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 作者:九渊 主演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舞台是无限的恐怖轮回世界。 轮回最新的人偶剧,于此开幕。 第一节·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啊……变回人类了。”少女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感受着体内本应充盈着魔力,如今却是空空如也的魔力炉。她的脑袋里面全都是问号。   少女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曾经是穿越者,在发现自己变了个外壳,同时还多了个幻想种老师后花上几十年时间钻研神秘学成为了神秘界内小有名气的魔女。然后又在神秘与幻想逐渐被科技所淘汰的时代到来之前未雨绸缪,躲进了一处名为幻想乡的庇护所空间。   幻想乡很和平,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就算偶然有冲突也可以用儿戏一般的符卡竞赛进行解决。无论是人还是非人都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几十上百年的太平日子一直到寿命迎来终末——爱丽丝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像是幻想乡里的其它非人那样,研究魔法,制作人偶,闲暇的时候和认识的朋友玩闹嬉戏一番。直到自己的精神衰老,魔道的探索之路走到尽头后找个衣钵传人,然后再找个风光明媚的地方步入永眠。   她本来以为会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也就是她记忆中最后保持清醒意识的时间点上。当她睁开眼睛,好不容易战胜困意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居然到了这么个地方!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谁干的好事?”   爱丽丝朝着四周瞟了一眼,她发现自己现在正在一间昏暗封闭,看上去像是地牢的房间里面。身边有四个昏迷的人,有男有女,但都是黑头发的东方人。从打扮上来看应该是外界的城里人——爱丽丝有时会在幻想乡里面遇上这种不幸坠入的外界人。   “难道我也被神隐了?还是那个妖怪闲者又在搞什么花样?”   少女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失去魔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就是自己磨练出来的力量,自己总结出来的知识,花点时间练回去也算不上多难。爱丽丝可不是那种从小就住在塔里的软弱学院派魔法使,她可是撑过了魔女狩猎,挣扎过了世界战争,从血与火之间杀出一条生路的实战派。就算现在变成了普通人而且身上没有一点施法素材,她也有自保的底气。   但是……   “把我和一群普通人关在地牢里面是什么意思?唔,这是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手表的显示屏很大,但是上面却没有标注时间而是写着好几行细密的小字。   “消灭不死生物伊莫顿,奖励全队支线剧情一次。”   “距离:5000m,欧康诺。”   当她念到【欧康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垂着脑袋坐在地牢角落,在之前完全没有被她注意到的金发壮汉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一抹微弱的白光。   这就仿佛像是一个提示信号。   爱丽丝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起脚便踢出了一枚石子,然而一道金色的光幕却在距离金发男人大约半米的地方骤然出现,将那枚石子牢牢挡住。   “结界?”爱丽丝警惕起来。她并没有在周围感应到不协调的气息,这说明布置结界的人学识在她之上。   不,也有可能不是结界。外界科学能够做到的事情可是相当的不魔法。   “会是外界人的防护罩吗?科学……文明进展的速度还真是比我想象得要快得多呢。”   “唔……”她轻轻按住了右侧的太阳穴。   脑袋里有着不属于她的细碎知识悄然浮上意识表层。瞬息之间,一些模糊的概念便立刻被她整理出来,并加以分类,整理。   【主神,轮回世界,中州队,战争】   爱丽丝迅速地获得了几个关键字,但这对她来说还不够。   她伸出手,指尖在触摸到屏障之前的一厘米处停了下来。作为常年研究神秘学的专业人员,她很清楚未能证实安全性的陌生事物绝对不可以轻易碰触是做研究的铁则。   那么,该怎么做呢?   少女微微歪过头,几条细线从袖口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手心——那是操作人偶用的线,非常坚固,轻巧,而且韧性十足。虽然比不上使用魔力线更加隐秘快捷,但却胜在强度更胜一筹。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测试一下这面光幕的基础性质,以及覆盖范围。   “啊哈,这次新人的素质看来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少女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豪爽的声音,声音的来源是如此的近,距离她现在站的位置最多也只有五米远。而除此以外,她还闻到了一股自己非常熟悉的味道。   血族,吸血鬼的味道。   她蓦然回首,绷紧的人偶线已经蓄势待发!   “嘿,别紧张。”一个披着风衣,看上去感觉像是个白领,但却又充盈着一股微妙的俊美气质的青年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朝她伸出手。“我们可不是坏人,也不是绑架犯或者电影演员,这里也不是什么实况转播的整人现场。静下心来,你的脑袋里面应该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才对。”   他说的是中文,是爱丽丝作为一名合格的魔女所必然掌握的基础语言。   所以爱丽丝也用中文回答他。   “我的脑袋里面的确多了一些超出我理解的知识。还有这个奇怪的手表……”她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一行人。四男二女,其中有半数都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能够为我解释一番吗?”   “哈,这是当然的。”最前面的青年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大胸眼镜女。“詹岚,这次还是由你来向新人们解说吧。他们也差不多该醒了。”   话音未落,房间的角落中便传出一声女性的尖叫。一个黑色长发掺杂着金丝,穿着典雅修身晚礼服的女人一边摸着自己全身上下一边拼命蹬着脚往房角角落里躲去。那张俏丽的脸孔因为恐惧而扭曲得美感全无,而其余三个人也猛地跳起来,叽叽喳喳地闹腾了个不停。   那个看上去像是头目的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见他掏口袋,他的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把普通人单手持握只能够用来唬人和震断自己手骨的沙漠之鹰手枪。然后把枪口对准了天花板。   ‘呯——!’   伴随着一分米长的枪口焰,和突然显现在天花板底端拦截住了子弹的金色光幕。这座囚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能听人说话了吗?那就好。”青年放下枪口,看着那几个一脸恐慌的家伙。“这里是中州队,我是郑吒,算是这支轮回小队的负责人。”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你们还想保住小命,那就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他做了个手势。   “詹岚,剩下的交给你了。” 第二节·魔女决定浑水摸鱼   大概五分钟后,名叫詹岚的大胸眼镜女总算是把所谓轮回世界的现状大致讲解了一遍。而在她忙着讲解的时候,爱丽丝也大体搞清楚了当前的情况。   以她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一个名为【主神】的伟大存在试图挑选自己的战士。而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人恰巧被选中,然后被祂投入到如繁星般众多的世界里去历练。   无限世界啊……面对能做出这等伟业的存在,爱丽丝认为保持谦卑是有必要的。虽然被人从幻想乡里拖出来并且还剥夺了施法能力让她很不爽,但爱丽丝是心胸宽广的魔女,是不会对这点小小的冒犯过度计较的。   嗯,最多记账上。   她在之后的对话中也大致弄明白了眼前这帮人的基础讯息。他们分别是——   郑吒,强化了血族男爵血统的战士兼领导者。   詹岚,强化了精神力的侦查员。   赵樱空,精通刺杀,使用高级武器的刺客。   零点,使用高级枪械的狙击手。   张杰,看上去应该是个火力手,资历很老,但是却不怎么喜欢出风头。   齐藤一,打下手的新人。武装平民……   其中,郑吒,赵樱空,张杰在她的感知中威胁性最大。据说他们似乎掌握了某种被称作是【基因锁】的力量,通过这种力量,即便是从未见过血的新人,也有机会在短时间内便成为强大的战士。   爱丽丝不清楚什么是基因锁,但她觉得这个对自己或许很重要。   而就在这时,轮番的自我介绍也进行到了她这一环。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少女的心念悄然转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达方式。她并不想和这群人冲突,至少在回到那个主神空间之前不行。   那么,得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同时又不能够显露出自己具备的威胁。   “我是一名热衷于神秘学的学者,精通当今世上百分之八十以上国家的通用语言,同时对风水,墓葬,占星,巫毒,降头等方面都略有研究。对于各种古代文献,包括古埃及,古印度,古中国,古罗马,以及苏美尔,玛雅,阿兹特克等文明的记录文书我都能够花点时间进行解读。同时我自身还擅长格斗和野外生存,因为我这个爱好总会让我遇上一些不怎么友好的东西。”   她看了眼郑吒手上戴着的戒指,随即补充道:“郑吒队长,你手上戴的那枚戒指是能够产生折叠空间的宝物吧。我能够看得懂上面的铭文,名字应该是叫【纳】,同时应当还具备驱除恶灵的作用?”   她如愿地看到中州队的一行人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呆滞模样。以及隐藏在呆滞之后的,那掩饰不住的兴奋。   “好……好厉害。”齐藤一惊叹的语气中有着微妙的失落感。因为他也是热衷于研究古文化的人。但相对于身为魔女的爱丽丝而言,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显然不怎么够看。   “太棒了!”名为郑吒的男人大声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发自内心,给人一种阳光洒落的感觉。“我们正好缺乏你这种专家,来,看看这个是什么?能解读出来吗?”   他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枚的子弹,子弹上面仿佛刻着繁复的花纹,但仔细一看又有些像是文字。他伸出张开的手,一脸期待地看向爱丽丝。   少女朝子弹上扫了一眼。   【也是符文……啧,都不是如尼的啊。后天加工的吗?】   “这是辟邪用的祷文,从上到下一共有三个字环,分别是古希伯来语变体的【祛除恶灵】,古埃及语变体的【铲除孽物】,以及小篆变体的【镇压妖鬼】。这应该是专门用于对付超自然生物的弹药吧。雕文的材质我暂时看不出来,应该是银吧。不过既然有三种根系语言,那么对绝大多数常见的鬼怪都应该有效果。”   她看向郑吒。   “我说的对吗?”   “可以量产吗?”詹岚急切地问道:“我是说加工,把其它的弹药也变成这种灵类子弹?比如说重机枪,火箭弹什么的?”   “如果有材料和合适的雕文工具,我可以尝试一下。”   回应她的是一个竖起的大拇指,而在验证了她的能力之后,中州队的其余成员脸上也都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郑吒当即宣布爱丽丝成为了中州队的正式成员。直接就给了她一把手枪和两个装满灵体子弹的弹夹用于防身。然后这才转过身去听其余人的自我介绍。   有爱丽丝朱玉在前,剩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怎么能让一行人满意。那个一开始就尖叫的女人叫秦缀玉,是个明星。两个男人一个叫高洪亮一个叫张恒,前者是个没什么特长的白领,后者则是个擅长使用弓箭的娃娃脸青年,不过这里也没弓,所以暂时发挥不出价值。   反倒是最后剩下的那个叫做萧宏律的小孩给了郑吒一个不小的惊喜。不仅精确地分析出了中州队现在所面临的境况,并且还将新人们绑在一起,争取到了个展现价值的机会。   这个世界是个名为神鬼传奇,或者说木乃伊的电影世界。中州队的任务是跟在主角欧康诺身边,然后干掉反派木乃伊伊莫顿。但同时还会有另一个叫做印州队的轮回小队会在伊莫顿复活后降临,从而展开两队之间的战争。   胜者将获得奖励,败者将获得惩罚。而在这场竞赛中,双方每死一个人都会影响胜负天平的摆动。   “己方队员被杀掉一个将计数负一分,杀掉对方成员将得到正一分,最终数目乘以两千,将是双方团队剩余成员得到的奖励点数。”   “奖励点数在结算时低于零的人会被主神杀死。”   “所以我们新人可以成为诱饵,毕竟你们无法确定对方的战力和态度。所以,与其让具备战斗力的人冒险,为什么不让我们这些新人发挥一下价值呢?”萧宏律自信说道:“我不想随波逐流赌那一线生机,当诱饵虽然也是赌命,但那至少是由我自己把握着的命。”   郑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萧宏律说服。虽然可能是因为年龄因素没给萧宏律武器,但他承诺会保护萧宏律,并将他也视作中州队的正式成员之一。   而在这对话的过程中,爱丽丝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打量着其他人。   【很好,他们没有检测谎言的能力。也不能够读取表层思维。而且他们对于神秘学方面知识的需求的确有些大。】   【而且,神鬼传奇这部电影似乎有点印象,趁着这个时候的空暇,整理一下记忆吧。】   【好,在重新启动魔力炉之前就暂时保持这个状态。】   她突然注意到萧宏律正在看着她,仿佛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漏洞似的——爱丽丝当然不会和这种十二岁小屁孩置气,于是她便还以一个优雅的笑容。   小屁孩给她的回馈是一个鬼脸。   这很好。   而就在这时,监狱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从门外走进三个狱卒,他们拉着男主角欧康诺就向外走去,但却似乎并没有看到郑吒几人一般便直接离开,最后甚至连监牢的大门都没关上。   光幕解除,剧情开始了。 第三节·鱼并不是那么好摸的   神鬼传奇,讲述的其实就是一个复活的不死者古埃及大祭司伊莫顿想要复生自己千年前的爱人,最后在男女主角合力之下惨遭败北的故事。当然,之后还有   中州队的实力不够。虽然爱丽丝还不能够确定中州队的真实战力,但从队伍中几人眉间掩饰不住的忧虑便可得出己方战力并不占优的结论。而通过对自身记忆的整理以及詹岚对剧情的讲解,爱丽丝也大概明白了伊莫顿所处的战力层级。   改变天象,制造沙暴,覆盖开罗城的亡灵召唤。考虑到千年诅咒,地利优势和伊莫顿那拙劣的近身格斗能力以及畏猫的弱点,那么大概也就是爱丽丝成为真正的魔女之前,凡人魔法使的巅峰等级。   量变还未引发质变,那么便还有的打。但如果再算上之后的印州队团战,那么事态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少女思考着,一边跟随着中州队一行人的活动一边冷静地盘算之后的对策。因为对神鬼传奇这部电影不太熟悉,自身的施法能力和肉体改造也全都消失的缘故,爱丽丝决定收敛自身的存在感,只在关键时候插上两句话证明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任由中州队一行人去自由发挥。   或者说,看萧宏律一个人的独角秀。   这个喜欢拔自己头发,自称是关在医院里面被研究的十二岁小孩有着非同寻常的洞察力。他很快的便为中州队制作了一个粗略的计划,并且说服了所有的老队员跟随他的策略行动。   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借势罢了。印州队既然比中州队晚那么久才到来,那么印州队便无疑在中州队之上。中间的时间间隔正好是主神留给中州队做准备的时间。因为主神的五公里限制的因素众人没法子离欧康诺太远,所以借势的策略也就只能够围绕欧康诺的行动路线进行。   理所当然的,这种开幕导入式的片头时间里不会出现什么危机。身为囚犯的男主角欧康诺在被总督吊死之前让女主角伊芙琳花钱救了下来,等两人分开后,中州队一行人便趁机上去结识欧康诺,通过黄金和枪械的威力,很快就和欧康诺打成一片。   平心而论,欧康诺这人还真是个热血豪迈的汉子,虽说一开始被零点用现代枪械吓了一跳,但在郑吒好声好气和他说话,又拿出金条作为补偿之后他便也将这点冒犯抛到脑后。不仅愿意带中州队这一大堆人去兑换黄金,购买枪械,如果不是中州队有钱,预定了开罗最好的酒店,恐怕连晚上住宿的旅馆都会被他给包下来。而等到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情解决之后,时间便已经是傍晚了。   而就在这时,爱丽丝决定有所行动。   “什么?你打算去埃及的古物博物馆?你没看任务要求么?我们没办法离开欧康诺超过五公里的!”看着在路上一直沉默寡言,风头几乎都被萧宏律一个人给抢光了的爱丽丝,郑吒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爱丽丝微笑着在郑吒面前的桌上铺开一张新买来的地图。   “我们在这里,博物馆在这里。”她指着地图上两个相隔不远的点。“虽然路有点绕,但是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还在活动范围之内。”   “这个策略是可行的,按照剧情,今晚的确不会发生什么事。”萧宏律有些意外地看了爱丽丝一眼。“住这家酒店是你提议的吧,爱丽丝姐姐,你在那时候就计划这么做了吗?你有把握在博物馆收获些什么吗?还是说你打算在现在就去接触伊芙琳?”   “不,临时起意罢了。”少女微微摇头。“我只是不觉得晚上的时间应当浪费,而且,明天出发之后,直到抵达将伊莫顿复活的死者之都哈姆纳塔为止中间的路途基本都是沙漠,那时候我们可就真的是除了赶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认为现在应该得要有所作为。”   郑吒摸了摸下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萧宏律,你怎么看?”   “不妨一试,反正也没损失不是吗?”萧宏律做出了个无奈的动作。“不过爱丽丝姐姐一个人去可能还是不太安全吧。再找个人和她同行如何?”他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的样子。“我只是个小孩,所以就早点去睡了。今天的运动量比我平时一个星期还多……”   “去吧去吧。”郑吒挥了挥手。然后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啧,这名字总让我想起生化危机里面那位。你们外国人的名字真不好记……我还是喊你玛格特罗伊德好了。那么玛格特罗伊德,博物馆的探索就交给你了,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可是一个团队,千万不要冒险,明白了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   “好,那就快去快回,没什么收获也不要在意。我让张……”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陪她去一趟吧。”赵樱空突然出声说道,倒是让郑吒有些意外。   不过也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一阵视线交换后,郑吒并没有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在十五分钟后,爱丽丝和赵樱空敲响了博物馆的大门。厚重的木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开,满脸不耐烦的博物馆老馆长从门后探出了小半截身子。   他的脸色在看清楚两人才后有所缓和。“两个小姑娘,现在已经闭馆了。回去吧,明天再来。”   “抱歉,您就是著名的贝尔馆长吧,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一位和您一样爱好古埃及文化的学者。听闻您对三千年前的古埃及皇朝了解颇深,正巧我这里有些学术上的疑惑,所以才来打扰,还请您见谅。”   博物馆馆长的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但他还是出于一个学者基础素养而没有在   “像你这样好学的小姑娘可真是少见,不过现在天也晚了,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做。进来吧,你有十分钟时间。”馆长说道。把两人迎进了博物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赵樱空便亲眼目睹了爱丽丝是如何用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资深魔女的知识储备量,全方位,无死角,花样繁多地吊打了这个可悲的埃及老人。她极其尖酸并且不留一丝情面地指出了博物馆长的各种学术错误并加以纠正,直到这个可怜的家伙捂着脑袋发出狂乱的尖叫跑回自己的研究室里去逃避现实为止,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做出一副收工的姿态。   留在博物馆里的伊芙琳和她的哥哥乔纳森则是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当爱丽丝的视线扫过去之后,他们便也尖叫着逃跑了。   “一群渣渣。”爱丽丝不屑地说道。她随即看向一张冰冷的小脸早就垮掉的赵樱空。“好了,现在我们已经给伊芙琳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作为货真价实的古埃及专家,之后把太阳金经和亡灵黑经从伊芙琳手上要过来想必并不困难。如果我记得没错,埋葬伊莫顿需要上面的咒语吧。”   “你……的确是专业的。”赵樱空斟酌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道。“……学者。”   “这是自然。”少女微微颔首。“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参观一下这座博物馆,从那些经文,木乃伊,古董遗物上,我觉得应该会有些收获。而且我想这里的主人现在也没心情阻止我们带走这份收获了。”   “我们的上一个世界是咒怨二。”赵樱空突然说道。“有人做了和你类似的事情。”   “哦?然后呢?”爱丽丝走进博物馆的展架间,轻轻抚摸着那些被安放在玻璃展架上的古代遗物。她能够十分直观地感受到那些遗物的历史,以及历史之下的……力量。   古老而神秘的东西往往具备魔力,而这份魔力可以为她所用。   “做那件事的人是郑吒,他会那么做是因为他已经熟悉了轮回世界的规则。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作为一个新人,露出的獠牙太过锋利,而又藏得太深。”一柄匕首悄然出现在少女刺客的掌心。   “你的身份并不像你所自称的那样是个单纯的学者。我能够感觉得到,真正的你比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要更加可怕。就像是混入绵羊中的饿狼一样,再怎么掩饰,也难以遮挡你超常的本质。”   【这样啊……唔,在幻想乡摸了太久的鱼,所以在切换成认真模式时没法收敛好气势么……这可真是个大漏洞,得好好改正】   爱丽丝摊手:“所以你现在打算攻击我了?就因为我想得多了点?喂喂,我可是你们的队友,团战死队友可是要扣分的喔。”   “不会伤害你的,但是。”刺客少女握紧匕首。“要确保你不会在关键时刻捣乱。”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她拿起一块阿努比斯的木雕,那个古朴的胡狼头在晦暗的吊灯下流转着黯淡的光泽。   “你知道让一个女巫拿到施法材料……”爱丽丝的袖口中弹出人偶线。   “……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第四节·欢迎来到中州队   【果然,幻想乡是个消磨斗志的地方。才住了几十年而已,然而我却几乎都要忘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了】   爱丽丝抬起手,朝着向她疾速突进的赵樱空举起了阿努比斯的木雕。   “阿努比斯是冥界的神,是冥界的守护也是木乃伊的创造者。”话音未落,从木雕中便有着深沉的黑气涌出,在转瞬之间便构筑成了一个拿着长刀的胡狼头战士虚像,刀刃随即落下,正好封挡在了赵樱空身前。   那是由雾气构成的人形,但那也是真实存在的刀。   而下一刻,刀刃与赵樱空的匕首在半空中碰撞!   ‘蓬——’一声轻响,胡狼战士的虚影连同它的刀一起被切成两段,一缕幽暗的火焰从匕首的刃上骤然迸发,如同炽热的阳光照耀白雪一般在顷刻间便将虚影彻底化去。而突袭的刺客更进一步,越过消逝的影子继续向前。   冥火之牙,赵樱空所兑换的武器。其上附着的幽暗火焰可以有效杀伤灵体。   “不错的武器,是柄好匕首。”在胡狼战士虚影被斩杀时便退却到数米外的爱丽丝轻轻挑眉。她的手指拂过一只圣甲虫化石,手指的尖端立刻便亮起一抹微光。   “凯布里是甲虫的神,是太阳的轨迹,也是晨曦的神。”   那一抹微光即刻膨胀,拓张,色泽也急剧变化,在转眼间便如同初生的太阳一般璀璨夺目!   那是闪光,是超自然的致盲弹!   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强忍着继续突进都会破坏视野,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强光的阻碍对于两人的效果是等同的。耀眼的光在一瞬间充斥了博物馆的展厅。而在这极致的光耀之中,赵樱空听到了空气被划破的声响。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然而一阵突发的麻痹却让她的身形停顿了一个瞬间,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停顿,但懊恼的心绪却从刺客的思绪中如同水泉一般涌出。   太大意了,赵樱空如此想到。   她在夺回身体掌控权时便向身前做出防备性的挥砍,但手臂才抬到一半,一阵微弱的刺痛便从脖颈传来。   而等到她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她发现自己的脖颈上已经缠绕上了人偶的线。   “这是祭仪,我刚刚借助了一下这里的建筑布局制作出了一个临时的祭坛,而你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供品的摆放处,虽然只能维持一瞬间,但在那一瞬间你便会被仪式视作没有反抗能力的祭品。也就是刚刚那样。”远处的爱丽丝解释着,她的右手控制着人偶的线,左手则捏着一片蛇的遗蜕。   伊西丝是古埃及最原始的女神,圣物是蛇,代表自然与魔法。   “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风水杀局一类的东西吧。”爱丽丝补充了一句,问道“怎么样?还要再打么?”   “我还没输。”少女刺客沉声说道,而下一刻,她的双眼随即变得一片茫然。   【威胁变大了……这个就是基因锁吗?】   爱丽丝心想道,她动了动手指,但在有所行动之前却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郑吒的身影出现在了展厅的门口,而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詹岚和萧宏律。   “够了,到此为止吧。”郑吒沉着脸走到赵樱空身边。“看来你隐瞒了我们很多东西,玛格特罗伊德小姐。或许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爱丽丝手腕一抖,缠绕在少女刺客脖颈上的人偶线便倏地回缩到了她的袖口里面。   “看来你们挺早就发现了我身上的异常了?”   “那是当然。”萧宏律向前踏出了小半步,略有些得意地说道:“从外表看,爱丽丝姐姐你的年纪不会超过十七岁。然而无论是怎样的天才,除非大脑是用计算机做的,否则都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精通那么多的知识和学术。而且,你在白天的时候表现得也太过沉着镇定了,连我这种神经病人都会害怕的未知世界,你这幅样子肯定有问题。当然,这些其实都是猜想,最重要的是……”   “听郑吒大哥说,你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是醒着的了。而这种情况在以前从未发生过,所以你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啊……我还以为我装的挺像呢。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漏洞百出了么?果然安逸生活害死人啊。”爱丽丝轻轻地叹了口气,做出了投降的姿态。   “好吧,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女巫,而且是那种已经过厌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决定住在乡村里颐养天年的女巫。我会魔法,也会诅咒,神秘学的知识基本上只要不是上古时期的我都略知一二。最后,年龄不要问,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原来如此。”萧宏律微微颔首,他轻轻地从自己头顶拔下一根头发,然后向外吹开。“这样一来,之前的一些疑惑也就可以获得解答了。”   “你在刚刚进入恐怖片的时候,其实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吧。所以你在一开始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是有点本事的学者。虽然漏洞挺多,但只要挺过防护罩消失前的那段时间……你的魔法是需要外物作为媒介的吧。”   “而等到离开了地牢,你获得了媒介之后便恢复了一些力量。所以你也就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伪装,因为你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了是吗?”   “基本正确吧。”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我对当一个造子弹的工匠兴趣不大,命运还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合适。好了,现在牌也摊开了,你们的决定是什么?说吧。”   萧宏律立刻就不说话了,他向后退开一步,把主导权交给在来时只说了一句话的郑吒。而后者在沉默了几秒钟后便开怀一笑。   “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们这也算是一次磨合。毕竟之后还是要同心协力的,所以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   “所以?”爱丽丝眨巴眨巴眼睛。   郑吒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欢迎来到中州队,玛格特罗伊德小姐。”   爱丽丝轻轻地握了握那只手。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詹岚突然开口说道:“伊芙琳和乔纳森正在朝这边靠近,我们得走了。” 第五节·看上去的确很蠢   自从爱丽丝步入探究神秘学的道路以来,至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呢?   十四世纪的时候,她在帕拉赛尔苏斯的炼金工坊里当助手。从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天真少女到一个探寻隐秘的学者,她   十五世纪的时候,她结识了传承希帕蒂亚学术的帕秋莉·诺蕾姬。获得了一个一生的好友的同时对自身学识的缺陷完成了补全。制作人偶的爱好也是从那时起养成,开始探索只属于自己的魔道。   十六世纪的时候,她在席卷欧陆的魔女狩猎中挣扎求存。从一名只能算是优秀的女巫蜕变成了真正强大的魔女,也因此上了女巫猎人的必杀名单。历经数次大战后,总算是获得了在乱世自保的能力。   十七世纪的时候她远渡重洋,试图在人烟罕至的新大陆上找出一块安身之地。直到她隐居的塞勒姆小镇也被卷入女巫狩猎的风暴当中。她才不得不动身离开,寻觅更安全的住处。   十八世纪时,她受帕秋莉的邀请前往南美和大西洲探索秘迹,和那些上古蛮神以及外域异种交流博弈。心疯了三次,身死了七次。直到群星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两个死里逃生的魔女才拖着一身的诅咒伤残回到美洲。   十九世纪时她离开了美洲,重新回到了欧洲大陆上。她遗留在美洲的一些学术手稿被人捡走,最后开创出了神智学和一个新颖的恐怖小说流派。而她则和自己的好友躲在西欧的一个偏远吸血鬼古堡里养伤,修补损坏严重的身体和灵魂。   二十世纪,科技勃发,世界大战。神秘类的力量在世界上逐渐消褪,而爱丽丝便也和友人一起离开,前往了非常识在这个世界上避难所之一的幻想乡。然后,在这几十年无所事事的悠闲日子中从曾经杀伐果断的魔女变成了只会开宴会扔符卡的咸鱼。   六百多年转瞬即过,而如今又再一次回到了挣扎求存的时光。而面对这种情况,爱丽丝心中实际上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有机会回去,就把帕琪也带过来!】   “那么我们的计划得重新制定。”旅馆的大厅内,萧宏律踩在椅子上,双手按着桌沿一脸严肃地说:“爱丽丝姐姐不仅有着堪比中州队的老队员的战斗力,同时还具备了我们所不了解的魔法传说手段,那么有很多事情也就有了重新规划的余地。”   “比如说?”郑吒非常配合地适时提问。   “伊莫顿的复活时间。”萧宏律轻轻拔下一根头发。“印州队要在伊莫顿复活后降临,这就说明了两件事。   “   “说实话,我有些不太理解主神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要公平的团战的话,它更应该给出一个固定的时间才对……”   “咳咳。”张杰突然像是被烟呛了一口,连忙把抽了一大截的香烟给掐灭。大概是为了化解尴尬,他便随口问了一句:“那这和爱丽丝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萧宏律倒也没怎么在意。“剧情原本是需要伊芙琳读出伊莫顿的复活经文才能够释放他。但是我们原先的团队对古埃及的魔法咒术一窍不通。贸然打断这个过程反而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我一开始也没考虑这方面。但是现在知道爱丽丝姐姐是一名女巫,知识储备量远在伊芙琳之上不说,还掌握了古埃及的魔法。所以我们大可在伊芙琳念动复活咒文之前先把那两本经书拿到手,然后再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使用。”   他偏过头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姐姐,你应付那个没问题吗?”   “只要不是那种绑定灵魂的仪式就没问题。”爱丽丝微笑着。“如果准备时间充足,就算是灵魂绑定的我也有办法处理。”   “bingo!”萧宏律打了个响指,“那么就这样。我们可以获得足够的时间来获取我们的外援。而且只要那本重要的经书在手,爱丽丝姐姐你用伊芙琳原著中的那种方式把伊莫顿再次封印也没有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在   “呃,等等。”郑吒突然举手。“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感觉也很有道理……但是你绕了这么多,我们的援军在哪里?”   “这还用说吗?”萧宏律瞟了他一眼,同时詹岚和赵樱空也像是看白痴一样盯着他。   “当然是守陵人的军团啦!”   “嘿!伙计,你看上去状态不好。”欧康诺一脸怪异地看着郑吒。“去哈姆纳塔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你这幅样子可不行。”   郑吒有气无力地瞟了他一眼,叼起根烟点上后重重地吸了一口。   “你说……”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异域他乡。“我看上去是不是很蠢?”   “呃,这个呢。每个人总是有不擅长的事情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就该果断的相信你的同伴,把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思考之类交给他们。”欧康诺斟酌着过了几分钟。“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而不是一个合格的参谋。所以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   “………………”郑吒长长地吐出了一大口烟气。白蒙蒙的一片直接遮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脸。   “你说得对。”   “我看上去的确很蠢。” 第六节·惊恐无比的眼神.jpg   在又花费了一两个小时处理一些杂务补给之后,欧康诺带着中州队一行人在开罗的吉萨港和伊芙琳兄妹会和。他们在一开始看到中州队的时候还有些戒备,但当爱丽丝出现在伊芙琳的视野中时,这种戒备便变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打个比方,大概就是好不容易获得一个灵感,正努力想要做出些成果翻身的科研咸鱼突然发现隔壁的顶级大佬打算和自己做同一个项目的感觉。   这还怎么玩嘛!伊芙琳自认自己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学霸,但和爱丽丝这种能够把自己的老师都吊着打的怪物相比,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踏入这种战场。   于是她快步地走到欧康诺身前,怒气冲冲地准备问责。然后,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欧康诺的脸……   众所周知,伊芙琳在   好吧,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了。   原本挂在嘴边的问责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伊芙琳张开口时,说出的也只有一个结结巴巴的。“你,你好……”   她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脑袋也羞答答地垂了下去。然后强纳森立刻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朝着欧康诺提出抗议,比如说黄金之类的话题。但已经收下了郑吒黄金的欧康诺自然不会光收钱不办事,他很有条理地应付着强纳森的抗议,因为他清楚这个惯偷只想要钱而中州队并不怎么在乎钱。   而就在这时,爱丽丝适时地站了出来。   “又见面了,贝尔博物馆长的学生们。”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以一个学术界长者的身份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对哈姆纳塔遗迹很感兴趣,所以重金雇佣了欧康诺先生作为向导。当然,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结伴同行。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希望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她朝中州队诸人做了个手势。   “他们是我聘请的专业保镖,可以有效应对我们在旅途上的一切突发状况。当然,我们同时也会给你们提供保护,所以在必要的时候,还请两位能够服从我们的安排。”   “等等!我并没有要加入你们的队伍!”原本正看着欧康诺发花痴的伊芙琳突然情绪激烈地反对着。“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我也是有自尊的!就算没有你,我们也可以发掘出一定的成果!根本就不需要听从你的指挥!”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欧康诺的手,仿佛正在宣示主权。   爱丽丝也只好叹了口气,放低自己的姿态去慢慢说服伊芙琳。而就在她们进行艰难但却逐步取得协调的谈判时,中州队的众人也在用中文小声交谈着。   郑吒:“我怎么觉得伊芙琳的状况有些不对啊,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这么激烈反对。”   詹岚:“……你不懂的。”   张杰:“唉,女人。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詹岚瞪了张杰一眼。然后赵樱空踩了一脚。   萧宏律:“郑吒大哥,这种事你就别瞎参合了。你应付不来的。”   詹岚:“你这小孩子也是一样!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萧宏律:“我不小了!不就是戒备情敌么?这个伊芙琳一眼就看中了欧康诺,现在不过是对爱丽丝姐姐产生了危机感而已!”   郑吒:“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危机感?而且为什么是玛格特罗伊德?”   詹岚:“是这样的,伊芙琳年轻,漂亮,擅长考古学。而爱丽丝看起来比她更年轻,更漂亮,并且更加精通古代学术,而且还有钱。也就是全方位的碾压。而现在她看上了欧康诺,自然就担心自己对欧康诺的吸引力不够,所以现在正在努力排除竞争对手。”   张杰:“我觉得她的胸比较大……等等,别踩,别踩!”   赵樱空把张杰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詹岚:“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和樱空妹妹还有秦缀玉都是东方人,在这个年代伊芙琳是不会对我们产生危机感的,毕竟时代风气不同。但是爱丽丝不一样,无论以东方还是西方的审美来看,她几乎都是无懈可击。”   郑吒:“原来是这样……等等这不就糟糕了么!?我们的计划中可不能和伊芙琳分开!”   而就在这时,爱丽丝突然靠近伊芙琳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数秒后,伊芙琳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不再抗拒中州队一行人,对爱丽丝的态度也也变得亲密起来……比较有礼貌的那种亲密。   “好了,解决了。”爱丽丝看向中州队的其他人。而就在这时,欧康诺也成功地摆平了强纳森。   总而言之,探险队总算是在十分钟后登上了航船。并且很快整个头等舱都被中州队用黄金攻势搞定。当然,同样被搞定的还有强纳森,虽然他已经被欧康诺说服过了一次,但他显然很愿意被黄金再说服一次。   “我们会顺着河向下游前进,这个标注的点是渡口。明天中午下船,之后向西走半天有一个绿洲。可以进行交易,购买淡水和骆驼。之后我们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以后我们将到达哈姆纳塔……”   欧康诺拿出一副由中州队出资购买的昂贵而且精细的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地图对其余人说道。   伊芙琳连忙问道:“你说意外?是指什么意外?”   欧康诺也不多说,他只是打开自己的包裹,铺开那几乎能够武装一支小队的手枪步枪和各色配件。一边装弹一边朝伊芙琳解释。   “沙漠上并不太平,强盗土匪很常见。所以需要用这个来说服他们。而至于死者之都……小姐,你该不会认为死者之都就只是一座单纯的遗迹吧。想想看那里究竟死了多少人,我觉得那里面有些不怎么正常的东西。”   伊芙琳顿时便愣住了,她傻傻的说道:“我……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是去探险的吧?难道我们是去打仗的吗?”   她连忙看向爱丽丝。“你说了会保护我们的吧!我只想要看看那两本书而已,做个研究就好。之后完全可以把书交给你的!只要你能够保证我们的安全……”   “安心。”爱丽丝微笑着轻轻点头。“既然我已经承诺会保护你们,就不会食言。经书也可以让你先看,之后再拿给我就行。”她的笑容具备着亲和力,很快就把伊芙琳安抚下来,而又过了一会儿,伊芙琳兄妹便离开客厅去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而欧康诺也朝中州队一行点点头,拿着枪进入了自己的舱室。   “好了,现在是我们自己的时间了。”萧宏律拍了拍手。“我记得晚上还有一次黑衣人的袭击,那可是我们预定的外援,所以现在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做   “交给你了。”郑吒轻松地答道,然后他转过头看向爱丽丝。   “对了,之前你是怎么说服伊芙琳的?我还以为她会死硬着不肯和我们一起来呢。而且她之后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感觉像是……亲密中带着疏远?”   “你确定要听?”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嘴角挂上一抹浅笑。   “要……要听吧。”郑吒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爱丽丝耸了耸肩,轻松地说道。“我告诉她我是蕾丝,而且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了。”   话音未落,詹岚,赵樱空,甚至包括秦缀玉都齐齐朝后退出了一大步,露出了惊恐无比的眼神。 第七节·当女巫很麻烦的   之后的混乱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不过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事。中州队众人据说已经经历过了猛鬼街,生化危机,异形,咒怨等四个电影世界。在生死间的大恐怖中挣扎徘徊的次数少说也有二三十次。之所以会在爱丽丝区区一句【我是蕾丝】而吓得惊慌失措,不过是詹岚和赵樱空的顺手发挥,缓解一下新人们在   【还真是一群善良的人,组进这个队伍对我来说还真是好运气】   在萧宏律自觉地进入参谋的位置,为之后黑衣人的袭击做好各种准备安排的时候,爱丽丝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在场的其它人,按照自己的评价方式给他们打上标签。   新人暂且不论。毫无疑问,郑吒,詹岚,齐藤一都是面善心也善,但是又称不上不迂腐的优良合作对象。赵樱空和零点则是面冷心却善,同样适合并肩的伙伴。唯独张杰这人有些让她捉摸不透。   在中州队的众人中,张杰的存在感几乎等同于狙击手零点。虽然偶尔会说几句话,但在平时都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跟随在郑吒后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打手。然而在爱丽丝的直觉中,张杰给她的威胁感却要排列在   【强者。】   【但却隐藏自己的实力,并且中州队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爱丽丝决定暂且还是把这个疑问放到一边,等到自己抵达哈姆纳塔之后再做考虑。毕竟,现在她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会为自身带来危险。而就在这时,萧宏律的备战安排也正好提及到了她。   “爱丽丝姐姐,我对于现实社会的女巫并不了解,为了准备之后的战力安排,我需要知道你的大致能力。”他比划了几个手势。“比如说隐身啦,飞行啦,还有火球冰锥什么的,能够做到吗?”   “别把我和童话故事里面的巫婆相提并论啊。”爱丽丝哑然失笑。虽然她现在已经获得了施法材料,但没有魔力炉,身为魔女的各种身体强化肢体改造附加器官也全都消失。所以现在的她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   “我可以制作飞行扫把,也可以调配出隐身药剂,但是现在手上没有相对应的原料。那些东西都很麻烦,一时半会搞不到的。”爱丽丝伸出手,把一些奇奇怪怪的徽章,雕像,奇怪的石子放到桌上。“我昨天在博物馆里面转了一圈,能够派上用场的施法材料也就只有这么些。扔几个火球冰锥的确没问题。环境合适的情况下也能够放几个幻术,但除此以外……魔法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样啊……”萧宏律微微皱眉。   而在这时,站在旁边的秦缀玉突然插嘴问道:“那么,爱丽丝小姐,你的魔法普通人也能够使用吗?能不能教给我们新人,或者制作一些防身的护符给我们呢?”   爱丽丝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看啊,我们新人这么脆弱,接下来又要到那个什么哈姆纳塔里去,神鬼传奇这部电影我也看过。那些诅咒啊,圣甲虫啊什么的。用枪弹很难解决吧。”她显然也是下定了决心决定为自己争取点利益。“我们新人如果死了,对你们来说……也不好吧。”   萧宏律轻轻拔下一根头发。低声骂道:“蠢货。”   而郑吒和詹岚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了。但在郑吒打算说话的时候,詹岚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我也是新人。”爱丽丝轻叹。“然后,你是演员吧,你背了几部字典了?你会组装飞机吗?你能够求证希尔伯特方程吗?”   “我怎么会那种东西……”   “你连通用的科学体系的搞不定,还想学魔法?”爱丽丝转过头,不再看她。“不过防护护符……这个我的确可以尝试着制作一些。但那也需要材料,需要宝石和黄金。”   她随即看向郑吒。   “这些应该能够提供给我吧。”   “哈,完全没问题。”郑吒朝着桌子一挥手,一大堆金块和各色宝石便叮叮当当地落在桌子上。“这些够了吗?不够了我这里还有。”   “足够了,”爱丽丝拿起一枚宝石看了看。“真可惜是人造的,没有被使用过终究比在市场上流通的那些要差一点,不过胜在材质纯净。”   “现在是中午,黑衣人的袭击应该是在夜里。只要有工作台,我加工它们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如果想要效果好一点那就需要血祭,得去准备些公牛或者羊羔才行。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牛羊吗……?”郑吒挑眉,突然笑了笑。“只要不是拿人来活祭就行,现在船还没开,我等会就去市场上买一些。”   “等一下,这会影响到你的战斗力吗?爱丽丝姐姐?”萧宏律突然插口问道:“在晚上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不然计划就得重新制定了。”   “会。”爱丽丝轻轻点头。“我的战斗力会提升,因为帮你们制作护符的时候,我还可以为我自己准备一些道具。至于精力的花费倒不用担心,不能连续熬夜一星期的人,是没有资格当女巫的。”   “你还真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啊……”   “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不是吗?”爱丽丝微微歪头。“那么,在夜间的防御战中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做的吗?”   “嗯,我需要爱丽丝姐姐你能够尽可能的在那些黑衣人的面前使用魔法。而且是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魔法,而不是科技效果】的那种魔法……”   很快,更进一步的作战讨论开始了。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的秦缀玉则被放置到一边,就连原本亲近她的白领高洪亮也悄悄地走开了一步,在不知不觉间,就把她排挤到众人的圈子之外了。 第八节·当女巫真的很麻烦的   准备磨具,打磨胚体,铭刻符文,鲜血献祭。制作魔法道具实际上并不简单。因为在爱丽丝认知的世界观中,魔法其实也可以视作是一种科学。因为魔法是一个有规律的,有体系的,只要条件完备,输入参数便可以获得解答的完整系统。   在黄金制成的圣徽上铭刻特定的祷文便可以释放冲击。在白银制成的护符上抄刻特定的咒文便可以祛除邪灵。在青铜制成的薄壳上蚀刻特定的咒文便可以抵御枪弹。在水晶制成的挂饰上雕刻特定的经文便可以镇定心绪。   魔法是严谨的,是高度有序的。不是随便一个家庭主妇唱首走调的鹅妈妈童谣就能够咒死讨厌邻居的荒诞故事。而想要正确的,不出意外地操控那些不会被当做是娱乐小魔术的魔法,以爱丽丝的判断来作为基准,普通人至少也得在魔道上钻研十年。   所以,她并不在意中州队的新人或者老人们在她准备道具的时候就近参观。因为他们不可能看得懂。就算能够记下她的每一个步骤,在没有理论支持,没有数据补充,没有经验指导的情况下,想要重复她的操作也是徒劳的。   “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我学得很快的,一点就会!”   “我也可以来帮忙!”   秦缀玉和高洪亮先后提出要参与爱丽丝的道具制作,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只能够增加制作道具的废品率。当一枚白银护符因为高洪亮的一个手滑而变成一团不可回收物的时候,郑吒亲自动手把这两个家伙给赶了出去。   “你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学张恒找把弓来练习箭术。”把两人推出爱丽丝的临时工作室时,郑吒是这样子和他们说的。因为张恒是唯一一个没有跑过来凑热闹的人,这个娃娃脸青年拜托欧康诺给他买来了一把反曲弓和一大捆箭,现在正在船舱的后甲板上熟悉手感。   郑吒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人,因此当他把两人推出去的时候,脸上也罕见地没有了好声气。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的队员们在战斗中遭遇险境的时候,会不会正好就只缺那一枚白银护符!   “想要帮忙,就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在这里添乱。”郑吒沉声说道:“规则虽然能够让我们必须保证新人都活着,但打断手脚地活着一样也是活着。主神可没有禁止这个。”   他的声音严厉,惹出乱子的高洪亮一下子就吓得脸色发白,垂着头支支吾吾地不敢吭声。而同样被指责的秦缀玉则是隐秘地撇了高洪亮一眼,身子稍稍贴近郑吒后细声细气地解释着。   “别生气嘛,郑队长,小高他也只是一不小心。我会很听话的,之后郑队长您无论有什么安排都请尽管吩咐,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别为了这点事情动气。”她的身段放得很低,仰起头时正好能让从窗外洒落下来的微光照亮她那张精致的脸,并且凸显出她那引以为傲的惊人事业线。   她的双眼水润润的,脸颊微微泛红,清澈的瞳仁中仿佛只倒映着郑吒一人的身影。   然而郑吒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   “再有下次,你们自己知道后果。”他冷冷地说道,然后关上了大门。   只留下不知不觉间紧紧握着自己拳头的秦缀玉,以及仍旧一脸唯唯诺诺的高洪亮站在门外吃风。   秦缀玉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紧闭的木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拉着高洪亮径直走开了。   而在关上木门之后,郑吒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吗,你刚刚的表现看上去就像是三流都市网文里面的龙套反派。”一直站在门侧的张杰拿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然后在赵樱空的眼刀下讪笑着缩回了手。“或许你应该果断些。”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人总是想活着的不是么?”郑吒苦笑道:“我总不能真的把他们手脚都打断,然后把他们藏起来直到恐怖片结束吧。”   “为什么不能?”张杰淡淡地说道。“你是队长,你要对整个团队负责,排除不安定的因素是你应尽的责任,你也应该直到历史上有多少次战争是因为后方起火而失败的。”   “但他们毕竟还没犯什么大错不是么……好吧,我明白。”郑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如果真的有人表现出不利于团队的倾向……我是说倾向。到那时我会立刻处理好的。”   “你知道就好。”张杰拍了拍郑吒的肩。“以后有的是需要你挑起大梁的时候,不要让你的伙伴们失望。”   “嗯,我明白。”郑吒点头,目光随即变得坚毅起来。   而就在这时,工作台前的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肩膀,把一枚雕刻着蛇纹的菱形青铜护符扔到郑吒手上。   “这是埃及神艾德乔的圣徽,神职是守护,我用祂的象征黑蛇的血液激活了这枚护符。血的效力可以维持五天,在这五天中,它最多可以替你承受十五容……嗯,按机械科学的说法是三十千焦耳的动能。”爱丽丝微微侧过头,解释道。   “你们是学过机械科学的,应该知道现代步枪在杀伤范围内携带的动量平均在三千焦左右,考虑到时代不同,这个时期的改装弹威力可能会更大。也就是说这枚护符佩戴在身上可以免除八到十枪的动能打击。”   “对人体的致死动能我记得是八十焦耳……不过对你们这些非人类可能不适用。但考虑到还有普通人,所以我给护符设定的是在受到秒速在三十米以上,动能在五十焦耳以上的飞行物靠近时会激活。当然这只是一个大致描述,具体的判断有一个复杂的平衡系统,你们不需要多理,然后是火焰和电击这种能量打击……你们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呃……”詹岚张了张嘴。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我只是感觉……现代社会的女巫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一旁的齐藤一,郑吒,张杰连连点头。   “不懂你们。”爱丽丝撇了撇嘴。“我不知道你们认识的女巫是怎样的,但至少在地球上的女巫应该是我这样的。好了,这个是用来做测试的样品,我还需要收集一些信息。”她看向郑吒,“虽说现在不怎么方便用枪,但如果只是打出个十几吨拳力来模拟枪弹对你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吧。用你那个什么……【基因锁二阶】的话。”   “十几吨拳力……”郑吒的脸一僵,但随即还是点点头。“啊,我应该做得到,尽力试试看吧。”   爱丽丝认真地点头。   “那就好。”   数分钟后,当在甲板上练箭的张恒对脚下船体的剧烈震颤一头雾水的时候,爱丽丝满意地收集了关于基因锁的许多实际数据。而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中州队的队员们也满意地获得了防护用的魔法饰品。   天才刚刚黑下来,距离袭击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那么,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第九节·没有间贴吐槽我要死了_ :з」∠ _   基因锁的   而基因锁的   当爱丽丝从郑吒的测试数据以及口述说明中获取这些情报时,她便难得地陷入了抑郁纠结的状态。   生死间徘徊从而激活基因锁……如果按照郑吒一行人口述的过往经历来看,那么他们地的确是度过了许多次生死危机。然而爱丽丝确信自己在过往的六百年中所度过的生死危机次数要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多出一百倍!   而自己就从来没解开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基因锁!   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问题——爱丽丝确信无疑。   然而一时半会之间,她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或许主神空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在这里特别容易解开基因锁。】   【这个想法无法验证,那么……之后冒险靠近前线战斗吧。没道理我连个当了二十多年办公室白领,战斗的经历满打满算连两个月都不到的年轻人都比不上!】   爱丽丝垂下眼帘,暗自下定了决心。她在制作完魔法道具之后天色已经接近了黄昏。用餐结束后中州队一行人各自回到事先预定好的岗位去养精蓄锐。而爱丽丝也按照萧宏律事先的谋划独自来到后舱,敲响了伊芙琳的门。   ……………………   “门没锁,请进。”   当爱丽丝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伊芙琳正抱着一本拿反了的古籍发呆。   下午,当中州一行人正商量战略准备道具备战的时候。无所事事的伊芙琳便缠上了电影的男主角欧康诺,而他们俩也的确是天生一对,伊芙琳看上了欧康诺的英俊和男子汉气概,而欧康诺也对美貌而又古灵精怪的伊芙琳很有好感。仅仅几个小时就打得火热,若不是萧宏律为了防止欧康诺被意外干掉特意让郑吒在饭后去找他扯淡顺便当保镖,这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恐怕现在还腻在一起。   “是爱丽丝小姐啊,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伊芙琳把古籍放到一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欧康诺的事情,连自己从一开始就把书拿倒了也没注意到。   当然,爱丽丝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首先恭喜你和欧康诺了,晚饭的时候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了,祝愿你们幸福。”爱丽丝微笑着说道:“不过我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些事情,嗯,你能够把那把经书的钥匙给我看看吗?我想研究一下。”   “啊,谢谢你的祝福。我也觉得我们俩很般配,说实话,你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你打算打我的……”伊芙琳先是美滋滋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爱丽丝提出的究竟是什么要求。   爱丽丝要钥匙,经书的钥匙。没有这把钥匙便不可能打开传闻中的两本古书,同样没有这把钥匙伊芙琳便不可能知道哈姆纳塔。   如果换做其它人来要钥匙她一定会严词拒绝,但若是爱丽丝……   她犹豫了两秒钟。   在学术界中,有着达者为先的说法。就像是学渣在学霸面前总是天生便矮了一头那样,伊芙琳也自认为和爱丽丝不在同一个水准上。因此,面的身为合作伙伴的爱丽丝提出的学术要求,她很难开口拒绝。   “唔……好吧,只是看一下,看完马上还我。”伊芙琳嚷嚷着,不情不愿,但最终还是乖乖地把那两本经文的多边形钥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这可是我发现的,我的!可不要碰坏了!”她一边满吞吞地伸出手一边大声强调着。   “放心,只是研究一下。”爱丽丝微微挑了挑眉。“而且我也不会白拿你的,诺,这个护符给你,戴在身上吧,它会为你带来好运的。”   她递给伊芙琳的是一枚黄铜制作的防护护符。是能够有效抵御枪弹,能量,甚至一定程度诅咒的高级货。这种赠送和郑吒找欧康诺去聊天的行为差不多,都是为了防止电影中的主角莫名其妙地便意外死掉。   这是萧宏律的主意,她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有打算多问。   理所当然的,伊芙琳被护符上精细的花纹和铭刻所吸引。很快便爱不释手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在她的注意力被吸引的同时,爱丽丝也在认真地研究这把能够打开经书的多边形钥匙。   【形状,大小,规格……感觉工艺并不复杂。但是内部有异种能量的反应……不是魔力,也不是诅咒。一时半会没法完全解析。】   【复制一把钥匙并不困难,但我怀疑还有其它的解锁程序……】   【先一步取走经书的想法就暂且搁置吧,】   “我很喜欢这个护符,是手工的吗?我下午好像看到你在舱室那边雕刻东西。”伊芙琳皱了皱鼻子。“你那些东方人保镖都好凶哦,我只是想过去看一看都不行。你为什么会想到要雇佣他们的呢?爱丽丝小姐。”   “因为他们的能力出众。”爱丽丝回答道,她把钥匙还给伊芙琳。“护符的确是我做的,他们也是不想让我的创作被打断。伊芙琳,做我们这行的人总是会接触一些超乎想象的东西的,而为了应付这些,我们得找一些专业人士。”   “而这群东方人无疑是最专业的那一群。”   “好吧好吧,”伊芙琳举手投降。“专业人士,超乎想象,你和欧康诺一个两个的都这样说。我承认这世上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现象,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哦,可怜的伊芙琳。”爱丽丝的眼眸中露出忧伤的色彩。“现实会比你想象中最诡异的场面还要更夸张的。你不知道哈姆纳塔究竟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远古的恐惧,不死的阴影,你不会希望看见它们的,永远不会。”   “哼!那你就错了,爱丽丝小姐。”伊芙琳骄傲地插起腰,“亡灵也好,鬼怪也好,木乃伊也好,我现在就像看见它们。因为欧康诺会保护我,用他那把大枪干爆所有奇怪东西的脑袋!”   她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枪更厉害!”   ‘呯——!’ 第十节·霸天虎,出击!   船体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从两侧的船舱外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与枪响。   “天哪!发生了什么!?”伊芙琳尖叫,船体的突然动荡让她差点摔倒。而枪击与爆炸的声音则让她脸色发白,背上冒汗。“我们是遇上河盗了吗!不要啊!我还年轻,还没结婚!”   她手忙脚乱。   “你刚不是说没有什么比枪更厉害么?现在是证明的时候了。”爱丽丝稳稳地站在船板上,斜着瞟了伊芙琳一眼。“或许你应该向上帝祷告,因为祂是如此钟爱你,以至于立刻就完成了你所祈求的愿望。”   “闭嘴!我根本就没那么想过!”伊芙琳尖叫着爆了粗口,然而一声从侧面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却吓得她猛地一缩脖子。她连忙握住一把十字架,“哦,主啊,请宽恕我,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请保护我……”   “你还真来。”   她正念着,爱丽丝却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领子把她拎到一边。然后在她试图反抗之前越过她向前走了一步……   ‘蓬——’火焰灼烧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蛋白质焦糊的臭味迎面扑来。   “噢!喔!天哪!天哪!”伊芙琳惊恐地妞过头,她看见一具身上还在冒着火焰的死尸直挺挺地从窗户上落下来,倒在地上!那是一个蒙着脸的壮汉,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紧握着匕首。   “他被烤焦了!你!我!你怎么!”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视线飞快地在尸体,爱丽丝,自己三者之间迅速移动。   “你怎么做到的!白磷吗?你把白磷藏在了手上!?”   爱丽丝懒得理她。   “看来有人盯上你了,伊芙琳小姐。这个房间可是你独有的。”爱丽丝的手中捏着一枚护符,护符的正面写满了埃及的古文字,文字的表面有着微弱的火光正在消褪,如果伊芙琳能够看清那些字,那么她会认出这是赞美火神的祈祷文。   【临时制作的简陋喷火护符,大概还能够使用两次……啧,我的手艺也是退步得严重。早知道在幻想乡里不那么懒散了。】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会知道的,现在,拿好你的包。”爱丽丝一脚把紧闭着的木门从反方向踢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看也不看便朝着门板后方连着打完了半个弹匣。捏在手上的护符滑落到她的袖管里面。空闲出来的另一只手便抓住了伊芙琳的肩膀。   “跟上,不要掉队。”   门后的尸体软软滑倒,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彪形大汉。他的手上同样拿着枪,腰带上还挂着两枚木柄手雷。   爱丽丝脚尖一挑,手雷便弹飞到她的正前方。她一把抓住。反手便拉开引线扔到伊芙琳的房间里面。而就在下一秒,两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从船舱外面破窗而入!   “FXXK!”那两个倒霉家伙只来得及骂了一句,爆炸的气浪便携带着数十块手雷破片席卷了整座船舱,火焰从窗口喷到外面,发出了巨大的轰鸣。   “伊芙琳!”欧康诺急迫的声音从船舱走廊的另一边传来。这个刚有了心上人的壮汉显然对自己的小情人很上心,他抱着一把步枪从船舱里面冲出来,看到爱丽丝两人时一脸欣喜。   “欧康诺!我在这!”伊芙琳尖叫起来,她用力地挥着手。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爱丽丝朝欧康诺地方向举起了枪。   两个从走廊拐角里冲出来的黑衣人应声而倒。   “天哪!你差点打到他!”   “我打得很准。”爱丽丝瞥了伊芙琳一眼,身为魔女要是连这种简单的三点一线都做不到,那么也别想配置魔药,制作道具了。因为那根本就是自杀!   她随手把打空了弹匣的手枪扔到一边。双手一合一分,指缝间便连上了人偶用的细线。相比于枪械她更喜欢用人偶线,因为她对线的掌控能力要远远大于枪。   而到这时,被擦着耳朵飞过去的子弹吓得僵住的欧康诺才猛地一个激灵,张开手抱住像是小动物一样扑向他怀里的伊芙琳。他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小情人一边向爱丽丝道谢。   “感谢你,女士。”一只手抱着伊芙琳的他勉强行了个没戴帽子的脱帽礼。“但是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   “郑吒呢?我记得晚饭后他去找你聊天了。”   “他到甲板上去了!我们才刚刚分开!”欧康诺飞快地回答道:“我们遭到了袭击!对方也有一艘船!”   “哦,这种局面倒是意外的恶劣。”爱丽丝点点头。“所以我们得搞定那艘船,至少也得保住甲板上的救生艇。拿好你的枪,保护好伊芙琳,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现在我们要上去了。”   “伊芙琳?她!?”欧康诺一脸不可置信。“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很明显她没有你预想中的那么普通。”爱丽丝活动了一下手指,得出了满意的结论后走向通往上层甲板的楼梯。   扑在欧康诺怀里的伊芙琳突然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恋人。“你会保护我的吧,欧康诺?”   这个上一秒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男人顿时便勇气爆发。   “亲爱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握着枪,一脸坚毅。而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嘿,带我一个好不好?”神出鬼没的乔纳森突然从旁边的房间里钻了出来。“我可是她哥哥,你们结婚时可是需要主婚人的。”   “噢,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去拜托那位尊贵的女士。”欧康诺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看向爱丽丝。   “欧康诺!他是我哥!”伊芙琳嗔怪地踢了欧康诺一脚,顿时便让后者立刻连连道歉。   而在这时,爱丽丝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上。   “你们这群谈恋爱不分场合的美国人……”她侧过耳朵听了下上层甲板的激烈战况。立刻就对战局有了个大致的评价。“再不跟上来,我就自己上去了。” 第十一节·这个画风有点问题……   宽阔的尼罗河河道上,两艘燃烧着的商船并驾齐驱地顺着河流漂行。枪械和爆炸的声音连绵不绝,就像是一锅放在烈火上干烤的炒豆一般。   “比预想中稍微多了一些,但还在控制范围之内。”萧宏律捻着一缕黑发,借着事先准备好的掩体观察整座战场。   这是一场评估战,也是一场磨合战。他需要直接的观察才能够正确判断出中州队诸人的配合程度。而新获得了智者和魔法传说类战力的中州队老队员们也想见识一下萧宏律和爱丽丝的真正本事,再加上其它的一些原因。可谓是一举多得。   事实上,除却那几个侥幸攻入货船下舱然后被爱丽丝干掉的家伙以外,守陵人目前正处于劣势一方。就在刚刚,郑吒直接冲入了对方沿着船体爬上来的人群之中,然后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郑吒的枪法也就一般,但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往往能够趁着对方朝他开枪的时候便轻易地躲开弹道,然后近距离一枪一个或者一拳一个。被枪打中的人会失去战斗力,而被拳头打中的人则基本是挨着就会吐血,然后萎靡不振地倒下。   而在甲板的另一侧主要负责攻击的则是赵樱空。张杰和零点负责在制高点进行火力压制,少女刺客则负责借助着弹幕掩护近身袭击。她的速度很快,挥动的匕首仿佛一条掠食的毒蛇,每斩下一匕,便一定有一个人会死。   他们全都没有使用超出   凡人中的强者被称作英雄,英雄所在之处便是胜利的旗帜。   甲板上的水手们大声欢呼着,受中州队的鼓舞而变得士气如虹。他们纷纷拿起枪械还击,不会用枪的也抄起船桨和敌人肉搏。两艘货船就这么隔着几米远的河水对射。   ‘爱丽丝小姐和欧康诺他们上来了。’——詹岚的声音从萧宏律的耳边响起,这是心灵链接,作为精神力特长者的詹岚所开发的能力之一。此刻的她正躲在另一座掩体里面,和那几个新人在一起,由齐藤一拿枪保护着。   “了解,那么现在是爱丽丝姐姐的主场了,就让她用出全力,让我们见识一下她的能力,并且完成之前预定的计划吧。”萧宏律说道,他的声音顺着詹岚的心灵链接抵达了其他人的脑海中。   ‘明白,我已经把你的话传给其他人了。’   下一刻,从甲板下层的通道里迸出了一道流光。   …………………………………………   【中州队的人在注视着我。】   爱丽丝心想道。她五指间掌握着的人偶线像是闻到血的猎犬一样涌出了甲板的封口,一眨眼便捕捉住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黑衣守陵人。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抖动了一下,那个可怜的家伙便被她像是一个溜溜球一样甩了起来,砸到船桅上后发出了骨头断折的清脆声音。   他死了。   爱丽丝身上的一枚护符像是沙子一样崩解,从她的袖口滚落下去,宛若燃烧殆尽的灰。   【肉体强化,即时生效。】   其它的守陵人注意到了她,他们纷纷调转枪口,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位进行火力覆盖。   【反应强化,即时生效。】   更多的灰烬从爱丽丝的衣缝中洒落,她只是简单地变化了几个身位便躲过了大部分的子弹,人偶线随手一拉,那个被砸死的守陵人尸体便成为了肉盾挡住了剩下的几枚漏网之鱼。她向前跨出一步,朝着守陵人利用箱子和木桶做出的临时掩体伸出了手。   “火焰啊。”   一缕火光在她的掌心成型,转眼间便化作了一个包裹着空气的空心球体。她稍稍用力挤压,相对低温的空气内核便立刻变得极端不稳定,而在这不稳定的临界点抵达之前,这枚空心火球便被她投掷到了守陵人的掩体前方。   ‘轰——!!!’那几个箱子被炸得支离破碎,躲在箱子后面的人被气浪掀起。他们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被点燃,因为炙热和恐惧而发出了求救的喊声。   “女巫——!!”有人大声尖叫。   那些原本勇敢作战的水手一个个脸色发白,他们变得胆怯,畏缩,不敢和爱丽丝对视。因为在此刻的爱丽丝身边,有五个一模一样的火球静静地悬浮着。   火焰并不是最优的选择,但却是非人之力最直观的体现。她注意到欧康诺正在甲板下方的楼梯口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脸不知所措的同时下意识地挡在了伊芙琳前面。   ——预料之中。   爱丽丝偏过头,她看见在对面的商船上有人架起了一挺重机枪。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迎面还扔来了好几枚手榴弹。   但人偶线轻易地切开了那些手榴弹。并且,当机枪的轰鸣响起来的时候,那五枚悬浮着的火球也抵达了对面商船的甲板。   ‘轰——!’‘轰——!’‘轰——!’‘轰——!’‘轰——!’   甲板被爆裂的火炎炸得一片狼藉。至少有十名守陵人在这次爆炸中死去。船只剧烈地摇晃起来,被特别照顾的机枪手剩下的半截残躯‘扑通’一声落下了尼罗河。但剩余的守陵人却变得更加狂热,他们悍不畏死地举枪还击,更有新的勇士冲向炙热的机枪位。   爱丽丝注意到有一艘小艇从对面商船的后方迅速地离开了。但是她毫不在意。   她看了一眼从她踏上甲板后就开始划水的中州队诸人,从手中弹出的人偶线在眨眼间便勾上了对面的船栏!   【视线过于一致,甚至包括了萧宏律】   【他们有着隐秘的通讯方式,但是没有向我透露。】   “糟糕。”萧宏律咬了咬牙。“她发现了,该说真不愧是女巫吗?只是一个眼神就注意到了这点异常?詹岚姐姐,你在听吗?”   ‘我在,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吗?’   “立刻让队长他们加入战斗!心灵通讯的事情我们告诉她和她自己发现可是两个概念,这场战斗不仅仅是我们在测试她的能力,她也在观察我们!”萧宏律用力拔下一根头发,神色显得有些急躁。   “该死的,怎么搞得像是我才是中州队的老队员一样?魔法这种我完全不懂的东西根本没法当做变量计算!”   他愤怒地跳着脚,直到这时才显得像是个十二岁的男孩。   而就在萧宏律陷入忧虑的时候,爱丽丝已经轻飘飘地攀上了对面的甲板。她身边的人偶线像是一圈圈跃动着光环,毫不费力地挡下了大部分袭来的子弹。手指一拉一挑,两名身上绑了炸弹试图冲上来同归于尽的守陵人便被人偶线斩下首级。她向前踏出一步,交织的人偶线在转瞬间变成捕猎的网。   不精通近战的女巫和不精通远程的战士都是垃圾,连这种明显的短板都不去弥补,被人杀死只是早晚的事。仅仅不到半秒,一个格外强壮的守陵人便被她捕获,像是粽子一样被人偶线绑得结结实实。   【现在无法进行太过精细的操作,只能用蛮力了】   【就用帕琪以前教我的那一套吧。真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却是一点运动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她忍着有多难受。】   爱丽丝素手一挥,被束缚的守陵人便像是连枷一样被她舞动起来,上百斤的重量在获得了魔法强化的肉体下仿佛羽毛一般轻盈,只是两秒钟不到的时间,甲板上的五六名守陵人便被砸的人仰马翻。她向着侧面一跃,一记鞭锤直接把机枪连同正要射击的机枪手一起砸了个变形!   枪弹袭来,更有不怕死的战士站在甲板上就举起了榴弹。然而她的速度却要比他们更快,在榴弹出镗之前便砸死了按动扳机的人,在子弹射出之前,舞动起来的巨型‘连枷’便把身周挡了个密不透风。   她竟是拿着这具‘连枷’使出了一路登堂入室的锤法!   甲板的另一侧,刚刚从对面跳过来的郑吒有些呆傻地眨了眨眼。   “我说这画风……是不是有些不对?” 第十二节·所谓运筹帷幄……   当郑吒和赵樱空加入战斗之后,这场可谓是一面倒的屠杀就在五分钟之内完全结束了。守陵人在确认大势已去的时候悍然打开了商船的通海阀。任由商船沉入尼罗河底。   “嘿,女士。”当爱丽丝回到甲板上时,欧康诺看着她和郑吒等人的眼神无异于洪水猛兽。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得了急病,或许您可以另外找个向导去哈姆纳塔……”然而他才说了一半,伊芙琳满怀欣喜的尖叫便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讲的话。   “天哪!那个是魔法吗!?”伊芙琳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一样冲到爱丽丝面前,双颊飞红,眼睛里就差闪烁着星星。“我一直以为神话传说真的就只是神话传说,没想到是真的!上帝啊!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可能是魔法造成的!我感觉我现在充满了斗志!”   “没错,这个是魔法。”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并且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伊芙琳,你被盯上了。”   ………………………………   “所以,那群黑衣人其实是哈姆纳塔的守墓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有人发掘哈姆纳塔。而我因为手上拿着一把重要的钥匙,所以已经成为了他们最主要的目标?这太荒谬了!”听萧宏律简短地讲述了一部分事实后,伊芙琳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抽搐。   “好吧,这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忧伤地叹了口气,很快地承认了这令人忧郁的现实。“他们穿着的黑袍上的确有着古埃及守陵人的特点,而且他们的确针对我袭击了。”   “没错,就是这样。”萧宏律点点头。“伊芙琳小姐,你现在有二个选择。   “我选   萧宏律的视线转向欧康诺。   这个英俊的白人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把搂住了伊芙琳。   “我可是美国人,”他回答道:“美国人从不惧怕危险。”   “嘿!还有我。”强纳森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冒出来。“伊芙琳可是我妹妹,做哥哥的可不能够放下妹妹不管。而且……”   他那可靠的兄长形象在伊芙琳露出感动的神情之前骤然崩塌。“你们那么厉害,应该不怎么需要哈姆纳塔里的黄金吧。”   “没问题,黄金你能拿多少是多少。”关于这一点郑吒倒是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数小时后,一行人在下游的码头上岸。那些水手们估计是真的怕了爱丽丝,看到他们下船后便立刻把船开走。不过倒是有一群美国人跟了上来,远远地缀在了中州队的身后。   “是剧情中那群解开封印的美国人,看来剧情惯性还很强大。”萧宏律捏着自己的额前的一缕头发。“见识了爱丽丝姐姐的魔法后还敢跟上来……是因为超自然的力量出现在眼前所以反而诱发了对宝藏的贪婪么?啧……这理由太合理了。没法证明是不是主神刻意干涉。”   “呃……你刚刚好像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郑吒干巴巴地问着萧宏律。“你难道在试探……主神?”他说道【主神】一词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走在最前面的伊芙琳等人听见。   “放心,在安全线以内。”萧宏律回答道:“我们迟早要在剧情人物面前显露出超凡力量,这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只是将这一过程稍微提前。”   “好吧。”郑吒摊手,“你最好别做蠢事。”   “放心,我不是蠢货。我只是要试探一下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罢了。”萧宏律捏了捏自己的头发。“现在的情况比我一开始预想的要好,因为爱丽丝姐姐的缘故,我们在这个世界中至少有着五成胜算。如果没有团战,单单只有不死者伊莫顿的话完胜的几率甚至能够抵达八成。”   “五成?这么低?”郑吒一脸僵硬。“我还以为会有更高……”   “不低了。”萧宏律瞥了他一眼。“如果没有爱丽丝姐姐,一个人都不死度过这个世界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不到。光是伊莫顿就有可能让我们减员,而我们还要同时面对另外一个团队……说实话,在得知队伍里面有一位女巫之前我甚至做好了包括我在内全队死掉至少一半人的打算。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死者,除了按着剧情来以外毫无办法。但是现在,可操作的余地变得很大,我也可以准备一些破坏剧情的布局。”   “因为玛格特罗伊德很强?”郑吒挠挠头。“虽然她那一手魔法的确很厉害啦,但我也是有杀手锏的。一对一的情况下就算是遭遇战我也有八成胜算打败她……”   萧宏律深深叹了口气。   “要动脑子啊,郑吒队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爱丽丝姐姐最大的助力不是在于她有多能打——虽然这也很重要——而是在于她脑袋里面的知识。神鬼传说的世界是一个魔法的世界,但魔法只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而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一名真正的女巫能够起到的作用有多大吗?”   “原作中一个普通人都能够使用的经书没道理她用不了。就算有陷阱和约束,一个正规的女巫也有很大的概率破解掉。这样一来只要我们拿到两本经书,埋葬伊莫顿就不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她还可以通过经书像是乔纳森那样操纵哈姆纳塔里面的守卫和陷阱。这样一来哈姆纳塔就成了我们的主场,我们完全可以把印州队引入遗迹坑死他们。”   “之所以是五成胜算,那是考虑到爱丽丝姐姐不能够完全控制那两本书和哈姆纳塔的缘故。如果她能控制书,那么胜算加一成。控制哈姆纳塔,胜算加两成。到那时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伊莫顿和印州队联手,以及印州队使用大范围的高科技武器直接远程轰炸我们这两种可能性。而在这时,我在守陵人那里的布局就能够起到效果。”   “退一万步,就算爱丽丝姐姐控制不了书和哈姆纳塔,哈姆纳塔里的财宝,遗物,以及剧情开始前的准备时间也足够爱丽丝姐姐用道具把我们的战斗力提升一个台阶。最后也无非就是公平一战,说不定对方在衡量双方战力后还会主动休战。”   他看向已经被这一通操作给惊成考拉的郑吒,问道。   “现在,你理解了吗?” 第十三节·没有人可以阻止我!.jpg   不管怎么说,就算胜算再大,一行人现在也得乖乖地去绿洲补充水分,购买粮食和骆驼,然后在欧康诺的带领下沿着水源和各种地标深入沙漠之中前往哈姆纳塔。那些跟在中州队身后的美国人也在绿洲里重整了队伍。看见中州队的众人没有驱逐他们的想法后便也就远远地吊在郑吒等人身后大约两公里的地方。一两天时间过去,双方之间倒也是有了些默契。   美国人负责挖掘开采遗迹,但是中州队有权力优先从遗迹中的宝物中带走最好的一部分,同时那两本古代经书以及其它相似的珍贵艺术品也将属于中州队。代价则是中州队不向他们出手,并且,那位尊贵的女巫会在哈姆纳塔里出现某些‘不太正常’的事物时为美国人提供庇护。   很合理的交易,毕竟一方弱一方强。美国人不希望惹事,中州队也不想自己动手去开采遗迹并承受伊莫顿的复生诅咒。所以这样的交易可谓是皆大欢喜。   于是,谈好后合并的探险队便也有了上百人的规模。在有经验的本地人向导以及欧康诺和他的一个同样知道哈姆纳塔所在地的朋友带领下一路上倒也是平安无事。一个白天又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很快,三天三夜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   “诺,事先说好的差事,你们的子弹我基本上都给它们附上了魔。”爱丽丝把一个鼓囊囊的袋子扔给郑吒,这是她在沙漠之旅的三天中交给郑吒的   当然,探险队的平均速度并没有因此减慢。爱丽丝在沙漠中用一些当地常见的草药配出了一些女巫的秘药,让骆驼的速度和耐力都在短时间内极大提升,因此在   “谢了,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笑了笑,接过那个装满子弹的布袋后随手放到了纳戒里面。他们两人现在正在队伍的中后段,前面的人看不到他们,后面的人隔着还远,倒也用不着担心有人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方便聊一聊么?玛格特罗伊德。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哈姆纳塔了。但是作为队长我觉得我对你的了解实在太少,这对于之后的作战是很不利的。”他诚恳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应该知道有些问题对于女士来说是很失礼的吧。”   “啊,我知道。”郑吒好歹也是当过白领,搭讪约会什么的是轻车熟路。自然也就知道有些话问得有些话问不得。比如年龄之类……   “很好,那就问吧。但我不保证一定会解答。”   “别担心,我也不是读不懂气氛的人。”郑吒摊手。“我主要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进入主神空间呢?”   “你和我们不同,我,詹岚,还有其它所有人都是因为对现实悲观绝望所以才被主神坑到这个鬼地方。历经血战后才获得的力量。但是玛格特罗伊德你不一样吧,你的魔法从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你,也会对现实悲观绝望吗?”   郑吒半开玩笑地问道:“难道你是那种独孤求败,因为找不到对抗的敌人而孤独抑郁的类型?喔……独孤求败是一个著名的小说角色。”   “我知道独孤求败,我也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爱丽丝笑了笑,美丽的面孔竟是有些发白。“而且你的猜测是错误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确是已经彻底绝望了。不是因为强大,而是因为弱小。在来之前,其实我已经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虽然上去过着平常的日子,但实际上已经是在等死了。”   郑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在过去曾经和我的朋友……也就是另一名女巫一起去某个遗迹冒险。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所有的古籍资料和睿智的知情者都警告我们绝对不要靠近。”   “但是……你们没有听是吗?”   “对,我们没有听。”爱丽丝苦笑。“所以我们两人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深海荒墟,古神异种……】   “遗迹的主人诅咒了我们,虽然侥幸逃脱。但我们两人都受了无法愈合的重伤。我的朋友,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变成了连走路都会摔倒的病号。而我的精神则被侵蚀,变得极其不稳定,稍有刺激便会陷入着魔版的狂乱,将刀子刺向我最重视的人。”爱丽丝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上面长满了荆棘。   【愚蠢,罪孽……】   “除此以外,我们的魔法之道也全都被废掉了。这份诅咒无时无刻地汲取着我们的魔力,破坏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在一天比一天衰弱的同时还要饱受折磨。”   “所以我们绝望了,我也好,我的朋友也好。我们最终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找到个山清水秀的疗养院,然后在里面等死罢了。”   【幻想乡……】   “我的朋友还好些,她至少还可以和其它认识的朋友住在一起。还有人陪伴她。而我……除了孤独地躲在森林的最深处等死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蕾米莉亚,灵梦,魔理沙……我……】   “我已经绝望了啊。郑吒队长。”爱丽丝抬起头,看向早已呆住的郑吒。这个强大的男人在遇到爱丽丝后已经放弃思考很多次了。   “所以,你知道当我发现我出现在光罩里面,同时身上魔力和诅咒一起消失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多兴奋么?”   “我开心得都要哭出来了呀!”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但是坚定。   “这次战斗我们一定会胜利。我会竭尽全力的帮助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确保我们能够以最圆满的状态结束这个世界。”   “因为,还有一个人正等着我回去救她。我也必须回去。” 第十四节·这是有利地形!   “我明白了。”郑吒伸出手,用力在爱丽丝肩膀上拍了拍。“虽然我脑子可能不是很好用,但我能听出来你绝对是认真的。”   “我也有必须背负与守护的人。我的爱人罗莉,以及中州队的大家。所以我理解你的想法,也熟悉你所拥有的那种心情。就凭这一点,我和你的立场就是一致的。”   “所以,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伙伴!”   爱丽丝瞥了一眼自己有些发痛的右肩,俏丽的脸孔微微抽搐。但她还是点了头,十分正式地给了郑吒回答。   “嗯,并肩作战。”   郑吒爽朗地大笑起来。“一直到死!”   而就在这时,从探险队的最前方也传来了欢呼大笑的声音。当两人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好能够看见一座隐形的城市从阴影之中逐渐浮现——   那是一座巨城,巍峨如山。   “哈姆纳塔……”爱丽丝看着那座巨大的古城微微失神。魔女的感知让她能感受到那隐藏在防护之下的重重古代结界,以及那深藏在古城之下,运转千年,至今仍未停止的诅咒之河。   哈姆纳塔是死者之都,在伊莫顿之前埋葬了不知道多少人,在伊莫顿之后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这其中有着无数的法老,祭司,贵族……伊莫顿或许是它们之中死得最凄惨的一位,但却绝对不是最强大的一位——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这样庞大的诅咒啊……   “抱歉了,郑吒,我得去那边看看,有件事情需要确认。”爱丽丝朝郑吒点点头,抓着缰绳的手猛一用力便驾驭着骆驼向前疾冲。她转眼间便从队伍的中后段一直冲到了最前面,而这一举动也诱发了那些美国人骨子里的冒险血液,于是一大群人都像是打了鸡血的牛仔一样嗷嗷叫着冲向了哈姆纳塔。   一片混乱。   被爱丽丝扔在原地的郑吒一头雾水。   “和爱丽丝姐姐的对话如何?郑吒队长。”萧宏律骑着骆驼来到郑吒身边。“别管那些飚骆驼的家伙,一路上压抑了那么久,让他们放松下也好。”   他看向一骑绝尘的爱丽丝,微微挑眉。“看来古遗迹对女巫的吸引力的确很大。里面有着她在意的东西吗?队长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也不是在想这个……算了。”郑吒苦笑着摇了摇头,打起了精神。“我确认了,玛格特罗伊德是确实想要帮助我们的,她有着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而且她的性格其实挺不错,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待会再让詹岚问下她为了什么要那么着急进入哈姆纳塔吧。看她那副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   “值得信任吗?的确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萧宏律抬起手想要扯自己的头发,但抬到一半后却又放下了手。“既然是队长你的判断,那我就不额外计算了。不过这样一来,我布局中最有可能出漏子的一环就彻底补全。毕竟和爱丽丝姐姐认识才这么几天,羁绊和信任建立起来之前还是有着一致的立场比较好……”   “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是喜欢想东想西。”郑吒哈哈一笑,在骆驼的肚子上轻轻地踢了一脚。“走吧,到哈姆纳塔里面去。我记得原作美国人很快就会触发伊莫顿的诅咒,如果打算做些什么,那我们可得做好准备了。”   他骑着骆驼跑向哈姆纳塔,而萧宏律无奈地耸了耸肩,也驱赶着骆驼不紧不慢地走向古城。   数天的沙漠跋涉,虽说因为有爱丽丝魔法辅助的缘故这趟旅程算不上很辛苦,但既然目标已经出现在眼前了,那也就没必要在外面继续浪费时间。很快,抵达了哈姆纳塔的探险队便在古城中的一块广场上扎营,布置,勘探水源和挖掘的方位。而中州队的队员们也按照郑吒和萧宏律之前的布置分散开来探测地形,记录路线,清理最适合观察和狙击的制高点。   总之,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就连秦缀玉和高洪亮都都没有闲着,他们挽起袖子帮忙布置营地。虽然免不了抱怨几句,但至少也是在干活了。   而就在外面的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爱丽丝却走进了古城内部,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神殿之前。   “哈姆纳塔……”爱丽丝低语着。   在常人的目光中,爱丽丝正站在一座废弃的神殿之前发呆。然而在爱丽丝的眼中,眼前的神殿就好像一座巨大的黑色旋涡一般,无比的深邃,无比的幽暗,无比的……诱人。   “这里是哈姆纳塔的中枢,是诅咒的汇聚之地,也是最关键的控制枢纽。”爱丽丝伸出手,仿佛想要碰触神殿的基石。   但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至少有一位法老将自己埋葬在了这里,并且留下了对触犯陵寝之人的诅咒。贸然进入可能会招致厄运。”她偏过头,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一抹影子说道。   赵樱空的身形出现在阴影之中。   “按照计划,现在你应该去勘测周边地形。”爱丽丝挑了挑眉,打量着眼前这位一脸清冷的少女刺客。她的视线在赵樱空那发育过头的胸前稍作停留,实在是无法理解赵樱空是如何顶着这样的累赘完成刺客的工作。   “………………”少女刺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但立刻又向前走出了两步。   “之前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赵樱空抬起手,燃烧着深邃火焰的冥火之牙被她反握在手心里。“我还没用尽全力。”   “有必要吗?”爱丽丝疑惑地歪过头。“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之前在甲板上我也证实过我的力量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开战的理由才对。”   “不,”赵樱空微微摇头。“有理由的。”   “大家虽然都已经承认你了,但是我还没有,想要获得我的承认,就堂堂正正的用你的魔法击败我吧。”   “是吗……你是这样倔强的人啊。”爱丽丝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这座神殿里蕴含着强大的诅咒,而诅咒对我来说并不是全然有害的事物。”   “你又一次在对自己最不利的战场中开启了战端。”   “也罢。”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毕竟是战友,交付一些底牌也是应当的……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我所掌握的魔法究竟是怎样的事物罢。” 第十五节·爱丽丝的完美魔法教室   战斗的开幕源于一道微风,风所形成的利刃从赵樱空的身后浮现,朝她的脖颈猛地斩落。   “在你眼中,魔法是什么东西呢?”爱丽丝轻声问道,她对赵樱空能够躲过风刃的袭击毫不意外。而在刺客少女朝她扑来之时,人偶的丝线便也在瞬间化作阻隔的网。   “神秘的咒文?古怪的仪式?不知所以的手舞足蹈?哦……那是嗑多了药,和魔法一点关系都没有。”   爱丽丝朝着侧面走开一步,躲过了朝自己投来的冥火之牙。而与此同时赵樱空也越过了人偶线所构筑而成的屏障。五指并拢成刀,试图接近爱丽丝后以格斗技进攻。   “魔法的本质,是用魔力改变物质形态的规则。而魔力……无所不在。”   空气中发出一声轻鸣,一道骤然竖起的风幕妨碍了赵樱空的脚步。而就是这么半秒不到的空隙,爱丽丝的手心中便跳跃起一抹电光。   雷……   “魔力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不可见的元素。它其实就是讯息的聚合,游荡在空气中的诸多波形所汇聚而成的事项。电磁波,光波,物质波,引力波……还有许多以现在科技水平所无法分辨出来的波形。它们就是魔力本身。”   即便是在古城外围的郑吒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霹雳般的轰鸣。他们正打算过去,然而下一刻,从詹岚的精神连接中所传递出的,爱丽丝关于魔法的讲解便落入了除却新人以外的中州队全员耳中。   他们惊讶地相互望了一眼,暂时停止了脚下的步伐。   “最原始的魔法运用其实就是偶像崇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精神状态影响生理发育的论文,但你是中国人,应该知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个典故。而这,就是最原始的诅咒方式。”   爱丽丝伸出手朝刺客少女一指。下一刻,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困倦便充斥了赵樱空的全身。她猛地一咬牙,双眼中顿时就是一片茫然!   基因锁,解开!   然而爱丽丝毫不畏惧。   “远古的先民们将天灾力量构造成神灵的形象进行膜拜,他们的念头便随着文明的扩张而在大气中漂浮,即使岁月变迁,沧海桑田。神话和传说却也流传下来,那么空气中便永远充斥着这些念头,不会消散。而所谓魔法,正是我们这些被称作是巫师的学者对引导这些信息的规律所做出的总结。”   她的手心浮现出一缕火焰,火焰在转瞬间扩张成球。朝着赵樱空所在的方位轻轻一推,顿时便是一次剧烈的火焰爆炸。   一枚之后还有   但是这还不够。因为她不能够靠近爱丽丝,也不能够打断爱丽丝要说出来的话。   “这里是埃及,当我用女巫的语言呼唤埃及的太阳神【拉】的名字时。大气中关于【太阳】【火焰】概念的讯息便会受到牵引。然后我再用合适的语调,手势,精神状态去引导它们,它们便会按照我的意志而构筑出相应的形状。”   “干涉物质波,汇聚空气中的氢和氧。干涉微波将它们加热,从而使火焰燃烧。然后再用引力波将这团高温气体捏成合适的形状并加以投射。这便是魔法中最常见,最广为人知的火球术了。”   在爱丽丝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樱空看见了一枚足以制造出覆盖数亩地火海的巨大火球。它正静静地漂浮在爱丽丝头顶上,随时等待着投射的指令。   刺客举手投降。   “现在你明白了吗?所谓魔法其实非常科学。非常唯物。它实际上是一条与机械科技截然不同的科技树,只可惜它有着致命的缺陷,所以被淘汰罢了。”爱丽丝笑了笑,随手解除了自己的魔法。   “打开基因锁很累吧,来,坐下来休息一下。”爱丽丝朝赵樱空招招手,一阵风随即吹干净了她身边的一座石凳。   赵樱空倒也不客气。   “战斗结束,是你赢了。”她轻轻地喘了口气,擦了下汗坐下。然后问道:“你说的缺陷是……?”   她很清楚爱丽丝会解答她的疑问,因为这正是爱丽丝挑起的话题。   果不其然。   “因为大气中的信息是有限的啊,”爱丽丝笑着,但脸上却很难说得上是高兴。“一个成功释放的魔法需要调动大量的信息波。而在使用之后,这些波中所蕴含着的游离能量也会被消耗。这就导致了使用魔法的人越多,魔法的威力就越发下降的可悲状况。所以巫师们只好将魔法隐藏起来,保持神秘,不让普通人知道,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魔法才无法继续发展,机械科技才有机会战胜魔法。”   “因为电磁原理?”说话的人是萧宏律,在战斗结束后的数秒,郑吒便带着他赶到了这座神殿之前。   爱丽丝点了点头。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这些话本来就是她打算说给中州队的。所以自然也不会就此住口。   “啊,没错。就如同人在氧气低于百分之十的环境中难以生存一样。氧气的浓度过高也会导致氧中毒。当文艺时期结束,电子通讯开始广泛运用的时候,大气中的各种杂乱信号便将魔法的生存土壤给彻底摧毁了。”   她抬起手,一团模糊的风在手心聚集。然后在构筑出形状之前却又悄然崩解。   “就像这样。学徒们已经没有办法精确地操控信息波了。而正式的女巫想要施法也因为干涉太多而变得极其困难。”   “当然,我们很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我们做了很多准备。”   “器官植入,肉体改造,基因工程,精神强化,魔力炉心……为了让魔法的传承能够延续,巫师们可谓是想尽了办法。可惜,最后的成果也无非就是制作出一群战力强大的超人。但是魔法……终究还是衰落了。”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再怎么失败,强大仍旧是强大。”   “作为女巫,我能够调集的信息波不只是源于外界,同时还可以源于自身。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精神力,脑电波。我们通过某种自我暗示……也可以奇幻一点说是冥想法的手段来强化自己的精神,增加自己的魔力。我认识一个后辈,她的暗示媒介是蘑菇,所以她只要准备蘑菇就可以随意使用各种魔法。”   “而我的暗示媒介,则是诅咒。”   “这意味着我能够把这座神殿和它周边辐射的区域变成我的主场。” 第十六节·一天两节是人类的极限!   “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萧宏律问道。“爱丽丝姐姐,按你所说,如果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你有几成把握控制住哈姆纳塔?”   “看时间。”爱丽丝思考了不到半秒。“二十四小时内我可以控制哈姆纳塔的外部结界和陵寝卫兵。四十八小时后我应该能够控制遗迹中的各种陷阱,术式,并能够大范围调动遗迹中的魔力。如果能够拖到七十二小时之后,我甚至可以尝试接触哈姆纳塔的核心,将它变成我的所有物。”   “这样啊……”萧宏律捻着自己的发梢,眉头微微上挑。   “等等,如果伊莫顿和你争夺所有权,爱丽丝你有几成胜算呢?要知道他可是古埃及的大祭司。原作中也会发动埃及十灾,非常强大。”齐藤一突然开口问道。   爱丽丝瞟了他一眼。   “我记得我们带了猫。”   “啊……哦,抱歉。”齐藤一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   在埃及,猫是亡灵的天敌。而伊莫顿在没有杀死唤醒他的人,完成复活仪式之前。一声猫叫就足以让他退避三舍。   于是萧宏律继续讲述他的计划。   “原作中,美国人很快就会发掘出伊莫顿的棺材。找出亡灵黑经。然后在当天晚上伊芙琳就会读出那句复活咒文来唤醒伊莫顿。”   “唤醒伊莫顿的诅咒必须由美国人来承担,因为我们不能够确定埋葬没有完成【杀死唤醒他的人】这一诅咒的伊莫顿是否能够算作是完成任务。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冒险,免得诅咒落到我们自己人身上,到时候任务无法完成就很麻烦。我也考虑过事先便掌握太阳金经,在伊莫顿复活后立刻把美国人喂给它并将它埋葬的计划……但我想主神应该是不容许我们钻这种漏子的。”   “而且,我想各位也不愿意在占据了这么大优势的情况下,却连印州队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撤退吧。所以这个策略PASS。”   萧宏律看着郑吒露出赞同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作战计划就修正成以下这样。”   “爱丽丝姐姐负责破解哈姆纳塔,而在这之前,我们去找出太阳金经和亡灵黑经。因为诅咒必须有人承受,所以美国人的发掘我们就不做干涉。从   “也就是说,在今晚之后,只要伊芙琳,伊莫顿的尸骸,美国人以及那些守陵人身上产生了不合理的变化。那么我们就需要立刻通过伊芙琳或者爱丽丝姐姐释放伊莫顿。触发团战。而等到那时我们再根据对方的战力和态度决定下一步,各位觉得怎样?”   “有一点可以补充。”爱丽丝举手,拿出了一张画着简笔画的白纸。“原作中提到两本经书分别放在两座神像脚底下。所以我在刚刚解析了哈姆纳塔的建筑布局,如果没有意外,神像就应该在这几个地方。这样想必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非常好。”萧宏律看向郑吒,示意这时候应该由他出面。   于是郑吒轻吸一口气,拿过了那张简易地图。   “我和赵樱空会负责把经书找出来。零点,你去最高点负责狙击观察。张杰和詹岚负责检查周边地形,看看有没有什么防御漏洞。齐藤一负责保护萧宏律和新人,同时看好伊芙琳和欧康诺,别让他们搞出什么乱子。而神殿的事情就拜托玛格特罗伊德你了。”   他环顾四周,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一点中州队队长该有的样子。看到没有人提出异议后点了点头。   “那么就按照萧宏律提出的方案执行……对了,我记得按原作的剧情,守陵人在今天似乎会有一次袭击?”   “那个不用担心,他们今天不会来的。”萧宏律轻轻拔掉一缕头发。“我用他们步了个局,如无意外,见识到爱丽丝姐姐的能力后他们这次会集中兵力倾巢而出。而这样规模的行动,只要对方的指挥官不是个蠢货就不会在强行军后立刻发起进攻。那么,我们至少也有一天的时间。”   “是吗,你有计划就好。”郑吒哈哈一笑。用力在萧宏律肩膀上拍了拍。“那么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就按照这个方案行动吧。”   理所当然,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立刻行动起来,快速的进入了自己应该待着的岗位。   一分钟后,爱丽丝独自走进了神殿。   “古代的遗产。”她轻轻地抚摸着神殿内部的各种浮雕,纹饰,以及那历经千年依旧光洁如新的巨大神像。   这里有着强大的诅咒,常人只要接触就会身体不适,厄运连连。如果在神殿中驻留的时间超过三分钟,甚至有可能会立刻心脏骤停而死。但是对爱丽丝来说,这些诅咒无异于最优良的魔力补充。   “这种程度的诅咒还太弱小了。”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自己数百年前和帕秋莉在海域深处的古城中所承受的咒缚。那不可言说之物的低语侵蚀肉体,腐败灵魂。若非自己的暗示媒介是诅咒,能够以诅咒诱发力量。恐怕当时的两位魔女没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   也正是因为爱丽丝能够以诅咒为食,她和帕秋莉才能够拖着那副残破不堪的身体苟延残喘数百年。现在她虽然已经不再拥有强大的魔力,但精神的抗性依旧保留了下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纯度一般,看来时间过去了太久,法老的诅咒也混杂了太多的杂物。”   “这样一来就算把所有的诅咒全部转化为魔力,质量不够,依旧没有办法重新激活我的魔力炉。战力或许能够加个一两倍,但距离产生质变仍旧遥远。”   这里是轮回世界,不是幻想乡,不是那个非人之物安度晚年的庇护所。被击败难逃一死,输了也没法重来。所以每一次决策都必须小心谨慎。但在决断时又必须利落果决。   而爱丽丝显然不欠缺果决。 第十七节·某人打算做个大死   按照事先的约定,太阳金经和亡灵黑经在找到后将交由伊芙琳来进行   “我们最好和主角的关系不要闹得太僵,毕竟之后还有木乃伊二,木乃伊三的剧情。伊芙琳和欧康诺也是古代的公主和侍卫长转世。或许我们之后还有和他们打交道的地方。”萧宏律是这样解释的。   当然,这本来就是预先做好的计划,之所以需要萧宏律特意强调。是因为在郑吒和赵樱空拿到那两本古书的时候,主神在他们耳边发出了提示。   【取得剧情物品,太阳真经/亡灵黑经。可以学习光明/黑暗类魔咒,学习者需具备血能,精神力,魔力,念动力,真元,仙元,神力……等力量之一方可使用。可自行解读咒文学习,也可以回归空间后由主神灌输,学习需要支付一千点奖励点数……未回到主神空间前,必须持有本书才可自行使用书上技能……】   这可是魔咒,是威力绝大的传说魔法类能力。而除却专业的女巫爱丽丝以外,没多少战斗力的齐藤一恰巧也懂得古埃及文字,能够解读咒文。这让郑吒如何能够不动心?   要知道他现在作为底牌的血族技能‘红炎’,可是花费了他两千点奖励点数和一个c级支线剧情!而现在只要花点时间他就能够掌握更多技能,至少相当于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一个台阶!   【我能够使用血能,詹岚也具备精神力。就算我不用,这本书也正好能够强化詹岚的自保能力。】   郑吒如此想到,若不是考虑到身为专业人员的爱丽丝现在脱不开身,恐怕他会直接尝试学习经书上的古埃及咒文,将这份知识化作切实可用的力量了。   但是那样不行,必须忍耐。   谁知道那两本书里面会不会埋藏着什么古代巫师的陷阱呢?伊芙琳拿着没事不代表其他人拿着也没事。如果是情况危急那自然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但既然局面已经在掌握之中,那么果然还是把专业领域的东西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比较好。   …………………………   “所以你把亡灵黑经交给齐藤一了?”詹岚迈着轻快的步子,怀里抱着黑猫,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   处理完一些琐事之后,赵樱空便自行离开,说是要找个地方做战前准备。看来败给爱丽丝这件事对她的自尊来说并不是不痛不痒的打击。而面对这种情况郑吒自然也不好妨碍她,只能任由她自主行动了。   而其他人要不有分配,要么能力不足,张杰又找了个地方去抽烟,所以巡视哈姆纳塔周边,勘探地形的组合便成了郑吒和詹岚。   “啊,我把经书给齐藤一了。他毕竟懂得古埃及文字,事先解读一些,等到需要使用的时候至少也有个目录。”   “主神承认这是任务物品,而且还可以拿回空间灌输学习。那么我想只要不使用上面的咒文,就算有陷阱也不会触发。况且这是齐藤一主动提出的要求。”郑吒说道:“大概是想要帮忙吧。毕竟齐藤一也算是度过一场恐怖片的资深者了,又遇上了萧宏律和玛格特罗伊德这样的破格新人。他的压力应该不小。”   “你倒是越来越有队长的风范了。”詹岚瞟了他一眼。“以前的你肯定不会愿意冒这个险,恨不得把所有风险都往自己身上扛。现在倒是懂得分工合作了。”   郑吒苦笑。   “楚轩给我上了一课啊。说起来也好笑,他还活着的时候我觉得他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等他死了,我反而感觉他说的一些话都挺有道理的。我既然是队长,就该负起责任来。尤其是对我们这个团队……”   他轻轻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之前萧宏律在布局的时候,他说要用那些美国人来触发诅咒时,我其实是很想打断他的。那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怎么可以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死?但是……”   郑吒叹了口气,把拳头松开。   “我必须为中州队负责,在外人的命和队友的安慰之前,我必须选择后者。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这也是必须的。”   “你很努力呢,郑吒。”詹岚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黑色小猫。“作为一名队长,你的付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有些事情你总归是逃不过去的啊……张杰那边,你也是时候和他好好谈谈了。”   “…………”男人偏过头去,视线避开。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郑吒的脸色低沉,语气中有着掩饰不去的落寞。“也……再给他一点时间。”   “我明白,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詹岚目不转睛地看向正前方。“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一件只有我们这些老队员才会注意到的事。”   “当我们需要智慧和远程能力的时候,主神送来了楚轩和零点。当我们需要近战能力和神秘学人才的时候,主神送来了赵樱空和齐藤一。”   “主神一直都在为团队供给最急需的人才,而这一次,祂带来了萧宏律和爱丽丝。你觉得这会是因为主神判断失误,所以才会将爱丽丝小姐这种光论战斗力便与度过了四五场恐怖片的资深者不相上下的强者送到我们这边吗?”   詹岚摇头。   “不,这不会的。主神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印州队。主神不会让一方甫一登场就面临绝境。然而现在印州队的降临时间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若是印州队与我们在进入神鬼传奇时之前的战斗力相当,或者只是略胜一筹。那么我们现在便可以以几近无伤地方式团灭掉他们。”   “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猜测。要么,印州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要么……在印州队那边也出现了破格的新人,就像爱丽丝小姐一般!”   “不过,也有可能还有   “你还记得在咒怨二的世界里发生过的事情吗?”   ……………………………………   张恒轻轻呼出一口气,活动着疲惫的臂膀,放下了已经被他完全掌握了性能的长弓。他本来就是奥运会弓箭比赛的替补选手,对他来说弓箭比枪弹要更加合用。而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天,他对中州队所透露出的那些信息也可谓是信了十足十。   木乃伊,伊莫顿,轮回者团战……灾厄般的未来已经近在眼前了。听其他人说中州队在其中是弱势的一方,那么在未来的战斗中想必他们也会自顾不暇罢。   “只能够靠自己了啊。”张恒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中缓慢恢复着的力量。   而就在这时,他看见秦缀玉和高洪亮朝他走来。这两人在布置好营地后就不见踪影,现在看起来倒是颇为亲密。   “一个人在用工哪,张恒小哥。”秦缀玉的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朝张恒伸出了手。   “有时间吗?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聊聊。” 第十八节·爱丽丝正在努力工作   “怎么可能会忘记?”郑吒用力握紧了拳。   咒怨二是中州队的上一个恐怖片世界,任务的目标是在女鬼伽椰子的追杀下撑过七天。他还记得那噩梦一般的七波鬼潮,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要更加惨烈。   中州队先前的智者楚轩就死在   如果没有那次背叛。如果那几个新人没有试图盗窃那卷从古寺里找出来,能够对伽椰子造成克制的佛经。如果他们没有在暴露后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将经书撕毁。那么最后的那几天绝对不会如此惨烈。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而郑吒绝不容易它发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新人打算打那两本经书的主意?不,这不可能,主神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调配难度。这和直接操纵轮回者的精神,把我们变成一堆木偶有什么区别?”   然而詹岚反驳了他:“没错,主神是不会这么做。但如果这么做的人不是主神呢?”   …………………………………………   “我拒绝!”在哈姆纳塔的一座隐蔽石厅内,张恒在秦缀玉和高洪亮把他们‘大计划’讲述出来后断然否决了他们的邀约。   “这种想法很愚蠢,我不会帮你们去盗取那两本经书。”张恒背上了他的弓,手里握着一支箭矢便打算离开。   数分钟前,这两个人找到他说有些事情想要聊聊。然而当张恒跟随着两人来到一处隐秘地点里后,从高洪亮和秦缀玉的口中却吐露出了一个完全就是找死的计划。   他们竟然打算夺取伊芙琳手上的太阳真经!   “别急着走啊!张恒兄弟。先听我们说完。”高洪亮见张恒要走,连忙一个闪身就挡在张恒面前。“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啊。”   张恒冷冷地看着他。   “在战争中,袭击友军无疑是死罪一条。而我们现在已经在战争之中了。”他的声音冰冷,坚定。“这里可是恐怖片的世界啊!魔法和神话都存在的世界,伊莫顿很快就要复活,而且之后还有更加强大的印州队作为敌人出现。我可不会在这种时候干内讧的蠢事!”   “但那些资深者也不是军队!不是政府!”高洪亮压低着声音吼道:“瞧瞧看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吧,打工的,写小说的,装神弄鬼的,住精神病院的。他们只是一群组织低下,素质差劲的散兵游勇!不过是仗着早来了那么几天,就在那里发号施令!”   “而张恒你不一样,你是前途远大的奥运会射手。我,是某某跨国企业的高程主管。秦缀玉更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我们有着重要的才能,不应该像是这样被他们呼来喝去!”他伸出双手在胸前虚握。语气充满诱惑。   “我们都是新人,必须要拥有自己的话语权。不然就会被资深者随意的折辱,甚至牺牲掉!而只要我们能够拿到太阳真经,他们就得乖乖听我们的。”他低声说道:“我看过那部电影,伊莫顿只有用太阳真经才能够埋葬。而埋葬它只需要念出那几句咒文……只要伊莫顿一复活,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立刻就可以动手把书抢过来。我们三个人,伊芙琳只有一个,就算加上欧康诺和乔纳森,只要你给他们一箭,伊芙琳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而到了那时候……”   高洪亮猛地往下一挥手。   “他们只要还想度过恐怖片,就得听我们的。不,有了那本书,就连伊莫顿,印州队也要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我们将成为举足轻重的   “然后呢?”张恒冷冷地问道。“在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回主神空间?”   “让他们自相残杀,同归于尽就是了。”高洪亮满不在乎地说道。“资深者不敢逼我们的,我们只要自杀,他们就得负分。而只要没有太阳真经,伊莫顿就是无敌的。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念动咒语放逐伊莫顿不就行了?这可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呀!”   “你简直疯了。”张恒看他的目光就仿佛看一个死人。他伸手一推,便把拦在身前的高洪亮推倒。“要找死你自己去,我不奉陪。而且这件事我会和郑吒队长报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高洪亮怒骂道,然而张恒根本没打算理会他,就这样朝着外面走去。   而就在这时,秦缀玉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   张恒微微偏过头。“如果还是这种废话,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你难道就这么喜欢看着女人在你面前受辱,死掉么!”秦缀玉的声音尖锐如刀,直刺张恒的胸膛。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转过来的面孔已经是一片苍白。   “你……你怎么会……”张恒涩声说道,他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当然知道。”秦缀玉温柔地拢了拢头发。她当然不知道张恒过去经历了什么,但阅男无数的她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张恒的身上有情伤,而且是极度内疚的那种情伤。再结合一下张恒平时的一些只言片语,得出一个模糊的推论并不困难。   很显然,她赌对了。   “我并不想和资深者们作对,我们只是想要自保罢了。”她轻轻地叹着气,宛若对情人一般呼出温柔的吐息。“你不愿意保护一个脆弱而又无助的女人吗?”   “我……”张恒张开口,但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在他的眼中,秦缀玉与他曾经的女友铭湮薇的形象似乎重合在了一起。那个被流氓挡着他的面抢走,而他却因为恐血症发作而丢下她一个人逃走的女友!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伤痕,即使他在之后忍着恐惧回去杀死了那些流氓。但已经被玷污的女友却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也是他永远也无法治愈的……心之伤。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手中的箭矢滚落在地上,就如同他那颗早已滚落在地上的心一样。 第十九节·闭嘴!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   当郑吒和詹岚回到营地的时候,张恒等人也已经回到了扎营的广场。一切就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张恒继续去维护他的弓箭,秦缀玉和高洪亮也仍然在帐篷附近敲敲打打,也不知道他们在什么。   【罢了,只要他们不拖后腿就行。并不是所有的新人都像玛格特罗伊德和萧宏律那样出色的】   郑吒没理会秦,高两人,而是径直走到张恒身边。他打量了一下张恒那把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长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弓不错,射两箭看看?”他拍了拍张恒的肩。   张恒讪讪地笑了笑,但手上却丝毫没有停下。他拿起两根箭矢,搭箭,拉弓,射击——一气呵成。箭矢准确地射中了三十米外美国人随手扔下的一个啤酒瓶。而紧随其后的   “哈哈,了不起。”郑吒大声夸奖着。“你这手箭术比我用枪射得还准,真不愧是能够进奥运会的射手。努力活下去吧,主神空间里面有魔法传说类的弓箭,到时候给你兑换一个肯定能够把你的力量更好的发挥出来。”   “哪里……”张恒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我只不过是替补的罢了。”   “我是没觉得那些正式的比你强了,不要妄自菲薄啊。来,让我来给你好好分析一下……”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郑吒拿出自己以前当白领时给新人培训的架势出来给张恒好好的上了一节激励课。看着这个娃娃脸青年很快就被自己侃得晕头转向,他心中的些许疑虑也终于是放了下来。   【看来张恒这边没什么问题,那么可能会问题的应该就是秦缀玉或者高洪亮那边了。罢了,把他们盯紧点吧,如果这些家伙真的打算做什么蠢事……那我也少不得要心狠手辣一回了。】   而在郑吒拉着张恒尚可的时候。詹岚也来到营地的另一边。齐藤一还在那里认真破译亡灵黑经上的咒文。这本书对他的吸引力显然很大,就连詹岚已经走到他身后他都感觉不到。   “进度怎样了?”詹岚突然出声问道。   “哈?”齐藤一蓦地一楞,抬起头看见是詹岚后才放下心来。   “抱歉抱歉,看得入了神,哈哈哈,这些古代埃及文字很有意思啊,其中有不少文字的含义和甲骨文很相像呢。比如这一段就是聚沙,只要将人的骨灰混合着沙子一起念咒,就可以形成数个木乃伊护卫,还有这一段,据说可以让阴魂聚集成风暴,最后形成龙卷风,还有这一段,这一段……”他连连指向经书上的数段文字,一脸感慨的同时又充满兴奋。   “真没想到我还有切实接触这些神秘力量的时候啊。虽说来到主神空间,遇到爱丽丝小姐后就有些预感了。不过这种实打实的接触,研究,破译……还真是头一遭。”   “你高兴就好。”詹岚抿着嘴微笑着。“对了,那些美国人没有来找你麻烦吗?我怀疑有人可能会打算搞小动作,偷窃经书什么的……”   “没有没有”齐藤一摆摆手,“那帮家伙全都在地底下挖沙子呢。也就伊芙琳拿着太阳金经到帐篷里面读过一会,不过她很快又下去了。想来这些古埃及遗迹对他们来说很有吸引力吧……唉,也不知道这个遗迹会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便低落下来。看来齐藤一对于盗墓考古之类的事情很不感冒。虽然他本来就是考古专业的高材生……   而就在这时,地面突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从发掘遗迹的洞口处,发出了那些当地人向导惊恐的呼喊……   …………………………………………………………   “伊莫顿的封印解除了。诅咒已经落到了美国人的身上。”   神殿深处,爱丽丝突然感觉破解哈姆纳塔的进度向前飞跃了一大截。将诅咒化为魔力,收集不同区域的光学信号投射到自己的视网膜底端。哈姆纳塔里的诸多神像在这一刻成为了她的眼睛,让她能够观察到古城之中的绝大多数角落。   她看见美国人打开了埋葬伊莫顿的棺木,无形的诅咒缠绕他们全身。她看到几个埃及的本地向导窃取财宝,却被沉睡在财宝中的圣甲虫给啃噬,尖叫着发出恐怖的哀嚎。   她同时还看到了营地里的郑吒一行人,一个人埋头苦练的赵樱空,以及……在不知何时来到神殿门口,靠着一根石柱默默抽着烟的张杰。   “张杰。”爱丽丝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请进来吧。”   “抱歉,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打扰你。但如果再让你破解下去,你很快就可以调动陵墓守卫,圣兽遗骸,甚至直接支配那些埋葬在最底层的斯芬克斯了吧。这样子可是不行的。”   张杰扔下烟头,一步步地走进神殿。他那在旁日里低下的存在感在这一刻如同太阳一般庞大。当他踏上神殿内的   “我早就猜到你隐藏了比其他人强得多的实力。但没想到你比我预想中还要更强……在来这里之前,你应该还做了些别的事情吧。”爱丽丝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我强化中州队战力的举措触犯了你的利益。”   “错了,你触犯不是我的利益。我阻止你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张杰微微摇头,双眼恍若燃烧着的恒星!   “而是为了整个中州队的大家!” 第二十节·魔女扑街中……   主神空间内有一条铁律,既——‘主神绝对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   无论是哪个小队,愚者或者智者,才度过一场恐怖片的新人或者身经百战的资深者都知晓这条铁则,并且无比的坚信它,就仿佛这是自身认知的世界观当中的一部分一般。而它也从未让轮回者们失望。   但是这样就出现一个问题了。这条铁律……究竟是谁将它证明出来的呢?努力的从近乎无解的恐怖片中逃出生天的轮回者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幸存归纳于实力,勇气,幸运,努力。反而要把最大的功劳按在主神空间的规则上呢?   这是权威的力量,而在主神空间内,真正具备权威的便也只有主神。或者说主神的代言人。   引导者就是主神的代言人。他们会负责在一个小队建立起来的最初期潜入其中,然后将必要的讯息告知最开始的几名轮回者。而他们停留在轮回小队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往往也就一两部恐怖片,他们便会将自身的力量赋予最有潜力的小队队员,开启对方一阶基因锁的同时赋予对方队长的权限。而引导者自身则会消失,就此不复存在。   张杰就是一名特殊的引导者。他是   主神需要每个轮回小队都有一个队长。若是没有,主神便会判断小队中拥有潜力的人过少,从而提升难度,清洗掉弱者并投放更有潜质的新人。所以中州队的恐怖片便也一次比一次难。而在这难度提升的基础上,主神又会根据小队的表现来进一步调整难度。   只要没有队长,中州队的难度便只会上升,不会下降。   同时又依照主神不会发布必死任务的铁则,中州队在团战前取得的优势越大,主神就会同步的将难度调整得更高。高到大多数人都活不下去,软弱者全都被清洗殆尽为止。   ………………………………………………   数个小时之后……   “伊莫顿的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诅咒也落到了美国人的身上。按照计划,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开启剧情了。”萧宏律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对郑吒等人说道。他在中州队四处布置的时候到帐篷里去睡了一觉。毕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得保存体力用于思考。所以他去休息没有人会有异议。   “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是,爱丽丝姐姐那边准备得怎样了。”萧宏律偏过头,看向詹岚。“能够联系到爱丽丝姐姐那边么?”   “…………”詹岚皱眉。“抱歉,联系不上,我想可能她现在正处于需要集中精力的时候吧。”   “这样吗……”萧宏律轻轻扯着自己的头发。“啧,虽然知道了原理,但魔法这种东西我一时半会还是无法理解。也罢,先拖过今晚。原作中今晚守陵人会有小队过来袭击,虽然我做了些布置,这次来的人应该是大部队。但在晚上有先遣队袭扰侦查的可能性依旧很大。那么……”   他看向郑吒,零点,还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揉着太阳穴,仿佛熬了几个晚上夜的张杰。“美国人的人手虽然增加了,但守陵人可能会变得更强。所以之后的战斗就交给你们了。”   “嗯,交给我们吧。零点,狙击就拜托了。张杰,我们两个去那边的石柱警戒。”郑吒回答到。很快就分配好了任务。   “剩下的人就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分头行动,我就不多说了。詹岚和齐藤一好好休息,赵樱空保护好新人和萧宏律。大战在即,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做好准备。”   郑吒朝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便朝着石柱走去。而张杰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后也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郑吒。   萧宏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总有种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感觉……啧,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吗?还是单纯的信息获取不完全?】   他看向詹岚,问道:“詹岚姐姐,能够给我讲一下中州队以前的事情吗?我对这个很好奇,也想更加的了解一下大家呢。”   “好啊。”詹岚微笑着说道。“那可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一切都得从生化危机一开始……”   他们找了个干净的石板坐下。詹岚开始讲述中州队在过去的几个恐怖片中的经历,齐藤一依旧在破解经书上的咒文。而赵樱空则稍微走开了一点,站到一边给两人放哨,免得被剧情人物偷听到从而导致主神扣分。而在这时,秦缀玉和高洪亮也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营地……   ……………………………………   郑吒跳上了一根石柱,他随手把灰尘拍开,找了个平稳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要抽烟吗?”张杰也坐了下来,然后扔过来了一支烟——郑吒随手把烟接住,手指端突兀地冒出一缕火焰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上了一口。   “你看上去很累啊。”郑吒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心事吗?”   “累……啊,是有点吧。”张杰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小会儿。   “毕竟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啊,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掉,随时都会遇上危机。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得安宁。”   “人总是会死的。”郑吒夹着烟的手搭在石柱的边缘上,天色晦暗,烟头的火星一闪一烁。“事实上在生死边徘徊这么多次,我也有些看淡了。而且我也不畏惧死亡,因为我相信,就算我失败了,我的同伴也会继承我的意志继续前进。”   “同伴……吗?”   张杰默然。   “如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兄弟,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中州队遭遇的恐怖片世界每次都那么困难吗?那样的九死一生……每次都是险险逃出生天。你就不好奇……其它的轮回小队是怎么活下来来的,印州队又怎么变得比我们还要强大的吗……中州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洲啊,就像现实世界的亚洲一样……”   郑吒随手把燃尽的烟头扔下,淡淡地说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啊。”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等到这次战斗结束,不……等到击败印州队。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只要你能活下来……然后……算了,没有然后了。”   他抬起头看向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的尘埃。   “守陵人的先头部队来了,先把他们解决掉吧。” 第二十一节·我们优势很大   “唔……这家伙下手还真狠。”爱丽丝揉着脑袋,从神殿的最中央祭坛下端爬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水力锻锤从头到脚给敲打了一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手臂也使不上力,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倒霉透顶。   但却并不是没有办法。   【即刻治愈……】   【精力提升……】   【清醒意志……】   【生命力溪流……】   大量的诅咒被她调集起来,然后迅速地转化成为魔力,变成修补身体的魔法。伴随着信息流富集而导致的微光。她体内的新陈代谢急剧加速,坏死的细胞被分解,破损的组织被更新。用于消耗的储备能量也立刻被外界的游离能量所填充。数分钟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扶着祭坛前的台阶坐了起来。   她打了个响指,一层保护在她身边的半球形防护罩便悄然消失。   张杰杀不了她。至少在这里办不到。   只要不离开这座神殿,爱丽丝的魔力储备便可视作无限。虽然绝对输出不足,操纵也做不到很精细,但至少用于自保是没问题了。   并且张杰也没用全力,他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即使是在战斗中也没有使出破坏力过于强大,会引起许多动静的招式。只是很简单的把爱丽丝的精力耗尽,让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破解哈姆纳塔。   “还没打算撕破脸皮吗?但我可不是愿意忍气吞声的人啊……”爱丽丝抬起手,一面观测镜便出现在她身前。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守陵人的先遣队正在朝营地冲击,然后又被美国人和郑吒张杰等人用重火力遏制在营地之外,最终只能无奈退走的场景。   “只有中州队的人尽可能活下来,我才能够在这场恐怖片中获取最大收益。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愿意当保姆。”   四周的信息流汇聚起来,神殿里的光线悄然地变得黯淡。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即将孕育出来一般,恐怖的气息四处弥漫着。   然而就在这时,爱丽丝突然看到了张杰在地面上留下来的一行字。   ‘想知道怎样把人带进主神空间吗?’   ………………………………………………………………   张恒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弓,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坐在哈姆纳塔中一座刚刚开掘出来的大厅中的伊芙琳。他的眼睛很好,距离也很远,刚刚从守陵人从外部那场骚扰式的袭击中移开注意力,正一门心思研究太阳金经的伊芙琳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人窥视。   计划很简单,秦缀玉会上去吸引伊芙琳的注意力,然后高洪亮会从背后偷袭她。如果出了意外,或者欧康诺和强纳森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那么就由张恒的箭矢将他们解决。   张恒很清楚这个计划有多蠢。一群新人也想抢太阳金经?就算资深者不杀人,那也只是因为收益不及支出所以投鼠忌器罢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中州队的资深者们身上那浓郁的战争痕迹,知道这种人在逼急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   新人不能死,那么把手脚打断也是一样的。而且这种团战规则显然只是在这部恐怖片中成立。而等到回到那个什么‘主神空间’之后……人对人究竟能够残忍到什么程度,张恒是见识过这样黑暗的一角的。   但是啊……   【你难道就这么喜欢看着女人在你面前受辱,死掉么!】   秦缀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不……与其说是秦缀玉,不如说是铭湮薇。那个被流氓们百般折磨,欺辱,却因为他的逃跑而身心都坏掉的女人!   【这是错的啊!这样是在找死!】   【但已经犯了那么多次错了,再多错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说到底,我也就是个废物罢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秦缀玉和伊芙琳搭话,高洪亮悄悄地靠近伊芙琳身后,伸出了那双即将扼住伊芙琳脖颈的手……   ‘铮——!’   一枚箭矢擦着伊芙琳的鼻子划过,射死了石厅内一只爬动着的沙漠响尾蛇。   伊芙琳大声地尖叫起来。   “抱歉。”张恒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随手把一脸愕然的高洪亮推开。“那里有只蛇,所以一时心急了些。”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伊芙琳尖叫着骂道。而刚刚干翻了那群袭来的守陵人,当下就在附近不远的欧康诺听到声音后便连忙赶过来,看着放下手的张恒以及秦高两人,一脸警惕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扶住枪,把伊芙琳保护到身后。   “嘿,伙计,对女人这么粗鲁可一点都不绅士。”   “你可以去和我们队长投诉。”张恒平静地说道,脚下却悄然移动了几个方位,正好挡住了正准备伺机扑上去的秦缀玉。   欧康诺伸出手在张恒胸口点了点。“恒·张是吧,我会和你们的郑队长说的,这件事也会告诉爱丽丝女士。我现在就去。”他搂着伊芙琳,一边小声的安慰对方,一边警惕着看着三人从大厅的另外一边离开,当然,伊芙琳没有忘记带上太阳真经。   直到这时,秦缀玉才大声尖叫起来,冲上来对着张恒又踢又打。   “你把我们都害死了!蠢货!”   “哦。”张恒淡淡地回答着。   人这一生总是免不了犯错,但这并不是一错再错的理由。张恒已经做好面对的准备了,无论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后悔。   与此同时,遗迹外部沙海的某处………   一共十一个人站在主神笼罩之下的防护罩内,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哈姆纳塔。   “主神留给我们为新人提供讲解的时间有十五分钟,现在大概还有十分钟我们就会正是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这次的团战目标是中州队,等会就由伊玛尼你来做   “没问题,队长。”一个全身黝黑,身上肌肉块块虬结的高大壮汉低沉地笑了起来。“我的户愚吕弟肌肉强化已经抵达了B级的80%,配合兰姆的念力引导就像是一枚炮弹一样,一般的资深者只要一下就会砸成肉泥哈哈哈。”   “那就好。”小和尚看向身后一个身穿医生服装的金发欧洲男子。“阿罗特,新人的素质怎样?雪耐在一开始催眠他们时还费了点功夫,想必会有个不错的种子吧。”   “确实有不错的啊,队长。”金发男子随手把两个新人踢开,双手肆意地在一名面容绮丽,身材高挑,曲线傲人,有着一头一直垂落到腰间的大波浪散卷发女人的身上摸来摸去。“另外两个就算了,这个女人的脑域非常发达,有着成为精神能力者的潜质。我都有些动心了啊。”   “精神能力者啊……”小和尚喃喃自语道。“行,回到主神空间先给阿罗特你玩几天再解开催眠。如果那时候她还能挺过来就试着收纳她。如果不行……那就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成为我宠物的饲料吧。”   他偏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名被催眠后静静站立不动的女人。   “长得还挺漂亮的,我都有点想法了。雪耐催眠之前听她自我介绍好像是个日本人吧。叫SesshouinKiara什么的……应该是这个发音。也罢,算你倒霉。”   他偏过头,看向视线尽头的哈姆纳塔。   “也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收获。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中州队。”他喃喃自语道。   当他说出那个罗马音时,在他身后那个从催眠了新人后就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的精神能力者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之下,女人的双眸之中散发着万色混杂的微光。 第二十二节·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了   当那警兆自脑海中浮现,脊背发凉,危机感骤然爆发,迎面袭来破空之风的时候。郑吒的思考几近于停滞。   【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不都是早就计划好了么!?】   【齐藤一和赵樱空他们在搞什么鬼!?】   数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基因锁本能地打开,视野中的一切都在大脑的急剧活跃下变得无比缓慢。   他看见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块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将近十米的地方。速度很快,空气被撕裂在飞行轨迹的后方爆发出一圈圈乳白色的涟漪。而当他将自身的气力尽数爆发,正要做出格挡姿势的时候。那枚石块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甚至能够看清石块表面的裂缝和纹路。   【来不及了!】   下一刻,一层半透明的护盾在他面前骤然展开!伴随着爱丽丝赠与护符的破裂声,石块袭来的势头骤然一缓。而郑吒的上半身便也顺势一扭,一个不怎么标准的铁板桥用出来,正好让那枚石块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敌袭!   他想也不想,手中滑出匕首在石柱上一扎便骤然滑落,还未落地之时便做出了防备的姿势。而紧随其后,   他轻喝一声,挥动匕首便将袭来的石块斩做两块。从石块上传来的反震力让郑吒不由得感到手脚发麻。他再不犹豫,一个翻滚便躲到一座岩石组成的天然掩体后边,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脸上一片温热,竟是被那   “这帮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郑吒低吼道,在脑海中的心灵连接里大声呼喊。   【詹岚!告诉我齐藤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伊莫顿会在这个时候复活,不是说好了要看住伊芙琳么!】   过了好几秒钟,詹岚慌张的声音才从心灵链接那边传过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欧康诺突然气冲冲地过来说要找你和爱丽丝小姐。我和齐藤一正要劝阻他,然后伊莫顿就莫名其妙的复活了!】   【等等!是伊芙琳!欧康诺过来的时候齐藤一正好翻译到复活死者的那一页,她正好过来念出那句咒文!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别管为什么了!把书带上,要开战了!让赵樱空保护好新人!】   郑吒低声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他发现从远方传来的敌意骤然消失。而从地下却传出了另一股极端强大的恶意,这令他汗毛直竖,血液近乎逆流!   该死的,是伊莫顿!   从远处传来了密集的嗡嗡声,如同黑云一般密密麻麻的蝗虫席卷而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靠近了。而郑吒更是看到蝗虫群从守陵人丢下的几匹死马尸体上一掠而过,转眼间便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他低声怒骂了一句,便和闻讯赶来的张杰和零点会和,头也不回地跑向陵墓。   ………………………………………………   “战斗力不错,但是反应一般。”印州队的小和尚皱起眉头,看向远处被黑云笼罩着的哈姆纳塔。“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而且我刚刚看到了防护罩破裂的痕迹……是购买了低级的魔法传说类防具吗?”   “队长,要攻击他们吗?”名为伊玛尼的肌肉壮汉沉声说道。“我在   “别小看他。”小和尚冷冷地说道。“你的强化过于偏重力量,反应能力不足。而那个人虽然一开始措手不及,但反应过来后在半空中就能做出防备动作并且还能抵御住稍弱的   “那么加上我如何?”医生打扮的白人男子把玩着一把手术刀。“我最喜欢这种有活力的年轻人了。”   小和尚双眉一扬。   他突然看向队伍中的另一个年轻男人,问道:“兰姆,如果你全力投射念力钢针,你有几成把握打破能够防下伊玛尼九成出力的护盾?”   “三成……不,四成吧。”那个名叫兰姆的青年回答道。“如果距离在一百米以内,或许有五成也说不定”   “五成吗……变数有点大啊。”他看向被黑暗笼罩的哈姆纳塔,下定了决心。“中州队是一个刚刚苏醒的小队。主神给他们借势的时间,就应该是判断我们才是比较强的那一方。而现在正好是伊莫顿复活的时候,但他们看起来似乎毫无准备……”   “雪耐!”他低声喊道。“给我们准备一个精神屏蔽。”   “如果中州队扫描了我们,我们就先回开罗,之后再做接触。如果直到我们进入哈姆纳塔都没有精神扫描。这说明他们连一个精神能力者都没有。我们就趁机给他们来一次突袭!”   他猛地一挥手,一层无形的膜便从雪耐的眉心处爆发,将整个印州队尽数笼罩。他们的身形变得模糊,气息也仿佛和沙漠融为了一体一般。甚至就连先前因为杀气而躲入沙海的沙蝎和响尾蛇都从藏身地里冒出来,仿佛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一样地四处爬来爬去。   而小和尚却是唤出了一条大得惊人的多头蛇出来,载着印州队的一行人便朝着哈姆纳塔疾速接近。   “大概还有两分钟才能抵达这里。”爱丽丝挥了挥手,一面由光学信号汇聚而成的平面镜便悄然消散。   “一群蠢货,屏蔽了光学信号和存在感。但是声音,热量,物质波可是一点遮掩都没有。就这样也想玩突袭?”   她看向神殿外侧,如海潮一般的虫鸣声席卷而来。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圣甲虫群便从神殿里的每一个缝隙中涌出,像是要将她啃食殆尽一般朝她扑去!   “停下。”   虫潮戛然而止。   “到西南边去,去陵墓的入口。杀死那些躲在影子里的人。”爱丽丝命令道。而下一刻虫群便入来时一般迅速退走,那‘沙沙’的声音也迅速的远去了。   “那么我现在有大约三分钟。”爱丽丝轻轻握拳。就在刚刚,她破解哈姆纳塔的过程结束了   比预想中的要快。但是进度却不如预想中印州队来袭时应有的程度。   “也罢,虽然萧宏律的计划被张杰搞得乱七八糟,中州队自顾不暇。但既然印州队被引过来了,那么便和之前的计划没有区别。”   她判断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哈姆纳塔的核心方位前进。   “我有一分钟的时间找到伊莫顿,然后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摆平他。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处理掉印州队。不……是和印州队里面那个女人交手。”   她注意到了那个被催眠的新人,而她相信对方可能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因为她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找到了某种奇怪的既视感。   某种紫色调死老太婆的既视感。 第二十三节·不要怂!等等……好像打不过   当爱丽丝踏出神殿的时候,汇聚起来的郑吒,张杰,零点等人正朝着哈姆纳塔内部发足狂奔。郑吒已经退出了解开基因锁的状态,先前强接那一枚石块时右臂被反震出的淤肿也已经完全消褪了。   “快!先和其他人会合!!”   从三人进入陵墓时起,他们便从四周听到无数‘沙沙沙’的声响。就好像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地面摩擦一样。而他们越靠近遗迹深处,这响声就越大越近。   【詹岚!你们在哪里!我和张杰零点已经在陵墓主干道了,先找个地方会合!】   他在心灵链接里大吼。   【我们就在附近!伊芙琳抱着经书躲到陵墓里来了!你们快掉头!虫子来了!】   “什么!?”郑吒猛地一愣,他这一停下来张杰和零点也下意识刹住脚步。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便看到欧康诺等人和几个美国人从一个拐角里冒出,拼命地朝他们跑来。欧康诺看到他们后双眼一亮,立刻大声喊道:“快跑啊!后面好多!”   好多?什么好多?虫子吗?   而下一刻郑吒眼前就是一黑,不是脑部失血的那种眼前发黑,而是真真正正的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一片黑暗。他却是看到数都数不清的黑色甲虫跟在欧康诺后面如同海潮一般涌来,数量比起电影中那贴在地面上的一层何止多了百倍千倍。   被吞进去的话,恐怕连个渣子都剩不下来吧。   而在这时候,詹岚的尖叫声就在他旁边不远的一面墙后传了出来。   “它们追上来啦!”   郑吒当真是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他也不管不顾了,解开基因锁朝着身边的墙壁就是全力一拳。这一下却是把整座墙壁都打出一个大洞,正好看到詹岚等人一脸绝望的脸。以及从后方涌出的无尽虫群……   【完了……】   他的脑海中刚一浮现这样的想法。然而下一刻无数圣甲虫便仿佛像是撞上礁石的海浪一般从中州队以及伊芙琳等人身前分开,竟是理都不理他们就那么直接穿过去了。   “嘎啊?”   而在这个时候,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在郑吒的耳朵里响起。   【印州队已经潜入进来了,我控制了圣甲虫群去妨碍他们。你们保护好自己,找个人把猫带到中央墓穴来帮我先去摆平伊莫顿。然后再去解决那些印度人。】   话音未落,黑压压的圣甲虫群便从他们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一个影子都不剩下来了。   “呃……”欧康诺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一脸呆滞地看着圣甲虫群远去的方向。“这些虫子……原来是不吃人的吗?”   而其余人立刻抱在一起又蹦又跳。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   爱丽丝收回视线。她一边走一边念动咒文,唤醒陵墓守卫的同时将人偶线直接扎入守卫的体内。   她最擅长的技能其实是操纵人偶。当然,把人当做人偶来操作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些陵墓守卫都是在生前便自愿被掏出五脏,种下咒文以担当永不超生之守卫的忠诚勇士。让它们的身体能够再次运作的正是诅咒,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它们对于爱丽丝来说既是士兵,也是蓄电池。   “这样一来就不存在问题了。唔……魔力的储备量还是太少了么。这种地方可没法子点燃魔力炉。”   她不太能确定印州队那个看起来像是新人一样的女人大致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她可以确定对方对她的威胁性很高,甚至还要在张杰之上。若不是两个轮回小队的立场已经决定了难以相容,爱丽丝甚至不打算和那家伙为敌。   活了六百年,哪些人危险,哪些人无害一眼就看得出来。就算没有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小结,潜意识中也会做出提示。   她穿过一条回廊,耳中听到远方传来了焚烧爆炸的声音。   是印州队已经和圣甲虫交手了么?既然知道是神鬼传奇,那么想必他们作为一个成熟的队伍应该携带了喷火器或者其它大范围武器吧。   也不知道圣甲虫群能不能拦上一分钟……   “啧,虽然气质类似于某个讨厌的家伙,但行事手段应该是截然相反吧。”从她通过魔法获取的那段影像中,她大致判断出了印州队的战力分布。为首的很明显是那个召唤蛇的和尚,地位略低的是闭眼女人和医生。然后剩下的资深者地位更下一级,最后则是三个面目呆板,很明显被催眠了的新人。   那个危险的女人隐藏在新人里面,装作自己被控制的样子……如果中州队在降临时对她抱有恶意,那么爱丽丝也会选择相同的策略。示敌以弱,麻痹对方,然后暗地里制作陷阱直接把他们全部杀死。而中州队选择了善意,那她自然也回报以和平。   那么……按照这种行为方式来推演的话。   “现在正是对方最弱小的时候,她和我一样都被那个什么主神祛除了全部的力量,至少在肉体上直接变回了人类。”   “那么,这便是绝对不能够错过的先机了。”   对方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就必须予以迎头痛击。否则就算是想要谈判都没有筹码。   想到这里,爱丽丝甚至都打算先放弃伊莫顿直接去对付印州队。因为正如同她自身如果没有接触到施法材料,没有获得最初始作为引子的魔力来引导魔法时,战斗力只相当于三五个能打的成年人一样。她也不确定对面那个女人在获得了能够恢复自己力量的物资后究竟能够强化到什么程度。而更糟糕的可能性是,对方的力量已经在恢复中了。   “但愿我的运气不要太差……不,应该是但愿对方的运气不好那么好。”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停下脚步,清晰感应到一个庞大的诅咒源就在她眼前走廊尽头的一座石厅之中。那应该就是伊莫顿,而对方已经注意到了她,并准备给她来一个突然袭击。   那么,先打个招呼吧。 第二十四节·你就站在此处,不要丢人   在幻想乡里的这许多年,爱丽丝养成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习惯。即——战斗时永远不出全力,即便是输了也没什么的符卡游戏也好,最大出力永远不到一半。   因为你看,如果从一开始就用全力的话,赢了也就罢了,但要是输了,岂不是连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吗?   【可惜,现在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时间了啊!】   信息流汇集起来,大约一公里内关于‘水’‘低温’‘冰冻’的信息碎片都被爱丽丝收纳集中。伊莫顿藏身大厅内的湿度急剧上升,空气中的水分子被大量聚合,沉降,化作了凭空显现的,范围仅限于地下大厅局部的巨大波浪!   她能够很清楚地听见古埃及大祭司那两千年前的陈旧语调中的惊怒。而波浪也随即在数秒内冷冻,冻结成为坚固的寒冰。当爱丽丝走进大厅的时候,一个如同水晶一般,仍然在冒着寒气的硕大冰块便出现在她面前。   伊莫顿那半鬼不人的躯壳就在冰块的正中央。如同一只落入琥珀的小虫一般。   【这家伙还在装死】   爱丽丝眉稍一挑,数名手持利剑的陵墓守卫便跳跃上前朝着冰块狠狠劈下。然而冰块却在剑刃触及的一瞬间破裂,一片黄沙所构筑而成的屏障抵御住了陵墓守卫的刀。   “你不敢让它们的刀砍到你,因为刀刃上附加着能够对你造成损伤的诅咒是吗?”爱丽丝随口问道。十指间人偶线绞动,便控制着陵墓守卫轻易地避过了沙幕、转眼之间,便将伊莫顿逼入了一个死角。   “你为什么要妨碍我,女巫!【古埃及语】”伊莫顿那张如骷髅般的大嘴中吐露出晦涩的语言。他的速度很快,双脚甚至能够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行走。然而陵墓守卫也能够做到相同的事,甚至比他更好。   他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因为承载诅咒的美国人还未死亡。   “哦,因为你妨碍到我了。”   爱丽丝的手中浮现出一团火焰,一枚爆裂开来的火球即刻砸出,顿时便在伊莫顿的躯壳上炸裂出块块黄沙。她也懒得听这家伙废话,手指一挑,最近的一只陵墓守卫便因为诅咒被榨干而凋零成灰。取而代之的则是将近十枚投射而出的燃烧火球,顿时便将伊莫顿的躯壳炸得四分五裂。   灼热的气息四处席卷,原先碎落一地的冰块在顷刻间融化,蒸发,化作充盈了整座大厅的淡白色水汽。而这水汽又急剧汇集,包裹着空气中的每一粒黄沙向着中央坍缩。等到雾气完全消失的时候,便在大厅的中央,爱丽丝的面前凝固成了一座沙土制成的人形塑像。塑像的表面又凝结出一层寒霜。她随即划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液在寒霜面上绘出一道维系温度的咒文。   搞定。   伊莫顿的身躯可以化作黄沙以抵消物理伤害,但即便是化作沙粒后他的躯壳依旧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所以爱丽丝就用火焰把它炸成黄沙,然后又把每一粒沙子都用水隔开,让它没有办法联成一体。   沙子没有聚合,就没法转化成人的形态。而没有联系在一起的沙子,便无法做出幅度强大的位移。只要冰层没有消除,它便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然而这样还不够,还缺一样东西。   爱丽丝偏过头,她听见从大厅的入口处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两秒之后,抱着猫的詹岚和保护她的赵樱空便出现在大厅门口。她们看到爱丽丝和那群连着线的陵墓守卫时先是一愣,再看见伊莫顿的雕像则是惊喜交加。   “爱丽丝小姐!你封印了伊莫顿吗?”詹岚的脸红扑扑的,显然是刚刚才剧烈运动让她血液沸腾。“这些木乃伊是被你控制住的吗?”   “嗯。”爱丽丝点头。   “我破解了哈姆纳塔里的部分结构,现在陵墓守卫和圣甲虫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伊莫顿被我用冰封住了,再加上这只猫,它半小时内没可能出来。”爱丽丝摸了摸那只猫。只听‘瞄’的一声,大厅中便仿佛传来了某种非人之物发出的恐惧叫喊。   雕像的面孔扭曲起来,即使被冰封住,每一粒沙子也都仿佛想要逃离这只黑猫一般向着各个方向移开。这一下却是完全杜绝了沙粒齐心协力破除封印的可能性。因为它们根本没法取得协调。   “那是什么?”赵樱空提起冥火之牙,她发现这把匕首上正自然地燃烧着幽暗的火焰,而她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灵魂的啸叫罢了,没什么害处。”爱丽丝回答道:“在埃及,猫可以镇压死灵。现在伊莫顿还没复活,猫对它的效果很大。”   “我要做什么?”詹岚问道。   “抱着这只猫,在这房间里随便走。不要绕圈,尽量无规律行动。这样封印最多可以维持半个小时。”爱丽丝说道。“赵樱空你就准备好你的匕首,如果伊莫顿脱困了就捅他一刀。他不敢在这里多停留的。”   “明白了。”刺客少女微微颔首,做好戒备的姿态。“那么爱丽丝你打算去干什么?你刚说印州队来了?”   “嗯,那帮家伙中有麻烦的敌人,我一个人未必搞的定。”   “通知郑吒,让他们站在原地等我,不要走动。待我过去给他上几个加护。” 第二十五节·抱歉了,上buff的时间有点久   爱丽丝能够清晰感知到印州队所在的方位。就在刚刚,她所支配着的陵墓圣甲虫便随着一声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在一瞬间消失了大约十分之一的数量。   【微型导弹,是低级科技类的装备么?哦……是之前收集光学信号时看到的那个穿着机械装甲的人。】   【还使用化学燃料制作的武器,利用高温和空气膨胀所造成杀伤效果……这可比外界人的反神秘部队差上了至少两个世代。再收集一下光学信号吧……】   她的面前投射出一面光镜一般的影子。然而镜中却是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分辨出完整的形体。   【干扰太大了么?可恶,现在的操作精度不够。】   【看来重点还是得放在那个奇怪的女人身上。】   她越过陵墓中央的通道,很快就看到了正依言等待着她的郑吒一行人。   “我们在这里!玛格特罗伊德!”郑吒一脸急切。“刚刚外面传来的爆炸声是你做的吗?你刚刚说印州队的人正在突袭这里?”   他看到爱丽丝身后的木乃伊守卫时愣了一下,但在注意到那些人偶线时还是放松了些。倒是伊芙琳等人和那几个美国人吓得不轻。几乎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飞快地点头。她一边向前走,视线一边越过有些不自然的张杰和因为布局几乎全盘被推翻而陷入苦恼的萧宏律。   “时间紧迫,计划变成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就大致描述一些情况。郑吒,放松一点,你身上的护盾破掉了吧,等下需要你在最前面,我现在要给你加护一些辅助魔法,不要用你的意志去抗拒它们。”   她飞速地做了一连串繁复的手势,顿时一层层色泽不同的光幕便在郑吒体表连续闪现。   【坚韧肉体】肌腱被信息流所构筑的鞘,结构强化,新陈代谢加快。   【敏锐感知】微弱电流刺激着神经,提升了感应能力。   【反应力强化】关键的肌肉群被刺激,金属离子急剧交换。肾上腺素开始分泌。   “我控制了哈姆纳塔表层的大部分防御机构,之前控制了圣甲虫群去拖延印州队。然后这些陵墓守卫我会留下一部分来保护非战斗人员的安全。”   【元素吸收装甲】一层七色的光晕一闪而逝,在对应的元素碰触时将会激活。   【反投射护盾】针对高速物体的触发式偏转立场。   【精神力保护】潜伏在大脑表层,受到频率异常脑波碰触时会激活的电磁场。   “通过光学观测,我确认印州队一共有十一个人,其中三个是被催眠的新人。队长是一个和尚,控制着一条多头蛇。有一个闭着眼睛的精神能力者,一个肌肉壮汉,一个穿着机械科技盔甲的人。除此以外还有一名地位较高的医生,以及几个战斗力暂时无法判定,但地位一般的资深者。”   【心念集中】松果体高度供能,迫使大脑快速运转。   【生命力视觉】一个针对于热量,心跳频率,氧交换区域讯号收集的光屏投影在视网膜上端。   【触发式治愈】一团高能粒子埋藏在心脏部位,随时能够渗入体液循环,加快细胞自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新人中有一个很可怕的家伙。我不确定她有多强,但肯定比你想象中要强。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做好准备了吗?”她在半分钟内讲完了所有的话。   郑吒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现在感觉自己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周十五米内哪怕一只蚂蚁的爬行。力量正在从体内不断的涌出,一拳仿佛可以打死一只成熟体异形——打爆炸的那种。   他‘稍微用力’地往旁边的石墙上打上一拳。顿时就是一个巨大的破洞——这还是他没打开基因锁,也没使用内力和血能下的一拳。   “力量比平时增强了至少一倍,反应速度和感知能力也有相应提升。战斗力……再加上基因锁状态和内力强化……至少振幅了两倍以上。”   “都是些低级的措施罢了,使用次数和时间都有限。我尽量避开了你体内的能量系统,体系不同,我也不确定会不会有冲突。不用担心我这边的消耗,这座古城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防御阵地,魔力供给可以视作无限。”   而在这时爱丽丝也给张杰和零点加护了魔法。她看向萧宏律,快速地说道。“我会留下六只陵墓守卫在这里,我已经把它们的契约关系和伊莫顿单向连接在一起,同时它们会听你指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经书应该在你那里吧。”   “明白。”萧宏律狠狠拔下好几根头发,整个人顿时从失落的状态中脱出。“虽然之前的布局失败了,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搞砸的。”   他很清楚爱丽丝在说什么,也知道爱丽丝为什么会留下陵墓守卫给他。也知道爱丽丝为什么没有对齐藤一做任何安排。   布局已经毁了,战局会比预想中要艰难得多。如果说先前还有七八成胜率。现在最多也就只有五成。再加上爱丽丝所提到的那个印州队新人,实际胜率还要往下下跌。   所以,必须有一个保险。   那就是在确认落入败势的时候,直接杀死承担伊莫顿诅咒的美国人让伊莫顿完全复活。然后再让齐藤一或者伊芙琳使用太阳真经的咒文直接埋葬它以结束神鬼传奇这部恐怖片。   至于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使用这条策略……   这是中州队的   “很好,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会发送讯息给你的。”爱丽丝看向郑吒等人。“大致情况都了解了吗?圣甲虫已经只剩大约四分之一了,如果你们不想在这里和对方战斗,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还有二十……十五秒。”   “走!”   郑吒一马当先,零点和张杰相互对视一眼后也立刻跟上。   很快,浓郁的烟气便迎面扑来! 第二十六节·他们只是诱饵   正如同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一样,脑袋里只有肌肉的肉盾战士也会在   印州队的伊玛尼,中洲队的郑吒。当烟气和火焰阻隔了视野,而印州队诸人的分布却在郑吒临时获取的生命视野下一览无遗时。某件事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解开基因锁,内力推动爆发,双拳附加深红的血炎。在不影响之后持续作战的前提下,郑吒在   他的速度极快,在爱丽丝的魔法加持下比起平时至少快了二分之一。几乎只差一点便能够踏破风障,将战力提升到另一个层面。   他以比空气中的爆鸣稍慢一瞬的刹那来到了印州队肌肉壮汉的面前,高举的双拳狠狠擂下——   “伊玛尼——!”   小和尚的怒吼甫一响起,郑吒裹挟着红炎的双拳便如同滚烫的刀器切入黄油一般,直接打断了肌肉巨汉的双臂后再砸入他的上半身!血红色的火炎随即喷发,转眼间便将这名战力不俗的大汉烧成了灰烬!   【何等可怕的力量,仅仅只是随手编制而出的魔法便让我秒杀了在先前至少也要苦斗一番才能杀死的敌人。先前对你的预估还真是失误了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这出乎预料的战绩令郑吒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刹那,一柄手术刀便如毒蛇一般刺下,他下意识地便是沉步一凝,袖中匕首弹出便是一挡。   空气因为两把利刃的碰撞而炸裂出音爆。   而就在这时,主神的声音才传入双方轮回队员的脑海。   ——中洲队成功击杀印州队一名轮回队员,中洲队正一分!印州队负一分!   郑吒下意识地一偏头,眼眶周围便有一圈无形但却有质的波纹骤然展开。他看见数枚钢针被爱丽丝所提供的护盾给禁锢在他眼前一寸。而这出其不意的追踪一击原本应该能够贯穿他的大脑。   射出钢针的是一个白袍的男人,见这一击无用,他的眼中便自然地浮现出些许慌乱。而下一刻一团火炎在他身前一尺处炸开。一面透明的圆形护盾骤然碎裂,子弹擦着男人的肩膀划过,顿时便带去一大片血肉。   零点的狙击失败了。对方也有着释放防护的人才。   郑吒突然感觉眉心一疼,然后便看到被印州队众人所保护在后面的一名白衣闭眼女子发出惨叫,洁白的眼睑下涌出黑红色的鲜血。而那名医生打扮的金发男人也突然一声怒吼,身体骤然膨胀变成了一只黑灰色的狼人!   【精神防护……玛格特罗伊德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吗。】   下一刻,小和尚便也驱动着巨蛇,联合着狼人朝他猛地扑来。一狼一蛇封死了所有逃避的死角,腥恶的狂风如同数百上千的利刃一般倾泻而下!   这本应是胜券在握的绝杀一击,然而在郑吒眼中,他却是感受到了一股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凄凉意味。   果然,就在他们几乎要触及到郑吒身前的时候,张杰的弹幕和数十名行动敏捷,力大无穷的不死陵墓守卫便及时赶到。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牢牢封禁在郑吒身前!   更多的陵墓守卫从入口杀出来了……   “怎么可能!你们中洲队怎么可能强到这种程度!”小和尚的咆哮可谓是惊怒交加。至少有十五名陵墓守卫围住了他所控制的多头蛇,转眼间便砍得血花四溅。他所控制的多头蛇轻易绞死压烂了两只,然而下一刻又有五只陵墓守卫从入口中涌出。   玛格特罗伊德究竟控制了多少陵墓守卫?郑吒已经懒得思考这种事情了。他只看到零点的   【是能够制作复数护盾么?还是说……】   郑吒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便放弃了思考。他随即蹂身而上,配合着陵墓守卫朝狼人发起进攻!   “这不公平!主神!中洲队明明只是一支才苏醒的队伍!这不公平!”小和尚尖叫道。“主神!!!!”   话音未落,被催眠的两名印州队新人便被陵墓守卫乱刀分尸。同时带来了主神的下一步提示。   ——中洲队成功击杀印州队一名轮回队员,中洲队正二分!印州队负二分!   ——中洲队成功击杀印州队一名轮回队员,中洲队正三分!印州队负三分!   大势已定。   即使是在交战中,郑吒的内心也忍不住一松。他突然注意到爱丽丝提到过的穿着全身金属战甲的大胡子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大动作,只是不住地颤抖着,然后体表爆出无数的血液和电火花……   爱丽丝收回自己的视线,就在刚才,她在近距离中感知到了那一名印州队员体内无时无刻不再向外释放的庞杂电信号。然后立时确认了对方半机械人的强化方向。   半机械人……这种强化只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够发挥威力。或许是在军火库之中,或许是在某些普通人难以行动的诡异场景之内。但无论如何,绝度不包括【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面前这一条。   她只是随手打乱了那些高速交换的电子讯号,这家伙便因为短路和体组织崩溃而死掉了。   【还真是有些怀念呢,这种外界人   【唔……反应炉还保持完好吗。只是最低级的裂变炉啊……也罢,聊胜于无。】   爱丽丝曾经给自己最信赖的两个人偶中装配了她所能制造的最高级的反应炉。虽然出力远远比不上地灵殿那边的人工恒星。但起码也具备了通常早期核电站的出力……   “可惜,就算装载了AI,人工智能终究也算不得人呢……”她的视线随即转移向了战场后方。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她用九成心力锁定的印州队新人身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只采取消极的精神防御措施而不主动反击。但主神的扣分提示做不得假。   【也罢,就先减除羽翼,然后再正面对决罢。】   爱丽丝心想道。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个印州队新人的形体就像是一片镜子一样碎裂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 第二十七节·死心吧,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萧宏律有一项异常的天赋。大概是因为某种先天性的神经过度发育的缘故。他的思考能力远远超出常人,往往能够从细微的地方窥测到事态变化的趋势,从而提前做出谋划和应对。   他在先前已经将这项能力表露出了一部分,然而实际上还有另一部分被他保留了下来。那便是由于脑神经过度发育所带来的另一项症状——他,能够感知到人的死兆。   就像是一层笼罩在体表的黑烟一般,萧宏律会在将死之人,或者说即将遇难之人的身上看见只有他能够感知得到的黑气。从他具备这项能力时开始,经由他这双眼睛所见证的死亡可谓是不计其数。即使是来到了轮回世界,这项能力依旧伴随着他。   【真是糟糕啊……死气重得我都要看不清房间里面的情况了。外面的战局很不妙么?】   在他眼中,在场每一个人身上的死气都浓重得像是即将送进停尸间一样。而那些美国人和帮佣的身体更是如同燃烧着的湿木一般,就算是下一秒便死于非命也毫不意外。   萧宏律讨厌这种感觉。   布局失败,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虽然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而且其他人看在他十二岁的年纪上也不会多说他什么。但是萧宏律知道,自己在中洲队的地位已经开始下降了。   高于新人,低于资深者……总体的位置或许没变,但如果有计分,那么一定会比先前要低得多。   【也罢,之后还有挽回的机会。但至少这一次……要把握好!】   他的心绪躁动不安,这使得指挥权已经移交到他手上的那几只陵墓守卫也随之不安分地燥动了几下。   “嘿!朋友!放松,放松……”几个美国人惊恐地喊了起来,两名‘保护’在他们身边的陵墓守卫在刚刚移动了一下弯刀,锈蚀的刃锋差点划过他们的脖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们才刚出去吧。”齐腾一紧紧地抱着太阳金经,这个文质彬彬,但却有一米八高的东北大汉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提心吊胆。   “不,没什么。”萧宏律揉了揉头发,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只是稍微有点紧张。”   “哈,原来你也会紧张啊。”齐腾一勉强笑了笑,却是把手中的经书抱得更紧了。“我还以为像你这种聪明人什么都不会怕的。”   在会合后,郑吒就把这本书从伊芙琳手中半强制性地夺走。然后交由齐腾手上,以便他在合适的时候念出那一句咒文。而另一本书则被收藏起来,以免发生意外。   ——他应该两本书都带走的。   齐腾一至今还想不明白,在遭遇了咒怨二世界中新人破坏佛经的背叛之后郑吒为什么还会在这个世界把两本经书交给自己来保管。按照他对郑吒的了解,郑吒应当会把两本经书都藏在自己的戒指里面而不是交给自己这样和新人没多大区别的所谓资深者。因为那家伙就是那样缺乏安全感,并且喜欢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那么,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信任,还是说……   他的视线扫过侍立在身旁的陵墓守卫。心中悄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时,主神的中洲队得分信息突然在他的脑中响起。而仅仅只是一愣的功夫,得分的提示变又接连响起了两次。   他那在数秒钟之前还充满担忧的双眼在一瞬间便被惊喜所充斥,而就站在他旁边的萧宏律脸上也迸发出兴奋的表情!   “我们赢了!?”齐腾一脱口说道,若不是顾及到还有剧情人物在旁边,他几乎就要说出‘主神’两个字。   而就在下一瞬间,他看到了光。一抹纯粹而又绮丽的光。   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不远。不只是他,萧宏律,张恒,秦缀玉,高洪亮……甚至是欧康诺等人和那些被操控的陵墓守卫都看到了那个曼妙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穷尽世上所有言辞都无法描述出她的美丽的女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人记忆中所谓的美女,辣妹,名模,梦中情人全都在一瞬间被归纳到不可回收物的垃圾筐项之中。大脑在一瞬间停止运作,整个视界之中仅仅只存在这一个人影。   她的存在感将四周的一切景象全都挤压粉碎。无与伦比的空灵圣洁入侵着每一个人或者非人的神经。就仿佛基教徒眼中的天使,佛教徒心灵中的菩萨,倘若这世上存在‘美’与‘神圣’的具现。那么这便一定是她的容颜。   这行走着的‘美与神圣’突然朝众人展眉一笑……   下一刻,齐腾一等人突然眼前一黑,护符炸裂的声音与钻额入脑的剧痛联袂而来。空气中在一瞬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味,而那白色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齐腾一!”萧宏律大声尖叫。他是   就在刚刚,那几个美国人,那十几个被美国人请来的当地人向导,甚至包括那数名由爱丽丝交付给他的不死陵墓守卫……他们的脑袋全都像是被砸烂的西瓜一样炸裂成了数百上千的碎块!大片的血浆从断裂的颈子中喷出,将仍处于失神状态中的伊芙琳等人浇了个通透!   伊芙琳也尖叫了起来,但半秒钟后便因为这极度的恐惧而昏了过去。而在她身边的欧康诺和乔纳森虽然看上去还算镇定,但手和脚都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   至于张恒等三名新人更是从一开始就昏了过去,暗红色的血丝从他们的嘴唇,鼻孔,眼角,耳蜗中流出。虽然并没有扣分提示,胸口也有着些微的起伏。但他们究竟还能不能算是活着……很难说。   没有携带爱丽丝所制作精神防御护符的人全都死了,即使是早已死去的陵墓守卫也迎来了   而更重要的是……齐腾一失去了抱在怀中的经书。那本和战局密切相关,甚至对中洲队的未来至关重要的经书。 第二十八节·RUA!   【啊,这下子可就有意思了。既然   【是找到了补给品吗?她有着不借助任何人就战胜我们的把握?还是说……她是不需要队友的那种类型?】   当发现眼前的敌人不过是个幻影的时候,爱丽丝的心中浮现出了些许的挫败感。她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那个机会。而剩下能够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郑吒等人无法独立击破剩下的印州队员,必须帮助他们清除掉必要的障碍。】   【那么……采用消耗最少的策略……】   她的手指抖动了几下,链接着几只陵墓守卫的人偶线上映照出微黯的流光。   “郑吒,后退。要爆炸了。”   爱丽丝的低语汇聚成定向的微电流,精准地在四个毫秒后投射到某肌肉战士的右侧耳神经上。   “什么?”郑吒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他刚刚和两名陵墓守卫合力压制了印州队的狼人,并成功斩下了对方的一只胳膊。“你说什么爆炸?”   他的身体比他的动作先一步做出反应,解开基因锁的状态下他体内的内力强化自主运作起来,在他的体表构筑成了一道无色的柔性保护罩——   而爆炸在一毫秒后产生。   爱丽丝引爆了围攻着印州队轮回队员的百分之九十陵墓守卫。她将维持着这些不死生物运作的诅咒化作了针对周边生者的利刃。站在最近的郑吒只看见幽暗的灰风从陵墓守卫的躯壳中爆发,然后遮挡住了他眼前的一切。   一片寂静。   当郑吒再一次获得视野的时候,他发现多头蛇的一个头已经像是一块枯木一般萎缩。而狼人也像是扔到烤炉里的‘热狗’一样,绝大多数体表组织都变成了炭块。   他们还没死,但也很难说得上能活多久。而另一边的钢针男等人则是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其中两人的身体逐渐向着陵墓守卫的干枯模样转变。   主神的得分提示随即传来。   “玛格特罗伊德!你差点把我也干掉!”郑吒怒吼道。示威式地挥舞着拳头。   然而在他的临时生命视野中,代表着爱丽丝的人形团块已经离开了陵墓门口,并正朝着陵墓内部高速前进。   “他们交给你了,尽可能留个活口。”   “嘿!你就不能够干脆点吗!”   郑吒恼怒地转过身,继续去对付那对还没死透的狼和蛇。而在他身后,张杰和零点的弹幕压制也一直持续着。   “算了……之后在找你算账。”他怒喝一声,鼓动起力量再次朝着敌人们冲了上去。   ………………………………………………………………………………   【我最好在十秒钟之内找到那个家伙。她现在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唔,还没有扣分提示传来,那么应该是直接去找了伊莫顿。】   爱丽丝心想道,她通过射出人偶线牵引自身,像是跳蛛那样每一步都越出十数米地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陵墓中高速移动。   解决印州队本来就用不了一分钟,如果敌人进入了古城遗迹那么花费的时间还要更短。虽然爱丽丝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整个哈姆纳塔遗迹,但是只要在这座古城之内,爱丽丝便可以将诅咒转化为魔力,也可以视作魔力无限。   无限的魔力自然便能够释放无限的魔法。由弱至强,虽然释放魔法仍旧需要消耗精神,但那点损耗显然是可以被接受的。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淡白色的水汽在离开她双唇的瞬间便被远远地抛到脑后拉出数条狭长的线。   她的速度极快,未经强化的普通人甚至无法看到残影。这也是以她现有的这具身体所能够做到的极限。再往上则是真正的非人领域,常人只需要稍稍触及身体都会受到无可逆转的损伤。   她不能够让自己的身体在真正的大战到来前受到损伤。   【还有七秒……】   【我检测了心跳,红外线,物质波,热反应,生命磁场……仍旧没能够看出来那是个假货。那么可能性有两个。】   【   【   【精神操作类的敌人么……】   她飞快地掠过站在中央墓穴一脸茫然的齐腾一等人。在他们的视觉神经还没有将光学信号传达到大脑之前,她的感知扫过那些美国人和陵墓守卫的无头残躯。   【精神污染的味道……果然,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还有五秒……】   【脑袋炸掉了……放射状的爆炸,是由内至外的么?连脑组织早已枯萎的陵墓守卫都是这样。但能够做到这种事却没有杀死其他人?明明只需要抬动一下手指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却不去做……】   【是不愿?还是不能?】   【亦或是说……她赶时间?】   主神的   【到了。】   爱丽丝猛地停下脚步,她体内的血液如同沸腾的汞一般急剧膨胀,然后被临时强化了韧性的血管再度压缩。心脏因为血液的高速交换而快速跳动。大量的高能粒子被吸纳到她的循环系统之中,同时脑部组织开始分泌各种激素,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她的身体调制到完美的临战状态。   肉体的强化况且如此,心灵更是要严防死守。先前她收集的那些携带了诅咒的施法材料被她毫不犹豫地尽数消耗掉,化作了数十道相互连锁的防御屏障和魔法陷阱。   【距离极限时间还有两秒……啧,其实也不过是我自己预估的大概时间。希望还来得及吧。】   【我准备好了。】   下一刻,她的视野中充满了无限的光。 第二十九节·观众们认为进度太慢……   赵樱空猛地睁开眼睛,她下意识地握紧冥火之牙,但是伸出手时却只能触及到虚无。   她只感到从四肢传来剧痛,手脚发凉,大量失血而导致心率失衡。也不知道身上增添了多少道伤口。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醒过来,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事情要做。   某些必要的事,某些至关重要的事。   记忆如同长着翅膀的鱼儿一般在薄雾一般的思绪里回荡。将色彩与声音所构筑而成的珍珠汇聚成串。它们每一刻都浑圆饱满,散发出迷人的光泽。再用伤痛织成华丽的首饰,装点在美人的手上。   美人是谁?   啊……她想起来了。那是一个美丽的超乎她想象的女人。任何雄性生物在她面前都会发狂,而雌性则会自惭形秽,然后陷入同样的病态狂乱——包括自己在内。   啊,没错,包括自己在内。   那位高贵的女性想要自己去死,所以自己就用匕首捅向了自己的心脏。女巫那枚碍事的护符似乎起了点作用,但也只是徒劳。   她坠落了,朝着那意识中的深海中坠落。虽然她在意识恍惚的瞬间似乎看见有着一个模糊的残破影子从意识海的最深处浮向天空,但那无关紧要不是吗?   无关紧要……不是吗?   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小点。   “詹岚有危险!”赵樱空大声喊道,而在下一刻,拘束与重压的感觉随即传来。   “好了,她没事了。”爱丽丝轻轻按了下赵樱空的后颈,将这个精神失常的少女刺客再度送回沉睡之中。“只不过是轻度的精神污染罢了,已经大致处理过,等她再睡醒就没事了。”   "而这一边。"她看向躺在另外一边的詹岚。“就比较麻烦。”   十秒钟的预算终究是太多了,但是临战准备却没有白费。当她抵达那处殿堂的时候印州队的那个女人已经带着伊莫顿离开。留下的只有倒下的詹岚,和一个失去理智,而且突然强大得莫名其妙的赵樱空。   战斗只持续了三秒钟。   而她接下来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用魔法恢复伤势和等待郑吒等人回来了。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等待多久。当她恢复了行动能力,并呼唤了陵墓守卫来将赵樱空和詹岚两人搬起来的的时候,浑身浴血的郑吒等人总算是赶了过来。   ………………………………………   “以上就是大致情况,所有接触过那个印州队女人的人都受了精神污染。萧宏律因为事先考虑到他那过于发达的脑神经更容易受攻击的缘故而准备了特别强化的护符所以没事。其他人都至少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正常。其中詹岚是最严重的那个,最糟糕的情况下只能够回你们所说的那个主神空间才能治。”爱丽丝看了眼已经躺了一排的中州队员和被她强制催眠的剧情角色。再偏过头去看向郑吒等还清醒着的人。“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你那边呢?我只听到了七声得分提示。或许你会告诉我抓了三个俘虏?”   “呃……咳咳,这个嘛。”郑吒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抓住了那个狼人,零点现在正在拷问他情报。”   “很好,”爱丽丝点点头。“看来是逃掉了两个。算了,相比起那个印州队新人来说,其他的杂鱼多一个和多两个区别不大。”   她忧郁地看向中洲队的男子汉们。   “那么现在我们正七分,算上那个俘虏就是八分。每个两千,也就是一万六千点的净收益。听你们说以前的恐怖片世界在没完成主线目标的时候会扣分。但是这一部显然没有。所以我建议你们有什么脱离这部恐怖片直接回到主神空间的办法就立刻用出来。接下来的战斗我不建议你们参与。”   “哪里有那种方法……”郑吒苦笑。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有那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爱丽丝做了个无奈的手势。“那家伙的力量来源是精神,接触的人越多,力量越大。也就是说在先前的那一战中是她最弱小的时候。而即使是在那种状态下,她也能够在最多不超过五秒内击败赵樱空和詹岚。”   “你的战斗力和詹岚赵樱空两人的总和相差并不大。虽然你那比较……‘平缓’的思维模式有益于你抵御精神污染。但当我们再次找到她,或者她找到我们的时候。你的生存时间很难超过一分钟。”她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杰。“你也一样。”   “我就不和你计较‘平缓的思维模式’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郑吒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现在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爱丽丝看了他一会儿,差不多一分钟后,有一名陵墓守卫抱着一个还沾着血块和生体组织的球形金属部件来到了爱丽丝身边。   她这才收回视线。   “我在先前的战斗中搜集了印州队轮回队员腕表上的光学信号。得知他们的剧情任务必须在抵达开罗城后才会开启。而开罗城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型城市,那个女人很有可能会到那个地方去。”   “我要你们留下活口就是为了确认这个。轮回空间的腕表应该不存在通讯延迟,这会告诉我们还有多少准备时间。以及是否有完成剧情任务以直接脱出的方式。”   “可是我们失去了太阳真经……”   “我知道,我也没说完成我们的任务。”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完成印州队的轮回任务一样能够让她滚蛋。至少现在看来她还不具备对抗主神的可能性。”   “至于我们……”她将那个金属球体安放到陵墓神殿的祭坛下方。然后控制陵墓守卫开始在地上和墙面上绘制图纹。“这是从印州队那个半机器人体内获得的裂变炉。我打算建立魔法阵以约束磁场,拆解水以获取氘,然后用这个裂变炉作为点火装置以完成聚变反应。模拟简易的初级魔力炉。”   “我会改造这座古城遗迹,制作反重力机关和武器系统。因为只有在这座遗迹里面我才能够利用那数千年的诅咒以获取假性的无限魔力。而这里距离开罗显然太过遥远。”   “就用东方人最喜欢的引用古话的方式来告诉你吧。”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断裂的臂骨仍然还有些许瑕疵。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虽然这并不是中国的古话,但是现在,我要把山搬过去了。”   “接下来我要在一两天内建立一个浮空要塞,如果想要帮忙,那么有的是力气活来给你做。所以……”她看着郑吒,认真地说道。   “你要来帮忙吗?” 第三十节·中央已经决定了……   齐腾一慢慢睁开眼睛,凌乱的记忆汇集统一,迅速地编织成了完整的事件。   他其实不是很想醒过来。因为苏醒意味着伤痛,意味着愧疚,意味着他必须回忆起他软弱无力,以及因为这封软弱而导致的失误。   那本书,那个胜利的关键,那本中洲队在这个恐怖片世界中的生还之机——队长因为信任他才将这本书交予他保管,而他却没能履行这唯一的职责。   他可以把责任推脱给敌人的强大,但那种如爬虫一般渺小卑微的感觉依旧会深入他的骨髓。即使爱丽丝已经消除掉了那个女人对他的精神所造成的影响。但有些特殊的情感却永远不会消褪。   他不甘心。   “醒过来了吗?我看到你的手指在动了。”一个还有着些许稚嫩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萧宏律。”齐腾一偏过头,他看见那个聪明得有些诡异的小孩正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块石板上。膝盖上放着一块很有历史感的古代石板。一边阅读一边时不时地从脚边拿起一些细碎的小东西塞到口中。   “你是在看……”齐腾一瞟了一眼石板上的纹路,那些似从相识的字符很快便在他的大脑中组合出了相应的文字片段。   “孟菲斯帝国的计时文版?你看得懂?”   “嗯,没错。”萧宏律点点头,“这块石板上记载了大约四千年前的古埃及人祭祀神灵的步骤。爱丽丝姐姐告诉我如果想要了解魔法最好从原始的神灵祭祀开始。虽然在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战斗力,但当做课外阅读其实也不错……虽然我从没去过学校。”   “哦,还有这个。”萧宏律扬了扬手,将手上的小黑块展示给齐腾一。“新鲜的干烤沙漠蝎,味道很不错,有兴趣吗?”   “呃……这个还是算了。”齐腾一连忙摆手。他站起身来,刚向石厅外边走出两步却又停下。   “之前发生的事情,你就一点都……”   “我应该哭吗?”萧宏律吞下一只干烤沙漠蝎。“像是个普通的十二岁小男孩一样,因为未来并没有像我所计划的发展,所以就哭哭啼啼的等待‘大人们’来安慰?开什么玩笑。”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胜负还未分明。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把精力放在更加重要的地方。”他扬了扬手中的石板。“我之前的失误有两个原因,   “结果我错了,对于爱丽丝姐姐或者印州队的那个白色女人而言,她们自身就是大局。”他的视线对上齐腾一明显不信的眼神。“你如果不信,可以从这里出去,到哈姆纳塔中央的那个神殿祭坛那去找她。我相信你的看法在走完这段路后会改观的。”   “而你也可以在这路上好好地考虑一下你现在究竟应该做什么。”   “应该做什么……吗?”齐腾一看着自己那双平滑,但却在各个关节部位有些粗糙的双手,暗自苦笑。   在中洲队的其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擅长古代文字的腼腆考古学生。但他没告诉他们他还是一个盗墓贼。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愿,但他因为他的缘故,一些珍贵的古代遗物被倒卖到了国外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份罪孽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只有对现实绝望之人才会被带到主神空间,而齐腾一显然并不例外。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盗墓贼……在这种满是古物的地方里还能够做什么?   他自嘲着摇摇头,走出了萧宏律所在的石室。   ……………………………………………………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工厂。   映入视野中的是数十座古代墓殿复合交织构筑而成的大厅,数百上千的不死生物穿梭其间,像是忙碌的工人一般在陵墓里的各个部位努力工作。   他看见陵墓守卫用刀尖在石墙上雕刻图案,绘画魔法阵。看见长着胡狼脑袋的死神仆从抱着石块和各种黄金器皿搭建祭坛。   它们熔化黄金,用金水构建链接。将宝石填充入魔法阵,大块的作为枢纽,小块的则磨碎掉送入祭坛。很快便在一阵光华里消失无踪。   一阵阵巨大的撞击声传来,是斯芬克斯兽正在拆解巨石,开拓联通墓殿之间的隧道。而在这群狮身人面的巨兽群之中,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健壮人类格外引人瞩目。   那是郑吒,他正用振动匕首切割巨石,干得热火朝天。当齐腾一看向他时,他便感知到这视线,回过身朝齐腾一招了招手。   “这是……”齐腾一一脸迷惑地从楼梯上走下,小心地避过那些正在努力工作的不死生物来到了郑吒身边。“这是在做什么?”   “玛格特罗伊德的大计划,哈,你一定想不到她想要做什么。”郑吒豪爽地大笑着,也没怎么卖关子。“她打算把整座哈姆纳塔改造成浮空要塞,然后直接开到开罗去干掉那个印州队的女人。”   “浮空要塞?”齐腾一指着郑吒,又指向地面,下巴几乎要跌落下来。“哈姆纳塔?”   “很不可思议吧。”郑吒用力拍着齐腾一的肩。“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想象力过于缺乏。你知道吗,玛格特罗伊德已经准备好了武器系统。那是一道七色的光线,在你睡着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沙漠风暴袭击这里,结果玛格特罗伊德的七色光炮直接轰穿了整座风暴,强行把风暴扫成了晴天!”   “我觉得轰烂整座开罗城也就是多开几炮的功夫。而且玛格特罗伊德还说这并不是最大出力。”   “这……”齐腾一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很令人吃惊是吧。”郑吒在齐腾一的背后拍了拍。“嘿,伙计。我知道经书的事情让你很不好受,但那种情况换做我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那个印州队的女人很强,即使有着这样强大的火力,玛格特罗伊德却告诉我胜算依旧很低。我让零点印州队的俘虏那里拷问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杀生院祈荒。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日本人会加入印州队。但我想和玛格特罗伊德这个外国人加入我们中洲队的缘由是一样的。”   “我们胜算不大,所以这时候才更要团结一致。齐腾一,你如果实在是想要做些什么,那就去找玛格特罗伊德,她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的。”   郑吒抹了一把汗,回到了切割石块的工程之中。   “这种情况下她比我更加适合领导中洲队。虽然很不服气,但我不久前才注意到玛格特罗伊德从恐怖片开始直到现在就没有睡过哪怕一分钟。至少这份耐力我是自叹不如。”   “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可不能够让女人小瞧了啊。” 第三十一节·爱丽丝的第二节魔法课   "所以你来找我寻找一份差事。"爱丽丝调整了一下魔力炉的装配工序,从自己的日程表中提取了足以用于进行对话的一小段时间。在她的身后,讯息流高度汇集所衍化出的实体光相互盘旋纠缠,恍若一幅不住运作着的活动星图。   “你当然可以获得一份差事,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手。”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一队陵墓守卫便从旁边的通道中走出来,站在齐腾一面前列成整齐的一排。   “我打算在西南方向的主要墓穴里增设一座反重力井。正好那边在先前的战斗中破坏得有些严重,这使得我对那个方位的远程监控力度下降,工期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延误。你正好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爱丽丝解释道:“很容易的,我待会会把设计图投射到你的视网膜中,你只需要在建设过程中出现肉眼可见的误差时联系我,剩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呃……那个,我并不是……”   “不太满意这项工作么?那么换一个也行。关于次要武器的预热和初启动需要收集   “爱丽丝小姐,我想学习魔法。”   “啊,你想学习魔法。”爱丽丝歪了歪头。“理由?”   “我……”齐腾一紧紧握紧拳头。声音低沉得可怕。“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毫无建树。不想一直躲在大家的后面……我也是资深者,我也想要奉献出自己的力量。而且……我不想再别敌人像是拍飞一只蚂蚁一样的扫到一边。印州队的那个女人,她恐怕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吧。”   他如同一个溺水之人一般看向爱丽丝,仿佛正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然而爱丽丝并不是稻草。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你学不了魔法,放弃吧。”   “为什么!?”齐腾一激动地涨红了脸,双手无意识地胡乱挥舞。“我会很努力的!是我的天赋不够吗?我对世界各地的神学和历史都有研究,我可以学的!”   “与天赋无关。”爱丽丝摆摆手。“单纯的时间问题罢了。”   “魔法是一个学科,就像是你们平时所学会的物理,化学,数学,生物一样。它是一个系统的,可验证的,有规律的完善体系……嗯,虽然有些部分可能不算非常完善。但毫无疑问,它不是一个有点天赋便可以拍拍脑袋就能够掌握的体系。”   “就如同数学一样,认识它,掌握它需要从小学读到大学。然而一般人就算读到大学也就会个加减乘除,能够用来买个菜,做点生意。而要使用它为自己谋取巨利,甚至推陈出新,制作出与众不同的成果却需要更多的时间。这是需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接触融合,将它化作自身世界观的一部分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就算直接进行记忆灌输都对此无能为力。”   “嗯……打个比方来说吧。一个能够释放出任何一个魔法的魔法师,在【魔法】这门学科上的造诣。等同于一个同时期的数学系博士。而能够掌握复数魔法——哪怕是最低级的魔法都相当于其他学科的行业权威。毕竟学魔法的人时间多。”   “可是……萧宏律他?你跟他说过他可以通过阅读那些古代石板了解魔法,那些石板我全都看得懂!”齐腾一还想争辩些什么,做点垂死挣扎。   “哦,他比你聪明一些,所以效率要高。而且他也不是想要学会使用魔法,他只是想要确定魔法能够做到什么效果,什么规模罢了。”爱丽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个傻瓜式操作的魔法道具。然而那会消耗我许多时间,对于整体战斗力的提升毫无益处。”   “是……是这样啊。”齐腾一脸色惨白,强笑着朝爱丽丝鞠了个躬。“抱歉,是我想多了。我这就去西南那边处理那个重力井……”   他的背佝偻着,宛若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几乎崩掉……或许很快就会崩掉吧。   爱丽丝挑了挑眉。   “等一下。”她的视线突然如针般锐利。“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办法。但是这取决于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齐腾一慢慢地转过头。   “我能够付出多少?”   …………………………………………………………………………………   爱丽丝拿起一根黑色的,写着奇怪的符文的布条绑在自己额头上遮住眼睛。然后拿来纸笔放在身前。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些东西的威力很大,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在非必要的时候过多接触。”   “我准备好了。”   “那好。”爱丽丝点点头。她提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出一行文字。   “你能看出什么?”她将写好字的纸条翻转,推到齐腾一面前。   齐腾一努力地睁大眼睛。   那是一行方块一样的文字,有点像是大篆,但又和齐腾一所认知中的每一个大篆都不一样。字体虽然方正而有棱角,但在文字之间似乎却又是勾连在一起的一般,仔细一看又仿佛像是一个笔锋构筑而成的迷宫,让人头昏脑涨。   “抱歉,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爱丽丝不置可否。   她将那一张纸拿过来,撕掉,然后提笔又写了一张推到齐腾一面前。   这一回的文字仍旧是一行方块字。但是相比之前那一些,这些字体的棱角边缘显然要圆滑得多。仿佛所有的折都带上了些许弧度。给人一种柔和,绵软的感觉。   齐腾一感觉空气中似乎有些潮湿,有种奇怪的,像是坏死的动物尸体一样的味道传来。他抽了抽鼻子,吸入肺腔的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大概是错觉吧。   齐腾一看向爱丽丝。这一次他依旧什么都没看出来。   爱丽丝很快就写好了   这一次,那些字体的笔画更加圆滑,不,这已经不是用圆滑能够形容的文字。那根本就是一个个大小相连的漩涡,漩涡之间相互勾连,相互碰撞。它们似乎组合在了一起,又仿佛像是分散开来的不同部分。齐腾一甚至感觉这是一个活物,一只活着的螺旋,而这螺旋爬上了他的手背!   他下意识地挥手一甩。   四周一片安静,那张纸老老实实地放在他的面前。一点异常都没有。   “你能看出什么?”爱丽丝   “我……”齐腾一握了握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背上直冒虚汗。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额头,手背传来的触感却是滑嫩嫩,黏糊糊,仿佛像是打破的蛋清一般让人感到不适。   他看向自己的手背,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很确定。像是一个螺旋,或者漩涡?”   爱丽丝点了点头,开始写   这一次她写了很久,在上面连连续续写了大概两分钟。她把笔放到一边,然后把纸推到齐腾一面前。   “这一次呢?”   齐腾一低下头,快速地扫了一眼。然而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纸上明明一个字都没有! 第三十二节·这是不可抗力……   “到此为止。”爱丽丝打了个响指,霎时间齐腾一眼前的那张薄纸便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从每一个字体的缝隙中涌出,立刻便化作了浓郁的黑烟。   那不是一张纸可以烧出来的烟,就算是点燃一棵,不,五颗树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在齐腾一的眼中那一片黑烟翻滚着如同一朵沸腾的云。云层中却又仿佛浮现出了无数的文字。   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看得懂那些文字。甚至只要稍微集中精力,就可以解读出其中的一部分。而在最前面的   那团烟雾骤然坍缩成一个小球,消失在了爱丽丝合拢的手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要再看一眼……”齐腾一的内心突然兴起一股无明怒火,然而下一刻这股怒火便在爱丽丝的视线中骤然熄灭。他怯弱地垂下头,呐呐地抱歉着。“对不起,只是突然……”   “无妨,精神污染罢了。”爱丽丝摘下遮住眼睛的布带,放在脚边。“这是邪道,是当下而言能够获取力量最快的途径。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同等巨大。精神污染不过是其中最为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以后……”她顿了一下。“如果那个主神真的有你们所描述的那般强大……不,它有这么强。那么等到这部恐怖片结束后你还有赖账的可能性。”   “当然,你要能够活到那时候才行。”   “我知道了。”齐腾一重重地呼出两口气。但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那就好。”爱丽丝点点头,开始进行进一步的讲解。“所谓邪道指的是与其它道路无法相容的道路。我所要教导给你的这份知识正是其中的典型。这并不是适合我们这种只能够靠声波进行每秒不到二十个字节讯息交换的碳基生物研修的道路。它具备非常繁复,而且逻辑迥异于凡人的知识体系。通常人只要稍作接触,就会发狂。而勉强能够接受的人也会被它所包含的信息所污染,再也没办法学习其他的力量体系。”   “比如说郑吒,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要同时强化吸血鬼和内家真气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但毫无疑问,这两种力量是可以互相融合的。成为吸血鬼并不妨碍他练气。这便是正道,正道可以容纳多条正道并行。当然有些比较困难,但是可以通过天赋和研究加以克服。而邪道……邪道无论怎样都容不下其他的力量之道。学了这个,你就连基础的数学,物理,甚至语文能力都会……受到损失。”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这条道路的在最初期便能够大幅异化你的精神,让你能够获得在那个印洲队女人面前自保的能力。如果你的进度足够快,或许还可以成为我们的杀手锏。”   “自爆攻击么……”齐腾一苦笑道。他并不是听不出爱丽丝话中的意思。但是他早已做好觉悟。   爱丽丝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因为一般人最多看到   “是这样吗?我还挺有天赋的啊……只是复杂什么的。”齐腾一松了口气,挠了挠头。“我还以为邪道就是杀人炼魂什么的呢,要是那种的我就只能放弃了。”   他大概只是随口一说,然而没想到下一刻爱丽丝却立刻严肃地反驳了他。   “我必须纠正你的观念,杀人炼魂,以及许多你认为是邪道的行为方式最多也只能是有违你生活在现代社会所培养出的道德和常识。但在力量之道中,它们也只是攀登更高峰的渠道之一罢了。”   “唔……举个例子吧。你可能没听说过的。我在外界接触过一个古典游戏。描述的是一个残破世界苟延残喘的故事。在那个游戏中,身为英雄的主角从头到尾干的就是杀人炼魂的事。他杀死了那个世界观里的诸王诸神,掠夺它们的灵魂为己用。然而这样却是必须的,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够延续那个残破的世界……”   “黑暗之魂?是吗?”齐腾一突然开口说:“这游戏挺流行的。我不久前才玩过……”   “你知道?”爱丽丝稍稍挑眉。“并不是单纯的异世界,而是平行的么……”   “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你我之间的来历差异罢了。本来以为不过是偶然相交的两条直线,没想到居然是一棵树上的不同分支……罢了,还需要更多证明。”   “回到正题。我之所以和你强调这个,是因为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有时候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希望你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非常手段?”齐腾一咽了口唾沫。“您指的是……”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   “不要多想,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一种。”爱丽丝拿起了另一张空白的纸。   “我的空余时间不多,所以一些非必要的流程就直接跳过。这里是哈姆纳塔,死人最多,那么,就从最基础的【仙砂返魂篆】开始吧。” 第三十三节·我觉得这个其实是59改   把齐腾一领进门并不需要多久,她也不可能在教导齐腾一上花费太多时间。在当天的深夜时分爱丽丝完成了模拟魔力炉的搭配以及魔力炉与动力系统诸元的链接。两个小时候,次要武器系统上线。魔导引擎开始预热。   而当   ……………………………………   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数万吨的黄沙被狂风卷起,然后经由魔力拘束,支配,转化成了一共八道如同通天高塔的黑色龙卷。它们以某种非常符合几何美学的轨迹从哈姆纳塔的周围向内聚合,而在这聚合的过程中龙卷又不断增大,古城基底的黄沙也被抽取出更多的分量。   由数万至数十万。当被抽取的黄沙数量抵达某个限度时,新的龙卷风便被分化出来。它们相互干涉,影响,然后振幅,最终集合在了哈姆纳塔那被掏空的底端,成为了支撑古城的狂风之柱。   重力井启动……   数道龙卷在重力波的干涉下骤然崩解,然而更多的龙卷风又被咒文所创造出来顶替了它们的位置。古老的巨城‘微微’摇晃。数百吨的‘细碎’石块从边缘跌落下来,立刻便在底端的数十道龙卷中碾磨成碎砂。   魔力屏障开启……   古城的侧面高墙泛起幽绿色的光。一开始只是一层,但很快便化作深厚的墨绿色壁障。高度纠缠的信息流在壁障表面呈现出无数大小不一的符文图案。而这些符文在生成的瞬间又将重力井的能效进一步提升。   更多的支撑龙卷开始崩解。成百上千吨的黄沙重重落下,将被风涡清扫一空的沙层空洞逐渐填充。而被风暴所遮蔽的古城下端也随之显露出来。将这座浮空要塞的形体呈现给这个世界。   那是一座巨大的复合金字塔。通体呈暗淡的黄绿色,并且随着魔力屏障的展开逐逐渐朝着墨绿转变。古城最外围的建筑结构随着浮游高度的提升至一公里左右时向外分离。最终形成了四座体积较小的四方塔碑。   一座底面积四平方公里的巨大金字塔,与四座有着一公顷基底的黑色塔碑。   引力平衡达成。   所有的龙卷风在那一瞬间同时溃散崩解。无量黄沙砸落,刹那间便诱发了一次小型地震。震波迅速朝向四周扩散,卷起数十米高的沙潮奔向四周。   战争要塞,浮游哈姆纳塔,于此做成。   “真是了不起。”站在曾经是遗迹出口,现在却是要塞中层部分的望台处。目睹着这磅礴景象的张杰有些惊讶地张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合上。然后叹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他终于确定,自己此刻已经无法看穿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新人了。与其他在哈姆纳塔初启动时便被爱丽丝安排到金字塔内部躲避的人不同。具备双A级念动力强化的他目睹了这座战争要塞启动的全部过程。   张杰是半引导者,是具备双A级念动力强化,并且打开了   然而此刻,他知道爱丽丝已经和自己站在了同一高度。而若是自己不在这座浮空要塞的内部,那么控制着这座要塞的爱丽丝杀死他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那么,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你做出决定了吗?”爱丽丝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从那个狼人的身上获取了很多有趣的讯息。我想很多人都会感兴趣的。”   他回过头。看见爱丽丝正静静地站在距离他身后大约十米远的石板地面上。黑色的亡灵黑经在她右手边静静地漂浮着,刚刚的那些龙卷就是依靠这本古书作为媒介所释放出的魔法。   “你……知道了多少?”张杰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他很快便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其他人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以及你的特殊性。”爱丽丝的嘴角微微翘起。“萧宏律应该能够猜出大部分,其他人应该也有模糊的想法了。”   “我不想死。”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但你必须死。”爱丽丝回答道:“中洲队必须有一名队长。但是队长只有在引导者以自身消失作为代价才能诞生。”   “啊,没错。”张杰闭上了眼睛。“中洲队必须有一名队长。”   “但是,我希望那个人是郑吒。”   “我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但是规则决定了引导者只能够将队长权限赋予在当前恐怖世界表现得最优秀的那个人。至少也得是在当前恐怖片中新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人。”   “而我现在是那个人是吗。”爱丽丝看了一眼望台外的辽阔天空。哑然失笑。“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啊……没错,出乎预料。”张杰随手把烟头扔掉。淡淡地回答道:“所以,这一次还不行。”   “这可真是令人伤脑筋。”爱丽丝微微摇头,但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沮丧的神色。“但是我还有另外一个提议。”   “我从印州队的那个狼人得到了一个讯息。然后我花了点时间亲自去验证过一次。”爱丽丝轻笑着,抚摸着亡灵黑经的封皮。“虽然没有太阳真经在手上,但当我接触到复活祭坛的时候主神依旧给了我提示。”   “只要我拿到太阳真经,我就可以在这座祭坛上复活死我所知晓的死亡中州队员。”   张杰双眼突然一亮。   “你的意思是……”他突然沮丧地摇了摇头。“不,主神是不会留下这样巨大的漏洞的。在你杀掉我之前,引导者便会强制启动……没有意义的。”   “啊,我当然知道这样子不行。但是……如果是那个印州队的女人杀了你呢?据我所知,中洲队曾经有人证明了主神不过是个遵循死板程序的电脑。若是引导者死于团战,那么双方的计分便要因为轮回者的死亡而发生变更。你会被视作轮回小队的队员死去,而等到下一个引导者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重生的你自然不再具备额外的责任。”   “听上去漏洞百出。”张杰苦笑。“主神虽然死板,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想得……太过理想了。”   “但这的确具备可行性不是吗?”爱丽轻笑道。“你反正是死路一条,这次不死也逃不过下次。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的胜算很低。就算最后团灭,或者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回去也说不定。既然如此……何不死的有些价值?”   “你就当做这是我的报复吧。先前你为了中洲队的其他人差点把我打死。催眠新人搞事提前触发印州队降临也是你干的好事吧。眼下这幅局面可都是你的责任。所以现在轮到我为了中洲队,让你去送死了。”   “你这家伙……还真是记仇啊。”张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让我在考虑一下吧……不需要很久,今天……不,决战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很好。”爱丽丝轻轻拍了拍手。“那么,还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她看向张杰,视线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怎样把其他人带进轮回世界?” 第三十四节·你掉的是这个金斧头还是这个银斧头……   数分钟后,爱丽丝目视着张杰离去的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已经获得了轮回小队将新人拉进来的方式。而剩下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实现‘活下去’这个目标。   【帕琪,等着我……不需要很久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等到睁开时,双眼中已充满决意。   张杰所提供的方法不止一个,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必须得是神鬼传奇这部恐怖片结束,回到主神空间才能够执行的方案。   而且,不能够是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除非她愿意等到下一场恐怖片再去赚取因为团灭而损失的巨量奖励点收益。   她心念微动,浮游要塞哈姆纳塔便轻微地颤动起来。重力场开始偏移,利用地磁场形成推力使要塞主体朝着北方移动。这将是一个逐步加速的过程,重力井的出力和偏移程度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加大。按照爱丽丝的预计,要塞哈姆纳塔将会在抵达开罗之前突破音障。   从这里抵达开罗,全程最多消耗一天半的时间,或许更少,但绝对不会比开着全自动越野车赶回去慢。   那么,剩下所需要专注的便是在抵达开罗之前提升中洲队的整体战斗力了。   她调动起一缕声波,朝着金字塔内部的某处投射出定向的低语。   “郑吒,我们在中央部位的广场处集合。”   ……………………………………………………   “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光是凭借哈姆纳塔是没有办法战胜那个女人的。”当身后传来脚步声,中洲队最后一名暂且闲暇的队员来到广场上时,爱丽丝便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加强战斗力。”   “就我们俩?”郑吒左右看了看,一脸疑惑。“我还以为你叫了更多的人。”   “就你,不是我们俩。中洲队解开基因锁的人很少。但这个东西至关重要。因为杀死一个普通轮回小队成员只有两千点奖励点数,然而一个解开了基因锁的轮回者,他的脑袋价值七千奖励点数和一个B级支线剧情。”爱丽丝解释道。“我接替了零点的拷问工作,当然,也给他做了些特殊的训练安排。”   “齐腾一和赵樱空也有别的计划,所以暂时不在这里。至于新人……他们只要不添乱便是万幸。”   “你还真是考虑得仔细,也是,你们这些聪明人想得总是比我周到。”郑吒自嘲地笑了笑,但还是认真地看着爱丽丝。“说吧,玛格特罗伊德。你需要我去做什么?力气活之类的吗?”   他指了指四周。手指划过那些闪烁着诡异微光的神灵雕像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雕塑。   “说实话,你连浮空要塞这种东西都搞出来了。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我需要做的。比如那些人面狮身兽,单纯论力量牠们比我都要强,而且牠们数量庞大。一拥而上我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已经比我们强出太多了,玛格特罗伊德。”   爱丽丝看着他的视线分明就是看着一块朽木。   “你以为我很强?错了,我只是破坏力大罢了,就像是一枚炸弹,威力巨大,但是自身却脆弱无比。”她摇了摇头。“本来我以为你看得出来,看来还是要花点时间解释给你听。”   她伸出手,纤细的五指洁净而白皙。轻轻握紧的拳头也没有给人带来任何威胁感,即使其中掌握着毁灭性的力量。   “我的身体素质只是常人水平,肌肉强度,反应速度,细胞活性,也只是常人水平。没有魔力炉,没有辅脑,没有分子器官。脑域或许比普通人发达一些,但也有限。当然意志和思维模式另算,但那并不能够直接提供战斗力。”   “我的力量完全来源于外界,博物馆的几个诅咒物品让我获取了最基础的魔法触媒。你们给我的那些黄金珠宝让我能够制作储存魔力的容器。这让我能够在哈姆纳塔通过那数千年的诅咒获得近乎无穷的魔力。而也正是凭借这些魔力,我才能够改造哈姆纳塔,将它制作成为如今的浮空要塞。”   “我的本体一直都很脆弱,就像是那些巨大机器人的驾驶员一样。只要脱离了哈姆纳塔,我的力量便会下降到一个极低的水准……郑吒,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的力量与知识是由我花费无数岁月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的。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有一个契机我便可以找到对应的处理方案,我就能够像是滚雪球一样让自己的战斗力急剧膨胀直到某个接近全盛时期的界限。而你……”   她看着郑吒,摇了摇头:“你只能够用力量解决问题,因为你的知识与经验都太过缺乏,也因为你还没有发挥出你真正力量的十分之一。”   爱丽丝的十指搭在一起,数条人偶线在手心处构筑出一个简单的人体模型。   “那个印州队的日本女人和我一样。她也能够像是我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能够作为杠杆的力量媒介用外力大幅度的强化自己。但她的本体依旧脆弱,只要有一把足够锋利的剑穿透她用以保护自己的屏障,便可以杀死她。”   她展开双手,人偶线所构筑而成的模型转变成剑的形状。   “而你可以成为这把剑。”   “但我们必须得快,足够的快。一旦时间过长,量变引发质变,到了那时……就会有些你不喜欢的事情发生了。”   “我要怎么成为你所说的那把剑?”郑吒沉声问道。   人偶线所构筑的剑很快便转化成一个蝙蝠的模样,在蝙蝠的外侧却又缠绕着一轮小光圈,像是护盾,也像是枷锁。   “我观察了你展开基因锁二阶的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你对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能够完全掌握。而维持那个状态需要能量,但你缺乏能量,无论是血能还是内力,你体内所具备的能量都不足以维持你长时间作战。”   爱丽丝看着郑吒:“我可以用哈姆纳塔给你供能,让你能够在   “这样一来,量的问题就解决了。那么剩下来的就是质的问题。我有三个方案供你选择。”   爱丽丝飞快地组合着手中的人偶线,将其转化为不同的形态。   “   “   “   “所以,你选哪个?” 第三十五节·我全都要.jpg   郑吒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一个贪婪的选择。一个隐藏在爱丽丝的话语中未曾表现出来,但却确实存在的选择。   爱丽丝给了他三个方案,但是并没有说三个方案只能够选择其中一个。   那么……   “我选择三管齐下。”   “你还真是一个贪婪的人,难道不知道贪多嚼不烂吗?”爱丽丝笑了笑,但是笑容中却没有丝毫嘲讽的意味。   “我要事先告诉你,我所掌握的力量体系未必便强过主神所提供的强化。前景也未必光明,我的确可以在纯化你体内的两种力量的同时再构建一个将它们融合为一的方案。但结果未必尽如人意。”   她用了三个‘未必’,神色也变得非常认真。视线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紧紧地锁定着郑吒的双眼想要看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所想。   ——是心怀侥幸?还是心意已决?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郑吒与爱丽丝对视的双眼中没有丝毫迟疑。“其实我要感谢你,玛格特罗伊德。我在上一场恐怖片便意识到我的两种强化已经产生了冲突,如果不解决,早晚要出大事。”   “但这可是轮回空间啊!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哪个不需要拿命去挣?想要果断地放弃一半的力量……哪怕知道这会在未来起到很大的作用,我也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场恐怖片中就因为这暂时的力量衰弱而死掉。”   “所以……”他认真地看着爱丽丝。“请助我一臂之力吧,玛格特罗伊德!我无法舍弃这份贪婪,我要变强,变得更强,最强!强到能够一直守护我身后的战友为止!”   爱丽丝轻轻合上眼睛,然后睁开。   “恶魔化吸血鬼的技术是我的友人在漫长的岁月间通过对两只高位吸血鬼的观测总结所做出的成果。而天人武道则是我所认识的武者,练气士,仙人所提供给我的强化资料归纳整理后所得出的结论。而融合,则是我根据魔力炉的原理——也就是正反物质湮灭所推演出的方案。”   “这三条其实都属于我未完成的科研课题。若是只进行其中一条的实施,我的把握在九成以上。而三者并行,成功率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十。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成功一半的选项,失败后也没有苟延残喘的机会……你一定会死,而整个中州队也会因为主要战力的缺失而覆灭。你确定你一定要这样做?”   “男人说出的话,哪有吃回去的道理?”郑吒笑了笑,竟是学着张杰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给自己点上。“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为什么我心里大概也有底了。张杰有他的苦衷,我不怪他。那些新人身不由己,我也不怪他们。但无论怎样,我仍旧是中州队的队长。既然是队长,就得负起责任。”   “……萧宏律帮你分析过了?”   郑吒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爱丽丝的视线。“没有。”   他立刻又接着问道:“玛格特罗伊德,你就实话告诉我我们有几成胜算吧。我是说就以当前的这种配置直接投入战斗的情况下。”   “一成吧。”爱丽丝回答道:“视情况不同可能有所变化,如果那个女人不去开罗,主神也没有限制行动范围。大约一周后我们的生还几率就在小数点后四位以下了。”   “加上这个也不行?”郑吒的脚尖点了点浮游要塞。刻印着诸多图纹的中央广场微微散发出七色斑驳的流光。   “不算上哈姆纳塔,我们现在的生还几率就在小数点后四位以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郑吒苦笑。“来吧,我准备好了。接下来是要怎么做?打针还是做手术?”   “不需要那么麻烦。”爱丽丝轻轻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个模糊女性的虚影在广场上空显现。她张开翠绿色的双翼,青碧色的光之羽片片飘落。而广场的地面上也浮现出一道道充满神圣气息的图纹。一种宁静的气氛充盈着这一大片空间。   “伊西丝是死者的守护神,亦为生命与健康的司长者。”   郑吒只感到体内骤然涌起一股力量,先前改造浮空要塞的疲惫和些许暗伤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大脑变得清醒,血液开始沸腾,心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要他去战斗。   他突然伸出手,一团血色的光焰骤然升腾。   “这是藉由伊西丝的神名所释放的生命领域。在这里,即使是手脚断掉,或者心肺受损的致命伤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我同时还搭建了哈姆纳塔的模拟魔力炉和你体内能量之间的传输通道。也就是说,现在你不会疲劳,不怕受伤,能量可以视作相对无限,基因锁也可以一直保持开启的状态。”   爱丽丝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她的身周开始浮现出五颜六色的流光。数十条人偶线也盘旋起来,像是行星的环带一样切裂着她身周的空气。   “我意识到一点,用语言和公式是无法在抵达开罗之前让你明悟这种新的力量使用方式的。对于你这种学生来说,最合适的办法,还是亲身的体会,来感受它,熟悉它,然后在战斗中将其纳为己用。”   “嘎啊?”郑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呆滞。   “努力的活下去吧。”少女的嘴角挂起如同刀锋般危险的笑容。“力量的讯息会直接传导到你的大脑里面。而在接下来我会使用全力来与你作战。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等等!玛格特罗伊德!我还要做点心理准——”   下一刻,整座广场便被无尽的光辉与爆炸所笼罩。   ——久久不息。   …………………………………………………………   开罗城,以南两百公里外的沙漠之中。   大祭司伊莫顿低垂着头,一脸卑微地跟随在印州队的白衣女子身后。他身上的诅咒已经完全祛除,比全盛时期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在他的躯壳之内涌动。但在那白衣女子的身旁他连大口呼吸一下都不敢。因为这是不敬,这是亵渎。   她是神,是主宰,是神话传说中的来世之门。而身为神的仆从,他自然要保持谦卑。   神停下了脚步。   “伊莫顿。”那个神圣的声音在大祭司耳边回荡。“拿出太阳金经,念诵埋葬你的那句咒文。”   这是神的旨意,伊莫顿毫不犹豫地便将它执行了。而天空就在下一刻变得阴沉,冥府的车驾尖啸着从乌云中驶出,挥舞着镰刀的死神侍者怒吼着要将不洁之物带往死亡!   神的视线投向冥府马车。   即使是无形的幽魂之马也发出恐惧的尖叫,死神侍者畏惧地扔下镰刀,拉扯着缰绳便要逃回幽冥。然而祂的手脚却变得僵硬,空虚的瞳仁之中逐渐散发出万色混杂的微光。幽魂之马也变得安静下来,恭顺地跪在沙地上等候着祂真正的主人。   神登上车驾,手指指向正北。   “开罗。”   冥府的车驾行进起来,冲入云海。   而在车驾之后,数以万计的黑衣守陵人无声地跟随着,每个人的眼中都散发着万色混杂的微光。 第三十六节·门是不能乱踢的   困惑不解。   赵樱空行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上,内心满溢着茫然与迷惑的情绪。   【你有强大的力量,但却被封锁在内心深处。那应当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不,或许并不仅仅是多重人格那么简单。】   【你并不仅仅是你。】   爱丽丝的声音依旧在赵樱空的耳边回荡。她教导了赵樱空一个方法,一个通过自我暗示来变更自己,从而诱发出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部分力量的方法。而以赵樱空的悟性,学会它只是数分钟内便可以做到的事情。   那么,要使用吗?   要现在就使用吗?   真正的大战在即,可必须得将自己的力量掌握才行。   但是啊……   她看向回廊之外,灰白的云层如同海潮一般撞在浮游方碑所维系的保护罩上片片碎裂。整座哈姆纳塔就仿佛一头巨大的独角鲸一般在云海中自由自在遨游。   自由自在……何等美妙的字眼。   主神只会将绝望之人带来轮回世界。然而现实中的自己……真的能够算得上是绝望吗?自己的内心应当还有仇恨,但那仇恨……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吗?   赵樱空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记忆不对,实力不对,学习能力不对,成长潜力不对。事实上,来到主神空间之后,自己的技艺根本就是只有下降没有提升。基因锁也是卡死在   不理解,不明白。   困惑,迷茫。   她扶着回廊的边缘,看着浮游哈姆纳塔投射在沙漠上的巨大阴影朝着北方似慢实快地移动。看着云层间的冷风被防护障壁所撕裂,发出尖锐的声响。   她看见地上有牵着骆驼的旅人朝哈姆纳塔跪拜,看见沙漠里的小动物惊恐地四处逃窜,试图躲避这庞大而危险的‘掠食者’。看到极远的天空中浮现出黑沉沉的云,云中有着电闪雷鸣缠绕。   仅仅只是一两天而已,曾经羸弱的中州队便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在这如同天灾一般的伟力之下,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刺杀技术无异于蚊虫的叮咬。然而即使是这样庞大的力量,在那个名为爱丽丝的女巫口中却仍旧属于弱势的一方。   “爱丽丝。”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赵樱空并不讨厌爱丽丝,但却也绝对说不上喜欢。两次败北所带来的伤痛绝不是轻描淡写就可以糊弄过去的,虽然这并不妨碍两人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但是现在的我……真的能够加入到那样的战场中去吗?”少女刺客看着自己白净而纤细的手,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自己必须得要做出决断,但是那未必就必须得是现在。   距离抵达开罗至少还有一夜的时间。自己还能够进行思考与斟酌。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双手离开了回廊的边缘。脚步偏转,目标指向提供给自己休息的房间。   詹岚至今还没有醒来。张杰和郑吒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三个新人也都很安分地待在给他们各自准备着的房间里面。零点正在熟悉爱丽丝提供给他的改造枪和特殊弹药。萧宏律则沉迷于阅读古埃及的各种文献和书籍。   那么……齐藤一去做什么了呢?   刺客少女的脚步在途径那位东北青年的房间时停顿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想要敲响房门却又伸不出手。   自己该说些什么呢?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因为闲着无聊,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迷茫的人?   她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便将眼前的木门推倒。   然而下一刻,迎面却扑来了一阵腥恶的风!   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挥动冥火之牙,却从碰撞出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她后退,那阵风便跟上,怪异的勾爪挥舞起来,竟是比她的双手还要快上两分!   赵樱空的双眼随即变得一片茫然。打开基因锁之后的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记爪击。她向侧面滑退,换气,斩击,冥火之牙上燃起火焰。   她感觉自己似乎切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像是牛皮,却比牛皮更加坚韧。像是橡胶,却比橡胶更加光滑。即使是锋锐的冥火之牙也未能斩破这异物的防御,然而闪耀着的火光却让她看清楚了袭击者的形体。   那是一只通体呈棕黄色,有着类似于马的头颅,背后却又长着双翼的怪异生物。它有着锋锐的勾爪和有力的尾巴。不住转动着的双眼代表了智慧,而口腔中的尖牙利齿则代表它的食谱广泛。   赵樱空从未见过这种生物。记忆中没有,记忆中看过的书中也没有。这简直不像是地球上能够生长出来的东西,它的身体似乎呈流线型,但每一个线条都写满了不和谐,怪异,扭曲,令人难以忍受。   她感觉自己挂在胸口的护符正在发热。那是爱丽丝用于制作出来防护精神污染的护符,而发热代表她现在正在承受攻击!   而就在这时,从房间中突然传来一连串古怪的低语。像是希伯来文,又像是中国内陆深处的某种独特方言。而那怪物就在这低语中慢慢地朝后退去,遁入阴影中消失无踪。   赵樱空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解开基因锁所流下的汗水在一瞬间打湿了她的后背。   “这是天鬼。”一个沙哑,低沉,但却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随后出现在赵樱空视线中的是一个高瘦的人影。“你应该敲门的,而且我记得我特意反锁了门。”   “齐藤一?”她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个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在她的记忆中,齐藤一本应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东北大汉。然而现在的他却变得消瘦,单薄,面色苍白。但双眼却锐利如刀!   “是我,”齐藤一点了点头。“爱丽丝女士教导了我一些东西,而我现在正在掌握它们。我现在不是很推荐你造访我的房间,但如果你坚持,我不会拒绝。”   “你变了一个人。”   “人总是会变的。”齐藤一看着她,突然笑了笑,锐利的视线变得柔和起来。“抱歉了,研究得太过认真,所以不小心弄出了一些问题。”   “你来找我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来,我们边走边说吧。萧宏律那里记得有些不错的食物。”他伸出手,将赵樱空引向另外的房间。温和,但却坚定地将赵樱空带离了那扇被推倒的门。   在两人离开后,那扇被推倒的门像是活物一样慢慢爬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第三十七节·一切皆是梦   出乎预料,当两人抵达萧宏律的房间前时,他们只看见一扇打开着的门,和门后空无一人的房间。   “看来他可能有些事暂时不在,那么我们就在门外说吧。”齐藤一笑了笑,也不走进门,就站在门口看着赵樱空。“你应该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吧,樱空小姐。”   赵樱空微微点了点头。   “并不是很复杂的理由。”齐藤一微笑着回答道:“我想要为团队奉献出一份力量,所以去请教了爱丽丝女士。而你所看到的就是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修习而出的成果。”   “你的状态很不对。”   “速成的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齐藤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似乎变得很爱笑,但他的笑容却苍白得像是泡在水里的纸。不,应该是他的整个人都像是纸一样苍白。“更何况爱丽丝女士传授给我的还是我们中华的古老秘术。她一共给了我六篇咒文,而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前三篇,开始接触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在乎赵樱空愿不愿意听下去。但是赵樱空没有走开也没有露出排斥的神色,或许这本身便代表了她想要听下去的意愿。   “天鬼?”赵樱空想起之前齐藤一说过了这个词。   “没错,天鬼。我通过   “我会召唤出更多的天鬼,让它们在之后的战斗中帮助我们取得胜利。它们是很好的杀戮工具,每一个个体都可以轻松地歼灭掉一整编不具备重火力的当代军队。而除了天鬼以外还有更加强大的地鬼。只要我能够在抵达开罗之前掌握   赵樱空突然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停下来吧,齐藤一。”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你已经迷失了,迷失在力量当中。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变得很奇怪吗?你正在……变得疯狂。”   “疯狂?”齐藤一失笑道:“不,我清醒得很。正是因为学会了这些我才能够明白我们现在究竟处于一种怎样的困境。你难道看不到吗?那遍及北方天空的阴云,那些影子,那些万色混杂的辉光,那个可怕的女人无时无刻都在变得比前一秒更加强大……哦,你看不见。”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沮丧。   “只有爱丽丝女士和我才能够看得到那迫在眉睫的威胁。萧宏律或许意识到了一些,但却不够深入。”   他用力摇了摇头。   “罢了,这些事情说了也没用。人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他挣开了赵樱空紧握着他腕部的手。“你终究会亲眼看见的,樱空小姐。但你最好在那之前便做好准备。生和死虽然只是一个状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跨越那条线之后再次回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心中有着疑惑,你在犹豫,你在徘徊,我甚至能够看得出你隐藏在心中的那道暗潮——这很正常,我在开始学习这些咒文之前也是这样。每个人都会在一些事情前驻足不前。但你最好……抓紧时间。”   赵樱空陷入了沉默。   ………………………………………………………………   “你最好抓紧时间,这样子下去是不行的。”爱丽丝伸出手,人偶线交织而成的密网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郑吒的袭击。张开的五指紧握成拳,自天空中洒落的火焰与雷霆便将郑吒给砸了个通透。   “那个女人将要具备的力量比起现在的我来只强不弱。你连我都杀不了,如何能够杀得了她?”   一枚又一枚的光球在少女的身后凝聚。那是等离子球,是由高温电离气体所构筑而成的电浆。其温度与破坏力远远超过凡物肉体所能够抵御的极限,只是一瞬间,郑吒的右边身体便像是被橡皮擦划过的铅笔画那样直接消失。然而下一刻碳化的伤口中便生长出肉芽,在数秒钟内便修补出了大致的模样。   “你的杀意呢?你的决意呢?你难道以为这是在过家家,说几句大话就能够应付过去的吗?”   下一刻,郑吒面前的空气突然引爆,他浑身的气血像是沸腾的熔岩般翻滚,眨眼间便来到了爱丽丝的眼前!   “你很吵啊!玛格特罗伊德!”   人偶线构筑而成的密网瞬间破碎,紧随其后又是五六层透明的魔法屏障像是玻璃一样崩解。它们本来每一层都能够抵御主战坦克的抵近射击,然而此刻在郑吒的拳下却脆弱的像是保鲜纸。   力量的强化已经开始进行,郑吒的身后已经开始出现能量高度密集而造成的蝠翼虚影。他的体表更是被狂暴的粒子乱流所笼罩,为他提供了极其坚固的防护。   但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血能与内力只是在蜕变,而没有融合。魔力炉的构造根本就是连影子都没有,而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的光阴。   哈姆纳塔已经加速到了三分之一音速,剩余的时间已经越來越少。而强化的进程却远远没有抵达预期。郑吒没有达到明面上的目标,爱丽丝也同样没有达到暗地里的目标。   【体内有着某种东西松动的感觉,但距离基因锁的开启依旧遥远】   【若是不能够在这里开启基因锁,那么便只能够等到决战了……光是单纯的生存压力是不够的吗?】   爱丽丝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解开最后抵御在身前的几道魔力护盾。伸手一招,一柄用于祭祀的古埃及的仪式长剑便飞落到她手上。   女巫的行事策略向来是能够使用弓就绝不用剑,能够使用火炮就绝不用弓。虽然掌握近战技能是必备的素养,但能够借助外力就没必要将自己陷入险境。   能够用瘟疫灭杀的军队,为什么要用剑?能够用天灾毁灭的国家,为什么要冒险挥动自己的双手?   但那样是不行的,因为人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落入相性糟糕的陷阱。总有抓到自己短板的敌人在自己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出现。秘密总有走失的时候,防备总有失效的时候,后手总有被破解的时候。而到了那时……就只能够拿命来拼了!   她向前踏出一步,被魔法强化的仪式剑撞上了郑吒那缠绕着粒子乱流的拳头。而十数秒之后,拳与剑之间的碰撞便引发了震颤整座浮游要塞的风暴!   将大脑超频,将神经响应加速。将肌肉与骨骼都强化到极致。就算只是一秒的空袭都能够拉伸到相当于数分钟那样漫长。而当十数秒钟的时间过去,暴戾的剑风四处肆虐的时候,剑刃和拳头之间的交锋次数已经接近一千!   仪式剑在一瞬间便崩解成碎末,而一齐崩解的还有爱丽丝的整只右手。然而在崩解的同一瞬间每一个细胞便被强引力场重新拘束成手臂的形状。运转着的伊西丝圣域又在下一个瞬间将坏死的体组织治疗完全。   【还不够……远远不够】   张杰提供给爱丽丝的拉人方案有很多条,但每一条都有一个必要前置条件。那便是自己必须得要突破至少一阶基因锁。因为主神不允许轮回小队成员将比自己高阶或者同阶的外人拉入小队。   成为轮回小队队长可以直接获取一阶基因锁强化,但是这一次的战斗没有张杰的帮助基本不具备胜算,所以这次不行。而如果等到中州队在下一个世界中拥有队长后再以队长权限购买轮回腕表的方式拉人,爱丽丝却又等不起那个时间。   她等不起,一秒都等不起。   她知道自己在数百年间所承受的异种诅咒究竟有多严重,也知道先前的自己如果离开幻想乡,离开那些维持生命,抵御诅咒的装置,生命便最多只能够再持续五秒钟。   自己是这样,帕秋莉自然也是这样。而一旦自己脱离幻想乡,抵御诅咒的一部分装置便会在同一瞬间停止工作,就算自己立刻赶回去,已经关闭的工程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启动。在这种情况下,帕秋莉的症状绝对撑不了多长时间。   几天?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几秒?   她一点都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正视这个问题。而唯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在这一战中解开基因锁,然后在回到主神空间的那一瞬间立刻回到幻想乡里去带走帕秋莉。   这件事必须达成,就算燃尽一切也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失误。   她伸出手,另一把仪式剑便落到她的手上。   “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来和我作战吧,郑吒队长。”她轻声说道,俏丽的面孔冷漠如霜。“否则,你就死在这里好了。” 第三十八节·此即是惜别之花   广场上的战斗将会一直持续到黎明,而当这场注定难以决出胜者的战斗僵持着进行的时候,其他人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地傻站着。在夜幕降临,天空点满璀璨群星的时候,某人终于   “这样一来就完成了。”   萧宏律小心地将试管中的最后一滴血液注入一具木乃伊体内。目睹着鲜红的痕迹完全隐褪在尸骸干枯的皮肤之下,他不由得放松地呼出一小口气。   血是伊芙琳的血,木乃伊则是安苏娜的木乃伊。印州队的那个女人带走了太阳真经和伊莫顿,但是伊莫顿那数千年前的恋人显然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   在原作中,复活安苏娜需要纯洁处女的鲜血和太阳金经上的咒文。但鲜血并不代表献血的少女就得死去,而想要复活一个有完整尸体和受诅咒灵魂的死者,也未必便是一定需要那本金色的经书。   至少对于爱丽丝来说未必。   萧宏律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伊芙琳等一行人。他们在与印州队的突袭战结束后便立刻被爱丽丝给催眠。然后一直沉睡到了现在。这个催眠效果足以维持到剧情结束,而且爱丽丝并不打算将他们提前唤醒。   除非那是必要的。   因为按照萧宏律的推断,既然中州队的任务是埋葬不死祭祀伊莫顿,那么按照主神发布任务的规则,印州队的任务便十有八九和安苏娜有关。因为主神并没有给中州队下达完成任务的期限,所以印州队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保护伊莫顿在……时间内不死】这种任务。   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萧宏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爱丽丝在交付给他任务时放在他手上的另一样东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而若是发展不如人意,那件物品便有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希望局势不要恶劣到那种程度。我还想多活几年……”萧宏律移开放在口袋上的手,口中吐出一道忧郁的叹息。他即使在复活祭坛这里都能够听到从中央广场上传来的动静,可见那边的战局究竟激烈到了何等地步。   “很头疼是吧,我看你非常喜欢拔头发。不打算用梳子梳一梳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烟气从安放祭坛的神殿门口传来。即便相处时间很短,萧宏律也能够听出这是张杰的声音。   “张杰大哥。”萧宏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的脑神经发育过于旺盛,所以只要思考头皮就会发痒。之所以不挠是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我可不想把我的头皮给撕了。”   “聪明人的苦恼。”张杰笑了笑,走到祭坛对面靠着石台斜斜站着。“决战应该会发生在明日的黎明之前吧。最多也就还有几个小时了,怎么,不紧张吗?”   他看了一眼复活祭坛上的木乃伊,挑了挑眉。“爱丽丝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紧张也没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行。”萧宏律回答道。“至于这个……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她是安苏娜,伊莫顿的恋人,现在正处于复活之前的临界点上。”   “印州队必须得到开罗才能够触发下一步任务。而根据中州队先前在其它恐怖世界中的经历以及从那个印州队狼人口中拷问出的情报。我猜测印州队的任务应该当就是以下猜想中的一条或者几条。”   “存活若干天,抵达某地,杀死男女主角,夺取两本经书,复活安苏娜。应该就在这四个里面挑选了。”萧宏律轻轻捻着额前的几根头发,也不扯下来,就那么轻轻捏着。“按照印州队那个狼人的说法,团战中两组轮回小队的任务往往不是绝对冲突的,两者之间总是会有着些回旋余地。而任务本身往往也代表着对剧情的改变,就像支线剧情的获取是通过改变些不影响结局的剧情一样,主线的目标往往就是对结局的改变。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   “我们的主线任务是埋葬伊莫顿……但是按照原剧情来看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伊莫顿也会被主角们埋葬。我将这理解为主神对我们弱势队伍的照顾,那么为了防止我们直接‘躺赢’,主神在印州队抵达开罗后一定会给它们布置一个会和我们产生冲突的任务。”   “冲突,但却不是没有妥协余地的那种冲突。主神培养多支轮回小队绝不是为了让我们在发展的前中期就分个生死。据我所知,就算是强化最高级的郑吒队长也不过就是血族男爵和内力的强化吧。如果我们队里面有一堆A级S级的强化那自然另当别论。但现在……养蛊也不是这么养的。”   “所以我们必然有和印州队相互妥协着完成任务的方式。如果没有……”他瞥了张杰一眼。“那么只能说是主神看我们不爽了。”   “你这推论倒是挺有意思的。”张杰从口袋里拿出两支烟,一支给自己点上。另一支则扔给萧宏律。“你年纪小,我就不帮你点了,要抽不抽随便你。”   “然后呢?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又能怎么样?该打的还不是一样要打?”   “能够让一切提前结束。”萧宏律扯下一根头发,把那支烟塞到口袋里。“那个女人应该很快会抵达开罗,解锁任务。如果她没去,那么我们很快也会到开罗,然后我们手上的俘虏一样能够解锁印州队的任务。按照爱丽丝姐姐的说法,那个女人如果不去开罗我们必输无疑,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或者战局陷入压倒性的不利……那我们就帮助印州队的成员完成这个任务,送他们直接回主神空间!”   “是吗……”张杰深深吸了一口,手里夹着的烟在一息之间燃烧殆尽。“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智者。除了楚轩以外,我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他垂下头,任由手里夹着的烟尾灼烧到自己的指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口中发出低沉得像是岩石摩擦一样的声音。   “拜托你一件事,告诉爱丽丝,就说我……”   话未说完,少女的声音便突然在复活祭坛的上空响起。   “不需要,我已经知道了。”   “所有人立刻到中央广场来集合,那个女人抵达开罗了。” 第三十九节·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   “印州队的任务已经获取了,如上所示。”当所有人都来到中央广场上时,爱丽丝便挥手在空中展开光屏,将印州队的任务详情显示在上端。   【夺回亡灵圣经,复活安苏娜,如果亡灵圣经已被非剧情人物使用,杀掉死神印记拥有者,重新夺回亡灵圣经使用权。】   她抬起手,黑色的亡灵黑经便浮现在她的身侧。同时,她也将自己光洁的手心展示在了其它人的视野当中。   “我使用亡灵黑经的方式是直接越过上面的检测系统,直接用外界能量引发物质变化。所以不存在所谓死神印记。也就是说,我们和印州队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冲突。若战况不如人意,策略可以选定为强行复活安苏娜,同时控制那名印州队狼人成员让其掌握黑经,刻印死神印记以结束这个剧情。有人对此有异议吗?”   她等了五秒,并没有听见否定的声音。   “很好,那么备选策略便如此选定。现在开始设置对之后战局的安排。之前是由我负责对诸位主要战力进行强化,所以战力的分配也由我安排。有人对此有异议吗?”   “你就直接说要做什么吧,玛格特罗伊德。”郑吒说道,一边比了比自己的拳头,他在爱丽丝发出集合信号的时候还回去换了套衣服。“虽然并不是非常熟练,但我感觉我在之后应该能够进入到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融合】状态了。干些力气活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便是这样,我提出方案,郑吒你和萧宏律可以对方案进行修正。其他人如果有意见请现在表明,如果没有,之后也请安静。”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在获取印州队开启任务的信息后,我通过定向透镜获取了开罗上空的部分光学信号。那并不是能让人放松的战况,希望各位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下一刻,随着一面巨大的光幕显现。中州队的队员们便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尤其是那几个新人,张恒还好,高洪亮和秦缀玉简直就是把【慌乱】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若不是爱丽丝恰巧投去冰冷的一瞥,恐怕他们会直接尖叫出来。   因为映入众人眼中的,是地狱。   尼罗河的水已经变成浑浊的黑红色,无数或肉质或角质的眼,节肢,脏器,呼吸道像是蔓延的杂草一样四处生长。它们纠结在一起,组成无数或大或小的团块,许多团块的外缘还能够分辨出人体的模样。街道被筋腱和结缔组织覆盖,代替马路的是黑紫色的巨大血管,肉质的巨塔从每一个血管的连接节点向上升起,展开的无数触须直指向天,触须的末端似乎还有眼球正在滚动。   整座城市都仿佛变成了一个活物,一个整体。肉质的菌毯铺设在了每一座建筑物的表面而内部。木质的结构被融化,分解,砖石结构则被固定下来,像是工厂一样不断地吞吐着诡异的物质。而在开罗城的最中心,是一个占地将近一公顷的,不住跳动着的,像是心脏,也像是蛹一样的巨大肉瘤。   这便是如今的开罗。   新人们已经脸色苍白的去呕吐了,资深者们也都面色铁青。这可是在刚刚才获取的光学信号,而从印州队进入开罗,到全体人员集合完毕为止,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最多八分钟。   才八分钟而已。一座城市便被轻易肃清。而这个巨大的肉块将是中州队很快便要面对的敌人。   “这是超基因工程。”爱丽丝解释道。“那个女人能够直接污染精神,然后用污染的精神扭曲肉体,使它们呈现出各种怪异的畸变。正如同我可以从诅咒中无穷尽的汲取力量一样,她应该是从人的精神中获取能源。以人作为素材,消耗的人越多,她的力量便越强大。现在开罗城应该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所以她的成长也暂时抵达阈值。”   “不过这也是一时的状况。看到那个蛹了吗?对方的本体应该就在那里,但也有可能是障眼法。我推测对方试图在开罗完成质变,若是成功,我们的生还几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这种怪物……!”郑吒的脑门几乎要崩裂开来,他脚下的地面骤然开裂,蜘蛛网一般的裂纹骤然出现,但立刻又被广场上的自我修复魔法所复原。“那可是……那可是……近百万人!”   齐藤一拍了拍郑吒的肩膀,低声安慰了他几句。而萧宏律也终于从干呕中缓和过来,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向爱丽丝提出疑问。   “爱丽丝姐姐,你刚刚说……超基因工程?那个是什么?和你之前所说的精神污染似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啊,没错,的确有些区别。”爱丽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所谓超基因工程,是将干细胞核内部的基因图谱重新编码,然后让这些干细胞直接发育分化成生物兵器的战争策略。现在的开罗城已经是一个整体,它通过汲取地热和分解尼罗河水来获取能源。我目前还没有检测到裂变反应,所以暂时不需要担心对方的能量强度过大。只要我们能够在黎明到来之前结束战斗。”   她指了指那些长着眼睛的血肉之塔。“这些是防御塔,我推测会使用生体晶振腔来释放激光,当然也有可能是音波炮,热射线枪之内的武器。除此以外应该还会有孢子火炮阵地,以及小型化的活体生物兵器作为防御系统。”   她正说着,脚下的地面突然一抖,一阵轻微失重的感觉传遍了在场每个人的全身。   “无须担心,我只是过载了重力井而已。既然不需要考虑之后的续航,那么粗暴点也无妨。五分钟后我们会突破音障,九分钟后将抵达开罗近郊。”   “我会用哈姆纳塔的主炮攻击那个蛹以吸引大多数火力。当然对方应该也准备了够遏制我的攻势的防卫机构。所以在进入开罗城区之后主要战斗成员需要降下突袭。”她看向郑吒。“郑吒你带队,张杰和赵樱空负责策应配合。你的目标是那个巨大的蛹,而其他人就尽可能破坏那些血管和生物工厂。这些超基因工程的载体精神污染不会很大,我的护符足以应对。”   “交给我了。”“好。”“了解。”   “敌方的小型活体生物兵器就交给齐藤一了,尽可能的召唤天鬼吧。但是要保留精神,你应该已经掌握   “没问题。”齐藤一从集合开始就带着黑框眼镜,此刻把眼镜摘下,那浓重的黑眼圈和遍布血丝的眼球却是让人大吃了一惊。他的声音也由平和变得沙哑。“召唤地鬼,随时都可以。”   “很好,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在那之前,哈姆纳塔的次要武器系统,二十六门电浆炮,六门咒缚炮,一百三十三门音波炮和两门光矛都将配合你的天鬼部队进行作战。你可以随时向我申请火力覆盖。”   “至于零点,你的任务是在狙击台负责肃清突击队的障碍。你是专业的,我就不多做指挥了。新人负责照顾詹岚,我会留一队陵墓守卫保护你们,你们不需要上战场。而萧宏律则留在中央祭坛,在战局不利的时候负责执行次要方案强行结束这部恐怖片。你明白吗?”   零点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离开了。而萧宏律也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并且赞同这个作战方案。   “很好,那么在这段期间,我会控制哈姆纳塔在空中支援各位。同时提供各种法术援护,郑吒,如果你突袭蛹的行动失败,那么就听我的信号及时回避。一旦蛹孵化,对方完成质变且备选方案无法执行。我便会让哈姆纳塔直接撞击蛹,然后以魔力炉自毁的方式来使用启示录级魔法。”   “而到了那时……大家就各安天命吧。”   “以上就是全部,还有九……八分钟抵达开罗,请各位去做好最后的准备。” 第四十节·战前讲话   距离抵达开罗还有八分钟……   “真没想到一切会发展成这个模样,上个世界我们还在一个只会近战肉搏,规模也只有十几米的恶灵手下挣扎求存。然而现在……”郑吒笑了笑,看向和他一起来到哈姆纳塔前端最边缘的张杰和赵樱空。“如果我们没有遇到玛格特罗伊德,印州队也没有加入那个强大的新人。或许这一次的战斗和咒怨里的决战也不会有多大差距吧。”   他此刻手上拿着一柄用黄金作为内核,外部由各种重金属熔炼浇筑而成的鬼头大刀——这是爱丽丝在收集了他的战斗数据后为他准备的特殊武器。虽然制作出来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但对于郑吒来说,这把特殊武器无疑能够将他那膨胀的力量推到更进一步的层次。   “假设过去是无意义的,郑吒队长。”赵樱空把玩着她那把冥火之牙,语气平淡地回了郑吒一句。她的视线穿过昏黑的夜幕划向远方,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收入眼底。   今夜是满月,天空中没有一朵乌云。从这里看向北方可以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一个极小极小的弧度。那便是开罗,是埃及的首都。是此行的目标,也是一座死掉的城市。   不,并没有死掉,只是存在的形式改易了。   赵樱空仿佛可以听到从那遥远彼方传来的沉重心跳。那是大地的脉动,神灵的胎响,一个只要降生便屹立于众生之上的超越种正在从沉眠中逐渐复苏。无尽的空虚感与孤独感因为这次注视而笼罩着她,令她恐惧,令她战栗,令她……热血沸腾。   她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是吗……原来我是渴望着的吗?渴望着和这样强大的怪物为敌。如果,这是我内心的想法的话,那么……】   赵樱空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要小心点啊,那可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东西。”张杰叼着香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视线尽头的彼方。“作为中州队资历最老的前辈,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一点压箱底的经验吧。可要听好了。”   “郑吒,樱空小妹,你们应该了解基因锁吧。知道基因锁有五阶吧,   他虽然是在对着两人说话,但视线却没有偏移分毫。就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在自言自语一般。   “在强化相同,经验相等,身体素质和持有武装都一致的前提下。你们知道一个开启了   “十人。”张杰立刻给出了回答。“虽然有些浮动,也存在某些异常的怪物能够做到以一敌百。但大多数一阶基因锁的轮回者对应普通资深者的交换比便是十人左右。”   “一阶是十人,而一阶和二阶之间的交换比也是十人。除非战况异常复杂或者开启   “而到了   “那么,来猜测一下吧,   “数十?数百?数千?”张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全都错了,是【没有意义】啊!”   “如果   “而那个家伙虽然估计连一阶基因锁都没开。但她现在的力量层次便正是   “是这样吗?”郑吒挑了挑眉,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原来玛格特罗伊德所说的‘质变’是这个意思啊。那家伙,现在身上应该是一点强化都没有吧。”   “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张杰有些诧异地看了郑吒一眼,他视线一转,发现赵樱空也是一脸淡然。虽然她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但那想必不是出于恐惧。   “因为我们至少还有拼的机会不是吗?”郑吒看着自己的两名同伴。“玛格特罗伊德给我上了一节很长的课,同时她还给我准备了许多强化。你大概不知道吧,从会议结束时开始直到现在,我身上的二阶基因锁就一直处于半开启的状态——现在的我对付刚抵达神鬼传奇的我绝对是一招秒杀。就算是   “何况……”他用力地在张杰的胸口锤上一拳。   “这可是你   张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在他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翅膀拍腾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齐藤一的天鬼部队抵达了。而这也意味着战争即将拉开序幕。在几人的视线中,哈姆纳塔的金字塔顶端向外裂开,七色的光辉于焉汇聚。 第四十一节·火力是真的不足……   【对赵樱空的精神诱导成功了,这样她就应该会在之后的战斗中释放那个沉眠的人格了吧……虽说封印的质量很高,但至少极小的一部分的力量应该能够释放出来。】   看着身侧的光屏里突击队三人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位于主控制室的爱丽丝轻轻地点了点头。   【郑吒的魔力供给连接已经就绪,只要在哈姆纳塔周边十公里内便可以进行能量供给。张杰也已经同意提案,随时可以执行。】   【十五秒后将进入最大射程。】   爱丽丝的双瞳逐渐泛红,那是因为大脑全力运转而导致的晶状体盈血。她体内的血液,骨髓,组织液全都调动起来,无用的生理机能停止,数百条人偶线从她的十指处向外延伸,将主控制大厅内的一切措施都纳入掌握之中。   【现在开始依次进行最后确认。】   【萧宏律已抵达复活祭坛,特殊物品处于可激活状态。】   【齐藤一已抵达指定位置,信息链接完成,天鬼指挥系统连线。地鬼控制系统将于七十六秒后就绪。】   【詹岚以及新人已抵达指定位置,结构处理完成,特殊应对方案就绪。】   【零点已进入狙击位,无异常。】   【突袭队伍进入临战状态,能源检测无异常,拟态魔力炉检测无异常。】   【那么,全武器系统启动,主武器充能开始。】   她的眼中燃起一缕火焰。紧随其后,主控制大厅中的诸多晶体一齐闪烁光芒!   夜空中浮现出了极光。   从对流层到电离层,无穷无尽的游离能量被吸引而来,像是追逐灯火的飞萤一般在浮游哈姆纳塔的尖端汇聚。空间因为能量的高度集中而扭曲,光线被拉伸,整座要塞的顶端被七彩的光辉所彻底笼罩。   下一刻,整个世界在一瞬间被点亮。   从哈姆纳塔到开罗,中间一条直线上的数十公里沙漠在一瞬间尽数融化!数万吨的空气被直接电离,巨大的霹雳蔓延在这片沙海上的各地。而在半秒之后,从开罗的位置迸发出了纯白的光。   大约相当于六百万吨当量的核爆生成了。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开罗为中心向外扩散。直径一公里的灰白色的烟柱疾速升腾而起,在两秒中之内抵达六千米的高空,然后向下垂落成为蘑菇状的云层。尼罗河水也随之断流,蒸腾而出的水蒸气混杂着空气中的灰烬尘埃形成了巨大的剧毒降雨。   三十秒钟之后,冲击波所化的十级狂风在哈姆纳塔的防护壁前崩解溃散。   【损伤检测……】   【开罗主体质量损失百分之十七,【蛹】质量损失……低于百分之一。检测到质量防御装置。】   一道光学信号投影在爱丽丝的眼前。将【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直观地表现给她——那是一道骤然升起的血肉之壁,由复杂密集的肌腱,骨骼,晶体,结缔组织构筑而成。朝向哈姆纳塔这个方向的部分已经完全融化,边缘也只剩下焦黑的碳,然而这些碳化的部分却在迅速地还原成血肉,从而迅速地复原至原本的状态。   【一开始隐藏在地下吗?不……移动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应该还有其它的措施。】   【主武器,再次填充。】   骤然之间,哈姆纳塔的前进势头突然一滞。就仿佛是从空气进入了水,从水进入了原油一样,原先因为突破音速而在防护壁外产生的风障骤然消失。整座要塞震动了起来。   【这是……重力波?】   环绕在哈姆纳塔主体周围的四座浮游方碑散发出幽绿的光,防护壁在数个毫秒之间便强化了将近一倍。而紧随其后,半球状的防护壁外泛起一圈圈波纹。   开罗的反击开始了。   自城市的最后端突然爆发出一片火光,随后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划破空气朝向哈姆纳塔袭来。那是孢子火炮,利用化学能投射的数万枚爆弹每一发都能够在一瞬间把一座足球场打成坑洞。而这些爆弹对于开罗来说可谓是取之不尽。   【她打算消耗我的防护罩?不,她是想要减缓我的速度。】   【副武器系统填充。重力井,二次超载。】   爱丽丝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数十条人偶线运作起来。紧随其后,哈姆纳塔的外部形态开始转变,一座座巨大的神像和仪式台缓缓升起,高度富集的能量汇聚成团,驱动各个魔导措施快速运转。   音波炮启动,防护壁内的空气如同投入石块的小池水面般扭曲。一层在哈姆纳塔内部升起的隔音结界保护住了伊芙琳等人和中州队的轮回者们。而在外端,数万枚爆弹孢子瞬间破裂!   ‘轰——!’   迸发的火光包裹住了整座浮游要塞,但仅仅只过了半秒这些爆炸便被二次加速的哈姆纳塔甩在后方。与此同时,开罗的菌毯也在着短暂的时间内修复了一定规模,无数血肉之塔悄然升起,顶端的眼球散发着危险的光。   【距离开罗城郊还有六公里,以当前速度计算,预期在三十二秒后抵达。】   【已进入次要武器射程。】   【主武器发射还需要五十六秒……策略变更,主武器出力减半,启示录开始准备。选定典目为——光暗转变……我讨厌缺乏灭世传说的埃及神话。】   少女的身后开始汇聚魔能,原先通往主武器的魔力供给分流了超过一半,而这实际上只不过是作为启示录级魔法的引子,相当于导火索一样的装置。   利用七色魔炮直接破坏【蛹】已经成为不可能达成的目标。那么便只能够寄希望于突击队和启示录级魔法。那么,在这两项策略达成之前,最先需要的则是扫清障碍!   从开罗中射出的重力波,激光,热射线如同暴雨一般轰击在哈姆纳塔的防护壁上。虽然它们一时半会无法击破防护壁,但却能够将哈姆纳塔拖在这里,而若是没有足够近的距离作为保障,即使是最后用于破局的启示录级魔法也无法确保一定能够破坏目标。   “郑吒,突击队准备降下作战。”   “齐藤一,不需要召唤新的天鬼了,等会就全都释放它们。准备好地罡考召篆。”   爱丽丝的声音投射到需要接收命令的人耳中。而下一刻,哈姆纳塔便抵达了她所需要的那个位置。   世界再一次被染成纯白。 第四十二节·我可是守法公民   当光辉散去,充能减半的   【单人防护结界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现在请立刻进行降下作业。郑吒,你的目标是蛹,不要被其他的东西给牵扯住。】   哈姆纳塔的正前方通道骤然打开,数百只天鬼一涌而出。而在靠近天鬼群中间的位置有三只格外强壮,它们驮着郑吒等人。借着同类的防护以及哈姆纳塔的援助炮火朝着开罗城区内部疾速推进!   冲突战开始,这里是起点,距离抵达开罗深处【蛹】的位置还有大约十公里的直线距离。而就在天鬼群被释放的瞬间,自开罗内部投射出的重力波强度便骤然放大!原本速度就已经开始放缓的浮游哈姆纳塔顿时再次减速,相对天鬼群的距离被瞬间拉远!   “看来接下来我们只能够靠自己了啊!”郑吒大笑着,一手持刀,一手牢牢地抓着座下天鬼的鬃毛。这些生物虽然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他发现自己只需要忍忍便能够无视这些妨碍。   所谓【平缓】的思维模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郑吒不确定,因为他看另外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枚爆裂孢子破空袭来,但却在他身前将近三十米的空中被激光射爆,油性的生体组织在空中迅速自燃,转眼便化作一大块灼热的焚烧云。   而在一枚后是数百枚。转眼之前,正前方便被焚烧云所覆盖,搭载着他的巨大天鬼骤然一个翻身,而紧随其后,一道光矛轰穿了灼热的云层。   “好吧,我承认我们还是需要一点帮助的。”郑吒耸了耸肩,他看到一片黑色的,飞机状的云从开罗城内升起,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地朝着天鬼群袭来。转眼之间,那片黑云便和天鬼群骤然相撞!   那是一群飞行的兽,有着蝙蝠的双翼,毒蛇的獠牙,向两侧打开的口器中喷溅出剧毒的酸液——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是自然界中的普通生物。它们是兵器,是杀戮的使者,而它们唯一的职责便是散布死亡。   它们也的确带来了死亡。   天鬼比它们更快,更强壮,更加坚韧,更加狡猾。它们的毒液喷涂只能够让天鬼的身上的一小块血肉被腐蚀,然而天鬼的四支勾爪却能够轻易地撕开它们的肌腱,拆解它们的骨肉。   只是接触的一瞬间,便有数十只飞行兽被天鬼群所杀死。   然而,它们的数量却是成千上万!   【不能够被它们缠住!立刻向开罗内部前进!】   数道激光扫过,在一瞬间便在胶着的天鬼与飞行兽群中撕裂出一道空旷的口子。而驮着郑吒等人的巨大天鬼趁机向前疾冲,在一个呼吸中便越过了开罗的外城!   炮火如暴风骤雨般袭来。   在越过外城的瞬间,自开罗内部投射出的火力便猛地加强了不止一倍。热射线,电浆,酸液球,以及哈姆纳塔不具储备,但在开罗城中却丝毫不缺的实体火炮。巨大天鬼仅仅只支撑了不到三秒便在一声鸣叫中被打成血沫。而郑吒等人则被防护结界所保护,成功地从空难中逃出生天。   他们如流星般坠落,砸入城区。而如海潮一般的生物兵器便一拥而上。   张杰是最先着陆的那个。   当他双脚落地,眼中目睹着郑吒和赵樱空朝着另外两个方向坠落的同时,一声放松的叹息便也从他胸中吐出,而无穷的力量便也从他的体内涌现。   “引导者不能够主动伤害轮回小队成员,也不能够伤害轮回小队的兵器。除非是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否则引导者不能够反击。”   他任由一只合成兽朝他扑来,将尖锐的爪刺入他的胸口。   下一刻,合成兽的形体骤然崩解,自内部引发的爆炸在一瞬间将数十平方米内的一切怪异生物给彻底粉碎。而那崩解的血液随即化作剧毒,渗入地面的菌毯溶解出巨大的坑洞。   “精神控制不算伤害,但在这一基础上不能够控制受控者自残或者攻击他人。”   更多的合成兽涌来,却在跃过剧毒之前的瞬间突然一呆,就这么直接地跌入毒坑,溶化成一滩血水。   一座血肉之塔骤然升起,数十枚方形的眼球在塔身浮现,它们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眨动着,数十道激光蓄势待发——   银蓝色的电浆自天而降,在一瞬间便将血肉之塔与周边的数百只合成兽从世界上抹去。来自哈姆纳塔的远程炮火随即抵达,在一瞬间便将张杰周边肃清一空。   他的视线越过炮火看向极远处的剩余两人。   郑吒已经接近了内城,而赵樱空正在外城破坏那诸多的生物工坊。   “引导者的职责是挑选队伍中最有潜力的小队成员,并在其受到致命伤害或者恐怖世界结束时赋予其一阶基因锁强化以及队长权限。而在此之前,考察是必要的。”   张杰看向郑吒所在的方位,强大的念力在他身周涌动,这是他的强化,双A级别的念动之力以及   “当前表现最具潜力的轮回者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其次则是郑吒。”   他走向开罗深处,朝着【蛹】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合成兽先前在他胸口造成的伤害早已被爱丽丝的魔法所治愈,而他显然也不在乎将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更多的毒池被制作出来,而他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主神的妨碍。   “我决定在剧情结束前考察郑吒的潜力。所以现在我要抵达开罗中心,在他必须抵达的那个目标附近观察他的行为。”   他看向天空,喃喃自语道。   “主神,我没有违规。” 第四十三节·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就知道我一坐飞机就容易出问题。好吧,这不算飞机。”   郑吒将插入地面的鬼头大刀慢慢拔出,深吸一口气,然后观察四周,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   以他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内的所有生物都已经粉身碎骨。它们的躯壳破裂,骨骼和筋腱像是垃圾一样溅得到处都是。而且不只是合成兽,就连那些巨大的生化工坊以及血肉之塔也都崩溃解体,变成了无意义的碎块烂肉。   他到现在才直观地了解到了自己究竟被强化到了什么程度。这只不过是他之天空坠落时用以缓冲的八成出力一斩而已,然而只是这么一刀,直接在一瞬间团灭咒怨时的中州队怕也是绰绰有余。   “我真该庆幸玛格特罗伊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摇了摇头,解开   战友们不需要他去担心,那么需要集中精力应对的便是眼下会发生的事情。   他握紧手中的鬼头大刀,目视着两个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生物出现在他的正北方。在他们身后大约一公里左右便是【蛹】的所在。而要抵达【蛹】,他们便是必须被跨越的敌人。而他们分别是……印州队的队长,湿婆·甘天。以及郑吒等人在这部恐怖片中的最终目标,不死祭祀伊莫顿。   曾经文弱的小和尚此刻已经和多头蛇融为一体,而原先只有两个头的巨蛇体积也增大了不止一倍,足足六个巨大的蛇头尽数死死地盯着郑吒,每条蛇的双眼中都跳跃着混杂的光焰。而在他身旁的伊莫顿从外表上没有多大变化,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利剑一般锐利!   “我突然发现在这里将你们杀死是一个更好的策略,想必玛格特罗伊德也不会反对我提前结束这部恐怖片吧。”郑吒的身周开始升腾起红色的火炎,同时已经部分异化成先天真气的内力也在他体内涌动。来自哈姆纳塔的能量链接支持着他,让他感觉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敌人更是让他满心欢喜。   印州队已经死了七人,算上俘虏便是八人。而中州队一人未死。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里杀死伊莫顿,结束这场恐怖片便是全胜!   只要……能够杀得了它!   下一刻,他的脚下爆发出气浪,在一转眼间便如同空间跳跃一般出现在了伊莫顿的面前!   随后……斩!   …………………………………………………………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虽然有些偏差,但是还在修正范围之内。】   爱丽丝垂下眼帘,将视线从郑吒与湿婆·甘天,伊莫顿两人交战的光学投影上移开。   郑吒的战斗是毫无意义的,此刻的湿婆·甘天和伊莫顿的生命都已经和整个开罗连接成为一体,只要开罗还未毁灭,那么它们的生命便不会就此结束。当然,在一瞬间直接破坏掉构成躯壳的每一个细胞能够越过生命连接解决掉它们,但郑吒的出力还不足以做到这种程度。   她的眼角和耳孔中开始渗出鲜血。   【大脑过载程度即将抵达临界值……但基因锁还是没有开启的迹象。果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够吗?】   她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着,数座电浆炮的发射角度进行了细微的调整,数秒钟后,一座被她检测到的重力波投射器被电浆烧蚀成灰烬,而浮游哈姆纳塔的位置也随之向前再次推进了数百米的距离。   【蛹】的威胁正在提升,她可以感觉得到来自开罗的火力正在下降。只要自己不进入内城区,以开罗现在的出力程度就算再过一个小时它们也没可能击破哈姆纳塔的的外部防御壁。而一旦【蛹】孵化,那么哈姆纳塔的破坏可能只需要数秒钟。   爱丽丝思考着,更多的死血从她的唇角,鼻孔,乃至于指甲缝中渗出,她可以感知得到自己的各项生命特征正在不断下降,部分脏器开始坏死,体内的各种成分趋向于极度的不平衡。预期再过半小时左右,一切生命活动就将完全停止。   但她知道自己绝对能够撑过半个小时。因为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正在酝酿着某种力量。某种难以分辨,但又确实存在,仿佛像是一只试图脱离枷锁的活物一般的力量。   基因锁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解开   按照从张杰那里获得的情报,想要成功地自主解开基因锁,需要的条件有三。   解锁的原理暂且不论,她能够确认张杰所告诉她的情报中没有任何缺漏或者错误。那么,剩下所需要做的事情就得是将条件满足。而在这三个条件中,【气运】是最麻烦的那一条。   按照张杰的说法,所谓气运,便是某种类似于世界眷顾,或者说人道眷顾的存在。只有立下大功,为世界的存续做出贡献的人才能够获得气运。当然,这种东西有许多人生来就有许多,这便也使得这些人在生命中几乎一帆风顺,即便是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主神空间,这种从娘胎里带来的宝物也能够让他们轻易地便满足条件,解开基因锁。   而爱丽丝身上很明显缺乏这种宝物。   那么,应该如何去获取这种宝物呢?答案其实很简单,既然需要拯救世界,那首先就得出现能够危及世界的敌人。而很明显,此刻在开罗中心的某个女人便是再合适不过的目标。   哈姆纳塔究竟能够飞多快?这件事只有爱丽丝一个人知道。中州队对付那个印州队女人的胜率究竟是多少?这件事也只有爱丽丝一个人知道。乃至于七色魔炮的最大出力,重力波对浮游要塞的妨碍程度……这些统统,全部只有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一个人知道。   若只是单纯的想要赢得恐怖片的胜利,她现在就可以通过复活安苏娜,归还亡灵黑经来结束这个世界。但是她绝对不会那么做,即便那只是举手之劳,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那件事发生。   印州队已经负了七分,现在结束这个世界,那个女人便绝对会因为负分而被主神杀死。虽然没有杀死伊莫顿是一个损失,但那仍旧是满载而归的结局。   但对于爱丽丝来说,只要在这场恐怖片中没有开启基因锁,那么便是彻底的一败涂地。所有的收获和成果都毫无意义,因为那意味着她无法在   对于她来说,生命,尊严,魔道,记忆,知识,都是极其珍贵,不容有失的事物。然而若是将帕琪的安危放在天平的另一边,那么以上的这些东西便全都可以归类于毫无价值。   她不会容许自己无法成功,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妨碍自己的成功。无论那是人,是怪物,是神魔,还是这个世界。   “不要逼我啊……我现在可是孤注一掷了呢。”爱丽丝轻声低语着,一根手指弹动了一下,和萧宏律的通讯链接随即打开。   若是敌人不够强大,那便再加一把火就是了。她能够做到最大的让步也就是回报中州队的善意,让他们不会出现计划外的死伤。但除此以外……   “萧宏律,听得见吗?”   “现在,立刻复活安苏娜。” 第四十四节·第一滴血   郑吒感觉自己几乎都要发狂了。是,自己是变得很强了,超出想象的强,单人破军,以一敌万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而眼前的敌人也并非不可战胜,甚至说自己可以轻松的打倒他们。但是……   击败和杀死是两码事。   “你们这些怪物……就这么喜欢死缠烂打吗!?”   那可是当真的杀不死啊。郑吒感觉自己仿佛就成为了神话中与海德拉对抗的赫拉克勒斯,砍掉一个蛇头又立刻长出另外一个,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抑制蛇的再生,而这条多头蛇的毒液却如同海德拉一样的致命。   郑吒侧身躲过一道毒液,反手一刀便将试图从背后偷袭的伊莫顿斩成两片黄沙。他将混杂在一起的魔化血能和先天真气集合灌输进鬼头刀的黄金内核,两种力量便相互碰撞,振幅,化作毁灭一切的浪潮。   “——融合!”   郑吒一刀回斩,自刀刃中喷涌出的粒子乱流便在他所斩出的轨迹中化作延伸数十米的巨大刀光!多头蛇的四个首级在一瞬间便被泯灭。然而就在他提上一口气,向前准备斩出   黄沙在他身后汇聚成伊莫顿的形状,在试图偷袭的他的时候被再次斩裂。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瞬间,印州队的多头蛇便再次复原,毫无妨碍地再次加入了战场。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郑吒心中大急,【融合】已经是他现在能够在不伤及身体的情况下使用的最强招式。将异化的血能和变转的先天真气引导进入鬼头大刀,让它们相互碰撞从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即便用于对付咒怨二时期的最终形态伽椰子也能够一击决胜,但对于此刻明显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印州队巨蛇和伊莫顿却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只要杀不死,它们便能够恢复。而且恢复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现在的战况与其说是郑吒压制了它们,倒不如说是它们把郑吒拖延在了这里。而随着时间推移,一分一秒悄然逝去的同时郑吒心中便也愈发急躁——他已经能够感觉得到蛹的位置,聆听到蛹的心跳,亲身体会从蛹中传来的,每一刻都要比先前更加强烈的存在感。   有什么东西要诞生了,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爱丽丝在训练他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一旦时间过长,量变引发质变,到了那时……就会有些你不喜欢的事情发生了。】   蛹要孵化了吗……   郑吒心下一横,体内的两种能量顿时便同时调动起来。这本是他未曾完全掌握,打算等到抵达【蛹】之前时才使用的最终招式。即——将两种能量在体内直接碰撞,然后以自己的意志驾驭住那股狂暴的融合能量以极度强化自身。他将其称为——   ‘爆炸!’   【退开,郑吒,援助已经抵达了。】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中,而这一次他却是想都不想,直接地就驱散了那两股即将碰撞的力量往后一跳。这一跃却是直接退出了十几米远,而他仍旧不放心,就地一滚便又向着侧后方滚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大地震动起来了。   郑吒原先战斗着的那一片地面骤然粉碎,一只由无数尖牙,触须,像是展开的七腮鳗一样的大嘴自地底出现。只是一噬便将印州队的多头巨蛇吞噬嚼碎。直径数十米的圆柱体躯干随后钻出,伴随着一声怪异的高频尖叫,整座开罗城的地面都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这是地鬼,又名钻地魔虫,有着制造地震的力量。】郑吒耳中的声线随即变换,从中传出了齐藤一那包含着深深疲惫的声音。   【这东西现在由我指挥,它会带着你前往蛹的所在。抓稳了,别去管伊莫顿,现在它是杀不死的。】   一根触须垂落下来将郑吒带到了巨虫的身上。而后,巨大的形体便朝着开罗的最核心处疾速蠕行!   “抱歉,我可能是拖得有点久了。”郑吒轻易地在魔虫的身上找到了一个可以立足的落脚点。他瞥向后方,看见刚从黄沙状态下复原的伊莫顿被一发狙击弹打得四分五裂。而这怪物就那样怒吼着将身体碎块转化为沙风暴,就那样气势汹汹地朝着郑吒扑来!   【不用管他。】   爱丽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而下一刻,那团沙风暴便在触及钻地魔虫之前骤然停住,风暴的表面浮现出了伊莫顿惊诧的脸。   “安苏娜?”那张脸上遍布着挣扎的神色,然而下一刻零点的狙击便连同沙风暴一起破坏。等到它再次再生完成的时候,搭载着郑吒的钻地魔虫已经抵达一公里之外了。   【蛹】就在眼前,距离郑吒不超过七百米。   自钻地魔虫体内迸发的力量搅动着开罗的大地。这种生物天生便具备着制造地震,搅动大陆架的权能。   数不清的血肉之柱一座座地升起,然后一座座地在地震与哈姆纳塔的远程炮击下尽数崩溃,即使偶尔有漏网之鱼,它们投射出的热射线也只能够在钻地魔虫的表皮上烧灼出无关痛痒的小小伤痕。   大势已定。   当最后的防护壁也消失的时候,郑吒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蛹】的表面浮现出的无数人脸。它们尖叫着,咆哮着,双眼中流出乌黑的血,然而嘴角却又翘曲着仿佛欢笑。即便是郑吒,目睹这一刻便也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开罗的所有凡人,如今全都在这里了。   “喂,玛格特罗伊德。”他汇聚起全部的力量,仿佛想要将灵魂都要焚毁一般把所有的能量都汇聚成一炉。“只要全力一击,把那个破坏就没问题了吧?”   【是这样没错。】   【但是,来不及了。】   郑吒双眼圆睁。   下一刻,【蛹】的外壳骤然破裂,一只苍白的大手从中伸出!   那是一只美丽的手——白皙的手,洁净的手,巨大的手。即使是小指末端的指甲,都比一辆火车的车头更加巨大的手。   而那只手抓向了钻地魔虫,抓向了站在魔虫最前端的郑吒。   郑吒的思维   毫无机会,毫无生机,毫无希望。就连让自己的双臂挥动,做出防御的动作都难以达成。那是纯粹的上位种族对下位个体的威压,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哭号,但却毫无对策,只能够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时间仿佛慢下来了。   “……根据诸多论证,我判断轮回者郑吒的潜力不足以担任轮回队长之职责。为了杜绝中州轮回小队分裂,使得历经数个轮回世界任务世界仍未获取轮回队长的中州队潜力受损。我,引导者张杰于此做出决定,用尽全力,将轮回者郑吒于此抹杀。”   就在这仿佛时间冻结的刹那之间,不知何时,张杰出现在了郑吒的身旁。他叼着香烟,看向那只在郑吒的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巨手。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他挥手横斩,然而这本应切断郑吒脖颈的手刀却在触及郑吒脖颈之前因为郑吒的突然摔倒而斩了个空。   不,并没有斩空。   因为手刀的轨迹最终仍旧触碰到了切实的物质。仅仅只是那么几毫米的重合点,张杰的手刀碰触到了白色巨手的指甲尖。   下一刻,苍白色的巨手寸寸碎裂,自残破的【蛹】中,无形有质的呼号席卷四方。【蛹】仍未死,但却受到重创。而对抗【蛹】的凡物已然生机断绝。   张杰最后抽了一口烟,摘下了叼在嘴边的那最后半截烟头。   “要活下去啊,郑吒。”   他的形体如同砂砾一般崩溃了。每一个细胞都彻底坏死,成为了无意义的有机物残渣。   而与此同时,位于哈姆纳塔之中的爱丽丝垂下眼帘。   “【蛹】已孵化,来自开罗的反重力场消失了。”   “那么……目标为【蛹】的残骸。重力井,完全过载。” 第四十五节·汝当聆听   “张杰——!”   当眼前之人逝去,思维与理智再一次回到郑吒的脑海之中时,一同涌现在他的思维中的还有无尽的怒火以及哀伤。就仿佛像是脑袋里面有一根锁链崩断了一样,他双足向下用力一踏,便在钻地魔虫的低鸣中如同一枚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残破的【蛹】。一道血色能量构筑而成的双翼在他的身后悄然浮现,魔化血能自脑域下行,先天真气自丹田上行,两者在他的胸口骤然相撞,无比澎湃的力量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超乎想象的清晰,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此刻的他眼中就仿佛像是找到了线头的毛线球。只需要稍稍集中精神便能够完全控制。   比【融合】更加强力,也更加难以操控的【爆炸】,在这一瞬间便被他所完全掌握了。   而下一刻,高举着鬼头大刀的男人便来到了破损的【蛹】面前。足以劈山裂海的一击毫不犹豫地斩下,狂暴的能量洪流在一瞬间便轰入了【蛹】的裂隙!   他以比来时快上一倍的速度飞回去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一瞬间便击溃了他的攻势,将他如同弹丸一般弹开。他就仿佛一枚炮弹一般骤然贯穿了开罗的内外两城,直接的撞入了城外的沙海。   而巨大的爆炸声随即从城外传来。   没有扣分的信息,他还活着。然而战场却也离他远去。   【蛹】在崩裂,以郑吒所斩击的裂隙为中心,一只苍白的巨大手掌以弹指的姿势向外探出。而一只手之后是另一只手,   若是这里还有普通人,恐怕会在   她的美丽已经无法用形容词来描述,她的力量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神圣的身躯端坐于血肉所化的六叶莲台之上,每一只手结出不同的法印,无尽的威严压迫着开罗每一个活物的精神。   爱丽丝注视着她。   “三面六臂……文殊?观音?不,断裂了一臂,面孔也只有一张。看来选定的时机没有错误,你已经从质变的临界点上跌落下来了啊。”   “外典菩萨么?哼……”她轻轻摇了摇头。“难怪你会进入印州队,毕竟你和我应该都是一样,是来自于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异界的吧。”   她调动着身周的人偶线,目视着那个巨大的【神圣】将钻地魔虫斩裂成为死去的两截。   她听到了齐藤一昏迷倒下的声音。视线扫过,正在外城区努力奋战的赵樱空恰好斩杀了那个失踪的印州队精神能力者。   一切要素都已就绪,那么,剩下的就是……   下一刻,哈姆纳塔的核心控制区骤然脱离。上层是零点所在的狙击塔,中层是爱丽丝所在的主控制区和萧宏律所在的复活祭坛,而在最底层,则是新人们和詹岚所在的避难所。   整个哈姆纳塔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除却四座方碑仍旧悬浮在主控制区以外,整座要塞朝着那巨大神圣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眨眼之间,十公里的距离一瞬而过,而当哈姆纳塔抵达那个怪物的身前时,三只手掌按住了要塞的底基!   撕裂的空气在要塞的背后形成了巨大的白潮,白潮的余波都掠过开罗河畔,汹涌的河水都在一瞬间被推倒到岸边!   但是,这毫无意义。   数十万吨的质量,超过两倍音速的动能打击。哈姆纳塔的这一撞本应能够在一瞬间将整座开罗夷为平地。然而它最终做到的便也不过就是让那怪物的形体向后移动数米,剩余的力量全都被尽数导入地下,超过十级的地震让大地如同波浪一般起伏,无数的血肉之毯崩坏,开罗河水逆流。但是那个怪物……毫发无伤。   “拟态魔力炉,自毁。”爱丽丝下达了   话音刚落,整座哈姆纳塔便化作了一颗燃烧着的恒星!无尽的光与热朝外涌出,将漆黑的夜空染做炽白。   哈姆纳塔的拟态魔力炉,是以印州队的半机器人内置的裂变炉为引子,以重氢作为反应素材聚变的能量供给装置。而这聚变装置一旦以合适的方法自毁,那便相当于一发接近一千万当量,足以破坏大陆基底,让小半个埃及化作死域的灭绝性核爆。   通常情况下,这一击足以让一个强大的轮回小队彻底终结。无论是印洲还是中州,在这一击下都不具备任何身还可能性。   然而……   【菩萨】的四只手臂结成法印,将那枚太阳拘束在了她胸前的空中。慈悲的视线投向哈姆纳塔的主控制区。在视线接触的刹那,环绕在主控制区周边的防护壁便趋近极限,一座浮游方碑在瞬息间便崩解成灰。   【太阳】逐渐地变得黯淡了,那庞大的能量被吞噬,被驱散,化作了结印只手的主人所需的能源。夜幕重新夺回了世界的主导权,一切都即将堕入到最终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这时,那一团从一开始就浮现在爱丽丝的身后,无尽繁复瑰丽的辉光融入了她的后心。一缕火焰在她的眼眸中绽放。   启示录级魔法……什么是启示录级魔法?   很简单,所谓启示录级魔法其实就是以极限的方式榨取一整个文明圈内的信息能量,从而得以再现神话传说中的一幕,演绎那只存在于凡人的思考之中的,来自于太古时期的恐怖天灾。   若在北欧,便是诸神黄昏。若在两河,则是灭世洪水。以整个文明圈内绝大多数信息被榨取,所有的魔法师在数百年内都无法在这个文明圈内依靠自然行使法术为代价。启示录的释放者在那一瞬间将能够行使超越凡俗的神之权能。威力巨大,代价同样巨大。   所谓启示录,其实指的是魔法世界的启示录。用文明作为薪材只为刺出一剑,这便是魔法文明对机械科技的最后反扑……也可以说是垂死挣扎。   爱丽丝看向那枚逐渐熄灭的聚变太阳,视线扫过断裂死去的钻地魔虫。   “相传,太阳神【拉】曾经创造了这个世界。但祂却派遣祂的女儿赛科迈特下界肆虐凡间。很快,拉神的权柄失落,赛科迈特吞噬血肉覆灭埃及。唯有君王荷鲁斯踏破十二夜国斩杀蛇神阿波菲斯,才获取权柄以斩杀赛科迈特。”   “如今,【太阳】失落,夜幕重临。”   菩萨掌中的那枚聚变太阳逐渐熄灭。   “【蛇神】死去……”   吞噬了多头蛇的钻地魔虫断裂成为两截,气息全无。   “【女神】赛科迈特吞噬开罗诸民血肉……”   血肉的莲台蠕动起来,最后一只空闲的手臂斩下,锋锐的手刀切开数百米长的气刃。转眼之间三座浮游方碑便只剩下一座还在苦苦支撑。   “则,条件满足,我即权柄之执掌者。”   在这一瞬间,整个埃及文化圈内,累积数千年的所有讯息波形都朝着爱丽丝的方向集中。无可想象的气象变化甚至波及到了地中海的彼岸。以开罗为中心,远超过五级飓风的毁灭风暴自然生成。若是能够从地外轨道朝下观看,此刻的埃及便恍若世界的中心。   天穹之上,旋涡一般的云层如同诸神注视。   爱丽丝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右侧的眼眶将还连接着神经肌腱的眼球摘下。而无穷尽的魔力便也汇集而来。   “等式成立,我为荷鲁斯。在这个距离下你没有逃离的可能性,那么,就老老实实地吃下这超越凡俗的神之一击吧。”   “此既——【启示录·荷鲁斯之眸】!” 第四十六节·抱歉我有战续……   那巨大的神圣之物流下血泪,圣洁堕落,纯美亵渎,自那在世菩萨的眉心之中,骤然展开了一只漆黑的竖眼。而转眼之间,这只漆黑的眼睛便吞噬了祂的整个头颅。   这是黑洞,是空间的旋涡,时间的尽头。是终结,也是神之权柄。而被这意味着神话终结的力量所笼罩,即便是半步踏入超凡,即将成为永恒的超越种也注定堕入消亡。   无论做出怎样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当【启示录·荷鲁斯之瞳】成功命中,这场战斗便已经步入尾声。无论是那五支苍白的手,那血肉铸造的莲台,还是那颗即将失控的聚变太阳——一切都被这只漆黑之眼所完全吞噬,坍缩,化作一枚乒乓球大小的漆黑物质球。   而在吞噬的末尾,则是剧烈的爆发。   最后一座浮游方碑也在这次冲击下过载崩碎,仅剩下残缺不全主控制塔还勉强悬浮在空中。   而爱丽丝就站在主控制塔的中央望台处,目视着这尊现世菩萨的消亡。   没有得分提示……   哈姆纳塔的防护结界彻底破裂,残余的冲击波化作狂风扬起了她的发梢。她看见赵樱空斩杀了印州队的精神能力者,用对方尸体和外城的一片斜坡作为屏障逃过一劫。看见伊莫顿的躯壳被暴风撕裂,然后被一本从他体内浮现的黄金文书所修复还原。   “将太阳真经埋藏在伊莫顿的体内以防止他提前死去么?这种双重保险的做法倒是挺有意思。”   “不过复活安苏娜以引诱伊莫顿的策略终究也是起到了效果。至少没让它带着经书死在启示录之中。而且现在,它也抵达了合适的位置。”   “以确认,现在开罗剩下的活人只存在于主控制塔内。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是……”   她回过头,走向主控制塔的内部。   魔力炉已经消失,千年诅咒也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整个开罗上空都遍布着混乱而破碎的能量乱流,不要说魔法师无法使用魔法,就连电子通讯都会被彻底打乱,成为无意义的混沌。   但是……先前已经准备好,储藏在介质中的魔法依旧能够正常运行。   【主控制塔的反重力维持还能够持续大约五分……六分钟吧。解体的时间大概也差不多。】   她抬起手,射出的人偶线随即贯穿了印州队最后剩余的那名狼人俘虏的咽喉。许多在先前便被爱丽丝种植在狼人体内的诅咒随着受体的死亡而骤然爆发,然后尽数化作爱丽丝的魔力供给。   虽然不多,但至少好过没有。   她穿过回廊,来到萧宏律所在的复活祭坛。   “萧宏律。”她淡淡地说道。   “爱丽丝姐姐。”小男孩脸色复杂地看着她。“你身上的伤……算了,这个你自己清楚。那么……谁死了?我听到主神的扣分提示了。”   “张杰。”   “是吗。”他轻轻扯下一根头发。“既然是他的话,大致的情况我也猜得出了。那么,胜负已定了吗?”   “胜负已定。但是,还没有结束。”爱丽丝平淡地回答道:“我需要你在三分钟后执行先前预定的计划。三分钟后,如果我没死就是计划一,如果我死了,就是计划二。”   骤然间,两声扣分提示传入两人耳中。   有两个人死了。   “是秦缀玉和高洪亮。”爱丽丝的视线投下下层。“我得走了。”   “等等。”萧宏律突然问道。“先前在埃及港口,然后在尼罗河上,最后在哈姆纳塔里面。你其实可以用比较柔和的方式安住他们的心,让他们不至于那么容易犯蠢的吧……你是故意的吗?”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   “对,我是故意的。”她随即走向下层。“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我需要一些蠢货来为我吸引视线,彰显我的重要性。而在我准备好之后,张杰已经控制了他们,而蠢货一样可以作为棋子。而且我给过他们机会,若非情况恶化到如此地步,他们其实有很大机会回归主神空间。”   “毕竟,团战的每一次负分都是我的损失。而且……那些人也没有被其他人当做是中州队的成员吧。”   “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你愿意教导齐藤一,但却故意让那两人丑态毕露了。多谢解惑。”他用力拔下几根头发,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魔女就是魔女么。我还以为我已经足够重视你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下次可别再想把我糊弄过去了。”   而爱丽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向下的回廊之中。   …………………………………………   数分钟前,最后一座方碑崩毁,哈姆纳塔的结界消失的时候。秦缀玉的双眼中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如同世间一切色彩混合唯一,万色混杂的璀璨光芒。   她骤然抬起手,一记手刀便将‘保护’在她身旁的陵墓守卫尽数切裂成碎块。然后立即向前踏出一步,伸出的食指瞬间便贯穿了保护着高洪亮的防护护符以及护符之后的胸口。   就连一个字都没能够说出,高洪亮的躯壳便骤然崩解成为粘稠的原生质液,而这些液体像是活物一般涌入她的五官,她那纤细的四肢立刻便具备了某种力量感。   而她的手随即伸向詹岚。   下一刻,一支利箭射向她的脑门!然而她的手却比箭更快,一晃眼便抓住箭矢朝着原方向掷去!   一声闷响,张恒的胸口随即爆裂出一个大洞。他的躯壳就像是玩坏的布娃娃一样撞穿了墙壁飞入黑暗中。即便暂时没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了。   她   然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当詹岚的躯壳骤然崩解,幽绿色的触发式魔法陷阱缠上她的右手时,她便也没能够提前做出任何防备。   只是一瞬间,她的右手便化作焦炭。虽然立刻便又复原,但能量的消耗却是不可避免的。   “那是我用木乃伊制作的假体,外面设置了幻术。你大概没想到我连自己人都骗吧。”   她抬起头,看向出现在楼梯口的爱丽丝。面部的肌肉像是水一样蠕动着,很快便化作了印州队那名新人的模样。   爱丽丝的手中弹出人偶线。   “很遗憾,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个新人被你污染了。为了防止你强行夺取其它中州队成员的躯壳,或者干脆跑掉。我还特意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防御结界准备了漏洞请你下场。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她看见那女人的嘴角浮现出奇异的微笑。   然后,   “SesshouinKiara【杀生院祈荒】”——女人的声音中仿佛携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而爱丽丝果断地无视了这种令人心绪起伏的事物。   她微微欠身。   “AliceMargatroid【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如此,便是决战。 第四十七节·一步之遥   不将自己逼到极限不行,因为基因锁还未解开。而若是以未能解锁的状态结束这个世界,那么成功也意味着失败。   爱丽丝能够非常清晰地感知到锁的存在,也知道自己只需要捅破一张纸就能够开启它。然而这一张纸……究竟代表着什么?   身为人类的自觉吗?她本来就是由人类转化而成的魔法使,思考的方式是人类,行为的方式是人类。现在失去一切强化改造重归凡俗之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是完全的凡人。   生死之间的挣扎吗?在布局对付现世菩萨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可以确信自己的精神已经高度集中,抵达了凡人极限。心力与体力的调动也已经抵达极值。   那么……难道是气运?   爱丽丝对此感到疑惑不解,然而……也只有这么一个选项了。   这位名为杀生院祈荒的女性是文明的天敌,虽然是人,但却能够轻易破坏人类的文明。一旦她在这场战争中逃出生天,必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极大的灾难。   所以,爱丽丝便设法让自己成为了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人。可即便是这样,那道无形的锁却仍旧牢固,坚不可摧。   【我到底还欠缺了一些什么?】   爱丽丝弹出人偶线,构筑而成的防护盾抵挡住了一块朝她飞来的巨石。她的手心滑落出一枚红锆石,在接触空气的瞬间便化作流淌着的火。   【张杰能够做到,郑吒能够做到,赵樱空能够做到。为什么偏偏我做不到?】   火焰化作捕食的野兽,然而却在触及对方之前便被一拳轰碎成为飞散的星火。她向后撤步,人偶线便牵引着数块巨石砸向星火之后的女人。   但巨石击中的只是残影。爱丽丝用以保护自身的人偶线在一瞬间被截断,而当她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态时,一只苍白的手触碰到了她的左肩——   ‘咯啦——’   就像玻璃被打破一样。环绕在爱丽丝体表的防御结界在一瞬间崩解。左手也扭曲成为了奇怪的形状。涌动的血液冲击着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失去眼眸的右颊即刻便被鲜血所覆盖。   【左臂,粉碎性骨折,少量失血】   人偶线回转,切断支撑柱和横梁构筑成了封锁猎物的牢笼。大片的砂石土块随即滚落,锋锐的丝线划过祈荒的侧肩带起一缕血花。   然而也只是一缕血花。   她轻而易举地从牢笼中逃了出去,手指在收缩的人偶线上一弹,被变转了方向细线立刻便化作了针对原主人的利刃。只是一击,爱丽丝那本就断折的左臂便崩解成为飞溅的血水!   但这却正好也是爱丽丝所需要的。她完好的另一只手快速地结出几个法印,而下一瞬间,鲜血便成为了爆裂的剧毒!   血魔法中的秘术,以自身的肢体作为施法材料降下诅咒。单纯以破坏力而言,这种魔法在相同的能量消耗可谓是最强。尤其是在这样接近的距离之中。   祈荒的身体并非完好无缺,先前在她肩上划出的那一道血痕便是明显的破绽。剧毒的血雾以比她更快的速度追上了她,在接触的刹那便将她肩上的血肉腐蚀,大片雪白的肌肤化作乌青。   但这却也最多只能够阻碍她一瞬。她挥手便拂开毒雾,双眼注视伤口,被腐蚀的部位便迅速地恢复还原,数秒之内便恢复如初。   而数枚火焰弹随即袭来。   她随手挡开,脚下一踏,地面便崩裂出无数细缝。如同炮弹一般,她就那样直接地撞破了人偶线所构成的屏障来到爱丽丝身前,五指并拢成刀,直贯胸口!   单以力量和速度而论,此刻的她和开启二阶基因锁的郑吒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而这还是她以秦缀玉那毫无强化的凡俗之躯所能够做到的表现。也就是说,现在便是她最弱的时候。   然而爱丽丝也同样是最弱之时。   爱丽丝扭动了一下身体,勉强让心脏偏过了那一记突刺。但她仍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右半边的脏器和前后肋骨都被贯穿,剧痛和眩晕侵蚀着她的神经和大脑。   【右肺破坏,肋骨断裂七根,致命伤。】   血气涌上少女的喉间,吐出的死血和脏器碎片在脱离双唇的瞬间化作咒毒的雷霆。然而祈荒只是偏过头便避开这一击——她抽出手,撤步,旋身,一记沉重的鞭腿便在大气中打出空爆。   【脊柱断折,肝破损,胃坏死】   【反应力下降,神经讯号错乱,无法感知到右腿了。】   爱丽丝的身体撞穿了她身后的墙。而一面墙后是另一面。勉强还能够视物的左眼中看到祈荒再一次地摆出了突进的姿态。而这一次……大概就是终结了。   【血液的损失已经抵达极限值,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生理运作。】   【有些冷啊……】   她感觉自己的视野逐渐变得昏暗,从还具备知觉的肢体上传来的已经不再是疼痛,而是无力的软麻。   【真是不甘心……失去了魔力和强化,最终能够做到的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么?】   【我已经将自己逼到了极限,但这极限却仍旧不能够让我解开基因锁。条件未满足,就算是赢了也是毫无意义……希望萧宏律能够准时发动后手,就让胜利的荣光归属于中州队吧……】   她的左眼变得模糊,已经开始放大的天蓝色瞳仁中泛起一抹水雾。   【至少……让我死在你的前面……】   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一晃而过,意识仿佛坠入深渊,而在深渊的尽头是无尽的海。   沉寂的海,冰冷的海。   海的深度没有尽头。   就连最后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一切都归宿于虚无之中。   虚无之中……   【帕琪……】   下一刻,意识重启。   切断神经连接,阻隔血液供给。   放弃脏器运作,转换血肉,以生命化作魔力维持肢体运动。   调整肌肉群伸缩方向,迫使断裂的骨骼碎片返回原位。   她的身体在撞击   【原来如此,精神高度集中,从而能够感知身体和四周的细微变化。这便是基因锁的   她的视线投向祈荒。   【目标肢体完好,能量损失低于百分之六十,行动无妨碍。对抗取胜的概率为零,生还可能为零。】   【但是……】   时间到了。 第四十八节·落幕   决战的一天之前,哈姆纳塔的复活祭坛所在的神殿。   爱丽丝在其余人不曾察觉的情况下联系到了萧宏律。将他带到了这座被无数结界法阵环绕着的祭坛之前。   “现在我要把这些东西托付给你,这是当战争进行到最后一步时,我们中州队最后用以决胜的底牌。以我当前的判断,我认为身为智者的你是最为适合操作这东西的人选。”   那是一排人偶,有着简陋的四肢和模糊的五官。萧宏律可以从中清晰地分辨出中州队里每一个人的体征和容貌。而在人偶的旁边,还放着一把缠绕着不详气息的黑色匕首。   “这个是……巫毒娃娃?”萧宏律眉梢一挑。“你给所有人都下了诅咒?什么时候?怎么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吧,我的施法媒介是诅咒。”爱丽丝回答道:“那么稍微联想一下也就该知道,我其实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诅咒厌胜之术。而当你们使用了我所制作的魔法道具之后,诅咒的种子便已经落到你们体内了。”   “那你也不需要……”萧宏律突然闭上嘴,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我们之中有不安定的因素是吗。那个印洲队的女人干的?被控制的是谁?”   “没有被控制,但是你们被污染了。”爱丽丝轻轻拂过那些巫毒人偶。“我在以前接触过类似的敌人,只要和它进行过接触便会被受到污染,一旦精神防护解除,那么这种污染便会立刻侵蚀掉人的心智,将受感染的个体化作那个女人的一部分。而在这个队伍之中,新人和詹岚是最有可能被侵蚀的个体,赵樱空反而无所谓,毕竟她心底隐藏着至少也是同级的怪物。”   “这么说来,我也是被侵蚀的人之一了……”萧宏律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不,我想你应该已经有策略了……是这个祭坛么?”   “没错,我在祭坛这里设置了独立运行的结界。所以当战争开始以后,我需要你待在这里,一步也不要离开。我想你也不会想变成其他人的傀儡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萧宏律点了点头。试探地拿起那柄黑色的匕首。“那么,我的职责就是在合适的时候使用这个匕首,用它来贯穿人偶,激发诅咒是吧?”   “没错,在合适的时候。”   “如果我的计划正常执行,在启示录触发之后,开罗不会有除却中州队成员的幸存者。伊莫顿或许会活下来,但那个女人一旦夺舍了他,这个世界可能就会直接结束。”   “所以,她能够选择的目标就是中州队里的成员。启示录一旦释放,防护结界必然会被破坏,而到那时她便可以长驱直入,夺取新的肉体以获得再生。张恒,秦缀玉,高洪亮等人将会是可能性最大的目标。”   “【詹岚】身上有结界,夺舍她很困难。但精神能力者的灵魂对那个女人来说是很大的补品,所以她有很大的几率夺取这三人的肉体,然后以此作为跳板吞噬詹岚的力量。当然,如果她非要夺取其他人的身体……那便直接咒死那具躯壳吧。”   “你说……躯壳?”   “夺舍并不是一步便可以到位的。我观测过队里绝大多数人的灵魂强度,她如果吃下启示录,那么在那时候想要完全支配一具肉体便大概需要三分钟。三分钟后她才能够将那具躯体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当然,换句话说,就是三分钟后咒杀她所附体的那具躯壳才能够抵达最大的效果。”   “我不确定这能否彻底杀死她,但至少能够将她重创。在三分钟的时限抵达之前我会尽可能拖延住她。而等到三分钟的时间一到……若是我还活着,就咒杀我在那时告诉你名字的人。若是我死了……我会把零点安排在顶层。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明白了,那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爱丽丝轻轻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当然有。在三分钟抵达之前,你需要杀死复活的安苏娜。她的生命和伊莫顿息息相关,我需要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伊莫顿会抵达合适的位置。”   ………………………………………………   萧宏律垂下眼帘,看着放在脚边的计时器。他从这里能够很清晰地听见从下层传来的碰撞和打斗,也很清楚己方的战力并不处于优势之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三十五秒。   他伸出手,按住了已经大致复活,但却被魔法禁锢在梦中,没能够完全苏醒的安苏娜的脖颈。   “   他仿佛可以在那一瞬间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   “要恨我就尽管恨吧,反正你会在   一刀刺穿了代表着秦缀玉和高洪亮的巫毒娃娃!   祈荒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的胸口突然炸裂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而紧随其后,无数刀砍斧凿的伤痕出现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大半个身躯在一瞬间尽数崩解成为一滩血水!   启示录已经触发,所有魔法师都无法释放新的魔法。但事先便已经准备好的却并不算在内。她完全没能够想到爱丽丝还准备了这样恶毒的陷阱,刹那之间,她便失去一切战斗的力量。   她还没死,即使身体崩解,散裂的血肉依旧在她的意志之下聚合。重组成为人体的形状。   这便是绝佳的时机了。   爱丽丝轻轻抬起仅剩的右手,基因锁开启下,从体内基于血魔法生成的最后一点魔力汇聚为一,凝聚成为了决胜的最后一击。   血魔法是诅咒的魔法,诅咒自身,奉献祭品以交换力量。其本质是解离血肉之躯的体组织以释放能量,对于爱丽丝来说,是搏命时最佳的道具。   而祈荒的身体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甚至没有构筑一半,即便成功,她体内的能量也必然接近枯竭。   若是全力突袭,此刻胜利的机会有三成,同归的机会有五成。而剩余的部分……就算败北了也将是中州队的胜利。   【但是啊……我觉得我的胜利要更加重要呢。】   【而且……也来不及了。】   下一刻,维持着主控制塔悬浮的重力井骤然崩解。塔的基座从最底端开始向上溃散,只是一瞬间,爱丽丝籍以立足脚下的石板便坠入空中,扑向无际的废墟沙海。   而伊莫顿所化作的沙之人形,那张因为感知到心爱之人身死,从而自地下朝着主控制塔奋力前进的惊怒面孔也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   “伊莫顿。”她伸出手,缠绕着魔能的右臂轻易地穿透了沙暴的防护,然后抓住了那本金色的经书。   “转生去吧。”   主神的传送光辉随即笼罩了她的全部视界。   恐怖片,神鬼传奇一,终了。   中州队为胜者。 卷末小结   总之,这篇剧本已经结束了。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虽然爱丽丝在我的设计中不是很聪明,但她却通过信息优势算计了双方队伍。除了最终没能够干掉祈荒小姐以外可谓大获全胜。这也算是对之后楚轩复活后布局的预演吧……我不太确定我能够写好这种精得像是演义诸葛亮一样的家伙。   之后的一段剧情是回幻想乡接人,以及和认识的人告别。总而言之是比较轻松的段落,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然后我也要筹备一下世界二,希望到时候能够给观众们带来良好的体验。   唔,顺便解释一下。爱丽丝的行为方式在这个世界中改变过好几次。一开始她的目的是自保,安安稳稳的回到空间去给帕琪治病。等她接触到张杰之后,产生危机感的她决定先夺取主导权以免被坑死。印州队降临时她是真心想要干掉对方直接回去的,但祈荒偷家跑路她却也真的是追不上。而等到从张杰那里知道该怎么捞人的时候,开着要塞也赶不及了。所以她判断自己必须得借助张杰把祈荒小姐从临界   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各位观众看得还满意,就请投些食吧。   唔……顺便开一个悬赏吧。因为这月全勤已经报销,又是月底的缘故。推荐,月票,刀片对我来说基本都是无用之物。所以就针对打赏来开个悬赏。   我考察了一下其它人的打赏加更,基本就是100~200刀片一更。但我刚签约,字数不够所以刀片拿不到。那么就大致换算一下,开上限20更的悬赏,前十节1w打赏一更,后十节2w打赏一更。三月月底前结清。如果不到10更,那就月中结清。   窝是为了BX开的悬赏,所以只持续到这个月结束。三月一号凌晨我会公布统计结果。现在的基础计数是13万,这些不算,那么在这基础上,看看能加多少吧。   总之大家开心就好,就算一更的分额都没有也无所谓。说不定……窝BX白嫖了呢QAQ 第一节·不要在睡觉的床边放镜子   爱丽丝猛地张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悬浮在纯白广场的金色光球。   身体悬浮在空中,除却一边手脚大体完好以外,体内几乎所有脏器都被破坏,骨骼断裂,筋肉破损,即使基因锁仍然处于开启状态,生命也最多还能够持续数十秒。   全身修复吗?不,没那个时间!   “主神,寻人文书,天使尘,镇魂溶液。全部兑换一份!”   “打开过往世界列表,兑换回到现实世界时间一天!”   上万奖励点瞬间消失,而紧随其后,一张文书,两支针剂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光幕,一排她可以理解的文字骤然显现。   生化危机一   异形二   咒怨二   神鬼传奇一   现实世界【幻想乡】   现实世界【███】   爱丽丝的瞳孔在看到最后一行的瞬间突兀地一缩。   【怎么可能!?】   【不,现在没工夫理这个!】   “主神,我要立刻进入‘现实世界【幻想乡】’!”   她眼前的场景立刻变幻,而在数个毫秒之后,失坠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坠落到一张床上,从手脚处的断口里喷溅出大片的血。尚能活动的右手抓住天使尘注射器,便要扎入自己的颈侧动脉!   她的视线撇过挂在床边的计时钟……   【距离我平时醒过来的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等等,维持系统被重启了?我不在这里怎么可能平衡得了诅咒!?】   她眉头一跳,抓着注射器的右手随即松开。缠绕在房间内各处的人偶线轻轻一颤,一个强效的治愈结界便立刻启动。血液停止流失,破损的脏器迅速复原,就连断裂的手和空洞的眼窝都立刻生长出肉芽,转眼便恢复到了一个大致完好的地步。   两个穿着公主裙的小人偶从橱柜里飞了出来,一边担忧地看着她一边将蕴含高度能量的光洒落在她身上。   “上海,蓬莱……”   爱丽丝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因为按照她的预估,自己一旦离开幻想乡,用以维持自己与帕秋莉所各自背负诅咒平衡的机构便会在最多不超过三十秒内彻底坏毁。失控的能量足以在一瞬间将人形馆夷为平地,而帕秋莉那边虽然有红魔馆的结界抵御能量暴走,但那个失去平衡维持的诅咒也会在很快的时间内杀死她。   所以爱丽丝才从张杰那里索取了主神兑换列表中关于药剂的讯息。并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兑换了天使尘和镇魂溶液——前者能够让她在未经主神修复的前提下具备至少半小时活动时间。而后者可以在帕秋莉未死的情况下将她的生命强行延续一日。   然而现在……   “维持系统在三十秒内重启了,并且,置入了替代品。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除了我以外根本没人能够做到这种事,就连帕琪都……”   “就连帕琪都做不到,这个时候我应该会这么说吧。”   一个机械合成一般的声音在她身边骤然响起。她蓦然回头,一个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的身形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另一个她!   “无需大惊小怪,我是位于恶魔队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主神在我脱离神鬼传奇的时候告诉我它会将整个轮回世界中最有潜力的人复制到恶魔队。虽然我觉得它在骗人,但想必这样你就可以理解了吧。中州队的我。”   爱丽丝的视线下移,这才发现上海和蓬莱的两个人偶中投射出微光,光幕在空中组合成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图像似乎被处理过,她无法准确地观测人影的形象。但她知道那便是自己,另外一个,和此刻的她截然不同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穿着血红色的长裙。   “这是录像,对话是不可能的。你别问我是怎么绕过主神比你先传送到这里,也别问我是怎样将这种可能透露轮回世界的讯息留下来的。你到时候问一个叫楚轩的人就明白了,解释那个实在太过麻烦。”   “总之,我在离开幻想乡后的十秒中回到幻想乡,重启了平衡机构,设置了结界替代品后给你留下了这段录像。不用担心帕琪,也不用担心我把她带走,因为恶魔队不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招人,你就老老实实的听我说完,然后带走帕琪,让她在三部【正式】恐怖片内成功自主开锁,这样她就会被复制到恶魔队,也省得我在这边整天被人纠缠。”   爱丽丝停下正准备关闭人偶的手。   “你我本为一体,就像以前用多线程思维操作复写体一样。虽然记忆不同,经验不同,灵魂也成为了两个独立的部分。但我没心情和你玩‘争夺自我’的无聊游戏。中州队和恶魔队迟早有一战,而到那时如果帕琪还没有复制到恶魔队,那就让我们重新融合成为一体吧。”   “不过在那之前有些情报可以透露给你。我在【抵达】恶魔队的时候,恶魔队正因为一场内部洗牌而接近团灭。所以在主神那里的评价很低,相对于其它小队的时间流速变慢。你在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又经历了三部恐怖片,基因锁解开到   “郑吒……?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个?”   “猜得出来就好,没必要说出来。总之,作为将帕琪暂且放在你那边的代价。上海和蓬莱以外的人偶军团以及《启示录原典》我就带走了。想必剩余的物资也足够你使用。”   “一部分未完成的实验我会接手,剩下的由你负责。而除此以外,我这边还有三个委托需要你去处理。”   “   “   “ 第二节·愿此刻永恒   自称为复制体爱丽丝的投影随着播放完毕而消散,而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形馆内的医疗结界也将爱丽丝那伤痕累累的躯壳治疗了个七七八八。小小的人偶上海适时地抱着一堆营养剂来到她的身边,并且很贴心地帮她打开了盖子。   “谢谢你了,上海。”她伸出手在人偶的头上摸了摸,接过那那些高浓度的营养剂一口吞下。很快,乏力的身体之中又充满了力量。而蓬莱也飞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本黑色封面,中央交叉着红色十字的书。   书页有着缺失,至少有一半的页面被取走了。这毫无疑问是复制体爱丽丝所做的事,因为这本书对除却【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以外任何生物都没什么用处。   这是她的记事本,记载着她未能完成的所以实验课题条目。这些本来是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但在接触到主神和轮回世界之后,一切都将被改变。   复制体取走了其中的一半,而剩余的一半则需要她来处理。她翻开   “条目三,创世纪工程……啧,居然把最麻烦的工作扔到我这边。也是够了。”她微微摇了摇头,合上了书。   【拿走了条目一,二和条目四,五。但却留下条目三……这种做事留一截的手段可不是我的风格。是有些话不能够说吗?唔……明白了,创世纪工程,拯救世界的委托……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她闭上眼睛,思考了数秒钟。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蓬莱,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好出行的最高等级物资储备。人形馆这边就拜托你了。”   “上海,帮我准备反重力场。现在立刻启程前往红魔馆。”   她的意志很快便得到了执行,伴随着一阵微风和一圈悄然散开的力场波动,少女的身体轻盈地飘出了人形馆,穿过森林,越过茂密的树冠,映入眼帘之中的便是一片纯净而广阔的青空。   太阳才刚刚露出小半截,晨间的凉风吹拂着少女的脸。早起的鸟群在树林间扑腾着翅膀发出欢喜的鸣叫,远处的村落中升起数道浅浅的炊烟。   这便是幻想乡。   不存在战争,不存在杀戮,空气永远纯净,水源永远甜美的安宁之地。无数非人之物的最终归宿,放弃一切争斗的欲望,单纯等候着命定结局的沉眠之乡。   【我已经不适合这个地方了】   她的视线偏移,身体便以飞快地速度朝着红魔馆的方位移动。即使刻意压制了气流,大气在她身后仍被粗暴地排开。森林中的飞鸟和小兽被她的动静所惊醒,慌张地四处乱蹿。   她的身上还残存着自轮回世界所带来的杀意,就算再怎么调整自己,已经切换成认真模式的思考方式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变更。她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尽可能在不打扰其它人的情况下早点赶到红魔馆,早日将这件事情了结罢了。   她穿过森林,越过冰冷的雾湖——湖上的妖精们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苏醒。   也是,这里可是幻想乡,除却那些年轻而又活力旺盛的家伙以外,其他人哪有在十点之前起床的道理?   她在红魔馆的大门前轻轻落下。而正如她所料,看守大门的红美铃正靠着墙壁打着瞌睡,红色的发辫伴随着有节奏地呼吸而一抖一抖地颤动,不仔细看还察觉不到她在偷懒。   她的名字总是被人叫错,但那些人中并不包括爱丽丝。   “美铃。”爱丽丝轻声说道:“起床了。”   下一刻,红发绿衣的少女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跳三尺高,眼睛睁大得像是一对铃铛,双手胡乱挥舞着摆出各种不明觉厉的动作同时嘴里还在大喊。   “呜哇等等我并没有偷懒只是稍微走了下神!不要扣我工资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是我。”   “咦?”门卫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摆出了一个类似于大鹏展翅啄虾米的奇妙姿势,双眼中的混乱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是爱丽丝小姐?要来找帕秋莉大人吗?可您平时不是只有每周六才……”   “这次比较特殊。”   “好吧。”门卫挠了挠头,伸出手推开了大门。“几十年来这可是   “一些意外而已,不用在意。”爱丽丝耐心地回答道。“帕琪的图书馆我比你要熟多了,不用担心我会出什么问题。不过通报蕾米莉亚的确是必须的,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嗯嗯,那我就不多管了。不过您下次还是别在做了黑魔法实验后过来,血气有点重,其他人会不喜欢的。”   爱丽丝点点头,越过了门卫走进了红魔馆的大厅。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了复杂的回廊和迷宫一样的楼道。没过多久,她便来到大图书馆的所在,而当她伸出手想要推开封闭的大门时,门便先她一步悄然打开。   图书馆的使魔出现在她面前。   “玛格特罗伊德大人。”无名的小恶魔向她躬身行礼。“帕秋莉大人还没有起床,需要我现在立刻去唤醒她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是吗,那就不打扰两位主人了。”小恶魔认真地行了个礼。将爱丽丝领进大门后便飞到外边关上门。“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在预定外的时间造访图书馆,但想必一定有重要的理由吧。我会一直在门外等候着,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立刻传唤。”   “我知道了。”爱丽丝回答道,便没有再理会小恶魔,而是径直地穿过大图书馆的外层,走向她的内心迫切地想要抵达的那个方向。   【终于……】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变得剧烈,好不容易维持着的心境迅速地崩解。而当她穿过诸多厚重的书架,将那个趴在书桌上熟睡的美人儿纳入视野中时,内心的激荡便再也无法抑制。   大图书馆里的所有结界和警戒魔法对她都是无效的。而帕秋莉也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触发警兆感知。当然,她和人形馆也是一样。   她轻轻地来到书桌前,端详着那张熟睡着的脸。似乎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的缘故,这名温婉的少女在梦中也轻轻蹙起眉头。柔顺的紫色长发铺散在书桌上,发出诱人的香气。缺乏血色的双唇轻轻地抿着,如同新雨后的花瓣一般柔美。   爱丽丝的心情迅速平复了下来。   【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轻轻地握住了少女那纤细的手,而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少女轻蹙的眉头便悄然解开,嘴角随即浮现出一缕甜美的笑容。   那双明亮的眼睛睁开了,眼眸中透露着惊喜的颜色。   “爱丽丝……” 第三节·相见时难,别亦难   那一缕笑容在一瞬间后突然变成惊慌。   “你身上的气味……你受了伤?你的魔力炉怎么了!?”淡紫色的美人儿一脸慌乱地抓住爱丽丝的手,书桌被她随意地推开,往日珍视万分的魔道书像是垃圾一样跌到地上。她下意识地唤起了整座大图书馆里的所有魔法阵,连同红魔馆的魔力供给包括在内,无比庞大的魔力被调集起来,即将在空中汇聚成某个庞大的术式。   “至少要把诅咒给……”   她的动作停滞住了。   爱丽丝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和自己融为一体般贴近了双方的胸口。   她们两人有着同样频率的心跳。   “帕琪……”爱丽丝在她的耳边吐出低语。“我没事,不用担心。而且……我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了。”   帕秋莉绷紧的身体变得柔软了,她随手驱散了汇集的魔力,脑袋轻轻地靠在了爱丽丝的肩头上。“我还在做梦是吗?这样美妙的梦?”   “就算是在梦中,捉弄人也是犯规的喔。我可是很好骗的呢……尤其是对你而言。”   “但这不是梦,我的确找到了治愈的方法。”爱丽丝轻声回答道。“虽然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发展,但既然已经成为了事实,那就必须得承认这眼前的一切。也罢,就让我来帮你清醒一下吧。”   她扶起帕秋莉,让自己能够看清楚帕秋莉的脸。视线下移,注视着那双薄而柔软的唇。然后,慢慢地俯下身……   ………………………………数分钟后。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爱丽丝将从主神那里兑换来的寻人文书铺在重新摆正的书桌上,努力地不去在意自己脸上的红晕,认真地讲解着。“我被某种不可抗力带到了一个堪称【无限】的地方。具体情况不能说明,但是那里的确具备将我身上的诅咒完全祛除的力量。我需要使用一种只在那个地方发行的重要货币以换取这种力量。而这张文书能够将帕琪你带到那个地方。”   她拿出那瓶从主神那里兑换来的镇魂溶液。   “这是证据,服下它可以确保一天内诅咒不会进行任何形式的爆发。当然,比这个更加有力的证据是我自身……你应该已经感知到那个诅咒已经从我的灵魂上消失了吧。”   “……的确是很有力的证据。”那双淡紫色的双瞳中燃起了代表活力与生机的火焰。   “我要怎么做?直接签了这个吗?还是滴血?切割灵魂?”   “签名就行。”爱丽丝拿出了主神特供的签字笔。而在数秒钟后,当【帕秋莉·诺蕾姬】这个名字被工工整整地写在签字栏上时,整张文书突然在一道微光中消失无踪。   而主神那庄严肃穆的声音随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轮回者,帕秋莉·诺蕾姬正式登记加入中州队。相关权限将在回到主神空间时发放,在此之前,透露主神讯息将扣除透露者相应奖励点数,负分则抹杀。】   “瞧。”爱丽丝做了一个手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在上一次的……任务中获取了足够多的货币。足以祛除你身上的诅咒。而我们回到那里的时间会是明天早晨七点左右。等到了那里,我会将需要知道的事情详细地讲给你听的。”   “那我现在需要做的大概就是打理行装了?”   “没错,”爱丽丝点点头。“虽然很对不起蕾米莉亚,但最好还是将整座大图书馆都带走吧。毕竟……以后未必还有回来的机会了。”   帕秋莉垂下眼帘。   “明白了,就按你的说法做吧。不过……”她看向爱丽丝的左臂。“你打算把我的手牵到什么时候?”   ………………………………   大约一小时后,爱丽丝和帕秋莉来到了红魔馆的会见大厅。而红魔馆那幼小的吸血鬼——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已经在大厅中等候多时。   “你们这两个家伙……”年龄大约五百的幼小吸血鬼看了一眼两位魔女至今依旧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额头上有着青筋跳动。“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注意场合吗!?”   “发乎情,止乎礼。”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帕秋莉则偏过视线不去看她。   “你们两个西欧人少来中国那套!!”蕾米莉亚气鼓鼓地嘟囔着嘴。“好吧,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家伙。既然帕琪要去治病,那么我没有理由阻拦。图书馆就送给你了,反正那些书也只有你们这些女巫会去看。还有……咲夜!”   一名银发的女仆突然出现在蕾米莉亚身边,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红色锦缎的盘子。一枚有着红色蝙蝠纹饰的戒指安稳地放在盘子上,随着大厅中的烛火跃动而散发出奇异的微光。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物,虽然比不上你们这些魔女的魔法那样声势浩大。但却可以在遭遇危机的时候保你一命。”她拍打着翅膀,拿着戒指来到帕秋莉的身前。“这个给帕琪你防身用。别给别人!”   “至于爱丽丝你这家伙……”吸血鬼皱了皱眉。“你已经把我最珍贵的宝物带走了,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什么东西。就这样吧,我困了,你们爱去哪去哪。”   她扭过头,不再看着两人。   “芙兰那边我自己会处理,就不用你们多操心了……咲夜,送客!”   两位魔女对视一眼,朝着蕾米莉亚稍稍欠身。   “谢谢你,蕾咪。这两百年来……承蒙关照了。”   蕾米莉亚背对着她们,用力地挥了挥手。   十分钟后……   “咲夜……”吸血鬼的声音中有着浓重的鼻音。“她们走了吗?”   “想哭就哭出来吧,大小姐。”   “我才不会哭!我可是红魔馆的大领主!只不过是两个区区的……区区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 第四节·远离这里之前   离开红魔馆的时候,太阳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地显露在远处妖怪所聚居高山的顶端。温暖的光洒落下来,烘烤得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帕琪。”爱丽丝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能够撑得住吗?要不现在就使用镇魂溶液?那东西能够将任何涉及灵魂的诅咒压制一整天,足够维持到我们离开幻想乡。”   “没关系的。只是一些……生理反应罢了。”帕秋莉轻轻地喘了口气,她才走出十几步便满头大汗,心跳快得可怕。“我只是太久没有离开红魔馆,一时有点……不太适应。”   她的脸色发白,手指的指尖轻轻地颤抖着。但随着几次有节奏的呼吸和一阵能够让心灵平静的低语,这些糟糕的外兆便也悄然褪去,她的脸色也再次恢复了红润。   “没问题的。”她抬起手,一圈淡紫色的魔法阵便在身边出现。伴随着几个强化肉身,集中心力的魔法被释放出来。她的动作和仪态便也恢复到了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那瓶【镇魂溶液】应该是昂贵的药物吧。没有到必要的时候,还是节省一些比较好。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怎样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对,不会出问题的。”   “只不过是一瓶便宜货而已,我都没注意价钱。”爱丽丝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眼睛里面写满了【真诚】。“我就是随便找了一瓶回复药,你要是觉得稀罕,等我回去就给你买上一箱。”   然而帕秋莉轻易地看穿了她的【真诚】。   “爱丽丝,骗我的时候眼睛不要偏开喔,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明明没有……”   “你在心里偏开了。”帕秋莉伸出手,按住少女想要辩驳的下唇。“好啦,你现在这个样子好笨啦。能够作为证据的药品怎么可能是随处可见的便宜货。而且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换了新的研究场所,也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收获的。”   爱丽丝撇撇嘴。“好吧,我很笨……你聪明,你有理就是了。那么聪明的帕秋莉小姐,我们现在已经在红魔馆门口呆了好几分钟了。是不是该前往下一站了呢?”   她弹了下手指,提着手提箱的上海人形便轻飘飘地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后——那是装载着戏剧人偶的工作箱。只在人形馆和红魔馆有着备份。   爱丽丝在幻想乡中的本职,是【单人人偶剧团】。而今天正好是她在人间之里演出的日子。   “还能够飞起来吗?”帕秋莉看着正提着手提箱的上海人形。而当她的视线瞟过去的时候,有着聚变炉动力的小小人形便做出一副动摇西晃,难以支撑的模样。   “上海……你这家伙。”爱丽丝咬了咬牙。然后在一声惊呼中被帕秋莉突然拦腰抱起。随后被淡紫色魔法阵驱动着的反重力场给带向天空。   “偶尔也试着依靠一下我怎么样?虽然爱丽丝你上一次造访红魔馆只是几天前的事,先前每晚也有着足够的远程通讯。但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进行过任何休眠了吧。”   “你真是太喜欢自作主张了,帕秋莉·诺蕾姬!”爱丽丝有些恼火,然而却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趴在同伴的怀里不再动弹了。   她的声音和语气都逐渐变得微弱。“明明我至少还可以撑到明天结束……”   “逞强也该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在不需要努力的时候。”紫发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睡一觉吧,爱丽丝。我会慢慢地穿过雾之湖,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我会喊你的。”   她没有得到回应。   “……已经睡着了吗?”   “真是让人不省心……平时的聪明劲都到哪里去了,”她的速度逐渐放缓,变成如同落叶飘动一般滑行。视线稍微偏转,便能看到爱丽丝如同婴儿般蜷缩成一团的睡姿。   “是个缺乏安全感的笨蛋呢。”她低下头,在爱丽丝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做个好梦,爱丽丝。”   ……………………………………   当爱丽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落日的那一侧倾斜。天边逐渐染上了一层黯淡的黄昏。   睡了很长的一觉呢。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最近的吵闹的方向。天蓝色的双瞳一凝,嘴角便忍不住挂起一抹微笑。   “帕琪……没想到你还有举办人偶剧的天赋啊。”   在她的视线尽头,紫色的魔女正笨拙地操控着数个小巧的人偶表演剧场。一群人间之里的小孩子围成小半个圈,时不时地发出欢快地笑声。   “看来我是要失业了呢。”爱丽丝摇了摇头,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而看到她醒过来,正在操作着剧团的帕秋莉便也朝她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但是她的手并没有停下,因为剧团的节目正到了关键的时刻。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曜宅女出门,这种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才不会相信。”声音的主人有着一直垂落到脚踝的苍白长发,虽然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但却没有丝毫淑女该有的优雅气质。她叼着一根稻草站在了爱丽丝的身边,嘴角挂着轻松的笑。   “藤原……”   “叫我妹红就可以了。”白发少女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看你这幅样子,应该是找到治病的办法了吧。打算离开幻想乡了吗?”   “是有这个打算。”   “是吗,那就好。”妹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很危险吧,你身上那股血腥味……我在刚闻到的时候还以为你去哪里搞了一场大屠杀。怎样,需不需要人手?我在这地方待了这么多年,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   “不死鸟是不会生锈的吧。”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别婆婆妈妈得像是辉夜那娘们一样。我就直说了吧,老子现在手很痒,想要揍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活动活动。正好你们这两个脆皮魔法师想要出去,那就带我一个咯?”   “你这说话方式……”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那个外界的电脑游戏你还在玩?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腻?”   “薪王永不倒下!”   “但是弱狗。”爱丽丝摆了摆手。“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很复杂,就算是不死鸟也终究会死。”   “那还真是再好不过。”妹红笑了笑。“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既然你们选择自己面对,我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记得叫我就是了。”   爱丽丝点了点头。   人偶剧场在这时落幕,帕秋莉收好戏剧人偶,提着裙子走了过来。 第五节·如果我抓到你,我就把你……   “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么?”帕秋莉提着小箱子,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闲聊罢了。”妹红挥了挥手,潇洒的背过身朝着村子的另一端走开。“虽然我代表不了幻想乡,但作为朋友,如果你们什么时候有需要……随叫随到。”   她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而就在这时,太阳也终于完全沉入了山脚。   夜幕将至。   “你会把她带进去吗?”帕秋莉问道,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我不会反对喔,爱丽丝。”   “不会。”爱丽丝摇了摇头。“那是对她的不负责,对我们的负责,也是对那边的其他人的不负责。妹红或许是真心想要帮我们,但我不能够将她卷到那种深潭里去。”   “其他人?”帕秋莉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组。   “算是同事一类的人吧。五男二女,都是可以信任,同时也都很有潜力的伙伴。等到见面了帕琪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却是没有办法多说。”爱丽丝偏过头。“我身上有限制,很多东西都说不了……能够告诉你的就是那里很危险,非常危险,危险到了我们的生命如同砂砾一般。”   “包括我在内吗?”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爱丽丝回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某个她一点都不想见到的金发生物。以及那些令她感到厌恶的裂隙和眼球一般的光晕。   “包括你在内,紫。”爱丽丝毫不留情地回答道。“你会死去,如同爬虫一般。”   “哦?”金发生物展开一把折扇遮住了下半边脸,仅露出的眼睛中蕴含着奇怪的笑意。“你越是推脱,却越是引起我的好奇心呢。我也对能够杀死我的东西很感兴趣,能够稍微地……透露一二吗?”   帕秋莉突然向前踏出一步,空气中便骤然传来一声纸张撕裂的声音。   “八云紫,你过线了。”帕秋莉恼怒地说道。“幻想乡里只能够用符卡作为裁断胜负的方式,要知道爱丽丝现在可是凡俗之躯!”   “先过线的明明是你们吧。”她‘啪’地一声收起折扇。“突然的离开,突然的回来,突然的又要不声不响的走掉。如果不是我检测到人形馆的魔力源发生了变化,我甚至不知道有人穿越了大结界!你们明明知道现在的外界是什么样子!”   她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外界人都已经把冥王星改造成住宅区了你们难道不知道么!?那些星舰,那些太空要塞,以及那些怪物一样的改造战士……外界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拓张和战争,他们无时无刻的寻找一切能够作为敌人的对手……你们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默不作声的穿过大结界!”   “你们两个就真的这么想死吗!拖着大家一起死!?”   “我没有穿过大结界。”爱丽丝突然打断了她。   “什么?”某人愕然。   “看到我的右眼了吗?”爱丽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以你的经验,应该能够看出发生了什么吧。”   “你……”紫的神情突然一僵,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魔力残留……你使用了启示录?可是现在的外界根本就没法释放启示录才对……难道说?”   “就是那个难道说。”爱丽丝回答道,摆了摆手。“暗示的讯息最多到这里,再进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原来是这样……”八云紫的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我还以为……算了,说这个也没意义。你们……罢了,这种事情我也插不上手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了,你们走吧,我不会阻拦。不过……”她做了个手势,一些命令被迅速地传达到了某个系统之中。   “你们的房子是不会有人去动的,如果什么时候你们打算回来……只要说一声就行了。我在大结界外做不了什么事,但在结界里面还是能够帮上些许忙的。”   “幻想乡……虽然只是个幻想乡。但我想保两个人还是有点把握。你们……”   “没什么,好自为之吧。”   她的身后浮现出幽暗的裂隙,一张,一合,身形便彻底的消失无踪,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走了,如同她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爱丽丝……”帕秋莉轻轻按住少女的肩膀。“那种地方,真的……你真的发动了启示录?”   “我使用了【荷鲁斯之眸】。”她轻轻握住帕秋莉的手。“而且我没能够用它杀死我的对手。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吧,帕琪。”   “信息量很大呢。是因为我签订了那个契约所以才能够用这样的方法暗示我吗?那个庄严的声音,那些药剂……我早该想到的。”她轻轻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去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呢,爱丽丝。”   “你害怕了吗?帕琪。”   “在你死掉之前我是不会害怕的喲。而且现在你可是要比我弱,你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没可能做不到呢。”   “那你最好做好从头开始的准备,从很多地方都要重新开始。”爱丽丝拿起那只纤细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蹭了蹭。“我们的力量体系缺陷很大。只要脱离熟悉的文明圈,我们便只能够依靠魔力炉释放魔法。修正这个缺陷可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你最好做好觉悟。”   少女轻轻的笑了。   “总不会比魔女狩猎那时候更麻烦吧。”   “这可说不定。”爱丽丝朝着她眨眨眼睛。“我现在要来狩猎你了喲,你怕不怕呢?”   帕秋莉捂着嘴躲到一边,眉梢轻轻地抖动着。   “哎呀,好可怕好可怕。不要过来,我可是要逃跑啦!”   她朝着树林间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而爱丽丝便也不紧不慢地追上。虽然这场追逐战只持续了几分钟就在帕秋莉的轻咳中告一段落。但先前那股沉重的气氛便也悄然的散去了。   距离离开这里还有一个晚上,这便是最后闲暇的时光了。 第六节·晚安,魔理沙   在那之后她们又去了很多地方。去拜会了许多在这数十年间认识的熟人和朋友。黄昏时分抵达永远亭,在那里喝了杯安神的药茶。月升的时候在太阳花田,幽香送了爱丽丝一把很趁手的太阳伞。月中的时候来到了妖怪山,厄神将一个诅咒人形递给爱丽丝,而巫女早苗送了帕秋莉几张祛邪的符箓。等到了月沉的时候,两位少女来到了博丽神社,并受到了灵梦这十数年来最热情的招待——清水两杯。   天边已经逐渐泛起了些许鱼肚白。离别的时间将至,而现在还需要去的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   魔法森林,雾雨魔理沙的小屋。   当爱丽丝和帕秋莉解除反重力场,轻飘飘地在小屋前的草地上落下的时候,她们看见那个在往日里活力十足,像是只黑白老鼠一样四处乱蹿,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却仍旧会在灰尘中哈哈大笑的少女正乖巧地坐在门口。衣服很整齐,身上也很干净,就连那顶尖角的魔女帽也收拾得没有一条皱褶。简直就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魔理沙。”爱丽丝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复杂。   雾雨魔理沙,一个普通的魔法使。不同于爱丽丝和帕秋莉这种活了几百年的女巫,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妙龄少女——没有肉体改造,没有激活魔力炉,身心就和那张俏丽的脸一样青春洋溢。   爱丽丝本以为魔理沙会成为自己的学徒……或者是在自己和帕秋莉死后继承两人的道路的继承者。因此她便经常会在魔理沙研究魔法时去提供一些指导,平时偶尔也会和她一起去玩闹嬉戏一番。而帕秋莉对这一决策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大图书馆里的所有珍贵藏书也全都对魔理沙开放。   虽然这家伙总是喜欢撞破墙壁进来……不过把墙修得薄一点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们要走了,魔理沙。”爱丽丝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离开这里,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我知道,文已经把这件事情传得到处都是了。”普通的魔法使站起来,拉开紧闭着的大门时脸上露出了和往常几乎一模一样的开朗笑容。“来看看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吧,我所设计的最新飞行扫帚。它一定能够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爱丽丝看了一眼帕秋莉,在后者肯定的眼神中走进了魔理沙的小屋。不同于以往那杂物和垃圾到处乱飞,和废品处理厂没多大区别的房屋布置。这一次魔理沙把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地面上没有灰尘,窗户也擦得明明亮亮的。每一个家具都安稳地待在它们应该待着的正确位置上,就连茶几上的杯子,杯子中的茶叶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缺碍。   而在房间的最中间,一架刚刚处理好毛边,涂层还未完全稳定的扫帚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复合合金骨架,外面再用木纹涂层伪装。并在内部的多重嵌刻结构中搭建了永续性的反重力发生装置。前段的特殊结构能够在大气中制作出人工空泡以保护驾驶员,同时我在中后段设置了一个小型的裂变炉,用来给扫帚尾端的四个矢量喷口提供足够的动力。”   “我测试了一下,它的最快速度可以达到四倍音速。静止启动的时间是零点七七秒。在裂变炉过载之前,有一千六百公里的飞行里程。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   爱丽丝接过那根飞行扫帚,仔细的打量着。   毫无疑问,这是魔理沙手工制作的魔法物品。对于反重力场和动力炉都采用的是比较简陋的魔导技术。很多地方的工程都比较粗陋,并且还有许多异想天开的缺陷加工。但即便是这些简陋的技术,爱丽丝也知道自己对她的教导还没有到这个阶段。   ——这是她自己独立思考,独立制作,独立开发出来的成果。是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或者帕秋莉·诺蕾姬完全无关,独属于雾雨魔理沙一人的研究成果。   而能够做出这些东西,说明她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女巫了。   “你做的很棒喔,魔理沙。”爱丽丝微笑着看着她。“你已经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不再需要其他人的指引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魔理沙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我可是很努力的,只是这种程度,随随便便的就可以做出来。完全不需要其他人来操心。”   “是呢,那这样的话,我们也就可以放心了。”帕秋莉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不算很厚的魔道书放在桌子上。“不过就算是再天才的学生,探索未知的时候也需要扩展自己的视野。这是我们两人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一些心得。虽然未必都算是正确,但至少也能够提供些许帮助。”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隐蔽地结出了几个法印。一圈微弱的信息波释放出来,在一转眼间便覆盖了整座小屋。   爱丽丝瞟了她一眼,但魔理沙恍然未觉。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之后就看我的厉害吧。”   “你少说了一句话。”   “什么?”   爱丽丝伸出手,从两侧分别扯了扯魔理沙的脸。“往常的你,说话时是会带着句尾的。是这样的吗?DAZE?”   “是,没错。”魔理沙揉了揉眼睛。“那么……之后就看我的厉害DAZE!”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鼻子尖也变得红通通的。“不用担心我,不用在意我,不用想我。因为我是最棒的,我是雾雨魔理沙DAEE!”   她终于抑制不住,扑到爱丽丝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啊!”   “为什么之前连说都不说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还要来看我?就这么离开不好吗!我……呜呜呜呜……”   爱丽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下叹息着。   【可怜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够把你牵扯进来啊……】   【希望你能够早点走出来吧。毕竟……】   【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她轻轻吐出一串令人入睡的低语,将哭泣着的少女送入了梦乡。现实的别离虽然无可避免,但至少……她还有能力编织一个美妙的梦。   “你做了多余的事情呢,帕琪。”   “这样子憋着对她不好,长痛不如短痛。”帕秋莉耸耸肩。“你教我的。”   “好吧,我教你的。什么都是我教你的行了吧。”爱丽丝眼角抽搐着,把魔理沙放到床上,小心地拉上了被子。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走吧,帕琪,到我的人形馆里去。那里是起点,也是终点。时间不多,我们就要从这里离开了。” 第七节·我胡汉……威震天又回来啦!   郑吒感觉很郁闷,因为他刚刚从自己以那两倍音速撞出的沙土堆里爬出来,正准备找准方向冲上去和那尊现世菩萨决一死战的时候,恐怖片结束,中州队获取胜利的消息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啊……当然,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并不需要郁闷。他郁闷的是当他回到主神空间,看到浑身是血,左手断掉右眼瞎掉,两条腿也不正常地扭曲着的爱丽丝时下意识地便要喊出【主神!给所有人全身修复,奖励点从我这里扣!】的时候。爱丽丝却突然在一阵急促的尖叫中消失无踪了。   而当她在下一秒后身体健全,同时还扶着一名紫发的少女再次出现时。郑吒那卡了一句的话便也终于是脱口而出。   “主神!给所有人全体修——”   一道重力波骤然袭来,硬是将他要说出的那个【复】字给打回了喉咙里面,措不及防之下郑吒感觉自己简直变成了一发刚刚离拍的乒乓,也不知道东歪西斜地飞出去了多远。   他分明看到那名紫发少女的脸色突然像是雪一样苍白。黑红色的血液从她的五官和衣缝中向外渗出。转眼间便是命垂一线,危在旦夕的模样。   一道光柱洒落下来。   “主神!立刻为帕秋莉·诺蕾姬进行全身修复,祛除她身上的所有疾病和诅咒,奖励点从我这里扣!”爱丽丝大喊道,然后便立刻看到了自己奖励点数的飞速减少。但是数秒钟之后,主神的提示却又出现在她耳中。   【轮回者帕秋莉·诺蕾姬所具备AA级强化‘资讯魔法师·星辰’与‘未知诅咒’呈共生关系。在保存强化的前提下,需要额外支付AA级支线剧情,以及24000点奖励点数方可治愈该轮回者所具备病症以及诅咒。若不需保留强化,则返还已消耗奖励点,该强化计入主神强化库。】   【另,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所具备AA级强化‘资讯魔法师·咒毒’已由主神于恐怖片【神鬼传奇一】执行前自主回收,以抵扣修复‘未知诅咒’所需奖励点。该强化已计入主神强化库。】   “帕琪……”爱丽丝抬起头,看向悬浮在光柱中的少女。   “爱丽丝,我们的知识仍旧保存在大脑里面。不要用我们只需要时间就能拿回来的东西来浪费宝贵的货币!”   “明白了。”爱丽丝重重点头。朝着广场的大光球做出了回复。“主神,选择方案二!不需要保留强化!”   更强烈的光柱垂落下来了,浓郁的金色光辉将帕秋莉完全的包裹在内,无数细小的金色颗粒融入她的体内,而又有许多灰黑色的,看起来像是雾,又像是粘在一起的头发丝一样的黑灰色物质从帕秋莉的体内被抽取出来,很快便在主神的光柱中像是烈日下的雪花一般彻底消散。   爱丽丝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偏过头,看向怒气冲冲地朝她冲过来的郑吒。   “玛格特罗伊德!你又在搞什么鬼!”他看向悬浮在光柱中的帕秋莉,愤怒地挥舞着拳头。“这又是谁?”   “我在止损。”爱丽丝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是帕琪,帕秋莉·诺蕾姬。是我重要的人,也是以后会和你一起战斗的队友。她中了诅咒,单纯修复身体是治不好的,必须要让主神先祛除诅咒才行。”   “如果我不阻止你,主神会扣取你的奖励点直到你身无分文为止,并且这些奖励点还无法起到任何效用。”   “呃……这么说来我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   “你说呢?”   “谢谢……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郑吒几乎要抓狂了。他的脑门上却是真的暴起了几根青筋,拳头也捏得紧紧地一副要揍出去的样子。还好这时候一名身材娇小,面容也是稚嫩得像是法律限定年岁之下的少女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抱着郑吒就不肯放手这才让他找到下台台阶收起了拳头。   “也罢,虽然不知道究竟干了些什么,但我暂且把她当做你的造人来看了。大家现在忙活了那么久也是有些累……这次我们虽然算是大丰收,但是张杰却……”   他认真地看着爱丽丝。   “我想你或许欠我一个解释,玛格特罗伊德。张杰,还有那些新人……就算你很强,这个理由我却也是非要不可的。如果你还把我们当做你的同伴的话……”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大声对其他人说道。   “主神周围有许多门,随便找一扇有把手的握住,想象你想要的房间,然后就可以获得在主神这里的私人房间了。我们明天中午在这里集合,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记住千万不要兑换除了免费造人以外的任何东西。就这样。”   他牵起那女孩的手,却是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房间走过去了。然而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对着主神大吼了一声。   “给所有没在修复的伤员全身修复!奖励点从我这里扣!”   而主神的治疗光柱这才洒落下来,将詹岚,齐藤一,张恒等人包裹在其中。而后他们便也一个个地逐渐苏醒过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伤势。   他这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这家伙……”爱丽丝撇了撇嘴。   【好吧,我必须得承认,张杰的眼光没错。】   【这家伙的脑袋虽然不怎么好使,但领导力和担当却是比我强出不少。罢了,反正待到风头浪尖上也不是我的风格,就按照张杰的心愿让他来当这个队长吧。】   她垂下视线,看见萧宏律正站在主神光球下闭目思考着什么。而零点则是向她点点头,默不作声地便悄然离开。   很快,主神大厅内,除却她以外,其他人都处于了一个比较安静的状态。   治愈诅咒的光柱悄然熄灭,她连忙上前一步,在帕秋莉坠落下来的时候接住了她。同时呼唤出上海和蓬莱两个人形,讯速地在两人身周部下了一层保温除尘的结界。   “帕琪!感觉怎么样了?已经好了吗?”虽然爱丽丝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诅咒的消失,但她仍旧想要听到帕秋莉的回答。   “嗯……已经没问题了。”帕秋莉抬起双手,眯起眼睛,轻轻地握了下拳。   她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向爱丽丝。   “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太好了……”爱丽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终究是放松了下来。   她牵起帕秋莉的手。   “没事就好……这下子我终于可以……嘛,没什么。”   “现在时间还很多,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第八节·好姬友,一被子!   爱丽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抬了抬手,却从胸前感受到了些许不适的压迫感。她稍微用力挣扎了一下,然而有些虚弱的身体却无法在这时给她提供足够的气力。   “啊……玩过头了。”少女思考着,试图把枕边昏睡着的同伴压在自己身上的双腿和小半截身子给移开。   ——徒劳无功。   “帕琪,把脚拿开啦。”她用力地推了推。   “姆……”仍旧沉浸在梦乡中的帕秋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小地翻了个身,结果情况变得更加恶劣了。   少女光洁的小脚差点撞到了爱丽丝的鼻子尖上。   “…………”她的脑门绷起一根青筋。   【我咬!】   下一刻,爱丽丝感觉自己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滚到了床下,而帕秋莉则嘟囔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翻了个身,蜷成一团又继续去睡了。   【好吧,虽然过程不如人意,但至少我起床的目的达到了。】爱丽丝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撑着床沿勉强爬起身,仍旧迷蒙的双眼四处打量着。   【我衣服呢?】她的视线扫过一条像是拖把一样的长裙。   【好吧,没有衣服。】   【那么至少得把袜子穿上。】   她捡起挂在床边的一双黑色丝袜,慢慢吞吞地套上了左脚。然而在套右脚的时候,本就有些断线的丝袜便‘撕啦——’一声裂成两截,却是再也没办法穿上去了。   “………………”   “我为什么要穿袜子?”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左右摇了摇。“玩过头了,玩过头了。这次真的是脑袋都玩傻了。”   她随手把撕裂的丝袜扔到一边,就这么只穿着一条黑丝走到床的另一侧。然后朝着天空喊了一句。“设置一个浴池。”   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浴池,浴池中放满了泛着花瓣的温热的水。她也懒得再多思考什么,身子往前一倾便‘扑通’地落了下去。在水中随便调整了一下姿势,翻了个身便便在浴池里面的水中坐台上安稳地靠着。   她的脑袋终于是清醒了些。   【下次不能够再这样了。】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水面打了个手势。上海和蓬莱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飘了出来,将她想要的那份文件交给她。   ——她的那本被复制体撕掉了一般的实验条目笔记。   “条目三,创世纪。”爱丽丝慢慢地念着自己数百年前写出来的那几行古英文。“条目一以及条目二已经确认无法实现,于此,设置条目三作为生存目标。”   “放弃魔法的独立性,将其包装为机械科学的一个分支在人类社会中推广,从而使我等的学术可以继续在这世上流传。让魔法成为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让整个人类社会都成为魔道传承的生存土壤,此既为我等魔法师的创世纪。”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记事本重新扔给上海。   魔法师们终究是失败了……   执行这个条目的时候已经是   “创世纪……魔法都已经完蛋了还创什么世纪。而且那里也没魔法……还不如让那群蠢货干脆就这么死了干净,老娘才懒得去拯救那什么破世界。”她揉着太阳穴,轻轻地眯起眼睛。   身后突然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爱丽丝,随便轻言放弃可不是你的风格喔。”   “帕琪。”爱丽丝微微偏过头,耳垂悄然避开了帕秋莉轻轻吐出的舌尖。“你其实可以继续去睡的,现在还早得很。”   “看到爱丽丝你在烦恼,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帕秋莉轻声说道,她也走下浴池,贴着爱丽丝的身边坐下。“我们可是命运的共同体,无论什么事情都应该共同分担。”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凝视着她,如同一缕微风一般,推开她心中那道根本就不会对帕秋莉上锁的门。   “……败给你了。”爱丽丝撇了下嘴,肩膀随即一垮。“我之前应该和你说了恶魔队和我的复制体的事情了吧。她在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堆实验项目,其中包括我最讨厌的那一条。”   她招了招手,上海便乖巧地飞过来在两人面前将笔记本展开。   “创世纪……?”帕秋莉轻轻皱眉。“这个计划……我们根本就没有实施的空间,没有场地,没有学徒,更没有足够的材料。等等,你的意思是通过主神……?”   “对,就是那个意思。”爱丽丝点头。“为了执行这个实验,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干净,但却又比不上外界人科技水平的文明圈。当然,必须得是地球。对方最好对魔法没有偏见,并且最好有着强大的外敌,以让他们愿意团结一切可以作为援助的力量。”   “我们的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多,一次轮回的间隙也就十天。我们也兑换不了太多时间。所以不能够选择那些中古,近古,中世纪,启蒙时代的世界。而是要选择一个足够先进,但却又没能够发展到走入太空的世界。”   “生化危机,咒怨都是这样的世界。他们没有魔法传承,他们的世界陷入危机,而我们便可以在里面传播那些过去的遗产。让那些死掉的魔法师……可以瞑目。”   “但是你却在犹豫。”帕秋莉指出了她的异常。“你应当还有其它的选择。”   “……对,我还有一个选择。”   爱丽丝淡淡地说道。   “帕琪,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关于前世的话题吧。”   “六百……准确来说是六百七十九年。在一个庞大而兴盛的国家中,曾经有过一个无名的蠢货。把握不住自己的未来,也把握不住自己的生命。”   “它在灾难降临之前像是蝼蚁一样的活着,默默无名。而在灾难降临的时候,像是蝼蚁一样的死去,悄无声息。”   “毫无意义,毫无价值。”   “但那个世界……或许需要去拯救。” 第九节·过去的残留   爱丽丝还记得自己的前世最后的几秒。她看见那巨大的机器人破空而来,降下毁灭性的激光与火焰。而无数人尖叫奔跑,自己也被裹挟其中。   理所当然的,自己死掉了。不是被炮火轰死而是被发狂的群众们踩死。从始到终,自己没能够做出任何有价值,有意义的事。   像蝼蚁一般的活着,像蝼蚁一般的死去。   而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为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一名对未知和神秘充满好奇,散尽家财,投到当时著名的炼金术士帕拉赛尔苏斯门下当学徒只为接触那传说中神秘魔法的富家少女。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怎么聪明,但是前世的那些基础物理化学知识以及超越当前时代的阅历却让她成功地进了帕拉赛尔苏斯的法眼。很快,她从学徒变成助手,又从助手变成独当一面的女巫。她遇到了很多朋友,也惹上了很多敌人,然而随着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她认识的那些魔法师里最终还活下来也就只剩下她和帕秋莉了。   她庞大的未来在她活过   她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除却帕秋莉以外,她只在意她耗费了数百年光阴加以研修的魔道。而帕秋莉也是如此。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两人才会在魔女狩猎结束,魔道几近消亡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被无数先贤标注为禁地的深海荒墟。三次心堕,七次身死,为的也不过是给衰落的魔道带来一线生机罢了。   理所当然的,她们失败了。败者只能够拖着一身伤残在幻想乡中苟延残喘,在绝望中等待着自己命定的终焉。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久远的梦却又浮现在她眼前。而起因则是一部电影,一部外界人拍摄的电影。   ——【变形金刚】   虽然只是很模糊的记忆,但她确定自己在这部电影中所看到的某个机器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剪影几乎一模一样。   她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变形金刚这部电影的舞台始终都在美洲,虽然后面还有后续,但却绝对不会有机器人袭击海滨小镇的情况。然而当她抵达轮回世界,主神却告诉她一切皆有定数。就在她结束神鬼团战,准备回到幻想乡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居然有两个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幻想乡】   现实世界【变形金刚】   古老的梦如今成为了现实,而此刻的她明显能够做出一个足以改变那个世界未来的决定。   是毁灭?还是新生?   爱丽丝从来不欠缺果决。她只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会儿。   …………………………………正午时分,中州主神广场。   爱丽丝花了些时间把张杰的事情讲给了中州队诸人。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张杰是半引导者,却是不得不死。而这是帕琪,帕秋莉·诺蕾姬。她背负着很可怕的诅咒,所以我将她从我的现实世界带进来以治愈她。而从今日起,我们会并肩作战。”   爱丽丝看向郑吒。问道:“那么,你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郑吒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却是学着张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随即笼罩了他的大半张脸。   “张杰……唉,这却也是实在没办法。我不怪他,只是……”他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只从牙齿缝隙中挤出了几个微弱的字。“主神……我迟早要……”   “别忙着恨它,主神可是很有用的。”爱丽丝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本巨大的黄金经书。“这是太阳真经,通过它可以将死掉的轮回小队成员复活一次。虽然我不太明白原理,但这想必是主神所提供的特殊服务吧。”   她随手把那本书扔给郑吒,看着后者手忙脚乱地把经书接住。   “你是队长,这本书还是由你来保管比较好。”   “你这家伙!”郑吒却是小心地把那本书放到纳戒里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应该在一开始就说明的!这可是复活的机会啊!有了这个,之前死掉的人,张杰,霸王……还有楚轩都可以复活了啊!”   郑吒像是防贼一般左顾右盼,一副生怕被人抢走的模样。他这却是被坑得怕了,生怕队伍里的谁又搞出什么奇怪的操作把这本宝贵的书籍给搞丢。而到了那时却是真真正正的追悔莫及。   他这一番疑神疑鬼的举动却是让中州队的其他人哭笑不得。直到罗莉在他身后用力地踢了他一脚才勉强让他收起了这幅丢人的模样。挠着脑袋讪讪地笑了笑,却是把戒指给捂得更紧了。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爱丽丝瞟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补充了一句。“连听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你是猩猩吗?”   “我觉得他挺像。”詹岚立刻补充了一句。   “赞同。”这是赵樱空。   “很有道理。”齐藤一也插上一刀,这个东北大汉在回归之后花了半小时才从修复光柱里下来。休息一夜后的他已经不再顶着黑眼圈,但整个人却显得自信了许多,一站一坐都有了那么些许气势。这却是有了不少的成长了。   郑吒感觉自己有些想去墙角画小圈圈。或者找个碍眼的家伙来上几发小拳拳。   “好了,先说正事吧。”萧宏律出来打了个圆场,“我们这次可是杀了对方十个人。总共正七分,再加上完成任务的一千点加D级支线剧情。每个人都有至少一万五千加D的进账。我昨天查询了一下主神,获取了不少相关信息。我想这应该是大丰收吧。”   “我们也是时候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强化方向了。”   “这的确是大丰收啊!”郑吒立刻又有了精神。“不过现在不急,大家也都饿了吧,我让丽儿帮忙做了些好吃的,让我们边吃边说。” 第十节·现在是事后处理的环节   不可否认,主神所提供的食材的确是品质最佳,卖相最好的的极优品。而罗莉的烹饪水平虽然算不上非常优秀但也并不是很差,靠着高品质的食材却是硬生生地把【手艺尚可】的菜式给提升到了【风味绝佳】的水准。当中州队的众人走进郑吒的个人空间,迎面而来的香气便让众人食指大动。   郑吒准备了个能坐二十人的圆桌,菜一上齐,一行人却是吃得有滋有味,赞叹的话夸得罗莉脸色泛红,像是只鸵鸟一样双耳发烫,脑袋埋在郑吒怀里完全不打算起来了。   “好了,我们先来总结一下吧。我们先报一下各自的奖励点数,然后再来讨论一下该兑换些什么。”郑吒放下筷子,朝着圆桌上的众人环顾一圈。   “那么我先来。”   “我们在这次恐怖片中损失了三人,杀死了对方十人,正七分。一万四千点,恐怖片结束加上埋葬伊莫顿,D加一千点。而除此以外每解决一个未解开基因锁的敌人额外获得C加两千,杀死一个解开基因锁的敌人则是B加七千。我在哈姆纳塔那一战解决掉了两人,就是CC加四千。再加上上次咒怨中没用掉的,和之前修复消耗掉的。我目前一共有19300奖励点,1D3C个支线剧情!这次可是真正的大发了啊!”   他看向其他人,问道:“大家都怎样呢?”   萧宏律和张恒对视一眼,却是笑着说道:“我们两个新人都没能帮上什么忙,所以也就是基础的15000点奖励点加上一个D级支线剧情。除此以外却是没有别的了。”   詹岚微笑着说道:“我也是差不多喔,这次没什么建树呢。”而坐在她身旁的零点也点点头,示意自己也是同一水准。   “22567,1D1B。我解决了印州队的那个精神力者。”赵樱空淡淡地说道,这个小女孩在回到主神空间后却是比先前变得更加冰冷了。而她身上那股子危险的感觉却也比先前大了许多,想必不需要多久,就能够接触到   “我是22205,一个D和一个B。地鬼的战绩似乎也算到我头上了呢。”齐藤一轻笑着说道。他戴着双黑框眼镜,在哈姆纳塔时的那股子凌厉气势却是随着主神修复而消失了,但整个人却显然自信了许多,说话时也放开了些许,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些唯唯诺诺。   最后,众人的目光一致投向了爱丽丝。这一次的团战中她是出力最大的,也是杀死敌人最多的。即使不用她说出口,其他人大概也能够猜到她收获有多少。   正七分,通关奖励。她杀了五名印州队普通成员,10000加五个C,最后决战时杀死了狼人,7000加一个B,再加上其余人不知道的摧毁开罗获取5000加B的奖励点数。身为新人的她在此次团战的收获应当是37000奖励点,一个D五个C二个B级的支线剧情。可以说是一场就几乎胜过中州队其他随便哪个人从进入轮回开始到现在的全部收获。   可惜……   “两万一千九百五十点奖励点数,四个C二个D,这就是我的全部收获了。”爱丽丝摊手。“抱歉了,为了确保能够及时将可能处于病危的帕秋莉带回来治疗,我不得不把B级支线剧情全都花掉用于购买寻人文书和镇魂溶液……也就是拉人进来的必备物品和保命用的药剂。当然除此以外我还买了针能够让我在重伤状态下仍旧能够活动的药以及开启现实世界的必要花费……剩下的自然也就是这么点了。”   郑吒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喜欢自作主张,玛格特罗伊德。”   “不过算了,这本就是你自己的财富,而且值得你花费那样巨大的代价也想要把她带到主神空间……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不过希望你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能够和我们提前说一声,毕竟我们可是伙伴啊!”   “好,以后会告诉你的。”爱丽丝眨了眨眼。   “呼……”郑吒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不想和爱丽丝闹翻。毕竟这种知识全面潜力强大脑袋聪明还特别好说话的人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之前的楚轩已经让他头疼的要死,这一次他可不想再闹得队伍分裂。   【而且……真正的轮回队长么。我却是要负起这个责任来,不能够再让队伍像是之前那样一盘散沙,也不能够让谁再去牺牲了。】   他心下想着,便朝帕秋莉伸出手。   “是帕秋莉·诺蕾姬小姐吗。基础的事情想必玛格特罗伊德应该都和你说过了吧,我是郑吒,这里暂时由我负责。就让我们友好相处吧。”   和初次见面的爱丽丝一样,帕秋莉也轻轻地握了握郑吒的手。   “嗯,爱丽丝已经和我讲述过了呢,虽然论操作精度是她更强,但如果是远程火力支援一类的事情我还是能够帮上忙的。之后就承蒙关照了,郑吒队长。”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给人一种很文静的学术少女的感觉。一时间便让在场的中州队众人好感大增,当然,女性们也下意识地离爱丽丝坐远了些。   这家伙可是真的蕾丝!不是说着玩的!   “好吧,让我们回归正题。”看到周围有点尴尬的气氛,郑吒连忙开口打破僵局。“关于这一次的兑换大家都有些什么看法?说实话,我本来是想兑换血族伯爵的血统,可惜却是支线剧情不够。估计也就能换些技能和装备之类了,至于其它的……”他看向爱丽丝和萧宏律两人。   “玛格特罗伊德,萧宏律,你们有什么建议可以给其他人吗?”   “当然有。”萧宏律轻轻扯下一根头发。“我在昨天花了些时间研究了一下主神的兑换体系。发现里面却是有些有趣的细节。同时也给其他人想了一些强化方案。比如说……”   “张恒,我给你找到的是精灵族风射手的血统兑换,评价为74,高灵巧,大威力手,适用于各种类型的恐怖片,在拥有合格弓箭的情况下,对大多数敌人都有效果。同时还附赠一个特殊技能风之矢,能够将全身力量集中在一箭中,威力巨大,射程和威力都能达到普通弓箭的五倍以上,代价则是使用之后会脱力十分钟,需要C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两千。”   “这可是难得的自带技能的强化,之后还能进阶B级的电射手和A级的梦射手。怎么样够适合你了吧。而且我还帮你物色了一把弓和些许附魔箭矢。却是不会浪费你那上万点奖励点数了。”   张恒一听这话却是立刻的苦起了一张脸,他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这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方案。但是……我没有C级支线剧情啊。”   “BINGO!这便是我所发现的另一件事了。”萧宏律打了个响指。“你们大概还没发现吧,主神的强化功能可是能够给其他人兑换的啊。我们完全可以把所有的奖励点数可支线剧情重新分配,然后再让大家按照需要兑换合适的强化呢。这样一来,我们的团队便能够得到整体的发展,不会导致在哪一方面出现太大的短板了。”   他看向郑吒。   “比如说队长你就可以帮张恒兑换风射手血统,然后其他人又可以为你兑换吸血鬼伯爵。这样一来,我们现在这种奖励点数过多,支线剧情过少的问题不就可以解决了么?”   他如愿地看到郑吒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将视线投向爱丽丝。   “我说的对吗?爱丽丝姐姐?” 第十一节·这卡不行,回去重车   【很好,这样我总归是能够掌握点话语权。先前在神鬼传奇中被你算计得实在没有插手余地,这次总得彰显一下我的价值才好。】   萧宏律看着爱丽丝,眼中满是认真。   他倒不是非要跟爱丽丝作对,毕竟同为一队的伙伴,两者之间一旦闹僵了总归是不好。但在这之上,定位和分工却是要明确才行。   萧宏律有自知之明,论科研,论神秘学和魔法自己当然是无论如何都抵不过爱丽丝。但如果说是算计和智谋他却有着几分自信。而他给自己的定位也是中州队的智者,而非是主战斗力。   而既然是智者,那么自然要显露出自己的智慧才行。通过将中州队众人的奖励点数重新分配并加以安排,只要   【也罢,这次必须得在爱丽丝姐姐的口头上占取些上风才行。最多之后重新分配的时候多偏向她一点,之后再私下和她道个歉,赔个礼便是了。】   然后,他听到了爱丽丝的回复。   “这是一个很有道理的方案,我觉得很不错。”   萧宏律微微一愣。心底随即一喜,连忙说道。“果然爱丽丝姐姐你也认为这个方案很正确吧。那么我这里有一个强化方案……”   “嗯,没问题。”爱丽丝答应着,但却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些额外的讯息要告诉你,最基础的   “我开启了   “真的吗!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却是比从萧宏律那听见可以相互兑换强化时还要更加高兴几分。“这可是了不得啊,开启了   “你说的没错,郑吒队长。但是还不是完全准确。”爱丽丝轻笑着说道:“我花了点时间解析了一下我身上的基因锁。然后再结合之前获取的情报,亲身体验下却是从里面研究出了几个特质。”   “   “这点的确没错。但是……”郑吒苦笑着摇了摇头。“能量的供应可是一个大问题啊,先前在哈姆纳塔时你能够无限制的抽取能量,但是现在……”   他眼中突然一亮。   “难道你解决了供能的问题?要知道这里可是主神空间,你的魔法不能够像是之前在埃及那样随意释放吧。”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   “我可是女巫啊,郑吒队长。”她的眼神中分明充盈着对牛弹琴的无奈感。“我才回过一趟现实空间,怎么可能不把放在家里的存货拿过来?来,认识一下。”   她拍了拍手,下一刻,两具穿着公主裙的娇小人偶便从她的影子里飘了出来,飞到中州队的圆桌上朝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开裙礼。   “这是上海,这是蓬莱。是我心血的结晶,我亲自为她们编写了AI。同时,在她们体内置入了小型的聚变炉。它们可以直接供给我魔力,所以我现在仍旧可以发挥出相当于在哈姆纳塔时的七成战斗力。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基因锁一直都是开启着的吗?”   郑吒倏然一惊。   他却是没注意到赵樱空和詹岚已经把上海和蓬莱一人一个的抢走,满眼放光地抱在怀里蹭来蹭去。毕竟女孩子总是对可爱的东西缺乏抵抗力,尤其是在这种放松的时候。   而在另一边,萧宏律已经拔掉了三根头发。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爱丽丝没打算在现在理会那个小屁孩。她继续对郑吒说道。“所以,我现在就具备了相当的战斗力,而帕琪那边也有相应的手段,因此在短时间内暂且不需要考虑强化的问题。把基因锁的潜力开发出来才是正道。”   “至于郑吒队长你,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在这时候去兑换血族伯爵。你现在的质已经足够了,但是缺乏量的积累,没有充能的情况下,你的战斗时间只能够维持很短吧。”   “这个倒是没错……但如果不兑换血族伯爵和高阶内力的话,我要从哪里获取能量呢?自己修炼实在是太慢了。主神可没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你可以兑换技能。”爱丽丝回答道。“召唤吸血蝙蝠群,唤起死灵,支配石像鬼,蝠化飞行,雾化漂浮……这些技能都可以增加你体内的血能。同时让你那贫瘠的攻击手段多样化一些。内力也是一样,兑换轻功,拳风,吐纳术都可以。你现在除了【融合】外难以发挥战斗力,而那招自毁爆发的招式固然强劲,但没有能量也是枉然。”   “主神提供的吸血鬼兑换虽然和我了解的那种区别很大,也和你现在所具备的魔化血能有着些许差异。但有些基础的东西还是共通的。我在主神那里查询到了血族的晋升仪式和内力的聚气手段,若是准备充足,我甚至可以尝试从主神那里兑换大量的仪式血液和诸多补气的药材补品来给你强行升阶。反正有基因锁,也用不着担心根基不牢的问题。”   她这一番解释下来,却是自然而然地处于了指挥分配的地位。视线随即扫向其他人,一排排的方案被她随手通过上海人形投影在半空中。   她看向从一开始就有些局促不安的张恒。用微笑安抚他的情绪。   “你的强化倒不需要调整,萧宏律给你安排的强化很合适,如果其他人支线剧情不够,这笔钱我可以出。”   “零点,你那把高斯狙击枪我可以花点时间解析出它的结构制造模型。虽然未必能够提升火力,但提升射速倒是没问题。至少能够将先前的七八秒一枪改造成两三秒一枪。而且身为狙击手,你的本体太过脆弱,实在是需要一套防御装备或者血统强化。这个我之后会列表给你,你自己选。”   “詹岚适合的是精神力强化。我先前查询了一部分资料,然后再加上从印州队那里获得的口供。可以得知精神能力者是团队至关重要的组成成员。当然,搭配一些其它的血统以加强自保能力却也是必须的。比如说三眼族的强化,或者灵族,星灵等。你可以自己斟酌一下,不用急着决定。”   “然后是齐藤一。”爱丽丝顿了一下。“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记得多少?”   “抱歉。”齐藤一有些忧伤地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爱丽丝小姐。那些东西……在主神修复后就从我的脑袋里彻底消失,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丝一毫。”   “那这真是再好不过了。”爱丽丝高兴地笑了笑,然后在齐藤一惊讶的目光中解释道:“那些东西知道了对你来说没好处,而且,虽然可能只是错觉,但我觉得主神似乎也不怎么赞同有人接触那些玩意。忘掉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你的灵魂和思考模式已经发生了改变。所以我想应当可以强化一些不那么危险的次级强化。比如说这个——神秘学者。”   “B级强化,评分八十六,你的精神可以被异化,然后部分地投入天地之中。你便可以从中汲取庞大的力量来战斗,甚至将异化的精神化作半实体的触手来攻击敌人,或者转移己方的位置。赠送一个献祭之刃的技能,这是类似于念动力一般的精神刀刃,对付非人形的敌人非常有效。若不是兑换这个强化的前提是具备特殊的异化精神,我甚至觉得这应该是个A级。”   她的视线随即从若有所思的齐藤一身上移开,看向剩余的人。 第十二节·这年头鱼都不好摸了   “赵樱空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有些猜测,但这有可能事涉你的隐私,需要我现在说出来吗?”爱丽丝看向赵樱空,问道。   关于赵樱空的那疑似双重人格她并没有在哈姆纳塔里公布给其他人。之后在开罗下降作战,分配战场的时候赵樱空也因为空中意外而和其他人分开,除了爱丽丝以外,其他人也都没有看见赵樱空的实际战况,只知道她杀死了印州队的那名解开了基因锁的精神能力者,并且自身几乎毫发无伤。   赵樱空垂下眼帘。   “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刺客少女轻声说道,她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光滑白皙的手背上隐约可以看到绷紧的青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够看得出她现在正处于自我交战的关键时刻,也不好意思再说她什么了。   “樱空妹妹……”郑吒有些纠结地看着她,但是语气一如既往的诚恳。“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事尽管开口,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伙伴,无论是谁都会乐意帮助你的。”   “我知道……”赵樱空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勉强从齿缝中说出几个字。“让我……想一想,我之后会告诉大家的。”   一旁的詹岚也心疼地把赵樱空抱住。而上海和蓬莱则趁机悄悄逃开,从桌子底下飞回到了爱丽丝的身后,大半个身体都隐藏起来,仅仅从爱丽丝的肩膀上露出小半个头打量着中州队的众人。   “那好吧,你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相应的强化我还是准备了一些。”   她挥了挥手,悬浮在餐桌上空的光屏便变化成了别的形状。一边是两个重叠起来的影子,另一边则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两个强化,两个都是B级,而且后续也有升级潜质。左边的这个是二重幻影,强化后你可以将自身的一部分‘潜藏着’的心灵力量剥离出来,然后构成一个‘完全由你操控’的无意识幻影傀儡。因为是心灵力量所化,它可以随意的穿墙,隐身,变形成其他人的模样。可谓是最优秀不过的潜行者。而强化附赠的技能则是幻影交换,你可以在数公里内通过支付体力和能量来交换你和傀儡的位置。”   “当然,这只是B级的强化,等你升级到AA级的高等二重幻影,你甚至可以使用一个叫做影凭依的技能,可以将你的幻影傀儡和你自身融为一体,从而在短时间内具备幻影那隐身,变形的部分特质,同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不过每次使用这一招,你的幻影傀儡都会被削弱到极衰弱的程度,需要花费时间重新汲取心灵之力才能够重新复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   “两个选择,都是很适合你现在这种状况的强化。分割还是融合,该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她看着陷入沉思的赵樱空,视线瞟过一头雾水的郑吒等人,最后投到了明显已经猜出赵樱空隐藏着的秘密的萧宏律身上。   “最后就是萧宏律你了。身为智者,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的发展方向做了些准备。那么我就不……”   “什么智者。”萧宏律苦笑着,一小撮头发从他垂落到座椅扶手上的手指间掉落。“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以来都算无遗策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我所有的布局全都成为了废纸,做出的各种准备也都做了无用功!”   他是真的有些自暴自弃了。   “那你就错了,萧宏律。”爱丽丝那恨铁不成钢的视线终于继郑吒后又有了一个落点。“我算不上很聪明,对于布局谋划也只是略通一二。解析和组合现有事物是我擅长的领域,但要说算计,绸缪……我的水平其实惨不忍睹。”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除了帕秋莉有些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以外,其他人就用那种【你接着扯,我就当真的听】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她也不生气,而是认真地给萧宏律讲述起来。   “你知道吗,萧宏律,你作为一个智者,现在欠缺的最大的东西不是布局的策略,也不是智力的提升。而是信息的获取方式,以及身为一个轮回者的自觉啊。”   “你都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但却还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只用眼睛看,只用耳朵听……你说我在神鬼传奇中算无遗策,可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我通过魔法收集了哈姆纳塔周边的光学和声波数据构筑出了一副实时更新的立体地图,所以印州队只要一出现我就知道他们在哪,知道他们的外貌,大致强化,地位高低,以及危险程度的高下。虽然那个印州队女人耍了我一把,但其余人的大致行动模式却是一目了然,有心算无心,自然是无往不胜。”   “之后的决战也是一样,我最大程度的收集了敌我双方的情报,孰优孰劣,哪里有胜机哪里是死路简直就是一目了然。最后只需要稍微做一下排除法就能够得出当前最优的策略,而这并不代表我有多聪慧。”   “就连刚才的强化分配也是一样。萧宏律……我昨天在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就看到你在研究主神的兑换体系了。但你明明已经是轮回队员,是活过一次恐怖片的资深者了,却还在用那种逐个检索……或许应用了一些小技巧的低效处理方式。我真的是对此感到非常忧伤。”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身后的上海人形。   “而我,做的则是把基因锁打开,让主神将我所需要的几个大类在我眼前过一下目录。同时将这些数据传输到上海的数据库里面,由它分析,整理,再按照我先前从张杰以及印州队那里获得的经验来做出几个不同的方案。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将那几个方案带入到当事人的需求,再到主神那里花费几秒钟来验证一下可行性罢了。”   她这一番说教却是让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面皮发红,嘴里嘟嘟嚷嚷地垂下头说不出什么话了。但很明显,这一次对话已经起到了效用,想必这个小男孩很快就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强化,从而成为真正合格的智者吧。   爱丽丝感觉自己也真的是操透了心,她已经懒得去理那顶着张‘我可能是假的资深轮回者’蠢脸的郑吒和詹岚等人。而是从餐桌上拿起一杯水一口喝下,润了润喉咙后开始讲述下一个议题。   “所以说,信息的获取是非常重要的。而我现在这里就有一条极其重要的情报需要告诉大家。”   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主神空间之中,还有一支名为恶魔队的特殊轮回小队。” 第十三节·休息的时间结束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   郑吒面沉如水,紧握着的拳头却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但其他人的脸上却浮现出了明显的不安。   恶魔队……只有潜力最大,甚至在前三场恐怖片中便自行开启基因锁的猛人才会被复制过去的轮回小队。而这个小队还经历过一次团灭,从而拉开了数个恐怖世界的时间差。而更重要的是……那里面还有楚轩。   郑吒知道楚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是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冷酷,将一切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作为棋子进行计算人形怪物。就算加上了萧宏律和自称不懂布局的爱丽丝,中州队这方也没多大胜算。   更何况,那边还有另一位复制体爱丽丝。开启了   郑吒很清楚自己打不赢爱丽丝——中州队的这个爱丽丝。当然,如果是遭遇战,而且一开始距离就拉得足够近那就另当别论,但一个女巫和自己打近身遭遇战……这种事大概只可能发生在竞技场擂台上。   ……简直就是噩梦。比起这个,爱丽丝来自于和自己等人不同的异世界反而是一件不需要在意的小事了——想想也该知道,现实要是真有爱丽丝这种等级的魔法师,哪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然而郑吒现在却是恨不得回床上去好好睡上一觉来把这些破事给忘掉。但很明显,身为队长的他现在没有逃避的可能——他得把其他人给安抚好才行。   “……玛格特罗伊德。”他的声音沉重,让坐在他怀里的罗莉脸上一片忧虑。“你有什么策略吗?”   “策略当然是有的。”爱丽丝点了点头。“首先,复活我们中州队的楚轩,至少先让双方的潜力持平。然后……”   “这个不行。”郑吒用力地一挥手,餐桌上的空气竟是被他打出一道气刃,若不是爱丽丝及时反应,恐怕那些盘子杯子会飞得满地都是。   “我不同意复活楚轩。他……太冷酷了。人命对他来说毫无重量,我甚至怀疑他会在有人受伤失去战力的时候故意送那人去死。而这种事……我绝不赞同。”   “是吗……”爱丽丝垂下眼帘。“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太阳金经已经交到了你手上,而且我也没办法去复活我没有接触过的轮回队员。那么这个提议便暂且搁置,进入下一个环节。”   “楚轩不复活,张杰总是得复活的吧。虽然我们必须得等到下一场恐怖片结束后才能够复活他,但有些准备工作却是要做了。”   “怎样的工作?”对于复活张杰这件事郑吒倒是很上心。他双眉一扬,身体向前倾斜了少许。“这家伙还欠我一大笔账,不找他好好算清楚可是不行。”   “复活祭坛。”爱丽丝做了一个手势,餐桌上的投影便立刻显现出一个祭坛的模样。“我在控制哈姆纳塔撞击蛹的时候特意将主控制塔脱离,再加上我最后做了一些预备措施,所以复活祭坛和男女主角们都应当安然无恙的成功着陆。”   “通过那个祭坛,太阳真经复活死去的队员时所消耗的奖励点数将会大大减少。所以祭坛必须被我们掌握,并安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上去……或者干脆带回主神空间。”   “等等?为什么要带回主神空间?”郑吒疑惑地问道:“那祭坛至少有几十吨重,就算是纳戒也装不下!”   “那个印州队女人可能还活着吧。我们只正了七分,而且不能够确定她被主神抹杀了。”萧宏律插口解释道。而爱丽丝点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说明。   “的确,我不能确定那个印州队女人是否死了,也不能确定如果她没死会不会回到神鬼传奇之中。更不能确定经历过团战的两支轮回小队,返回恐怖片时回到的是同一个世界,还是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清楚地看见其他人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那个女人,那个可怕,神圣,而又美丽的女人……   “若是出错,那么进入神鬼传奇的人员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所以把祭坛带回来是最优选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队长。”爱丽丝认真地说道:“请把经书留下来,然后兑换一日时间去尝试一下吧。我会给你准备好精神防护,并且安排好后……后续的处理的。”   “等,等等啊!你刚是想说后事吧!你绝对是想说这个吧!喂,其他人也都说些什么啊!你们就这么看着吗!”郑吒脸都白了,求助式地看向其他人。   啊,真是抱歉,救不了你,你就安心的去吧。   ‘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地偏开了脸。送死什么的还是一个人去吧……反正这家伙命硬,应该是不会死的……吧?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喂!我还没同意呢!”   “那就赵樱空和齐藤一去?”爱丽丝微微歪过头。“不用担心没有足够大小的容器,帕琪对于结界……或者说空间折叠的应用很擅长。至少制作一个临时的空间袋不成问题。”   帕秋莉微笑着欠了个身。   “好吧,还是我去吧……”郑吒没好气地嘟囔着。“迟早有一天被你们这群大脑变异的聪明人给坑死……”   “那么我之后会先给你准备血族和内力的升阶仪式,记得和主角多做交流,如果有可能的话,试试看能否开启神鬼传奇二的剧情。当然我没叫你单独去做这个任务,你只要找到那个触发剧情的死神手镯就行了,剩下的别管。”   爱丽丝偏过头。   “然后是赵樱空和齐藤一,兑换了强化后请你们去一趟生化危机的世界,看看能不能带些有价值的东西回来。比如T病毒,G病毒的原液之类。找不到也不要紧,生化危机里的敌人并不强大,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用那些生物兵器来磨合新兑换的强化吧。”   “詹岚和零点,身为狙击手和精神力者你们两人需要进行紧密的配合。就像是印州队的钢针男和他们的精神力者一样……虽然那两人死得很快,但用精神力引导的超远距离狙击绝对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最后,张恒和萧宏律……嗯,我就不多管了。”爱丽丝瞟了一眼这只小鬼。“张恒的精灵兑换是你安排的,那么就由你负责好了。当然,身为智者的你想必也有合适的锻炼手段,那么我也就不再多事。”   “玛格特罗伊德,你还说你不会布局!”郑吒感觉自己几乎要抓狂。“你已经把队长和智者该干的事给全包了!”   “啊……抱歉。”爱丽丝轻轻揉了揉额角。“一不小心就操心过头了……要不你来?”   于是郑吒立刻就偃旗息鼓。   “好吧,你说的事情也挺有道理的。就这么着也无妨。不过……”郑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其他人都分配好了,你们俩干什么?”   “去提升一下战斗力。”爱丽丝耸了耸肩。“我和帕琪得去一趟我的现实空间。去那里提升一些力量,同时,了断一些因果。” 第一节·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   传送开始,结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爱丽丝便回到了那个她记忆深处的地方。   那座海滨小城。   天色昏沉沉的,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和行人嘈杂的声音。但从那些噪音中爱丽丝却只能够分辨出惊讶,后怕,好奇的情感。恐惧这种情绪却是极其稀缺。   【已经解决了?看来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灾难啊……】   【变形金刚   “爱丽丝?”帕秋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没事,我很好。”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只是事态的发展和我预想的有些差异吧,不过也无所谓,最多就是把计划修正一番,先完成一些次要的目标吧。”   “这里是米国,是位于西海岸的一个海滨小镇。帕琪,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我前世是一个留学生吧。对于这一片土地的记忆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我至少还记得一件事……”她指着街道对面的一座咖啡屋。   “那里的咖啡味道最好。”   ………………………………………………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返回现实世界,那么对应的货币自然不会不准备。而米国人又是众所周知的粗神经,蛐蛐‘外星机器人袭击城镇’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影响到事件点之外的一家咖啡屋营业。再加上爱丽丝和帕秋莉都是典型的西方美人面孔,因此当她们走进咖啡屋,点了杯咖啡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时,店长和几个客人也只是用惊艳的眼光看了她们几眼,并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事。   爱丽丝还顺便在咖啡屋旁边的电器店里买了一台带着网卡的手提电脑。当帕秋莉心不在焉地靠着卡座,一边等待着咖啡被送上来一边端详着爱丽丝认真做事的脸孔出神的时候,她迅速地将事先在主神空间里编写好的专门用以应付这个时代的电脑病毒上传到了网络,而在数分钟后,她成功地进入到了一些重要的国家数据库之中。   她轻轻挑了挑眉。   “这个世界的主角居然死了……这下子可就有些难办了。”   “那个叫山姆·维特维奇的人?”   “没错,就是他。他在大约一小时之前死于胡佛大坝的冲突战,就和原著一样,他试图将火种源直接塞入威震天的胸口以结束战争。可惜的是他选定的位置可能有点偏,威震天也好,火种源也好,都只是伤而不死。而威震天还带着火种源的残片离开了。”   她把电脑翻过来,上面正好播放着一段似乎是用战车上的固定摄像头记录下来的无声录像。视频中的男孩试图将一个正方体塞入一个朝他扑来的巨大机器人胸口,然而正方体在裂解了一半时却被机器人胸口的护甲划开。男孩在下一秒便死去,而身受重伤的机器人则一把抢过黯淡破损的正方体,变形成为了一架冒着黑烟和火花的飞行器迅速离去。   “啊……哦。”帕秋莉微微张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很快就要面对一支由变形金刚组成的灭世大军了?”   “不尽然。”爱丽丝摇头。“火种源应当已经受损,失活。不然我们现在就得面对这样的一支大军。但我们仍需抓紧时间,因为火种源里残留着通往能源矩阵的路线图。这本来是   “但我们知道能源矩阵在哪。”帕秋莉拨弄着一缕垂落下来的长发。   “对,我们知道。无非就是匕首之尖,三王……啊,谢谢。”   端着咖啡的侍者走过来,把咖啡放下同时眼睛还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转。当爱丽丝向他道谢,同时把等同于咖啡价格的小费放在侍者的盘子里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位小姐真是美极了。”他由衷地赞叹着,视线下意识地瞟过笔记本电脑上的中断视频。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鞠了一躬便悄悄地退开了。   “看来我还挺有魅力的嘛。”爱丽丝撇了撇嘴。“在中州队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外界社会的审美变了。果然是因为地域不同的缘故吗?”   “爱丽丝你一直都很有魅力喔。我可是非常的……难以自制呢。”帕秋莉抿着嘴,用那种‘你懂的’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亲爱的,现在可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爱丽丝叹了口气。“等这边的主要目的达成,或者回到主神空间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没必要急于一时。”   “好了,言归正传。火种源已经失活,但身为赛博坦超级领袖的擎天柱应该还没死。它没死,外太空的堕落金刚就不会下来,堕落金刚不下来,威震天就算破解了信息,找到能源矩阵也无济于事——那里面可沉睡着赛博坦数千年前数位超级领袖的意志,它们不同意,威震天估计也拿不到能源矩阵。能何况它还未必能够拿得到。”   爱丽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我们现在就去?”   “稍等一下。”爱丽丝把电脑扳回去,然后飞快地打出一堆代码,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优盘,插入电脑后很快便显示出了‘数据传输中’的字样。   “就算是和前世做个了断吧。我把一些超前的科技,理念,以及部分的魔导知识发给了大洋彼岸的某个国家。想必有了这些,他们很快就能够超越米国,重新回到世界霸主上的位置去。而若是我们此行不怎么顺利,那些东西也足够让他们自保了。”   “如是,因果了断。我再也不欠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义务再为这个世界做额外的事。在这些数据传输完毕之前,就让我们喝完这杯咖啡,然后……”   “做轮回者该做的事情吧。” 第二节·那么发几颗圣晶石……   山姆·维特维奇,这个世界曾经应许的救世主。他本应创造辉煌未来,成就伟业,获得一个漂亮的女友和一帮生死相交的外星朋友。然而现在……一切都离他远去。   死人获取不了任何东西。除了友人的哭泣和思念以外它们一无所有。死掉的山姆·维特维奇也是如此。在战斗结束,博派机器人带着同样和威震天一样身受重伤的擎天柱离开的时候,即便是最珍视这位人类朋友的大黄蜂也只能够满怀哀伤地将这具尸体交给解除了警报的米国人。让专业的墓葬人士来负责处理后事。   在原作中,擎天柱在   他在黄昏时分入葬,除了大黄蜂和他的父母,以及女友米凯拉和几个朋友以外,没有其他人来参加他的送别仪式。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拯救世界,也没有按照擎天柱在决战时的吩咐销毁火种源。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是米国人还是变形金刚,对他的评价都不会很高。   入殓师奏响哀乐,铲土车堆下沙土。当草地被整平,穿着黑衣的人们留下寄托哀思的花束离开之后,爱丽丝和帕秋莉出现在了墓园的门口。   “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别人刚入土就让他从地底下出来?”爱丽丝走进墓园,小心地避开草地上四处生长的白色小花。她对于死者向来很尊敬……前提是这些骸骨对她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开罗的那一大堆木乃伊现在还在神鬼传奇的世界里哭呢——如果它们还有泪腺的话。   “说得你好像对死灵法术一无所知一样。你最擅长的就是诅咒术吧。”帕秋莉瞟了自己的女伴一眼。“高等的死灵法术自然可以非常‘洁净’,‘天然’,‘无污染’的施法。但在学习初期的时候要消耗多少尸体解剖研究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抱歉,我当时在帕拉赛尔苏斯导师所开办的医学院里面工作,解剖尸体是我的本职工作——除了这次以外,我还从未干过去挖公墓这种没品味的事。”爱丽丝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她来到山姆的墓碑前,看着那张黑白的遗照,双眼稍微有些出神。   维特维奇……这个姓氏和赛博坦人有着不解之缘。山姆的祖先接触了降临地球的威震天,山姆祖先的祖先则有可能是维特维奇修道院的建立者——这个修道院在数千年的岁月中一直隐藏着赛博坦人的秘密,而修道院的历史的时候甚至能够上溯到古老亚瑟王时期。   姓维特维奇的人天生便容易获得赛博坦人的信任。或许他们的祖先曾经与古老的赛博坦人定下契约,也有可能在更古老的时代中他们曾经在一面旗帜下并肩作战。   “……我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计划。”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不过在那之前……上海,光学屏蔽。”   隐藏在少女影子中的小人偶张开了屏蔽结界。暮光照射在两人身周十米左右的光线被单方面的复写,扭曲。调整成合适的光学点阵,就仿佛将摄像头的一段录像反复播放一般,十米之外,任何人在看过来的时候都只能够看到空无一人的孤单坟墓。   重力开始变动,压实的土壤松软,蠕动,向着墓碑两边排开。一具黑色的棺木慢慢浮现,边缘的钉子一根根的弹出,随后露出了那个一片雪白的亡骸。   “山姆,维特维奇。”爱丽丝伸出手,触碰死者的前额。“将你的知识交给我吧。”   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在爱丽丝的感知中一掠而过。死去的大脑被重新激活,停止运作的细胞在高能刺激下开始自我修补。那些隐藏在神经元中的信息被迅速地整理,分类,然后制作成可供浏览的资料。   山姆·维特维奇的整个人生出现在她面前。她能够清晰地阅览任意她想要知道的部分,她迅速地将时间轴调整,将区位选择在最近的一段时间,然后……   戛然而止。   “无法读取?”爱丽丝皱了皱眉。她确信自己的确看到了某些东西,某些复杂的讯息,符号,令人着迷的碎片。但是……   她看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就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她知道那里隐藏着宝藏,但却无法触及到宝藏的实体。   “这还真是有意思。”   “爱丽丝,需要帮助吗?”   爱丽丝摇了摇头。“没用的,这些信息进行了加密,只有用特定的方式才能够解读。这有可能是某种密码,某种思考方式……是我们无法解析的东西。”   “只能够采取另一个方案了。”她的视线随即转变,开始检测这具亡骸的伤势。而很快她便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肋骨粉碎了六根,心肺坏死。这应该是钝击造成的致命伤,看来威震天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拳。而除此以外,就是正常的死亡迹象,体液分解之类的特征。   “蓬莱,能量供给。”   对于普通人来说,身体机能停止便是死亡。然而对于一名真正的女巫而言,单纯躯壳的坏毁还算不上彻底的无可救药。就像死去的变形金刚只需要将火种源辐射注入熄灭的火种便可以随意复活一样,爱丽丝也有类似的方式复活这些身体健全,死期短暂,单纯只是因为物理伤害而停止运作的人类。   那么首先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操作,将破坏的骨骼用力场拘束,弥合。将坏死的细胞废弃,控制完好且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细胞增殖生长。脑域是一个很麻烦的部分,但死去才几个小时大脑就算是这个世界的米国人都有办法让它从新恢复活性。   但也只是恢复活性罢了。   数分钟后,身体机能已经再次开始运作,但思维已经停止的男孩静静地漂浮在了女巫们的面前。   “你打算复活他?”   “嗯,我打算复活他。”爱丽丝点了点头。“超级领袖的文字被加密了,就像是一段密码一样,就算我通过主神学会了它们的文字,我也破译不了里面的密码。而无法提取的密码无法作为和赛博坦人交易的筹码。那么便只能够退而求其次……一个活着的山姆·维特维奇同样能够帮助我们达成目标。”   “而且,这还能够让我们省去和赛博坦人建立信任的时间。我想要它们的科技,它们的文化,它们的历史……但这些东西没有足够深厚的交情可换不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媒介,一个桥梁,而桥梁便是这个名叫山姆·维特维奇的家伙。”   她看向帕秋莉。   “帕琪,这里是美国,我只能够使用基督教的复活仪式。或者冒险再次使用仙砂返魂篆——就像在两百年前的海底荒墟时那样。”   “我知道你很不喜欢和那些十字教徒有关的东西。所以……能够去帮我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些苹果吗?” 第三节·我觉得三个辉石已经足够多了   帕秋莉不喜欢和教廷有关的人或者事物……爱丽丝很清楚,也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她传承的学术起源是古希腊的学者希帕蒂亚。而这个理由便已经足够——她憎恨教廷,因为教廷从她身边夺去了无数重要的事物。这份憎恨直到进入幻想乡才稍稍消泯,但却不会意味着这股情绪会就此消失。   所谓恨屋及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抱歉呢,帕琪,很快就解决这件事。”看着帕秋莉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侧,爱丽丝这才轻叹一口气,抬起手,整座城镇上空的魔力便开始扰动,化作盘旋着的微风。   “汝为救世之人,未尽全功,长眠于十字架下。。”   十字架的墓碑轻轻地颤动着,石碑上的字迹开始溶解,化作流淌着的污水。   “身受磨难,以长枪贯穿肋骨……”   她招来一根树枝和一片锈铁,立场塑造之下,这两件不起眼的小东西很快便化作长矛。而长矛刺入男孩的肋骨,带出一片血水交缠的痕迹。   “而后埋葬于地穴之中……”   被翻开的土地翻滚起来,将山姆的躯体再次埋入土中。而在这时,于小镇上空富集的魔力已经浓郁得几乎可以化作肉眼可见的极光。   魔力是信息波,信息波承载着能量。能量富集的地方,气象便会随之改变。而爱丽丝随即便能够窥见隐藏在这无尽信息中的特殊波形——人的灵魂。   灵魂既是思维,是脑电波的聚合体。人一旦死去,这些信息波便会脱离躯壳,然后在复杂的自然环境中悄然消散。意志坚韧的人即便在死去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完整性,若是能够设法捕获游离能量以补全自己,甚至有夺舍重生的可能性。   当然,山姆·维特维奇大概不包括在内。   灵魂的消逝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不会很长。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已经足够。   仪式已经成立,现在这具活着的躯壳将会以‘死去的救世主’的身份吸引那些离散的信息波,然后将它们重新融合,凝聚,构成完整的思维。而到了那时,死去的人将从地狱中得以归来。   当   神话中记载的救世主的复活需要三天,一是艺术加工,二是因为将离散的灵魂重新聚合本就需要那么长的时间。而山姆的复活虽说有爱丽丝的魔法阵而能够将过程稍微加快,但那也是最少十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那么,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   “如果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在   在爱丽丝举行复活仪式的时候,帕秋莉去买了苹果,并且顺便在一座可以看到公寓的酒店里订了间房间。她很清楚爱丽丝的复活仪式需要的时间绝对不止几分钟,所以便事先做好了准备。   而现在爱丽丝便站在房间的床头桌边切着苹果。一边切出厚度小于半毫米的薄片,一边对帕秋莉讲述着自己对于当前剧情的判断。   “所以我们如果想要夺取信息的主导权就必须解决这个家伙,而   她在苹果片之间抹上草莓酱,然后堆叠成多层的馅饼。稍微思考了一下,又涂上蜂蜜和奶油,点缀几颗葡萄干。   “根据电影中的表现,它一次只能够控制一颗卫星,当然也不排除能操控多颗卫星的可能性,不过那种可能性的几率很低,暂且不列入常规考虑。”   她放下抹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钢针在多层苹果饼的奶油表层上雕出一连串精致的铭文。   葡萄是酒神的圣物,象征欢乐与享受。蜂蜜和牛奶则意味着流奶与蜜之地,再加上象征生命之果的苹果便可以符文和魔力构筑出‘于富足之地上享受盛宴’的概念。虽然有些概念来自教廷的圣典,但只要不说出来,帕秋莉也不会过于神经过敏的。   爱丽丝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没多大自信,所以也就只好钻些小空子了。   她端着盘子,来到正拿着那本随身携带着的巨大魔导书布置阵图的帕秋莉身边,然后小心地捻起一块多层苹果饼。   “帕琪,张嘴。”她把多层饼放到帕秋莉嘴边。   而后者偏过头便是下意识地一咬。   “……………………”   “……………………”   “帕琪,你是想把我的手指也吃下去吗?”爱丽丝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她尽可能地克制着自己,不去感知从指尖上传来的柔软触感。   “……………………”帕秋莉慢吞吞地偏过头。继续看着她正在编织的那个魔法阵,这是用以对付‘声波’的武器。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使用这一副魔法阵便能够从地面上直接破坏近地轨道上的卫星。   但这不是重点……   “苹果饼很好吃,粘在手上的奶油也很好吃。”她一边绘制图纹一边小声说道:“有用的东西就该拿来用,没必要顾虑它身后的历史意义——这不就是你想跟我说的吗?”   于是爱丽丝抽搐着的眼角也迅速地平复下来。   “我们的力量太过于依赖信息波了,若不能够取得信息优势。战局对我们来说便会倾向于极度的不利。而在之后的战斗中我们想必会在文明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作战。所以我们最好在那之前重启魔力炉。而为了重启魔力炉,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是必须的。”   “……火种源?”帕秋莉挑了挑眉。   对于两位魔女来说,只要魔力充足,她们便可以发挥出接近全盛时期的力量。爱丽丝可以通过上海和蓬莱的聚变炉供能而获取等同于魔力炉启动时的魔力,而帕秋莉也有着相应的手段。因此,就算主神取走了她们身上的强化,也不过就是让她们的施法速度稍微减缓,强度稍微下降。但和全盛时期相比……其实差异不大。   换而言之,就是抵达瓶颈了。   就算重启魔力炉,也不过是让施法变得方便一些,延迟减少一些,泛用姓增加一些。但极限战力却不会改变。因为魔法师能够抵达的极致破坏力便是启示录,而魔力炉的启动与否并不能够让启示录的破坏力增加分毫。   走过的路已经能够看到尽头,而要想更进一步,就得借助其它手段。   “火种源只是选择中的一个,而我更想要的是恒星萃取塔的技术。一个世界里可能没有魔法,但却不会没有太阳。而若是我们能够从恒星萃取塔中提取出将星体压缩成块的能力,那我们的前路或许便会清晰明了了。” 第四节·重名很麻烦的啊   爱丽丝看过主神的兑换列表,尤其是在魔法传说类的体系下她特别的注意过。那些强大的力量,完整的体系,复杂的理论……每一样,都令她心绪激荡。   随便在什么环境下,只需要魔力充足便可以释放魔法的魔网体系。以自身为炉,驾驭天地自然的修真体系。位面契约,因果预言……无数世界中无数杰出而完备的修炼体系出现在她眼前,而其中大部分都比她现在所被主神认证的‘资讯魔法师’要更加具备发展前景。   爱丽丝很清楚自己所掌握的这一套魔道体系很弱,缺陷和漏洞都有很多。它不像是主神所提供的魔法修真一样有着悠久的岁月历史,也不是什么上古遗物,外星赠品之类大有来头的东西。它就只是一个只有区区一兆立方公里体积的行星所自然发展出来的知识体系,它的发展始终与文明的进度挂钩,偶有超出,时而落后。   在人们还生活在洞穴里的时候,资讯魔法的极限就是搓个火球,制造些幻象。这时的资讯魔法师被人当做神灵来膜拜,而他们也自认为神。谱写种种神话史诗,统治人类,但也引领人类前进。   在人们创作文字,制造工具和房屋的时候,资讯魔法也成长到能够让一片区域降雨,招来狂风,引发雷暴的程度。而这时他们被称作贤者,先知,受万众敬仰。他们与文明同行,发展出各种新锐的工具,优越的制度。而在这时,机械科技的幼苗便也出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直到诸国林立,军队交战,钢铁与火焰的时代到来的时候。资讯魔法便也发展出了预言,有条件复生,易形长生术之类的能力。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从先知,贤者的身份降格成了奇人,异人,魔女,巫师等等。被重视,但却不被尊敬。当机械科学逐渐兴起之时,两者之间的对立便引发了战争。   而后,时代变迁。自然界中信息波的复杂化使得资讯魔法师的培养愈发困难。他们研究出了早期魔力炉和启示录,但机械科学却也发展出了核子武器——两边都是以破坏生存环境为代价做出的究极武装。但核弹破坏的自然环境只需要两三年就可以复原,而启示录破坏的施法环境……就算过了两三百年也无法恢复原状。   魔法便也因此逐渐地没落,被时代所淘汰。而等到机械科学所主导的人类社会逐渐走出大气层。用各种改造和植入物把普通人变成能够肉身在外太空行走,思考计算速度堪比早中期计算机,寿命悠长,力量和速度都强的不像话的……生物的时候。魔法的极限依旧只是启示录。   因为除了爱丽丝和帕秋莉这两个躲到幻想乡里等死的家伙以及还远远算不上成熟的魔理沙以外,外界已经没有   她们自身就代表着资讯魔法的极限,而往下走出的任何一步都需要她们自己摸索。为此,参考其它的力量体系则是必须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希望赛博坦人的科技能够给我一些启发吧。啧……主神那里的科技兑换贵得要死……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连个统一场技术都要几千奖励点。不就是个普通的高等大学课程么……】   爱丽丝心想着,她把盘子放下,便也坐到床的另一侧拿出一个主神特供的个人终端摆弄起来。不同于那个在咖啡店里用于布局的普通电脑,主神所提供的这台终端所具备的计算力至少也比这个时代的超算强出两倍。   而在此刻,事先布置的电子病毒已经蔓延到了米国的大半个民用网络之中。   她轻而易举地从这座城镇的公众数据库中检索到了——‘某咖啡屋遭到盗贼行窃,损失不明,现已出动警力调查’的情报。   【果然……】   那台手提电脑是她抛出的诱饵,在通过那台电脑上传知识和病毒之后,她还使用那台电脑对米国的卫星网络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这场进攻不会成功,但却足以引起天穹之上‘声波’的注意力。生性谨慎的它必然会通过网络来调查这次攻击的源头。它会通过爱丽丝事先准备好的漏洞察觉到那次巨大的信息传输,而其中一些超出这个时代的知识将不会进行复杂加密,从而让它能够察觉到些许痕迹。   这是变数,而善于策划的人或者机器都不会喜欢变数。那么,它便必然会派遣部队来回收这台手提电脑,调查电脑的主人。而在这个时间点,最有可能出现的便是……   她操作了一下终端,咖啡店周边的几个摄像头所保留着的录像记录便被调取。视频迅速地切换了几下,一个靓丽的西方金发美人便出现在她的屏幕上。   “果然是她……”爱丽丝喃喃自语道。   “她是谁?”帕秋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边,语气很平静,就和平常一般无二——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便来到爱丽丝身后,下颌轻轻支在爱丽丝的肩上。   “爱丽丝·金斯利。”少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这是狂派赛博坦人的‘隐者战士’,专门用于渗入人类社会以完成某些需要隐秘性的任务的变形金刚。在电影   “……这样吗。”帕秋莉回到了她原先的位置上。“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爱丽丝耸耸肩。“这种和我有着同样名字的家伙会对我造成困扰的。而且我在我的计划中,这名渗透者本就应当死在这里。”   她站起身,收好了终端。   “那么帕琪,我现在要把这件事处理掉。击杀她肯定会迎来狂派机器人的注意力,但想必现在还逗留在地球上的狂派机器人数量不会有很多。所以在那之前,确保复活仪式和将‘声波’拖下来的准备就交给你了。”   “我很快回来。” 第五节·主神:你们似乎当我不存在?   当爱丽丝离开酒店的时候,月亮还未升到正中央的位置。   今夜是满月,月光洒落,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雨滴。大概是因为黄昏时期举行了葬礼的缘故,这座小城即将迎来一场小雨。   爱丽丝讨厌雨,讨厌这种不干不脆,稀稀落落的小雨。若是大雨也罢,至少能够很快结束,而这种蒙蒙细雨将会持续漫长的时光。并且,在这种雨天里新制作的人偶容易受潮,而受潮的人偶修复起来很麻烦。   人偶。   她的视线瞟过自己的影子,便看到上海和蓬莱从影子里冒出头来向她挥舞着小手。她的心情因此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更多杂乱的思绪却涌上心头。   自己……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制作过人偶了呢。   军团被复制体带走,只留下上海和蓬莱。虽然日常的魔力供给没有问题,帕秋莉也在身边,但少了人偶们总是感觉有些孤单。   自己可是人形使,数百年来,最擅长的还是操控人偶进行战斗。而现在自己却是成天拿着人偶线玩十七分割。好好的人偶师都要变成操弦手了!   【这可不行,但是……算了,之后兑换点时间去做些人偶出来吧。】   她轻叹了口气,袖口中仍旧像是往常那样弹出了人偶线。细线环绕着她轻轻颤动,无形的震波驱散了所有试图靠近她的雨滴。   现在的时间是夜间的七点半,街道上仍有行人往来。而既然有行人,战斗的场合便不适宜放置在主要的街道之上——与伤及无辜无关,爱丽丝只是不想让变数产生太多罢了。   而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追踪器停下来了,是朝着这边的废弃车场过去了吗?那个在   她一只手上的人偶线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把装载了电磁干扰弹的手枪。一枚干扰手雷挂在她的手腕上,随时都可以扔到地上引爆。   杀死对方是既定事项,但杀死她不能够暴露太多的力量。至少在将‘声波’从轨道上拖下来之前不行。情报不对称的前提下,隐蔽的一方必然占据优势,而在破除对方的卫星监控之前,自己必须好好把握住这股优势。   她轻轻推开废弃车场外侧的铁门,在锈蚀的轮轴发出尖锐的‘吱呀——’声之前闪身进入了车场。   四周很安静。   夜间的细雨在微冷的风中飘荡着,一闪一烁的老旧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爱丽丝可以确认追踪器就在前面不远的一座小平台上。而想要抵达那座小平台,自己就得通过那一座闪烁的着的破败路灯。   一亮,一灭。   爱丽丝轻轻吸了一口气,隐藏在她影子里的上海和蓬莱随之做出了应付远距离狙击和大范围火力覆盖的准备。她随即向前踏出一步,走入了旧路灯的光照范围。   一灭,一亮。   她装作很小心地环顾四周的样子来到了路灯下端。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直到她穿过路灯的灯杆时,四周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   而在她稍微松了一口气,走出明灭范围的瞬间。身后的光照便骤然熄灭!   一道强风扫向她的后脑。   【出力一般,是控制了力度,想要俘虏?还是本来就做不到呢?】   爱丽丝偏过头,躲开这一下的同时手腕上的干扰手雷随即落下。她却是毫不犹豫地向前一个翻滚便脱离的爆炸中心。而在下一刻,小半个停车场都被爆发的电磁风暴所笼罩!幽蓝的电磁波四处投射,在满地都是的废铁中炸裂出了漫天火星!   【没有后援吗?】   她猛地扭过头,看到一个浑身闪烁着电火花的机器人出现在路灯下方。属于伪装的人类外表在干扰弹的冲击下近乎完全破碎,只留下一张扭曲诡异的脸。   【声波一直注视着这里,要给它错误的情报,让它产生错误的判断。】   爱丽丝抬起枪,射击的瞬间却被隐者战士偏头躲过。理论上能够将这个时代所有带电子芯片的玩意彻底破坏的干扰弹在机器人的身上起效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秒。而在这两秒之后,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机械便像是一只猎食的兽一般朝爱丽丝扑来!   【有抗干扰能力,速度和力量一般,或许会随着体型的变更而产生差异。】   爱丽丝脚步一扭便躲过了这一次扑击。人偶线随即缠绕上左侧的手腕,在开启基因锁的前提下她并不困难地抓住了机器人的脚踝。   随后,撤步,旋身,顺势一甩。   被掷出的机器人在半空中便调整好了姿势,然而下一刻它的胸口便被一发冷却弹击中,白霜随即蔓延,灵便的动作在一瞬间化作僵直。   【对低温仍旧缺乏耐性】   ‘轰——’机器的躯壳撞到一个集装箱上。   爱丽丝抬起手,剩下的四枚电磁干扰弹毫不犹豫地射出并打烂了机器的四肢。而她立刻又偏头躲过对方口腔中弹出的金属舌头。紧握着的手枪枪柄倒转,奋力一砸便将那节舌头砸成了变形歪曲的模样。   “也就一般。”爱丽丝随口说道。“你们这些外星人也不怎么强。”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机器人正在进行大量的数据交换。用脖子想都能够猜到它正通过远程通讯朝声波汇报当前情况。   ——战术欺骗的步骤便也就此完成。   她来到机器的身边,抓住对方的脑袋便是用力一扭。基因锁开启的情况下即便是不使用任何魔法强化自己的爱丽丝也能够捏断钢管,而一个区区的伪装机器人自然更是不在话下——只是一瞬间,机器的脑袋便脱离了它的躯壳。   它死了。   至少看上去死了。   赛博坦人只要火种不熄灭,躯壳受到怎样的创伤都不会有问题。而这家伙既然装死,那么想必便是抱着顺藤摸瓜的主意。这同时也应当是‘声波’对爱丽丝的试探,试探在爱丽丝的身后是否有熟知赛博坦人情报的博派存在着。   若是有,则一场清扫式的战争不可避免。若是没有,那么接下来被‘声波’派遣过来报复的人手便会稍作改变。   而爱丽丝当然会如它所愿。   然而在这之前,她的动作却是突然一僵,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庄严声音突然浮现在她的耳边。向她诉说着不可违逆的旨意——   ——主神下达了支线任务。 第六节·最后的准备   ‘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帕秋莉·诺蕾姬触发支线任务——夺取火种源并将其持有直到脱离该世界,成功则各获取C级支线剧情两个,奖励点数4000。失败奖励则扣取相应奖励点数。’   ‘杀死狂派领袖威震天,成功者获取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5000,失败无惩罚’   ‘在脱离本世界前,轮回者禁止以任何形式向剧情人物透露变形金刚一的后续发展,违背则扣除相应奖励点数。’   【计划之外,预料之中】   当听到主神提示的瞬间,爱丽丝动作出现了些许停顿。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足以让这具和她同名的机械做出反击的打算。但是爱丽丝的动作要比它更快,在那之前便果断的一枪轰出,直接打断了它的电子脑袋。   机械的四肢抽搐着,爆裂出片片电火花。但爱丽丝依旧在它的胸口和小腹补了几枪以确定这家伙没有复原的可能性。而从今日起,这个世界的爱丽丝便少了一名。   【计划完成,现在在‘声波’的眼中我就应该是一个战斗力超出普通人类,但却算不上强得很离谱的变数。需要处理,但却没必要派出太多的力量。】   【那么下一批追击者应当很快就会到来。】   她走向平台,然后一枪轰烂了那台手提电脑。回过身之后将机器人还剩下小半截的铁壳脑袋塞进了自己的背包。她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从这个铁脑袋的内部某处正在朝着外界发射信号,而她也能够轻易地猜测出这些信号能够起到定位器的作用。   【‘声波’应当检索了我的资料,但它也会发现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而我已经事先抹掉了我和帕琪的所有痕迹。因此,只要我不去联络帕琪,它便不会注意到帕琪的存在。】   【它有很大的几率把我看作是为米国服务的隐秘雇员……如果它知道那个维特维奇修道院,那么有更大的可能性判断我是其中的一份子。而无论是哪一种判断,结果都是对我有利的。】   【帕琪应当也获取了主神的提示音,那么她应当知晓我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既然是这样,她那边接下来的计划就由她自主发挥吧。我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抵达公墓,在山姆·维特维奇前演一出戏就是了。】   【那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不处理也挺好吃。”她绕开机器人的残骸,走出这座废弃车场。   她得去买些东西以为之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   帕秋莉偏过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公墓。从这里能够很清楚地监视到公墓中的一切动向,如果有任何人或者动物在无意间靠近山姆·维特维奇的埋葬处,那么她便会立刻出手进行处理。   而在刚刚,她听到了主神的声音。   “主神。”她轻轻地咀嚼着这个词。自从抵达了轮回世界,她还是   变形金刚的几部电影她都看过,相关设定集也有所了解。如果   【CC级的支线任务……爱丽丝说过,主神评断任务的难度是根据我们身上的强化,兑换物品,以及基因锁等级来制定的。而我和爱丽丝都没有在主神这里兑换过强化,买过东西,基因锁也只有爱丽丝才解开了一阶。那么即便是算上她在上一部恐怖片里的表现加分,主神对我们两人的评价也不会很高。】   【对我们来说,CC级的支线任务应当是相当容易的难度。属于就算不使用魔法也可以靠拼命和谋划赢取的胜利。而这样的难度对于‘夺取火种源并保存’这种任务来说未免太低。而和   她脑海中的记忆迅速回溯,思绪中关于电影里赛博坦人的战斗表现被迅速的提取,分类,对比。很快便得出了相应的结论。   【很明显,爱丽丝的推论是正确的。火种源现在已经处于失活状态,能量大部分流失,只有通过源能矩阵才能够将其修复还原……或者说相对于源能矩阵而言,火种源已经属于一个不重要的物件。因此就算我们将其夺取也不会引发狂派的全力追击。而且,关于禁止透露后续剧情信息的警告也无疑强调了这一点。】   【   【原来如此……主神的目的是要我们将这个世界的剧情掰回原著么?悬赏目标也只是威震天而非擎天柱,是因为威震天在   【啧,拐弯抹角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爱丽丝的计划很简单,通过吸引‘声波’的注意力而使它派遣狂派机器人来袭击自己。压抑自己的表现而消除‘声波’的警惕。而在之后则是引发冲突,吸引‘声波’持续关注。直到山姆成功复活,迫使‘声波’在发现这一异常时无法移开目光,而在这个时候,事先准备好的潜伏电子病毒将会把近地轨道的所有卫星全部关闭。   它不会容忍‘山姆复活’这一重大事件被自己忽略,所以它必然会重启卫星,或者在关闭卫星的时候条件反射式的抵抗。而一旦它做出反应,帕秋莉便能够定位到它,将它从近地轨道上拉下来!   资讯魔法师最注重的就是情报,而‘声波’作为狂派的情报主管,它的价值极其重大。唯有将其捕获才能够确保两位魔女在施法时不会出现意外的干扰,同时,火种源的所在和狂派的谋划也会落入两人的掌握之中。即便是它所安排的袭击者也会成为让魔女们顺利融入博派阵营的助力。更别提它的脑袋本身便具备重大价值了。   这便是爱丽丝和帕秋莉的算计,而现在这一工程已经实现了大半的进度。   唯一需要等待的,便是山姆·维特维奇复活的瞬间了! 第七节·听说死者苏生是禁卡?   山姆·维特维奇感觉自己似乎沉入了很深的水里。很深,很冷,很黑暗的一座深渊。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丝希望。   他觉得自己应当还能够思考,但是想半天也没能够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词句出来。知识,记忆,情感都仿佛在一点点的离他远去,唯一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后悔,失落,与空虚。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连后悔和失落的情感都会消失吧。毕竟在身体死亡之后,灵魂也延续不了很长时间。体会着自己的心与灵一点点的消失或许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处刑方式,即使是千刀万剐或许也有所不及。   然而只要是人,便难逃一死。   空虚……寂静……   男孩的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大黄蜂……】   【什么是大黄蜂……?】   【什么……是什么……?】   【啊……想起来了,大黄蜂是一辆会变形的车……变形又是什么意思?】   模糊的形象变得清晰,逐渐成为了一个在市区中和未知的敌人交战的高大机器人——它和许多和它长得有些相像,但又能够明显地区分开的机器人隔着掩体相互射击。而转眼间一枚近距离爆炸的火箭弹便扰乱了男孩的视野。   【一场战争……机器人与机器人……这个是为了……?】   【火种源……】   【……擎天柱】   意识逐渐变得清晰,静默的记忆片段中也出现了射击与爆炸的声响。他看见那个如山岳般高大的机器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沉稳可靠的声音中吐露出最后的请求。   “山姆,快将火种源塞入我的胸膛!”   “不,山姆,不——!”   巨大的冲击随即袭来,瞬息之后,自己眼中的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束缚着他躯壳的重压突兀的消失。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仿佛一条游鱼一般跃出了昏暗的水面!   映入他视野的是一轮苍白的圆月,而冰冷的夜风随即袭来。   “我……我还没死?”男孩喃喃自语道。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左顾右盼。“……我还活着?”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不,你已经死了,而我复活了你。山姆·维特维奇。”   男孩努力地偏过头,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事像在一瞬间便令他忘记了如何呼吸——那是一名立于月下的清丽少女,淡金的短发,天蓝的双眸,以及那萦绕全身,宛若实质气场一般的存在感在一瞬间便挤满了他的大脑——他几乎就要沉醉其中……   “米凯拉。”那名少女突然说出一个名字。   “什么?”他这才注意到少女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着一名他格外眼熟的靓丽女性。   “你的女朋友,你不记得了吗?”她弹出手指,那枚照片便轻飘飘地落到山姆手上。“她在你的葬礼上哭了很久,难道你这就把她忘掉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记得米凯拉。我的意思是,我……”他有些慌张地解释着。双手摊开。“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死了才对?”   “你当然死了,你的身后就是你的坟墓。你的父母和朋友在黄昏时分参加了你的葬礼,而现在是午夜,你又活了过来。你应该可以注意到身上还穿着葬服。”   山姆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那个雕文大部分融化,但中央的黑白照片仍旧清晰的十字架墓碑令他感觉一阵胸闷。他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那座意识深处的深渊,充斥身心的虚无令他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放松点,孩子。刚刚复活都是这个样子的,你需要重新适应你的身体。”那个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前慢慢移动到他的身侧,一道无形的立场托起了他,挤压着他的胸腔以调控他那再次启动的心肺。   “我……我……”男孩好不容易才回过了气,然而当他抬起头时,他说出的话语却是一个疑问。“你是女巫吗?为什么是我?我……我明明把一切都搞砸了。”   “啊,没错,你的确把一切都搞砸了。但你的使命却没有就此结束。”那名少女很自然地忽略掉了   “山姆·维特维奇,我们观察你已经很久了。你注定要成就一番伟业,你会结识赛博坦人,和它们并肩作战,然后在一场决定地球未来的战役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你的命运不会在这里止步,而你必将崛起。”   “战役?崛起?可是……我不是已经弄砸了不是吗?威震天已经拿到了火种源,一切都结束了……”   “不,并没有结束。”少女打了个响指。“看看你四周吧,安静,平稳,人们毫无担忧地在美梦中入睡。而你应该知道火种源被激活后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你并没有失败,你只是……成功的不够彻底而已。”   “成功的不彻底……?”男孩突然又有了精神,然而很快又气馁地垂下头。“就算是这样,我又有什么用呢?眼镜已经没作用了,我又弄丢了火种源。之后的事情……”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参与进去了。”   “你一直都有资格,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少女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声忧郁地叹息让山姆不得不在心中默念了几十句‘米凯拉’才勉强镇压住那躁动的青少年情绪。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那名少女便抬起手制止了他。   “详细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你得走了,回到你的家里去联系你的异星朋友们。它们会告诉你你的价值何在的。”   男孩突然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直升机旋桨转动声。而下一刻,他便感觉自己的身周一阵风驰电掣!   他像是被旋风卷走一般在空中翻滚,而等他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已经落到了公墓之外的街道上。少女的形体在一瞬间消失无踪,而一句突然出现在他耳中的话语却让他不得下意识地发足狂奔!   “快走,它们是来找你的。快去联络你的朋友!” 第八节·好吧我大概了解是什么状况了   男孩奔跑起来,很快便在爱丽丝的视野中消失。在刚刚的对话中她采用了些许催眠的手段,这会迫使他竭尽全力赶回家中,想尽一切办法联络他那些外星人朋友。   不,其实用不着想尽办法。光是他死而复生这一件事便足以吸引博派的注意力。而爱丽丝的主要目的是将自己和帕秋莉的身份合理的植入到这个事件之中,以正派人士的姿态参与到这一次的剧情里面。这同时也是之后和中州队相处方式的预演——他们实在是太过偏向于善良阵营。而两位魔女可不是那种在关键时刻狠不下心来的人。   调整心态,了却执念,补全学术,重启魔力炉。这便是在这个变形金刚世界中爱丽丝和帕秋莉原本需要做到的事情。然而随着主神的横插一脚,和狂派的全面战争也不可避免。   全面战争啊……   她侧过头,听着螺旋桨的声音迅速的接近。想必赶来的机器人便是在   “但是……还不够呢。”爱丽丝轻声说道,那声音细微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见。“铺垫布置了这么多,接下来可就是真刀真枪的正面碰撞时间了。”   下一刻,整个米利坚境内的卫星信号在同一时间尽数中断!民用也好,军用也好,所有需要用卫星通讯的机器全数成为了一坨废铁!   天穹之上,一颗明亮的星辰轰然坠落。   帕秋莉已经行动起来了,而接下来轮到自己这边。   她看着那一架重型直升机在空中迅速变形转化成为一具高大的黑灰色机器人,左侧的手炮举起,一蓬暴雨一般的子弹便迎面中勾勒出了明亮的火线!   战争开始了。   …………………………………………   “战争开始了。”帕秋莉合上她那本有三分之二个她那么高的魔导书,注视着天穹之上的那枚流星坠落的轨迹,不出意外,它会在一分钟后轰击这座城市的近郊。   帕秋莉当然没有本事从地表直接打击近地轨道上的人造卫星。但如果只是把卫星连同卫星上的附着物拉下来却并不困难——无非也就是展开一个召唤陨星的魔法术式,然后将那颗唯一没有断绝通讯的卫星从天空中拉下来罢了。   至关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便不再需要压抑自身。而正如同爱丽丝可以靠上海蓬莱供能以获取假性的魔力炉一样,她手中的魔导书也能够起到相同的效果。   她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想来爱丽丝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解决那个家伙。那么……   “首先,需要做好防护。”   【能量护盾——】   【偏斜力场——】   【坚韧意志——】   巨大的魔力被调取,在她的体表化作实质的旋风。无形的能量乱流保护着她体表的每一处,而能量乱流之外则是足以将所有高速投射物尽数偏斜的强韧力场。她的眼眸中闪耀着点点星辉,视线中没有任何迷茫。   ‘声波’不同于普通的狂派机器人,身为威震天实质上的二把手,它除了卓越的个人战力之外还掌握着许多赛博坦的隐秘情报。威震天不会在乎自己手下有多少普通杂鱼死去。但失去‘声波’却是它无法忍受的巨大损失。所以它必然会发起一场浩大的战争。   “其次,是避免意外。”   【生命溪流——】   【闪电反射——】   【预构咏唱——】   更多的能量汇集起来,深入她的体内,一部分潜伏在她的心脏中,随时准备实施即时修复,一部分进入她的神经网络,加强反应能力。而最后也是最多的一部分则集中在她的背后,为之后可能会使用的仪式魔法做好准备。   山姆复生的消息会惊动博派,而在知晓他脑袋里的那堆知识之后它们必然会竭尽全力赶来保护他,所以它们会参与这场战争。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卫星通讯,国土又被外星人袭击的米国自然也不会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它们必须要维护它们的霸权,战争手段不可避免。   因此,席卷这片大陆的战争即将到来。而现在则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一点平静时光。   ——帕秋莉将亲手掐灭这一点平静时光。   “最后……来一点符合我个人风格的吧。”   【肉体强化——】   【肉体再强化——】   【肉体加深强化——】   帕秋莉轻轻握了握拳头,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之间充斥着如同江河涌动般的力量。这种充盈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的烽火岁月,身体与心灵都在一瞬间调整到到最完美的极限值。   她抬起手,一面硕大的魔法阵便在她手指的末端显现。法阵的中央锁定着流星坠落的轨迹。相当于七枚战斧巡航导弹,三千公斤标准当量爆炸的能量随即汇集为一。随后……   ‘轰——轰隆——!!!!’   她眼前的魔法阵随即溃散,只是一瞬间,耀眼的光柱便划破漆黑夜幕,在流星坠落的彼方点亮了一枚小巧的蘑菇云。   而无形有质的冲击波随即席卷而来,靠近城郊的房屋窗户瞬间炸裂,无数惊恐的尖利嚎叫随即响起。   没人规定强化了肉体就一定要去近身肉搏,不是吗?   ……………………………………   没人规定魔法师必须要去近身肉搏,但不代表不可以这么去做。当那暴雨一般的弹幕袭来,爱丽丝的身前便展开了人偶线所构筑而成的密网。   ‘声波’在最后一定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它必然在坠落的瞬间朝狂派的军队发送了某些资料。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眩晕’在目睹到爱丽丝的瞬间,做出的   少女的身前突兀地炸开了一连串的火球,那些被人偶线阻挡的子弹在被停止的瞬间突然炸裂,从中飞射出了无数专用于杀伤人员的破片。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道威力十足的冲击波!   宽阔的墓园在一瞬间便被破坏大半,然而爱丽丝却没有受损丝毫。她的身形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穿过混乱的冲击波气流,伸出的手在碰触到机器人的瞬间释放出近距离的攻击用魔法——   电磁扰乱。   机器人的身上爆出无数电火花,但行动却没有受到阻碍。它反手一击,挥出的机械臂却只击中一团电浆球。而爱丽丝早已随着挂在它身上的人偶线滑到它的背后,双手中投射出炽热的高温火焰。   【电磁抗性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而极端高低温的弱点则需要稍作修正】   【上海,给我魔力供给。】   她看见机器人的手臂被电浆熔毁,而身后被火焰击中的地方却只是些许熏黑。   然而,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眩晕’的头部传感器突然一阵闪烁,大范围的EMP随即被机器人所释放,充斥了整座墓园。 第九节·知识就是力量!   【真糟糕,它们注意到了魔法的弱点】   爱丽丝沮丧地思考着,被电磁脉冲扰乱的信息流阻碍了她在   资讯魔法的弱点很多,惧怕讯息扰乱无疑是其中最麻烦的那一个——当EMP爆发,强大的电磁脉冲瞬间破坏周围信息波汇集的刹那,爱丽丝正准备着的一枚电浆球便差点因为失控而爆炸。   当然,她控制住了。   她仍然可以使用魔法,仍然可以驾驭自然力量攻击这些机器人。毕竟电磁脉冲再怎么妨碍施法也比不上启示录环境,而作为资讯魔法的掌控者,她在启示录环境下也依旧能够具备些许力量。   然而阻碍就是阻碍,当电磁脉冲被释放,她行使魔法的难度便凭空翻了一倍。虽然她的身体本能在   【是那个叫做‘声波’的家伙吗?这些家伙就是喜欢捣乱……】   【希望帕琪那边能够顺利一点吧。】   她思考着,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即使施法难度增加,她一样能够在数秒之内制造出复数的电浆球以破坏‘眩晕’的装甲。只要再加把劲,胜利便会落到她的掌中。   但是,她并不想要单纯的胜利。   ………………………………………………………   “单纯杀死它没有多大意义,我需要的是将其捕捉。”帕秋莉喃喃自语道。她的身后浮现出复数的魔法阵,每一个魔法阵都能够以每三秒一发的速度自主投射出相当于一枚云爆弹爆炸的魔炮。她的身体在反重力场的支撑下扶起,朝着流星坠落的地方疾速飞行。   之前的那一发光炮虽然声势浩大……威力也同样浩大。但她知道那一击打不死人,至少打不死‘声波’。因为她并非是朝着要害部位进行致命打击,她投射出这一发魔炮,更希望的是破坏掉‘声波’的护卫,那些由它的磁带构成的迷你金刚。   一发音波炮掠过她的耳际,扬起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这不是失误,而是音波炮被偏斜立场所扭曲所导致的结果——而她也立刻控制身边的魔法阵投射光炮以进行还击。转瞬之间,两方便拉近到了足够接近,足以将双方都纳入视野中的距离。   她看到了‘声波’,‘声波’也看到了她。   在双方视线相触的刹那,帕秋莉和‘声波’便都知晓言语对对方毫无意义,剩下能做的无非是全力一战。   那么,厮杀吧。   ‘声波’的双肩上装载着飞弹发射器,而赛博坦的飞弹显然比地球人的技术要更加先进。火光一闪,数十枚飞弹便接近到了帕秋莉的身周十米——一座光屏骤然显现,紧随其后的爆炸便掀起了覆盖面接近一公顷的尘埃云!   【徒劳无功】   帕秋莉的身侧构建出了一道旋风,半秒之内旋风便化作了龙卷,那用以遮掩视野的尘埃土灰在一瞬间便尽数散去。从而显露出了‘声波’试图隐蔽的姿态——帕秋莉伸出手,一枚直径接近十五米的巨大火球便骤然生成,随即——黑夜化作了白昼!   在幻想乡,这一招被称作是【日符·皇家烈焰】。是一枚不怎么困难,随便扭扭就能躲过去的简易符卡。   而在此刻,它便是一颗微型的太阳!   大地被熔融,隐蔽着想要朝帕秋莉发起偷袭的两只迷你金刚在她身侧不到三米的地方化作一团铁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声波’的体表装甲开始熔化,炽白色的钢水一道道流下,眼看着便是要步上迷你金刚的后尘!   它突然张开口,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咆哮。   微型的太阳骤然崩解,来自‘声波’本体直接释放的电磁脉冲扰乱了维持皇家烈焰的魔力。然而魔力消散,存在的物理现象却不会消失,无尽的光与热以坠落点为核心朝着四面八方肆意爆散,而‘声波’与帕秋莉两人首当其冲。   【有点意思。】   帕秋莉心想道,她却是不慌不忙地在身周展开了一枚足以将一切电磁辐射尽数吸收吞噬的黑体,而当黑体过载之时,重新定义了秩序的热辐射便化作了保护她的防御屏障——她甚至还有时间准备下一个法术,而她也清楚‘声波’既然这样动手,目的便不会是为了自杀。   更多的能量汇集起来了……   当光热散去,天地重新回归到黑暗之前的那一瞬间,隐藏在一处临时掩体之后的‘声波’便朝着帕秋莉所在的方位投射出了全部的飞弹。还残存着的迷你金刚也朝帕秋莉发起进攻——它们甚至突破了帕秋莉最外层的偏斜立场,但在   因为魔炮贯穿了它们。   帕秋莉事先准备好的那些魔法阵中尚且存在还可运作的部分,而这些魔法阵所投射出的魔炮成为了压倒胜利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声波’最后的迷你金刚‘激光鸟’和‘鸢锯’相继死去,它已经成为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胜利已经毫无希望,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逃跑。它在导弹被拦截的瞬间便转身准备逃跑,然而它才启动自己的引擎,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分毫。   【预构咏唱——发动。】   上一秒还是熔岩的地面瞬间冷却,流动着的岩浆化作漆黑的石块,而石块之上随即泛起片片寒霜。   帕秋莉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座城市里有一条唐人街,用于构筑概念勉强能行。毕竟,比起接触教廷的东西,我宁可多花一点魔力去使用东方人的魔法。”   她的袖子里滑落下片片桂花,花瓣在坠落的瞬间便被冻结。   “今夜是满月,而这地方很不巧兔子很多,找颗桂树也不困难。所以……”   “月上有宫,其名广寒!你就在寒冰之中好好的沉眠吧——此既,秘仪·月寒。我会在你的脑袋里面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的。”   ‘声波’的传感器逐渐停止工作,它的躯壳不支持它在极端的低温下继续运转。而在存有意识的最后,它看到的是一本在它的视野中迅速放大的魔导书。   这便是……知识的重量。 第十节·你好,我是威震天   爱丽丝并没有等上很久。   迷乱是最先赶来的狂派赛博坦人,而随着声波的坠落,想必会有更多的敌人参与这个战场。但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只要在博派的战士赶来,确认了双方的立场之后便可以结束战斗。   她的视线中很快就分辨出了一抹黄影。   【是大黄蜂么?也是,它是最关心山姆的变形金刚,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么……】   “永别了,机器。”爱丽丝轻声说道,她已经注意到从郊外升起的那一抹月光。热风之后的冷风很快便会吹袭到这里,她知道那是什么法术,也知道那边的战场已经落下帷幕。而声波既然已经不再成为问题,那自己便也应当加快进度。   她迅速地结束了这放水的战斗,在‘眩晕’试图用冲击炮攻击的瞬间滑到它的背后,人偶线随即构筑成剑,轻易地贯穿了‘眩晕’那早就被电浆熔得七零八落的外壳。‘噗嗤——’一声,亮红色的钢水便像是血液一般疯狂涌出,而机器人巨大的躯壳随即无力的倒下。   “AllHailMegatron!【威震天万岁!】”它摇晃了一下,在死前说出了这一夜里唯一,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人偶线随即抽出,它头部的传感器便逐渐的熄灭了。   爱丽丝朝它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搭载着山姆的大黄蜂正好赶到墓园的入口。它们亲眼目睹了‘眩晕’死亡的这一幕,然后悬浮着的爱丽丝便朝他们偏过头,先声开口问候了他们。   “夜安,异星的友人。夜安,山姆·维特维奇。”她慢慢落到地上,有礼貌地朝两人露出一个微笑。“你们来的稍微有点晚,所以我不得不先行处理掉这个家伙。”   “嗨……你,你好啊。”即便是   【啊……催眠的效果强过头了,这却是得处理一下免得之后露出破绽……还得给帕琪争取点时间,希望她能够尽快破析火种源的位置吧。】   她正思考着,山姆却又指了指郊外。“还有那边……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吗?”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它并不是唯一一个来找你的家伙,山姆·维特维奇。不过你大可放心,现在你是安全的。”她伸出手,一圈安抚人心的资讯波动随即悄然扩散开来。大黄蜂的机器感官似乎注意到了这点信息波的变化,但看见山姆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也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只是警惕地睁着那对传感器眼睛,紧紧地盯着爱丽丝。   山姆那有些急躁的心绪悄然平复了。   而到这时,爱丽丝才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我并不是独自一人到这里来的,我的朋友正在处理其它的问题。但我也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现在我们正好有一些时间,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下……”话音未落,从远处传来的刺耳警笛便让她轻轻皱眉。虽然切断卫星网络,断绝这个国家的大部分通讯为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但米国的警察总归是有些决断的。   “呃……我们要不要和警察谈一谈?”山姆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我们……我是说我和大黄蜂在白天还在和他们合作……”   “不需要。”爱丽丝轻轻摇头。   她打了个手势,那从城镇中响起,并朝着墓园和郊外迅速靠近的警笛声便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瞬间便没了声息。来自主神的电子病毒已经感染米国的大部分网络,在她将卫星系统重启之后,她便可以轻易地关闭掉这座城市中所有具备操作系统的机械车辆。   “现在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她如是说道。   …………………………………………   大约五分钟后,爱丽丝在那座干掉了和她同名的机器人的废弃车场里见到了其它的博派成员——铁皮,救护车,以及博派的领袖擎天柱。   山姆的父母和女友米凯拉也在这里。当山姆从大黄蜂化身的跑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去抱住了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孩。   他们哭泣着,对山姆嘘寒问暖。   “你和我所见过的所有人类都不一样,女性。”擎天柱的声音如同它那高大的身躯一般给人一种厚重,可靠的感觉。它先是朝山姆点点头,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爱丽丝身上。那双苍蓝色的传感器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威压,令人难以在它面前升起对抗的欲望。   “说出你的来意吧。”   “这个世界偶尔会出现一些不太正常的东西,而我们是专门负责处理这些问题的人。”爱丽丝轻轻笑了笑,她不确定擎天柱这位领导者判断谎言的水平有多高,所以在对话中稍作调整了自己的表达方式。“你们并不是唯一的外来者,而我对你们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   【轮回者的确是专门负责各种主线支线任务的人,而我也的确看了你们的视频资料以及书面设定集很久了。】   “但我们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你们。”擎天柱继续问道,它稍微俯下身,拉近了和爱丽丝之间的视线距离。“我们调查了这里的网络,学会了你们人类的语言,对你们的历史,风俗,文化也都有了些了解。像你们这种人,应当只存在传说之中……”   “女巫,你可以称我为女巫。”爱丽丝轻松地说道。“你们不知道我们是很正常的,因为普通的人类也不知道我们。一直以来我们都隐藏的很好,若不是这次局势已经恶化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地步,我们也不会出现。”   【要不是知道这边世界是变形金刚,我最多待一天就走了!】   “那可真是奇妙。”擎天柱沉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外来者。毕竟你和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过于格格不入。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类可以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击败‘眩晕’——它可是威震天手底下的一员悍将。而且你还有同伴在郊外战斗吧,虽然不知道那是威震天手下的谁,但看你轻松的样子,你们应当是最终的胜利者。”   “多谢夸奖,但我可是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不是什么外星人。”爱丽丝耸耸肩。“想要证据我可以给你,虽然不算是这个国家的人,但我好歹也在这片土地上留过学……你应该知道留学生是什么意思吧?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不用。”   擎天柱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腰,恢复到了正常的对话姿态。“你没有说谎,我们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它朝爱丽丝点了点头。指向自己的同伴。   “我是擎天柱,博派的领导者。虽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但还请容我向你介绍一遍。这是铁皮,这是救护车,那个是大黄蜂。很高兴认识你,不知名的人类女性。”   “很荣幸认识你们,外星的朋友们。”爱丽丝轻轻提了下裙子,行了个优雅的问候礼节。   “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 停电了,很无奈,特此声明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忧伤,   顺便说一下剧情推进的问题……emmmm,进度其实已经加快了。接下来是比较快节奏的发展,冲突,决战……因为上一个世界线的缘故这次我不会写到有关天朝的任何剧情,就当这世界上不存在这个国家。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比较舒适的阅读体验……   这本书大概在周五上架,首订还是需要大家支持一波的。上架爆更应当也会有。悬赏……大概会开吧。如果bx沉了那就坑定会开。观众老爷们如果觉得还行,就请多多投喂了。   啊……最后推一本书《歌姬小姐不会开花》。和我这本一样的是外部角色进入无限世界。不过她那边不是元祖无限罢了……作者的文字很优美,更新……很肆意……我一向喊她某咸。感兴趣的观众可以去看看。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一节·意外总在不经意的时刻到来   在那之后简直是一片混乱,虽然早就看过设定集,但爱丽丝也实在是猜不到擎天柱在她将名字说了不到一半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举起枪,而其余的博派战士也都纷纷做出防御的姿态——最夸张的大黄蜂甚至一个翻滚把山姆等人挡在身后,两门加农炮几乎就要抵上了爱丽丝的脑门!   “……罗伊德。”爱丽丝这才说完了她的名字。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爱丽丝抬起手指,慢腾腾,但是坚定地将那两门加农炮从自己的脑袋边掰开。虽然隐藏在她影子里的上海和蓬莱早已准备好了防御护盾,但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吃上一发威力不明的炮火。   【反应真大……不过也无妨。】   【至少现在话语的主导权在我这边了。】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们打算改变立场?异星人打算和地球人开战了?”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质问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抱歉,”擎天柱放下枪,有些歉意地摆了摆手。“威震天可以变形成为其它的形态,所以我们才有些反映过当。玛格特罗伊德……听上去感觉和威震天就只差了一层皮。”   它的同伴们也都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武器,尤其是大黄蜂,更是挠了挠头,音响中发出了丢人的‘呜呜’声。   这个时候就需要   “我能够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复活我吗?不不不,我不是对魔法什么的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呃,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在面对爱丽丝时仍旧有些紧张,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普通人?不,山姆·维特维奇,你不是一个普通人。”爱丽丝偏过头看着他。“你应该看过一些历史传说,应该知道在故事中出现的魔法师一般都起到什么作用。魔法师从来都不是主角,英雄才是。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指引一名凡人中的英雄。”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名英雄,山姆·维特维奇。”她总结性地说道。“而你将承担重任。”   “英雄?我,重任?”山姆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不可置信。   而一旁的铁皮不满地啐了一句。   “失败的英雄。要不是他威震天也不可能拿到火种源。”   “那不是失败,只是没有完全成功罢了。”爱丽丝偏过头反驳道:“你们那个被称作火种源的宝物已经失去了活性。能量已经转移了。”   “你说什么?能量已经转移了?”擎天柱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能够确定吗?能量转移到哪里去了?”   “我当然能够确定。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复活山姆的原因。仔细地看看他吧,你是赛博坦人的领袖,你应该能够看出些东西。”   擎天柱立刻便看向山姆。它的视线比起以往要更加的锐利,强势,充满压迫感。那双苍蓝色的传感器眼睛在这一刻甚至让山姆感到害怕——这个可怜的男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但立刻又清醒过来,挺直了腰板。   “我有什么问题吗?”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正常。   “山姆。”擎天柱深深地看着他。“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说一些文字,花纹?”   “文字?花纹?”男孩疑惑地摆动着脑袋。“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有看到。”   “看来时候还没到,山姆。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擎天柱的语气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但它的态度明显的改变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而你也的确至关重要。”   说完,它也不管山姆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径直偏过头看向爱丽丝。   “感谢你的帮助,人类。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赛博坦人从来不会亏待朋友。”   “这就不必了,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爱丽丝摆了摆手。“如果你们真的过意不去,那么接下来请不要插手人类社会中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次的局势很糟糕,我原本不打算现身,但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所以我打算……处理一些我们人类之中的内部问题。”   “赛博坦人不会干涉人类的内部事务。”擎天柱点了点头。“我保证。”   “那就好。”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接下来想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和山姆交流沟通。那么我就暂且失陪了。如果有需要,请用这个来联系我。”   爱丽丝欠了下身,她留下了一个只记录着一条电话号码的手机,离开了这座废弃车场。   ………………………………………………   大约五分钟后。   “我这边已经大致没问题了,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步入正题……帕琪,你那边怎么样了?”她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主神特供的手机,拨响了帕秋莉的电话。   声波已经被解决,那么困扰着她们的最大问题便不复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能够跨越数代的技术层和她们并立的黑客,她们也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对话或者计划会被窃听。   【已经找到火种源的位置了,但是有些麻烦的事情。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爱丽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有点挑战也不错。”   【火种源并未完全失活,它还可以被使用一两次。】   “哦。”爱丽丝轻轻松了口气。“意料之中,火种源即使是残片也能够发挥出力量,这本就在我的计算范围之内……更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威震天打算用它来修复一艘叫做报应号的船。】   “……”爱丽丝陷入了沉默。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对通讯的另一端说道:“帕琪,如果你是想捉弄我,那么请换个轻松点的方式。我最近心脏不是很好。”   【我并没有在捉弄你。】   “……”爱丽丝轻轻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眼中已经是一片漠然。   “那么启用备用计划吧,现在就把电子病毒扩散到全世界,控制这个世界的所有军用或者民用网络。帕琪,大图书馆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展开?我需要你尽快到大西洋上空,尽可能的找出那些处于通讯静默中的核潜艇。我需要它们……帮我做些事。”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爱丽丝,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这个世界可是你前世的故乡。】   “因果已了结,我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好了,就这样,我很快就处理完博派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和你在大西洋上会合。”   爱丽丝挂断了电话。她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满月有些出神。   良久,她才从那双失去血色的薄唇中吐出一个字。   “淦!” 第十二节·女人不是好惹的……   报应号……全长3英里,高1.75英里,翼展1.25公里。是威震天的旗舰,也是赛博坦人现存最强大的宇宙舰船。   光速航行,星间跳跃只是基本功。报应号能够装载数百名最强大的赛博坦战士,而且它们都将全副武装。能够从轨道上直接精准打击一颗星球上的任何一片土地。   其装载了强大的武器,包括一门重粒子炮,十二门宏炮,以及数都数不清的激光和实体炮台——即便是在全盛期的赛博坦上报应号也可视作一支强大的战力。而对于此刻的地球而言,它便是彻彻底底的……灭顶之灾。   地球人没有应对轨道轰炸的手段,仅仅凭借这一艘战舰便可以把整个人类社会打回石器时代。而若是电影   而更关键的是……火种源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两样,一是将损坏的赛博坦人修复。二是将机械造物转化为赛博坦人。而无论威震天是打算把一艘星舰转化为生命体,还是将一个能够化身为星舰的赛博坦人修复。其结果都是灾难性的。   所有人都会死,无一例外。   爱丽丝不在乎他们死不死,因果已断,她已经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她在乎只有主神所定下的   任务失败了也没什么,不就是4000点奖励点数吗?她付得起。也有信心在下个世界赚回来。但是帕秋莉身上却是连一点奖励点都没有,一旦失败,等待着她的便只有抹杀。   抹杀……   【你以为我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即使有太阳金经所提供的复活机会?】   仅仅只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那副场景她便感觉全身发冷,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无尽的憎恨与狂怒。六百年来,她舍弃了多少珍贵的事物,否定了多少正确的道路,背弃了多少坚定的誓言,忘却了多少美好的记忆……早已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有些东西绝对不容失落。即便自己死去,灵魂泯灭,从因果线上被抹去存在痕迹,她也不会容许那种事情发生。   【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帕琪受到伤害。】   报应号的修复已经成为必然,等到火种源的能量耗尽,威震天必然会携带着这件宝物来到地球诛灭自己一生的对手。而一旦擎天柱死去,堕落金刚便会降下,它们会彻底的清扫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找出源能矩阵。而一旦源能矩阵被夺取,恒星萃取塔启动,自己和帕秋莉便绝对难逃一劫。   【冷静……冷静……】   【帕琪不会希望看到我这样子的。】   她眼中那些软弱的情感逐渐褪去,基因锁打开,暴躁的心绪随即被镇压稳定下来。通过自我暗示,自我催眠,那些畏惧,担忧,愤怒,憎恨,犹疑等等情绪在数秒之内被完全的压入心底,重重镇压。   心坚如铁,心冷如石。   她竭尽全力地调动着自己的大脑。   【必须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博派可以作为盟友,它们是精锐的突击力量。而人类社会的资源也必须调集起来,至少要起到诱饵和拖延杂兵的作用。】   【威震天能够调用的兵力不会很多,但都是精锐。最关键的是月球背面沉睡着   【对,御天敌……御天敌绝对不能复活。虽然它和堕落金刚相互敌对,但它是一心为了赛博坦未来着想的领导人。它既然可以为了结束赛博坦的内战而放弃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者擎天柱,自然也可以为了赛博坦的复兴而与堕落金刚握手言和。】   【幸好威震天不知道御天敌的觉悟。它们只是一个合作对象,而非完全的盟友。现在已经投靠堕落金刚的它是绝对不会去复活御天敌的——即便火种源还能够使用。】   爱丽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美味的果糖稍微补充了一下她用于思考所消耗的糖分。   【和御天敌一起坠落在月球上的方舟号已经破损,它也不是赛博坦人的转化物。就算拿到源能矩阵也没法将其复原。所以月面行动的计划不需要建立。而为了防止擎天柱在知道这件事后前往月球,我必须得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   她慢慢地将那个苹果吃干净。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大脑之中。   威震天在今天才获取火种源,以它所表现出的飞行速度,想要抵达位于至少也是冥王星那个距离的报应号坠落点至少也得一星期。虽然在原作中没有特别说明,但爱丽丝根据之前所阅读的设定集推测大概需要那么久。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出。   “上海,为我供给魔力。蓬莱,帮我接入网络。控制好那些病毒,我要完全浸没。”   两个小人偶从她脚下的影子中浮出,魔力涌动所引发的旋风将她牢牢包裹。她的意识与蓬莱相连接,而后立刻便接入了卫星网络。   秘密必须被隐藏,所有知情者都得闭嘴。   她最先抵达的是米国的国家数据库,那些隐藏着最高机密的储存空间。支配了卫星网络的爱丽丝根本不需要在乎那究竟有多少防火墙,是否接入外网。就算是物理隔绝的独立服务器,只要有还能够向外发散信息波便会被她轻易骇入。   而后,开始清扫。   数秒之内,数据库内所有的储存器都因为内部电路中骤然生成的强电流而彻底烧毁。警报装置被中断,用以反馈异常的讯息波被爱丽丝轻易地扰乱成了混乱的波形。   下一站是安放纸质存档的档案库。她花了五秒钟时间破解了米国人的编码规律,然后找到了安置月影资料的文献柜所在。   十五秒后,档案库内直接生成了高热的微波。再怎么强悍的防火措施也无济于事。警报器和自动灭火装置同时故障。闻讯赶来的警卫因意外触电而耽误了最合适的灭火时间。而等到灭火队抵达的时候,想必档案库中能够残留下来的文献资料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一起又一起的意外,一次又一次的入侵。爱丽丝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清扫了所有有可能记录月影信息的档案库。而当米国的整个首府都陷入了混乱,一切都变得一团糟的时候,她抵达了米国的国家情报局。   夏洛特·米樱。一个中年女强人,同时也是米国的国家情报局局长。在   【她必须死,她脑中的知识和情报都不能够泄露。】   而因为先前的火种源争夺战,卫星网络的崩溃和现在爱丽丝的活跃,此刻的国家情报局已经完全调动了起来。数百名文员,特工在建筑中快速穿行,处理各种外务事件。他们每一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所有的人都脚不沾地。   人很多,但毫无意义。   没过多久,爱丽丝便在局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夏洛特·米樱。从电脑的内置摄像头,从房间里的隐秘监视器,从各种各样的情报工具中窥视着她,在她一无所觉的时候寻找着她可能存在的每一个弱点。   【………………】   爱丽丝思考了一下,调动了一些信息波,破坏了房间内咖啡机的运行电路。   ‘嘭——’地一声,咖啡机上冒出一缕青烟。开关口被破坏,大约一升被储存着的咖啡流淌到地面上,将珍贵的地毯染得湿漉漉的。   这是一个异常。   情报局长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地按响了唤人的铃铛。但爱丽丝在她动手之前便截断了唤铃的信号。即便她再怎么按,都是徒劳。   “怎么回事?”她疑惑而又警惕地站起身,随身携带着的枪械随即拔出,上膛。她贴着墙小心地走到门口,慢慢地按下开门的按钮。   门一动不动。   她张开口,下意识地便要大喊。然而就在这时被浸湿的地毯上的水渍已经慢慢遮挡住了她的鞋底。而她手指正按着的开门开关也悄然冒出了一缕青烟……   数分钟,当听到枪声赶来的情报局内务人员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们看到自己所熟知的那位铁娘子局长正倒在咖啡与血泊的混合物之中。她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而杀死她子弹来自于她自己的枪。   因为触电所以跌到,因为跌到所以二次触电,因为二次触电从而误扣扳机,因为误扣扳机而打穿了自己的脑袋……很愚蠢,也很有趣的死法。不是吗?   而在这时,爱丽丝的意志早已从这里离去。数分钟后会有一场大范围的电器故障将情报局的数据库破坏掉,而那些杂务已经不需要她过多操心。   声波已死,这个时代不存在能够和她对抗的骇客。身为资讯魔法师的爱丽丝很了解如何应用网络,而她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许多人要去逐一拜访。   所有知情的特工,权限够高,而又有可能接触到赛博坦人的官员,以及那些将月影的情报带回米国的宇航员们——爱丽丝今晚都会一一拜访他们,然后让他们将月影的秘密埋入心底。   永远。 上架感言 开放悬赏   @@@@啊……要上架了。讲真我不是很懂上架感言怎么写,毕竟以前没写过,这也是   不过说起来,这篇无限体系下的剧本我倒是很早就想写了。大概还在某z刚完结恐怖,未来还没有被废弃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在闲暇时间里看看小说。而从那时候起,无限的世界观就吸引了我……   算了,这不重要。为什么写书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在写,而且有这么多观众在支持着我。毕竟我这人其实是一个很咸鱼的货色,是那种看到很多人关注就信心十足,然而一旦没啥人气就迅速心情低落的家伙。所以我的成长离不开各位观众的支持,这本新书也需要大家来爱惜关照。   好了,废话就不多扯了,下面进入正题。今日上架,更新量是肯定要翻倍的,平时两节,今天就四节或者五节。看情况而定,毕竟之前世界线重置,飞了十节,现在没有存稿,只能爆肝_(:з」∠)_   然后呢,周末bx要出了,所以我决定开放悬赏——我当然知道现在开悬赏也不能拿来氪金。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做出这个决定。就当是汇聚人气,转化欧气了。   那么,具体规则如下。加更悬赏持续到这个月月底,看在bx的份上,周一之前上限一百节,周一之后……再说。大不了之后几个月都慢慢还债。   当然,我不想猝死,也不想因为写得太快而导致质量变成垃圾。所以刀片加更是200一节,打赏也是2w一节,月票……这玩意我不是很敢开放,姑且也是200一节吧.。推荐就看大家自觉自愿了。   然后除此以外,如果我出了BX,那么就额外加十节。出不了……那就算了。   最后,求首订,拜托了。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三节·汝等宜且自知……   爱丽丝在天明之前离开米国本土,通过反重力力场进入了大西洋。她追随着帕秋莉留下的讯号来到了某处海域,穿过阻碍视野的云层,一面巨大的墙体便出现在她眼前。   这便是大图书馆,爱丽丝在神鬼传奇世界中所改造浮游哈姆纳塔的原型。它半径将近一公里,外部由三个相互嵌套的环带构成,中间架构着七座高塔。中央的主塔是主控制厅的所在,而其余六座副塔则负责研究,记录,分析等各个职能。每一座塔的内部都有一座魔力炉运转,供给动力。   在平常的时候,大图书馆通过空间折叠技术压缩成帕秋莉随身携带着的那本魔导书。而这也正是她被称作‘不动的大图书馆’的原因。因为大图书馆和她的相对位置从未发生过改变。   同时,也是她非常喜欢用这本书砸人的缘故,虽然在幻想乡里时她不会这么做,但将肉体强化到极限,然后抡起解放了重量的大图书馆砸人……对她来说是难得的能够让她感到身心愉悦的活动。   她轻轻地降落在大图书馆的顶端,如同一只蜂鸟停在盛开的鲜花之上——无论是什么形态,大图书馆的一切防御装置对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她轻易地进入了大图书馆的主塔,而在数秒之后,她在主控制室里看见了帕秋莉。   “我回来了,帕琪。”   帕秋莉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所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水下一千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帕秋莉的脚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地面,一面光屏随即将悬浮在海底的一个模糊阴影标识了出来。   “马里兰号弹道导弹核潜艇,俄亥俄级,装载8枚当量五十万吨的核弹头,有效作战半径是六千公里。打东亚还有些困难,覆盖整个欧洲是没有问题了。”   “你已经控制它了吗?”爱丽丝问道。   “准确来说不是我。”帕秋莉打了个响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很擅长精密操作,所以负责这件事的是它。”   数百上千的信息波所构成的流体随着她的那一记响指而在主控制厅汇聚,组合,拼接,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个爱丽丝熟悉的形体。   那个形体朝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提裙礼节。   “很荣幸在四十七小时七分十五秒的分别后能够为主人您再次提供服务。大图书馆主控AI,代号【小恶魔】,听候爱丽丝主人您的差遣。”   那是一个红色眼眸的少女,穿着黑白相间的外衣,背后的两对蝠翼轻轻地拍动。她的双眼中有着海量的数据无时无刻在高速运转,而这正是她的日常工作。   ——小恶魔,大图书馆的主控AI,由爱丽丝和帕秋莉联合编写,实质上等同于整座大图书馆所有藏书的信息聚合体。两位魔女相信她甚至超过对自己双手的信任。   “辛苦你了,小恶魔。”爱丽丝朝她打了个招呼。“精神控制的稳定程度如何?存在产生差错的可能性吗?”   “相应的事宜已经移交给帕秋莉主人了,普通人的意志和后天训练并不足以抵御我所制造的精神冲击。很抱歉有三名海员因为反抗过于激烈而导致大脑失活,但它们并不属于重要的技术岗位,我因此判断这一损失无碍于任务的执行。”   “正确的策略,我只需要那些能够发射核弹的技术人员活着就行了。”爱丽丝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友人。“帕琪,我有一个计划,我打算统合现世诸国,然后……”   她将计划迅速而完整地传递给了帕秋莉。   “我并不反对喔,爱丽丝。”帕秋莉抿着嘴轻笑着。“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你只需要确定你是否狠得下心就可以了。”   “我当然狠得下心。”爱丽丝轻轻吸了一口气。“被我杀鸡儆猴总好过被外星人当成杂草屠杀。至少在我这里,它们的死亡是具有意义的。”   “而且,你在我身边啊……”爱丽丝闭上了眼睛,人偶随即开始运作。“单凭我和蓬莱的计算量可能不够,需要加上小恶魔才行。”   “帕琪?”   帕秋莉朝着小恶魔微微颔首。   “允许你接入网络。”她如此命令道。   下一刻,爱丽丝的意志沉入了网络交织而成的信息大海。藉由覆盖全世界的卫星网络,整个蔚蓝的地球世界就如同一颗精致的玻璃盆景一般呈现在她的感知之中。   【激活电子病毒,骇入所有的广播电台,个人电脑,手机,以及所有能够接受讯号的显示终端。】   【锁死所有基站和电台的通讯……禁止除我之外的一切信号流通。】   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无论是大街上播放着的滚屏电视,行人操作着的手机,一般家庭里的家庭影院,甚至包括实验室内的监视器,军队管控的内部情报系统。所有一切带屏幕的电器在这一刻都被爱丽丝的半身像所覆盖。   狂派在   她慢慢睁开眼睛,天蓝色的双眸中一片澄净。不存在情感,不存在爱憎喜恶。如同神祇一般,凝视着,看着显示屏中的每一个人。   精神已经脱离,肉体自然毫无情感。   “通告世界各国的诸民。我名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由我来制定秩序。”   她的声音经由小恶魔翻译成了数百种不同的语言在各个国家之内响起。一切关闭网络,切断服务器的操作都是徒劳。除非直接断掉电源,否则没有人能够妨碍她的发言。   但没有人能够一次性切断一个国家的电源。   “所有国家之间的敌对活动都必须立刻停止。不容许内耗,所有人都必须团结起来组成一个联合的整体。我给你们的期限是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所有仍在战争状态中的个体都将受到惩戒。”   高层的官员和军队的将军们愤怒地砸着桌子。就在刚刚,除了交战区以外,全世界所有能够被卫星检测到的军事基地都停止了运作。坦克熄火,飞机无法启动。已经飞起来的倒是没事,但雷达上却是一片空白。   “你们尽可反抗,但那是徒劳的。在这一个小时内我会逐步锁死全世界所有的武器系统。包括你们的坦克,战机,航母,核武库在内,一切高科技的武装都将停止运作。而在一个小时后,我希望在【XXXX】这个电子会议厅内见到世界各国的每一位领导人。”   所有的海外舰队都和本土失去联系。通讯被隔断,就连舰船本身也无法运作锅炉。它们像是一堆浮岛一样可怜巴巴地飘在大海中央。除去那些完全通讯静默的核潜艇以外,所有的普通潜艇都被强制上浮,飘到海面上像是一堆死咸鱼一样。   小恶魔正在搜索那些核潜艇,而这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是命令,不容许拒绝,违背者将会承担惨重代价。如果你们珍惜生命,渴望和平,那么就不要失约。”   爱丽丝慢慢合上了眼睛。   “以上。”   她退出了网络,将信息的世界还给了诸国。而当她离去之时,世界便因此而沸腾了。 第十四节·但弄雕虫之技,尘芥草莽,于泥泞自勉……   切断网络的瞬间,属于人类应有的情感便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偏过头,朝帕秋莉露出一个笑容。   数个毫秒之后,从她体表的每一个毛孔里涌出了大蓬黑红色的死血。她轻轻地咳嗽着,每一下都吐出一小口内脏碎片,整个人在一瞬间便被自己的体液染成深红。双脚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躯壳,向后仰着便要摔倒!   “爱丽丝!”   帕秋莉以完全不符合往日形象的高速赶到了她身边,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又不敢,只能小心地控制反重力场让她悬浮。同时治愈的结界运转到最大功率,大图书馆的魔力在这一刻倾斜大半,除却维持必要的悬浮隐蔽机构之外,所有的魔力都用来维持少女的生命延续。   “你真是……太胡来了!这样程度的资讯操作,你就没想过你的身体会撑不住吗!”   “因为……帕琪你就在我身边啊……”爱丽丝抬起手,仍在渗出血液的指尖轻轻抚摸帕秋莉的脸颊,将那自眼眶滚落的几滴泪珠轻轻拭去。“不要哭,魔女……是没有眼泪的。”   “你这个蠢货!”帕秋莉握住那只手,任凭自己的脸颊被染上一片血污。“说些不明所以的话,做些不明所以的事,以为自己很帅气么?我们明明不需要采用这么麻烦的办法也能够将诸国统合,言语和智慧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蛮干的办法?”   “因为我不是梅林那种能把石头说出花瓣的巧言魔法师呀。”爱丽丝勉强地笑了一下。她的大部分脏器都在之前的资讯操作中因为负荷过大而坏毁,即使现在有了大图书馆的修复,供能,此刻的她仍旧不具备大幅度活动的能力。   她轻轻吸了两口气。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一周的空隙只是我的预估。这个世界的人类实在是太过弱小。连裂变炉都只是早期水准,而且还没能大范围的投入应用。仅仅凭借他们的士兵,最多也就能应付那些无武装的赛博坦人。一旦面对真正的正规军……他们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我必须武装他们,用魔导和外界人的科技组建一支精锐的深入打击部队。提供蓝图,让它们的工厂运作以制造兵装。而且,统合诸国也能作为激活启示录的必要条件……我们或许还得靠那个来作为最后的保险。”   帕秋莉垂下眼帘。   “地上万国之主,撒旦?还是……”她低语道:“你还真是……算了,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我便会支持你到最后。只是……”   她从背后抱住身体已经修复大半的爱丽丝。让爱丽丝的血浸染自己的身体。   “你这种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作风让我非常恼火……我们的立场可是平等的,你这样做,是想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吗?”   “……你想多了,帕琪。”   爱丽丝苦笑着摇摇头。“我之所以这么去做,只是因为只有我才能够抵达这样的操作精度罢了。如果你能行的话我保证不拦。”   “保证不拦?”   “……大概还是会拦一下的。”爱丽丝轻轻咬了下下唇,有些泄气。“好吧,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帕秋莉拨弄了一下她披散的短发,伴随着些许细微的力场波动,粘连着发梢的污血被一点点的抹去,然后在空气中分解,消失。   “我们终究还是太弱了啊。”爱丽丝倒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她感觉自己身体已经修补了一个大概,便支撑着让双脚落到地面上。“电子战也就能够应付这种科技落后,网络也只是早期水准的世界。若非声波已经不再成为威胁,我们光是争夺网络的主控权估计都得花上半星期……胜利都很难说,更别说之后的谋划了。”   “但我们是胜者。”   “对,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够站在这里。”   小恶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两人的身旁,她朝两位魔女微微欠身,恭谨地提出询问。   “两位主人,浴室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去沐浴吗?”   “做得很好。”爱丽丝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那么,监控世界的任务就交给小恶魔你了,尽可能的收集数据吧,将听了我们的公告后仍然不愿意停止战争的人标识出来。准备好他们的资料。先停掉他们身边的武器系统作为警告,如果仍不放弃,那就将特定频率的信息波通过卫星网络投射到他们所在的区域用以定位,我要准备一场降咒仪式。”   “杀鸡儆猴可不是说说而已。现在正是立威的时候。虽然我也不是很希望局势走到那个地步,但如果……”她看向主控制塔下方的光屏,那艘被控制的核潜艇依旧稳稳地停留在原先的位置上。   这个世界所有先进的防空系统都需要依赖电子操控,而现在他们唯一的防空手段便是高射机枪。若是有猛人能够手动控制高射机枪打下弹道导弹……那么爱丽丝也就认了。   然而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能够做到这种事的生命体……在这时候不会来妨碍她。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擎天柱,看来他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快。”爱丽丝轻笑了一声,招了下手,使用力场将那部主神特供的手机纳入掌中。而当她接通通讯之后,赛博坦人那独有的机械噪音便传入她的耳内。   她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记得你在几个小时前曾经承诺过不干涉人类内部事务?立场改变了吗?”   “不,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擎天柱的声音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但是山姆对此并不怎么满意,所以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向你提出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人类必须得团结起来。就在不久前我们这边抓到了一个狂派俘虏,它告诉我们火种源虽然坏毁,但却还能够使用一两次。”   “…………然后?”对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威震天打算用它来修复一艘叫做报应号的星舰。并且报应号上还沉睡着一支大军。”   “……我明白了。山姆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爱丽丝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你已经认识到了山姆的价值,能够透露一些信息给我吗?”   “山姆的脑袋里面有一件我们赛博坦人在古代遗留在地球上的神器信息。它被称作源能矩阵,对我们来说甚至比火种源更加重要。但是山姆现在还无法将那些信息读取出来,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   “…………”   “祝你们成功找回你们的神器。”爱丽丝想了想,尽可能地使用了轻松的语气。“如果在搜寻中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提。”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吝惜开口的。”擎天柱回答道。   通讯随即中断。   爱丽丝放下手机,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源能矩阵这么关键的东西,居然没有触发 第十五节·聚而群,向而生……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结束。在爱丽丝所限定的会议时间到来之前,那个藉由大图书馆的资源所构筑的网络会议室已经人满为患。世界各国的领导人占据了每一个标识着国家名字的坐席,将自己的半身像投射在显示屏上。   他们不得不来。   因为在这一小时的缓冲时间之内爱丽丝逐一停止了他们所有的武器系统。凡是带了电路板,能接收信号的机器,无论能不能联网都全部死机。战斗机飞不起来,舰船出不了海,就连多功能步兵车和战术个人终端都无法使用,所有的军队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反击,但努力却是徒劳的。就算是最优秀的黑客加上最先进的超级电脑也无法撼动爱丽丝对讯息网络的支配权。他们甚至到现在都还未发现电子病毒的存在,更别说窥探到爱丽丝的手段了。   没有反抗的能力,便只能够选择服从。   而在这间会议室中的一切都会转播到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如同爱丽丝上一次的发言一样,全世界的人都将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而它必当永世流传。   ………………………………………………   爱丽丝的意志来到了这间虚拟的会议厅。当她的身形出现的刹那,从各个窗口处便传来了混杂的声音。每个国家的发言人都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向爱丽丝表示抗议,谴责她做出的这一系列举动。   然而声音却在爱丽丝抬起手的瞬间全数消失了。   并不是因为这些人产生了害怕或者畏惧的情绪,单纯只是爱丽丝关闭了他们的音频,禁止他们在这时发言罢了。   “现在还没到各位发言的时候。”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的视线逐一扫过所有的虚拟窗口,并不困难地发现了坐落在其中的三个空位。   【有三个国家的人没来……是哪三个国家?】她的意志连接上了潜伏在网络中的小恶魔,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三个小国,两个位于非洲,一个位于大洋洲东北部。非洲的两个国家正在战斗,他们本来就用不来高科技武器,而资讯科技也没办法让AK47停止运作。所以他们对爱丽丝的警告视若罔闻,一心只想分出胜负。   而大洋洲东北的那个小国则是刻意为之,似乎是那里的领导人想要做出一副铁血硬派的形象,但爱丽丝知道答案并不会和表面看上去的一样。   【大国的棋子,用以探路的牺牲品吗?】   【也罢,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她的视线在掠过那几个空白窗口时只有极其细微的停顿,除了她自己以外,即使是观察最仔细的分析师也没法察觉出她的异常。   而后,她轻轻拍了下手。   一面光幕出现在她身边,在这一刻,全世界的人都注意到光幕中所展现出来的形象。那是东欧某国的一处边界,一伙雇佣兵正摧毁了一座哨塔,他们杀死了所有人,将那个国家的旗帜点燃后扔在垃圾堆上焚烧。而在爱丽丝打开光屏的时候,雇佣兵中一个正拿着平板电脑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大喊,而所有的人便都看到那块平板电脑中正显示着爱丽丝投射出的光幕。   “我在一个小时前说过停止一切国家之间的冲突。然而仍旧有违逆之人。某些国家试图以雇佣军发起的代理人战争越过我的限制,但这是愚蠢的举策。”爱丽丝淡淡说着,她伸出手,在会议厅中的人们看不到的降咒仪式上轻轻一划。   下一刻,一道不可视的信息波便从卫星网络中降下,准确地轰击到了这群雇佣兵的所在经纬度。以他们的真实名字和出生日期为结构点,这一道讯息波完全没有破坏环境而是直接在他们体内生成了攻击性的法术——量不大,只是轻微。对付任何一个强化了身体素质的轮回者新人都难以起到作用。但对于这种没有一点强化的普通人,却已经足够致命。   他们的五官中突然涌出鲜血,数秒之后,这所有的雇佣兵便都像是坏掉的玩具一般倒下。身体中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异邦的土地。   不同于杀死情报局长时那样需要以一连串的意外来确保隐蔽性。爱丽丝这次要做的只是立威。而既然是立威,那么就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东欧地区十七人,现已处理。”她的语气淡漠而冰冷,丝毫没有顾忌会议窗口中某些人的苍白脸色。   然而下一刻她又展开了另一道光屏。这一次,显露出的地点在东美洲。   “东美地区七十五人,现已处理。”   “中亚地区一千零四十四人,现已处理。”   “北欧地区九十九人,现已处理。”   “南非地区四百三十人,现已处理。”   “南美地区两千三百零一人,现已处理。”   “西亚地区……”   直到五分钟后,她身边才不再出现光屏。而她也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违逆我的人数一共一万六千四百一十二,而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成为问题。那么现在可以进行会议的   “原因我之后会告诉你们,但在我刚刚抵达的时候,你们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那么我现在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各位大可畅所欲言。”   她打了个响指,诸国的音频阻断便被打开。一个绿色的喇叭标识出现在了每个国家的窗口下面。   迎接她的是一阵寂静。   而不仅是这些窗口,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寂静。她在刚刚所展现出来的狠辣而又诡异的手段震慑住了所有的人。数十亿注视着这次现场直播的观众在这一刻全都鸦雀无声,就连咒骂一句都不敢,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因为这一句咒骂而被沿着网线杀死。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大国的发言人强自镇定的开了口。   “爱丽丝女士,你的行为是不恰当的,是有碍世界和平的。我仅代表我个人对你在先前的举措表示不认同。希望你能够做出更为理智,清醒的决策。”他努力斟酌着字词,好不容易才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而其余几个大国的人也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意见。   爱丽丝瞟了一眼这群人。   “你们的语言不符合你们的身份地位,”她的视线随意地扫过,很快就定格到了一个中亚国家的窗口。“比如说这位,你应该是一名外交官吧。可我记得我的要求是会见各国的领导人,难道你们就这么厌弃生命吗?”   半秒之后,那个中亚小国的发言人便在数十亿人的注视之下咳出鲜血,死了。   很快,会议厅的窗口里便换了许多张面孔。 第十六节·然知天之高不可及……   在那之后,自然不会有看不懂风色的人提起那些已经变成蛋白质聚合体的家伙。而爱丽丝也很满意这帮人配合的态度,于是她便也直入主题,将报应号的具体资料以投影的方式公布在会议厅中央。   “这艘舰艇来自赛博坦,是一个存在了亿万年月,单体就能够横渡星空种族的主力战舰。而它将在最慢一周内抵达地球,而它们并不抱有和平的意愿。”她看向米国人的席位。“米国对此了解甚多,昨日在胡佛大坝所发生的战斗和这件事密切相关。若非如此,我也没必要接手负责处理这件事。”   她的话在会议厅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止一个国家朝米国发起了严厉的质问,尤其是那几个和米国向来不怎么对付的大国更是大力谴责。一副米国是世界的罪人,应该被狠狠处罚的正义模样。   然而这点耍猴般的热闹很快就宣告结束。因为在爱丽丝放出了报应号的具体参数,公布了它所具备的火力,速度,以及可能的装载人员之后。还有心情开口说话的人实在是不多。   他们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大人物应该有的镇定模样。然而在那挺得笔直的脊背之后,爱丽丝可以轻易地看出他们背上正在冒冷汗。   这是一股灭绝性的力量,只要指挥官不是个傻到无可复加的蠢货,那么单机歼灭整个地球所有的军事力量便也只是时间问题。地球没有任何抵抗或者反击轨道轰炸的手段,就算躲在地下核掩体里面也不过是拖延几天,因为一发从近地轨道砸下来的宏炮炮弹绝对能够直接打穿地壳,让软流层在地表化作火山。   打不赢,躲不了。而剩余的选择也立刻被爱丽丝给堵死。   “不要想着投降,那是无意义的。这群外星人是因为将自己的母星开发破坏殆尽所以才需要寻找新的宜居星球。对它们而言,地表上的智慧文明是碍眼的垃圾,而在场诸位全部都是清扫的对象。”   “而且我也不会容许投降。”爱丽丝补充了一句。“这是全人类的危机,拖后腿的人或者势力都应当,也会被迅速地处理掉。并且不会有事先通知和审判,我会通过我的决断来处理这些问题。”   她看向这些国家的领袖,而这些大人物们也都看着她。没过几秒,其中的某位便朝她提出疑问。   “爱丽丝女士,您既然打算组建统合体,那么您应当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人类目前并没有能够进行太空战的武器和战士,即便统合为一了也不会有。还是说,您有办法让那艘星舰从外太空下来?那样的前提下我们倒是可以做些尝试。”   爱丽丝点点头,她倒也不谦虚,就这么自矜的应下了。   “你们的确没有合适的科技,但是我有。就以你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给你们看吧。”她又打了个响指,一堆实体投影随即出现在她的身边。那是一些技术成熟的完整部件,只需要有相对应的原料和加工装置便能够立即大量生产。   原料在这个世界上有得是。而加工装置……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法解决。   “聚变炉,外置武装,反重力井。这些都是你们现在完全没有掌握,就算把说明书写好了放在你们眼前你们都看不懂的高科技产物。而我将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你们的任务便是建立好一个世界工厂,全力的生产这些东西。”爱丽丝说道,一边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相关资料。   通过网络连接,她知道很多科学家在看见这些技术时便立刻陷入了发狂的状态。而不止是学者们,那些领导者在看到这些实体投影时也是双眼放光,就算他们隐蔽得再好,爱丽丝也能够看得出他们那张仪式化的笑脸后涌动着的渴望与急切。   当然,她并不是很在意……也不需要在意。   “这只是一部分,除此以外我还有一些别的技术要交给你们。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将它们吃透,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只需要按照说明做出成品就行了。”   爱丽丝思考了两秒。   “除此以外,你们还需要准备一支最精锐的军队,我会训练他们,武装他们,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获取能够承担炮灰以外工作的力量。但这场任务九死一生,所以派遣的人选需要慎重考虑。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这一点。”   “您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一名大人物似乎是看清楚了爱丽丝的态度和立场,知晓她对于世俗的权柄完全不感兴趣。“但我们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应该尽到的义务,我们在所不辞。”   “不是大国,而是统合体的一员。”爱丽丝更正道:“我对你们的行政体系中的官僚,财团,党派等等痼疾持不信任的态度。你们必须统合为一,以一个整体的方式来处理我所交付的任务。”   她没等那些大人物们开口反驳。而是直接打开一个投影,将一瓶针剂显示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为难,所以我为统合体的   “这是反衰老液,能够直接干涉基因,重组端粒,让人体的生命大幅度延长的药剂。我准备了很多份,它们会以空投的方式在各位的首都上空降下。让你们可以验证它的真实性……而在那之后,我会将制作它的资讯科技交付给   会议室再一次沸腾了起来。大国相互争执,小国等待结果。但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下意识地选择性遗忘了那三个因故未能参与会议的小国。但是每个人却又都知道,在黑夜结束,黎明显现的瞬间,这世上有三座都城毁于核子火焰。   爱丽丝不介意杀戮,她只在意自己手上的血是否具备价值。   杀一人,醒一城。   杀一城,醒一国。   杀一国,醒一界。   她做得出来,而且她绝不后悔……如果那是有必要的话。 第十七节·我早就说过不会去碰国家政治……   会议大厅很快就被关闭,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在爱丽丝的考量范围之中——她解除了和卫星网络的连接,然后将监视和管理的职能交付给了小恶魔。   “一切都很顺利,帕琪。”   “我已经成功地在诸国领导者的思维中植入意念,他们会疑虑,会困惑,但统合体最终必然能够得以组建。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做好其他的准备,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去接收成果就行了。”   从一开始,爱丽丝就没打算去亲力亲为地组建一个诸国联盟。她没那个时间去调配种类多得像是天上星星一样的各类资源,也没那个精力去和这帮老政客去勾心斗角。   所以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他们会失态是理所应当的。因为爱丽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好好谈判,整个虚拟会议大厅就是一个强大的暗示源。只要进入其中,思考和判断的能力都会大幅下降。   人在愚蠢的时候会因为观测到周边其他人的睿智从而察觉到自己的异常。然而若是身边所有的人全部都是蠢货,那么就算是被诅咒也无法窥测到自己的愚蠢——而爱丽丝所要做的,就是让那些老狐狸进入这间会议大厅。   不这样做不行,因为人类本就是贪婪的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潜藏在每一个人的基因之中。只要爱丽丝露出一点软弱的情感,便会被针对,被攻击,然后造成更大的损失。毕竟所谓‘大义’就在那里。在狂派的星舰到来之前,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试图控制全世界的邪恶女人’做出任何退步都将会被视作一次伟大的胜利。   地球几十亿人,聪明人总是会有上许多。而能够做到最高领导人基本都有两把刷子。那么……   与其花费心力和他们勾心斗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变成蠢货。   在一开始给予世人自己不可战胜的印象,然后用立威的手段迫使这些领导者在窗口中现身。而在之后无论是超越时代的科技,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乃至于能够延长寿命的秘药和那三次核爆……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动摇这些判断力已经受到影响的领导人的心防。而一旦心绪动摇,源于资讯的心灵暗示便会越过电子网络与显示屏,进入并侵蚀显示屏之后的人类大脑。   而爱丽丝所植入的意念其实也非常简单。即——   ——‘推动统合体的诞生并在其中攥取足够的利益’   因为利益已经是实打实地放在那里了,而威胁也是确实无疑地存在着。或许米国的财团政治可能会带来一些变数,但他们是最了解赛博坦人的国家,对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非常清晰。所以他们反而不会对统合体的诞生造成妨碍。   而既然全世界所有的领导者都决定组建统合体,那么那些足够聪明,但地位却又不怎么高的家伙便不会主动跳出来妨碍爱丽丝的计划……至少在一开始不会。而一旦等到衰老抑制药的效用被证实,那些隐藏在国家的暗面,手握权力的老不死便会在不由自主中为爱丽丝效力,成为她的棋子了。   爱丽丝需要这些人为她做的事情只有两件。   “辛苦了。”帕秋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干这种事一定很费心费力吧。”   “还行,总比在以后到处出漏子要好得多。”爱丽丝耸了耸肩。“我可不打算给这群满脑子都是算计的家伙和我同台较量的机会。现在我是主导者,规则由我制定。在我的计划中地上诸国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不要添乱’。若不是时间实在仓促,魔力和操作精度也实在不足,我都想直接去构造‘巴别塔’来催眠全世界,也省得这帮货色碍手碍脚。”   她轻轻呼出几口气。   “我一点也不指望他们的战斗力。就算我将冶金工艺,蓝图,甚至样本模型都交给他们。在七天之内估计也成不了军。正面战场还得我们和博派的赛博坦人去顶着,人类诸国的军队只要能够起到牵制,诱敌,乃至于消耗对方弹药的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他们只是凡人。”   她感觉自己简直是操透了心。明明一开始只是打算和自己的友人回到故乡来度个假,找点战利品,同时顺手扶一把这个世界的故乡以了却前世的执念。结果这么一番不明所以的操作下来,自己反而落到了一个要在外星人的星舰下保护世界的下场。   自己赔了不少东西出去不说,还要拐弯抹角的想办法塞过去,糊弄对方,以免对方以为自己不怀好意!   真是够了!   如果不是因为顾及这个世界的安危,自己完全可以通过声波向狂派输诚。毕竟火种源早已无用,自己只要抢先一步去夺取源能矩阵,以此作为交换不怕威震天不同意这笔生意。而之后随他地球文明灭亡也好太阳光辉熄灭也好。自己只要带着帕琪往大图书馆里一躲,屏蔽措施全部打开,藏得好好的不怕撑不过三十天!   本就只是CC级的支线任务,哪有突然展开变成世界大战的道理?要不是她自己给自己加难度,犯得着落到这种悲惨的境地吗?   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勉强让自己的理智压制住了那躁动不安的心绪。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思考下去就会忍不住干脆放弃这个世界让他们滚去自生自灭。所以在那之前,她得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比如说……   她突然伸出手,将正要去准备其它魔法的帕秋莉拦腰抱住。整个人就像一块橡皮糖一样贴了上去。   “爱丽丝?”帕秋莉身体一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让我抱一下。”爱丽丝将面孔埋入帕秋莉柔顺的紫发之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心好累,我感觉我要死了。” 第十八节·一念缘起   这世上不存在比恋人的怀抱更加舒适的安眠之地。至少,对于爱丽丝来说是如此。   当她自沉眠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到帕秋莉的手正抚过她的鬓边,帮她打理着一头淡金色的短发。   “我睡着了吗……帕琪?”她记忆中还能够清晰分辨出来的最后是自己结束网络会议的那一幕。那个时候的自己似乎相当疲惫,只想待在帕秋莉的身边。   “我睡了多久?”   “你还可以继续睡哟,爱丽丝。”帕秋莉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从你闭上眼睛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十六个小时又七分十七秒。可调动的时间还很充裕。”   “帕琪,别捏我耳朵。很痒的。”爱丽丝眯起了眼睛。“我还真没想到做这种事有这样耗费精力,比起以前操作人偶军团作战时还要更累。果然,贸然踏入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是不理智的做法……现在外面的时局怎样了?”   “他们把联合国的职能改了改,撤掉了秘书长,组建了一个新的联席会议。”帕秋莉回答道:“一些地理上位置比较接近的国家已经开放边界了,不过大多数仍在扯皮。”   “总体来说,形势比较喜人。而你提供给他们的那些蓝图也已经投入运作。想必不需要多久就可以产出   “那是因为我给他们的是外界人中的俄国货。”爱丽丝撇了撇嘴。“俄国的物件出了名的傻大黑粗,制造方便,工序简易并且出奇的耐用。要是换成德国的,他们至少还得再过两天才能够投入生产。”   “爱丽丝。”帕秋莉轻轻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无意义的地方浪费感情呢?”   “你从一开始就希望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项工程,制作出尽可能多的产品吧。现在他们做到了,为什么你反而会感觉不满呢?”   爱丽丝愣了一下,有些纠结地偏过自己的脑袋。   “大概……是因为有些不甘心吧。”她嘟囔着抱怨道:“我们也好,外界人也好,科技的每一次进步都是花费了无数心血和牺牲才换来的。然而现在却要这样像是白送一般,几乎毫无代价的交给这个世界上的诸多国家。”   “我……感觉很不舒服。”   “真是别扭呢,爱丽丝。明明你是那样的不喜欢外界人。”帕秋莉在爱丽丝的后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好啦,该起来啦,一直抱着你我也是很累的。”   “唔……我要再趴一会嘛。”爱丽丝还想撒撒娇,但在帕秋莉和善的眼神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起来。生了个懒腰,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早已等候多时的小恶魔立刻便递上了湿毛巾和热好的食物。   “败给外界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们的确创造出了一条潜力无限的道路,在战场上也是堂堂正正地赢得了胜利。成王败寇……我们既然是败者,那就应该接受败者的结局。或许我们以后还有翻盘的机会,但在那之前,我们应当对胜者保持尊重。”   她的视线仿佛越过了在层层结界遮蔽之下的大图书馆,从天穹上俯视着凡人的国度。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诸民,我认为他们还不够资格和外界人相提并论。即使这是我前世的故乡,我对他们的态度也只有庇护,而无尊重。我会为他们战斗,但我还没从他们身上找到足够的闪光点。”   “你的态度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喔。”   “呵,说的也是呢。”爱丽丝哑然失笑,她拿起热毛巾在自己的脸上仔细地擦了擦。在大脑清醒的时候轻轻地呼出一口热气。“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他们,我一样要把科技交给他们,帮他们度过这次灭世危机。虽说因果已断,帮助他们也只是顺手为之。但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再废话就未免太矫情了。”   “你一直都很矫情,爱丽丝。”帕秋莉倒是很不客气地戳了她的痛脚。“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脸然后做完分外的工作。不过……这样的爱丽丝也正是我所喜欢的,所以改正就不需要了。”   “噢,帕琪。打人的脸是不好的习惯。”爱丽丝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换做其他人这么说她她肯定起手就是一串法术联携砸过去。但既然是帕秋莉……那就随她说个饱好了。   她拿起餐具,开始享用小恶魔给她准备好的睡后餐点。所有的食物都处理得很精致,糖分也很充足,能够很好地滋养她那过度运用的大脑。   小恶魔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至少比起连做个苹果片都得附魔的爱丽丝要强出许多。当然,比起帕秋莉那又是另一档事了——爱丽丝是绝对不会在自己还有清醒意识的时候让帕秋莉进入厨房的。   “唔,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帕秋莉坐在爱丽丝的对面,托着下颌欣赏爱丽丝小口小口进食的模样。然后在爱丽丝拿起果汁滋润喉咙的时候突然插了一句。   “就在几分钟之前,你所熟知的那个国家试图通过你传送资料的那一条网络链路联系我们。说是想要和我们直接对话。”   爱丽丝差点一口果汁直接喷出来。但在张开口的瞬间意识到帕秋莉就坐在自己对面,于是便又强忍着将果汁喝了下去。由此而导致的岔气和咳嗽便让她脸色发白,很快眼泪都流出来了。   “帕琪,你……咳咳,就不能……”站在她身后的小恶魔连忙过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她把呼吸理顺。“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吗!?”   “抱歉,一时间没意识到呢。”帕秋莉微笑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需要我连接通讯吗?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家乡老人吧,不去说几句?”   “拒绝!挂断!不要理会他们!”爱丽丝双手交叉,脑袋也坚决地左右摆动。“绝对不要理!就当他们不存在!”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在一开始就不把那些资料发过去了。好在我给大部分数据都加了密,他们只有在抵达相应科技层次才能够解锁下一阶段的技术。也罢,就算是特别优待好了,但除此以外,一切拒绝!”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总有一种只要我接了这个电话,脑袋就会立刻像是被螃蟹钳了一样变傻的感觉。所以我才不要接通通讯,绝对不要!”   “欸,我觉得你笨一点也是挺可爱的呢。”帕秋莉有些惋惜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既然你是这样决定的,那么我就将那些人无视掉吧。好啦,快点把饭吃完,我们待会还有事情要去做呢。”   她的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大图书馆的地面。下一刻,主控制大厅的地板立刻就变成单向透光的结构。一座繁华的夜间城市立刻便出现在爱丽丝的眼中,而一座宽阔广场上的巍峨铁塔格外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在大西洋天明的一小时后开启网络会议,而现在则是十七小时之后。虽然地理位置不同,但视野所及仍是夜间。   “这里是……巴黎?”爱丽丝挑了挑眉。   “准确来说是埃菲尔铁塔。”帕秋莉回答道。“这次的魔法可不是小打小闹就可以应付的,我们需要在全世界所有被承认的有名高塔顶端建立节点才行。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越过美洲,跨过太平洋和东陆并布置了那边的节点。现在已经只剩下西陆诸国。以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埃及地带。”   “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一些事情了,还是说,你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爱丽丝迅速地吃完自己的晚饭。   “我这就去。” 第十九节·该去找无敌铁牛了   埃菲尔铁塔……   这座塔是巴黎的地标,它坐落于塞纳河南岸的战神广场上,总高三百二十四米。从一八八九年的落成时期直到现在,塔的历史已经有了一百多年。   在法国,没有比埃菲尔铁塔更高的建筑物。因而在法国人这一集合体的潜意识中,这座塔便具备了‘最高’的概念——而这概念正是爱丽丝所需要的。   她轻轻落到铁塔顶端的电线上,如同一只踏着花蕊的蓝色蝴蝶。   夜幕之下,巴黎这座国际之城一如既往的喧闹繁忙。爱丽丝在结束会议的时候便已经将网络的使用权还给了这个世界上的居民们,虽然小恶魔一直在监视着诸国的一举一动,但这并不妨碍这个社会的正常运作。   【要不要给帕琪带点礼物回去呢?毕竟是时尚之都……】   她心想道,一边调动着大气中的魔力布置节点,一边检视这这座庞大都市内的各个时尚商业圈。用以放大视野的魔法运作起来,将那些繁华喧闹的细节展示在她的眼中。   还在外界的时候,她最后一次在法国逗留是十八世纪早期的事情。那时候的巴黎虽然一样热闹,活泼,生机勃勃,但卫生却也是出乎预料的差劲。而不像是现在这样,即使爱丽丝在十七个小时之前才给这个世界送来一份巨大的‘惊喜’,这里的人民也没有因此陷入混乱恐慌。   她还以为至少会有那么几百人举着横幅游行示威,要求政府对她这位‘杀害了无数无辜生命的刽子手’加以惩戒呢——虽说爱丽丝的确是杀了那么多人也就是了。   【是我低估了他们的智力还是高估了他们的胆气?算了,他们笨也好,聪明也好都与我无关,我还是来欣赏一下他们的艺术成果好了。】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时尚大街,看着那些打扮得像是只孔雀的男男女女们在街道上穿行。某些比较独特的衣装款式让她的眉头轻轻挑起,而那些好看的丝带和小装饰也格外吸引她的注意力。   【说起来,我似乎很久都没有换过衣服的款式了……帕琪好像也是一样,自从进了幻想乡,衣柜里面就只有一种式样了。而且不止我们两个……似乎其它许多人也是这样?这难道是什么隐蔽的诅咒吗?可一点都没感觉到哎。】   爱丽丝并不怎么喜欢买衣服,她就连化妆打扮都不怎么感兴趣。不止是她,帕秋莉也是如此。她和帕秋莉去逛街的唯一结果就是两手空空地从街头走进去,然后两手空空地从街尾走出来。十六世纪时是这样,十七世纪时是这样,十八世纪时也是这样。就算后来进了幻想乡……好吧,幻想乡里没有集市。   她的视线瞟过几座用暧昧的粉红色霓虹灯装饰起来的衣装店。那是专门售卖夜用内衣的专店,某些奇奇怪怪的款式让她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如果给帕琪穿上的话……】   她突然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送给帕琪的礼物怎么能够让其他人来接手制作?不就是裁缝的工作吗?我自己也不是做不来!】   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心绪,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将这个诱人的想法给压制下去。视线随即移开,看向了与商业圈无关的地区。   得想个办法转移注意力才行……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座历史悠久的建筑——那是一个由四座独立的角框大楼所构筑而成的建筑群,在爱丽丝的眼中有着比市中心更加巨大,也更加有序的信息密度。如果有人学习魔法,那么在那里便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她也立刻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这座建筑的信息。   那是法国的国家图书馆。藏书接近一千五百万卷,虽然比不上大图书馆,但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文化与历史的聚集中心。无数善本,孤本,珍本储藏于此,或许常年不见天日,或许时刻被景仰观瞻。在爱丽丝的认知之中,这座图书馆的价值大于这座城市。   人总有死的那一天,而知识却可以长久的流传下去。就算是在和外界人的战争之中,也不会有魔法师会试图去攻击图书馆——因为魔法师一致认为:若是为了胜利而使得知识失落,那么胜利的光辉也将蒙尘。   虽然她们并没有赢。   【有了……我可以买一些书回去,帕琪她最喜欢读书了。虽说这个世界的科技很落后,但思想文化与科技的关联不是很大……想必也可以从中获取一些启发吧。】   【但已经有网络了,我难道还去买那些印刷出来的廉价品吗?最起码也得是原本,或者手抄副本吧……唔,这种书想买到很困难呢。】   【难道我要学魔理沙……不行,那样太不优雅了。】   她正胡乱地思考着,突然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倒是能够让她从思考的困局中脱出,而且她也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或者一个生命体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擎天柱。”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电话的另一侧响起了赛博坦领袖的声音。“火种源在山姆的大脑中留下了一个谜题,上面标识着源能矩阵的所在方位。”   “所以?”   “谜题是用地球的知识书写的,很复杂,无论是山姆还是我们都无法破解。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掌控这个世界的通讯网络之后,你应该是这颗星球上学识最渊博的人了。若是连你都无法解答这个谜题,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做到。”   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她当然知道那个谜题是什么,也知道那个谜题的真正答案。虽然因为主神的缘故她不能透露   “交给我吧。谜题的内容是……算了,网络沟通终究是不太理想,你们过来吧。我现在在法国巴黎,以你们赛博坦人的速度,到这里来应该不需要多久。”   “……我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抵达。”   “那么就一个小时后见。”   爱丽丝挂断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法国的国家图书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施展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法术——礼物什么的就以后再说吧。   而等到这一处节点设置完毕,她便返回了大图书馆。 第二十节·猜谜游戏   擎天柱是一个守时的赛博坦人,说一小时后抵达就是一小时后抵达。没多一秒,没少一秒。而当它们出现在巴黎郊外的时候,爱丽丝和帕秋莉便在一处废弃的公园里会见了它们。   爱丽丝并不打算让大图书馆暴露。因为这是底牌,是只有隐藏到最后才能够发挥出最大效果的致胜法宝。当然,既然是底牌,那么便需要有人在幕后操控。她不想让帕秋莉直面最前线的危险便是促成此事的原因。虽然这一决策也让她被帕秋莉狠狠地捶了一顿。   不过既然是挨了打,那便说明计划会按照她所规划好的方式来运行。这样说来……被友人捶上几拳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帕秋莉根本就舍不得用力打她,实际上那几下子和按摩也没多大区别。   她在对方走入公园时先行发声。   “一日不见,赛博坦人的首领。”爱丽丝朝擎天柱微微欠身,视线随即划过站在它身后的铁皮,大黄蜂,以及山姆·维特维奇——山姆会出现在这里倒是令她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既然这是山姆自己的选择,那么她也就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多嘴多舌。   “这是我的同伴,帕秋莉·诺蕾姬。接下来的对话我们两人都会参与其中。”   擎天柱朝两位魔女点了点头。   “见到你令我感觉心情复杂,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大。这样多的人死去……不过这也的确是你们地球人的内部问题。所以我不会插手。”   它在说话的同时有礼貌地朝帕秋莉也打了个招呼,而后者也优雅地回敬了它。   “呵,时间迫切,不得不这么做。”爱丽丝微微摇头。“闲话就少说了吧,那个谜题是什么?我觉得我还是能够尝试着破解看看的。”   擎天柱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大黄蜂和铁皮随即会意,分别走开站到公园里的制高点来监视四周。而爱丽丝也随手释放了一道电磁脉冲,在让场上唯一的普通人山姆全身一阵麻痒的同时杜绝了附近存在监视器的可能性。   山姆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但也只是抱怨——他却是有些害怕爱丽丝。比起那些只看到了爱丽丝杀戮手段的普通人,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次由死转生的全部过程。而让死物复活很明显比让活物死去要难得多。   大黄蜂朝他呜呜了两声,算是安慰。而这个男孩也的确不愧是曾经差一点就能够拯救世界的人,只见他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情绪便逐渐地稳定了下来。   “谜题并不长,但我们无法理解隐藏在它之后的含义。”擎天柱沉声说道,它伸出手,在地面上绘出爱丽丝所不理解的符文:“就像这样——”   “当曙光照耀到匕首的尖端时,三位国王将开启宝藏的入口。”   “然后呢?”爱丽丝偏过头。“就只有这些?”   “就只有这些。”   她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这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还真是一件难事……之前的腹稿都有些用不上了啊。】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帕秋莉,却没想到帕秋莉只在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稍微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在那之后一转眼便抱着书走到一边,完全没有帮衬她一下的打算。   爱丽丝的脸色这回是真的变得很糟糕了。糟糕到连背对着她的铁皮都能够感觉得出来的那种糟糕。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手指挤压着心脏偏上一点的方位——这是一种简易的降压技术,通过压迫动脉让血液流速减缓,从而达到让自身在短时间内冷静下来的效果。   “首先我们来确定一点,这个谜题描述的应该是一个地理位置,而且是很多年前的地理位置是吧?”   “没错。”   “好吧,那么具体是多少年以前呢?”   “在你们的文明兴起之前,可能三千年,可能四千。甚至可能是更为遥远的时代……我不是很能确定。”擎天柱摇了摇头,赛博坦在陷入战乱之后很多资料都遗失了。即便它兼任着图书管理员这种深不可测的职位,它也没法确定这个谜题的起源年份。   “那么就当是三千年好了。帕琪,能麻烦帮我查一下三千年前所有和匕首尖有关的地名吗?我觉得它们应当不会很多。”她偏过头,看向帕秋莉。   【帮帮忙啦!我不想一个人顶着,这家伙眼光很锐利的,我感觉我会被看穿的啊!】   帕秋莉瞥了她一眼,翻开了那本巨大的魔道书。   “三千年前,和匕首有关的地名一共一千三百四十五个。而具备【匕首的尖端】这一含义的地名一共有十七个。基本都分布在北半球,其中又以四大文明起源地为最多。”   爱丽丝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   【你博学过头了啊!这个时候不应该好好配合我吗!?】——爱丽丝的眼神分明是这样子诉说着的。   然而帕秋莉只是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主神警告。】   于是爱丽丝也就只能偃旗息鼓。她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十七个地点……唔,还行,范围大概是缩小了。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地挑选出可能性最大的方位。比如说三位国王……我不觉得这个时候还会有三位活着的国王给我们指路,那么它们应当是死物,具有国王含义的死物。”   她在提及‘活着’,‘死物’这两个词的时候语气有着些许的变化。   而她的期待也没有落空。   “金字塔!”山姆突然喊道。“金字塔是国王的坟墓,也就是死掉的国王。而它们的历史基本都有两三千年!这个地方一定指的是埃及!”   “埃及?有道理。那么试试看吧。”爱丽丝看向帕秋莉。“帕琪,埃及那一带有被称作匕首尖的地方吗?”   而这一次她很快便获得了答案。   “有,北纬二十九点五度,东经三十四点八八度。有一座金字塔坐落在那里。靠近红海和地中海,同时距离约旦很近。” 第二十一节·价值几何?   从会议开始……不,准确来说是在山姆·维特维奇复活的前夜,那封记载着许多加密科技讯息的邮件被发出去的时候,这个世界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这变化出现在社会中的每一处细微的地方,反映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山姆·维特维奇对此深有体会。   事实上,在他跟随擎天柱等一行人离开米国之前还发生了许多事情。首先是他死而复生的秘密被米国当局知晓,而紧随其后便有一支精锐的特种作战小队从天而降,直接空投到了他所在的城镇里面。而一同抵达的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武装势力,境外特工……若非有擎天柱一力护持,恐怕他已经成为了珍贵的研究素材。   因为死而复生……这种力量比起长生不老要更加可怕。爱丽丝通过空包导弹直接发送到各国首都的那些反衰老药剂在落地的瞬间便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任何未经许可的人只要胆敢无视警告靠近一律直接射杀——毕竟爱丽丝只是禁止国与国之间发生战斗,而国内的治安问题并不在她的干涉范围之内。   延寿尚且如此,复生就更别说了。在许多人的认知中,这两项技术的结合根本就是开创不朽国度,让文明整体进行飞升的重要基石。所以,在离开米国之前,山姆所遭遇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   就算世界诸国的领导人都中了爱丽丝的意念植入,愿意全力以赴地推进统合体的诞生。然而弱小者对于强大者的天然不信任依旧存在。他们当然不会蠢到直接挑衅爱丽丝用几万人的生命和三个国家的首都所立下的权威。统合体依旧会组建,军队依旧会召集,那些超越时代的兵装也会加紧生产。但除此以外……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   山姆不是自愿想要离开米国,而是他必须得要离开米国。一方面是为了帮助擎天柱破解谜题,而另一方面则是……他不甘心。   【为什么付出了那样大的牺牲,最后却依旧一事无成?】   【将我复活,告诉我,我仍有使命的人不就是你这女巫吗?为什么又把我扔到那里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占据了这个世界的舞台!?】   他感激爱丽丝,感激爱丽丝给他   【生命的价值,我生命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知道我的价值,并以我自己的意愿来行使它……我不想让我的价值成为其他人手上的货币。】   【我……不是只为了破解一个外星人的谜题而活着的。哪怕这个谜题关系到整个世界……我也想有独属于我自己的,与赛博坦或者女巫什么的完全无关的痕迹留下。】   他的这份执念几乎是写到了他的脸上。擎天柱虽然能够轻易地看穿他的所思所想,但在这种局势下却也只能够给他几句鼓励的话。而在抵达魔女们所在的城市之后,他的心念也同样被轻易地看穿了。   ……至少他知道自己被看穿了。   ………………………………   “我们到了。”一行人在   而探索的进度也就此停顿。   “很好,现在我们需要处理的就是另一件事了,三个国王……那么首先就先去寻找三座金字塔吧。”爱丽丝挥了挥手,在空中展开一个由实体光所构筑而成的埃及地图。整个埃及所有叫得上的金字塔都被标注在上面,并用细小的文字写上了详细说明。   “既然是‘三个国王’,那么我认为这指代的应当是一个整体。那么便有可能是三个相互联系的金字塔,它们的地理位置和我们脚下的这一座构成了某个特殊符号之类的。而我实在是没法直接从地图上看出区别,所以接下来也就只能够去实地考察了。”   爱丽丝做了一个‘请各抒己见’的手势。   “其他人有什么更好的策略吗?”   “我没意见。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听你的。”擎天柱沉声说道,而它身后的铁皮和大黄蜂自然也不会反对。   爱丽丝点点头,她正准备分配探索队列,想办法把时间拖到黎明,让这群外星人自己去发现三王星的秘密。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见山姆脸上露出的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爱丽丝偏过头看着他。“请畅所欲言吧,现在的每一份智慧都是必要的。”   “呃……那个……没错,我的确有些话想要说。”山姆一愣,但立刻便反应过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能不能用爱丽丝小姐你的魔法去问这座金字塔里的死人呢?你看,你能够让死掉的我活过来……那么直接询问灵魂应该也没问题吧。”   他有些不自信地又加了一句:“我应该不是特殊的?”   “你是这几千年来在美洲大陆上   她做了一串复杂的手势,金字塔内随即刮起了阴冷的风——一个模糊的,但却隐约可以分辨出衣帽轮廓的影子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山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就喊出了声。好在他很快便意识到眼前这个影子是无害的产物,便轻轻地喘了口气,小心地朝着影子的方向靠近。   他试着向影子挥挥手,而影子也学着他挥了挥手。然而就这一个挥手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影子全部的力量,下一刻它便崩解成为了灰色的风。   “这家伙应该是前几年因为以外死在这里的游客。瞧,只是这么一下就不行了。那些更古老的死者就更别说了。”爱丽丝摇了摇头。“或许那些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可以完整地存续着,但那样的灵魂就算召唤出来也只是一个由历史的映像构筑而成的虚影,呈现出来的是‘从古至今的人对它的认知’的形象。是无法告诉我们正确的情报的。”   “是这样吗……”山姆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抱歉,我异想天开了。”   “没关系,这未尝不是一个可能性。只是‘你’没有找到合适的验证方法罢了。”爱丽丝的手指点向光屏。“那么我们就分组探索吧,我们这里一共有六个人,两两组队,相互有个照应。组队就按照——我和帕琪,擎天柱你和铁皮,山姆和大黄蜂的分组去分头探索怎样?”   “没问题。”擎天柱的蓝色传感器中的色彩悄然变得深邃。“不过我觉得队列应该打乱一些,也方便我们之后相互了解——我们两个一组你觉得怎样?”   爱丽丝挑了挑眉。   “那也可以。那么就我和你,帕琪和……”她的视线扫过铁皮和大黄蜂。   然而下一刻帕秋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考。   “我和山姆·维特维奇一组。”帕秋莉抱着大图书馆所化成的魔导书,看向爱丽丝的视线中却是少有的坚定。   “你确定吗?”爱丽丝微微偏过头。   “我确定。”帕秋莉回答道:“他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就这样吧。” 第二十二节·你们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趟探索之旅注定要徒劳无功,因此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探索的过程——为了不引人注意,擎天柱化作了大卡车的样子,而爱丽丝也配合地坐到了驾驶座上,操控着光学信号稍微修正了一下自己的面容,这样就算路上偶然遇到了行人也不需要规避——虽然在这地方根本没什么行人。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擎天柱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你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吗?”爱丽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现在只想着帕秋莉的事,以及待会如何在绕过主神的方式让擎天柱发掘出三王星的秘密。然而下一刻,她的双手十指便神经反射式地弹了起来。   “你和威震天真的很像。”   “……我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玩笑吗?”她的手指末端悄然缠上了人偶线。“虽然我和它的名字的确很像,像到只差一层皮(rind)的程度。但玛格特罗伊德可不是威震天。”   “我指的不是名字,你们相似的点在其它的地方”擎天柱的声音有些低沉,它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爱丽丝手上的一些小动作,或者是装作没注意到。   “事实上,我和威震天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在两个派系的战争之间有很多人死去,但我仍旧把它当做我的兄弟。或许在未来的战斗中我们之中的一个会死在对方手上。可无论是我和它都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始终存在着。”   “因为它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赛博坦,只不过我们的理念不同,行事手段不同,而无论是我还是它都背负着不可失落的旗帜。所以……我和它迟早要分出生死。迟早会有那么一天……”   它所化身的卡车中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赛博坦已经毁灭了,无论是我,还是威震天,都只是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苟延残喘的遗民罢了——威震天想要火种源,是因为它希望用火种源修复我们损坏的故乡。而为此它可以杀死一切阻碍者和反抗者。包括它自己的部下在内,凡是阻碍赛博坦复兴的人都将成为它的死敌。”   “而我的观念则和它有些差异。”   “我认为自由是宇宙中所有知性体所拥有的权利,而我们不应当随意地去剥夺它。赛博坦已经毁灭,那便只能说明我们过去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即使用火种源修复了母星,也迟早会再次迎来崩毁的那一天。因此,我想要探索出一条新的道路。而这条道路的名字,就是和谐。”   “赛博坦人和人类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冲突,而这颗星球也很大,大到足以容纳两个文明。我的想法是让赛博坦人融入到地球的文明之中,以一个先行者,或者导师的身份和人类共同发展,携手共进——而威震天的想法则和我不一样,它只看重赛博坦,而无视其它文明与生俱来的生存权力。”   “所以我必须阻止它。我不能容忍新生的赛博坦再次走向自我毁灭的老路,更不希望其它无辜的文明被牵扯进来,成为战争中的牺牲品……我必须得阻止它。”   “……所以?”爱丽丝微微歪过头。   卡车逐渐停了下来,爱丽丝从位置上弹出,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然后看着擎天柱返还成为机器人的巨大形象——它们现在所在的方位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它们。   也不会打扰到其它任何人。   擎天柱弯下腰,那充满压迫感的巨大躯壳便朝着爱丽丝所立足的位置倾斜,苍蓝色的传感器眼球迅速接近,停下来的时候和爱丽丝的淡蓝色眼眸只有不到两米的间隙。   “我不希望你变成威震天的样子。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不是危言耸听,因为你们现在其实已经是非常的相似了——一样的行事狠辣,手段果决,为了维护自己的母星,你们愿意付出沉重代价。并且你们两人的地位也是如此的相同,统治力也是旗鼓相当。”   “你说你和威震天只差一层皮……没错,在我的眼中,你们的确只有一张皮的差异。你根本就是地球上的威震天,然而在这颗星球上,应该是不存在另一位擎天柱了吧。”   它的话中还包含着另一种意思。而爱丽丝立刻就听出来了内中的含义。   她慢慢,但是大幅度地摇了摇头。   “帕琪是不会阻止我的,我也不可能去做让她伤心的事。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和她有朝一日会因为观念的差异而重演你和威震天的这一幕,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假设是无意义的。因为我和她的立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一致,绝无例外。”   “这样吗?”擎天柱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哀乐。“那我也只能够祝福你们,期望你们能够将人类这个文明引导到繁荣昌盛的地方去吧。”   “那你这就错了,擎天柱。引导人类发展的并不是我或者帕琪,他们的成长方向要由他们自己决定。而我其实只是充当了一个救火员的角色,若非这次的局势落到这种难以挽回的糟糕境况,我甚至不打算现身。”   “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独特的路要走,而我所走的路和这个世界大概不怎么相容……就让他们自己决定该怎么发展吧。我这种格格不入的老古董就不瞎掺和了。”   擎天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记得你曾经说你当过留学生。原来你年纪很大了吗?”   “拜托,我可是女巫。女巫活得久是理所应当的。”爱丽丝眼皮内的某根神经轻轻地跳了一下。“而且询问女性的年龄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你让我感到很生气。”   “……我很抱歉。”   “报什么歉?”爱丽丝活动了一下手指。“你扯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确认我是否会变成   “来打一架吧,就算磨合一下战斗方式也好。虽然我是女巫,但战士的语言我还是略懂一二。想必打完这一场,你的疑惑便可以解答了。” 第二十三节·给我滚去传火!   “它们正在战斗……”在作为起点的金字塔处,帕秋莉看见了远方的云海正在沸腾——从那边传来的信息波扰动在她眼中就像是一根竖在广场中央的火炬一样醒目。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偏过了视线,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到那边。   因为那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战斗。不会有胜者,不会有败者,双方也不会用上全力,使出底牌。就和这一次注定徒劳无功的探索一样——而她自然不会对此过多担心。   “战斗?谁在战斗?”山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却只能看见阴沉的天和在远处掀起的旋风。似乎有着阵阵雷鸣传来,但他却又没看见闪电。   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和你无关的战斗。”帕秋莉瞟了他一眼,目光清冷,宛若冬日里的冻结的冰溪。“不需要太在意,那不是你所需要思考的问题。”   “至少现在不行。”   她的言外之意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而山姆自然也不是个完全的蠢货。从其余两组人离开为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刻钟,而他们这   她正等待着山姆的提问,而且会给出一个令他满意或者失望,但却一定明确的解答。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那我要怎样才能够准备好?”   “这得看你的决心是否如同你所认为那样的坚定。”   帕秋莉看着他,问道:“在胡佛大坝的时候你本该成功的,但是最终却失败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因为我在最后失误了。”一提起这个,山姆就满脸沮丧。他在那时本以为自己能够成功,谁知道在将火种源塞入威震天胸口的时候却因为角度稍微有些异常而导致功亏一篑。从他复活那时候起,这个挫败就一直在困扰着他,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他的思想里面。令他痛苦万分。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误吗吗?”帕秋莉看着他,在他回答之前就告诉了他结论。   “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四肢无力,反应迟钝,就算靠着一腔热血偶然爆发,但那也只是奇迹一般的昙花一现。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正是因为它所存在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   “你太弱了,所以只能够寄希望于奇迹。”帕秋莉总结道:“光有勇气并不足以赢来胜利,若是自身的能力不足,那么付出再多牺牲也无法成功。”   “Nosacrifice,Novictory……”山姆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从小就把这个当做是人生信条。没想到   “但你并没有失败,只是没有完全成功罢了。你仍有重来的机会,而这一次你必将获得成功。”   “我拿什么获得成功?”山姆摊开手。“正如你所说——我太弱了。弱得只能够期盼奇迹。而奇迹并不是付出牺牲就一定能够获得的。等等,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热切地看向帕秋莉。   而帕秋莉也如他所希望的那样点了点头。怀抱着的巨大魔导书打开,一个庞大而繁复的魔法阵随即以她的脚底为核心向外扩散。转瞬之间便覆盖了整座金字塔。   “没错,就如同大多数的英雄传说中所说的那样,英雄未必在   她的形体逐渐模糊,而被魔法阵所覆盖的整座金字塔也变得迷蒙一片。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   “属于你的试炼已经开始了,山姆·维特维奇。已经死过一次的你不会再次被死亡的恐惧夺走心魄,那么就尽可能的挣扎吧,战斗吧,然后活下去,赢得你所需要的那份力量。”   “等等!这么突然,我还没……”   山姆下意识地朝帕秋莉伸出手,然而就在下一刻,迎面而来的却是炎热的风沙。   “……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沙漠和树林交杂的大片绿洲。他可以看到远处是还未开发,清澈得可以反光的尼罗河畔。河的两边是用石块和木板建成的稀疏建筑群。有一层木墙在外侧作为防护,而这层木墙……现在似乎正在起火。   从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在这是才传入他的耳内,他猛地回过头,便看到数千名穿着像是古代埃及人的士兵正拿着剑和弯刀在他脚下的沙丘上浴血死战。他很轻易地看出其中人数较少的一方很快就要落败,而胜者似乎打算赶尽杀绝。   “哦,天哪……”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中正紧紧地握着一柄短剑。这把剑的式样和落败者的那一方士兵所持有的几乎一模一样,而不仅是剑,自己身上似乎也穿着和他们相似的铠甲。   自己的脚下有着尸体,而尸体正是敌对士兵的模样。   “别这样对我……”   他看到几个敌对的古代士兵注意到了他,发了声喊,便举着武器朝他扑来!   “我可不想要这种试炼!”   下一刻,他扭过身朝着城市就跑。然而没跑几步敌对的战士就追上了他,用那种古代的弯刀砍到了他的背上。他一个踉跄便跌倒,而立刻手脚就被人按住,一个满口古埃及语的士将他牢牢压住,弯刀从内侧勾住了他的脖颈。   “等等!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搞错了!”他像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女孩子一样尖叫起来,然而这毫无意义。那名古代的士兵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不到半秒钟便果断下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剧痛席卷而来,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急剧流失,很快,他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山姆猛地睁开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地大吼大叫。然后在帕秋莉一个表示厌烦的手势中戛然而止。   “太快了些,这就是你的觉悟吗?”帕秋莉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姓维特维奇的人都很有勇气,难道我是错误的吗?”   她解除了手势,赋予了山姆重新说话的权力。   “等等!这太突然了!而且你刚刚在说什么?维特维奇?”山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刚刚是回到了几千年前的埃及吗?为什么会有古代士兵拿刀砍我?我又活了?”   他一口气爆出一大串问题,然而帕秋莉却懒得一句一句地回答他。   “你十几分钟前才提出的计划这就忘记了吗?那些是古代人的残存记忆,我将它们收集起来,集合,重编,做成梦境——如果你所接触的科技更高级一些,那么你便会知道这叫做‘记忆灌输’。通过实战来强化你的能力。”   帕秋莉轻轻叹了口气。   “刚刚具现的是公元前十六世纪的库什人攻打埃及的战争。这场战役中埃及几乎亡国灭种,残存也只是因为库什人对埃及的土地不感兴趣,所以才给了他们重启文明的机会。而在刚刚的那一战……按照我的预计,你应该至少也能够撑上五分钟,甚至杀死一个敌人才对。”   “看来是情景不合适吗?唔,没有把古埃及的语言灌输给你也是一个问题。那么就换点条件,再来一次吧。”   说完,她也不等山姆反驳。双手一合,覆盖了山姆视野的白光便将他 第二十四节·没死就给我滚去再传一次!   山姆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先前那座城市的内部。自己正在一个房间里面,门外则传来了奔跑呐喊的声音。   城破了,敌人的士兵已经杀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检视了一下自身,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皮甲,手上拿着圆盾和铜做的短剑。稍微挥动一下,某种流畅的韵律便浮上心头。   他还能感受到喉咙被割断的那股剧痛。   “心理准备,心理准备……”他低声地念叨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这只是幻觉,只是梦境,不就是拼命么?我怕什么,反正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听着门外的脚步和喊杀声越来越近,顿时便握紧了手中的剑和盾。随时准备着给破门而入的家伙来一个当头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发出了一声小女孩的害怕的低语。   “哥哥?【古埃及语】”   他猛地回过头,发现一个美妇人正抱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躲在自己身后用桌子搭起来的掩体后面。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那名不知为何相当符合他审美观的少妇便朝他投来依赖的目光,同时把小女孩抱得更紧了。   “没事的,没事的。相信你哥哥,我们会撑过去的。【古埃及语】”那女人小声地安慰着小女孩,但眉宇间的忧虑却是挥之不去。   “啊……该死的。”山姆低声咕哝了一句。   而就在下一刻用以抵御外敌的房门轰然破碎,在小女孩的尖叫与哭泣声中,数名全副武装的库什人步兵冲了进来!   “哇啊!”山姆一声大吼,从门侧往前一跳便一剑砍到了最前面的士兵肩膀上。剑砍得很深,甚至卡进了骨头。对方立刻惨叫起来,然而这却并不是致命伤。   而紧随其后,剩余的几名士兵便挥起弯刀,重重地砍在了山姆试图拔出剑的手臂上。   他发出一声闷哼,但这剧烈的疼痛却被体内急剧分泌的肾上腺素给压制。他猛地向着斜上方踏出一步,挥动盾牌砍向另一个人的脑门!   他成功了,那个可怜的家伙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头盖骨甚至都凹下去了一小块。然而还没等山姆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委顿着倒下。   肾击——这是一种非常古老,也非常有效的杀戮手段。被击穿肾脏的痛楚远非常人所能够想象。那是能够在一瞬间淹没理智的剧痛,就算是再强韧的意志,只要还没脱离‘普通人’的范畴,便难以抵抗。   【啊,该死的,这么快又要迎来   山姆苦笑着,他的思维在那让他几乎窒息的剧痛中仍旧能够稍作运转,然而目睹着库什士兵逐渐举高的弯刀,他除了闭目待死以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然而一秒之后,预想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光景在一瞬间让他的呼吸都几近停滞。   弯刀落下来了,但砍的却不是他。代他受了那一刀的是那名妇人,她站在他面前,像是保护雏鸟的山雀一样张开了手。   然而那把弯刀却将她沿着肩膀几乎剖成了两半。她努力地扭过头看了山姆一眼,嘴唇轻轻地动了动,身体便软绵绵地倒下,滚热的血液溅了山姆一身。   血很烫,烫得山姆几乎要窒息。虽然这只是一段虚影,然而那女人眼中的关切和眷念却像是烧红的刀一样刺入了山姆的心脏。   明明只是幻觉,明明只是假象。但他的血却在沸腾。   然而下一刻小女孩的尖叫声却让他的热血冷却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名被他砍穿了大半个肩膀的士兵咒骂着拔出卡在肩膀上的剑,然后走过去抓着小女孩的后颈像是提起一只猫那样将她抓起来。   “哥哥!救命!【古埃及语】”女孩拼命地挣扎着,朝着那名士兵又踢又咬。   山姆的瞳孔逐渐缩小。   ‘噗嗤——’一声,那柄在一分钟前还属于他的剑从女孩的胸口冒了出来。剑避开了心脏,但却也是足以在数分钟后让人失血而死的致命伤。那名库什人随手拔出剑将女孩扔到地上,任凭那幼小的躯体在泥土上翻滚挣扎。   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伤痛,但却依旧努力地看向山姆。逐渐失去力量的幼小手足努力地爬动着,想要在生命的最后来到她的亲人身边。   “哥哥……【古埃及语】”她伸出手,染血的稚嫩指尖想要触碰山姆的脸颊。   然而就在那之前,那柄曾经属于山姆的短剑便贯穿了她的喉咙,将她钉死在地上。   她眼中的光辉熄灭了。   而一同消失的,还有山姆的青涩与稚嫩。   他在十秒钟后死去,再次从金字塔里醒来。   “这一次的效果也不怎么好么……”帕秋莉皱了皱眉头。“或许我应该再换一个场景。把难度降低一些。”   “等等!”山姆突然打断了她。这名在先前一直有些畏缩的男孩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成熟人士才有的气势。“我所看到的那些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的吗?”   “我也不知道唷。”帕秋莉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我可以确信在那个时代肯定存在那样一队母女,而她们真正的结局或许只有你能够决定了。”   “明白了。”山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送我回去吧,还是那个地方,我这次一定能……”他用力摇了摇头。   “送我回去吧。”   “你有这个心那便再好不过。”帕秋莉的双手合拢,白色的光辉再次笼罩了金字塔。   “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幻梦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流速是存在差异的。如果你能够活得久一点,或许在里面度过几星期也只是外界的几分钟喔。请好好把握住吧。”   山姆只是摆了摆手。   数秒钟之后,他的意识又回到了金字塔之内。而这一次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帕秋莉,等待着下一次的幻梦。   而在这一次结束后便是下一次,下下一次,下下下一次。   他的气质也逐渐由浮躁变得冷峻,再由冷峻变成沉着。   帕秋莉挥了挥手,在结界变转的间隙间从大图书馆内拿出了一些药剂开始调配。她知道心灵的强化已经走上正轨,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肉体的改良。   在爱丽丝的计划中,山姆的存在价值实际上在和博派联系上,并将谜题告诉擎天柱后就该结束了。之后他无论是生是死,都与两位魔女无关。然而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那么魔女们便打算给他一个机会——他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是赛博坦人的朋友。帮助他有益无害。   “爱丽丝估计不到黎明是不会回来了。”帕秋莉的视线穿过金字塔,看了一眼逐渐偏移的太阳。“那么在这之前,让我看看这个不记名的学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吧。”   她随即开始调配强化秘药。秘药的出典是希腊,起源是科尔基斯的美狄亚。发展了数十上百代技术后已经从能够让人在短期内刀枪不入的油膏变成了能够永久强化身体的基因药剂。   而这份药剂想必很快就能够派上用场。 第二十五节·你居然看出来我在演戏!   一束雷霆被引落下来,轰击在地面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而战场也因此被撕裂成为两端,将女巫和机器分隔开了将近五十米的距离。   “到此为止吧,再打下去就不是试手的程度了。”爱丽丝收起人偶线,驱散了附在身边的浮游法阵以证明自己并不打算继续战斗下去。而在她视野的彼端,擎天柱也收起了能量剑和射线枪,终止了这一场战斗。   两人周围的旷野已经被拆成了月面,处处是地裂和弹坑。基本就像是有一整个团的自行火炮朝这里连射了三轮炮火一样,任何能够归类于自然生命的生物都死了个干净,只有爱丽丝和擎天柱完好无损地存活了下来。   “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你和威震天的确有很大差异。”擎天柱朝她微微欠身。“至少你没有它那样强烈的好胜心。如果是它在这里,即便是在不处于敌对的状态下,也是必须得和我分出一个胜负的。”   “你能理解自然最好。”爱丽丝矜持地朝它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那么打也打了,你那边的计划也该和我说一下了吧。我想在知道报应号会被修复之后,你们应该会有所绸缪才对。至少不会将源能矩阵视作救命稻草。”   “我们的确有一个计划。上来说吧。”擎天柱再一次地还原成了卡车的模样,而爱丽丝也如同先前一般做到了驾驶位上。但与先前不同的是,两者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   卡车开了起来,朝着下一座金字塔开去。   “你其实已经猜出源能矩阵在哪里了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擎天柱的   她没说话,只是沉默以对——这个时候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说才不会引发主神扣分。   “哦,不用解释给我听,我猜的出来。”擎天柱继续说道:“从和你   “但你在和我们对话的时候却始终只愿意担当一个引导者的角色。你应该知道很多事,但却只让我们自己去发现它。所以我猜这应当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我读过你们人类的历史,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中有过许多预言者,而它们经常会说这样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而一旦泄露,便会遭到【天谴】。我想你可能也是一位预言者。当然,只是猜想,我做出这个判断的原因更多的是在刚刚和你的战斗……我能够感受得到你的心中隐藏着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已经成为了你的负担。”   爱丽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是想要将胸中的郁闷都吐出来一般。   “你的感知很敏锐。”她如此评价道。   而主神的扣分提示并未传来。   她听见了擎天柱的笑声,那是某种混合了机械转动,油料燃烧的欢快声音。让人非常的……印象深刻。   “那么我们之后的探索计划继续?还是去找这些金字塔?”   “没错,还是去找这些金字塔。然后返还。”   “在黎明时分返还?”   “……………………”   “我知道了。”擎天柱获得了令他心满意足的答案。他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上了些许,然后开始讲述它的计划。“我打算组织一只突袭小队,在报应号前来袭击的时候突袭它,从内部给予它致命一击。”   “你们要怎样上去?我看你们都是车子。”   “我们也可以飞。”擎天柱回答道。“狂派和博派其实都配置了反重力模块,只是我们能源不太充足,而且也不怎么擅长空中作战而已。”   爱丽丝垂下眼帘。   “我在先前让人类诸国合力制作的道具中,有很大一部分便是飞行器与供能装置。”   “……有多少?”   “很多。”   “看来你的确是我所猜测的那种预言者。”擎天柱舒了口气,引擎盖的两侧冒出一蓬白烟。“在地球上还有其它的博派战士,并且我还有更多的同伴正在从外太空朝着地球赶来。相信这足以让我们组成一支突袭小队,一次性的将报应号拿下。”   “但你们要如何突破报应号的火力网?报应号的火力配置,可是非常强大。”   “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擎天柱的语气中有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我们或许真的会付出许多代价,但这是值得的。每一个知性生命都有自由的权力,赛博坦的错误不应该在地球上重演。”   “我有时候都在想,到底你是地球人还是我是地球人。”爱丽丝撇了撇嘴,看着先前作为目标的金字塔在眼前逐渐放大,车速也逐渐慢了下来。   “但我不会让你们独自付出牺牲,地上诸国将会组成一支军队,掩护你们参与进轨道战场。”爱丽丝说道,然后她便如愿看到了擎天柱生气的眼神。   “普通人和我们不一样,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他的声音沉重。“我承认你比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要强。但那些普通人不行,他们的武器也都不行。在报应号和狂派的火力下他们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样脆弱。没有必要让普通人去白白送死。”   “所以我将科技给了他们。”爱丽丝平淡地回答着。她做了个手势,一道用以驱散金字塔周边游客的讯息波便悄然扩散开去。同时金字塔周边的各种电器也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故障,虽然未必会彻底坏掉,但短时间内肯定是用不了了。   “我为他们准备了地面炮台的图纸。同时还设计出了一种加装了喷射背包,可以在近地轨道上作战的内循环动力装甲——反正人体能够承受的G力就那么大,快不起来。那么与其开着飞机上去被当成蚊子拍死,还不如变成更小的果蝇,至少能够活得久一些。”   “而且。”她加重了语气。“若是一个文明连灭族之战都要靠外来的盟友帮忙而自己却像是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到沙子里——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但要是连打都不敢打,那么这种文明还是早点死干净了好。留着也是浪费宇宙之源。”   擎天柱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它才用干巴巴的声音说:“但这样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   “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爱丽丝把它说过的话还给了它。   “好吧,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选择。”它微微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们打算让山姆去做什么?你的同伴特意留下他,想必不会真的是带他去研究金字塔吧。”   “啊……山姆啊……”爱丽丝微微偏过头。“他现在应该是很忙吧。” 第二十六节·你可以当真的来听   “   他没有转过身去看躲在他身后的母女两人——即使已经轮回了二百零六次,他依旧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用明白,自己应该保护好她们就是了。   【倒数,三秒计时。】   他听见门外库什人的笑声,这声音属于走在后端的两个人。他们正在说话,最前面的那人则稍微加快了脚步。   【三】   最前面那人的身上穿着简易的硬皮甲,在这个时代它能够有效地抵御住刀剑,防备箭矢的袭击。而这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一如自己现在所穿着的这一套一样。   【二】   走得最靠前的库什人靠近了木门,抬起了将要踹开木门的脚。   【一!】   山姆猛地推倒了充作大门的木板,最前面的库什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他随即向前斜着踏出一步,手中的短剑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的侧颈!   【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不过关,剑用于挥砍很容易处于劣势。所以需要有刀。】   他向前踏出   山姆曾经被这一扑杀死过六次。前五次次是被扑倒后掐死,   【所以弯刀要用到这个时候。】   他向后退了一大步,恰好躲过来自正面的凶狠扑击,而紧随其后,他迅速地欺身上前,挥出了一记凶狠的横斩!   殷红的血喷出来了,库什人死去,山姆是生还者。他毫不犹豫地一脚把死掉的库什人踢开,从   “走,跟着我!【古埃及语】”他朝着母女两人迅速地喊了一声。等了两秒,在两人跑出来的时候转身穿过了房子的侧边,放轻脚步,靠近了房子的拐角。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那句叫喊已经引起了某个库什人的注意力,所以现在要做的便是另一件事——下一刻,他一个箭步从拐角里冲出,一剑贯穿了一名弓箭手的喉咙!   腥热的血喷在他的身上,而此刻的他早已不会像是前几次那样容易动摇。他迅速插好剑,然后摘下了库什人身上的弓箭,快步沿着墙边走回,一边将弓拉开,一边侧过耳朵,听到了母女两人的叫喊。   有两个库什人发现了她们,并打算活捉她们来用于享乐。而这一次因为地形的缘故,突然袭击是不可能的。而一对二的前提下,山姆并没有多大胜算。   【虽然我以前没有练过箭,但多试几次,五米远的固定靶还是能射中。】   他猛地从墙边跃出,张开的弓在不到五米的距离内瞄准了一个身穿皮甲的敌人。手一放,敌人应声而倒。他随即将短弓用力掷出,虽然被   他有剑,还有盾。对方只有一把弯刀。   他有坚固的硬皮甲,但对方却只有一身麻布。   他有勇气,而对方却因为同伴的死亡而心生动摇。   胜负已经注定,即便技巧上有所差异,但悍不畏死的山姆还是以一处轻伤为代价给了这名库什人致命一击。而一旦这最后的障碍祛除,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带着母女两人跑向码头。   而当剩余的库什人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找到木筏,载着母女二人沿着尼罗河南下离开。而在这个时候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瘫倒在了船上。   “你受伤了!这就给你包扎!【古埃及语】”那名少妇连忙扑了上来,撕开自己的衣角为山姆包扎伤口。而小女孩也关切地靠近他,一边轻柔地帮他按摩,一边用仰慕崇敬的眼神看着他——就仿佛像是在看一个英雄一样。   山姆笑了笑,他伸出手,抚摸小女孩柔嫩的脸颊。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之前所付出的那么多次死亡都得到了偿还。一种由内而外产生的畅快感充斥了他的全身,而他的视线便再一次被白光所笼罩。   他再一次地回到了金字塔内。   “干得不错,”帕秋莉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虽然死的次数有点多,但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来,把手伸出来,要打针了。”   “这是什么?”山姆看着针管中的碧绿色药剂有些好奇,但他也只是问问,手还是自觉地伸了出来,挽起了袖子。   “你已经有了基础的战斗意识,而这瓶药剂能够强化你的体质,让你变得像是个超人一样。当然,只是泛用意义的超人,不是漫画中的那一个。”她将那一瓶药剂全数打入了山姆的体内。   “接下来你需要熟悉你新增的力量,同时培训一下你的领导能力。所以下一个场景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古代。还是埃及。”   “还是库什人?”山姆眼睛一亮,“那我可得和他们好好算一笔账了……我还能见到那对母女吗?”   “很遗憾,不是库什人。”帕秋莉拍了拍手,眼前的场景便再一次变换。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而繁华的古代港口城市。无数海船陈列在地中海上,朝着敌对的彼方投出石块和火矢。而在城市之中,无数手持大盾短剑的士兵相互厮杀。   “这里是公元前四十八年的亚历山大城。罗马人尤里乌斯·凯撒追逐他的大敌庞培来到这里,同时还有埃及艳后克娄达巴特拉和她弟弟托勒密十二世的内战。你现在是庞培手下的一名百夫长……相关的方阵指挥技巧等会会传输给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帮助庞培,击败凯撒。”   “我?”山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下面的城市。“击败凯撒?”   他的样子活像一只噎住了的呆头鹅。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凯撒大帝!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慌什么?这个罗马人又不是没输过。”帕秋莉瞥了他一眼。“英雄注定就是要创造历史的,而且你有很多次重来的机会。这次的梦境相对速度会更大,你不用担心时间不够。”   她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再给你一个额外的任务好了。阻止罗马人焚烧亚历山大图书馆,如果你完成了,那我会有一些额外的奖励给你。”   “呃……要是我不去管这个任务会怎么样?”   帕秋莉轻轻笑了笑。“不怎么样。” 第二十七节·BX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目睹着山姆再次进入讯息所构筑的虚拟世界,帕秋莉空闲出一只手做了几个手势,环绕着整个金字塔的大型结界随即运作起来,数道重力场降下,将先前通过卫星网络朝某些网络商铺下达的订单卡车运到了金字塔内。   资金早已打入对方的账户,负责运输的人也通过催眠的方式让他们回去并遗忘这里的一切。因此不需要担心被其他人看见。   或者说被看见了也无所谓,无非也就是多个催眠术的问题。但那样却会大大的增加后续处理的工作量,所以还是保持隐蔽,节省不必要的精力花耗比较好。   卡车在她的意志下被拆解,露出了其中的内容物——钢,铜,银,金,钛,从特殊渠道弄来的放射性矿物,以及相应的许多管线和陶瓷塑料——这些原材料随即被重力场所拘束,像是行星的星环一样环绕着她。   魔导书翻过了几页……   “现在开始塑造。”   从大图书馆的魔力炉内喷涌出温度几近于太阳风一般的热流,而这股热流随即被磁场束缚,一个简易的高压熔炉便由此生成。那些原料随即便按照不同的比例分批次投入熔炉之中,迅速地冶炼出她所需要的那种合金板块。   和爱丽丝制作浮游哈姆纳塔上的火炮时差不多,她采用的是相同的策略。虽然远远比不上外界人的正规军工厂,但如果只是制作一些不需量产的手工制品,那么勉强也能够做出强度等同于外界反神秘部队现役动力装甲的部件。   “真可惜,我们魔法师却是不能穿配这种力反馈式的动力装甲。除非直接连接神经,否则这些防护用具根本无法配合我们的操作精度。”帕秋莉咬了下下唇,她知道外界人神经连接式的动力装甲技术。但在那个时代无论是她还是爱丽丝都只能躲在幻想乡里抵抗诅咒,根本就没法将这些技术应用到自己身上。   而现在……算了,没有必要。   从主神那里有提供相应的兑换。一具动力装甲加上相应神经改造的报价是C加三千。但如果只要蓝图却只需要一千出头的奖励点。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价位。等到这次剧情结束,她少不了要去制作几套给队伍里的各个人员装配上以提升团队战斗力。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当下有当下的事情要做。   “爱丽丝要到黎明时分才能回来,而源能矩阵在那时应当也能够就位。借助那股力量,我们应当也能够开启魔力炉。这样一来,用以应付决战的大多数前置条件也就完备了。”   “那么,现在需要检视的是细节部分。”她的视线稍作偏转,覆盖了金字塔的大型结界内便浮现出了描绘整个地球的实体光投影。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在每一座大洲上都闪烁着光点,而那代表着用以覆盖整个世界的‘高塔’网络已经构筑完全。   与卫星网络不同,这由‘高塔’所构筑而成的是讯息网络。通过这个网络,身为资讯魔法师的两位魔女便能够从调动全世界所有文明圈的信息波。而做出这样子的准备,为的自然是使用启示录——覆盖整个世界,倾尽一整个星体所有文明圈数千年来所有积蓄的启示录。   若非在以前曾经有魔法师做到过这种事,单单凭借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根本就不会去做这样子的尝试。   “但愿这一次的结局会是好的吧。”她轻轻摇了摇头,将从心底浮现出的些许忧虑迅速地压入心底。“不,这次不会失败,因为我们站在大多数的这一边,或者说大多数的人站在我们这一边。”   她伸出手,将已经构筑出大概模样的动力装甲进行深度加工。在夹层里制作防御能量攻击的符文护盾,在装甲的表面制作复合材料的防弹涂层。而除此以外,一个小型的动力炉和相应的武器也被迅速地铸造,很快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模样。   【在外界的最终一战中,魔法师们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这一击扭转乾坤,在局势落入最糟的状况之前一举摧毁机械科技的军队。然而,当它启动之后,魔法师们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启示录就是这么不可靠的东西啊,一个文明圈数百年只能用一次,这便断绝了重复试验的可能性。仅仅凭借理论和猜测,最终能够做出来的成果基本只能够听天由命——虽然在那之前的所有启示录都被成功释放,但又有谁能想到,这最终也是最强的一击会出那样大的岔子呢。】   数十年无数魔法师好不容易才从混乱的战场上做好的筹备。最终打造出来的却是一把噬主的利刃。启示录的确被释放了出来,也的确发挥出了预想中的破坏力。只可惜……被攻击的却是释放启示录的全体魔法师们。   留存在外界的魔法师们在几分钟内死掉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数量。机械与讯息的战斗至此便落下帷幕。   剩下的只是一些杂鱼,而他们很快也在覆盖全球的启示录环境下失去施法能力。很快便在时代变迁的潮流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爱丽丝才能够断言全世界已经不存在   而若非爱丽丝和帕秋莉躲在幻想乡里没有参与这场战斗,那么她们也将是死者中的一员。绝无例外。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从自己的脑袋里面甩掉。几个镜面随即在她眼中浮现,将地上诸国的大致概况显现在她面前。   工厂已经开始运作,属于博派的那些装备配件已经开始生产。   一支诸国联合组成的精锐突击部队也被调集起来,他们将配备动力装甲。和诸国的各类战机一起成为吸引报应号火力的炮灰。   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或者接近完成了。而剩下能够做的事情便是等待。等待着报应号抵达近地轨道的那一刻。   不过在那之前……   她瞥了一眼山姆。   【这家伙这次怎么坚持了这么久?】 第二十八节·我九某人一向从善如流   山姆·维特维奇从幻景中醒了过来。当他回到现实,他的思绪中还充斥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情感。   【我就这么赢了?这么轻松的活到了最后,赢得了胜利?】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来自公元前四十八年的为期三个月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他能够很清楚的记得自己   他还记得凯撒在生命的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那个气势惊人的家伙直到死前都摆着一张豁达的脸。   ——“年轻人就是要学会习惯胜利,自信才是现在的你最需要的东西。”   他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他故意的?……等等,原来他不是单纯的幻觉?是这个女巫假扮的吗?】   帕秋莉的声音适时响起。   “你这次的表现很不错,居然一次就成功。看来即便是如同小说故事一般真的穿越到了古代,你也可以很顺利的活下来,造就一番功业了。”   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赞赏。   “恭喜你,山姆·维特维奇。你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英雄最基本的素质。接下来欠缺的就是技巧和天运了。”   “胜利?”山姆看了看自己的手。“呃,我应该是赢了。这个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毕竟是你做出来的幻景。”   他抬起头看向帕秋莉:“亚历山大图书馆没有出事……好吧,应该说凯撒的部队完全就没有出现在图书馆附近。他做出的决策和历史上记载的不一样,并没有为了破坏庞培的舰队而在港口纵火,图书馆自然也安然无恙了。”   “哦?”帕秋莉轻轻挑眉。   【难怪这家伙这么轻易地就赢得了胜利,唔……光顾着制作动力装甲,却是没办法在试炼幻景里同时投入太多注意力。】   【不过胜利毕竟是胜利,虽然后续的教程大概要调整一番。但在这时候打击对方的自信心是毫无意义的。】   于是她轻笑了一声,做了个‘这样很好’的手势。“我看到了,你的确完成了我所交付的任务,所以事先说好的奖励也交付给你。”   她打了个响指,被光学屏蔽所保护着的动力装甲便出现在山姆的面前。那是一具仿佛神话中巨人一般的威严防具。主体是钛合金和陶瓷夹层做成的高强度外装。内置一个小型的反应炉,能够提供极其充足的能源。而这些能源主要用于三个地方。   而   山姆看着这具装甲,一时间几乎惊叹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噢,噢,噢……我的天啊。这是给我的?它可真是漂亮极了。天哪,我感觉我又恋爱了,这具装甲……真是抱歉,米凯拉。这东西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他伸出手,一脸惊叹地抚摸着装甲的外层,看那小心的模样,怕是连对女朋友对没这么谨小慎微过。   “她……我是说它有名字吗?”男人的眼神很快就收束起来,朝着帕秋莉投出疑惑的视线。   【反应过来的速度……嗯,还算可以。没有看花眼,警觉心也还算上线。】   “没有,你自己取一个吧。”帕秋莉回答道:“穿上这个,你的战斗力就足以应付那些还在使用老式火药武器的普通狂派机器人。你也可以参与到之后的战争之中,当然,目前的准备仍旧不够。”   “你还需要进入新的试炼场地,这一次则是近现代的战场。你要学会如何使用各种枪械武器,至少瞄东西要瞄得准。同时近身格斗的技术也不能够放下,若是计划成功,我们成功突入了报应号的内部,那么近身战斗有时候可能会具备比远程火力更大的优势。”   “我能够带着这个进去吗?”山姆在动力装甲的甲壳上轻轻敲了敲,发觉并没有传来清脆的回音而是几乎难以察觉的闷响之后脸上露出了更加满意的神色。“我打算把她漆成黄色,名字就叫做‘蜂巢’。”   帕秋莉摊了摊手。   “随便你,涂装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爱涂成怎样都随你喜欢。那么,你做好再次进入试炼幻景的准备了吗?”   “随时都可以。”   帕秋莉点点头,魔导书再次翻上几页,笼罩着金字塔的白光随即再次亮了起来——而这之后就是单纯的重复工作了。   她也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移开,用以控制讯息网络监测世界各国的武装进度。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渐渐地,白天变成了夜晚,夜晚又抵达了黎明。当初生的那一缕光逐渐放大,照亮入了金字塔那狭小的入口时。爱丽丝和擎天柱也回到了金字塔之中。   ——同时带着源能矩阵。   ………………………………   小剧场,被遗忘的大黄蜂和铁皮——   某处沙漠……   “嘿,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子做有点傻?我打赌其他人都没做正事。”   “呜呜呜呜……”   “好吧,看来傻的只有我一个。”   “呜呜呜。” 第二十九节·决战之前   取得源能矩阵的过程实际上乏善可陈,爱丽丝和擎天柱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和立场都心照不宣,而在这种情况下无非也就是找点事情去杀时间。   爱丽丝把魔法,也就是讯息科技的基本原理和基础的应用方式告诉给了擎天柱,而作为回报,擎天柱也将赛博坦人的文字和历史传统讲解给了爱丽丝。   对于爱丽丝来说这是没有成本的付出,而不同于电影或者设定集那样,擎天柱虽然不愿意将赛博坦的科技交给人类,但历史和文字它却不怎么在意。   双方的收获都不小。而等到时钟偏转了足够多的格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空中浮现出启明星的时候,一人一车也准时回到了金字塔的近郊,并注意到了天空中排列成线的三王星。   而剩下的事情自然就无须赘述了。不同于原著中山姆被超级领袖否决,还需要被承认才能够使用源能矩阵的桥段,擎天柱亲自过去自然是一次搞定——超级领袖没必要刁难自己这位已经足够成熟的后裔。源能矩阵的交付自然是毫无意外的结束了。   【还是没有触发   爱丽丝心想道,她在靠近金字塔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帕秋莉展开的试炼幻景。因此当她看到沉眠于幻景中的山姆和他那一声明显精悍锐利得不正常的气势时,她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意外。   “这个便是你所说的那种……讯息科技?”擎天柱看向山姆露出了明显的疑惑眼神。“我感觉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巨大的改变。他现在看起来……感觉像是一位战士了。”   “你对此感觉不满吗?”   “不,我并没有这个立场。”擎天柱转动了一下它那巨大的机械头部。“而且山姆的成长并不是一件坏事。既然他已经决定参与这场战斗,那么我便应该尊重他的觉悟。”   “我相信他是自愿改变的,也相信他已经做好了改变自身的心理准备。”   “如果是担心这家伙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那么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预防措施。”帕秋莉清冷的声音传来。“等到他醒过来你自然可以和这家伙进行直接的对话,而到了那时你便知道他有没有做好准备了。”   “那我就放心了。”擎天柱回答道,它还就真的走到山姆附近的平台处站好。同时朝还未归来的大黄蜂和铁皮发出讯号,告诉这两个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家伙任务已经结束。   “帕琪,”爱丽丝瞥了擎天柱一眼,走到帕秋莉身边。“现在到了哪个阶段了?已经结束了二战吗?”   “一个半小时之前的事了。”帕秋莉轻轻松了口气,身子稍微倾斜了一点靠在了爱丽丝的身上。“他现在已经到了海湾战争的时代。正在学习战斗机的驾驶。等到他的空间感锻炼到足够强烈的时候我会安排动力装甲的课程。相信在时间走到关键时刻的时候她能够派上用场。   两人的视线轻轻相触。   爱丽丝:【那么,关于基因锁的开启实验进行得如何了?】   帕秋莉:【不甚理想,无论在怎么强烈外在压迫或者情绪冲击的情况下,他都没有任何开启基因锁的迹象。会不会是某些前置条件没有满足?】   爱丽丝:【他能够被复活,说明气运足够旺盛。而身为人类的自觉绝对不缺。那么只能够说明这种程度的历练算不上生死磨难。毕竟是虚拟的感受而非真实,最终只有这么点成果也是无可奈何。】   帕秋莉:【但有一点例外,他的精神强度在   爱丽丝:【也好,之后回去用以培养新人吧。资深者也可以强化一下……至少对于没开启基因锁的家伙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方式。】   帕秋莉:【明白了,之后我会充当提议者的】   这一番视线的交流只是极短的一瞬,快到山姆身旁的擎天柱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就在这时候,在场的唯一一位人类男性睁开了眼睛。   “小范围位移机动的技术还是有些欠缺。”苏醒过来的山姆轻轻地握了握拳,仿佛它们还在抓着战斗机的操纵杆一样。他在醒过来的   “暂时告一段落吗?”他问道。   “暂时告一段落,持续了十六个小时,你的精神也差不多到承受极限了。”   帕秋莉合上了魔导书,笼罩着金字塔的魔法阵便在一个呼吸之后溃散。“而且擎天柱也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你也应该腾出一些时间。”   “擎天柱。”山姆看向巨大的机器人,此刻的他不需要怎么考虑便从周遭的气氛和帕秋莉的对话中猜测出了擎天柱的大致想法。   “我是自愿的,我想要参与这场战斗,而且我觉得这样很好。身为人类,我没有理由在这紧要关头不做出奉献。”   擎天柱的一肚子想法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它最终只能够拍了拍山姆的肩膀,然后从胸口拿出源能矩阵扔给爱丽丝,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金字塔外端。   “怎么回事?”山姆问道。“我觉得这似乎和我密切相关。”   “一个赌约罢了。”爱丽丝微微笑了笑:“我和它打赌,回到金字塔时的你能够让它大吃一惊。我赢了,所以将源能矩阵借我两天以帮助我们开启魔力炉……也就是强化战斗力。就是这么简单。”   “那我是否可以索要分成?”   “你当然可以。”爱丽丝点了点头。“会有能够帮助你的东西出现在你的口袋里的。不过现在,你需要去睡一觉。好好休养精神以应付下一阶段的试炼。”   她随即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结束了这一段对话。   准备已经完全做好,剩下所需要的就是靠时间的推移以完善计划中的每个重要步骤。而预估的七天时间其实并不多。   博派的援军在   虽然他们在爱丽丝的计划中只是炮灰。但这些准备至少确保了他们能够完成他们吸引火力的责任——或许还有些许活下来的可能性也说不定?   总之,当 第三十节·开幕   天穹之上,报应号的中央舰桥……   银灰色的金属巨人俯视着这片蔚蓝的大地。   “伟大的威震天,所有的战士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身形比巨人略小,但语气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奸诈感觉的赛博坦人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它的身边,朝它深深低下了头。   “我们随时可以拿下这颗渺小的星球。只需要您的一声命令。”   “不要小看他们,红蜘蛛。”巨人没有看它,而是继续俯视着脚下的行星。“声波最后传给我们的消息里告诉我们它死在了下面那群爬虫的手上。我很难想象它会因为粗心大意而落入爬虫们所设置的陷阱里。所以这下面一定发生了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改变。”   “或许是擎天柱?它们总是不自量力的挑战我们,但不可否认它们的确有那么一点点胜利的可能性。”   威震天没有理会这个自大的副官——红蜘蛛习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至于它会不会因此翻车则是另一回事。它所要担心的事项另有其它。   “擎天柱肯定在地球上。在解决它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性。但这个这个愚蠢的家伙将这颗星球上的碳基爬虫看得很重。所以想要干掉它还得借助这些爬虫。”   它看向舰桥中的另外一名赛博坦人。   “情报官,电子网络的控制进行得怎样了?”   “地球人正在拼死反抗,威震天主人。”那名赛博坦人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它们的技术似乎在这几天内进步了很多,想要控制它们的电子网络至少还需要一……几个小时。”   “哼,垂死挣扎。”威震天扭过头。“既然赶不及那就算了,红蜘蛛,让宏炮准备好,我要一座一座地摧毁这群爬虫的城市直到擎天柱现身。这一次我要将它连同它那弱小的部队一齐毁灭,然后接下来,就是我的时代了。”   “遵从您的旨意,伟大的威震天。”红蜘蛛恭敬地弯下了腰。“可是那位尊主的命令该怎么办?我们还需要找到那个死而复生的男孩,通过他的大脑找到源能矩阵。”   “不需要。”威震天猛地一挥手。“在声波死后我想了很多,最终我发现我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从始至终只有擎天柱一个。只要解决了它,之后我们大可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慢慢找出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您的意志。”红蜘蛛不会愚蠢到连续两次质疑威震天的命令,它这便退下,带着威震天的命令去了舰桥下层。而很快,报应号的火炮便运作了起来,承载着毁灭力量的炮火随即落下!   ………………………………………………   “地上的诸国还在犹豫不决,以为有和平共处的机会。真是愚蠢。”爱丽丝仰望着天空,视线仿佛跨越了两千多公里的距离,直接的触碰到了近地轨道——她当然看不了那么远,但注视着太空的射电望远镜可以。   她在数分钟前检查到了赛博坦人的网络攻势。理所当然,一个存活了漫长岁月的硅基文明不可能没有应对电子网络的战术科技。而这技术比起只有数千载文明的地球自然是强出了不止一筹——若非她凭借资讯魔法的特殊性强行隔断了来源于报应号的电子侵蚀,整个人类社会的情报想必现在已经完全暴露,而之后的战争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自明。   人总是会抱有侥幸心理,期盼意外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而这现象在放大到一个组织,一个国家后虽然有所改观。但却并不会就此消失。   不过无所谓,他们很快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她为那些即将逝去的生命轻声哀叹,透过射电望远镜,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报应号底端的炮口上亮起了一抹耀眼的辉光。   而后,一颗血红色的流星骤然坠落!   目标是中亚,落点是某个常年处于战乱中的小国。当那枚流星划破天穹,在大气中烧出火红色的高温通道并径直地撞入那个小国的某座城市时。即使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爱丽丝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于脚下翻滚着的怒涛!   地上诸国曾经研究过一种被称作【上帝之杖】的天基武器。其本质为将数百公斤的钨钢合金棒运输到轨道上空交由卫星搭载,从而直接从近地轨道轰击地面的高强度动能武器。原理和宏炮类似,但规模和效果却是天差地远。   一发上帝之杖,极限也就是破坏相当于一座城镇的地面,并且还有可能因为落点不合适的原因而直接穿透岩石层,最终落到只能够在地面打出一个小坑的悲惨战果。而宏炮……它能够直接破坏地壳本身。   那座城市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不是毁灭,也不是变成废墟,而是完完全全,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从世界上消失。在宏炮的炮弹落下的刹那,覆盖上百公里的攻击波便直接将城市中的所有活物尽数撕裂。而紧随其后,有着数十公里厚度的地壳也步了后尘。   地面被撕开了巨大的缝,大气与软流层之间的阻碍被粗暴的破除。由星球内部生成的内压将数亿吨炽热的岩浆从软流层挤出,在半秒之内吞噬了整座城市,并于原地升起了一座迅速爆发的活火山。致命的灼热尘埃云冲入天空,在大气层的下端形成了覆盖数百平方公里,并随着时间不断扩散的黑色沉云。   已经没有搜索伤者,筹备重建的必要了。在那座城市中的数百万人都已化作分子。而这片土地的名字与行走于其上的风俗也将成为历史书上的一行文字……如果人类以后还有历史书的话。   她随即将这份由卫星检测并记录的图像资料传送给了诸国的政府以及诸国统治下的人民。而在数十秒之后,她从卫星网络中感受到了那席卷全世界的愤怒,以及恐惧。   已经没有继续拖延下去的必要了,轨道上的异星人毋庸置疑是全人类的死敌。最紧急的应对措施立刻被启动。参数被设定,隐蔽在山岭之中导弹基地缓缓展开。涂红的洲际弹道导弹慢慢升起。   究竟有多少个大红按钮被按下去了呢?——爱丽丝并不怎么在意。她只需要知道,这场战争的序幕已经展开,无数的生命将就此逝去。而这只是开始。   她看到地平线上升起了一道道白线,那是核弹,是能够从地面直击轨道,地上诸国在没有遇到爱丽丝时用以反击的唯一手段。而大概还需要过几分钟,这些用以确保世界核平的器械就将证明它们的价值。   “如果这样子就能解决那便再好不过了。”爱丽丝拿出那个只记录了一个号码的手机,拨响了那唯一的号码。   “擎天柱,你们已经在路上了吗?”她轻声问道。   而对面立刻便传来了博派领袖坚毅中包含愤怒的声音。   “威震天必须为它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是吗,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我这边也要启程了。”   爱丽丝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面。   她看了一眼脚下的金字塔,脚下轻轻用力,展开的反重力场随即将她托上天空。航向大海。   【地上的后续准备就交给你了,帕琪。】   附近的海域沸腾起来,一枚弹头装药已经被拆除的弹道导弹破海而出,直指天穹。而在距离地面一公里左右的天空处和爱丽丝的飞行轨道恰巧相会。   “这里是埃及,本来应当使用埃及的神话。不过……”她攀上导弹,展开的力场在她身周隔绝了崩散的气流。   “伊斯塔是战争的女神,亦是天的司掌者。”她的身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神形象融入了她的体内,而紧随其后,用以环绕在她身边作为屏障,同时辅助导弹推进的反重力场骤然加大了将近二分之一。在极短的间隙内将这原本并不足以触碰到近地轨道的飞行速度推到了   战争开始了。 第三十一节·接触战   “无谓的挣扎,这种程度的反抗毫无价值。”看着从地面升起的无数白线,威震天那双电子眼中流露出不屑的色彩。   它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在地球上的时间里它虽然一直都在沉睡,但其它的狂派成员会收集情报,并将整理好的资料呈在它面前。而身为一名合格的领导者,这种重要的文件它从来不会将其闲置太久。   “伟大的威震天,报应号完全能够抵御这些裂变炸弹。”红蜘蛛恭谨地在威震天身旁说了一句。“但太多的裂变炸弹依旧有着破坏报应号外装甲的可能性。我们是否应该做出应对?”   “那么就击坠它们吧,不要让它们靠近。”威震天大手一挥。“这些爬虫既然敢于反抗,那么就该给他们嘉奖。准备   “您的意志!伟大的威震天!”被下达了命令的赛博坦人行动起来,很快,   又一座城市毁灭了,这一次死去的人是上一次的数倍。宏炮的威力超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拦截系统的能力上限,别说拦不中,就算侥幸击中,宏炮的炮弹也会带着拦截导弹的残骸继续降下,然后完成它的灭绝使命。   防御是无用的,只能够寄希望于反击。   而   它们的速度很快,但比起激光炮来说还差了许多。至少有二十台激光炮在报应号的腹部展开——天穹之上,影响激光照射的丁达尔效应几近于无。只是一瞬,那漫天的白线便被尽数击破,留下漫天星火。   …………………………………………   “报应号在导弹接近十公里左右才会击毁它们。毕竟这里只是近地轨道,还算不上真正的太空,过远的距离将有可能导致专用于太空战的报应号失误。”   擎天柱等人隐藏在   “你感到害怕吗?山姆。”擎天柱问向自己的同行者。这个年轻的凡人,凡人之中的非凡之人,在历经的魔女们的训练以及和博派后续赶来的战士们的对练之后,赛博坦人已经承认他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胜率是十五比十九,山姆赢了十五场,输了十九场。即便是正面战斗,山姆的力量也已经超过了接近一半的博派战士。而既然已经是真正的战士,那便不需要额外的保护者。   所以,虽然大黄蜂千般不情愿,山姆最终还是选择和擎天柱待在同一个导弹舱里面——擎天柱的体型相对于其它博派战士有些过大了。为了节省空间,这样的分配是有必要的。   而且,擎天柱也有些话要在这参与战场之前传达给山姆。   “我只感到兴奋。”山姆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动力装甲所包裹着的手指。他已经完全熟悉了这具武装的使用方式,无论是地面,山岭,轨道,甚至是太空……他都已经得心应手。“我终于能够证明我的价值,证明我山姆·维特维奇并非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人物。而且为了人类世界而战也是我的责任……我是人类,不可能在这里退却。”   “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山姆。”擎天柱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宽和。“即便是在赛博坦也很少有成长得像你这样迅速的战士。虽然是借助了那两位女巫的力量,但你仍旧强出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   “你已经不需要再去证明些什么了,山姆。过度紧张的的思绪和强烈的自我表现欲望会让你出现失误,我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我知道。”山姆朝擎天柱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真正的强大源于自身的内心——这一点帕秋莉女士已经向我强调了很多遍。我也并不是需向其他人证明些什么。我只是在告诉我自己一件事……‘时候到了’”   擎天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视线随即转向导弹舱外。就在这时,   “做好应对冲击的准备了吗?”擎天柱拿出爱丽丝赠与它的那个手机,按下了上面的某一个按钮。“你该放下你的头盔了。”   下一刻,天穹之上充斥了纯白的光!   报应号会击毁十公里内的一切飞行物体,那么就让核弹在十公里之外引爆就行了。生成的高空核爆会制造出大范围的EMP打击。这虽然并不足以影响到报应号的控制系统,但却足以让那些激光和热射线失去准头!   而且,核爆的光与热也是最好的掩护墙。当它们展开时,就算是最敏锐的雷达也无法探知到核爆的背面所发生的一切——全盛时期的赛博坦自然不会被这种小把戏给拦住,但擎天柱知道,此刻的赛博坦遗民们……就算表现得再怎么无可匹敌,其本质也无非就是一群老弱病残罢了。   冲击波袭来,导弹舱的外壳剧烈地颤抖着。即便是在空气稀薄得几近于无的近地轨道,核爆所引发的气浪依旧显现出了如同海啸一般的气势。刺耳的轰鸣早已超过人类听力极限,若非山姆及时降下头部护甲,此刻的他已经成为了聋子。   而核爆的次数并不仅仅只是一轮。   爱丽丝的计划很简单,   而一旦距离测出,   而到了那时,能有多少人成功登陆报应号……就各凭天命了。   山姆相信自己会是那成功的登陆者之一。他紧紧抓着仿佛随时都要爆开的防护罩外壳,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动力炉预热,所有武器系统全部上线。   他活动着手指,默默地数着来自轨道高空的气浪袭击次数。   【一,二……】他的肌肉慢慢绷紧。   【七,八……】他的意志逐渐集中。   【十二,十三……】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而当他数到十五的时候,眼前狭窄的空间骤然展开,一片被沸腾着的极光海洋所笼罩的轨道真空随即呈现在他眼前!   极光,那是核爆所引发的带电粒子与地球磁场碰撞所引发的非自然景观。而这一刻几乎三分之一个北半球的天空都被璀璨的光辉所笼罩。极尽芳华,极尽辉煌。   他在极光环绕的中央看到了那一座长达数公里的庞大星舰。毋庸置疑,那是一位天生的掠食者,尖锐的翼,狰狞的角翅无疑显露出了它的极度危险。而当它咆哮之时,如暴雨一般的实体速射炮弹便席卷而来!   距离是两公里,这些高速炮弹只需要一秒不到便可跨越。   然而无论是擎天柱还是山姆都不会被这种东西所困扰。装载在他们身上的喷射系统随即启动,就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一般,这些许的阻碍很快便被两人所跨越。   山姆甚至还有空从光学传感器扫视一眼其它的突袭成员们。而毫无疑问,没有一名博派战士会在跨越了核爆的屏障后反而被实体弹幕给扫死。但也只是博派战士毫发无损——除却它们以外,地上诸国所组建的精锐部队也抵达了轨道高空,他们装备着性能比之山姆低一档的装甲,但在脱离弹道导弹后,对轨道环境一时的不适应便导致了他们在报应号的弹幕中出现了部分伤亡。   即便是从最优秀的飞行员中选拔出来,七日的训练对他们来说也实在是太少了。他们虽然也熟悉了使用动力装甲的飞行方式,但训练与实战毕竟不同。   更何况,在这数十次的连锁核爆之下,所有的电子通讯都无法运用。人的大脑也会受到干扰。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死去,我得想个办法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山姆心想道,他驱动着喷射背包,正准备稍微更改一下飞行方向以吸引火力的时候。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爱丽丝的声音。   不,不是在耳边,而是在这一片空气稀薄得几近真空的轨道高空之上,属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声音在每一位凡人的感知中骤然响起。   “此刻我为伊斯塔,是战争的主宰,亦是宇宙星空之女神。”   “勇士们啊,承载这源于星之海洋的战争祝福吧!” 第三十二节·接舷战   淡金色的光辉从轨道的下层涌出,穿透极光之海,在数个毫秒之后浸透了轨道之上的凡人战士们。他们精神随即集中,体力增幅,反应能力加强,本就熟悉空战的战士们在这一刻又获得了比之先前强出数倍的空间感。   简而言之,就是从生长于大地上陆生种暂时地转变为了适应低重力星空的外域种族。虽然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想必用以应付这场战争。   他们迅速地重整好了队伍,做好了应对炮击的策略。   “山姆·维特维奇。一旦成功突入报应号,那么人类联军的指挥就交给你了,好好发挥你从凯撒,鲍德温,拿破仑,古德里安,隆美尔这些人身上学来的战争艺术,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吧。”   爱丽丝的声音汇聚成定向的波投入山姆的耳中,下一刻,她所乘坐的弹道导弹便也跨越极光之海,靠近了报应号的两公里之内。   而报应号的防御炮火亦如暴雨般落下。   【几十次核爆……外面的信息环境和开启启示录之后也没差多少了。就算我是‘伊斯塔’,现在也没有办法如同神话中那样呼唤出天之公牛。但我不能等到能够使用仪式魔法时才动手,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报应号的外部防御也将全部恢复。】   【……不能够拖延太长时间,必须在那之前登上报应号。】   她所藏身的弹道导弹被来自报应号上的速射火炮给轰得粉碎,交织的火线在越靠近报应号的时候就越发密集。数块较为坚固的残骸碎片被她用人偶线牵引着挡在身边,然而只是刹那这简单的屏障也被击毁,一连串火炎随即在她身侧的屏障上炸开,迸裂的弹壳在高温中迅速熔融,化作钢水。   【这个时候可不能够暴露在你们面前啊。】   意志变转,周遭的光线随即扭曲。极光之海笼罩之下,就算是赛博坦人的探索技术也将失去效用。通讯和侦查的方式全都没有,而在这连大气稀薄的轨道高空之上,能够传播信息的便只有视线和声音。   她的身形随即悄无声息地贴上一块较大的碎片,顺着轨道上的微弱气流,悄无声息地飘向报应号的下端。   …………………………………………………………   “我必须承认,我还是小瞧了它们。果然只要擎天柱还在,我就不可能轻易获得胜利。”望着报应号内部投影出的舰体个区域受击状况,威震天那张钢铁面孔上露出了很明显的不愉神色。   外面炸了几十颗核弹,强大的电磁风暴阻碍了一切能量武器的远程攻击。护盾倒是还能启动,但作为矛的攻击手段却因此变得缺乏——报应号这种宇宙飞船上哪来那么多落后的实体炮!   这可不行。   蝼蚁终归只是蝼蚁,既然不小心地被它们咬了一口,那么自然就该一脚踩死以做震慑。   它来到报应号的上层,粗暴地推开了负责操作速射炮的赛博坦士兵。   “让开,接下来由我接手。”   下一刻,从报应号上方投射出的实体弹幕在一瞬间便密集狠辣了将近一倍。数十名士兵当即死去,尸体化作轨道高空中的碎片尘埃。就连博派的战士也有数名受伤,不得不借助弹道导弹的碎片作为防护的屏障。   一部分战士们开始反击,既然事先计划好了用电磁风暴开路,那么自然便不会忘记准备能够在强电磁环境下运作的武器。而在这仅有两公里不到的距离之内,即便是没有制导的火箭弹也可以命中报应号这样巨大的目标!   至少有三千枚火箭弹被投射出来,在极光之海上构筑成了覆盖整艘报应号的弹幕。然而数秒之后,火箭弹的战果便清晰地显现在在场每一个生命体的眼中。   就凭这些化学火药武器怎么可能伤得到报应号的外部装甲?它们甚至不能够在报应号的外壳上留下一点伤痕!   然而弹幕只是掩护,真正的目标是在贴近之后直接进攻舰体。借着火箭群的掩护战士们向前推进了大约一公里的距离。然后……   就此止步。   “哈,爬虫就该有爬虫的样子。”威震天大笑着,一条指令被下达,报应号的侧舷炮火随即展开,一共十六枚高速火炮在极光之海上划出了棋盘一般纵横交错的轨迹,而轨迹的构造伴随着上千名士兵的死亡。   如果说之前被远距离的速射炮轰击还能够留存些许在轨道中或许还能够回收的碎块。那么这一次的近距离炮击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极度的高热会将肢体和装甲都瞬间气化,不留存一点残渣。   人类用上千的生命换来了上千米的距离。而在接下来,他们将要死去的数量将会是更多。   攻势已经被遏制,威震天所警惕着的博派战士虽然损伤较小,但却也无法接近一公里之内的战场。威震天轻易地用炮火阻挡住了它们,而在之后,便只是猫戏老鼠一般的单方面碾压。   威震天亲自操作炮台,一个一个地将穿着动力装甲的人类士兵点成极光中的一缕星火。它没有办法通过火炮击中擎天柱,便拿擎天柱附近的士兵开刀。目睹着自己的老对手徒劳地想要保住身边的人类。将这一缕妄想给彻底掐灭则成为了威震天此刻的乐趣所在。   然而在这时却有人打断了它的乐趣。   “伟大的威震天,一公里已经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需要现在就立刻启动引擎,脱离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吗?”控制着飞船航行的赛博坦人看向威震天。“这群土著的装备并不支持它们在深层太空中作战。现在脱启动引擎也可以立刻脱离博派的攻势。”   “哼。”威震天握紧了巨大的钢铁拳头。“虽说在占据优势的前提下还要在擎天柱面前撤退这一点令我着实感到不快。但因自大而导致的失败则更加愚蠢。”   “命令。报应号全力运作引擎,现在立刻脱离这颗星体——”   话音未落,整座星舰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从报应号舰桥的中下段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炸。 第三十三节·渗入战   大概二十秒之前……   爱丽丝所藏身的碎片悄无声息地飘到了报应号的正下方。而理所当然的,操作速射炮的狂派战士发现了这块碎片并用一发准确的炮击将其打成了数百枚碎块。   这在爱丽丝的预料之中,因为这块碎片不过是她用以吸引火力的道具——在这样的战场上不可能不出现飘向报应号的碎块。因此只要狂派的战士注意并击中了这块碎片,那么这片碎片便将成为它们的思考盲区。它们将不会注意到缀在碎片崩散轨迹之后的那道虚影。   光学屏蔽……爱丽丝除却反重力场以外用得最为频繁的技能。在往常时这种伎俩只能够在远距离骗一下普通人,一旦对上感知敏锐,或者装配了红外视线,心跳检测等装备的对手便会立刻暴露。然而在这一刻,这个魔法却能够起到最大的效果。   她看了一眼极光之中散落的漫天火星。   【拖延时间,吸引火力的工作真是辛苦了,但你们的死亡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将会依靠它来夺取胜利。】   她的视线收了回来,然后,投向了此刻报应号唯一的防御死角。   ——宏炮的炮口。   威震天需要用宏炮来毁灭城市,而当核弹群落下,强大的电磁风暴覆盖了周遭空间之时,实质上是一个大型磁轨炮的宏炮也将暂时停止工作——它当然不会坏,只是在这种环境下难以运行罢了。   而在凡人的军队以及博派的盟友们吸引火力的时候,这里便是最佳的入侵之地!   她轻飘飘地穿过了炮口处的护盾缺口,然后进入炮管,直到抵达巨炮的内核——她知道自己不能够直接从炮身里出去,一旦进入报应号的内部,可能存在的警报系统将会在数秒后给她一个强而有力的惊喜。   【算我运气好,炮门的护盾没有张开。要不然我就得冒险去找推进器了。】   她垂下眼帘,隔着数米厚的金属墙小心地调动起报应号之内的信息波——她已经通过擎天柱了解了赛博坦人的历史和文化,虽然还很粗浅,但也足够她用以构筑简单的概念,引发力量。   【赛博坦人的电子技术很发达,客场入侵战我在胜利之前就会暴露,就算不暴露,胜利的可能性也是极低。所以,直接采用物理的方式解决问题吧。】   报应号虽然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星舰,但潜藏在其中的信息波却并不是很多。就算将其全数汇集,大概也就是制作一枚火焰弹的分量。但爱丽丝并不需要制造火球,她所需要的,只是改变一点电路的运转罢了。   【首先,找到动力炉。】   她努力地在报应号中收集赛博坦语言中关于【热量】【动力】【引擎】的信息。数次试探之后,她发现舰桥下方的某座舱室里这种概念最为密集。   【然后,是地形的分布图。】   一道微弱的震荡波在报应号的金属结构之中跳跃,而等它在报应号内走完一周,返还到爱丽丝的身上时便已经带上了关于报应号舱室分部的大致讯息。虽然其中有百分之三十的部分都是无法感知的黑域,但剩余的百分之七十已经足够她在这座星舰之中行走。   【最后,是从这里出去。】   魔力炉启动,运转,于手指的末端构筑出烧蚀装甲的电浆球。下一刻,数米厚的炮壳内壁随即被烧穿,从而让她抵达了报应号之中!   “信息干扰!”   用于应对警报措施的魔法在   “没有警报?”   【啧,真糟糕,看来我终究还是没能完全瞒过去啊。】   少女的心念疾速转动,不需要怎么思考,她便知道在星舰里开了个洞都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完全为零。自己是魔女,不是天命加身的英雄,遇到像是逛街一样混入敌方巢穴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这种事只能够说明自己活在梦里。   而这事既然发生了,那便一定是因为某人的力量在幕后推动。   她不需要过多思考便可轻易想出了这‘某人’的身份。   堕落金刚,变形金刚这部电影   那么,能够确保擎天柱一定被杀死的方法是什么呢?依靠威震天吗?这家伙在擎天柱手上吃的败仗数量已经数都数不清了吧。   不,威震天是靠不住的,唯一能靠的东西,只有堕落金刚自己。   【看来这家伙和威震天的意见不合……不,等等,还有一个可能性……】   【算了……】   爱丽丝心想道,但嘴上还是努力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确保监视这这里的人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   “有些不正常啊……难道讯息干扰的魔法对赛博坦人的系统也能够起到效果?不对,它们都做好了反屏蔽措施,是火种源修复得不完全么?”   【那么,火种源在哪里呢?】   她垂下眼帘,然而迅速得到的回馈却让她一阵失望。若是讯息的密度没有出错,那么火种源此刻将安放在舰桥的指挥室之内,也就是威震天所在的地方。直接盗取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了,先想办法破坏掉动力炉,至少在备用的炉子启动之前停止火控系统,让外面的军队能够抵达报应号的舰体之内。】   她轻吸一口气,朝着地面按下了手。而一个庞大的魔法阵随即展开,在一瞬间内便囊括了整座宏炮炮台!周边的狂派战士被纷纷惊动,然而在它们抬起枪口,准备进攻的刹那,白色的辉光便阻碍住了它们的视线!   动力室太远,过去是不可能的。   那么,也就只能够采取比较粗暴的方式来应付这个问题了。   爱丽丝触发了魔法阵,激活了宏炮的炮塔。   下一刻,骤然生成的爆炸让整座星舰剧烈地晃动起来。 沉船了,以上   @@@@五单沉船……唔,勉强还算承受得住吧。不过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准备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最终落得个这种结局……真是令人心生遗憾。   嘛,越是想要的事物越是拿不到,对于我这种非洲人来说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也就不怨天尤人。发这个单章也主要是为了声明一下,今天晚上很可能只有一节……大概吧。或许   以后抽个时间写些BX的番外吧。既然无缘相见,那么还请容我送上祝福。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四节·我不做人了!JOJO!   即便是在空气稀薄的轨道高空,极光海洋之上。当报应号的宏炮因为错误的发射参数而自毁,火炎与高热的冲击四处蔓延的时候,剧烈的轰鸣便响彻四方,为人类和博派战士们所组成的联军的双耳所捕获。   先是声音,再是光影。   他们看到一圈乳白色的气浪以报应号的下端为中心向外释放。朝下喷涌出的火焰在高空中拖出将近一公里长的赤痕。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速射实体炮骤然熄火,而剩余的三分之一也大失准头,完全无法命中目标。   时机只有一次,机会不会超过数秒。在报应号的武器系统重新上线之前,这便是唯一的致胜之机。   “汽车人(博派),进攻!”   “士兵们!跟着我!”   最先注意到这一变化的人有两个,毫无疑问,这两人只可能是擎天柱和山姆·维特维奇。他们也没有辜负他们所背负着的领导责任。当压制的炮火减缓,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中止了无规律的躲避机动向着报应号发起突击!   他们就仿佛两道流星,狠狠地撞进了报应号的防御死角。在踏上舰体外壳的刹那擎天柱便抬手一炮轰向了报应号尾部的推进器,而紧随其后,粒子炮撕裂舰体装甲的清脆崩音便伴随着飞溅的火焰射流遍及了三分之一的轨道高空!   报应号的外部有能够隔绝能量武器和高速投射物的防护罩,但却如同其它所有类似的护盾发生器一般,这种防护无法对从护盾下方发起的攻击进行阻挡。而在擎天柱破坏推进器的同时山姆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像是一只夜幕中的蝙蝠一样灵巧地避开了狂派战士在近距离投射出的弹幕,快速地穿过爱丽丝所制造的爆炸浓烟。   他迅速降下,在报应号被破开一个大洞的机腹处扎下脚跟。固定在手上的六管镭射炮在脱离极光之海后终于到了能够应用的场合。只是落地时的   更多的狂派战士朝破口涌来,它们火力强大,枪法精准,即使是此刻各项素质都已经远超普通人的山姆在面对复数狂派战士围攻时也只有死路一条。然而在那之前,比他更早抵达报应号的魔女便为他提供了一次及时的火力援护。   那是一缕闪电,跳跃着的电光蛮横地破坏了许多狂派战士的外壳。它们内部的电信号交换随即被资讯魔法师以特有的手法打乱,即便很快就能回复,却也错过了夺回突破口的最佳时机。   联军的战士们在山姆和爱丽丝争取到的这几秒之内抵达了战场,并在山姆和擎天柱的指挥下迅速构筑了战线——他们像是蜂群一般涌入,而两位领导者则是蜂群的王。即便武装处于劣势,但火力程度上却能做到旗鼓相当。   然而,旗鼓相当并不够。   ………………………………………………   在突破的战局陷入僵持的时候,爱丽丝在另一处战场中也遇到了自己的敌手。那是以红蜘蛛为首领的战斗小队,是除却威震天以外最强大的狂派力量之一。   “找到你了,潜入的爬虫!”当红蜘蛛的检测仪扫描破解了爱丽丝身周的光学屏蔽时,战斗便迅速地拉开序幕——爱丽丝并不是喜欢在战争中过多废话的人物,当她注意到红蜘蛛抬起枪口,猩红色的氦氖射线汇聚成型的刹那,一面事先便准备好的,类似于冰晶一般的偏光屏便骤然出现在她身前,在将这一记光束偏移少许的瞬间也给她争取到了一个及时规避的机会。   她迅速避开,然后用以还击的电浆球便在同一瞬间划破空气。极度高热的电浆轻易地溶解了舰体内小半层防护墙。但原先拟定至少击杀一名敌人的目标却就此落空。   【闪得真快。】   爱丽丝心想道,她的手臂上缠上人偶线,双脚在触及地面的时候便通过反馈回来的信息波在思维中构筑了一个微型的沙盘。   【敌人有十二个,红蜘蛛应当是最强大的那一个,而其它十一个虽然稍弱,但水平也相差不是太多……】   【仪式魔法……该死,极光之海消褪之前都只能够使用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没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她轻吸一口气,悄然打开的基因锁让她能够更好地控制体内的魔力运转。   “我为‘伊斯塔’又名‘伊南娜’,我之权柄为狮,亦是力量的体现。”她的脚下浮现出狮子的虚影,自体内魔力炉中涌出的魔力化作强化肌腱和神经的媒介。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因此提升,本应击中她的射线炮尽数落空。   “解决它!”红蜘蛛命令道,驱使着自己的部下发起进攻。但它自己却小心谨慎地向后退却,试图观察出爱丽丝行动方式中的漏洞和破绽。   很有效的策略,但却过于谨慎。   爱丽丝了解红蜘蛛,通过‘设定集’她了解绝大多数有名有姓的赛博坦人的思维和习惯。她知道红蜘蛛自大而又狡猾,而在报应号被突破,看似毫无防护却能够在轨道高空行动的凡人出现在它面前时,他所表现出的必然是狡猾的一面。   而狡猾,同时也代表着谨慎。   谨慎,又意味着保守。   爱丽丝猛地咬紧牙关,迅速避开一个淡蓝色机器人所洒出的爆炸弹幕。身体像是游鱼一样贴近了狂派战士们的序列之中。手中的人偶线缠上一具机器的武装,稍作牵引,便打乱了对方的攻击节奏。   一道等离子炮被带歪,高热的射流破坏了另一名狂派战士的外壳。而爱丽丝随即出手补上了一发电浆,在那名赛博坦人挣扎求存的时候引发一次殉爆。而她随即反手一击,近距离释放出的一道强电流破坏了身后另一名狂派战士的运动电路。   爆炸的弹幕落下,火焰和气浪扰乱了在场所有活物的感官。而就是这一刹那,又有两名狂派战士被爱丽丝所杀死。   她轻轻地喘了口气,身形微不可查地慢了一个瞬间。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空爆!   “抓住你了!”红蜘蛛的身形突然出现在身边,左手化作锋锐的剑刃,以精准的一击贯穿了她的胸口!   她的眸子中燃起了一缕火焰。   【伊斯塔将穿越死亡之门,肉身死去而化作软泥……】   下一刻,维持着爱丽丝形体的大多数细胞都因魔法的影响而暂时改变了形态。连接着细胞之间的组织液流散,化作浑浊的细流沿着红蜘蛛的手臂向上爬升!   肉体融毁,骨质软化。如同无貌的软泥一般,她的形体刺入了红蜘蛛体内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魔力线代替了人偶线操纵了机械的躯壳,转瞬之间,生死胜负的双方便悄然转变。   【而‘我’将再次复苏,重夺天之权柄!】   “是我抓到你了,红蜘蛛。” 第三十五节·威震天   红蜘蛛死了,躯壳被侵占,维持生命的火种被驱散侵蚀。或许它日后还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但现在……它只是一块废铁。   而在它死掉之后,一边控制着它的躯壳作为屏障,爱丽丝又花了点时间解决了其它的狂派战士。很快,当这一片区域暂且安静下来之时,魔女化形的软泥怪回到自己跌落在地面上的衣服堆里面,重新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突破口的战况依旧激烈,在失去了红蜘蛛之后,狂派的战士很难有效地压制自己的老对手们。虽然战线还在僵持,但或许很快就会迎来改变。   【或许不需要走到最后一步便能够迎来胜利。】   爱丽丝心想道,她做计划的时候喜欢环环相扣。若是   ——如果核弹能够打下报应号自然最好。打不下来,之后的高空核爆也能够制造出屏蔽能量武器的极光海洋以供自己潜入。而若是自己的潜入也失败,那么下一步便是借着这次失败掀桌。至于掀完桌后能够活下来的人是谁……这种事没必要过多考量。   她轻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节奏。上海和蓬莱两个小人偶从阴影中飘出——在击败红蜘蛛后爱丽丝就是靠着它们两个制作的魔法陷阱迅速解决了剩余的狂派战士。   保持冷静,注意力集中。   爱丽丝知道自己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但既然已经很近,那么在这关键时刻就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   最令人沮丧的事情就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变形金刚这种世界,难不难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剧情一片混乱。许多正派反派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简直没个尽头。   在‘设定集’中,无论是威震天还是擎天柱都死了很多次,然而死掉后却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办法把它们救活。和这种情况相似的还有龙珠,漫威,DC这种设定复杂繁复,人气角色众多的世界。战力的强大不在于这些角色的人设。而在于——‘剧情需要’   【剧情需要。】   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身为轮回小队成员,剧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既是启示,也是陷阱。尤其是在这种剧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主角甚至都死掉了世界里。再按照原有的剧情来行事就很容易出差错。   但她偏偏还不能置之不理。   【威震天现在应当已经赶往前线的突破口,它是如此的执着于擎天柱,就算它打不过擎天柱,它也必然会寻觅一个良好的时机,伺机偷袭……原作中的它不就是这样取得胜利的吗?】   【而既然是这样,那么安放火种源的指挥大厅现在必然防守空虚。只要拿到火种源,对我来说就是胜利。】   【而且……我也必须得祛除堕落金刚的威胁。现在的它处于封印之中,在擎天柱死之前无法使用力量。只要将它杀死,然后再破坏掉报应号,之后便只需要躲在大图书馆里就可以结束这个世界。】   【不过在那之前……】   她的脚尖轻轻地在地面上点了点,通过声音和质感的回馈,她对这座星舰的下层装甲板的强度有了个基本的预判。   很硬,从外面用核弹都未必能够击毁。   但如果是从内部发起进攻,引发殉爆的话……   她将一些魔力调动起来,投入舰体内部以判断舰内供能的流动方向。   【不行,最多打出一个能过人的孔。而且无法对报应号造成实质上的破坏……这帮异星人本就不需要在太空中呼吸,舰体的密封结构就算被破坏掉也不足以通过内外的压力差引发爆炸。】   【之后还得去一趟动力炉。】   她做了一个手势,一旁的上海便开始汇集魔力,编织用以造成强力贯穿效果的魔法。蓬莱则落到她的肩膀上准备另一些必要事宜,用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她再一次打开光学屏蔽,身体悬浮起来,依靠着反重力场所提供的的推力小心地朝着控制大厅飘去。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不少拿着武器赶向突破口的狂派士兵——但她都是小心地避开了它们,完全没有进行正面冲突的打算。   而这一次隐蔽的潜入一直持续到她抵达控制大厅为止。   那是一场简短的战斗,她使用电浆和重力波刃迅速地击杀了操作大厅内为数不多的警卫和操作员。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她甚至没有感到多少魔力消耗。   她瞥了一眼操作台——平台上的许多光屏仍在忠实地反映着报应号的各个角落中所发生的一切事项。她看见狂派的士兵陷入颓势,山姆和擎天柱所率领着的联军已经站稳脚跟,并正朝着报应号的内部逐步推进。   【有种奇怪的感觉……】   少女轻声咕哝了一句,她提高了警惕,但身体还是继续向前,朝着通过资讯密度所判断出的火种源安放处继续前进。而在穿越了一扇虚掩着的门户之后,她抵达了另一处空阔的大厅。   她看到了被不知名的束缚给囚禁在高台上的堕落金刚。以及安放在堕落金刚身前平台上面的,那一块已经失去了活性的火种源方块。   “堕落金刚……”爱丽丝轻声说道。“就是你把我放进来的吗?”   “不,放你进来的人是我。”一个声音从堕落金刚所在的高台后方传出,而随着声音一起出现在爱丽丝视野中的,是一个巨大的银色身影。   “看来,红蜘蛛没有把握住我给它的最后一个机会。”那个银色的声音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随即开始弥漫。“它总是让我失望,这一次也是一样。”   一只银色的大手轻轻地按在了堕落金刚的头顶上。在爱丽丝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那个活了无数岁月的巨人,无数平行世界唯一,隐藏在幕后不知做了多少盘算的变形金刚   难怪主神不给触发电影   “见到你并不怎么令我满意,不存在于诸多命运之中的外来者。”   那个银色的巨人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   “我是威震天。” 第三十六节·我不需要杂鱼来碍手碍脚   爱丽丝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在她看到威震天出现在这个地方,并展现出堕落金刚已死的事实时,她便知道事态已经恶劣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程度。要说是大祸临头也毫不为过。   对方很强,超乎预料的强。   强到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在哈姆纳塔的神殿中   【真糟糕……逃不掉吗?】   【那么得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我以为你会去找擎天柱。”爱丽丝试探性地问道。   “擎天柱是很重要,我花了很多时间才认识到它才是我生命中必须跨越的一道障碍。只要它不再成为问题,那我的霸道便不会再遇到阻碍。但我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的求知欲需要我待在这里和你见上一面。”   不知为何,威震天并没有   【会不会它也是在拖延时间……】   少女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下一刻,从眉心处传来的尖锐刺痛感便让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行动——那只是一个眼神,而这眼神却如刀剑一般锐利。常人或许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情况,但身为资讯魔法师的她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一道如同尖针一般的未知波形划破了空气,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印痕。   她的眉心处渗出一缕血液,虽然很快便被术式强化的肉体所吸收,但她却毋庸置疑地受了伤!   【比想象中的要强啊……糟糕,不能够让其他人来这里送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一道无形的信息波便借着这一次呼吸的掩护悄然发出。讯息的内容是一个很简短的警报,为的是告诉外界的联军——威震天极度危险。   “但你让我很失望。”威震天似乎一无所觉。“非常失望。”   “你……到底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哦,只是一次很简单的弱肉强食罢了。”   威震天那双银灰色的大手按在曾经束缚住堕落金刚的王座上。“当我夺回火种源,勉强支撑着回到报应号的残骸时,我的导师——堕落金刚告诉我一件事。”   “我的火种因为那个凡人的努力而产生了某种不可逆的破坏,想要修复,就要用它的火种来修补我的躯壳。”它轻轻摇了摇头,随手将那尊王座捏成碎块。“很遗憾,这是一句谎言。”   “我亲爱的导师厌烦了亿万年的囚禁,它想要出去透透气,所以需要一具新的身体。原本它是不可能办到的,因为诅咒的力量束缚着它。然而当我带回来了这还能使用一两次的火种源时,它便可以做出一次尝试。”   “它失败了,也成功了。现在的我究竟是威震天还是堕落金刚……或许都有吧。”它用力摇了摇头。“不,它失败了,因为我是威震天,我比它强,所以我还活着。”   “我是威震天。”   “我活着,导师死了,而它的力量便也归我所有。”威震天轻轻握紧拳头。比先前更加澎湃的气势随即爆发。“通过它的视野,我看到了许多东西。许多……繁复不明的东西。”   “我看到了许多个世界中的我。”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世界。但我做的事情却始终如一,我要宣扬我的霸道,用我的强权领导赛博坦人,给它们目标,成为它们的旗帜。然后,在我的带领下,赛博坦将会重拾昔日荣光。”   “然而无论多少次,擎天柱都会挡在我的面前。”   他看向爱丽丝,深红色的双目中涌动着某种异样的情感。那与任何正面的情绪都沾不上边,但却也并非憎恨或者诅咒,而是某种更加深沉的……更加难以叙述的东西。   “我甚至看到了我在这个世界本应拥有的结局。丧失一切,伤痕累累,就连红蜘蛛都不愿意再喊出那声‘威震天万岁’……我苦心准备的计划再次被颠覆,我的盟友选择背叛,赛博坦迎来毁灭。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向擎天柱证明我的道路。然后抵达我最终会有的那个终结。”   “成王败寇,无非就是失败罢了。输了那么多次,我也不在乎再多输一次。”   “但是这一次不同……”它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外来者,我从声波最后传来的讯息中知道了你的存在。虽然形象似乎和它所描述的有些差异……但无所谓了,因为我无论在那一条世界线上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而这便意味着异常。这份异常,或许会成为比擎天柱更麻烦的阻碍——我将你放进来本来是打算在解决擎天柱之前先处理掉你这个问题。但没想到……”它微微摇了摇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软弱许多。”   “是吗,”爱丽丝轻呼一口气。帕秋莉没有暴露对她来说大概是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好消息。而这也终于给了她些许胜机。“或许你得亲身体会一番我是否如你所预料中的那般弱小。”   然而这一次威震天却没有看向她。它抬起手,尖锐的五爪让缠绕起了某种扭曲的力量。   “我从我的导师,以及那诸多世界线的同位体中获取了一种力量。和这种力量同级的事物被称作超凡……我掌握了它,但却还未完全将其控制。因为这股力量还具备一个需要弥补的缺陷才算完整。”   “我需要源能矩阵来弥补这个缺陷,而现在,我的源能矩阵已经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下一刻,率领着联军的擎天柱和山姆破门而入,抵达了这座大厅。   “女巫,威震天不在这里——”擎天柱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下意识地喊道。然而下一刻,一个银色的影子便出现在了它的身前!   它抬起手试图防御,然而那只锐利的巨爪却将它的双臂以及双臂所保护着的胸口一齐贯穿!锐利的五爪直接从它的背后穿出,抓着一堆还闪烁着电火花的零碎部件。   “没有了我,你算什么?”银色的巨人在擎天柱的耳边低语。五指随即收拢,将那一堆部件捏成粉末。 第三十七节·形势急转而下!   “威震天……你……”擎天柱的那张铁脸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它努力地想要抬起手,但却只勉强抬起一半便无力垂落——威震天这一击不仅重创了它,更破坏掉了它的运动系统。让它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活动能力……或者生存能力。   “你的时代结束了,擎天柱。”银色的巨人回答道,它将手刃抽出,任由往日的宿敌慢慢软倒在自己的脚下。狰狞的面孔中却并没有出现喜悦或者畅快一般的情感。   “这就是最终胜利的感觉吗?轻描淡写,感觉也不怎么样。”它轻轻握了握拳。视线从擎天柱胸口的大洞上一扫而过。“原来你还没有拿到源能矩阵啊……我的宿敌,我的兄弟。那么沉眠吧,那件宝物由我去发掘。”   它的动作是如此迅速,快到其余的人甚至没能够反应过来这一切便已经终结。直到擎天柱的躯壳跌落在地上,碎裂的零件溅出火星,就站在它旁边的山姆才发出一声大吼。   “擎天柱——!!!”   电浆投射,六管镭射炮如暴雨一般朝着威震天袭去。然而这能够轻易杀死普通狂派战士的炮火却被威震天像是打蚊子一般随手拍灭。高热的电浆在触及到它的外壳时便悄然崩解,激光和热射线则自然偏斜,甚至没能在它的装甲上留下多少划痕。   “啊,我记得你的声音。那个人类,那个脑子里面装着源能矩阵坐标的家伙。”威震天随手一挥,山姆便像是一枚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他撞在主控大厅的柱子上,全身的骨骼在一瞬间断折了三分之一。大口大口的血液涌出,转眼间便浸透了大半个面甲。   “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你脑子里的坐标了,我很清楚源能矩阵在哪。”   两位指挥官尽数败落,而剩下的联军战士唯一能够做的便也只有用手中的枪炮宣泄复仇的怒火。它们怒吼着全力扣下扳机,然而这足以让报应号的内部引发殉爆的火力却无法伤及威震天分毫!   它抬起手,游离的能量便扭曲成了坚韧的屏障。利爪一挥,划出的空气波刃便像是分割乳酪一般撕裂了联军的动力甲壳。仅仅只是一击,弧月状的气斩便在军队中划出了一道从密室直达控制厅外壁的血浪。向前踏出一步,剧烈的震荡波便从脚底向外蔓延,轻易地打乱了联军用以围攻它的阵势。   震荡波……   “震荡波去哪了?”威震天的视线在指挥大厅内扫过。“啊……你也死了吗?”   它的身体稍作倾斜,躲过了一记由双匕刃劈下的竖斩。伸出的左臂轻易地抓住了试图闪避的袭击者,将那名脚下踏着一对车轮的博派战士硬生生地捏爆了脑袋。残存的尸体被它当做盾牌挡住了一发致命的分子分裂炮。它向后一个撤步,随手抓过一名博派战士的武器朝着狙击者的头部便是一枪。   “似乎是叫做幻影还是魔影?……记不清了。”威震天把枪扔开,无视了那些仍在攻击它的联军士兵看向了其它的博派机器人。   “是你吗,铁皮?”它来到铁皮面前,近距离地躲过了铁皮通过来复枪射出的超低温射流。随手一劈便将铁皮拦腰截断。一脚踩断了铁皮拿枪的手。   “看来不是。”   “呸——!”被击倒的博派战士朝它吐出一大口酸液,然而霸天虎只是弹了一下手指,那一团酸液便被震荡的空气阻拦在空中。   “酸液和你很相称,但我不想如同御天敌那个叛……算了,说出来也毫无意义。”挂在它背后的炮管迅速变形分解,化作了一把被它握在手中的融合枪。它再不犹豫,朝着铁皮的脑袋来了三发连射终结了这名老兵的生命。   然后在一道粉银色的虚影从头顶袭来的时候,抬起手射出了   空气中传出一声爆响,半截机器手臂的零件四散坠落。然而那道影子却成功飘到了它的身后,斩出的利刃在它的脊背上划出一道浅痕!   “原来是你,阿尔茜。”威震天突然一声大吼,肉眼可见的震荡音波以它为中心向外崩散。它伸出手朝着空无一处的身侧一刺,下一刻,如影子一般飘到它身侧的机器人便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击正好贯穿。它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拿起融合枪便准备轰爆这个袭击者的脑袋。但就在下一刻,一道炽烈的电浆射流却击中了它贯穿战士阿尔茜的左臂,烧毁了布置在上面的一层蒙皮。   “……”威震天回过头,看向爱丽丝。在那道电浆击中它的瞬间被贯穿的博派战士便成功逃脱,也不知躲到了哪里。   “爬虫。”威震天淡淡地说道,它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挥手一拳,被压缩的空气便在它的拳头前方形成了一道苍白的气障。那一抹白在一瞬间便充斥了爱丽丝的视野,用以防护的魔法护盾在接触的刹那便彻底粉碎。仅仅为她争取到了一个念头的时间。   【伊斯塔——】   她只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剧痛,巨大的轰鸣连接传来。那是报应号的墙体被穿透破坏的声音,从密室大厅一直到突破口的位置,威震天的拳头末端顶着魔女的躯壳至少打穿了十二层隔离墙!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一击下仍旧完好无损。爱丽丝也是一样。   当威震天在突破口附近停下脚步,抖动它那连续击穿了十二层护壁的拳头时。被命中的魔女早已成为了一滩软泥。   “哦,还活着吗?”狂派的领袖兴致勃勃地看着及时通过伊斯塔的冥界仪式在濒死时改变形态从而勉强活下来的魔女。眼中露出了探究的神色。它看向自己的手臂,下一刻,那被电浆烧蚀的部分便迅速地再生,还原,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原来还可以这么做,看来地球人也有技术的独到之处。”   下一刻,位于突破口附近的联军战士便朝它扣下了扳机。无数激光射线袭来,然而它却不闪不避,任由那些热能射线将自己的躯壳熔得千仓百孔。   然而就在半秒钟之后,蠕动起来的金属构造便像是橡皮泥一样修复了所有的损伤。它随即挥出一记横斩,用一发大范围的气斩赋予了攻击它的联军战士们安稳的死亡。   它的视线再次看向了勉强恢复了形体的爱丽丝。   “你还有什么本事?”银色的巨人问道:“在我杀死你之前用出来吧,也免得死了还要留着遗憾。”   “伊斯塔……也是金星的女神。”少女面色苍白,勉强念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祈祷吗?”威震天的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它抬起手,便要以融合枪使出毁灭细胞活性的最后一击。   但就在下一刻,爱丽丝脚下的地面骤然破碎!   威震天抬手就是一枪,然而在命中目标之前却被一层足够坚韧的防护墙所阻碍——它看见了两只漂浮着的人偶娃娃构筑了防护墙。而就是这么耽误的一瞬间,爱丽丝便从地面的豁口处落下,坠入大气之中。   “逃跑吗?”威震天不屑地瞟了一眼。随手补了几枪便击破护罩,炽热的光束贯穿了少女的身躯。   ……不是致命伤。   它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对于逃避战场的懦夫它没有兴趣浪费弹药,而且,报应号上还有很多的敌人等着它去猎杀。然而即便如此,它超凡的听力依旧在离开时听到了来自下方大气中的只言片语。   “启明晨星,于天穹坠落……” 第三十八节·天国失坠   “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帕秋莉静静地漂浮在大图书馆的顶端,仰望着那片被极光染成炫彩色泽的幽暗夜空,看着那一颗璀璨的明星自天空坠落。   她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啊,再忍耐一下吧,现在……必须得等待。”她身下的大图书馆开始全功率运作,明亮的魔力光辉播撒开来,在大地上形成了覆盖数十公里的巨大光晕。   【最终检测……】   覆盖整个世界的【塔】所构筑的魔力网络被激活。细微的魔力线积少成多,化作跨越夜空的璀璨光带。从   就如同将大地染上一层薄纱一样,往日普通人所无法看见的能量波形汇集成为了能够散发出可见光的能量浪潮。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诸色混杂的光辉溪流在大气之中流淌。不同于先前爱丽丝那更多是借助科技造物所带来的武力威迫,此刻的地上诸国终于见识到了魔法所具备的真正辉煌。   魔力流淌……   璀璨的溪流在大街上流动,在山野间流动。浸入大地,穿入那些古代的遗迹和战场,跨越天空,染透列古诸王诸神的神庙和陵寝。   整个世界都被这样的景观所震撼,星星点点的辉光从地面升起。一些好奇的人试着去触碰它们,但肉体却轻易地穿过了这些辉光,就像是实物穿透了阴影一样。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损伤。   ——这是仅有一次的辉煌,仅有一次的奇迹。当黎明到来之后,这片世界的魔法土壤就将从此彻底消失。魔导科技或许还可以继续发展,但效用和潜力却也再也无法和传统的机械电气道路相提并论了。   帕秋莉轻轻的闭上眼睛。   “赌注已经压上,这一次不是全胜就是全败。现在,就等待着那最后的契机了。”   “爱丽丝,一定要活下来啊……”   “就像是以前那样。只要你还活着,这世上便不存在可以击败我的对手。”   …………………………………………   “我会撑过去的,帕琪。”爱丽丝自言自语道,她的身体从超过两千公里的高空朝下坠落。声音在说出口的瞬间便被甩出老远,而随着空气从稀薄转向浓郁,萦绕在她身周的魔力护罩也和大气摩擦而急剧损坏,仿佛随时都要崩毁一般。   她伸出手,抓向天穹之上的那一座漆黑星舰——数十公里的距离一晃而过,即使在她超越常人的视野之中,那件能够毁灭人类世界的超级武器也仅仅只剩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我曾司掌万国秩序,则我为地上万国之主,即是撒旦,亦是地狱的君王。”   “我化身伊斯塔,亦是伊南娜。既是金星,亦是启明的星辰。”   她的背后浮现出一个繁复的魔法阵,随着她的咏唱,靠近散逸层下端的巨量离散魔力便形成了巨大的涡流朝她集中,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个覆盖将近十公里的巨大法阵在她身后显现!   “如是,等式成立,我为路西法。天上的国度啊,和拂晓的晨星一起坠落吧!此既——启示录·天国失坠!”   下一刻,一个庞大的重力井以爱丽丝为核心骤然生成。巨大的引力潮汐将散逸层甚至暖层的大气都在一瞬间尽数排开,一个在北半球的任何一片天空下都能看见的天空巨孔骤然出现。它的下方是广袤大地,上方则是无尽星辰。   而这巨孔唯一的捕捉目标,则是位于天穹之上的异星战舰!   报应号的动力炉已被联军的战士所破坏,狂派的士兵们也损失惨重。即便威震天再强,在它补全自己的力量,彻底跨越那条界限之前也只是临近超凡的极限之躯。它能够抵御住重力井的引力捕捉,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和整座报应号一起坠向地面!   大气,燃烧起来了。   当爱丽丝和报应号先后坠入散逸层时,整片天空便仿佛像是沸腾的炼狱坩埚一般剧烈地翻滚。数十道白线从地面上升起,然后在半空中却被从报应号上投射出的光束所击毁,化作爆裂在半空中的火球。   那是氢弹,是凡人用以对付报应号的最终手段。若是用以登陆的前三轮弹道导弹能够起到效用,那么这便是地上诸国所能够打出的最强一击。然而现在,人类最后的反抗力量也就此消逝,从始至终,狂派的战士们从来就没让这些核导弹靠近到自身的抵抗范围之内。   地上的诸国已经失败了,它们已经没有任何抵御手段和求生办法。除了祈求奇迹之外,他们已经一无是处。   而在启示录·天国失坠完全坠下。报应号重新获得活动能力之前,这个世界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你们已经别无选择。”爱丽丝低语道。启示录·天国失坠已经将她和报应号视作一个整体,她会先一步坠落到地上,而在那时魔法便会解除,这艘异星的星舰便可轻易地逃离重力井的捕捉。   而且它已经在尝试逃离重力井的捕捉。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每个仰望夜空的人都能看见那座被重力场所包裹着的报应号正通过喷射引擎朝外努力挣脱——他们或许看不见引擎的喷口,但却能够看到那枚流星正在减慢下坠的速度。最后的侥幸心理也就此无存。   那么,剩下需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了……   帕秋莉张开手,让自己的声音通过‘塔’的网络传达给世界各方。   “你们已经别无选择,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祈祷。”她的声音清晰地从各国的上空响起,用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街上奔走逃难的行人停下了脚步。   住宅中相互拥抱着的家人仰起了头。   “祈祷吧,祈祷我们最终能够胜利。”   教会中的圣象流下鲜血一般的泪水,家庙中的祖宗灵牌不住地颤动。墓园之中,死者的坟墓渗出轻烟,每个人的心中都涌现出大祸临头的恐惧感,而这感觉令他们颤抖,令他们不由自主地流泪涕泣。   于是他们祈祷,于是他们膜拜。向着这个世上未曾出现过的诸神,向着自己死去的先人祖宗,向着苍天,向着命运,向着祖国的旗帜诚心祷告。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祈求奇迹将会到来。   天穹之下,当代表着爱丽丝的‘晨星’接近中间层,抵达距离地面只有一百公里的临近位置的刹那。帕秋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咏唱——” 第三十九节·泛人类史·三分之一的群星   “启示录   “启示录   “伊斯塔是司掌七重权柄的女神,如今她正自天穹坠落,以路西法,亦是撒旦红龙之一的位格落入大地。”   “红龙既已落下,那何处为三分之一的群星?”   帕秋莉低语着,虽是低语,她的声音却传遍了大地四方。将这思绪传达给了这个世界中的某物,传达给了隐藏在虚空之中的某物。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泛人类史——无论是东方,爱琴海域,北欧,埃及,亦或是南美北美,非洲,大洋。这世上都流传着一个众所周知的传闻。既——人死之后,化作星辰不朽。”   她的声音穿过那些古战场,古遗迹,列古诸王诸神的神殿陵墓。而细微的鸣动便也从那些地方中响起,如同蚊蝇一般,仿佛传出了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无数的古迹,无数的陵墓,无数的失落传说……   它们呼吸着,鸣动着,伴随着帕秋莉的声音发出悠长的脉动。如同健全的活物一般,如同蠕动的血肉一般,轻轻颤抖,缓缓呼吸。那穿行于天空的魔力溪流悄然渗入大地,而自大地之中,无数星火悄然点起。   帕秋莉看向天空。   “你们看到了吗?看到那天空坠落的星辰了吗?既然已经苏醒,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你们也都应知晓了吧。”   帕秋莉微微侧过耳朵,她听到无数人在她耳边低语,像是哭号,像是哀求,像是祈祷,像是争论,像是提议,像是辩驳。而这无数的声音逐渐统一,化作一个单纯的认同概念。   “是这样吗……”她抬起手,本应在擎天柱那的源能矩阵便静静地漂浮在她身侧。源于火种源的那无限能量从中涌出,化作巨大的海潮沿着【塔】的网络渗入诸国大地。   “启示录编撰。”帕秋莉高声咏唱道:“【坠落的红龙将再度回返,率领三分之一的星辰与天征战】。而如今正是重夺天之权柄之时!”   “沉眠于历史中的诸民啊,请倾听我的呼唤。若汝等还自认为人,愿意为现世众生的延续而奋战便回应我的声音。机会只有一次,时间只有瞬息,代价则是永恒的泯灭,若汝等还愿醒觉,便于这大地之上现形吧!”   “诸星啊,显现!”   她张开双手,将那汇聚数十公里的光晕推向四面八方。而下一刻,她便看见了在那地平线的边界上点燃的星火!   从一至百,从千至万。   废弃的古战场上再次响起了金戈铁马的声音。宁静的墓园之中,逝去的亡魂显现了身影。不止一处,不止一地,不止一国。从大地的每一处角落中都有星火浮现,汇聚,化作强大的形体。   埃及……   手持石板的长者出现在红海边缘,在他身边是手持权杖的法老。希伯来人的士兵与法老军队并肩站立,仰望天穹。   “我仍然后悔在那时没有将你留在红海,摩西。”   “那我会再一次将你的军队击溃在海裂之前,拉美西斯。不过不是这一次。”手持石板的长者呼唤着自己的大军。“在主的意志下,这次你我并肩作战。”   意大利……   罗马的终身执政官看着集结在他身前的三十个军团,朝天伸手,下达指令。   “又到了出征的时候了,布鲁图斯,替我拿好军团的旗帜。”他看向七丘之城的另一侧。“庞培和安东尼也来了吗?那么就并肩作战吧。”   法国……   火烧的痕迹从少女的身上消褪,她高举着战旗,号令着生前的大军。   “主啊,此身虽已托付给您,但请容我踏上最后的战场。。”她低声祈祷着。“我将守护地上的诸民,就像我在过去守护着法兰西一样。”   北欧……   手执长剑的英雄指向天空,而无数勇猛的战士在他身后高声呐喊。   “贝奥武夫!贝奥武夫!贝奥武夫!”   英雄也大声的回应。   “战士们啊,这次我们要与恶龙并肩作战,是时候让那些不成器的后辈见识老家伙的力量了!”   中东……   两支庞大的军队集结,汇聚。星月与十字的旗帜交相辉映。   “久违了,萨拉丁。”戴着银面具的君王抬手示意。“有兴趣来一场比赛吗?”   “在传说中我没有赢过你,鲍德温。不过那只是传说。”黑衣的苏丹淡然一笑。“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谁的军队有更大的战果吧。”   印度……   英年病逝的君王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想到我苏醒的地方是我最后止步的疆界。”他拔出宝剑,跨上骏马。“我的朋友们啊!朝上便是无尽之海,全军,随我突击!”   远东……   埋葬数十万赵军的平原上风卷云荡,黑色浪潮的直指天穹。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势不休战!”   无数的人,无数的英雄,列古的诸王和无名的战士尽数苏醒。从古巴比伦到亚特兰蒂斯,从远古时期到世界大战。长生军和斯巴达禁卫肩并着肩,纳粹的徽章和苏维埃的红旗交相辉映。   它们仰望天空,目睹着那一枚赤红色的流星坠落。而它们自身也化作星辰从地面上升起,覆盖了三分之一的天穹。   “这便是曾经摧毁了我们魔法师的力量啊……”帕秋莉喃喃自语道。“是时候了,我也该启程了。”   她随即完成了最后的咏唱。脚下的反重力场随即打开,自身便化作诸星中最明亮的那一颗升上天际。   “就让人类的过去来决定人类的未来吧。此既最强也是最后的启示录——泛人类史·三分之一的群星!”   “凡人啊,奋战吧!为了汝等辉煌的过去,为了汝等子孙的未来。如今正是红龙逆转,将【天】击坠的最后时机。奋战吧,直到死亡!直到跨越死亡!”   她冲向天空,而无数星辉亦紧随而上。   人类的历史,在这黎明之前的一刻醒过来了。   死人将为了活人而战,列祖列宗将为子孙后裔夺回这最后的生机。机会只有一次,赌注已经全押,无论胜负如何,死过一次的人都将彻底崩解,陷入永眠。   而这三分之一的群星依旧覆盖了天穹! 第四十节·英雄与凡人   群星自大地升起,刺向天空。每一颗都意味着一段历史,代表着一段传说。它们是古人,是死者,是故事,是道标,是英雄霸主,是无名小卒。而如今它们尽数化身为矛,誓要将人类之敌于此尽数歼灭。   矛的尖端有着最璀璨的那一颗星,她在最前,而诸星随即跟上。大图书馆已经还原成册跟随在她身侧。而在她视线的尽头,在那寄宿着【天】的异星战舰之前,逆天的【红龙】正自天穹落下,即将坠入大地。   【爱丽丝,抓住我的手。】   她伸出手,触碰那逆反的【红龙】,而当两只手手紧握的瞬间,维持着【堕天】的重力井便骤然反转,将这星辰所化之矛刺向【天】的居所!   “爱丽丝。”   “帕琪。”   两位魔女对视着彼此,而上升与下坠的流星便也合二为一。她们相伴着执掌这弑天的矛,与万千群星并列而行。   报应号那足以抵御氢弹近距离爆破的外壳只抵御了不到两秒。群星所向之下,坚固的装甲外壳尽数凋零破灭。残余的狂派战士苦苦抵挡,但也只能够勉力挣扎一两次呼吸的时间——它们或许能够击坠群星中的一两枚,一二十枚,甚至一二百枚……但无尽的星群仍将涌上,将它们彻底湮灭。   身为矛尖的两位魔女击穿了星舰的动力室,破坏掉这座终极兵器的抵抗能力后从舰体的顶端穿出。她们目视着狂派的士兵在星潮中死伤殆尽,如同沙滩上的城堡一般被海浪碾做粉尘。就连报应号的主体结构也逐渐崩毁,从边缘开始,金属的碎块一点点地崩碎在高空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除了威震天。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挣扎吗?干得好,干得漂亮。但还不够,还远远不够!”面对着袭来的漫天的群星,这名狂派的领袖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全力。那是远比在先前一击杀死擎天柱,举手投足间击溃博派的精英,在数十秒内肃清报应号内的联军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威震天,不会在这里败北!”   无比恐怖的气势从它体内爆发出来,仅仅凭着意志,数以万计的星群便在威震天的身周尽数熄灭。它的每一拳都能打出等同于重装量云爆弹的空爆,身周的能量更是如同海潮一般涌动着,抗拒并摧毁着一切外来的伤害!   群星若是巨浪,那么此刻的威震天便是海浪中的礁石。纵使浪潮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礁石,而礁石却始终屹立。纵使有着些许损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影响大局。   量够了,但质不行。   若论能量的总和,群星的总体能量超过威震天一百万倍。但若计算单纯的强度,却只能够堪堪够上此刻威震天的百分之一。   因此,还需要最后一步。   …………………………………………   ——胜利伴随着牺牲。   山姆·维特维奇睁开眼睛,迎面扑来的一蓬海水令他忍不住一声咳嗽。   “怎么回事?我死了吗?”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正握紧的某物,双眼自然而然地看向四方。而紧随其后,暴雨和雷鸣便从天而降,远处升起的惊涛骇浪让他心中一紧。   他正在一艘海船上,海中是巨大的风暴,而船只就在风暴的边缘。   “嘿,小子。扯紧风帆,抓紧缆绳。你可是这里剩下的的最后一个人,可别让风暴给你吹跑了!”   他看到一位老船长屹立在甲板的最前端,嘴里叼着熄灭的烟斗,一边扯着缆绳一边向他大喊。而除了他以外,这艘船上已经没有其它的水手了。   “其它人去哪了?”山姆大声问道,他的声音艰难地穿过风暴的帷幕。   “哈,哪里还有什么其它人。已经就剩下你一个了,小子,这场风暴可不是说着玩的。”老船长也大声向他回喊:“害怕也无所谓,这片风暴可是神的惩戒。你还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哈,你要是害怕可以躲到船舱里去。那里是安全的,或许风暴过会就会平息。但是……”老船长回过头,看着迎面扑来的一道疯狗巨浪。“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而要想胜利,就得准备付出牺牲。”   下一刻,迎面而来的巨浪淹没了小舟。山姆下意识地举起手挡在身前,然而当海浪扑到他的身上时却化作了灼热的风,风暴与雷鸣的声音也在瞬间便刀剑的撞击所取代。   “站起来,士兵!面对你的敌人!”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剑,格挡住了来袭的武器后将剑下压,几下便将袭击他的敌人砍倒。   “撒克逊人?”他下意识地看向袭击者的容貌,而那记忆中似曾相识的装束让他回想起了在幻景中的某场战争。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一方的军队已经陷入劣势。虽然军力强大远胜对方,但士兵们却一个个各自为战。轻而易举地便被敌人穿插到阵列的空隙中,然后被一举击破。   刚刚和他说话的人是一名骑士,他戴着遮挡住脸的头盔,但看上去格外挺拔。   “为什么大家不联合起来?”山姆问道。   “王不在,摩根(魔女)管不住骑士们。所以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你不能够领导他们吗?”山姆看向高大的骑士。“你看上去很厉害,应该也很有威望吧。”   “不,我做不到。”骑士摇了摇头,挥剑挡住了袭来的敌人。“我或许在某一方面比较突出,但其他人也都是能够在历史上留名的英雄。总有人比我强,也总有人比强过我的那人更强。我们或许可以在一面旗帜下共同战斗,但却无法够听从对方的领导。”   “那总得想个办法吧。”   “哈,那你得找出一个在战场上击败过所有的骑士,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人才行。”骑士看着他,语气严肃。“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士兵。但是你要铭记——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山姆猛地睁开眼睛,从肺部涌出的血仍旧滚热,他剧烈地咳嗽着,勉强抬起手打开了动力装甲的头部护具。   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一只手臂也已经断掉了。这源于威震天的随手一击虽然没有彻底杀死他,但他此刻也已经抵达濒死的边缘。   他的视线穿过漫天群星,从逐渐破裂的报应号裂隙中看向被星群所包围着的狂派领袖。在幻景中历练出来的战术素养让他立刻就得出了判断。   “僵持战,但时间拖下去,对威震天有利。”   他伸出手,轻轻握紧了拳头——以他强化过后的视力自然可以看出在那星辉之下跃动着的无数人影,那无数的士兵,君王,英雄和勇士……它们如海潮一般朝威震天涌去,然后又在银色巨人那无可匹敌的力量下退潮。   “祖先和祖先的祖先……都在这里了吗?”他眯起眼睛,战士们的呐喊便随着意志的集中而传入他的耳内。然而除此以外,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另一种微弱的,但却混杂的声响。   那是祈祷。   无数人的祈祷。   他听见年迈的老人跪在教堂中祈祷。   【主啊,请保佑我们赢得胜利。】   他听见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躲在房间里祈祷。   【随便什么神也好,请保佑天上的战争能够成功吧。】   他听见幼小的孩童站在窗前,对着天上的群星祈祷。   【希望战争能够结束,世界能够和平。】   他还听见许多的士兵和军官在国旗下祈祷。   【让我能够参加战斗吧,我的祖国,我愿为你付出一切。】   无数的声音汇聚成一体,步入他的脑中,浸入他的思维。然后,归于沉寂。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曾在古巴比伦,美索不达米亚的平原上击败过古王吉尔伽美什的大军。”   “我曾在高加索山的关口,抵御住了迦太基将军汉尼拔的攻势。”   “我曾在亚历山大,打败了凯撒和凯撒的舰船。”   “我曾在波斯的边境,击溃过伊斯坎达尔引以为傲的无双大军。”   “我曾在花喇子漠,终结了铁木真跨越世界的梦境。”   “我曾在……”   他每说一句,气势便高涨一分。当他说到世界大战的时候,他竟然可以越过那毫无知觉的双腿就这么站起来!   他轻轻地合拢五指,并拢成刀。   “我终于明白我的使命是什么了,人类的未来就当由人类自己的奋斗来开拓。哪有看着先祖浴血奋战,我们这些后人却束手旁观的道理?”   “活人没有办法领导死人的军队,但是死人可以!”   他猛地伸出手,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Thereisnosacrifice,havenovictory!”   下一刻,活着的山姆·维特维奇就此死去,而死去的山姆·维特维奇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自己的祖先,自己祖先的祖先都站在他的身旁。视线扫过,古代列国列王的虚影都等待着他的命令。   他看下下方,大地之上无数人的祈祷汇聚成为溪,聚集成河。这河流甚至跨越了启示录环境的封锁来到了他的手中,化作了指挥战争的权杖。而这权杖延伸出无数细密的网,连接上了每一颗闪烁着的群星。   他在这里,而无数的人也在这里。   活人不应该呆看着死人为他们战斗,不成器的子孙后裔也要和列祖列宗并肩御敌。人类的未来要由人类的鲜血所铺就。就在今日,凡人也将击坠天穹!   他向前踏出一步,抬起权杖。   “山姆·维……不,”他用力摇了摇头。   “七十亿现世凡人,加入战场。” 第四十一节·命运与未来   天在崩塌。   群星的光辉在这一刻变得比先前更加强盛,现世的凡人与古代的英雄并肩作战,死人的意志与活人统合为一。这璀璨的星辉在这一刻甚至要压过了威震天的霸道,将它完美无缺的防御圈硬生生地轰出裂缝!   “不,这不可能。区区地球人……区区碳基生物……”它抬起手挡住一戟,然而紧随着却未能躲开接下来的一刀。   “某家吕布。”持戟的将军步调一沉,在被利爪贯穿时挣扎着砍向威震天的右臂。“怎可让大耳刘的子孙小觑?”   “吾乃项羽。”复活的霸王任由自己被炮火轰去半身,长刀依旧斩向狂派霸主的左腿。“江东的子弟可都看着,吾之颜面可不能折在这种地方。”   它们的星辉在这一击的刹那便骤然泯灭,然而赋予威震天的创伤却为更多的英魂带来了优势与先机——它们前仆后继,一往无前。纵使转瞬便凋零消散,也要在【天】的躯壳上留下一道小伤。而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   “我管你们是谁!”威震天一声怒吼,磅礴的气场化作实质的墙体向外拓张。它本以为这可以给自己带来些许喘息之机,但却没想到群星的攻势因此变得更加猛烈。   既然已经露出颓势,怎么可能不顺势直追?作为统合枢纽的山姆或许已经难以保持足够迅捷的思考。但人类的历史中有的是擅长出谋划策,窥探战局的英雄。威震天的爆发反倒显露出了它的脆弱,而既然寻觅出了弱点……那么就该死追痛打!   它进攻时,挡在它面前的是斯巴达的列奥尼达和德意志的莫德尔。它防御时,进攻它的是秦国的白起和米利坚的巴顿。   它退却时,理查和萨拉丁挡在它的身前。   它转移时,凯撒和阿米尼乌斯狙击它的行动。   无论它做出怎样的应对都会被算计,无论它彰显出再强大的力量都无法让群星退却分毫。而它的气势也逐渐低落,身上的伤痕也逐渐增多。   四阶也好,天位也好,魔王也好——此刻的威震天无疑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这样的一个超凡领域。它能够精细入微地操纵自己的力量,也能够部分地更改自己的躯壳性状。放在以往,仅凭它一体便可轻易地将地球的文明连同碍事的擎天柱一起镇压。然而这一次……它的运气并不能够匹配它的力量。   “我是威震天,我必将取得胜利!”它大吼着,然而语气却已经不如往常那样自信。面对着群星的攻势,它的策略已经由猛烈的进攻转变为消极的防守。   它的视线掠过死去的擎天柱……那双熄灭的蓝色电子双瞳一如既往地注视着它。   “你在嘲笑我吗?擎天柱?嘲笑身为霸主的我?”   它抬起融合炮,然而就连这它最为信任的武器也已不再能为它争夺战果,因为无数的人影已经攀附在了它的身上,用武器,用枪械,用指甲,用牙齿来拖延着它,给它带来哪怕一丁点的创伤。纵使在这一刻便被赛博坦人的能量力场尽数粉碎,而下一秒便又更多数量的逝者顶上前人的职责。   青史留名的英雄已经在先前的战争中近乎死伤殆尽,剩余的不过是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如同杂草土灰一般湮灭在历史之中的无名小卒。但他们的光芒却没有丝毫褪色,因为它们的行动和英雄们一样,为的只是同一个目标——   灼灼国华,死士血溉。   祖辈死完了还有父辈,父辈死完了还有自身。而当先祖尽数逝去,地上的凡人也不吝奉献自己的力量——启示录仍在运转,只要死去的人,皆可成为那三分之一的群星。   教堂之内,祈祷的老者看了一眼窗外的原野,悄然逝去。   家居之中,相爱的夫妻安抚着摇篮里的孩童入睡,然后相拥着步入永眠。   而在军营之中,无数战士痛饮烈酒,向着祖国的旗帜献上鲜血。   “我等将直面死亡!然后跨越死亡!”   “直到灵魂泯灭,兄弟们也要肩并着肩!”   属于古人的金色群星逐渐黯淡,而今人的血色群星再度升起。祖先未尽的事业由后裔来继承,父辈未流够的血便交由子孙来付出。   而这所为的一切便是人类的延续。   “这世上没有人不能死,需要在意的只是值不值得。”逐渐染上血色的星群之中,统合着一切的山姆·维特维奇凝视着已经狼狈不堪,但却仍旧挣扎着不愿意败北的威震天。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几道气息熟悉的血色星辉融入了他的军团。   【父亲……母亲……米凯拉……】   他的意念毫无波动,直到那熟悉的星辉在威震天的身周撞得粉碎,他的心绪也没有丝毫动摇。   他不能哭。   不能哭,也不可以哭。   为了未来的延续,凡人愿意付出能够付出的一切。   而胜利已经近在眼前。因为威震天用以修复自身的能量,终于赶不上群星的破坏速度。   时机已至。   “我等皆当逝去,只为换取那一线生机。”   他抬起权杖,自灵魂的深处燃起了焚灭的火。而不仅是他,他身周的诸多群星也开始燃烧。   “焚尽一切,赌上所有,这便是人类最后的力量。”   “见证吧,如今正是天坠之时!”   血色的火炎烧遍天穹,凝聚,统一,化作无坚不摧的破坏灭绝之剑。即便是威震天也为之颤抖,它想也不想,便连自己用以战斗的融合炮都放弃,拼着小半身体被星群粉碎,也要化作残缺异形战机飞向太空!   “这不算完!……凡人!”它咬牙切齿。“我……还没输!我还有月球,还有御天敌,还有更多的军队!我还没有结束!”   然而下一刻,爱丽丝的声音便在它的耳边响起。   “不,你已经结束了,威震天。”   启示录的红龙在天穹之上已经等待多时,大图书馆已经完全展开,而毁灭性的能量,也早已完全聚集。   “就在这里划上句号吧——七曜七色·联合魔炮!”   虹色的光流从天穹的更上方骤然降下,将试图逃离的威震天打回它应当待着的战场。而血与金交缠的燃星之剑随即迎上,刺入这坠落之天的胸口!   “山姆·维特维奇……”直到这时,威震天才看到了山姆的脸。它努力地伸出手,破损的利爪却在半空中无力垂落。“我居然……我威震天居然……败给了你一个凡人。”   “不,不是我。我没有击败你。”山姆漠然地看着它,看着它的死亡,也看着自己身上的星炎逐渐燃尽。“击败你的,是这颗星球上的人类。”   “你败给了我们的过去,也败给了我们的现在。”   “而未来,已经不属于你了。” 第四十二节·落幕   威震天死了,它的金属躯壳逐渐变得黯淡,血色的火炎从它体表的每一个缝隙向外涌出。缓慢,但却坚定地燃烧着每一个零件,每一个分子,直到一切都凋零成灰。而很快就连灰烬都不曾剩下,每一个分子都崩解成最细微的粉尘。   山姆的身体也在崩解,从手脚的末端开始,细碎的火星从他的体内向外一点点地飘散。   就像是一支蜡烛,燃烧殆尽,只剩余些许余晖。   “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爱丽丝来到山姆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的身体还能够修复,现在让灵魂回返还来得及。”   山姆摇了摇头。   “不,不需要了。就这样吧。”他看向已经逐渐开始消散的群星,视线随即下移扫过已经逐渐黯淡地广袤大地。   有多少人死了?有多少家庭破碎,多少灵魂在他的意志下飞灰湮灭?   数都数不清吧。   “我不后悔,也不会为此内疚自责。”山姆说道:“但是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我已经累了,接下来的事情应当有更适合的人去做。况且……”   他看了看自己已经崩解破碎的手。   “死人就该去死人长眠的地方,活人的未来,应当由活人自己去开拓。”他突然抿起嘴笑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点名人名言的风范?我这小人物也总算做出了一番事业,虽然不指望能上课本,但总归会有几个人记得我的名字吧。”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哈,那就谢谢你了,我的朋友们,我的老师们啊。”他抬起还算完好的另一只手,将那柄用以号令群星的权杖放到爱丽丝的掌中。“这个给你,就当做是纪念吧。”   爱丽丝伸手接过权杖。很奇怪,这本应该是信息聚合而成的幻影却有着真实的触感和质量。她隐约在杖上看到十座冠冕,其中七座是红龙的冠,三座是群星的冠。在落到爱丽丝的手上时它便迅速地变细,变短,最终成为一个适合她挥动的教鞭模样。   “大黄蜂那边就拜托你了,它应该还活着,但也伤得不轻。应该可以用那个什么源能矩阵修复它吧。”   “可以。”爱丽丝点点头。“不只是它,擎天柱和其它战死的博派战士都有复活的机会。它们的身体虽然破损,但火种却还留存着。”   “那就好。”山姆洒脱地一笑。“那么,永别了。希望我们没有再次相见的那一天,这种累人的事情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的形体逐渐模糊,化作烟尘。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不存在山姆·维特维奇这个人类。而漫天的星辉也悄然散去,只留下一片昏黑。   爱丽丝仿佛看到无数的人影向她颔首,行礼致意。   她又仿佛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首苍凉的歌谣,漫长,而又宏大,仿佛是用鲜血和泪水谱写出的悠久史诗。   一切都结束了,这一次再也不剩下什么隐患。威震天不存在翻盘的机会,也不可能卷土重来。   小小的人偶拍着翅膀来到她的身边,将方形的能量体送到她的手上。   “火种源……”爱丽丝紧紧握住那个方块。“终于,任务结束了。”她看见报应号的残骸在空中解体坠落,而展开的大图书馆正用重力场捕获它们,将金属的残块和逝者的亡骸收入收容的广场。   全球性的启示录已经结束,这个世界就算还能够研究魔法,那也只能是某些极其稀少的特异之人了。创世纪的计划已经彻底崩毁,没有任何执行下去的可能性。   爱丽丝拿出那张书写着创世纪计划的笔记,看了看,突然一笑,把笔记撕成了碎片。   “这群普通人都愿意为了自己的文明延续而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难道我就做不到相同的事吗?就算只有我和帕琪,魔法也不会失落。”   “我不需要让其它的文明来为我们延续魔法。”   她松开手,任由那一张笔记的碎片飘散在空中。某种畅快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传遍了她的身体内外。她仿佛听到了某条枷锁破碎的声音,自我的意志变得更加的清晰通透。   她看向手中的权杖,一个奇怪的名字便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星器·支配锡杖……是叫这个名字吗?具体的使用方法还不知道,回去问主神吧。”她的耳朵抖动了一下,看向大图书馆。淡紫色的身影正驾驭着反重力场向她靠近。   帕秋莉来到了她的身边。   “主神已经确认了我们的任务,威震天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去完成对某人的承诺。”爱丽丝挥了挥手中的权杖,“我要让地上诸国的人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事迹。知道他究竟为这个世界作出了多少贡献。然后,我要终结   “我会前往月球,处理掉御天敌和那些太空桥。前往埃及,带走超级领袖的陵墓和恒星萃取塔。我要让博派的赛博坦人和地球人和平共处,让擎天柱再也不会升起回归赛博坦寻找造物主的意念。我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类……不会再有无妄之灾。”   “我会帮你的,爱丽丝。”   “嗯,我也会一直依靠着你的,帕琪。”爱丽丝轻轻靠在帕秋莉身上,头枕着她的肩。“在那之后如果还有时间,就让我们去玩个痛快吧。”   “那我就期待着了。”   两人手牵着手,飞向悬浮着的大图书馆。她们就像一对双生的流星一般划过天空,而在天之彼方,大地的尽头已经透出了些许的白色光亮。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 卷末小结   总之,这个剧本总算是结束了,虽然磕磕碰碰,各种出状况,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先撒个花,接下来会回到主神空间,和中州队参与接下来的冒险。   本来呢,这一卷应当会写得更有吸引力,更加波澜壮阔一些的。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最开始抵达变形金刚时就已经是废土,人类仅存的聚居点苦苦挣扎。而双七从天而降,保护了城市,统合了人民,建设军队,发展工业,然后一点点的收回人类的国土,谱写现世的史诗。   感觉是不是壮观了许多?……唔,至少我这么觉得。   不过木办法啊,开幕才写到   于是没办法,删掉重写。成绩瞬间一落千丈,而新的版本因为大纲变更的问题而导致前期略显拖曳。看的人也没几个了——嘛,反正我衡量剧本的质量如何时是看间贴数量来决定的。看着那一排的三十几四十几窝内心就凉了八九成,过几天就去问编辑大佬窝是不是凉了,过几天又去问一次。   还好白鹿大佬是个宽容的人,好好地安慰了一番已经方成俄罗斯方块的窝。这才让我鼓起信心,没直接咸掉。而且后续的剧情也总算是有了点起色,虽然还没抵达窝想要的标准,但至少……还能看的下去。   唔,总之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感谢各位观众一路上的支持。接下来的剧本是死神天启——不是动漫的死神也不是漫威的天启——我会尽可能的写出更精彩的故事。还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窝,养肥的观众们也可以杀一杀这一卷了。毕竟看着那凉到结冰的三千三订阅,窝感觉整个人都成为了咸鱼。   最后,在死神天启之前还有一个用以放松的幕间强化本。写些轻松日常的剧情来调剂一下。这个就开放一下投票,窝晚上九点之前根据结算来选择幕间的内容。   1——生化危机:打打弱鸡僵尸的都市废墟旅游   2——异形:飞船废墟和原始行星的郊外旅游   3——咒怨:和幽灵恶鬼为伴的和风旅游   4——神鬼:再去祸害一次埃及的古遗迹旅游   最后的最后,我把   以及,月末了,请投喂,请砸票——一想起窝还欠了十二节加更就很忧伤_(:з」∠)_ 第一节·我……还能继续肝……   传送的过程一如既往的迅速,当三十天的时间过去,主神宣告支线任务完成的刹那,两位魔女便跨越时空,回到了中州队的轮回世界之中。   ——那帮子吃瓜群众甚至还保持着那副‘一路顺风’的姿势。   “各位,一月不见。我们回来了。”爱丽丝微笑着和中州队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在离开变形金刚的世界之前她花了大约三十秒的时间调整心态,平复情绪,让自己的状态切换出了高耗能的的认真状态。整个人也变得慵懒了许多。   她实在是累得够呛。御天敌的事情,恒星萃取塔的问题,擎天柱的事情,山姆的事情……每一样都令她费尽心力——即便是最轻松的上月面处理御天敌,在飞船残骸中发现的那台【显像一号】超级电脑也让她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才完成初步的研究。   而其余的事就更别说了。一个比一个麻烦,一个比一个费心,尤其是处理博派战士与地上诸国之间的关系,让这双方能够和平共处,互相信任这件事……更是令她跑断了腿,说累了嘴。   真是够了,爱丽丝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过劳而倒下。即使是有帕秋莉从旁协助,她这三个星期的‘休闲时光’……也并不轻松。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但你们这还真是快……”郑吒脸色怪异地放下那个‘一路顺风’的手,上下打量着和离开时衣着没多大区别,但神情看上去挺放松……也有些疲惫的两位女士。   “过得还算愉快吧?玛格特罗伊德,度假的感觉什么的……我跟你说,我上次回现实世界可是从好好的探亲变成了都市枪战大逃杀。别提有多糟糕了……”他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   “总之,欢迎回到主神空间。你们一定有有趣的故事分享给大家吧,要不我们现在再回去吃一顿?慢慢聊?”   “故事当然是有的,”爱丽丝点点头。“但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有趣故事。这是一次很沉重,很漫长,但也令人热血澎湃的旅程。之后我会仔细讲给大家听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确认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认真地说道:“我发现在剧情以外的其他世界里面也能够触发主神的支线任务。因为在这次回去的旅程中,我额外获得了一些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   她看向被这冲击性的消息所震慑到的众人。   “先前的训练计划要重新制定了。强化的策略还是照旧,但我们却不能分别去那么多的剧情世界,得集体行动,免得到时候触发了超出界限难度的任务时措手不及。”   “……你总是让人感到意外,玛格特罗伊德。”郑吒面色复杂。“看来我们找到应对恶魔队的合适方式了?”   “可以这么说。”爱丽丝微微点头。“但复制体的我肯定也能够调查出这个消息,所以我们仍旧处于劣势。之后的战斗……可能会相当艰难。”   “但我们一定能够渡过难关,爱丽丝姐姐。”萧宏律及时的接了一句。“你之前提到过不同的轮回小队经历恐怖世界的时间不同不是吗?或许等我们度过了三四次,甚至七八次恐怖片才会和恶魔队相遇呢。与其担忧未来,还是着重现在更加合适些吧。”   “你说的有道理。”爱丽丝的眉梢轻轻一抬,回答道。   而在这时,詹岚突然拍了下手,打断了几人之间的对话。   “好了好了。”她微笑着,站在几人的中间。“爱丽丝和帕秋莉才刚刚回来,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而且恶魔队什么的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下一次恐怖片就来。之前爱丽丝你给我们安排的几种强化策略,想必大家也要花点时间来考虑,做出取舍吧。”   她看向其他人。   “就让我们都回到各自房间里去好好休息一下,想一想之后应该走怎样的一条路。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大家再到这里集合,到了那时再做决定怎样?”   她的提议无人反对。   郑吒首先点点头,带着脸色有些泛红的罗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经历了恶魔队和额外任务的这么一番信息冲击让他着实有些压力过大。想必他之后得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来排解一下压力。   张恒和齐藤一也先后离开了,前者现在还插不上什么话。后者则因为天性的腼腆性格而言语不多。只是在走之前向爱丽丝问了声好,然后便兑换了一本关于神秘学者强化的资料小册回房间去慢慢浏览。   萧宏律,赵樱空,詹岚等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萧宏律且不说,赵樱空和詹岚已经打算分别兑换余火和艾达灵族的强化。然而虽然做了决定,在强化之前却也得花些时间做些准备,找些资料研究一下。   至于零点……这家伙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当詹岚提出回去休息的提议时,他便从主神的广场上离开,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人都走光了,偌大的主神广场下便只剩下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而她们自然也不会在主神广场上耽搁多少时间。她们手挽着手回到两人共有的个人房间,合上门,然后——   ‘呯——!’地一声就这么僵直地倒在地上!   “啊……累死我了。”爱丽丝趴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反而令她感到舒适。她的脑袋里面仿佛有一千只电机正在轰鸣运转,然后其中的五分之四都在冒着黑烟,发出焦糊的味道。“下次……再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连着三个星期没睡一分钟!”   “闭嘴,爱丽丝。”同样趴着的帕秋莉闭着眼睛,没好气地回答道。“吵死了!而且这是你自找的!”   她却是连说话都几乎要懒得说了。刚刚和中州队其他人对话时她几乎就要站着睡过去,要不是为了保持住魔女的仪态,恐怕在回归的瞬间便会毫不犹豫地趴窝。   爱丽丝的手指抖了抖。   一秒之后,上海和蓬莱便小心翼翼地从她的影子里面飘出,两个小人偶对视了一眼,便控制着反重力场,轻柔地将两名扑街咸鱼魔女从冰凉的地板转移到柔软的大床上。   上海轻轻地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下一刻,帕秋莉便抓住了上海的翅膀,把它抱在怀里用力地揉来揉去。   “果然,还是上海对我比较好。”帕秋莉闭着眼睛,无视了上海的挣扎把它牢牢抱住。“不像某个惹人讨厌的家伙,说好了忙完之后会陪我,结果这一等就等到时间结束之前的二十七秒钟!我就该把你从大图书馆上扔下去,你除了研究那些异星人的科学技术以外,就不懂得朝别的地方看上一两眼吗!”   “……我错了。”爱丽丝闭上眼睛,趴着一动不动。“让我先睡一觉……之后肯定好好补偿你……呼……”   ‘呯!’地一声,可怜的上海就这么直接地撞到了爱丽丝的脑门上。蓬莱连忙过去把上海扶起来,心疼地……揉着上海。   “你就知道睡!”   爱丽丝慢慢地睁开眼睛,眼中的血丝在一瞬间尽数褪去。此刻的她,无疑是出奇地愤怒着的。   她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扯了扯自己有些松开的衣领。   “你说得对,帕琪,我不应该就只知道睡。”她的脊椎骨随着脖子的转动而发出嘎嘎嘎的脆响。“我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去做。”   她猛地扑过去,将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牢牢地按在枕头上。淡蓝色的双眸中发出不正常的冷色调光。   “爱丽丝,你——等等!”——【徒劳的挣扎声】   ‘撕啦——撕————’——【布料破损的声音】   “等等,不……别这样,我错了!唔唔唔——”帕秋莉的声音有些惊慌,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故意装出来的。   而很快,她说活的器官便失去了自由,仅仅只剩下一连串哀鸣一般的呜咽。   两个小人偶悄悄地飞到床尾的底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节·这大概算是故地重游?   魔女之间的战争注定惨烈,因为双方都会竭尽全力,用尽一切手段去击倒对方,而在这个战场没有任何情面可言,无论是爱丽丝还是帕秋莉都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将胜利拱手相让。   然而既然是战争,那么总归会有结束。平局这种事很少在她们两人之间发生,因此在结束到来时,通常便也意味着出现了胜者。   【我是胜者】   爱丽丝睁开眼睛,看着房间中显示着21:42的计时器——距离约定好的二十四小时还有一百多分钟的时间。而自己应该度过了大约十二个小时的深度睡眠。   ……似曾相识的一幕。   【算了,无所谓。反正每次都是这样,战争只要开始,何时结束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了……好在这次事先准备了新的衣服。】   她偏过头看着仍处于沉睡中的帕秋莉——少女恬静的睡颜在她眼中显得格外诱人。那柔顺的长发,舒展的眉头,淡淡绯红的双颊,以及……那在睡梦中仍然噙着爱丽丝左手无名指的薄红双唇。   像是一只软萌软萌的猫。   爱丽丝能够很清晰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湿热,以及那柔软的美妙触感。   【……手动不了。】   【没办法,让她再睡一会吧。】   一只手不能够用,但另一只还是勉强能运动起来——她做了几个手势,趴在床尾的上海和蓬莱便乖巧地飘起,连接了她的意志后在私人空间的入口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门户,探出头观察一番,然后慢慢地飘到了主神空间的广场之中。   广场上静悄悄地,除了金色的大光球仍在静静悬浮着以外,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广场上。想必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没起来,或者说……起来了,但在做别的事。   【先试试看这样子能不能够连接上主神吧】   爱丽丝心想道,她的意志随着人偶上海一起来到了主神光球的下方。将注意力投向主神光球。而紧随其后,主神那宏大的光幕便在她的脑海之内浮现。   策略可行。   主神看起来并不在乎对话的轮回者的大部分身体到底是在广场还是在私人空间里面。只要轮回者的一部分距离它足够接近,它便会自主地行使它的力量。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那么希望接下来的待处理事宜也能够一路顺利——她的意志随即便和主神连接。手指颤了一下,飘在上海身边的蓬莱便举起了支配锡杖。   【主神,告诉我这是什么?该怎么用?】爱丽丝询问道。   而就在同一瞬间,主神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需要支付300奖励点以回答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提问。’   【支付。】   ‘星器·支配锡杖——由剧情世界【变形金刚一】中意外生成的文明天生武器。具备唯一性,不可复制,使用者必须具备灵魂执念体系强化方可使用。’   【什么是文明天生武器?什么是灵魂执念体系?】   ‘权限不足,不予解答’   【……列出灵魂执念体系相关强化】   爱丽丝的眼中浮现出一大串相关的强化列表。然而当她想要选择的时候,却发现所有的条目都是无法使用的灰色。不仅如此,所有的强化中也都没有主神的评分和介绍。只有入魔,真魔,魔王之类一看就是顺序进阶的条目名字。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列出我能够兑换的那些】   那一大串条目随即消失,停留在主神光屏上的可兑换选项在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条。   ‘挣脱者体质:评价81,适用于大多数灵异类恐怖片。兑换者将对灵魂体具备一定感知能力以及低微的灵体伤害抗性。不附加肉体属性强化,可对灵魂进行自我洁净。当跨越死亡之后,该强化会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兑换需要C级支线剧情两个,奖励点数4000。且必须满足先置条件:执念纯净——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已满足此条件。’   “这什么鬼……”   爱丽丝疑惑地抿着下唇。她这是   她思考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某些一直困扰着她的疑惑浮上脑海,她便立即便朝主神说出了下一个提问。   【主神,怎样直接强化基因锁解开的程度?】   ‘权限不足,不予解答’   【主神,什么是权限?】   ‘权限不足,不予解答’   【如何获得权限?】   ‘权限不足,不予解答’   【……………………】   爱丽丝那好看的眉头慢慢地蹙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   “这还真是个复杂难解的课题……看来,我的时间列表又得重新调整了。”   …………………………………………   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当事先约定好的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中州队的九人便再一次在主神的光球下集合。每个人都做好了出行的准备,该兑换的强化都兑换完毕,材料和道具也都装在了帕秋莉给每个人都配备了的空间口袋里。   万事俱备,那么接下来唯一需要确认的便是出行的目标。   “可选的世界一共有四个,生化危机1,异形2,咒怨2,神鬼传奇1。其中神鬼传奇1的世界因为是距离最近的上一场,所以回去的价格是10奖励点每天。但是我并不推荐这个,因为印州队的那个女人也有回到神鬼世界的可能性。所以按照先前决定好的,等强化训练完毕之后由郑吒队长独自兑换一日的进入时间,带回祭坛也就是了。这点大家应当没有异议吧?”   爱丽丝按着桌子,看向其余众人。见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后便展开了下一个话题。“那么接下来便是生化,异形,咒怨三选一。异形这种回归地点在飞船上的高科技世界暂且pass,在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我们很有可能会在回归时便暴露在真空环境中,就算主神特意调整安排了合适的回归地点,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在星海中迅速地找到支线任务,因为地图实在是太过庞大。”   “那么接下来便是咒怨和生化危机二选一了。两者都是背景简单的现代世界,去生化危机可以打丧尸,去咒怨可以应对恶灵。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咒怨,因为处理诅咒方面是我的强项。”她看了一眼其他人。“当然,若是大家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尽可能提出。”   “就去咒怨吧。”郑吒握了握拳头。“我想知道,那个曾经将我们逼入绝境的伽椰子现在能不能接下我的一记【融合】。而且……虽然我不同意复活楚轩,但他在咒怨的最后却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个仇……我想给他报了。”   爱丽丝挑了挑眉。   “关于你和那个楚轩的恩怨请务必在之后详细的告诉我。不过在那之前……”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郑吒会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主神光球。   “主神!为我们全体开启咒怨2世界的进入权限。同时兑换三十天的剧情时间。需要的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从各自那里扣……这么大一笔钱我可出不起!”   下一刻,光柱笼罩了中州队的全员。 第三节·我今晚要抓一只女鬼来炖汤,是哪个伽椰子这么幸运呢?   咒怨二……这部电影的起源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日式恐怖故事。在九十年代中旬……也就是九五九六年左右,有一个叫做川又伽椰子的孤僻女人因为被怀疑和自己孩子的老师有外遇而被自己的丈夫佐伯刚雄所杀死。一同死去的还有她的儿子,以及她所喜欢的黑猫——她的尸骸被切碎藏在了阁楼里面,而她的怨念便也因此无法散去,久而久之,便化作了无差别地诅咒着一切进入她所死去的那栋房子的咒怨。   而咒怨的几部电影基本都是一群无知群众误入伽椰子所在的诅咒之宅,从而在之后被她一个个地慢慢玩弄杀死的老套故事——和美式那种主角往往会在最后逃出生天的恐怖故事不同,日式的恐怖故事里鬼怪才是主角。因此,在咒怨的一系列电影之中,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无知群众死伤殆尽,无一生还。放在轮回世界里,便是难度高得离谱的无解恐怖片。   因为在这一类的电影中,本应成为轮回者护身符的原著剧情将摇身一变成为催命符。越是遵循,便越是朝死亡靠近。而若是想要胜利,就得无视剧情,自行去发掘隐藏在恐怖世界之中的那些秘密方可获得一线生机。   …………………………   深夜,日本某市。   郑吒握了握拳头,他看向四周,立刻变注意到自己抵达的地方居然是最终决战时的那座广场的边缘围栏,而不是在结束咒怨之后用以度假放松的夏威夷海滩。眼皮一眨,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怀念的情绪。   咒怨二,当时的难度可是史无前例的二十人满额难度。自己一行人付出了无数努力,拼尽了所有的意志和热血才勉强在伽椰子最后的   他很想知道能不能一刀把伽椰子砍成两个小饼饼。   “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呢。”他身旁的詹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广场中央被围栏和帆布包围起来的大坑——上一次的决战中中州队诸人在这座广场上倾泻了至少能够供给一个步兵班打完一场高烈度突袭战的弹药。理所当然的,整座广场都得重新翻修,而这也说明了时间距离咒怨二的剧情结束时并未过去多久。   或许几天?或许半个月?   她抬起手,挥动了从主神那里购买来的吟唱之矛——这是她所兑换的灵族血统所适合使用的高科技的武器。矛的中段镶嵌着闪烁的宝石,矛身则遍布许多诡异莫名的图纹雕刻。当她挥动长矛的时候,一道无形的精神波动便朝外蔓延,几个在夜间仍在外逗留的青年人便被这力量所迷惑,立刻便忘记了突然出现在广场边缘的中州队众人,然后转身,回头,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简单的灵能暗示哟。”看着郑吒看过来的目光,詹岚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爱丽丝小姐替我出的C级支线剧情,我再补上3500点奖励点兑换的灵族先知强化。我再另外花了1300点和一个D购买了这把吟唱之矛。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吒突然感觉此刻的詹岚似乎比先前漂亮了许多。双耳的末端似乎变得有些尖锐,而她的眼睛则纯粹而又明亮,如同夜星一般。   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唔……很不错。”郑吒偏过头去。“你变漂亮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嘻嘻,灵族血统自带的美化和超自然魅力而已啦。”看到郑吒露出这幅有些尴尬的模样,詹岚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一些,她甚至故意朝郑吒靠近了一小步。大有直接来一次‘带球撞人’的趋向。   “好了好了,”郑吒连忙摆手,强行结束了这个对他来说相当危险的暧昧场景。“该干正事了,萧宏律,你的眼睛应当能看到人身上的死气吧。现在我们身上的死气如何?之后有没有危险?”   “很遗憾,几乎一点都没。”萧宏律挑了挑自己额前的一缕短发,眉心那恍若   “这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并没有触发支线任务的原因。没有使命,自然也就没有危险。”   他随即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这个世界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应当是比较安全的。要现在去触发咒怨的支线任务吗?按你先前的说法,只要接触到有关剧情主线的角色或者物品便有可能触发支线剧情吧。我们是直接去,还是做些准备?”   ——爱丽丝的视线正投向天空。听到萧宏律的话这才慢慢转回转。   “自然是先做些筹备了,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据点,然后连接网络,获取必要的情报。我怀疑这种灵异世界中不会只存在川又伽椰子这一两只鬼。那么那些不正常的失踪档案和诡异地区就得着重调查。”   “据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齐藤一说道,兑换了神秘学者强化后的他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诡异莫名的气质。“神秘学者的知识中有着布置据点,强化阵地的部分。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运用一下它。”   “没问题。”郑吒点点头。“张恒、零点和你一起去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至于网络的问题……”他看向赵樱空:“樱空妹妹,之前在咒怨二的时候你曾经入侵过警方网络。那么这次也交给你了,能解决吧?”   少女刺客点了点头,身体化作一抹阴影骤然消失。   “詹岚,萧宏律。你们就和齐藤一他们一起去旅馆等我们吧。毕竟你们的职责不是正面战斗,在局势明了之前应当以保全自己为主要的行动策略。”   他看向两人,而且满意地没有收到反对的提议。   “那么接下来就剩我们三个……按照玛格特罗伊德你的理论,我们分别去寻找和主线剧情有关的重要剧情物品。我打算去找她的日记本,你们两个呢?直接去找伽椰子?需要我指出地图吗?”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不需要。”爱丽丝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感知到伽椰子所在的方位了。”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天空。“我们这就去那套凶宅看看。想必,房间的主人会给我们安排一个足够盛大的欢迎仪式。” 第四节·这是你的错觉   当郑吒等众人各自离开,身形在夜幕中逐渐消失的时候。爱丽丝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帕秋莉。   “帕琪,你有感觉到吗?这地方有些不对。”她看向天空,来到这个世界后   ——那是黑色的河流,在天空之上构筑成了纵横交错的巨网。整座城市都被这黑色的网络所笼罩,网的边缘向外延展,一直抵达视野的尽头。   帕秋莉皱了下眉。她学着爱丽丝看向天空,但却似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的事物。   她朝天伸出手,将针对于资讯的感知向外释放。   “大气中的资讯有些混乱,但对施法影响不大……负面情绪主导的信息量比率和变形金刚的世界相比大出很多。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的鬼怪的原因?”   “爱丽丝,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条河,黑色的河覆盖了天穹……但似乎只有我才能看到。帕琪,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似乎都无法观测到这条河流。”爱丽丝仰着头,慢慢地说道:“我怀疑这和我所兑换的挣脱者资质有关……灵视一类的东西吗?”   “我并没有在你的虹膜上检测到额外的光谱。”   “所以那并不是光。”爱丽丝摇了摇头。“我感觉那和诅咒的性质相近,对我似乎没什么威胁,但内中却蕴含着不少在我们认知范围之外的事物……贸然接触可能并不会带来良好后果,暂且先无视掉,之后等找到更多线索时再处理吧。”   帕秋莉点点头。   “小心点,爱丽丝。我们对灵魂执念这个体系毫无了解。仅凭猜测和自我预估很容易误入歧途。虽然这个世界应当不存在对我们威胁过大的敌对个体。但既然来到了轮回世界,那么任何时候都应该小心谨慎。”   “我一直都很小心。”爱丽丝轻轻地按住友人的肩膀以安抚少女的情绪。“而且就算我什么时候粗心大意了,帕琪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相对于自己的决策,我更加相信帕琪你做出的判断呢。”   “……”帕秋莉微微偏过头,不去看她。   “走吧,我们还得去找那只女鬼呢。鬼魂这种存在虽然在幻想乡中研究了不少,但麻薯和恶灵应当还是有些差异,正好可以填充一下我的实验记录。”她打开反重力场,朝着伽椰子住宅的方向便径直飞了过去。   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   齐藤一伸出手,抓住了一张顺着夜风飘过来的晚报。他朝上面瞟了一眼,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缕微妙的笑容。   “怎么了,”跟在他身旁的张恒靠过来问道。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报纸的页面。“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什么,一些命案罢了。”齐藤一随手把报纸塞到张恒怀里。“这座城市最近似乎出了一个连环杀手,喜欢在杀死人之前割断受害者的舌头。而目前这家伙还没被找到踪迹。”   “呃……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张恒的语气顿时变得有点僵硬。“这可是咒怨的世界……应该不是咒怨干的吧。”他翻开报纸扫了几眼,除去那一排的死亡报告以外,还有一张陈列在储藏柜里的人偶图片令他头皮有些发麻。   他连忙把报纸折成一团。随手塞到口袋里面。   “好兆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齐藤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可不是来度假的,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等等,你什么意思?”张恒猛地一愣,脚步随即一停。“你的意思是说这个……”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见他停下来,齐藤一便也停下脚步。“之前萧宏律的分析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是为了熟悉自身的强化,赚取更多的支线剧情而来,但在抵达这里之后,却发现在触发支线剧情之前,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几乎毫无危险。这便意味着先前定好的行事策略就此改变。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灵异类的世界中还分那么多组各自行动?”   “看恐怖片的时候,你难道没吐槽过那些蠢货主角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一起,却非要各自分开去自寻死路吗?”   “等等!难道其他人都早有默契吗?”张恒失声问道。“就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是我看郑吒队长似乎也没有这种打算啊?”   “那只是你的错觉。”——【虽然有可能不是,但无关紧要。】   齐藤一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向两人空荡荡的后方。   “詹岚和萧宏律并没有跟上来,都这么久了你都没注意到?”   他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爱丽丝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灵异世界不止存在一只鬼。事实上,若不是我兑换了神秘学者的强化,在这方面有些优势,我一开始也注意不到这座城市中的异常——上次我们在这座城市里能够活下去大概是因为已经被伽椰子盯上,成为了它打上标记的专属猎物所以才没有别的鬼怪来插手。而这一次……”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恒口袋里的报纸。“你不是刚刚才收下了邀请函吗?”   张恒却是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掏出报纸,想也不想的扔到身后。直到它被夜风吹得远远地才勉强松了口气。   而齐藤一这次却是笑得有些无奈了。他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张恒的肩膀。   “别紧张,不过是个恶灵玩偶罢了。你现在可是兑换了风精灵的血统,又有爱丽丝小姐为你准备的附魔弓和除灵护符。就算正面打也是没问题的。你现在可是轮回小队队员,要把自己的心态摆正过来才行。”   “……你认识那玩意?”   “安娜贝尔人偶,在现实社会曾经听说过它的传闻,也有过一点接触。”齐藤一耸耸肩。“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跑到日本来,但这种程度的恶灵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构成不了威胁。你既然不愿去招惹它就算了吧,想必其它人会领取这个任务的。”   “呃,唔……是这样?”张恒顿时就张口结舌,脸色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尴尬中回复过来。   “抱歉,下一次……下一次我会尽可能地勇敢些的。”   齐藤一微微地笑了笑,指向就在两人对面街道上的一座高层酒店。在这个时代的日本经济才刚刚脱离广场协议所造成的沉重打击,出现这种欧美风的酒店并不稀奇。   酒店的标牌是一个蓝色的海豚。   “这里正好有一座酒店,既然我们在这停下脚步便说明有缘分。不如我们就订这里好了,我有预感,这里能够构筑一个非常巧妙的阵地。”   “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只是你的错觉。” 第五节·你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就算张恒再怎么纠结,再怎么不安,再怎么露出犹豫徘徊的表情。此刻在这支临时的分组中无疑是齐藤一更具权威。因此,当齐藤一放弃对话,直接以大踏步地朝酒店门口走过去的的方式来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时,这个新鲜出炉的风精灵弓箭手便也只好乖乖地跟上。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并没有立下任何功绩,此刻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两人的外表和装备都做了欺瞒普通人的暗示伪装,在这个连视窗95都不存在的时代里自然也不用担心摄像头监视器之类的问题。很快,齐藤一便来到了酒店的前台,一名穿着整洁制服的年轻女性便向他鞠躬行礼。   “订一间套房。”他将一大叠日元直接摆在桌上,而就当女人被这一叠日元给分散了注意力的时候,他的眼中便悄然浮现出了微弱的荧火。   “要最【特殊】的那一间。”齐藤一注视着服务员,在【特殊】两个字上格外加强了语气。而与此同时,同样色泽的荧火也从前台服务员的眼中悄然亮起。   “抱歉,客人。一四零八号套房并不对外开放。”她的视线随即变得迷茫,说话也变得一顿一顿,毫无语气波动。整个人就仿佛一具机械一样喃喃地说道:“那间套房的钥匙由主管单独保管,我没有办法直接帮您办理这项业务。”   “主管在哪?”齐藤一继续问道。他抬起手,示意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张恒闭嘴。   “他在今晚请了事假。五分钟前刚离开酒店。”   ——五分钟,还真是个巧妙的时间。   然而齐藤一不为所动,他继续问道:“但钥匙应当留在这里。告诉我在哪里?”   “——钥匙在主管的抽屉里,但我仍需通过许可才可以为您办理业务。”   齐藤一摇了摇手指,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不需要许可,你应当去把钥匙拿过来,然后满足客户的需求。因为这是你们酒店应当履行的职责。客户的利益应当凌驾于酒店的规章制度之上。”   服务员愣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是浮现出了些许挣扎。但她的意志终究还是被这异常的力量所支配,于是便朝齐藤一再次鞠了个躬,便转身走向酒店内部的某间办公室。   “……明白了,我这就去将钥匙取来。还请您在这稍等。”她如此说道。   一名警卫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疑惑地看向齐藤一。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在齐藤一的对视中变得茫然,反而跟在了服务员的身边一起走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办公室内便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那名服务员在警卫将办公室围住之前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她的脚似乎扭伤了,手臂上也有一些玻璃的划痕。而那名警卫则不见踪影。   齐藤一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在前台留下了一份资料齐全,但与自身毫无关联的身份信息和足够充当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日币。便伸出手拉着从一开始便处于惊愕状态的张恒走进了电梯。   而直到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的张恒才在电梯里朝他大喊。   “你你你你——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订房间。”齐藤一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你忘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我们需要在这里布置一个据点,从一四零八号开始,整层楼都会被我逐步改造成阵地……难道你有更好的提议吗?那不妨说出来听听,我会酌情参考并实施的。”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他指了指电梯外面的服务员,又指了指电梯的上面。“那间房……那间房很明显有问题啊!我们就这么冲进去不是找死吗?”   “看来你对自己的力量真的是缺乏认知。”齐藤一慢慢地摇了摇头。“也对,你在上一战中没有参与过正式的战斗,回归之后,就算兑换了血统,你也没有主动地去熟悉这样一份力量……我想我弄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人会是一组了。”   “我们两人?”张恒却是抓住了奇怪的侧重点。“我们不是有三个人吗?那个叫零点的狙击手大哥……”   “他早就走了。”齐藤一歪着头打量着他。“就在你把那张报纸扔掉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我之前应当已经说过了,你不接受这张入场券,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处理这项支线任务——就实而言,我觉得那个恶灵玩偶其实更加适合你此刻的战力区间。不过现在看来,你最急需的东西其实是勇气。”   ‘叮——’的一声,电梯突然卡住,伴随着电机轰鸣的声音,似乎有重物从电梯井道中往下坠落。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它在害怕。”齐藤一甚至有闲暇对着张恒笑了笑。而下一刻,电梯的内门便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撕裂,齐藤一抓着张恒的手跳出来。而断裂的电梯索道也正好将电梯厢砸了个对穿。   “十三楼,还需要走一截楼梯。”齐藤一推了推看向安全通道的木门——木门突然被一阵强风给闭合,门后又随之传来了重物倒塌的声音。   而下一刻木门连同门后的杂物也一起被无形的力量给撕成粉碎。   他走上楼梯,耳中突然传来了刺耳的消防警报。十二十三楼的煤气管道同时爆炸,蔓延的火光充斥了整座楼道。   然而神秘学者的动作要更加迅速,在火焰触及到两人的背影之前,齐藤一已经提着张恒的衣服抵达了十四层的客房走廊。   ——他看到了一整排一模一样的房门,上面全部都写着一四零八。   “毫无意义。”神秘学者摇了摇头。下一刻,所有的木门便尽数破裂。他径直地走到杂物间所在的那一面破旧的门户面前,随手拂去上面的灰,然后看见了灰尘极力遮掩着的那个门牌号。   他拿出钥匙,塞进了那一座锈迹斑斑,仿佛随时都会卡死的门锁。伴随着一阵吱吱嘎嘎的尖锐摩擦声,这扇伪装成杂物间的客房门终于是不情不愿地打开,露出了内部整洁而又陈旧的家具摆设。   “走吧,张恒。和我一起进去。”   “或者,我把你扔进去。一个小时后我再进来。” 第六节·所谓蚍蜉撼树……   ‘支线任务:在一四零八号房入住并度过一小时。成功则奖励D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500点。失败惩罚无。’   萧宏律偏过头,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他在主神提示响起的刹那便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看来猜想成真了,一个剧情世界中的确有可能存在多个恐怖片的剧情。爱丽丝姐姐的说法果然没错……信息的收集无比重要,我以后的行事策略也得进行大幅度的调整。”   他此刻正坐在一间日式旅馆的榻榻米上。身前是矮茶桌,桌上放着两杯清茶和一堆日式点心——詹岚正坐在矮茶桌的对面按着一张二开的绘图纸写写画画,茶桌所对着的另一个方向是一台九十年代特有的壁挂电视,一卷录像带正慢腾腾地播放着。   “很麻烦吗?”詹岚继续画着她的地图,随口问道。   “很麻烦。”萧宏律轻轻地捻着一缕碎发,眉头稍稍皱起。“詹岚姐姐你以前是作家吧,那么应该对一些著名的武侠小说和电子游戏有些了解?”   “嗯,金庸的书,电子游戏中的三剑我还是了解的。”   “唔,那这就好解释了。”萧宏律偏过头,看向播放着录像带的电视。“假设一名轮回小队队员进入了笑傲江湖的世界,获得的任务是在青城派和镖局林家二选一,选择一个阵营并与另一方完全敌对。如果这位轮回者战力一般,也就相当于二三流的武林人士,那么你猜,他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乖乖地选择强力的那一方?”詹岚耸了耸肩。“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余沧海这种反派中的丑角,但既然自身实力不足,那也只好顺应大势,先保住自己的任务再说了。”   “是啊,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么选。”萧宏律点点头。“然后你就发现林家的家主叫林天南。独生子林平之变成了独生女林月如,还有个叫李逍遥的女婿。”   “……”詹岚停下了绘图的笔。“那要是我选林家呢?”   “那么就是另一条世界线的故事了,你会发现林家还是林镇南和林平之,然而青城派的掌门人却有可能会变成李沧海。你同时还得对付她背后的一整个逍遥派。”萧宏律摊开手。“电影版的。”   “瞧,这就是复合世界观可能带来的后果。我们所熟知的剧情,设定,世界观非但不能够成为我们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我们活下去的阻碍。”   “呀,那我们还真是幸运呢。”詹岚抿起嘴轻轻地笑了起来。“在遇见真正的麻烦之前便先行获得了重要的情报,至少以后栽在这上面的概率大大降低了呢。”她在绘图纸上最后画了几笔,然后呼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好啦,这座城市所有的异常区域已经通过灵族先知的感知能力绘出来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一个个地去把它解决掉。我还希望能兑出几个支线剧情,能让我把精神力扫描,心灵风暴之类的强力技能兑换出来呢——剧情太少,点数太多,资源都没办法最大化利用,现在只好拿去强化基础素质了。”   她将那张绘图纸推给萧宏律。   “你先看一遍吧,然后我要把这张图纸的类容传送给樱空妹妹,齐藤一,零点他们。爱丽丝小姐她们想必是用不着了。”   “不打算给郑吒大哥他发一份吗?”萧宏律笑了笑,举起茶杯放到嘴边。“我觉得他可能到现在为止都没弄明白我们的行事策略。或许现在正为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主神任务提示而发愁呢。”   “哼。”詹岚翻了个白眼。艾达灵族特有的尖耳朵轻轻地抖动着。“不解风情的男人就该去吃点苦头。让他急着吧,我半小时后再把所有的计划和行事策略做成文档发给他。这个笨蛋,我不打开精神链接他就不懂打电话给我吗?上次来咒怨旅游的大功率对讲机可都还在各自的手里!”   “咳——”萧宏律连忙偏过头,这种话题他可不敢接下去。他连忙将视线转向正在播放着录像带的电视机,努力地转移着话题。   “詹岚姐姐,你说这幅录像带我们还要看多久?”他指了指色调灰暗的电视屏幕。一座孤零零的阴森古井正屹立在屏幕中间,散发着格外强烈的存在感。   “我们这都等了十几分钟了,她怎么就还不肯从井里爬出来呢?”   …………………………………………   就在詹岚和萧宏律百无聊赖地等着午夜凶铃的剧情触发时,赵樱空也轻易地搞定了这个时代的电脑网络……这种九十年代的电子防御机制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不存在。上一次她抵达这个恐怖世界时便能够轻易地入侵警方网络,而这一次自然也不存在任何困难。   那么之后……该做些什么呢?   詹岚在十几秒前发来了一份标识了这座城市中异常区域的地图。而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和其中的一小块异常区临近。   【但是我不想过去呢。】   她打量着自己光洁的小手,感受着蕴藏在双手之下的那股蓬勃涌动着的力量——她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燃烧着一蓬火焰,每时每刻都有着细微的力量从未知的虚空中汲取而出,缓慢而又稳定地强化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自己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强。虽然幅度很小,但却没有止境——至少在内心深处的那一片阴影焚尽之前不会止息。   赵樱空不明白那一片阴影是什么,但她知道那片阴影中有着她所难以想象的可怖力量。即使只是泄露出的细微一丝对自己而言也属于无可匹敌。而她知道,当自己成长到某个界限的时候,那片阴影必然会从沉眠中苏醒。   自己能否在那时候取得胜利呢?——不知道。   若是自己失败了,那么自己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吗?——大概是不会了。   她垂下眼帘,放缓呼吸,属于轮回者特有的威严气质便猛地收敛,而很快就连杀手所具备的那份冷冽也消失不见,数秒之后,她在一般人的眼中就变成了一名普通的文静女孩。   这是她抵达轮回空间后的   和阴影的决战是早晚的事,但在那之前的漫长时光仍旧是属于自己所独有的胜机。自己并非毫无胜算,赵樱空也并非就一定无法证明自己是赵樱空。   那么……   “得加倍磨练这把利刃才行了。”她抬起头,随便找了个方向便打算离开。   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穿着大外套,包着围巾。脸上戴着一张深色的口罩。   现在是凌晨,深夜大约一点左右。正是万籁俱寂,适合杀人灭口的时候。   而这个红衣女人正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大剪刀,一边从口罩下朝她发出提问。一边向她投出看待猎物的戏谑目光。   “我好看吗?” 第七节·如何与猩猩相处?   赵樱空瞟了一眼出现在面前的红衣女人。精致的小脸上毫无表情。她听见主神的声音在自己的耳中响起,眼前这只非人的怪物在她眼中顿时化作了行走的奖励点数。   ‘支线任务:解除裂口女的诅咒。成功则奖励D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500点。失败惩罚无。’   好极了。   赵樱空并不担心这座城市中会出现过于强大的敌人。主神的任务提示是一方面,而伽椰子本身的实力则是另一方面。   ——自己一行人可是在这个咒怨二的世界里呆够了七天。在这七天中,一行人行动的区域已经覆盖了这座城市的大半部分,但却没有遭到任何异常的鬼怪袭击。以此推论,不难得出川又伽椰子的实力在这座城市中位于顶端的结论——就像猛兽都有自己的狩猎区一样,当时的中州队全员可也都附上了伽椰子的怨念,而这或许便如同宣示主权的标记一般。令其它的鬼怪自行退避了。   有这样的前要推论,再加上萧宏律的分析以及爱丽丝的话中暗示。这座城市中的鬼怪敌人难度也就可想而知。分组行动的策略自然也就不具风险。   那么,现在应当说的是……   “非常难看。”她用日语慢吞吞地回答道。手指一抖,黑色的冥火之牙便滑入自己手中——她依旧保持着收敛气息的状态,就连血液的流速和心跳速度也只是稍微加强到了普通人的水平。   而她也获得了自己所期望着的那个结果。   “完全错误!”眼前的红衣女人尖叫着甩开围巾和口罩,一张裂开到脖子边缘的血盆大口猛地张开,发出震慑人心的可怖尖叫!她以比常人疾跑快上三倍的速度来到了赵樱空的面前,巨大的剪刀猛地张开便要狠狠剪下!   女人的眼中闪烁着疯狂暴戾的情感。或许她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因为没有人能够以这样扭曲的姿态发挥出这么庞大的力量。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在脑袋被摘下来之后继续活着。   女人眼中的疯狂在一瞬间化作愕然。她看着自己的无头残尸向前扑到,染血的剪刀在抽搐的双臂中一张一合,似乎仍想要破坏些什么东西。但那对它来说已经是不可能达成的事项,因为一柄燃烧着幽暗火焰的匕首在切断了它脖颈的同时向脑中注入了某种可怕的火焰,它顿时便惨叫起来。   “怎么可能!你!一个普通人!”它的头颅熔融,眼眶中喷出深色的火。在转瞬间便烧成骷髅的下颌骨不住地颤动,发出了异类特有的嘶鸣尖啸。   它完全没看到自己是怎么被砍中的!   “光影的应用,从而导致的视觉误差罢了。”赵樱空微微摇头。“身为异类,原来你也只是会被视觉欺骗的一般货色。”   她目睹着这只鬼物的头颅在火焰中焚烧殆尽,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头骨。然而主神的得分提示却迟迟没有传来——她这才偏过头看向残缺尸体扑倒的位置,却发现那具残骸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在一声不知从哪发出的尖叫中向着街道的另一端逃去。   “果然,就算只是D级的支线任务也不是随手就能够解决的。而且没有补刀也是我的失误。”赵樱空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惩罚式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便提着裂口女的骷髅头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詹岚发送给她的地图告诉了她这只怪物所逃亡的方位是一个标注了异常的区域,而那应该一座废弃的小学遗址。   【记得裂口女的传闻起源就是和小学生有关灵异故事。放学后的小孩会遇到带着口罩的怪女人问他们自己美不美,而无论回答美或者不美都会被裂口女抓走,尸体在数天后才会被发现。】   【主神的任务是解除裂口女的诅咒,那么或许得在那个学校里面才能够解决那个问题。唔……不排除是陷阱的可能。】   她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一看就是高科技的手机按了几下,发了一条信息。而等到对方传来回复之后她才继续前进,始终保持缀在裂口女身后大约一百米的距离。   而那座破败的小学很快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她骤然停下脚步。   “这是什么?学生证?”赵樱空俯下腰,建起了那一张掉落在大门口的学生证件。证件上的照片属于一名非常漂亮的少女。即便没有看到真人,那透露出的美感仍旧令人惊叹。   “……川上富江?”   ………………………………………………………………   郑吒用力按了按对讲机,然而从这主神提供的高科技造物中他所能得到的回馈却是一片杂乱的忙音。   “这什么破烂东西!需要用的时候就给我变成砖!”他下意识地便要将对讲机砸烂,然而脑海中仅有的理智挥下的手却硬生生地强行止住,将这毫无意义的破坏冲动就此终结。   对讲机是无辜的,有罪的是这个地方。他站在这所废弃小学的门楼顶上望着覆盖视野,边界线一直蔓延到天际的密林树海。就算是以他那已经逐渐懒得使用的大脑也该想到这地方有些问题。   这是一座学校,一座废弃的,名字似乎叫做天神的小学学校。   他在寻找伽椰子日记的路上看到一群日本混混正在欺负一名漂亮的女高中生。生性热血的他自然是直接出手两下摆平了那几个对女高中生动手动脚,甚至打算动刀的家伙。然而就在他做完好事准备不留名的离开时,他便发现眼前的景色突然一晃,一眨眼自己便抵达了一间破破烂烂的日式校舍之中。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那缠绕周身的阴晦气息,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所不在的恶意。   而遇到这种情况后郑吒当然是想都不想便解开基因锁,然后一记【融合】砸下去直接把小半座校舍砍成了破乱的土灰。但土灰散去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学校的门外,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法   破坏大门很容易,一刀砍下去啥问题都没有了。然而无论怎么破坏,怎么进攻,就算是将自己包裹在能量波刃中直接突进,他最终冲出来的方位始终就是在大门的外边。回头一看身后还是那座完好无损的废弃小学。   进不去,也离不开。一人一校就这么干耗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同伴们的任务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回荡了很久,然而他毫无办法。无论是精神通讯或者对讲机都没有反应,仿佛这一瞬间世界都离他远去了一般。   他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索性在学校门口盘腿坐下,看看能不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法。   而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他身后的学校内响了起来。 第八节·给猩猩递毒香蕉   那是一名穿着九十年代日本特有的高中女式小西装校服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腿很长,穿着长靴和黑色的丝袜。及腰的黑色长发整齐地垂落着——她长着一张清丽的瓜子脸,眉毛弯弯,遮住前额的平刘海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左眼的下方还有着一颗泪痣。   当郑吒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她便‘呀!’地一声发出了小动物受惊一般的声音。整个人顿时一蹦一跳地躲到了学校门口的一座花坛后面。只露出小半个头怯生生地看着。仿佛只要郑吒胆敢大声说一个字她就会立刻逃跑一般。   “你是……刚刚在那边的那个女高中生?”郑吒挑了下眉,下意识地便把语气放缓了一些。“别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虽然在中州队内很少……或者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强化了子爵吸血鬼血统的郑吒实际上是中州队内的   “非常感谢您之前的帮助。”她在距离郑吒还有五米远的时候便深深地一鞠倒地,柔顺的长发垂下,露出了雪白中微微带些健康淡绯色的脖颈。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月下的夜莺在树梢上轻唱。   “我是如月中学的川上富江,之前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她抬起头,眉宇间的俏丽甚至冲淡了这座诡异学校的气氛。“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本来想向您道谢,但只是一眨眼就……”   “川上富江……是吗?”郑吒咀嚼着这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摆了摆手。“道谢什么的就不必了,至于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刚刚看到了学校的名字,好像是叫……天神小学?是这个名字吧。我对日语不太熟,也不知道有没有念错。”   郑吒一直在观察着这位自称为川上富江的少女。要说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这所诡异学校内的女孩毫无怀疑那自既然是不可能。然而当他说出‘天神小学’这个名词的时候,却发现眼前这名少女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惨白——是那种真正害怕到了极点才有的白,瞳孔缩小,呼吸急促,他能够清晰地听到女孩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血液的流速猛地增长了将近二分之一!   “完,完蛋了!”她的双腿似乎在一瞬间便没了力气,软软地坐倒在地面上不说,眼眶里也有着晶莹的泪水在打着转。“天神小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可是那个被诅咒的学校啊。我……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出来,然而就连这哭泣的声音都是如此的动听,原本一脑袋烦躁的郑吒听着这哭声甚至都感觉内心平静下来了些许——他的脑海中甚至划过了一个想要让这哭泣更久更响一些的细微杂念……   这也只是一个细微的刹那,一愣神的功夫。而就是这一会儿那名名叫川上富江的女孩便已经敛住了泪容,一边小声地抽泣着一边勉强站起身朝郑吒鞠了一躬。“非常抱歉,让您看到失礼的样子了。请问应该怎样称呼您呢?您好像不是日本人的样子?”   “郑吒,华国人。”   “是郑君吗?”她那双眼角还微微泛红的漂亮眼睛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如果不介意,也请直接喊我富江就可以。”   “这个无所谓。”郑吒摆了摆手。“比起那个,你能够告诉我天神小学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好像很了解这个名字。”   “是这样的。”她轻轻地吸了两口气,将自己的呼吸节奏调整了一下后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到郑吒身边,用那软绵绵的曼妙声音向着郑吒讲起有关于天神小学的传说。   “天神小学是一座存在了近百年的古旧学校,二十年前,因为学校里发生了几起很可怕的杀人案件而被查封——据说是有许多小孩被当时的校长绑架,残酷的虐待后并杀死了。当时在社会上的反响很大,老师们都承受不住压力离开,学生们也都纷纷转学。但也就是从那时起,街上就开始流行关于天神小学里的恐怖传说。”   “据说在那一场血案中有一个名叫筱崎幸子的女孩,死得很惨,被发现的时候衣服都染成了血红色。而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她就变成了怨灵,然后在其它的学校里面把那些在夜晚还没能回家的学生抓到天神小学里面折磨玩弄。死了好多人,警察都束手无策。后面还是请了寺庙里的高僧过来做了法事才勉强镇压住筱崎幸子。然后当时的政府按照高僧的吩咐将学校拆掉,重新建了另外一所学校。”   富江脸上露出了苦涩而又饱含不安的笑容。   “那所新建的学校,就是我就读的如月中学。”   郑吒‘啊’的一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你这么害怕,原来你……”   “是的呢。”少女哀伤地说道:“从好几个月前,学校里面就流传着有人在深夜莫名其妙的去到了天神小学里面。然后被红衣服的幸子小姐追杀,玩弄,折磨……只有一两个人幸运地逃了出来。而其他的人全部失踪……呜呜呜,都是我自己不好,明知道学校都因为这件事情放假了还非要在晚上出来找不小心丢掉的学生证……我一定,一定,会被幸子杀掉的!”   她话音未落,学校的上空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仿佛就像是这里的主人正朝她发怒一般。她却是吓的‘呜哇’一声,便径直地扑到郑吒的怀里,柔软的身子不住颤抖,那股子害怕恐惧的意味却是清晰得很了。   “放心,放心。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面对这种情况,郑吒除了小声宽慰这名柔弱少女以外却也是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这地方虽然诡异,但它却是奈何我不得,等我想到法子进去……”   “真的吗!?”富江一脸惊喜地抬起头,那副梨花带雨的笑颜却是让郑吒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个瞬间。他的内心突然兴起了一股莫名的邪念,而这邪念在这瞬间几乎让他化身为魔!   推倒她,折磨她,蹂躏她,让她发出哭泣哀号的声音。然后再将她一块块地剁成碎片!   这股无名的火焰自他心底骤然升起。那种将美好事物破坏摧残的邪恶诱惑几乎支配了他的心灵。然而只是一瞬这股邪念便被他迅速地压制,冷静的思考再度回到他的大脑之中。   【搞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孩。】   【是了,一定是这个学校搞的鬼。待我抓住那个邪灵,却是要看看她和伽椰子哪个更硬些……我现在砍死   他迅速地将这邪火镇压下来。大脑中顿时便是一片冰清——事实上,就在刚刚他有这这么一个念头的时候冥冥之中便传来了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仿佛只要他将这名女孩蹂躏,分尸,便立刻会有一个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恐怖大敌降临到这将他揍成两个小饼饼一般。而也正多亏了这一股莫名其妙的预感,他才能够这样及时的挣脱出来。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而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瞬间,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的富江已经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将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后朝他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   “给郑君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呢。   “呵,既然答应了你,那么自然会护你周全……富江。”郑吒笑了一笑,朝学校的大门伸出了手。“只是在那之前,我还得想办法先……”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仿佛鱼穿过水一样,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学校的门,来到了学校的广场之中!   他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   而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刹那,他却没看见一个红衣的小小人影骤然出现在教学楼的某扇窗户后面朝乖巧地跟在他身后的富江投下了不共戴天的视线。而富江也仿佛是不经意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视线相撞的瞬间,一个清晰的概念在郑吒不知道的时候悄然传递给了对方。   ——‘这一次,你死定了’ 第九节·毒香蕉不要拿错了   两人相互平行着地走进校区,穿过废弃的操场,遍布尘埃的教学楼前厅,朽烂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难听的‘嘎吱’声。浑浊的空气令人呼吸不畅。但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郑吒眼前。   他并没有完全信任这名自称川上富江的女孩——不管怎么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身上绝对不可能毫无问题。若不是郑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心脏跳动,血液流淌,能够确定她绝对是一名普通人——至少体质是一名普通人。他甚至怀疑这名女高中生就是这座校园内的邪怪。   但她不是。   郑吒走进一条木质的走廊,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女高中生,而这名少女便也回馈给了他一个柔和的微笑。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信任与依赖。   “郑君,发现了什么吗?”富江轻声问道,柔柔的声音像是一只小手般骚弄着郑吒的内心——他不得不使劲在脑海中回想罗莉的面孔才勉强把持住自己。   【要忍住啊!郑吒!不能够被这种区区的糖衣炮弹打倒!】   【等等……唔,似乎有哪里不对?】   “没什么,”郑吒摇了摇头。他一招手,先前放回纳戒里的鬼头大刀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说起有个问题问你,你是和我一起进来这座学校的吧,那你之前……有没有看到我做了些什么吗?”   他偏过头,却发现富江紧紧地盯着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的鬼头大刀,脸上一副受到冲击的模样。“这……这个是超能力吗?原来你也是超能力者?”   “你也?”郑吒突然注意到了这个词。   “嗯嗯,我从小身体恢复的能力就特别强,只要是受的伤不太严重就能够很快恢复。”她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手,似乎是怕郑吒不相信,便对着木质走廊上的一枚木刺用力一划。顿时那只手上便划出了一道大约两厘米的伤痕,殷红的血液随即渗出。   那是人血,纯正的人血。   身为吸血鬼强化的轮回者,郑吒虽然因为主神提供的是变异血统而不需要日常吸血,但对于血液的敏感性却是远胜常人。他在看到那一缕血丝的时候便确认了少女时毋庸置疑的凡俗之躯,因为那是纯洁无暇的处子之血。   虽然完全没有进食的胃口,但那应当是变异血统所附带的副效果。   而就在这么一眨眼的瞬间,那道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恢复了原先的光洁平整。   而富江也有些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   “抱歉呢,郑君,我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她拢了拢头发,露出有些发白的侧颈。“您先前问我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呢——在抵达这里的时候外面便突然地震了,我躲到桌子底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出来。本来想着能不能离开,却没想到会在校门口遇到郑君。”   她歉意地鞠了一躬。   “非常对不起,郑君。我一点忙都没能够帮上。”   【日本人怎么这么爱鞠躬道歉……】   郑吒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是大不了的事。不过既然你对超自然的力量有所认知,那么这样也好,也省的我花时间解释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么这样一来,最后的嫌疑应当也能够排清。富江只是没看到自己动手时的样子。而破坏学校可能会给她带来的损伤由她自己的力量愈合。那么她被吸引到这片区域这一事实便也有了理由。   异常总是容易吸引异常。就像是支线任务总是容易吸引轮回小队一样。   【不过,总感觉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啊。每当我有疑惑,这解答也未免来得太……】   他正思考着,突然间,空荡荡的走廊中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有人在那里!   ………………………………………………………………   “这是同行的手笔。”爱丽丝站在伽椰子的旧宅面前,看着这座阴气沉沉的老屋,细长的双眉轻轻地蹙了起来。   “风水,磁场,建筑布局,周边环境——虽然这和我们的信息魔法体系不同。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收集某种力量,并将其运作以期获得某种结果的魔法阵。看来这个世界里也存在着魔法师。帕琪。”   “既然出现了怨灵,那么相应的魔道体系自然也有可能存在。”帕秋莉点点头。“只不过对方似乎和我们的魔道不一样。不是利用资讯构筑概念,而是直接用精神模拟概念……感觉有些像是柏拉图,黑格尔那些家伙的思路。”   “……那帮唯心主义蠢货?”爱丽丝的眉头舒展开来。“听到你的看法,我必须承认这里的魔法阵布局的确和那帮家伙的思路很像。不过这样一来……”她伸出手,一个模糊的巨大人影便在她身后骤然浮现。   “月读又名月夜见,是月的化身,亦是掌控黑夜的神灵。寄宿于黑夜之物,皆当归其统属!”   一缕月光自天穹上端骤然洒落,穿越天空的黑色罗网后如同溪水一般落到咒怨的大屋上方。顿时,这座鬼屋便升腾起了恍若实质一般的黯淡火焰!这是专门针对精神体的离子云团,当它落下之时,火焰之中便发出了一声常人无法察觉的凄厉叫喊。   一只巨大的苍白手臂从咒怨之屋中骤然伸出,五指成爪,便向着爱丽丝的脑袋猛地抓去。然而回应它的却是数团高热的电浆——这由高热的离子体构成的小球能够非常有效地杀伤这种实体化的精神体。只是接触的一瞬间巨手便被烧穿,而电浆继续深入,射入房屋的内部引发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支线任务:消除伽椰子的诅咒,完成者获得C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2000。失败惩罚无’   主神的任务提示出现在爱丽丝的脑海之中。这可怜巴巴的给分标准让她内心一阵失望——明明才过了一个世界而已,这原本是参与者都能够获取B加5000点的任务便缩水成了C加2000.主神的这套通货政策可谓是令人叹为观止,顿时便绝了两人刷分的打算。   她看着伽椰子,眼神愈发的不善。手臂挥下,比先前更加强烈的月光便烧灼着眼前鬼物的灵魂。只是一瞬间那只虚幻的手臂便骤然融化,整座咒怨鬼屋都开始崩解破坏。无形的黑气朝着四周迅速蔓延。   “诅咒……”爱丽丝一招手,那些弥散开来的无形黑气便像是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器一般朝她的手心汇聚,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个淡黑色的小球,从中仿佛可以看到一张模糊的女性面孔。   “……居然不是本体。”她微微皱眉,随手将小球捏破。   而下一刻,天空中那仅有她能够看见的黑色长河骤然沸腾! 第十节·旧印,撬棍,   就像是时间回流一般,被电浆球烧蚀的咒怨大宅恢复原状。熔毁的质量复原,破损的建筑残块从远处浮起,以和飞溅出去时相同的轨迹返回到原先的位置。那被爱丽丝所泯灭的诅咒也迅速还原复苏,眨眼间便恢复到了两人刚抵达这里时的模样。   “时间回溯?”帕秋莉猛地皱眉,手中的巨大魔导书便要展开。   “不是,只是看起来像罢了。”爱丽丝摇了摇头,她看向天空,那漆黑的河流在伽椰子死去的瞬间降下了大约十分之一的份额涌入了被毁灭的咒怨大宅。而后又有新的黑气从不知名的地方被汲取出来,很快就将那十分之一的缺额填充完整。   帕秋莉观测不到那些黑色溪流,但爱丽丝可以。而既然能够观测,便能解析。通过经验和判断。爱丽丝很快便猜测出了这些黑色溪流所具备的一部分效用。   她伸出手,用定向力场将一块在先前被电浆球击毁的栏杆纳入手中。五指稍稍用力,这跟木栏杆的中段便出现了裂纹。从中隐约可以看见出一个被烧蚀出来的圆球形状。   原来如此。   “这座住宅被记录了,虽然应当没到精细到分子级,但大于10微米的物质块应当都被打上了标记。就像是一个电脑程序中用3D建模做出的虚拟房屋一样,无论程序中的模型再怎么被破坏,也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钮,通过支付一些电力和计算量资源便可以迅速还原。”   她抬起手制止了帕秋莉。   “不需要展开大图书馆,我们的同行只是从别处弥补了损失的质量,然后将散落的物质吸纳还原,堆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积木罢了。”爱丽丝打量着这座废屋,微微摇了摇头。“原理已经明确,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手段,但这还未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   “……是阵地?”帕秋莉问道。   既然是虚拟程序所构建的房屋。那么这程序就必须得寄宿于相应的运行环境中才能运作。对于魔法师来说这种运行环境就是阵地,而只有在足够强大的阵地之中,魔法师的力量才算是能够真正地发挥完全。   先前的浮游哈姆纳塔和现在的大图书馆都属于阵地的范畴,而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在各自的阵地中都能够发挥出数倍于寻常状态下的战斗力。   “不是,强度不足,反应太慢,缺乏攻击性。而且覆盖的范围太广,能量运转的效率实际上降低了很多。最重要的是……手艺太差。”爱丽丝看了一眼空中的黑色长河,她可以确信刚刚垂下的那一道黑气中有三分之一的份额在空气中自然逸散。而若是将黑气置换成魔力,那么就算是魔理沙都不会做得这么差劲。   “这应当是一个仪式,具体目的不明,但它的确造就出了这座城市里的许多怪异。”   “詹岚所测绘处的那些异常区域应当就是这座仪式的运转节点,得一次性破坏掉全部的节点或者摧毁根源才能够中止这场仪式。而在那之前,我们的支线剧情和奖励点都无法入手。”   “那可真是麻烦……有办法直接侵蚀掉这些玩意。夺取主控权吗?”   “能做到,但很麻烦……我已经通知齐藤一处理这件事了,他所兑换的能力比较合适应对这种唯心主义蠢货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时间仓促,至少也能够制造出一个缺口。”   “而我们……”爱丽丝轻轻按住了自己同伴的手。“在有消息传来之前,就学着那些电影中的男女主角一样,来一趟惊险刺激的鬼屋探险吧。”   ………………………………   “麻烦的工作。”   齐藤一坐在一四零八号房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仔细观察着这座房间一边认真地思考着。在他的视野中整座房间都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某种诡异的活物一般轻轻地翻滚,蠕动着试图朝他靠近。但在接触到他身周大约两米左右的范围时便骤然溃散,被自虚空中生长出的半透明淡红色触须捕获吞食。   味道还行,像是烘烤过了的海苔饼干。咬起来很脆,口感也很有层次感。   齐藤一心想道,他的视线微微变转,一缕雾气便被触须牢牢拘束后送到了他的面前。黑框眼镜下的双眸在注视着雾气的瞬间异化成了某种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直瞳孔。视线扫过,那一缕雾气便化作了一个哀号着的男人模样。而转瞬之间又迅速地崩解凋零。   据说这间一四零八号房内在过去的短短几年中已经死了三十七名房客,每一名都是没有缘由,没有预兆的自杀身亡。而这男人想必便是这三十七人中的一员。   ——一群倒霉鬼。   他已经基本弄明白这间套房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无非也就是一个削弱版的咒怨,活动范围只在这座套房,影响范围也仅限于这间酒店。杀人的方式主要是依靠制造幻象,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如此。   每杀一个人,这间套房的力量便强大一分。而三十七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已经是一股可观的力量。它控制着它们,如同君主控制着奴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能够成长为支配一方的猛鬼。但是现在,它对于齐藤一来说基本等同于食粮——还是口味一般的那种。   不过是个地缚灵的聚合体罢了。   火焰也好,爆炸也好,坠落的电梯也好。这些全部都是幻觉,是它的杀戮手段。一旦被幻觉所迷惑,那么被影响的人便注定迎来死亡,而若是能够无视幻觉,那么就连一个普通人都能够轻易的击败它。   齐藤一可以无视这些幻觉,因为他已经看穿了这只恶灵的一切伎俩。然而张恒却依旧会被迷惑,所以齐藤一也就只好花费一些力气撕裂电梯,穿过火海抵达一四零八的本体所在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吃掉或者杀掉这东西很容易,难就难在怎样去控制它。因为这个聚合的灵体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脆弱,脆到了他稍微用点力都有可能将其捏成碎块。而这个灵体又和其它异常现象不同,主神提供的支线任务中并没有‘消除一四零八号套间的诅咒’这一选项。而这说明它和其它的怪异有着本质上的差异。或许杀上一次就是彻底的死透了。   所以,得先把这个灵体的核心关进一个足够强韧的容器才行。   他偏过头,看向从进入房间后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恒。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十一节·男……男人的承诺!   张恒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窒息了。   他已经在这个破地方呆了半个……或者大半个小时。齐藤一在把他扔进房间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间见鬼的一四零八号房中受苦受难!   【你不是刚刚才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吗!现在人都哪去了!?】   他的内心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虽然算不得怨恨,但恼怒和抱怨却是在所难免——当齐藤一消失后这座套房的门便莫名其妙的锁死,他用尽了办法,却也是没办法走出这扇大门!   门打不烂,走通风管道也只能绕回原地。从阳台的窗户出去想沿着窗栏逃到隔壁房间,结果好不容易摸到窗户,跳进去后却发现落脚点还是一四零八!   【可恶!我又不是那群变态,难道要我从窗户跳下去吗!?】   【不要啊!】   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房间里顿时变得又闷又热。就算推开窗户也不见有风进来,他只有将从主神那里兑换来的游侠用防护罩衣脱下来才勉强感觉呼吸顺畅了些——原本这件罩衣里似乎也有调温装置,但当他想要开启这个功能的时候却发现情况没有任何改观。   【什么垃圾玩意,主神也卖盗版?】   他泄愤式地把防护罩衣扔到一边,捂着脑袋,胸口闷得发慌。   ——他其实算不得真正的轮回者。   在神鬼团战中他基本就没参与到正面战场里去,尼罗河接舷战的时候他作为新人被保护着。开拓哈姆纳塔的时候虽然有了点小小惊险,但却是连印州队的影子都没看见这场遭遇战便宣告结束。而后浮游哈姆纳塔攻打开罗,现世菩萨对抗荷鲁斯之眼等等事件发生时他又一直躲在复活祭坛下方的安全区。也就是最后杀生院祈荒借尸还魂时下意识地射出一箭——而后他便眼前一黑,等一觉醒来之后便已经在主神大厅里飘着了。   换而言之,他对于主神,轮回小队,以及轮回小队的力量与战场至今为止都没有清晰的认知。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队伍中究竟是一群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那几乎白捡的支线剧情与上万奖励点所换来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呼,冷静,冷静……一定能够找到出路的。”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脑门,眼睛中满是烦恼与郁闷。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在这座房间里面格外容易累,那兑换来的风精灵血统所带来的力量和敏捷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就仿佛是一个幻觉一般,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又变成了那个除了拿起弓射箭以外一无是处的前奥运会后补射手。   【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张恒心想道,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却是动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他重重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股子重压能够让胸中的郁气就此发泄出去一般。“之前分开时才约好了要在据点这里会和,只要再等一会儿,队长和那个女巫肯定能够赶过来帮我。”   “我所要做的就是撑到他们找到我为止。”   他盘算着,抓紧了自己的长弓和搭在长弓上的箭。既然已经决定了固守那么就应当准备一个合适的阵地,而只要自己不离开这座套间,似乎便不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只要撑下去就可以了。   只要固守在这里,等到那些怪物一样的轮回者过来就可以了。   只要等到他们,那么就一定可以……   他的脖颈后面突然冒起一股寒气,某种可怕的预感突然浮现在他的心中。   “你总是令我失望,恒。”一个非常耳熟,耳熟得刻骨铭心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谁在那里!”张恒猛地大吼道,他几乎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张起弓便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箭射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幻觉吗……还是说……】   他松了口气,然而就是这么稍微有了一点松懈的时候,他却感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劲风!   “别以为我会中招!”   他抓住箭杆,反手一箭便朝着身后戳去。伴随着箭头刺入肉体的突破感。一团温热的血随即喷到了他的手上。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秦缀玉!?你怎么会……啧,假货吗。”张恒放开刺入女人胸口的箭矢,低哼了一声向后退开两步。   “你又害死了我一次。”有着秦缀玉外表的女人幽幽地说道:“你还真是喜欢看见女人在你面前受辱,死掉啊。”   “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张恒冷哼道:“秦缀玉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她被那个白衣女人杀死,身体都变成了其它的模样。别以为这种伎俩就能影响到我!”   “是啊,秦缀玉已经死掉了。”女人的双目中留下猩红的污血,身体也迅速地崩解坍塌,溃散成一堆烂泥。“你看着她去死的,你本有机会救她,但你却无动于衷。”   “什么?我当时根本就来不及……”   “那你为什么要在那时候坏我们的好事?为什么要妨碍我们拿到经书?”高洪亮的半截身子突然从他脚下的地面伸出,骸骨般的双臂抱住了他的右腿。“我们只是想活下去,难道有错吗?为什么非要阻止我们?”   “不,那是因为你们……”张恒张口便要反驳,然而下一刻,他仿佛听到一声雷霆在耳边炸响!   “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我……我没有!”张恒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一股久远的记忆从他脑海中骤然浮现,诉说着他过去犯下的罪过与失落的职责。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下午,那道小巷,那一群狞笑着的流氓和女友求助的目光。   以及……自己转身逃跑时的满心惶恐,以及从身后传来的那一股绝望。   “我……我并不是想要逃跑。我只是……我只是……”张恒喃喃说道,手中的弓箭不知何时摔落在地上。   “不,你是故意的。你是有意为之。”秦缀玉的形体悄然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耳侧低语。   “你吓破胆了,你什么都不敢做。你宁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尽侮辱也不愿意让自己冒上哪怕一点风险。张恒,你简直算不上一个男人。”   “不……我在那之后给她报了仇……”   “噢,是的【我在那之后给她报了仇】”秦缀玉嗤笑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所以你就心安理得了?你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你给她报了仇嘛,不过就是被狗咬了几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这样想的吧。”   “我……我不是,我没有……”张恒颤抖着回答,他的双腿变得软弱,险些便要跪倒在地上。用以支撑内心的那根柱石正在倒塌,而他……无法辩驳。   “不,你就是的,你就是这种人啊,张恒。你就应该……”她的手摸向张恒的脖颈。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支从远处袭来的箭矢突然贯穿了秦缀玉的脑袋!   “你总是让我失望,恒。” 第十二节·还……还不能放弃治疗!   时间停止。   世界突然定格在张恒偏过头,看向出现在身后人影的刹那。他的眼中才刚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才刚将那个熟悉的人影纳入眼底。而用以维持这这个幻境的力量在这一刻便已经被齐藤一所完全支配。套房的大门轰然打开,显露出了神秘学者站在门外的身形。   “终于,抓住你了。”齐藤一淡淡地说道,看向张恒的眼中满是惋惜。   他本以为用幻觉中的困境能够让张恒获得成长,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内心漏洞比他想象得还要巨大。就在刚刚,他在外界感知到张恒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愧疚与狂喜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思考。若是放着不理,这家伙注定会被惑控,而到那时收拾残局便非常麻烦。   破而后立,败而后成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几率太过渺小,不值得为此付出赌注。若是放着不管,那么很有可能就会……他的视线看向一四零八套间的核心,若是不出意外。这个核心将会伪装成张恒内心深处最大的遗憾,最为刻骨铭心的角色。   齐藤一的眉梢一挑,双目中掠过了些许愕然。   “铭湮薇?怎么会是……”   他看见了什么?   这个一四零八的核心本体所化成的女性形象,不就是当初和他一起在咒怨二中加入中州队的那个女性新人吗?那个死于新人的背叛,名叫铭湮薇的女人?   难道说……   “原来你和张恒在现实世界中就认识啊。那么,当初在咒怨二时……”齐藤一轻轻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被他迅速地翻检出来并加以归纳整理。以前弱小时许多被忽略掉的小细节在他的检测中一一清晰浮现,而脑海中那个关于铭湮薇的模糊形象也悄然变得清晰。   原来如此。   能够进入主神空间的都是对现实已经绝望了的人,而铭湮薇的绝望来源则应当是情伤。因为她在出场时就穿着不知廉耻的轻薄内衣,而从主神传送中苏醒后说出的   【铭湮薇是张恒的前女友,而且她被张恒伤到了心】   【她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便说明她是张恒对她抱有愧疚。以张恒平日里那副缺乏勇气的状况,可以推测出张恒应当是在危及的关头将她抛下,属于彻头彻尾的背叛】   【性方面的自我贬低代表着她有过比较复杂的非自愿私人经历。结合之前的推测……】   【啧,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个队友。】   他还记得铭湮薇是怎么死的。   在咒怨二的剧情中她穿着一身睡衣出现在剧情世界中,然后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一副放荡浅薄的模样。而在当时自己一行人在寺庙中发现了能够克制伽椰子的经书,本来想着用它来度过难关,结果却在晚上被那三名大学生新人将经书偷走。   自己在那时候还是个蠢货,只懂得研究经文中的知识,却没想到一不留神便被那三名大学生用烟灰缸偷袭昏迷,连用来防身的手枪都被夺走。而其它人闻讯赶来的时候那三名新人便拿铭湮薇当做了人质,并且还在最后一枪打爆了她的脑袋。   【啊……这么说来,我当时其实是欠她一条命的。】   【……她还有复活的机会。】   他微微摇了摇头。视线瞟过死去的秦缀玉和被凝固的高洪亮。   一四零八的伎俩在他眼中没有任何隐秘性可言。无非也就是先用秦缀玉和高洪亮这两只杂鱼的形象演出一番蹩脚的老式鬼片套路。让张恒识破,让他降低警惕心。然后再伪装成铭湮薇的样子,以张恒【内心执念】或者【心灵引导者】之类的身份出现,帮他的忙,将他解救出来,露出一番欲拒还迎的傲娇姿态后‘原谅’张恒在过去对真正的铭湮薇所做的一切。然后就在张恒内心充满希望的瞬间,将他的一切全部夺走。   不是什么新鲜手段,但是很有效。   “若是这一套把戏真的玩下来,或许张恒还就真的承受不住直接心死。然后这只复合灵体便可以借机操控张恒的身体偷袭,或者和我谈判……倒是打得好主意。”   齐藤一轻轻呼出一口气,数根粗达半米的巨大半透明触须在身后悄然显现。   “你真该感谢我,张恒。作为同伴……队友我不会读取你的记忆。只会用现有的推理来打醒你。然后,好歹拿出些男子汉气概吧。”   他打了个响指。   而下一刻,静止的幻境时间开始流动。就在张恒看到旧日女友的身影,眼中露出惊喜神色的刹那。巨大的淡红色触须席卷而下,将‘铭湮薇’的身体碾做一团肉泥!   “终于是找到了,这个灵体的核心还真是藏得严密。”齐藤一的身影从触须之后不紧不慢地走出,伸出手在肉泥中摸索,很快便翻检出了一枚发光的小球。   他看向目瞪口呆,思维几近停止的张恒。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神色。   “喂,你还打算在那里发呆多久。该做事了。”   “你……你……”张恒颤抖着举起手指,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杀了……杀了……她?”   “慌什么?幻觉而已。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齐藤一摇了摇头,面带不屑。“这间一四零八套房不过是一个复合怨灵罢了。制造幻觉,借刀杀人是它的拿手好戏,你该不会是被迷惑了吧。”   “幻,幻觉吗?”张恒猛地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过来。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幻觉啊……也是,幻觉也好。毕竟我还没准备好和……”   “准备好什么?”齐藤一问道。   “没……没什么。”   “是这样吗,没什么也好。”神秘学者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看向那团被他用触须碾成碎末的遗骸,眼中露出了些讥讽的色彩。“说起来这个怨灵还真是愚蠢,居然以为随便变成我记忆里一个什么人就能够活下去。哼,要变也别变成铭湮薇这种女人啊,看到她那张脸我……啧。”   “你说什么?”张恒的瞳孔骤然一缩。   “铭湮薇啊,就是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个家伙的样子。哦,你应该不认识。”他突然回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张恒。“你应该不会认识她吧。”   “不……不认识。”   “不认识就好,那种女人接触了只会倒霉。”他似乎是有些安心地回过头,一边打量着那团血肉一边说道,大概是因为又背过了身的缘故,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恒脸上的表情已经狰狞扭曲。   但也只是狰狞扭曲。   【这都不动手……我的天啊。】   齐藤一继续说道:“我   “不过可惜,脑袋不怎么好。随便什么人都信,所以也就难免落了个悲惨下场。”   “悲惨下场?”身后张恒的语气变得平静下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你说的悲惨下场是指……”   “死了呗。”齐藤一做了个开枪的姿势。“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这种没有价值的女人在碍事时自然是死路一条。谁叫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信了不该信的人呢?”   他轻轻地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枪口焰。“一枪爆头,用的是我的枪。”   下一刻,箭矢划破空气,爆出尖锐的气啸!   “我杀了你!!!”   齐藤一漠无表情地偏过头,避开这一箭的同时看着一脸狰狞的张恒放下弓,如恶鬼一般朝他扑来。   【还好,总算不是彻底的无药可救】 第十三节·所谓乐极生悲   ‘支线剧情:解除安娜贝尔人偶的诅咒。完成奖励:D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500.失败惩罚:无’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耳中听到了来自主神的任务传讯。   “这样一来,就是   “……但愿齐藤一那边能顺利解决吧。”   “那么,我这边是否也要抓紧时间了呢?”   她此刻正在咒怨大宅的上层靠近阁楼的位置,而帕秋莉则在下层去地下室中探索。毕竟是惊险刺激的鬼屋探险,要是一直都待在一起可就没意思了。   因为两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魔女,早就过了会被区区鬼怪怨灵吓得尖叫逃跑的年纪。她也好,帕秋莉也好,两人都见识,并且亲身经历过比屠宰场更加惨烈一万倍的地狱。就伽椰子这种历史短暂的怨灵能够玩出来的阵仗在她们眼中就和小孩子的涂鸦一般滑稽可笑。而更加重要的是,双方的力量完全的不对等。   当猎物能够一巴掌拍死猎手,且猎手费尽心思也伤不到猎物的分毫时,双方的立场便会悄然转变。而很不幸的是,伽椰子现在正处于弱势的那一方。   所以,现在的场面实际上是两名魔女分别在上层和下层搜索伽椰子的踪迹。而无论是谁先找到它,它都是死路一条。   可怜的鬼。   爱丽丝心想道,她越过吱吱呀呀的楼梯,不算轻盈的脚步在木板上踏起了些许灰尘。四周一直都是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没有家具或者电器晃动的声音。就连怨灵周边特有的那股子冷冽气息都不复存在。一切都仿佛像是虚空一般的寂静。   咒怨的意思是被诅咒的土地和房屋。而换成一个比较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地缚灵。换而言之,就是只要没有其他人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那么伽椰子便无法跟着那个倒霉鬼的气息从这里离开。   所以它迟早会被抓到,唯一的变数便是早或者晚。而事实上爱丽丝已经发现了它三次,但每一次都装作没看见它。   而   如果鬼还会哭泣,那么想必它此刻应当已经留下了恐惧的泪水。它知道自己在魔女的电浆球重力波下撑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而若是自己在短暂的时间内死掉太多的次数,那么这幅怨灵之躯便有可能迎来真正的死亡。   而爱丽丝这一次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它。   下一刻,空旷的房间中炸开了一缕细小的闪电!   “有时候我在想,对于轮回小队而言到底怎样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看着那一堆藏匿着怨灵的书堆骤然炸开,一缕电光跃出,像是发现了尸骸的秃鹰一般缀上了那一团苍白的浓雾!   “普通人只需要身体循环被打破就会死去,而死亡意味着灵魂讯息的丢失。若是主神认为这便是死亡,那我是否可以通过将对方杀死后再复活的方式来让一名普通的轮回队员脱离主神的掌控?”   她看着那一团白雾骤然化作一个赤果的苍白女人。那一缕雷霆阻碍了她,轻易地撕掉了它的一截小臂。而它却是连反抗的打算都没有,任由自己的手臂被雷霆撕裂,剩余的三肢便发狂式的扑向窗户,打算从阁楼的顶端逃跑!   【有决断,但是还不够。】   爱丽丝抬起了手,空气中无害的光谱便骤然发生了改变。普通的七色光辉在这一瞬间因为汲取了过多的能量而化做了超越红外线的高强度射线。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苍白的女体就像是被人从背后一发霰弹打断了脊柱一样摔倒在了地面上。除了哀嚎以外,就是艰难的扭曲翻滚。   “但是这样子不够。因为主神不可能因为一名轮回者变成了死灵而拒绝它回归空间——而且主神那里也有兑换死灵法师魔道的强化,所以我猜测,它只有在轮回者失去自我重构能力,并且当前世界不存在复活用的道具或者仪式时才会动手,让那些死掉的小队成员的身份被标注为死亡。”   她的手中浮现出一道漩涡,数个方向不同的重力场随即拘束住了这个可怜的怨灵。轻轻一召,那个可怜的家伙便被压缩成球,落入了她的掌中——一如十数分钟之前那样。   “我记得中洲队在咒怨二的时期中有很多人死在了你的手上。那么,如今我便有了一个猜想。”她看着那一枚灰白小球,低声轻语道:“若是我将那些人被你吞噬同化掉的讯息碎片重新抽取,那么是否便能够让她们活过来呢?”   “我想试试看,希望你不要妨碍我。”她抓着那枚小球,看着小球内部那张恐惧的人脸慢吞吞地说道。而下一刻,她空闲的另一只手上缠上了人偶的线。   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帕琪?”爱丽丝偏过头,聆听着突然出现在她耳中的传讯。   【爱丽丝,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快到地下室来。】   “明白了,我这就动身过来。”少女点点头,有些惋惜地看了灰色的球体一眼。她正准备动身,然而就在将要朝楼梯下方迈出脚步的刹那,一样东西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软盘,正方形,半个手掌大小。是只有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才会被使用,容量只有一兆乃至数兆大小的储存容器。而在这张软盘上端,贴着一张不算陈旧的彩色贴纸。   她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并且越皱越深。   因为她在光盘的贴纸上看到了一个发色不同,但其他细节却非常相似的熟人。而在贴纸的侧边,有一排日语清晰地写着一行文字。   ——‘东方灵异传’ 清明节,今日木有更新   @@@@清明祭祖,身为子孙后代这种事情是必须得去做的。所以今日的更新大概是没有戏唱了,不过明天应该没问题……嗯,没问题。   唔,本来还想早点回城里乘着夜晚挣扎一下的。可惜六点钟突然大雨把我堵在了乡下,却是完全的脱不开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清明时分总是会下雨?难道是因为烧纸太多,空气尘埃密度增加导致积雨云转变?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四节·长得好了不起啊!   当爱丽丝在五分钟后抵达地下室时,帕秋莉可以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一种很奇妙的情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两百年前,自己做了甜点给她,然后她吃到一半时发现馅料从芥末变成了石油时一样——想要吐出来但却又强忍着吃下去,最后还不得不眉角抽搐着说自己没事时的那张微妙的脸。帕秋莉时不时还会把这副情景从记忆的深处提取出来细细回味,并且经常能够从中获得新的喜悦。   ——顺带一提,帕秋莉从那一天起被禁止接触厨房。并且这条禁令至今没有解除。   “怎么了?爱丽丝,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了吗?”帕秋莉放下手上的杂务,朝着自己的友人投去疑惑的眼神。“这么久才下来?”   “……没什么。”爱丽丝楞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只是遇上了一件早在意料之内,但却和我想象中有所差异的事项。”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对这无限世界所具备的认知可能出现了差异。不过这并不重要,也不会对我的行事策略造成妨碍……唔,等我将相应的资料整理好之后会告诉你的。我现在的脑子……还有点乱。”   “是吗。”帕秋莉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你有需要,请务必开口。爱丽丝,你永远是可以依靠我的。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在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爱丽丝轻轻咬了下舌头,精神随即振奋起来。“这件事暂且搁置……我已经抓到了伽椰子,比赛的部分已经决出了胜利者。那么,作为失败的一方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愿赌服输?”帕秋莉歪过头,看着爱丽丝。“那么爱丽丝,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呢?我这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而又不属于你的吗?”   “当然有,我要……”她正兴奋着,突然脸上的表情一僵。眨巴眨巴眼睛,锐利的视线顿时变得一片茫然。   爱丽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我欠缺考虑。”她还真想不到自己还能够从帕秋莉身上获得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也好,身体也好,知识也好,记忆也好,她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共享的,根本就不存在可以用于交换的砝码。   就算是提出一些行为上的羞耻要求……比如一日女仆之类的也毫无意义。这种事本来就是随便在什么时候直接打个招呼就可以达成。根本就没有作为赌注的必要。   这还真是令人感到沮丧。   “想不出来吗?”帕秋莉歪过来的头又歪到另外一边。“你想要怎样欺负我都行,但如果连想都想不出来,那么可就算了哦。”   爱丽丝的肩膀垮了下来。   “我得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呼呼,笨蛋爱丽丝。”帕秋莉伸出手在爱丽丝的头上揉了揉,把那一蓬气势低迷的金发揉得一片混乱。“做不到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吧。现在,来看看我的发现如何。”   她抬起手,将一副隐藏在地下室底端的魔法阵指给爱丽丝看。   “这个世界的魔道发展相当的有意思呢。”   …………………………………………   “怨灵……?”赵樱空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红衣女孩,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她在十五分钟前捡到了那张学生证。然后便发现眼前学校的景象变得模糊,混乱。就像是一张受了潮的老旧油画。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破旧的废弃校舍之中。一名穿着红色长衣,黑色的头发垂落到脚踝,看上去最多也就只有十一二岁的幼女正斜斜地坐在讲座上,一双赤裸的小脚一翘一翘的,黑色的发梢也轻轻地颤动着。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女孩身上萦绕着的死气。手中的冥火之牙也微微发热,幽邃的火炎似乎自发的便要涌出。   她稍稍压低了身形,做出了一个进攻性的姿势。   “请先不要动手,这位小姐姐,我有话和你说。”幼女朝她笑了笑,半透明的苍白面孔中流露出了些许楚楚可怜的感觉。她从讲座上跳下来,用仿西式的礼节朝赵樱空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提裙礼。   “我是筱崎幸子,是这座学校的主人。通过那张学生证将你邀请到这的确是我的手段。但我并没有恶意,而是想要寻求你的帮助。请问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呢?”   赵樱空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视线微微偏移,朝着周遭破损的校舍看了一眼。她体内的余火微微跳动着,那些隐藏起来的,无尽浓郁的黑暗气息便从校舍的阴影中被她所窥见。   “这座学校里死了很多人。而他们死前的怨恨与诅咒都与你有关。”赵樱空慢吞吞地说道:“我没有和一个杀戮无数的怨灵对话的必要,如果你的说辞就是这些,那么你的命运就到此结束了。”   “哎呀,被发现了吗?”幼女幽灵轻轻叹了口气。“可以的话我不想和小姐姐你敌对呢,我们并不是敌人,没有相互杀戮的立场。唔……小姐姐你是追着那个衣着品味恶劣的裂口女来的吧,如果我把她抓过来,然后系上漂亮的带子作为礼物送给你的话……那样我们之间可以友好相处吗?”   赵樱空垂下眼帘,衣角处冒起了点点星火作为回复。   “真的不行吗?我杀死那些人是有缘由的,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如果你愿意和平共处,我可以将详细的缘由一点点的讲给你听。我真的不想和你战斗,你看,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朝小姐姐你出过手,这难道还不能够表达我的诚意吗?”   “沾染着鲜血痕迹和皮肉碎块的屠夫满身煞气,提着仍在滴血的砍刀走在大街上。”赵樱空回答道:“你说会有几个路人认为这名屠夫是无害的呢?”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幽灵幼女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真是想不明白,那家伙找个帮手就这么容易,为什么换我来就这么难?难道发育得好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吗?”她看了眼赵樱空那明显发育过量的胸脯,脸上的无奈转变为纠结与烦躁。   它的身周冒出浓郁的黑气。   “没办法了,我不能直接让你去见他们——因为那家伙骗人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已经处于劣势的我不能冒险……那么,我就只好用力量来证明我们之间有平等对话的必要了。” 第十五节·原来现在还未进入正题   “……封印?”爱丽丝看着隐藏在咒怨旧宅地底下的法阵,双眉轻轻一挑。虽然研究的方向不同,但身为唯物系的她对于唯心系的魔法咒术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在帕秋莉的协助之下,这个魔法阵的大体效果很快就被她解析完全。   这应当是一个复合的大型封印法阵。手法比较稚嫩,感觉应当是一个初学者照着某本先人留下来的魔导书自行鼓捣出来的花样。存续的历史大概有十年,而它的作用,则是将在空中涌动着的奇异黑气吸引,并将其转化为能够制造怪异的诅咒。   简而言之,伽椰子这个怨灵是被法阵的绘制者制造出来的。只要这座法阵不被摧毁,天空中的黑气尚有留存,那么伽椰子无论死上多少次都会重生。而无论它是重生还是普通地存活着,伽椰子这具怨灵只要还能行动,就会无间断地缓慢消耗着天空中的那些黑气。   【原来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消磨掉天空中的那些奇异黑气?唔……在城市中制作多个特异的点,用它们来生成怨灵并用怨灵来制造消耗。这样一来,能量调动的手艺那么差劲也是可以理解的了。所谓的损耗是有意为之吗……】   【也是,光以黑气的规模来看。如果将其全部换算成为同等规模的魔力,那么聚合而成的怪异就算是在我和帕琪的全盛期也没办法轻易拿下。而若是将其转化为复数的怨灵,再让怨灵们相互杀戮或者干脆引来其它的除魔人来祛除它们。假以时日,想必便能够将这个黑气的聚合体彻底毁灭吧。】   【原来如此,中洲队上次抵达咒怨世界时并没有遇到其它的鬼怪。是因为被视作了应对咒怨的驱魔人,所以绘图者插手隔断了其它的怪异对他们的攻击吗。难怪区区伽椰子这种货色都能有轮回世界中最高等级的二十人难度。若是将其完全触发,想必当时的中洲队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死路一条。】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爱丽丝,得出结论了吗?”帕秋莉问道。   “嗯,大致了解了。”爱丽丝点点头,伸出手调动起重力波,将被帕秋莉剥离掉伪装的魔法阵重新用灰尘和砂砾覆盖。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述自己所获得的结论。   “这座城市之中的某处应当封印着某个强大的怪物,而封印在大约十年前出了一些问题。或许是封印破损,也有可能是怪物的力量逃脱了一部分。因此,当时的封印看管者便下达决定,用整座城市作为封印法阵的延伸。在各个地区制造怨灵以消磨掉怪物的力量。”   她的视线望向地下室的顶端,仿佛能够透过水泥板看见那覆盖于天空之上的黑色长河。   “我之前就在怀疑了,这地方这么多鬼,也不知道每天会死多少人……然而城市还能够正常运作明显便意味着幕后存在问题。事实上若不是我能够观测到天穹顶端的黑色河流,我们大概也不会往这方面考虑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唔,应当还是会发现,不过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比较多。”   帕秋莉轻轻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把梳子来到爱丽丝身边替她将先前揉乱的头发重新梳拢。而爱丽丝也很配合地坐在椅子上,脑袋轻轻地垂在她的手边。   “要试着破解这个法阵吗?虽说体系不同,花些时间我应当还是能够试试看的。”帕秋莉一边梳,一边朝爱丽丝问道。   既然已经明白了用途,也知晓了制作的原理。那么将结构解明,弄清楚内部运作的每一个步骤便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花费精力和时间,便一定可以获得答案。   然而爱丽丝否决了这项提议。   “……不需要,破解的事情由齐腾一负责。我们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然后……”   她拿起那枚拘束着伽椰子灵体的力场圆球。眯起眼睛细细地端详着。   “帕琪,我有一个想法。”   “嗯……?”   “你不觉得,这场旅途实在是太过轻松了吗?这样轻松得简直像是郊外踏青的日子。真要就这样度过主神兑换的三十天,会不会有些……过于浪费了呢?”   …………………………………………   齐腾一活动了一下手指,从一四零八号套房制作的幻境中悄然脱离。他得承认完全激发了斗志的张恒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主神附赠的风之矢如果搭配一些比较高级的附魔箭对他来说的确是致命的威胁。然而既然战场是在幻境之中,那么胜利便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干得不错。”他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张恒,稍微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   幻境中的战斗其实乏善可陈,从头到尾就是齐腾一牵着张恒的鼻子走,他控制着一四零八制作出的幻境,而张恒对此一无所知。所谓胜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但张恒能够跟随着内心的怒火而做出反抗的举动便是此行最大的收获。能够依靠怒火战斗,那么之后也必然能够凭借着勇气踏入战场。或许要不了多久张恒就能够成长为真正的战士。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齐腾一眯起眼睛,打量着手中紧握着的斑驳光球。   “这就是这间套房的主体核心了,果然,是籍由多个怨灵聚合而形成的复合灵体。那么接下来只需要将其吞噬并分解,就可以制作出一个足够坚固的防御阵地。”   “那么……”他的瞳孔再一次变转成为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   而就在这时,来自爱丽丝的通讯突然从他口袋中的终端里响起。他便也因此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吞噬掉一四零八的核心而是先接通了爱丽丝的通讯。   “我是齐腾一。”他在接通通讯时便先一步开口问道:“爱丽丝小姐,阵地的问题已经解决,您现在联系我是计划需要修正吗?”   “……………………”   “您说的很有道理,咒怨世界的强度比我们预想中的要低。虽然在这个世界活动的时间还很短暂,但在日本这个国家大概是不存在比伽椰子强出很多的敌人了。的确,有浪费奖励点数的可能性。”   “……………………”   “这还真是……了不起的发现。”他抬起头看向套房外的夜空。视线仿佛穿过了那冰冷的月光看向虚空中的某处。“看来我的观测手段还不够完善,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惊喜在这里。那么,爱丽丝小姐您的打算是?”   “……………………”   “……………………”   “呵,有意思。真不愧是您,这种行事策略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开拓性。真遗憾我不能够直接参与进来。不过我想其他人应该会很喜欢这个的。”   “…………”   “嗯,没问题,我会联络詹岚和萧宏律的。他们的精神力虽然获得了相应的强化,但操纵能力还是需要锻炼。我保证,这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   “啊,没事,您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的思维变成这样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也觉得这个样子很好。就算不能够参与进来,作为仪式的看护者我依旧可以获得大量的实战经验。毕竟,这个国家的地方势力也已经找上门来了。而我很乐意让他们作为我的对手。”   他挂断了电话,望向窗外的静谧夜景。轻轻抿起的嘴慢慢咧开,然后随着笑容的幅度越裂越大,嘴角的缝隙甚至一直延伸到了耳根下端。   远处,有许多警车鸣笛的声音正在接近。很显然,这是一四零八套间用以阻碍他登上十四楼而引发的煤气爆炸所导致的后果。而这警报的声音如此密集,想必其中也包含着一四零八套间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过……无所谓了。   齐腾一朝着窗外伸出手,指尖的末端指向警车最密集的区域。   “深渊炮火。” 第十六节·借刀   詹岚看向天空,仰望着那一轮清冷的月。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些冷,似乎是有一股寒气从脊椎末端升起,直冲脑干,然后在小脑部位骤然炸开,那一瞬间的冰寒险些让她的行动失去协调。像是个癫痫病人一样手脚发抖。   “阿秋——!”萧宏律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脑门,有些疑惑地左顾右盼。“突然降温了吗?奇怪,以三眼族的基础体质,不应该会被这种程度的气温变化所影响到啊。难道是这个的原因?”   他拿起那个记录了枯井女鬼的录像带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看出些啥,只得无奈放弃。   “大概是错觉吧。”萧宏律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只只要看了录像带就会在七日内索命的女鬼愣是在井里面呆了半个小时。直到两人都等得不耐烦,其余小组触发任务的主神通报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时,这只有名有姓,甚至能够在日本恐怖史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女鬼依旧没能够让他们触发支线任务。   “唔。”詹岚抿着唇,有些疑惑地掐着自己的下巴。“我有些疑虑,这只女鬼……真的是真正的山村贞子吗?虽说电影和小说的设定不同。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应该这样子……畏畏缩缩。”   她看向萧宏律。   “我们并不是很能打,不是吗?”   “有这个可能性……但也不排除山村贞子在咒怨的世界观中本就弱小的选项分支。”萧宏律轻轻捻起一缕头发,皱着眉头深思着。“爱丽丝姐姐和帕秋莉姐姐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但是我现在能够获得的讯息太少,就算有些猜测也无法获得结论。唔……假设这只贞子的弱小与畏缩并非是咒怨世界的自然设定。那么再结合其他人所触发的鬼怪都是容易解决的D级支线这一事实……”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说在这座城市还存在着一只实力远超其他恶鬼的鬼王?”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这样的推论太过草率,并没有站得住脚的论据。”   “或许我们需要额外的情报来源。”詹岚轻轻按了按自己左边的耳垂,看向靠近市郊的某个方向:“刚刚樱空妹妹告诉我她在一座废弃学校附近发现了一些异样状况……她打算去探查一番,要我们不用担心。不过在切断通讯之前她给了我一把密钥,通过这个我们应该可以直接进入当地的军警系统。”   “了解,那就交给我吧。”萧宏律点点头,他拿出终端,接入这个时代的落后网络后很快就按照詹岚给出的密钥骇入了当地的警务系统。只是一瞟,一个格外醒目的加粗通讯便出现在他眼前。   “海豚酒店突发重案,目前已经造成重大损失,已经呼叫自卫队军力支援……海豚酒店?”他随手点开关于海豚酒店的警方档案,而其中一四零八套房在近几年内发生的三十七起未决命案尤其刺眼。   “一四零八套间……是齐藤一和零点他们吗?”詹岚皱起眉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等等,我这就联系他。”   她正准备使用精神通讯,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口袋里的通讯器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齐藤一。”詹岚看了萧宏律一眼,打开了通讯——而齐藤一那不温不火的声音便伴随着连绵不断的爆炸与轰鸣从通讯器的彼端传来。   “我在海豚酒店这里,有些麻烦,也有些发现,能过来帮个忙吗?”   ………………………………   赵樱空轻轻地呼吸着,她的视线锁定了筱崎幸子的身形,燃着幽邃火焰的冥火之牙骤然刺出!只是相交的一瞬,数道出现在幽灵幼女身前的力场墙便骤然破裂。而就在匕首的尖刃即将触及到幸子的眉心时,幽灵的形体便像是阳光下的薄霜一般迅速消散,而后,在刺客少女的身后再度还原。   “我真的不想和你战斗,能不能到此为止呢?”幸子的视线瞟过冥火之牙,小手挥动,一只黑雾构建而成的巨大手臂便骤然砸下。那股巨力极其庞大,仅仅只是擦过,几座破旧的木桌便在一瞬间化作粉尘。然而赵樱空的速度却要更快,在巨手挥下的瞬间便骤然退却,一缕火焰浮现在她之间,然后便骤然膨胀,化作一枚旋转着的火球。   【咒术:火球】   火球撞上黑雾巨手,一瞬间便溅碎成大片的火花。与爱丽丝那名为火球,实为科学系的高温等离子体不同。赵樱空投出的火球是源于她体内强化的薪材余火所衍化的概念火焰。物理上的破坏力或许比不上爱丽丝的魔法,但在针对灵体时,它的效果却要更加显著!   黑雾的巨臂骤然褪去,幽灵的身影再次被她所捕捉——她脚下猛地发力,陈旧的木质地板随即炸裂出无数裂纹。   她如同一道阴影掠过虚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化作斩击幽灵的绝杀之刃。这一斩直接将幸子的灵体一分为二,燃着火焰的气劲甚至分开了幽魂身后的地面,将背后的墙体也切断成了两块焦灼的石板!   【假货?】   赵樱空眉头一皱,   【啧,看着柔柔软软的,没想到居然是力量型的么?】   少女瞳孔一缩,横移的轨迹即刻停止。她的上半身顺势一个铁板桥避过另一只巨臂的横扫。空闲的手上再次燃起火焰,   【咒术:引燃烈火】   覆盖大半间校舍的燃薪烈火在眨眼间便焚尽了房中的黑雾。她隐约可以听见一声尖叫,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朝着远方疾速遁走。   【休想逃跑。】   少女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高消耗的基因锁切换成半开启的状态后紧紧了缀上那一抹阴影。她将火焰附着于匕首之上,疾速追赶的瞬间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焰色流光——这是她所研习刺杀术中的一道秘技,通过长距离追击的蓄力将自己的力量高度集中,只要时机合适,便是一击必斩!   数只巨臂从她身侧的走廊中伸出,但却未能伤及她的分毫。她的视线与感知紧紧地捕捉着那一抹阴影的行动轨迹,穿过走廊,越过庭院,复杂的校舍完全无法阻碍她分毫。而她的精神也愈发集中,附着在匕首上的火焰逐渐向手臂上蔓延,渐渐地化作了遮蔽身躯的薄焰之壁。   【这家伙的力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得提防她的陷阱和伏击。】   赵樱空心想道,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面前豁然开朗,在穿过一个走廊的拐角后一个巨大的黑雾人形骤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从那人形身上所散发出的,是远比先前的黑雾巨臂所强大得多的杀戮气势!   【咒术:内在潜力!】 第十七节·直觉往往都不靠谱   面对着疾行而来的那一缕幽光,郑吒却是想也不想,直接便将基因锁开到   “赵樱空你搞什么鬼!”   一声怒吼,已经进入【融合】状态的鬼头大刀随即横在胸前。他并不打算将这一刀砍下去,因为他在看到被火幕包裹着的赵樱空刹那,便从体型,呼吸,以及那把冥火之牙上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然后他便如愿地见到了那一记刀光骤然歪斜,一斩将自己身侧的小半条走廊砍成了燃烧着的碎块。   赵樱空身上的火焰瞬间褪去了一部分,露出了少女刺客疑惑与怀疑交杂的面孔。她打量着郑吒,仿佛像是在端详着某种罕见的稀有昆虫。   “你……是郑吒?”她仿佛很吃力地才能说出这一行字。   “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郑吒没好气地回答道:“我的外貌特征应当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吧……等等,现在在你眼中,我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数分钟后。   “这样啊……”郑吒挠了挠头。“在你的视野中我现在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雾猩猩么?唔……是那只幽灵干的?啧,果然是这家伙在后面捣鬼,找到它之后非得把它打成两个小饼饼不可!”   赵樱空撇了撇嘴。她的视线越过郑吒,看向正躲在郑吒身后瑟瑟发抖的高校女孩,她的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啊,这位是富江,川上富江。我在这座学校里面遇到的一位高中生,她是如月……似乎是这个名字的中学里的学生,这所学校内关于幽灵的信息就是她告诉我的,看来这份情报的确有些用处。”   他拍了下富江的肩膀,指向樱空。   “这是赵樱空,我的同伴。嗯……直接喊她名字就可以。”   “是……是赵君吗?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富江似乎是有些害怕,她的脸色发白,说话时的语气也是一颤一颤的。的确,在看到那一抹刀光将大半个走廊都切成碎片之后。只要还是个有常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害怕,事实上,富江现在还能够站稳双腿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表现——这使得郑吒对她的评价又隐隐地上了一层。   赵樱空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礼。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富江的学生证扔了过去。   “这个应该是你的东西。”   “呀!”富江轻轻地喊了一声,却是连忙抓住自己的学生证,小心翼翼地擦了两下后才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她朝着赵樱空连连鞠躬,感激与喜悦的情绪几乎都要从一举一动中满溢出来。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赵様!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赵樱空微微摇了摇头,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与向来不能指望谋划布局的郑吒不同,虽然摆脱了筱崎幸子的陷阱,但她仍旧感觉有些地方似乎存在疑问。   【有些奇怪……筱崎幸子故意伪装成力量型的幽魂,应当是以为我和郑吒队长并不认识,所以才打得这种主意,想要用影响我视野的方式来一次借刀杀人吧。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她只遮蔽我的视野,却不遮蔽我的声音?】   【是做不到,还是不能做?亦或是说……被什么给干扰了?】   她看向仍在向她不住道谢的川上富江,某种不协调的感觉在她的思维中悄然浮现。   【……还不能就这么仓促定论】   “郑吒队长。”少女刺客淡淡地说道:“你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判断吗?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找筱崎幸子正面硬碰硬地把她干掉,还是按照通常灵异片的套路,去找出她的根源,弱点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正面解决比较好。”郑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话题你问我……唉,要是萧宏律或者玛格特罗伊德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定能够迅速地分析出当前状况,然后给我们一个正确的解答的。”   “嗯。”赵樱空点点头,对郑吒的说法深以为然。   而见到两人这幅状况,一旁的富江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于两人的称呼也悄然从尊敬的‘君’变成了更加尊敬的‘様’:“郑様,赵様,请问您们所说的两位是?”   “是朋友,之后如果见面会介绍给你。啧……明明回到这里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为什么我感觉却是有了好几天。要是玛格特罗伊德在这里就好了……我要是能有她那样能动脑子该有多好。”   他的心念悄然地转动,未解除的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   他的内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陌生的想法。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我现在就该一拳打爆这只富江的狗头!】   郑吒猛地一愣,随即苦笑起来。脑袋微微摇晃着,一脸失落地样子。   “怎么了?”刺客少女问道。   “没什么,我刚刚想试着模拟一下玛格特罗伊德的想法……看来女性的思维方式对我来说还是太过高深了,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蠢事比较好。”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激荡的心绪平静下来。   “走吧,樱空妹妹。”他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让我们找到那个叫筱崎幸子的恶灵,然后把她揍成两个小饼饼!”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就揍成四个饼!”   ………………………………………………   与郑吒给幸子预定的命运不同,此刻的幽魂少女实际上面对着更加险恶的局势。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如同富江一样寻找外来的强者作为助力。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却是难得的一句假话都没说,从始到终都真诚地想要和赵樱空达成联手。也就最后实在是谈不拢才决定来一次借刀杀刀,然而她却没想到,这两柄刀居然互相认识!   用以遮蔽视线的障眼法勉强成功,然而改变声音的措施却被自己的宿敌所破坏。当郑吒与赵樱空罢手分开的刹那,她便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经完全失败。而接下来自己的日子想必会非常艰难。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这一次……我才是正义的一方才对!】   【即使表现得再无害,幽灵之躯还是不行么……可我又没有肉身!】   幽魂幼女紧咬牙关,迅速地朝着学校的深处前进——她身负重责,这时候绝对不能够轻易死去。而若是不想死,便必须……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无形的力场将她拘束起来,牢牢束缚!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唔……这层异空间结界还是有点意思的。”一个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而此刻,这声音对她来说与催命符无异!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出现在她身前的金发少女抬起手,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初次见面,你应该就是那位布置了覆盖整座城市魔法阵的女巫吧。真没想到,你的本体居然是幽灵呢。” 第十八节·天黑请闭眼……做个好梦   爱丽丝轻轻地拍着支配锡杖的杖身,她敏锐地注意到,眼前的这名幽灵幼女对这柄教鞭模样的权杖似乎格外畏惧。然而她的恐惧来源似乎并不止如此,她更害怕的,应当是爱丽丝这个人本身。   她抱着脑袋,像是一只淋了雨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完蛋了……完蛋了……这个世界上居然……”她的双眼发直,用于构成形体的灵质结构甚至有着崩溃的迹象。“居然还有活着的魔女!”   她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去的憎恨与厌恶,显然是对‘魔女’这个概念所指代的群体深恶痛绝。窗外的夜风猎猎地吹袭着,校舍的木板门和座椅板凳都在吱吱作响,似乎整座废弃学院都在发怒,想要将怒火施加在主人的敌对者身上。   然而爱丽丝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它们安静了下来——她抬起支配锡杖,杖尖碰触着幽灵幼女的喉咙。   “你真该庆幸,庆幸我早就过了会因为区区言语而触动怒气的年纪。”爱丽丝慢条斯理地说道。幼女的话语很明显地引动了她的注意力,因此她便决定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和应对姿态——当然,她不会愚蠢地一上来就直接问对方怎么看出自己是魔女这样的问题。而是采用更加巧妙,更加迂回的讯问方式。   【总结一下目前可以获得的情报……】   【这个城市的封印阵势与魔女有关。或许底下就封着一只……不,可以确定应当是封印着一只,但力量很衰弱,应当是无法自由行动。】   【这名幽灵虽然也使用魔法,但她没有身为魔女的自觉,看来这个被封印的倒霉鬼还留下了不少祸害。】   【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而这名幽灵的年岁至少也超过十年。而她仍旧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魔女。那么推论有二,   【   她的思维飞速地运转着。   【那么,综合一下上述的推论。可以确认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魔女狩猎,而那帮唯心蠢货的保命本事显然不到家,最后在某场战争中死了个干净。但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们显然不会愿意这样简单就死,所以她们制作了一个报复性的大型仪式。用于将最后的力量集中以制作出能够为她们复仇的灵体或者概念。】   【啧,无非也就是怨念集合体一般的玩意……原来如此,单纯的怨念集合只能算是一团缺乏秩序的混乱信息,的确满足难以被当做魔力感知以及无法对以诅咒为冥想媒介的我造成妨害这两条条件。这帮子唯心蠢货从来就是这样小家子气,输了就是输了,还搞出些无聊的东西出来恶心人。这幅德行就算是换了个世界都死性不改!】   爱丽丝对于这个世界的魔女狩猎并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反正死掉的不过是些唯心主义蠢货,死了就死了,如果没死干净说不定她还会亲自动手处理一下首尾——所谓异端比异教徒更加可恨,唯物系的女巫和唯心系的女巫绝对不可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和平共处!   她的思考很迅速,在幽灵幼女的眼中时间大概才过去了不到半秒。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组织好语言,进行相应的试探。   “你以为她就是最后一个吗?很遗憾,你的历史与学识都是错误的。”爱丽丝淡淡地说道,用一种略显高傲的眼神俯视着幽灵幼女。“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不,不可能!”幼女尖叫道:“涅槃是承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死去魔女怨念的邪恶存在,是最终也是最强的魔女!在最后一名魔女死掉之前她根本就不会成为涅槃……绝对不会!”   【看来距离我的猜测很相近……涅槃么?啧,起个这种名字。唯心蠢货就是唯心蠢货,想必维持其机能运转的也是佛教因果报应那一套吧。】   “很显然,你搞错了。而且你的封印也已经失效。她已经逃出来了,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不……不会的。我明明……做了那么多。死了那么多人……我,我所做的一切……”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呆滞,茫然。内心的防线已经处于了一个岌岌可危的阶段。“难道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而这个时候,爱丽丝便在语言中灌输了一点能够直入人心的魔力,在她耳边发起了最后的一击。   “你毫无价值。”   而下一刻已经是幽灵之躯的幼女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而就在同时,数条人偶线随即刺入她的身体,侵入了她的思维与记忆。   ——心防既然已经破裂,那么读心的举措便不会再受到任何阻碍。比起一句一句慢慢套话,爱丽丝还是更加喜欢用更加直接了当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而且……操控这名幽灵幼女还可以完成她其它的目标。   数分钟之后,她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和计划略微有些出入,不过……无所谓了。稍微修正一下也没有妨碍。那么,接下来就是构筑好这里的阵地,等齐藤一那边准备完毕以后,再配合帕琪将仪式完全展开吧。】   她轻轻跺了一下地面。在通过了人偶线操纵了这座名为天神小学,实为多重异次元空间结界的主人之后。爱丽丝自然也能够采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支配这座学院。代表着她力量的人偶线刺入虚空,沿着许多不可见的通道接入了这片异次元空间的各个节点。她很快便找到了还在一片隔断空间中徘徊的郑吒等人,视线瞟向了被郑吒和赵樱空所保护着的莫名地有些烦躁不安的那名女高中生。   “川上富江……涅槃魔女的肉体。我得承认这帮唯心的魔法师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我就作不出能够生成独立意识,并且还仍旧一心想要复活本体的肉身躯壳来。不过……”   她朝着三人所在的方位伸出手。一道强烈的讯息波便直接覆盖了那一片空间。   “现在是做梦的时间了。” 第十九节·滚去传水!   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味道,一些是尸体,一些是坏毁的建筑与房屋。燃烧的车辆残骸四处散落,数只直径将近一米,长达数十米的半透明猩红触须时不时地自高空垂落,如同毁灭的重锤一般将朝着酒店开火的运兵车砸得七零八落。   炮火声,枪击声,碾碎声,猩红的火焰,垂死的呐喊……当詹岚和萧宏律来到海豚酒店临近街道的时候,映入两人眼前的便是这样子的一幅场景。   “火焰……死了好多人。”萧宏律伸出手,轻轻掐灭了一片跃动着的火星。他看向海豚酒店靠着外侧的十四楼窗户,强化了感知的视野让他能够隔着一个街区看见窗后的人影。   “齐藤一……我们到这个世界来,不是为了屠杀无辜平民的。只是警察的话有的是办法支开他们,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他握紧拳头,那在街上跃动着的赤红火焰让他双目发痛。一些陈旧的记忆从心底涌出,而这些记忆让他的思维逐渐趋向狂怒。   他不喜欢火……准确来说是不喜欢火灾。在他因为绝望而进入主神空间之前,曾经有一场吞噬了他所在病院的火灾在他的内心深处刻下了一抹……非常深刻的记忆。每当他回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眼睛疼的厉害,心脏也是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都要骤然停止一般。   詹岚的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上。   “冷静,萧宏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蒙蔽了双眼,对于我们轮回者而言,事物的发展往往会比预想中的要复杂。仅仅因为一时愤怒而做出决策,往往事后便会让自己追悔莫及。”   她看向齐藤一所在的方位。   “齐藤一就在那里,而且先前也联系了我们,我们还从警方网络上看到相关的讯息。有什么疑问直接过去问他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在这里胡思乱想。”   萧宏律轻轻地喘了两口气。   “嗯,我知道了。是我想差了,詹岚姐姐。”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脑门。“齐藤一哥哥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们应该直接过去问他。”   詹岚的提议很正确,他不觉得自己有反对的必要。他抬起脚,正要朝着海豚酒店的方向前进。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便在两人身后悄然出现——他立刻便回过了头。   “零点,你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吗。”詹岚轻轻点了点头,问了一句。而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的狙击手也微微颔首算是同时回复了她的问候和疑问——狙击手身上的斗篷轻轻抖了一下,本就毫无存在感的身形便和四周融为一体,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很快,前段不远处的一个街边水管便突然爆炸,四散的水汽和空气中飘散的灰烬尘埃混合成了阻碍视线的薄云。等到那些试图围攻海豚酒店的日本民警和自卫队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或者说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海豚酒店。   毫无疑问,酒店里的服务员,住客,雇佣保安在战斗开始时就跑了个精光。一路上也不存在任何人妨碍他们的靠近,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看见许多尸体倒毙在酒店的   詹岚的视线扫过那些尸体,脸色因为血腥气引发的反胃缘故而微微有些发白,但眼中却毫无波澜。就仿佛那些残骸碎块只是过了期的臭猪肉。而萧宏律的眼神却是愈发的不善,等到两人走进电梯——零点来没来不知道——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冷静,萧宏律。”詹岚再一次重复道。   “我明白的,詹岚姐姐。”萧宏律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   十四层的电梯运转只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不到,很快,抱着两种不同心情的两人便来到了了海豚酒店的   “你们来了?”齐藤一没有回头,就那么背对着他们径直说道:“张恒昏过去了,我把他放在那边沙发上。”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齐藤一哥哥。”萧宏律向前踏出了一小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们……并没有碍着我们的事。就算真的是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也只需要采用威慑性的手段少少的造成一些杀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还以为这会是詹岚提出的话题。”齐藤一的语气中无喜无悲。身为同样抵达过咒怨二世界的同伴,就算是心有疑惑也应该是你那边的可能性比较大才对。   “正是因为是同伴,所以我认为这并不能称作是问题。”詹岚回答道。她的言语却是让萧宏律吃了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詹岚姐姐?”   “因为信任的问题而导致各种各样的危机,萧宏律你或许没有经历过,但我不一样。”她轻轻地拍了拍萧宏律的肩膀。“我们是轮回小队,最先注重的应当是自己和同伴。而且当时在咒怨中也的确发生了一些让我很在意的事情,我想齐藤一你的决策应当在这一方面有所考量才对。”   “呵。”齐藤一笑了笑。“说得对,我的确发现了一些事情。詹岚,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伽椰子的   他的眼中倒映着整座城市,而仅仅只在他的视野之中,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活物的身上都缠绕着淡淡地黑烟。它们汇集起来,沿着地脉流动,然后再从某些特殊的豁口中向外涌出,升腾至天空中化作黑色的长河。   “这座城市……真的还有活着的人吗?”齐藤一淡淡地说道,他看着地面上那些试图向他射击的警察和自卫队,眼神就仿佛在看着一群蝼蚁。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宏律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城市里都是死人?可他们明明都活着,有呼吸,还会流血!”   “活人的对立面未必就是死人。”齐藤一摇了摇头,他轻轻地跺了一下地面,某种奇异的力量随即涌出,在一瞬间便覆盖了两人的视线。“算了,现在解释给你们听你们也是听不进去的,之后你们自己体会就是了。”   詹岚和萧宏律毫无抵抗地昏了过去,而与此同时,门口也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帕秋莉拍了拍她那本有三分之二个她那么高的魔导书,脚下是人事不省的零点。   齐藤一轻轻点了点头。   “阵地已经布置完成了,帕秋莉小姐。在外驻守的工作就交给我了,你那边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都可以。”帕秋莉回答道。   而下一刻,她手中的魔导书骤然打开。一如她在变形金刚世界中的胡夫金字塔内所做的一般,巨大的魔法阵悄然展开,延伸,接入了天空中的黑色长河之后再向外急剧扩展!只是一眨眼,由光束和黑雾雕纹所构筑而成的的魔法阵便覆盖了整座城市!   事件再构,历史重现。借助这覆盖整座都市的诅咒以及地脉,一个长久的梦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迅速生成。   时间是四百年前,地点是梦境延伸衍化出的大半个日本列岛。事件则是日本诸国的战乱和涅槃魔女的死亡。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过去的记录将会无限趋近于真实。那么……是时候做个好梦了。 第一节·死 此篇不佳,建议跳过   郑吒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难以抑制的困意席卷而来。他努力地支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自己的意识还是出现了些许的恍惚。   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化作了一片纯白。   纯白的大地,纯白的天空。从视线的此方到彼端,一切都是纯粹且毫无起伏的平地。他的脚后跟轻轻用了点力,发现地面上至少还保存着能够让自己立稳脚跟的摩擦。   “这又是什么鬼……”他喃喃自语道,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越发的不解——虽然抵达咒怨的世界实际上才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但出现在他心中的疑惑已经比打完一部恐怖片还要更多。   这是哪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远处传来了轰鸣的声音。他看见极远处的纯白大地开始蠕动,一座苍白的山丘拔地而起,然后又染上了其它的颜色。白色的山丘上生长出了灰色的岩石,点缀起了浅绿或者深绿的植被,浅灰色的阴云浮现在山峰顶端,伴随着阵阵雷声,瓢泼大雨洒落在苍白的地面上,土地随即像是被染湿了一样变成棕黑,地面上开始生长出树木与小草。   小草的数量急剧增多,化作草原。它的覆盖范围也便随着雷鸣向外急剧扩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越过了郑吒所在的地面。而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湿润,淡薄的水汽和细微的雨砸落在郑吒的脸上。他的耳中听到海浪的涌动声,回过头时,不知何时身侧已经出现了一片辽阔的海滩。   灰绿色的海浪涌动着,拍击着上一秒还不曾存在的礁石。几只螃蟹在沙滩上爬来爬去,吐着浑浊的泡泡。伴随着海陆温差所产生的狂风,冰凉而又湿润的气息掠过郑吒裸露在外的脖颈。   “复写历史正在重构,这个世界还未完全成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郑吒身侧响起。他先是一愣,做出了防备的动作,但很快却又放松了一些,松了一小口气。   “玛格特罗伊德。”他偏过头,发现金发的少女正站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上眺望着远方。冰冷的风扬起了她颈边的短发。他注意到爱丽丝身上的穿着并不是往常在主神空间里所看到的那种带着一副小披肩,美观有余而防御性能几近与无的漂亮洋装。而是一件灰黑色的,由不知名的金属薄片打造而成的轻薄铠甲。   除了手指的部分是材质不同的薄手套以外,少女的大半个身躯都被这幅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件宛若蠕动触须一般的灰黑斗篷在她的身后随着海风飘舞,尖锐而又危险的气息蔓延向了四周。   那不是装饰用的护甲,而是真正历经百战,每一块甲片都被鲜血与战火所染透的真实兵装。仅仅只是一眼瞟过郑吒便能够从她左侧的臂甲上发现至少七处刀砍火烧的痕迹,而那件破败的斗篷更是令人感到不安……他隐约间似乎可以看到许多模糊的人脸在斗篷的边缘无声哀号,苍凉而又令人不安的淡薄黑雾悄然升起。   “这是四百年前,魔女狩猎时期我所穿戴着的防具。虽然对施法有着些许妨碍,但在那时候却是不得不穿……它的本体早已在一次漫长的秘境探索中彻底损毁,不过在这里,我可以让它重现出来。”爱丽丝偏过头,看向郑吒。“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呢?这个记忆世界还未完全成型,现在暂时还不能够投入使用。”   “四百年前……?啧,玛格特罗伊德……我们应当是同伴吧。”郑吒看着她,神情逐渐变得严峻。“你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想要谋划些什么?一开始不是说好了进入咒怨世界后摆平伽椰子,然后我们再尝试着开发这个世界中隐藏的支线任务,解决那些可能存在的鬼怪么?为什么队伍一分开就闹出各种奇怪的问题,那些莫名其妙被触发的支线任务就不说了,我也被困到了奇怪的地方。但是这个什么……记忆世界又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能够把我拉到这里来,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根本就搞不明白我们来咒怨二的世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   “你想要答案吗?也是,我不小心把队长你当做了我在四百年前的那些朋友,所以有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我没有表述出来,因为我认为你们应该能够轻易地得出结论。这一点是我的错误,之后会努力改正。”爱丽丝瞟了他一眼,眼神无喜无悲。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在穿上这幅铠甲时就转变成了另一个奇怪的形态,而这形态宛若抹毒的匕首一般危险。   而且致命。   “其实过程也很简单,伽椰子太弱了,弱到没有在上面浪费时间的价值。我们这次的目的是磨合主神的强化兑换,让新增长的力量可以获得有效的发挥。为此,我们需要敌人,需要许多强大的敌人。”   “你们之前在咒怨二的经历中有着很多诡异的地方,再次抵达这座城市时,这里也有着数量多到不正常的鬼怪。我综合的分析了一下,很快便得出了这座城市在封印着一个强大的敌人,而包括伽椰子在内的所有鬼怪都是其衍生物的结论。若是不能斩去根源,我们最多也就只能杀死鬼怪的形体而不能如同主神所需要的那样消除诅咒。所以,在这一基础上我做出了决策。”   “我找不到被封印者的本体……或者说本体的全部,所以我决定以整座城市的诅咒和地脉为基盘,构建一个巨大的记忆结界将轮回者和所有的鬼怪怨灵尽数拖入其中。在这个时代中,所有的鬼怪将以最完全,也是最强大的姿态出现。而只要将它们击杀,诅咒便会随之消除。这是能够完成支线任务,也能够最大程度锻炼所有人的策略方案。如何,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原来是这样么。”郑吒苦笑一声。“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可恶,这种事情直接说不就行了吗?搞得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又不会不答应。”   “啊,对,你不会不答应。但是这样一来,计划会生出新的变数。”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从手指间延伸出的人偶线在顷刻间构筑成了一柄巨大的黑剑。“我必须抓住被封印者的本体,而因此一切情报都需要保密。队长,你应当知道,任何情报的获取都不可能是毫无代价,而现在到了你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她便如同幽影一般来到郑吒身前,手中的黑色巨剑骤然斩下!   “等等!玛格特——淦!”郑吒的脑袋还没转过来,但身体却在杀意的刺激下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双手一格,厚重的鬼头大刀便挡住了袭来的黑剑。然而从黑剑中传出的强烈重压却让他一个趔趄,在力量的比拼上竟是输了一筹!   他向后跌退,但在退出   “思考,你需要思考,郑吒队长。”爱丽丝轻易地避开了这一记横斩,连同着横斩之后切出的刀气也一同让开。因为她在斩出那一剑之后便向后折返,根本没有继续近战攻击的打算。   “我是女巫,虽然也擅长近战。但中远程的魔法才是我真正的拿手好戏。那么,我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直接进攻呢?”她抬起手,数道火焰蛇随即朝着郑吒扑去。而在火焰之后,则是雷霆。   “我管你想要做什么!玛格特罗伊德,你是不是疯了!”郑吒恼怒地吼道,体内气血勃发,袭来的火焰与雷霆都被他轻易砍碎。他的体表覆盖着变转的先天真气,魔化的血能在双目的部位燃起幽火。用力在地上一踏,身后的草滩便像是被重炮轰击了一般炸开了一座数米宽的大坑!   空气在他身前化作了凝固的块,虽然还未抵达将其突破的程度,但也只是一眨眼,他便来到了爱丽丝的身前。   “——【融合】!”他一声怒吼,鬼头大刀便朝着少女的肩膀骤然斩落!   然后……完全停止。   少女的手指抵着鬼头大刀,就像是一只蚂蚁抬起了一座倾斜的高塔。高速移动而引发的气潮从她身周掠过,厚重的斗篷在她背后猎猎作响。   爱丽丝当然不可能凭借一根手指便抵挡住这临近音速的爆发一击。挡住这一击的,是郑吒自己——从鬼头大刀上延伸出的数条人偶线不知何时便悄然穿透了本不应该存在破绽的先天真气外膜刺入了郑吒的双臂。在【融合】即将斩落的刹那硬生生地将所有的力道尽数收回。   下一刻,他的双臂皮肉突然炸裂,脸上更是一白,‘哇’地一声便吐出了大蓬的鲜血。整个人的气息也迅速衰落,力量反噬所导致的血能与真气的震荡遍及了他的全身。   “我改良的力量,我制作的武器,我研究出的战术。你就这么不做变通,毫无思考的直接动手?”爱丽丝微微摇头,眼中有着些许的失望。   “你太依赖于基因锁的战斗本能了,然而人之所以磨练出这许多技巧,研发出无数的秘技武学,其目的就是为了驾驭本能,然后超越本能。一味地爆发基因锁莽过去是不行的。”   “我的生理年岁虽然短暂,但在这样的记忆世界中却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也正因此我才能度过那许多灾劫而活到现在。而在无限的世界中,你迟早会遇到像我这样即便不开启基因锁也能够完美驾驭自身力量的敌人。而到了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还想要说些什么,而下一刻,他的面色便突然一僵。伴随着肉体被穿透的声音,爱丽丝的手臂便穿过了他的胸膛,击碎了他的心脏。   “废话没有必要多说。就让起点重新定义,一切从这里开始吧。”她慢条斯理地抽回了手,任由男人的身体跌落在地上。“记忆的世界不代表不会死人,你们和那种天选之人不一样。在这里的每次死亡都会遗失掉一部分记忆,不过……至少这段话你不会忘记。”   “那么,来解开这场谜题吧。这个世界的终末在塔的顶端等待着你们。”   她目睹着郑吒的视线逐渐黯淡,呼吸与心跳慢慢停止。这才腾空而起,飞向远方。只留下这具死去的尸骸在逐渐构建完全的记忆世界中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寒。 第二节·憎   大雨如注。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海面,一朵又一朵灰绿色的浪花撞击着岸边的礁石。船的残骸与断裂的木板被海潮冲击着嵌入沙滩,阴云垂落,雷声轰鸣,潮湿的木板上随即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而这火焰很快就被大雨扑灭,只余下一团团呛人的浓烟。   一些小螃蟹被霹雳和浓烟所惊扰,慌慌张张地藏身地石块里爬出,朝着阴沉的天空挥舞着小小的双钳。隐约有着晦暗的月光透过阴云洒下,大地之上顿时升腾起灰黑色的薄雾。   黑雾,黑色的雾像是小溪一样在海滨上流淌。   一具因海难而死去的泡涨尸体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半透明的肥大体躯下流淌着剧毒的灰黑色脓液。被海鱼啃噬大半的人脸仰望着夜空,腐烂的眼窝中骤然冒起了一缕即使在大雨中也依旧熊熊燃烧着的不灭焰火。   而一具之后是   此既死亡,而死亡将会吸引死亡,让灾祸如潮水般连绵不尽。   翻滚着的海面上不知何时燃起片片磷火,蓝绿色的火星在暴雨中随着狂风四处飘动。从近海的不远处又仿佛有着某种巨大的异物在悄然蠕动,如同咀嚼撕咬一般的声音隐约传来。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一道苍白的雷光骤然坠落,劈烂废船的货舱,点燃了舱内几箱未曾泄露的动物油脂。四处蔓延的火焰迎着大雨骤然升起,直指天穹。巨大的焰火汇聚成团熊熊燃烧,远远看去,就仿佛像是指引船只的巨大灯塔一样。   风暴越来越大了。   ………………………………………………   郑吒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睁开眼睛,刺骨的寒气伴随着暴烈的大雨冲击着他的身躯。他感觉身体一阵无力,手脚发麻,肚子里也饿得发慌。上半身的衣物不知何时变得破破烂烂,被水泡过后只是随手一扯便成了一团肮脏的布片。   心脏还在跳动,血液也还在流淌。但是脑袋中却是一团浆糊,一片混乱,甚至没办法组织出完整的语句。   而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咀嚼的声音。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他慢慢转过头,出现在眼中的事物让他的内心一阵发颤。   那是两具尸体,更准确来说,应当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和一具死掉的尸体。活尸伏在死尸的身上,像是丧尸电影中常有的那种场面一样大口大口地吞食着新鲜的血肉。而下一刻,活尸的动作突然停止,只剩半截的脑袋慢慢地偏转过来,燃着磷火的空洞眼窝注视着将将苏醒的郑吒。   它的嘴角甚至还挂着半截残缺的肉块。   ‘饿啊——!’   活着的尸体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挥舞着尖锐的利爪便扑向离它最多只有三米远的郑吒。而就在下一刻一抹刀光闪过,那具尸骸便从中间的部分裂开,剖成了大小相似的两块。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又回生化危机了?”郑吒抹了把脸,拄着鬼头大刀慢慢地站起了身。即使现在身体虚弱得厉害,他也不是区区丧尸就能打发得了的。   他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视线所及的不远处是海,海中有着数块巨大的礁石。似乎是有一艘木船在不久前才撞到礁石上,然后破裂搁浅在了岸边。他看见许多像是丧尸一样的怪物在船的甲板上走来走去,而透过雨幕传来的只有燃烧与咀嚼声。   木质帆船,很显然,这是中世纪才会在海面上航行的船只。   【那里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郑吒心想道。   【但那里应该会有食物和关于这个时代的情报。】   他看见十数只‘丧尸’蹒跚地朝他走来,大概是被他先前砍死的那只临死前的嚎叫或者死后的血气所吸引。而即便身体虚弱,身为资深轮回者的郑吒自然也用不着像是那些荒岛求生的恐怖游戏主角一样慢慢潜入过去。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提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大概五分钟后。   他在搁浅的古代帆船上找到了还算完整的船长室。同时还有死去船长珍藏着的葡萄酒以及肉干面包。从死人的衣着和他所发现的那些英文书籍中他得出了现在所在的位置大约是在公元一千六百年左右。而地点则是日本。   日本,为什么会是日本?   郑吒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许多零散的记忆在眼前一晃而过,转瞬间又尽数化作无形。   自己是中州轮回小队的队长,没错。   自己经历了生化危机,异形,咒怨,神鬼传奇四部恐怖片,没错。   但……然后呢?   【神鬼传奇结束后……神鬼传奇结束后发生了什么?】   【啊……想起来了一点,玛格特罗伊德去接了她那个名叫帕秋莉·诺蕾姬的朋友。而之后她们两个就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而那个时候我也和罗莉……唔,有些模糊了。】   记忆变得一片混乱,像是一群喧闹着的游鱼一般在脑海中肆意翻滚。许多模糊的景象和语句在眼前一掠而过,然而却一点都不能分辨清晰。   一个声音突然从脑海深处响起。   “……你们和那种天选之人不一样。在这里的每次死亡都会遗失掉一部分记忆,不过……这段话你不会忘记。”   “那么,来解开这场谜题吧。这个世界的终末在塔的顶端等待着你们。”   是谁?是谁说了这句话?   郑吒捂着头,他对说话的声音感到莫名的熟悉,但却没办法分辨出那个声音的来源究竟是谁。   头好疼,疼到无法思考。   “塔……我要找到那座塔。而在找到那座塔之前,我得确认其它的同伴们有没有和我一起来。”他闭上眼睛,努力地运转着自己那有些生锈的脑袋。   主神的腕表不知何时便不见了踪影,显然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而如果那个声音说的是真话,那么自己应当已经迎来了至少一次死亡。   死亡便意味着忘却,忘却便代表着危机。郑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来的人都有谁。   【如果罗莉也……】   他猛地握紧拳头,五指几乎要将手心掐出破口。只得连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恢复过来,让自己重新找回了冷静。   “首先,我得获取更多的情报。”   船已经坏了,但是船上的人未必就完全死绝。这些活尸的战斗力并不强,就算是以普通人的标准,只要克服恐惧,那么想要将它们击败也并不困难。那么……   他的视线穿过摇晃着的舷窗,看向海滨另一端那在夜色中摇曳的山林。若是这些废船上有人成功逃脱了活尸的袭击,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到那片山林中藏身。   郑吒轻轻地吸了口气,吃了些东西后,体力也恢复了不少。纳戒里有换洗的衣服和防水防酸防毒的斗篷,换上以后身体便也暖和了许多。脚下微微用力,下一刻,他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从舷窗中飞出,几十步间便跨越了上千米的路,攀上了略微起伏的山丘。   一根竖立在山丘顶端的木桩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他在木桩前稳稳地停下,仔细地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怪异物品。这似乎是一个……十字架?   “古代的日本也有十字架吗?”   他伸出手,触摸十字架那被漆得昏黑的表面,而直到手指触及木质表面的瞬间,血族的敏锐感知才告诉他那根本就不是油漆!   那是血,很多很多的血。是不知道多少重的血液浸泡其中,日积月累才能留下的渗入木材内部的血痕。然而这些血的质量却是出乎预料的纯净,纯净得就仿佛像是从一个人身上留下来的一样。   即便郑吒是不需要吸食血液的主神特化吸血鬼,他此刻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些许想要汲取血液的食欲。虽然这食欲只是一瞬间便被他压制,但对这血液的渴望却是真实存在着的。他用力偏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个十字架上移开。   【或许也是像那些丧尸一样不死不活的怪物。不过……唔,逃走了吗?】   郑吒低下头,没费多大力气便从杂草中找出了一条山间的小路。有路便说明有人,有人便说明附近有聚居的村落。然而路上都已经长满了杂草,那么……   他的视线沿着小路下行,越过小溪,穿过乱石。很快,他便从黑暗中找到了一座村庄,一座连一丝光都没有,像是城塞一样用河水和木栏将自己保护起来的村庄。   夜间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自天穹上洒落下了清冷的月辉。而直到这时,郑吒才注意到山林间不知何时泛起了一片灰黑色的薄雾,它们汇聚起来,化作了流淌着的黑色小溪涌入那座漆黑的村庄。   而下一刻,村庄中便发出了无数尖锐的嚎叫!   ‘饿啊——!’   ‘饿啊——!’   ‘饿啊——!’   那声音尖锐,宛若无数厉鬼哀嚎。不,或许那里面剩下的就只有厉鬼。只有邪祟和受诅咒的妖物。而这声音或许能够吓退胆子小的普通人,对于此刻的郑吒来说确是毫无意义。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郑吒撇了撇嘴,展开的斗篷如同蝙蝠的双翼一般让他从山丘顶端骤然滑下,他保持着警惕,紧握着鬼头大刀的手随时准备释放【融合】甚至【爆炸】。然而直到他在那座村庄的中心着陆,他却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妨碍。   夜风习习,月光晓晓。   当他的双脚踏在地面上的瞬间,洒落的月光才将这座村庄……或者说曾经是村庄的地方中发生的一切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有的只有活尸。只有被钉在十字架上不知道放了多久,衣物和毛发都尽数脱落的活尸。从村庄的门口一直到中心的广场平台,至少有一百座十字架被竖了起来,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它们全都被牢牢的钉在十字架上,无一幸免,无一逃脱。   它们嚎叫着,苍白的身躯在十字架上扭曲挣扎。   它们嚎叫着,空洞的眼窝在月光之下泛起磷火。   “这究竟是多大的憎恨才能做出这种事……连老人和小孩都……它们是活生生地被钉上去的吧。”郑吒喃喃道,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他抬起刀,正准备给这些早就应该死去的活尸一个痛快。   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那些嚎叫声中似乎存在着某种规律。不,那不是嚎叫,而是因为剧痛而发出的急促叫喊。   那是——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郑吒的脊背突然一阵发麻,某种可怕的,超出常理的事物攥紧了他的心脏。而就在这时,广场尽头的一座像是神社一样的大屋突然打开,浓郁的黑雾朝外如海潮一般涌现。   那黑色的雾气甚至漫过了他的脚踝。 第三节·狂   那是一只壮硕无比,宛若一座行走小山一般的孽物。它的身上缠着束缚的锁链,双臂上的青灰色粗壮筋肉上钉着锈蚀的粗大铁桩——它的眼睛是瞎的,而头顶和双肩以及肘部上有着数支泛着微光的狰狞巨角。当这怪物从大屋中走出的时候,血盆一般的大口中便朝着郑吒所在的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这是怨灵鬼,是日本传说中的,由死人的怨念和憎恨而化生出的妖物。束缚着它躯壳的锁链末端有着遍布钉刺的硕大铁球。它将它们挥舞起来,就像是士兵挥动着杀戮的刀。   【仅从外表上看上去像是力量型的怪物,奇怪……虽然它身上的气息很可怕,但它本身……似乎却并不是很强的感觉。我的判断出了问题吗?】   郑吒皱着眉头,身体却是在思考之前便做了行动。他的体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先天真气和魔化血能却是只剩下了些许,就算勉强将基因锁打开,使用【爆炸】或者【融合】来战斗也只能够维持数秒便会力竭。好在本能依在,当那巨大的铁球砸落下来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朝着侧边一闪,躲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砸。   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飞溅的湿土和泥块向着四周散去。   【砸落的速度耗时大约三分之一秒……即便不需要开启基因锁也能够捕捉的运动轨迹。】   【地面的湿度很大,刚刚的暴雨实际上还松软了土地。若是实心的铁球,目估的重量应当在三百至三百五十公斤左右。综合计算一下……那么出力应当是……】   【……并不是很强。】   他的视线扫过土坑,重新激活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活跃。双方的力量对比在他的思维中迅速成型,然而心灵之上的那股子压迫感却依旧存在着。   不对。   有什么不对。   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郑吒的耳边响起,用严肃而且不容置疑的语气向他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思考,你需要思考。郑吒队长’   对方不是很强,力量或许稍大,但速度和反应能力都不如自己这边。若是开启融合只需要最多两秒就可以将其斩杀。爆炸则只需要半秒。而即使两者都不使用,不开启基因锁的情况下也可以凭借单纯的素质压制在半分钟左右将其击败。   他轻吸一口气,脚下一用力便躲开怨灵大鬼的   这是轻功,主神提供的关于内力体系下的技能兑换。从神鬼中获取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大多数都被郑吒用于强化了血族和内力相关的基础技能。而当他将这技艺运转起来,用于争斗的战力便也直线上涨。   ——‘观察,思考,然后决策。’   这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一直徘徊,像是一根软刺一样不断地触动着他的神经。而这声音虽然令他感觉不快,但实际上却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他的决策。在连续避开了怨灵巨鬼的三次斩击之后,他便借着这鬼怪攻击中的一个间隙滑到了它的身后,朝着鬼怪脊背的部位便是一记半出力的横斩!   ‘吼啊——!’   血肉飞溅……黑色的血,青灰的肉。那一记横斩几乎截断了鬼怪的脊椎,让它发出愤怒而且暴躁的嚎叫。而几乎是刀刃离开血肉的瞬间那一道伤痕便开始愈合,鬼怪的链锤也随即回返,砸向郑吒先前挥刀的地方。   十字架上的上百活尸齐声尖啸。   就在这一瞬间,郑吒的视线准确地铺捉到了淡薄的黑气从活尸的身上蔓延……不,被汲取出来,朝着怨灵鬼身后那道伤口悄然汇聚。化作了某种奇怪的力量灌输入了鬼怪的体内,让它破裂的创口急剧还原。   【原来如此,它们是联系在一起的么?】   【不,不止如此。】   郑吒心想道,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避开怨灵鬼的锤击,而是迎面挡上,灌输了血能的鬼头大刀和遍布狰狞铁刺的巨锤骤然相撞!   ‘吼啊——!’   刀与锤相交的区域激荡出苍白色的空气震波,猛烈袭来的沛然巨力让郑吒的身形微微一震,身体向后退出了小半米。而顺着鬼头大刀涌出的血能却也如同硫酸一般烧蚀了巨锤的外壳,在相撞的瞬间便在巨锤的表面腐蚀出了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坑洼!   【力量增大了。】   郑吒轻呼一口气,索性借助着这退势朝着后方继续掠出了数米,凝聚的心神持续地观测着眼前巨大鬼怪的各项细节。他在斩击巨锤的瞬间明确地感觉到怨灵巨鬼挥锤的力量在接触的瞬间骤然增长了将近十分之一。而与此一同到来的,则是那些被汲取黑气的活尸发出的尖锐的嚎叫!   他在挥出那一记斩击时不仅在刀刃中注入了魔化血能,同时,双臂内还灌输了用以振幅力量的先天真气。按照之前的预估,这一击原本可以压倒怨灵鬼的力量并赋予其相应的创伤。然而鬼怪的力量却在陷入劣势时发生了不正常的增长。   并且,这增长的力量未曾立即消褪。   力量的提升不是一瞬,而是能够维持下去的长期效果。而不仅仅是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也产生了相应的增加,连续挥动的链锤在空气中搅出旋涡,暴烈的气流险些妨碍了郑吒用以避让的轻功身法!   原本能够在地上砸出半米宽大坑的锤击,现在能够造成的坑洞半径又加宽了将近一寸。原先全力一跃可以踏出的七米距离,现在又延长了数十个厘米。   它在变强,变得比先前更强。从只需要三十秒就可以斩杀的小角色变成了至少两分钟才能够料理的麻烦怪物。   郑吒轻轻眯起眼睛。   【我明白了。】   【这些被束缚的活尸会在巨鬼陷入劣势的时候将其强化,力量不足就增加力量,恢复能力低下就加大肉体活性。我不知道它们能够将这只大鬼强化到什么程度,但如果对方的体质再次增长超过三成,那么就算开启爆炸也难以确保必胜了。】   【要直接破坏那些活尸和十字架吗?】   郑吒心想道,他仍旧可以感受到从怨灵鬼身上传来的奇异压迫感。那就像是一只冰凉的,湿哒哒的触手划过他的脖颈,让他警惕,让他反胃,让他如鲠在喉。   他呼出一口浑浊的气。 第四节·咒   【不,不能这么做。】   郑吒在挥刀前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他向着另外一侧猛地退开。双足中灌输的先天真气猛地增长了些许。速度即刻增大,险险躲过了骤然砸落的一轮锤击!   怨灵鬼那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邃的磷火。   【的确,那些活尸体内涌出的黑雾能够强化这只鬼怪。但却并不意味着将它们摧毁便能够解决问题。】   郑吒思考着,一边借助着村庄内的房屋建筑作为掩体躲避着怨灵鬼的攻击一边将先前所获取的各项蛛丝马迹归纳总结。努力地试图拼凑出一个能够解释当前状况的结论。   【首先,我无法确认那些活尸的真正用处。它们有可能是提供黑雾的源泉,但也有可能是拘束黑雾的容器。若是后者,我将容器破坏反而有可能让这只鬼怪强化到超出我现阶段能力极限的程度。因此不能够轻举妄动。】   【我必须收集更多的信息,才能够做出决策。】   他猛地蹿入一座木质的小屋,视线瞟过,破败的房间陈设里有着挣扎打斗的痕迹。   桌子被掀翻过,然后有某种力量击穿了墙壁。地面上有干枯的血痕,但量却很少,绝对不是足以致死的量。而更重要的是,内中没有尸体残留的痕迹,没有死尸,更没有碎裂的骸骨。   ‘轰隆——’身后的门墙骤然粉碎,巨大的鬼怪怒吼着将墙壁连同墙壁下端的地面一齐摧毁,它挥舞着巨锤,泄愤式的将眼前的一切都破坏殆尽。而就在它肆意破坏的瞬间,郑吒便从这座日式小屋的后窗翻出,伸脚一踏,便踩上了一座水井的边缘。   井的边缘有一只死狗的尸体。大概是因为度过了长久时间的缘故,狗的尸体已经完全朽烂,只留下披着腐朽毛皮的骨骸。   【人都被活生生地抓走了,但是牲畜却被放过。没有食腐者过来啃噬尸体代表着它们受到了警告……我记得活尸的嚎叫是在月光降下的时候才开始,而现在……】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头顶,发现天穹中央的那一轮冷月已经被阴云所遮蔽。朦胧的细雨洒落下来,而那些嚎叫着的活尸也似乎安静了些许。   【月光是刺激条件,这意味着在白日这些活尸便有可能处于不被激活的状态。而即便如此,这座村庄里的尸体依旧被保全,这便说明村庄内有着在白昼内也能够运作的保护措施……我想这个世界应当还是有白昼的。】   他迅速地变换着方位,躲避着从废屋中冲出怨灵鬼的下一波袭击。而步伐却是有指向性地绕着村庄的边缘行走,视线扫过,更多的家畜尸骨被他的感知所捕捉。他将其铭记于心,然后迅速地归纳总结。   死掉的除了狗以外还有猫。耕牛和鸡鸭也都被安静地杀死在了畜圈里。它们的身上有着不需要细心观察也可以看见的创口,像是被某种锐器或者钝器破坏了躯干。很明显,动手的人……或者非人杀死了村庄内的一切活物,鸡犬不留,并将所有人都钉上了十字架。   【杀死了牲畜但却并没有使用它们……虽然我不懂魔法,但按照玛格特罗伊德的说法,魔法是一门秩序的学科,那么如果这些牲畜被应用在魔法的用途上,那么它们的尸体便不会这样随意地摆放在死去的地点。】   【而每个动物的骸骨都能够看到伤痕,这说明杀戮不是毫无目的的。动手的人必然抱着将这座村庄内所有活物的斩杀殆尽的决心……原来如此,是憎恨吗?】   郑吒的脑中突然想起了在村庄外山坡上的那个被同一个人的血所染透的十字架。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骤然浮现。   【若是假设那个十字架上的血全部来源于某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不死,只能够说明这人有着很强大的不死性。而它被钉在十字架上无力反抗,那便说明它的力量很薄弱,或者说……力量被某种事物给压制住了。】   【那么,如果那个人……或者非人是被这座村庄里的人钉上去的呢?】   他的耳边又回荡起了活尸们的尖叫声。那一声声的‘对不起’或许并非真心实意。但想必是制作者所乐于听见的。而既然制作者有这个底气让活尸们这样说,那么便证明了至少它自己认为自己是站在有理的一方。   而这一切的举措,都是无可指摘的神圣复仇——制作者眼中的神圣复仇。   【没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了。某个具备不死性的人……女巫或者魔法师什么的来到了这座村庄。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暂且不论,最后的结果是这个不死者被钉上了十字架。饱受折磨,日复一日地留下鲜血直到将十字架染成黑色。而在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到了某一天,这个不死者逃脱了束缚。】   【而这之后自然便是报复,这股憎恨让那名不死者杀死了村庄里的所有活物,鸡犬不留。而这股憎恨仍未消解,于是它决定更进一步,让那些折磨它的人承担相同的苦痛。所以这些村民都被钉上了十字架,即便是成为了活尸,也饱受折磨。】   【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   不知不觉间,郑吒已经移动了村庄的门口,心念闪过,手上一翻便从木栏顶端跃出到了村外。而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当怨灵鬼冲到村庄的门口,试图向村庄外的他发起袭击时。钉在鬼怪身上的铁钉便像是烧红的铁块一般发出折磨着鬼怪的高热!它尖叫着,退回了村庄的广场之中。   “果然。”郑吒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座村庄已经变成了一座牢笼,而所有的村民便是其中的囚犯。巨大的鬼怪是看守者,也是折磨它们的狱卒。狱卒不能够离开监狱,但在监狱中却可以发挥出超常的力量。   制作者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些曾经折磨过它的人受苦。也就是说,一切试图让这些活尸脱离苦难的人都会是它的敌人。自己攻击了狱卒或许不会被怎样,但若是试图解救……或者解脱这些囚犯。那么便一定会受到制作者所安排陷阱的袭击。   那么,那股子不安的感觉便是本能对制作者所安排的陷阱所作出的警示了。   他不由得有些后怕,就在刚刚,他有好几次都差点破坏了几座绑着活尸的十字架。而若是当时的自己一个手滑,现在恐怕已经遇到了很麻烦的局面。   爱丽丝的魔法让他印象深刻,而虽然这里的制作者不是爱丽丝,他也绝对不想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强撑着吃上一发效果不明的魔法。   “我的力量并未恢复完全,现在无法发挥出全力。因此……不能冒险。”郑吒看着眼前的废弃村庄,喃喃自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但从你们身上的衣服都腐烂的情况来看,想必受的惩罚也该足够了。那么,就请暂且等待一会吧,待我的力量恢复完全,再来送你们一个解脱。”   怨灵鬼就站在贯穿的边缘,不前进,也不后退,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他慢慢转过身,保持着警惕便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请等一下再走。【日语】” 第五节·愚   那只恶鬼恢复了理智……或者说看上去恢复了理智。当郑吒小心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时候,他看见那只巨人一般的鬼怪就站在广场的边缘,朝着村庄的门口看着他。   它的口中发出了苍老的人声。   “请别就这样离开,陌生的人啊,请停下脚步,给我们这些可怜人一点慈悲吧。”它手中的两只链锤垂下,试图表示自己的友好。眼窝中燃烧着的磷火微微晃动,那张狰狞的脸不知为何让郑吒感到了些许悲哀。   是错觉吗?或许吧。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这无关紧要。   “你在刚刚,还想着杀了我。”郑吒回答道。他注意到主神免费提供给每一位轮回者的即时翻译依旧存在。便也就不去卖弄自己那水平只是一般般的日语,而是直接用中文和对方说话……反正这只鬼应该也听得懂。   “我没有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郑吒打量了一眼这座废弃的村庄,视线扫过竖立着大量十字架的广场。虽然他已经做好了恢复状态后给这些可怜人一个痛快的打算,但在那样做之前,对话理应保持谨慎。   “毕竟你们离不开这里,放着不管也没有妨碍。”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鬼怪。虽然想要从那张狰狞的肌肉脸上分辨出具体的情感有些困难,但若是仔细观察,却未尝不能够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很意外地看见那只鬼怪的声音中染上了愁苦的音色,泛着微光的尖角变得黯淡了些许。   “那都是魔女的诅咒……陌生的客人啊,我是这里的村长,和你交战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被魔女降了咒,只要有人不小心走进这里,我就会被诅咒控制着和外来人战斗。好在那个恶毒的女人的法力有限,当客人你走出村庄时,诅咒便会暂时平息,我才能够恢复短时间的理智。”   鬼怪解释道,双手做出了一些无奈的手势。这或许能够让他看起来更加像人。至少能够让对话变得稍微顺利一些。   怪物只要能交流便不是怪物,而若是再流露出一些人性的特征,软弱的情感,那么便更容易被人所理解。甚至认同……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这种巨大的鬼都是蠢笨的。而蠢笨,便意味着不会有谎言。   郑吒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脱离村庄前的那一幕。没错,当这个自称村长的恶鬼试图跟着自己离开村子的时候身上的铁钉便赋予了它痛苦,从而将它拖回中心的广场。而先后的顺序郑吒记得也很清晰。   先是自己离开,然后鬼怪跟上,再然后钉子上的咒缚才会启动。诅咒限制的是鬼怪是否离开村子,而不是村子中是否有外来者。   他的目光蓦地一沉。   “那你们是在向谁道歉?我听到了那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道歉的声音。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不,我们不是在向她道歉,而是向着这个世界道歉。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好人,因为我们的过错而失去了将这只妖物彻底净化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忏悔。”巨大的鬼怪低着头,叹息不已。   “我们犯了大错,我们当初不应该收留那个恶毒的西洋女人。她装成无害的样子来我们的村子中投宿,但却暗地里想要谋害村民们的生命。我们发现得早,在她动手前抓住了她。也是我当时愚笨,以为可以用佛法将她感化便将她绑在村庄外的西洋十字架上,日夜过去给她念诵经文。但却没想到她却趁着一场大雨逃走,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们应该在当时就把那只魔女送到城里的神社中去。让那里的高僧彻底退治这个恶毒的妖物。而现在……却是悔不当初。”   故事很好听,但逻辑有问题,关键的部分也都被一笔带过。郑吒也没兴趣去分辨谁对谁错,不过既然对方提到了‘城里的神社’那么将对话继续下去便是有必要的。   “好了,我不在乎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吧。”郑吒回答道:“如果顺路,我就帮你们一把,如果不顺路,那就很遗憾了。”   “你一定会顺路的,远方的客人啊。因为这同样也是在帮助你自己,当你走进这座村子的时候你身上就沾染了魔女的诅咒,她迟早会找上你,然后把诅咒也施加到你头上。你不仅是在帮我们,也是在自救。”鬼怪的声音变得低沉,狂躁的感觉似乎又在它的身上复苏。   “那座城在哪里。”郑吒没理会鬼怪话语中的暗示,而是直入正题。“你是想要我到那里去帮你们寻找能够派上用场的人是吧。是这样的吗?”   “……没错,向东边走。翻过两座山和一条河,会有另一座村庄。村庄的边缘有一条大路。朝着北方走就可以去到城里。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寺庙里的人,那么我们就能够解脱,你也可以摆脱魔女的诅咒。”   “你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它的身体中逐渐开始喷涌出黑雾,那些黑雾从它身上脱离,像是回潮的海浪一样重新注入了那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活尸体内。而它的气息也逐渐虚弱,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那座城里是不是有一座塔?”郑吒连忙问道。“一座很高的塔,告诉我,是不是有着这样的一座塔!”   “不……我不……对,那里有一座塔!”它嘶吼着,刺入铁钉的肌肉上开始冒出浓烟。它徒劳地朝着郑吒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手指在越过门槛的瞬间便崩解成了黑色的雾。   “你……必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不然……你……会变得和我们一样!”   “和我们一样!”   鬼怪的形体骤然崩解,化作一团残缺不全的老者尸骸被黑色的狂风裹挟着吸入村庄中央的那座神社。腐朽的木质大门随即猛地合上,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四方。即便是远远站在村庄外侧的郑吒也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袭来的狂风,而那风啸在越过他耳侧的瞬间戛然而止。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第六节·薇   “这家伙应该是在骗我。”郑吒看着安静下来的村庄,目光复杂。   一开始大概还只是有倾向性的故事,但很快却变成了暗含威胁的言辞。那些黑雾……或许的确有一些危害。但郑吒并不意味着自己只是接触到便会被污染。   这个世界很奇怪,那些在耳边回荡的话,那个曾经经历过一次的死亡。以及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辞语句……这一切都很奇怪。   【有些问题。】他看着自己的手,拳头轻轻紧握。   【这其中一定有些问题。】   【可恶,要是能够找到萧宏律或者玛格特罗伊德就好了,他们的脑子好,肯定能够分析清楚现在的情况。唔,脑袋都疼起来了。】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总之,先不管那个鬼怪究竟说了多少真话,多少假话。但有些事情是肯定成立的,那就是【向东边翻过两座山一条河,有一个村庄,沿着村庄的大路向北可以抵达一座城市】这一句肯定是真的。因为我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对方的任何企图都无法实现……除非这只鬼怪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我离开。”   “对,如果它真的如它自己所言是这里的村长,那么话语中便全是破绽。但如果它只是一个单纯的狱卒而只是伪装了身份,那么言辞中的问题便可以获得解答……故意用语言中的破绽让我对村民产生恶感,从而失望离去,不再管这里的琐事。而这样的可能性也是确实存在着的……然而即便如此,这条情报也有正确的可能。”   郑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熟悉的女声再一次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思考。你需要思考,郑吒队长。’   任何的行为举措都有缘由,都具备着动机。看似愚蠢的策略若是将阵营调转或许便会具备其它的含义。当然,不排除对方是真蠢的可能性,但这样的几率却是有些低下。   “可恶……我要是想得出来就好了。”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缺乏情报和意见参谋所带来的苦恼令他困惑不已。他终于是意识到了需要独立思考的情况会给自己带来多少苦闷。而身为中州队的队长,自己在日后需要做的事情就应该是尽可能的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无法理解,无法辨明。   并不是什么情况都能够硬着头皮莽过去,至少,自己应该弄清楚发力的方向。他不由得又回忆起了过往的日子。生化危机那一场就不说了,异形和咒怨都是楚轩在指引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而到了神鬼,指引的人又变成了萧宏律和爱丽丝。   【啊……没错。队长需要具备决断力。但决断的前提是有可供选择的方案。若是连选都没得选,队长还能够做什么呢?】   【只能随便找个方向蛮干了吧。】   【但我现在不能够蛮干……我得确认同伴们也在这里,然后找到他们。这个世界如此真实,不太可能是幻境,而就算是,光凭我自己恐怕也难以窥破它的弱点。】   【总之不能够继续在这里待着。如果同伴们抵达了这片土地,那么他们肯定会前往引人注目的城市留下会和的信息。而就算他们没有去城市,我也可以在城市中调集人力,借助这个时代的势力来寻找他们。】   他看向天空,暴雨在战斗与思考的这段时间内已经变成了朦胧细雨。透过从云层下洒落的微弱月光,他隐约能够看见视野彼端,东方山脉的轮廓。   日本坐落于板块的交界处,多地震,多火山。四分之三的土地为山地丘陵,眼前的这座山脉正是日本那许多山地中不起眼的一座。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宽,想要翻越过去应当用不了多久。   两座山,应当不会超过五十公里。对于他来说跨越过去并不困难。   那么……   【体力有限,还是采取步行的手段吧。山野中或许也有麋鹿之类的野兽,如果能够打到一头,大概也能够暂时的填饱肚子。】   他偏过头,朝着东方的山脉走去。十分钟后抵达了山脚下,而半小时之后,在山腰的位置燃起了一缕炊烟。   月亮逐渐地从地平线的一端沉下去了。而很快,朦胧的细雨也悄然止息。天边泛起了些许的鱼肚白。   ………………………………………   郑吒必须得承认这个时代的夜晚并不怎么安宁。一个普通的村庄有着护城河和木栏杆两重防护也的确是必要的措施。因为就在他从山间打了头鹿,并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将鹿烤熟塞进肚子里的这短短半小时时间中自己便受到了三次袭击!   而   这个时代很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但就算是再不正常的世界也不能够阻止郑吒吃肉。虽然他的手艺不怎么样,但烤出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而当整只大约一百公斤的成年雄鹿都塞进了他的肚子,那缺失的体力也终于是恢复了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水平线上。魔化的血能和变转的先天真气也重新从体内开始积累,至少用以进行低烈度的作战是不成问题。   强化得越多,食量越大。   以前他没怎么注意到这种事,现在却是有了清晰的认识。   【以后得在纳戒里面放些食物和药品了】   他心想道,沿着地势朝着山林的东方走去。数十公里的路程对他来说并不漫长,踏过山,砍死那些不要命的鬼怪和凶猛野兽之后,他在一条小河中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斗篷和染血的鬼头大刀。而在天的边际慢慢泛起白色光辉的时候,他看到了从不远的山后升起的数道炊烟。   有人,有聚集地。看来是那座村庄没错了。   郑吒轻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后朝着炊烟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座比起先前那座村寨更加巨大的聚集地。而这聚集地的防备措施也更加的密集。   不仅有连接着河流的宽阔护城河,用以保护庄内的围墙也是尖木刺和砖石土块垒砌的坚固护壁。至少有六座哨塔竖立在围墙的边缘。哨塔上燃着火,有拿着弓箭的民兵在上面小心地守卫着。   他并不打算玩潜入游戏,所以便毫不掩饰地走向了有着吊桥的护城河豁口。   而下一刻,一只箭矢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在他还没有走到护城河边缘的时候便射入了他身前三米的地面!   “陌生人!停下脚步!”一个清越的女声从吊桥门楼上响起。“说出你的来历,否则不容许靠近这里!”   那是一名束着头发的巫女,她拿着一柄长弓,秀丽的眉宇中有着一股坚毅的英气。   然而她的面孔却让郑吒心生一愕。因为这张脸,这个声音,都属于曾经在他记忆中出现过的某人。一个早就已经死掉,本不应该再次出现的女人。   “铭湮薇!?” 第七节·楚   “我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你。”   当郑吒那句‘铭烟薇’脱口而出瞬间,站在门楼上的巫女很清晰地听到了他在百米之外的这一句喃喃自语。   她先是一愕,然后迅速地打了几个手势,伴随着齿轮滚动的‘嘎吱’声,隔绝内外的巨大吊桥慢慢地放了下来。而在一分钟后,她在几个足轻打扮的壮汉保护下来到了护城河的外端。   “这套衣服……你是从地球来的人吗?你认识我,那么是二十一世纪?中州人?”她双眉一扬,面孔上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愉快。“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够遇到老乡,还是认识我的人……身为穿越者来到这种这种乱七八糟的时代应当是吃了不少苦头吧。和我来吧,你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   她朝身旁的几名足轻低声吩咐了几句。后者立刻就‘嗨!’地一声鞠了个躬,快步朝着村庄和河畔跑去。   “等,等等啊!铭烟薇!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郑吒啊,中州队的队长,主神……”他猛地闭上口,却发现耳边并没有传来主神的扣分提示。而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刹那,他便看到眼前巫女的眉头紧紧皱起。   “郑吒?你说你叫郑吒?”铭烟薇盯着他,视线如箭般锋锐。“你来自主神空间是吗?你有一个叫做中州队的队伍,然后里面有着詹岚,零点,齐藤一,李杰这几个人是吗?”   “是张杰,而且他已经……”   “是张杰就对了,只是一个验证。”铭烟薇点点头,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原来这都是真的啊。我还真的是……”   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们,拉着郑吒转头走向吊桥。   “外面不安全,有什么话等到了村子里面再说。”她的话语中却是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显然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习惯了才能够养出的气质。但在说出口之后她又感觉到了有些欠妥,于是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当巫女当习惯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呃……没事。”郑吒眼角抽了抽,他本来也就没把这点语气上的细节放在心上。不过既然铭烟薇开口这么说了,那么自己自然也得顺水推舟——他打量了一眼铭烟薇身上的巫女服,很显然,这是量身定做而且穿了一段时间的服装。白衣和绯袴都非常合身,并且在边缘装饰着精细的花纹。她背着的长弓也是经常使用的武器,用以保护手指的指环也有着磨损的迹象。   “你好像当了很久的巫女?”郑吒问道。   “嗯,一年多了吧。”铭烟薇回答道,领着郑吒穿过吊桥。几名穿着硬皮甲的足轻和一位杵着柄打刀的老武士朝她躬身行礼,而她也只是态度随意地点点头便算是答复。“我在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林子里面,本来以为会被狼咬死,但却没想到镇守在当地的老巫女救了我一命。我很擅长用弓,她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手是用弓的手。毕竟欠了人一命,总归得报答一番。于是我便跟着她学习神道知识,练习武艺,退治经常袭击村庄的妖鬼。然后半年前的一次妖鬼潮中她受了致命的伤,所以我便接过了她临死前的委托。所以也就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一年多?你……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   “嗯,有那么久了。其实这里的日子过得也挺愉快的,这里的人需要我,尊敬我,而我也能够帮助这里的村民建设村子,开拓土地。无论是妖鬼还是那些溃兵强盗都能够用我手中的弓解决。虽然东西不怎么好吃,但吃久了,也就习惯了。”   穿过门楼,映入眼帘的是好几排用木板和石块搭建起来的房屋。地面是整修过的,铺设了方便行走的石板。一些挑着水桶或者柴火的村民在看到铭烟薇时都恭敬地站在路边朝她鞠躬,直到她从石板路上走过去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路上,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铭烟薇的居所是村庄中最大的那间,同时也是这座村庄中的神社。当她带着郑吒从侧门走进自己的居室时,在神社正门参拜的村民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而很快又有拿着竹枪的足轻走过去大声斥责,将那些村民赶开。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外面妖鬼肆虐,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有点新鲜事情就会嚼舌头。”她走进相比起外面那些石块木板房明显强出许多的木屋,拉上了门,将郑吒带到中世纪日本特有的矮桌前。一个同样穿着巫女服,但年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殷勤地在桌子上放好茶水和食物。她偏过头,在看到郑吒的面孔时脸色却有些发红,轻轻地鞠了个躬便害羞地快步跑开了。   “这是惠子,应该算是我的继承者吧。她的父亲母亲都被妖鬼吃掉了,所以就只好由我来收养她……我刚刚安排人回来准备了些食物。味道就不用多想了,勉强能入口。不过很有营养,也能够充饥。如果你想洗澡的话惠子已经去烧热水了。那么在那之前,就按照我们中州人的惯例,饭桌上边吃边说吧。”   她拢了拢鬓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很是优雅地在矮桌对面坐了下来。“我的记忆有些残缺,所以我实际上已经记不清你是谁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有一些话需要问我,那么公平起见,就让我们互相交换情报吧……你可以先问。”   “……你还记得你在咒怨中死掉的事情吗?”   巫女的眉稍一挑,脸上却是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惊愕。“你这句话有着很大的信息量,不过我只能够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并不记得。我最后的记忆是电脑上突然跳出了一个奇怪的窗口,那时候的我似乎喝了点酒……然后就……”她轻轻地摇了摇脑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时代了。”   “等等!你不记得?”郑吒睁大了眼睛。“可你明明记得中州队,还记得大家的名字。咒怨世界……轮回小队。这……”   “那是另一个话题了,现在是由我提问的时间。”铭湮薇轻轻地摇了摇头,举起了矮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从你的话中我可以听出你知道我在点了那个奇怪的窗口后还有一段经历。而那段经历应当就是我所遗失的记忆。我想请你把这段经历告诉我……不需要太过详细,讲到我‘死’的那一段就可以了。”   “这可就有点长了,我尽量长话短说吧。”郑吒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始给铭烟薇讲述她在咒怨世界中那短暂的数日经历……其实也不长,因为铭烟薇在   大约一刻钟后……   “……最后,陆仁甲朝你开了枪,而那时候我们却是隔着一条马路没法直接过来救你。所以……就是这样了。”郑吒说完了最后一句,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干。说了这么久的话却是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是这样吗……”铭湮薇按着自己的下唇,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我又被男人害死了吗……不,那应该是我自找的吧。算了,这不重要,也就是了却一番心事罢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起伏的胸口却表明了她此刻的心情绝对不会是向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波澜。   “那么接着之前的话题吧。”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脑中的那些杂念甩开似的。“我之所以知道中州队的事,是因为有个叫做楚轩的人在半年前来过了这里。我能够在妖鬼潮中活下来也是因为有他帮助。他告诉了我这些事,并且让我在以后遇到一个叫郑吒的人时——”   话音未落,眼前的郑吒便像是被烧红的铁钳戳了脊椎骨一样猛地跳了起来。他的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双手紧紧抓住铭湮薇的肩。   “你说什么!楚轩!?他……他也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却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怒的。   然而铭湮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你弄疼我了。”她淡淡地说道。   下一刻,郑吒身上的暴戾气息骤然褪去。他颓然坐倒,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楚轩这个人……让我有些过敏。而且半年前就预知道我会来什么的……这开得什么玩笑?神棍过头了吧。”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够按照楚轩当时跟我说的话把三条他让我转达的消息告诉你。”铭烟薇轻轻揉着自己的肩膀,刚刚郑吒那一抓差点抓裂了她的骨头。   “   “   “ 第八节·乱   “   郑吒的眼角抽搐着。太阳穴一跳一跳,似乎额头的血管都要迸裂开来。   “一如既往。”他重复了一遍。“一如既往,这家伙还是不懂得说人话!   “不……我觉得他并不是这个意思。”铭烟薇看着眼前几乎处于抓狂状态下的郑吒,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也好吧。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心中的一团疑惑也终于获得了解答。记忆世界……死亡……这几个词困扰了我半年。我一直以为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过……连主神空间这种不讲理的东西都出来了,其它的也就用不着多想了。而且……”   “算了。”她摇了摇头。“一切皆是梦,我已经不在乎了。死也好,活也好,真也好,假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如果这一切皆为虚幻,那么就让我在这梦中溺死好了。这样没有背叛,没有伤痛的世界……”   郑吒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看向铭烟薇,神色中有些复杂:“……你不打算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你……应当还活着,主神那里肯定有相应的恢复方法。”   铭烟薇抬起手,推开了侧面的窗户。清晨的日光斜斜洒下,大半座村庄都在窗外映照着金色的微光。   “你知道吗,郑吒队长。我在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这座村庄刚刚被妖鬼袭击过,人丁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基本每一家里都死了人。外墙也破了,房屋也被拆得七零八落。每个人都很绝望,很哀伤。”   “我见证了他们是如何重建,如何复兴的。”   “村子的东南方原本有一片废弃的墓地。那是我在这座村庄里参与的   她的视线仿佛越过了东方的围墙。   “我很后悔,所以在他死掉后的   铭烟薇轻轻握起拳,强调了一句:“责任。”   “所以我便承担起了我的责任。我学会了神道教中的召灵,驱邪的仪式。学会了怎样包扎,怎样治伤,怎样鼓舞士气,怎样指挥这群民兵,将他们组织起来对抗妖鬼和土匪。渐渐地,我越来越受尊重,村子也建设得越来越好。即便是当初死了家人的人,绝望和哀伤的表情也从他们的面孔上逐渐离开。而到了现在,这座村庄已经吸引并且庇护了许多流民,或许再过几年就会扩展成城市了。”   她的眉宇间满溢着对未来的期待。在她的视线中,郑吒仿佛看到了一个繁荣的都市正一点点的建设成型。无数人工作着,劳动着,但脸上却挂着欢快的笑。   “我已经尽到了我的责任,村子也已经步入了正轨,就算我离开其实也能够继续发展下去。但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抛下花费了这许多心力的建设的村庄去那朝不保夕的轮回世界受苦?毕竟你看,我手上已经没有那个什么主神的腕表了,不是吗?”   她看向郑吒。   “你能够说服我吗?郑吒队长。”   郑吒默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可以靠语言说服的对象,所以我也就不做无用功了。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唔……对你可能有用吧。”   他将那座钉满了十字架的村庄里所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断都告诉给了铭烟薇。而在话说完之后,他便看到巫女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倒的确是一个问题……”铭烟薇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脑门,思考着。“关于魔女的事情我倒也的确有所耳闻。不过……消息太少,也有可能是以讹传讹。以前的老巫女也和我提过海边的那座村子,却是没想到……算了,之后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她站起来,朝郑吒十分正式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的情报,这种事对村子很重要。我会通知其他人,让村民出行注意。同时我也会找人给你带路,送你去城里的……真是很感谢。”   “哪里需要这么见外……”郑吒摆了摆手。“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唉……看你这么擅长使用弓箭,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和队里的新人相互交流一番的。他也是一名很有天分的弓箭手。据说还是奥运会的后补成员,或许你们在现实中还认识呢。”   “奥运会吗?”铭湮薇有些怀念地笑了笑,“那还真是了不起,很久以前我也……算了,都是过去的事。那位射手叫什么名字?”   “张恒。”郑吒回答道。   下一刻,他突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上升起。仿佛有着某种非常可怕的怪物正在苏醒,并朝着他的脖子吹着冷气一样……他几乎下意识地便要抓起鬼头大刀。然而就在他的指尖碰触到刀柄的时候,那股子寒意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吒队长。”   他回过头,发现铭烟薇正笑盈盈地看着他。柔和的视线仿佛像是某种冰凉的蠕行动物在他的脸上爬动。   “请问,”她的声音甜美得像是灌了蜜。“您能够把那位射手的名字,再重复一遍吗?”   ……………………………………………………………………   与此同时,在日本某处的一座繁华的城市中。早已换上一身符合当地风格服饰的爱丽丝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秋——!阿秋——!阿秋——!”   她用力地揉着鼻子,一脸的困惑不解。   “奇怪……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有事态超出我掌控的预感……不应该啊,我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   “爱丽丝,你感觉不舒服吗?那……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情就先算了?”一旁的帕秋莉连忙扶住她,关切地摸着她的额头。   “呀,有点热呢。”帕秋莉担忧地说道:“你得去休息一下了,可不能够伤到身体呢。”   若说忙碌……她们在先前也的确是有些忙了。因为两人花了记忆世界中的一年多时间才勉强调整好了这个记忆世界的各项参数,让它能够在具备超凡力量的前提下还能够以无限趋近于真实的状态运行。但……   【记忆世界中我会生个鬼的病!根本就没有身体会伤到!】   爱丽丝猛地掀翻了心中的茶几。她正准备告诉帕秋莉只要自己不想,那么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疲惫与生病的概念。然而下一刻,她却注意到帕秋莉的脸颊有着不正常的绯红。眼睛里也泛起了些许的水雾。   这是……非常熟悉的表情啊。   【好吧……原来是这样。】   【那我的确应该生病了,就算没病……也得有!】   “唔……我的确,有些不舒服。”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吧唧’一下便倒在了帕秋莉怀里。   预感什么的就先放到一边吧!反正已经磨叽了一年多,距离预订让中州队众人醒过来的时间也还有着些许。自己现在可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九节·爆更是坏文明,累,而且没用   记忆世界……什么是记忆世界?   其实也就是名字好听一点,本质也不过就是个稍微复杂一些的大型复合结界罢了。强度不高,缺乏攻击性也缺乏防御能力,唯一的优点就是因为信息量巨大而能够无限度的接近于真实,同时因为感官混淆的缘故,在这个结界里面能够拥有比外界更多的时间而已。   这个结界的构成材料是大气中的无数讯息以及一整个城市中所有活物的梦境。数据量极大,而且复杂。就算是身为创造者的爱丽丝和帕秋莉也没有办法精确地控制到所有细节。因为这就像是一个随机地图生成器,她们两人能够做出生成器的程序,能够输入一些重要的参数,但除此以外,她们能够做的事情也就是按下‘生成地图’的那个按钮,然后在结界的自然演化中偶尔插一下手,修正那些过于严重的破绽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用来休息的地方。   【两百年前,当我们从那个废墟中逃出来的时候,身体也好,灵魂也好,就算靠着外力支撑着也都无限地趋近崩坏。而也正是因为无法在现实中碰触彼此的手,所以才会尝试用讯息构筑一个除了真实性以外一无是处的记忆世界。为的不过是能够在虚幻中紧紧相拥。】   【但是……啧,算了。】   爱丽丝不喜欢日本的床,这种被称作‘榻榻米’,但实际上就是在木板上垫了一层被子的类似于通铺一样的东西让她躺着很不舒服——她更喜欢那种垫了五层天鹅绒床垫,铺满玫瑰和百合花瓣,就算直挺挺地倒下去也能够把自己弹起来的那种大床——当然,席梦思更好。但那样实在是有些缺乏格调。   而更重要的是她曾经和帕秋莉约定过,在记忆世界中,自己位于哪个国度就要遵循哪个国度的日常风俗。所以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努力适应。   “爱丽丝,张开嘴。”   耳边传来了帕秋莉的声音,这让她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有一支盛放着液体的青瓷勺子放在了她的唇边,于是她便乖乖地张开口,满足帕秋莉的喂食愿望。   味道很甜,是调过的蜂蜜而不是帕秋莉配出的魔药。这一点让她的内心升起了些许的欣慰。帕秋莉做出的食物或者药剂连鬼都吃不下去,然而她不是鬼,所以就算很难吃,也得强撑着塞下肚子。   ——幸好不是。   “帕琪。”爱丽丝忧伤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你就这么喜欢照顾人吗?”   “没有哦。”帕秋莉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普通的报复心而已。以前在我出不了图书馆的时候,每周诅咒发作时都只能看着你过来摆弄我的身体,所以现在是报偿的时候了。”   “你不要说的那么……怪异!什么摆弄,我明明是很认真地帮你压制诅咒……”爱丽丝试图抗议,但塞到嘴里的勺子显然对此有不同意见。于是她便也只好放弃反抗,乖乖地等待着喂食结束。   今年是记忆世界中的公元一千六百年,在日本诸岛,对应的时间就是庆长五年。决定日本后世数百年历史的关原合战就在这一年内发生。而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大阪,是当时日本的权力中心,也是战争旋涡之外的一片难得的净土。   毕竟说到底,关原合战实际上就是丰臣势力的内部斗争。丰臣秀吉死后他手下的权臣趁着他的幼子丰臣信赖少不经事而相互征战,最终德川家康成为了胜利者,也从此奠定了日后夺下日本权力,建立数百年德川幕府的基础。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爱丽丝并不打算去干涉它们。德川家康也好,石田三成也好,在这记忆世界中都不过是过去的幻影。他们有自我意识,有记忆,有历史,有信念和野望,有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但对于爱丽丝和帕秋莉而言,他们毫无意义。   这不是她们构筑的   她们的目的只有两个,   主神空间能够提供诸多世界中的各种强化,然而可供轮回者用以熟悉强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他们只有依靠解开基因锁来快速掌握相应的力量,然而就算是将基因锁打开,依靠本能和骤然加大的计算量资源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也仍旧有极限。所谓根基不足就是如此,归根到底,还是需要时间来沉淀。   这个战乱与鬼怪并起的十六世纪日本便是她们为其他人所安排的训练场。同时也是用以和涅槃魔女进行博弈的棋盘。当然,棋盘的准备尚未完全,现在的时间点也只是六月,关原合战的双方还未完全撕破脸皮,距离九月十五日的战役点也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理所当然的,自然也没有抵达唤醒中州队其他人的时机。   “爱丽丝,你认为这次战争能够为他们带来多少成长呢?构筑具备超凡力量的记忆世界终究还是太过麻烦,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再准备   “我觉得应该不会太差吧。”爱丽丝抿着唇,一边思考着一边给出解答。“我打算在关原合战的前一个月将局势搅到最乱,然后唤醒其他人,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搅入战争的旋涡。郑吒应该能够完全掌握他自创的那招‘爆炸’,同时詹岚和萧宏律也能够掌握血统强化的基础应用。齐藤一没来,所以算了。而零点和张恒应该也会有相应的成长吧。”   “而等到他们的技艺磨练得差不多时,关原合战也该结束了。而在这时就可以开放镇压这个记忆世界的‘塔’。将包括涅槃魔女在内的所有外来者都引到塔的中央进行最后的成果检测——过程或许会很艰辛,但结局是注定的。”   “若是涅槃魔女不出现怎么办?”帕秋莉问道。   “她会来的,毕竟‘塔’是她从这个记忆世界中脱离甚至在现实中翻盘的唯一机会。所以她绝对不会错过我们所安排的最终一战。”   “而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到了战役发生之前的一个月时再去唤醒其它人,然后剩下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计划列表执行到底就是了。” 第十节·一脸呆滞的魔女   计划已经制定,基本的变数都已经考量周全。那么接下来需要的也就只有将准备的方案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执行下去,直到期望的成果达成即可。   毕竟爱丽丝并不聪明,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她只会在收集了尽可能多的讯息和情报之后再构筑成完善的计划。同时利用手上的资源做出尽可能多的应对方案,从而确保在大多数的突发状况下自己仍能够及时的做出应对。   打个比方,就是在还原魔方时她既不会像是真正的智者那样迅速推算出规律很快把魔方拼好。也不会如同真正的愚者一般把魔方的每个方块都拆下来然后再一一按回去。她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想个办法去把说明书找来,然后对照着说明书还原魔方。   简单来说,就是靠着信息压制欺负人。   而帕秋莉虽然比她聪明,但在爱丽丝承认自己失败之前,帕秋莉便绝不会动手帮她处理手尾。毕竟爱丽丝的自尊心还是有些的……虽然她并不在意在帕秋莉眼前丢人,但帕秋莉还是挺在乎她的颜面。除非在一开始就受到请求或者是局势已经危及到越过了某个警戒线,否则,帕秋莉绝对不会主动出手干涉她制定好的计划。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而在当下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万事万象皆于掌中’的境况下时。计划的修正自然更是毫无必要。   “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抵达预定的那一天后便开启整个计划,然后便可以按部就班地收获预定的成果了。”爱丽丝说道。   在满足了帕秋莉那奇怪的爱好之后,用以计时的日历又往后翻动了一页。夜晚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而在   现在是六月,大阪城的六月。虽然春日已过,但仍旧是‘千帆白映洋中岛,万树青围畿几山。’的美好时光。战争的阴云虽然已经临近日本诸岛,但战争却仍旧距离这座中枢之城相当遥远。出门踏青的贵公子和仕女们在侍从的包围下装扮得花团锦簇,他们吟诗作对,饮酒放歌,若是不考虑规模差异,倒也的确是一道悦目的风景线。   而既然是要入乡随俗,那么两人自然也不会碍眼地继续穿着西洋风的常服。而若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度有着最适合女性穿的常服,那么自然便是只有公主和贵女们才有资格穿戴的十二单。   ——爱丽丝当然不会去穿那除去头饰都有几十斤重的十二单礼服。虽说在充斥着和风的幻想乡时代里,为恋人穿上华美的十二单已经成为了女子表达爱意的常识。但身为一个资讯魔法师,她要是真的敢这么穿便只会被帕秋莉给笑死。   所以,她很理智的只在里衣外披了一件丝绸制的淡紫色和服。底色是白,绘涂了鸢尾花交织而成的华丽纹路。头发没有怎么修饰,只是按照往常的风格戴上一个淡蓝色的发箍。发箍的右侧装饰着一支白色的小花,从中弥散出了淡薄的香气。   “帕琪,你觉得我漂亮吗?”她提起裙踞,轻轻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小圈。一缕清风随即划过城楼边的石榴树,艳红的石榴花瓣随即飘起,拂过她的发梢时带来阵阵清香。   “一般般。”帕秋莉支着下巴,随意地打量了一番爱丽丝后做出了评价:“如果你把那些花俏的东西去掉会好得多。”   “是不是不穿更好?”   “的确更好。”   爱丽丝伸出手,用重力场抓过一个石榴便朝着帕秋莉扔了过去。而后者随手接住,几下便把皮剥开后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帕秋莉点了点头,看向爱丽丝扬了扬那个咬了一口的石榴。   “要吃吗?”她的眉毛挑了一挑。   “……要。”   下一刻,那枚石榴又飞回到了爱丽丝手中。她盯着帕秋莉,朝着先前帕秋莉吃过的地方便是恶狠狠地一口咬下。那副凶狠的小眼神活像是在说——‘我一口就咬死你!’   然而下一刻,少女那威慑感十足的表情便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苦瓜脸——口中那未熟的石榴在酸和涩的领域上给予了她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而她咬得那一口又实在是太大,却是想吐都吐不出来。   她捂着嘴,眼睛紧闭着费了好一会力气才勉强将那块酸石榴嚼碎吞下。抬起头,看向帕秋莉的眼神中满是忧伤。   “这么酸!”她抱怨道。   “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要吃的,你自己咬得那么大一口。”帕秋莉耸耸肩,做出了一个表示无奈的姿势。“怪我咯?”   “你说味道不错的!”   “我说好吃你就信啊?”   “我当然信啦!”   帕秋莉微微偏过头,不去看她。   “好吧,我承认我的举措有些失当。”她撇了撇嘴:“欺负你笨是不正确的,下次不会再这么捉弄你了。”——下次不会,下下次再说。   “……原谅你了。”爱丽丝抽了抽鼻子,才摆起的一点脸色立刻就消失得一点都不剩。她的视线从城楼上投下,俯视着大阪城下的繁华街景。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至少在这个时代足够的繁华。街道上有着忙碌的行人,集市里的民众愿意为了一点小钱花上一个上午的时间吵得不可开交。拿着刀的武士和拿着折扇的贵族公卿骑着马乘着轿穿过街市,仕女们穿着华丽的衣服,从帷幕或者折扇的遮挡下羞怯地看着那些气宇轩扬的俊秀青年。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而它们终将化作虚无。   “帕琪。”她的声音变得沉静下来。“我打算在今天下午去见一趟淀夫人……也就是这座城市的实际执掌者浅井茶茶一面。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爱丽丝,你知道我今天要离开的。”帕秋莉垂下眼帘,回答道:“距离开幕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外界也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仅仅凭借齐藤一一人有着无法应付日本政府的可能性。而我们两人没有必要全都留在这里。”   “说的也是。”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记忆世界毕竟只是记忆世界,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就算有着小恶魔和显像一号的努力,然而在我们两人都不在的情况下,火种源和太空桥的解析便无法顺利进行……时间不能够如此无休止的浪费下去。”   “嗯,我回去,你留下。三个月后,这座城市会是我们再次见面的地方。”帕秋莉的脚下悄然浮现出一个魔法阵,身形逐渐变得模糊。“你应该不会连三个月都忍不下去吧,爱丽丝。记忆世界必须得有我们两人其中之一支撑才能够维持下去,你要是直接苏醒,结界崩溃之下,那些灵魂还不够强大的家伙至少得死掉一半。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当然明白。”爱丽丝耸肩。“别小看我,只是几个月不见面罢了,又不是几年,我当然撑得下去。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计划,不会哭鼻子向你求救的。”   “是吗,那就好。那么,三个月后再见吧。”帕秋莉点点头,模糊的身形随即崩解,消失。她的意志在这一刻便完全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爱丽丝拿起那个酸石榴,一口一口地慢吞吞地全部吃掉——酸涩的口感对她来说并非不可忍受。而既然是帕秋莉所享用过的食物,那么便没有浪费的道理。   “那么……让我先确认一下预计在合战前一个月唤醒的勇士们现在的状况吧。虽然应当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她伸出手,在面前展开了一面光屏。这是她事先准备的用以监视沉睡的中州队诸人状况的魔法,同时也是用以隐蔽自己的队友们,让他们不会在苏醒过来之前便遭受袭击的魔法阵。   下一刻,她胸有成竹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后又稍微用力地再揉了一遍。   “……”(揉眼睛)   “…………”(捏捏脸)   “………………”(拍拍脑袋)   “帕琪!你快回来!我搞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一节·魔女不死于Flog   爱丽丝盯着眼前的光幕,她此刻的思维,无疑是混乱的。   她眼神发直,忍不住地喃喃自语。   “我……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合适的强化渠道。制作了在开战之前绝对安全的沉眠地,并且安排了循序渐进的敌人……”   ——但是人不见了。   “我准备了浩大的战场……安排了许多看似强大,但通过思考和观察便可以设法战胜的妖物。同时还设置了许多宝物能够让他们更好地发挥出自己的力量……”   ——但是人不见了。   “我甚至耗费心力复写了一部分过去的战斗经验,并且将它们连同用以提升勇气的心灵暗示填入了他们的思维,以确保这次训练可以做到良性循环……”   ——但是人不见了。   所有的隐蔽法阵都正常的运行着,但本应当沉睡其中,直到时间抵达正确时间才苏醒过来的中州队员全都不见了踪影。放置在他们身上的定位术式也全都失效,回馈过来的参数就像是他们还在那里乖乖睡着一样。   她抓住自己鬓角垂落下来的一根头发,用力扯断。从头顶上传来的刺痛勉强让她清醒了些许。   “我还没有失败,记忆世界还在我的控制之中。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要我能够在涅槃之前找到他们。对……现在发现问题还不算晚,还有修正的机会。”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脑门。   “首先,我得弄清楚是那个环节中出现了问题。一切事项的发生都必然有缘由和过程,从中必然可以推导出蛛丝马迹。而这个记忆世界中的变数要比外界稀少得多。那么……”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思考着当前的现状。   构建这个记忆世界的材料是大气中的资讯,涅槃的诅咒,封印的术式,以及那充斥着一整座城市的。看上去是人但实际上早就与人无关生物的梦境。   没错,咒怨二所在的城市中,住在那座城市里面的人早就在涅槃的诅咒下经由日积月累的侵蚀而异化成了某种怪异。虽然它们有着人的外表,说着人的语言,有着人的血肉之躯也将自己当做普通人……但他们并不会如同普通人一样的自然死去。   他们早就已经无法离开那座城市。而在他们死后,会有很大的几率化作鬼怪或者鬼怪的食粮——他们是祭品,是用以镇封涅槃所必须支付的代价。当然这并不重要,他们既然已经被侵蚀,成为了诅咒的衍生产物,那么这便说明这一座城市的凡人在这记忆世界中翻不起多大风浪。   因为涅槃的力量会影响他们,从而让他们从棋手的地位沦落成为棋子。   那么,除却包括自己在内的中州队众人,以及涅槃魔女和她所制造的那些鬼怪衍生物以外……这个记忆世界中还存在其余的变数吗?   【——有的。】   爱丽丝呼出一口悠长的气。   这座城市中的原住民无法成为变数,但外来者可以。而在咒怨二的时代,外来的旅客抵达这座城市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有一批人却必须特别注意。   那便是从轮回世界而来的客人,那些在咒怨二世界中逝去的中州队死者。   【……我先前本就有通过操作资讯汇集那些人的信息碎片,尝试将他们在这个记忆世界中复活的打算。毕竟这座城市在涅槃魔女的诅咒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系统。找到所有的残片,并将其完全整合为一的可能性并非不存在……但是我失败了,我并没有汇集其足够完整的信息碎片。】   【或许……我并没有失败。只是我以为我失败罢了……】   她又回想起了自己在一开始回到幻想乡的时候,恶魔队的复制体给自己准备的留言。而从那简短的数百字对话中,她可以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对那个叫做‘楚轩’的人有着相当的忌惮……并不是力量,而是智力上的忌惮。没有帕琪在身边的自己必然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加拼命,更加努力地压榨颅骨中的那团脑细胞。而换位思考一下,那么便可以推测出出那个名叫‘楚轩’的人至少在‘谋划’这一领域上能够对自己造成压制。   【中州队的楚轩就是在咒怨二的世界中死去的。而我和复制体的交易中也包含了将楚轩复活的要求。而若是他在这记忆世界中成功复活……】   【不,就这样推测还太过草率,动机也无法判定。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应该如此迅速地掌握未曾接触过的魔法体系,而若是不通魔法,在这记忆世界中是不可能瞒过我直接解除屏蔽法阵并将其他人带走的……还是先列为次要的怀疑目标吧。】   【那么首先……还是将应付涅槃魔女作为   她睁开眼睛,思绪逐渐平复下来,理智与冷静再一次地回到自己的脑海中。   就算记忆世界作为大型复合结界的功能性再差劲,此刻这整个世界依旧是自己的主场。不用担心力量的消耗,魔法也可以随意的使用。若是涅槃魔女或者其它的什么家伙敢于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自然是直接动手打爆了事。也就是说……现在也不过就是变更了一下规则,从训练竞赛变成了捉迷藏罢了。   【对,这个世界中我不会败北。面对的最差的状况也就是涅槃控制了其他人,然后以他们作为要挟想要通过‘塔’以离开这个世界,并在真实中获得自由罢了。】   ‘塔’是魔女们用以构建这个记忆世界的基石,是称呼,是概念,而不是切实存在的实体。它就像是大树的根系一般扎入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并维系着这个世界的稳定性。无处不在,也不在任何地方。   【也就是说,只要‘塔’的操作权还在我的手上,这个世界的结局便不会改变。】   【而‘塔’的操作权只有在我‘死’的时候才会转移……而在‘塔’从我手中失落之前会为我提供无限度的支援,我不会败,也不会死。那么便没有人可以击破这个悖论。】   【但我仍旧得小心谨慎。】   “得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了……既然大势在我,那就直接用大势好好的压过去吧。”她看向大阪城内的宫廷,视线稍稍地一凝。   “和浅井茶茶的会面……算了,不急于一时。”   “先去检查一下隐蔽术式失效的原因吧。那么……距离大阪城最近的沉睡点中应当安放着的人是……”   “詹岚。” 第十二节·爱丽丝:我……还能撑下去,还能!   詹岚所安置的沉睡点是伏见城,距离大阪算不上远,同时也是日后关原合战的一个重要地区——七月十五日的时候这座城市将会被攻下,而那便意味着日本战国时期的最后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而若是按照爱丽丝的预估,那座城市在被攻落后的上千死去武士将会汇集起一股庞大的怨念,借助地脉之力从而化生出一只强横无比的鬼将。它会是詹岚苏醒后所需要应对的   然而,当爱丽丝抵达那个沉睡点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事物直接让她傻了眼。   “这地方明明是纳毒聚阴之地……明明应当是汇集地脉煞气,应当是寸草不生,就连人在这里多呆几分钟都会生病的绝地才对……”她喃喃自语道,看着眼前喧闹的场面,感觉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变成一座温泉旅馆!”   “搞什么鬼!”   如果她此刻手上有把扇子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那么她肯定会将其狠狠砸到地上以表示自己的愤怒。然而她现在两手空空,就算要摔也只能摔人偶线。而这东西怎么看都只能切地板而不能砸地板,因此便也只能作罢,一口气愣是卡在喉咙里面吐不出来。   “我——!”她恨恨地在旅馆外压实的碎石地上跺了一脚,因为入乡随俗而穿上的木屐反而硌得她脚底生疼。这一番暴躁的举动却是引起了附近几名行人的注意力,因为光学屏蔽已经解除的缘故,有不少人在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她。毕竟现在可是公元一千六百年的日本,像她这样的金发蓝眼,同时还穿着一套华丽和服西方人……并不怎么常见。   【看什么看!没见人发脾气啊!】   爱丽丝心中咆哮着,但表面上自然不可能露出这种实在是有失仪态的破绽。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暴躁而摆出了常用的优雅仪态。视线中稍微带上了一点魔力转化的压迫感将那些抱着好奇心朝她靠近的当地人逼开。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轻轻一颤,一个装满了公用银(当时日本的金币太过巨大)的钱袋便出现在她手中。   日本的温泉旅馆文化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在这个时代出现一座并不奇怪。不正常的地方是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詹岚的沉睡点就在这间旅馆里面,或许正好对应着某个泉眼也说不定。虽然爱丽丝完全不理解当初特意安排的聚阴绝地到底是怎样在她一点消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变成这种招财纳宝,人气兴旺的温泉福地。但她很清楚自己只要过去亲自探查,便一定能够找到些许线索。   任何事情的发生和演变都有缘由,一个本来鸟不拉屎的绝地也不可能一眨眼便变成一座热闹的温泉旅馆。而若想要获得足够多的讯息,直接询问此处的主人便是最简便的策略。   她眨了眨眼睛,心绪很快调整到适合与人交流沟通的状态。藏在袖子里的手做了几个简易的手势,一片效用等同于削弱版‘驱逐闲人’的信息波便激活了附近许多旅客中关于‘怠惰’,‘疲倦’部分的脑域——他们很快便感到一阵无趣,疲惫与无聊的思想充斥着他们的内心。虽然因为不需要做得太过明显的缘故而被爱丽丝特意削弱了效果,但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妨碍到爱丽丝接下来的举动。   她嘴角挂起一抹优雅的笑容,踏着看似轻快实则迅疾的脚步来到了旅馆中央。手指按着桌台,看着同样被魔法所影响,一脸恍惚的看板娘。   一枚十两重的公用银从她的手指下端滚落在桌台上。   “我需要一个泉池,独立的,不受人打扰的整个泉池。”她的双眼中泛起奇异的色彩。“同时我要指定这个泉池的方位。”   “好……好的。”看板娘那本就疏散的视线在被银块干扰后显得愈发迷离,完全没有反抗爱丽丝的想法。“您想要哪一处?”   “西偏南三十度,距离你现在所在的位置二十二米的那一处。”爱丽丝回答道。   “那……那是这里的主人私有的地方。不对外开放……”   “我觉得这没有问题,你只需要通知她,让她之后来见我就可以完成你的职责了。”爱丽丝盯着她,在   “这……没有问题。”那个可怜的女人眼神一片呆滞,领着她便穿过走廊。来到了她所需要的那间温泉泉池。而正如看板娘所说的那样,这一个池子是主人私有的地方,空阔,安静,而更重要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请慢用……客人。”被惑控的倒霉鬼朝她鞠了一躬,便安静地退开。“如果您有什么其它需要,请拉响那个铃铛。这里的事情我也会立刻汇报给主人,她会很快来见您。”   “辛苦了。”爱丽丝挥了挥手,便任由这女人自行离开了。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座温泉。   毫无疑问,这里正是她留下隐蔽术式的沉睡点。她还能够感觉到那个术式正在运转,并且朝她所设置的接收站发送着‘一切正常,没有异样’的讯号。然而毫无疑问这个术式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空架子,发送的讯息是错误的不说,就连原先所具备的遮蔽和隐形能力都丝毫不剩。   术式被人篡改了,而且还是通过某种她熟悉,并且做好了应对方式的篡改方式。   “精神污染。”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和那个叫杀生院祈荒的家伙类似,毋庸置疑的唯心一系手段。但我应当已经做好防备措施了。”   她能察觉到当初用以检测唯心一系魔法的监测仪式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很显然,对方并不是从外部破除屏蔽法阵而是直接从内部攻破。而若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詹岚突然苏醒并且掌握了唯心一系的魔法以污染术式。但若是这样,她在醒过来的瞬间便会被爱丽丝所感知。   那么可能性便是另外一种……   爱丽丝垂下眼帘,某种烦躁的思绪随着这一可能性的推断而占据了她的脑域。她不确定那种可能性如果为真,自己将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但那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的眉稍突然跳了一下。   【有人接近……不弱的能量波动,有精神系的特征,不确定是否唯心,但不是普通人……是这里的主人吗?】   【但愿不要像是我所想象的那样。】   她的一只手垂落下来,宽大的袍袖下,一枚高度凝聚的电浆球迅速成型。而就在下一刻,眼前的日式拉板们随即打开。从门的后方,露出了一张爱丽丝熟悉的脸。   她手中的电浆球悄然的消散了。   “……詹岚?”她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和服丽人,大脑中感觉一片混乱。“你……你怎么醒过来了?可是怎么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脑中的混乱更进一步的加深了。只见眼前的丽人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后用一种礼貌中带着疏远的语气回答了她:“您应该认错人了吧。私姓筱崎,筱崎岚。与您并不相熟呢。”   她继续说道,语气中有着些许的指责:“您应该不是普通人吧,远西来客,有着超凡的力量也并不奇怪。但您却滥用这股力量,将它肆意地使用在这些无辜人的身上。这样的举措,相对于您的身份来说是否有些不太妥当呢?还请您斟酌。”   爱丽丝看了看她微尖的双耳,再看了看她那鼓胀涨的胸前。那庞大的心灵力量在这样尽的距离下没有识别错误的可能性。毋庸置疑,那是灵能,是精神力,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如论如何都只有一个。   【我可不记得屏蔽了你的记忆!你连自己是地球人都忘记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组织一下语言来应付当前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耳中所听闻的那个‘筱崎’的姓氏却伴随着一阵零碎而且急促的脚步声给予了她更糟糕的预感。   她就那样看着一个非常熟悉的漂亮小女孩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跑了进来。抱住了詹岚的膝盖后甜甜蜜蜜地喊了一声。   “妈妈!”   她的名字应该是筱崎幸子,控制着天神小学,布置了覆盖整座城市的诅咒仪式,身为涅槃魔女的仇人同时也是祭祀她的巫女的那个筱崎幸子。那个杀了很多人,同时内心又抱着坚毅的正义与牺牲愿望的筱崎幸子。   而她现在正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七岁幼女一样。满溢着货真价实的欢喜与眷念的感情抱着应该叫做詹岚却自称为筱崎岚的女人膝盖,没有一丝一毫杂念地喊她‘妈妈’。   爱丽丝不想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爱丽丝放弃了思考。 第十三节·解析   放弃思考,并不一定意味着将理智交由本能。同时还存在着不需要思考的可能,因为思考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必要,所有的线索都已经在眼前集中呈现。   爱丽丝的双手拢在袖中,拇指逐一碰触着另外四根手指的指节。   一,二,三,四。   首先,一切的起源是咒怨世界的公元一千六百年。在那个时代,有一个被称作是涅槃的不死魔女渡过大海抵达日本。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被击败,并封印在了一座城市之中。有一个被称作筱崎的家族奉命看守这个封印。并平安无事地将封印压制了数百年。直到二十世纪初,筱崎家族的血脉意外断绝,仅仅留下年仅七岁的筱崎幸子以幽灵的状态活着。但她仍旧履行的着先祖的职责,看管着这个封印。   然而,大概是因为筱崎家的人已经死光,传承残损,又或者其它的什么缘故。在二十世纪中后叶,封印着涅槃魔女的法阵出了差漏。涅槃魔女的诅咒,怨念,或者干脆就是力量的构成部分泄露了出来,虽然没能脱离都市,但化作了天空上的那些常人无法窥见的黑气侵蚀着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而假以时日,她便必然能够逃脱。   筱崎幸子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从而作出了相应的对策——她在城市中设立养鬼的法阵,让涅槃魔女泄露出的力量化作独立的鬼怪自相残杀。这些鬼怪虽然会杀死许多普通人,但它们却会持续地消耗涅槃魔女的力量让她无法真正复苏。而在这些鬼怪中,有一个个体是特殊的,那便是涅槃魔女那不灭的肉体在灵魂脱离身体后自然演化出的意识——川上富江。   鬼怪们相互征战,有时候也会引来外城的除灵师过来处理问题。而无论结果如何,涅槃魔女的力量是处于被消耗的阶段。而这便是起源。直到中州的主神将这个世界判定为咒怨二的恐怖世界,并将轮回小队派到这个世界过来为止。   她轻吸一口气,碰触过的手指指节返还敲击着拇指的指尖。   四,三,二,一。   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在咒怨的世界中损失惨重,然而任务也只是活过七天,‘杀死’伽椰子一次也不是固定需求而是可选的支线任务,因为那根本就做不到。想要彻底的破坏掉伽椰子,消除它的诅咒的前提是解决掉涅槃魔女。而若是那时候的中州队触发了这个隐藏的终极任务。那么支线剧情给出的难度评定大概最低也是S级。   所以中州队没能接触到这个任务。没有接触到富江,也没有接触到筱崎幸子。而在之后   所以郑吒才会遇上川上富江,而在川上富江的暗地操控下,郑吒才能进入原本隔绝在断层空间之外的天神小学。而判定自己没有办法在郑吒手上幸存的筱崎幸子在无奈之下便只好将同样具备相当战力的赵樱空引入学院,试图借势对抗富江带来的外力。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爱丽丝和帕秋莉才能够循着两人的痕迹找到天神小学,并知悉这一切的真相。   涅槃魔女想要逃出去,筱崎幸子想要封印她。而那些鬼怪都是涅槃魔女的衍生物,像是寄生的藤蔓一样连接着魔女的力量之源。杀死它们不难,但想要消除诅咒,拿到主神的支线剧情,那么就必须得先解决涅槃魔女。   所以爱丽丝和帕秋莉才会张开记忆世界。目的是将整座城市中所有被魔女侵蚀的凡人全数卷入其中。只有这样,涅槃魔女才会作为一个整体被困在记忆世界里。只要找到她,杀死她,一切就能结束。   她不够强,至少在爱丽丝和帕秋莉这两名专业对口的魔女面前不够强。在这记忆世界内,只要爱丽丝能够找到她,那么她就必死无疑。所以在这必胜的基础上爱丽丝才会调整课题,将记忆世界设置成公元一千六百年这个日本最混乱,同时也和涅槃魔女关联最大的时代之中。为的就是让她成为中州队其他人的磨刀石,从而让咒怨二世界的三十天兑换时间具备意义。   然而,现在却出了差漏。舞台还未制作好,沉睡着的中州队诸人便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醒了过来,而最糟糕的情况便是他们像是那些普通的居民一样被涅槃魔女所侵蚀。虽然这一点在三十天的时间抵达,回归主神空间后便会被主神轻易地处理掉。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没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支线任务,主神很有可能不会发放奖励。   不过……无所谓了。   爱丽丝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为筱崎岚的詹岚和一脸天真童稚的筱崎幸子。虽然她并不清楚究竟是谁将她们唤醒,又将相应的记忆屏蔽掉。她也不确定她们有没有被侵蚀……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她便有应对的办法。   死亡导致记忆丢失是她为这个记忆世界制定的规则。而实际上那并不是丢失,而是屏蔽。为的是让舞台之上的中州队众人心中有着紧迫感。只要脱离记忆世界,那么一切就都可以恢复原状。   那么……   “我很抱歉。”爱丽丝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她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从原本的平和变得肃杀,涌动的魔力从身周向外逸散,交织混乱的讯息波形化作丝丝电芒。   “客人?”詹岚下意识地将筱崎幸子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爱丽丝。“是我说得太过分了吗?真是抱歉,还请您不要发怒。”   “你失去的记忆……真多。”爱丽丝淡淡地说道:“不过无所谓,只要结果达成预期,过程是怎么样子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既然你已经失去了这么多的记忆,那么……再失去一些也就无所谓了。”   她抬起手,炽白的电光在指尖汇集成球。   “努力的活下去吧,詹岚……或者筱崎岚。或者,和你的女儿一起去死。”下一刻,指尖的电球骤然爆裂,苍蓝与炽白的电光像是暴戾的野兽一般疯狂撕咬着着整座旅馆。   木质的结构在一瞬间便被破坏,那些在附近其它的泉池中泡着的客人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烤成碳灰。而更远处的客人和侍者则尖叫着,光着身子向外逃跑——然后被跳跃着的电光贯穿,成为了无意义的死人残骸。   ‘嘭——!’地一声!抱着筱崎幸子的詹岚在一层薄弱的护盾包裹下弹出了旅馆的废墟。她的手中握着吟唱之矛,汇集的灵能在矛刃上化作了闪耀着的分解力场。   她尖叫着,看着死伤一片的旅馆废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幸子。   “你都做了些什么!”   而人偶线交织而成的黑剑在她说出最后一个字节的时候便斩落在了吟唱之矛的矛身上。顿时便让她一个趔趄,震荡的冲击波破坏了她体内的一部分结构,让她胸中涌上一口死血。   “计划修正了。”爱丽丝那精致的面孔上毫无表情。   “我不清楚是谁扰乱了我的剧本,破坏了未曾准备好的舞台。或许是涅槃,或许是楚轩,或者两者联手。不过这无所谓,因为大势在我这边。”   “只要结果达成,那么过程无关紧要。既然舞台还未构成便被破坏,那么就由我来担任你们的敌人。尽管反抗吧,因为我将发动颠覆历史的战争,在主神的时限到来之前清洗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第十四节·筹备翻滚课教程   舞台既然已经被破坏,那么再继续等候到九月十五日的关原合战便毫无必要。虽然记忆世界的历史已经被爱丽丝改了无数次,改到她都已经心生厌烦。但若是有那个需求,她也不会拉不下脸来再做一次。   当日,伏见城遭遇大雷击,死伤者众。半座城池化作废墟,根据幸存者口述,雷击的尾声有苍蓝色的流星朝着南方坠落。   次日,京都内有妖鬼出没,丰臣秀吉的正妻,曾经扶植了她的丈夫统治了整个日本,并在之后的东西军两方交战时策反西军大将,从而间接造就了数百年德川幕府的北政院宁宁不幸身亡,随行诸多武士家臣尽数身死。而这便也引爆了日本大地上那积蓄已久的战争阴云。   关原合战的本质是丰臣一系的内战。是文官派系和武官派系之间的冲突。而在这个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大义旗帜的时代,文武两方自然也都需要有着一面可供拥护的旗帜。西军拥护的是浅井茶茶和她为丰臣秀吉生下的幼子丰臣秀赖。而东军自然站在北政院宁宁一方。   而现在宁宁死了。   她的死亡不意味着武官一派的立即衰落,但失去了重要的旗帜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所以,武官一系的统领德川家康在   战争随即开始了。   这是一场席卷日本本岛的战争,不同于历史中那只一天便宣告结束的关原合战。这一次的战争将会更加残酷,更加漫长,更加的……像是一场噩梦。   ……………………………………   “一切都是梦,我是否太过执着于完成我的计划了呢?”爱丽丝站在大阪城顶端,看着随着号令汇聚起来,并且数量仍在不断增大的士兵在城外的营地中会和。她忍不住地抿起下唇。心中有着些许的感伤。   她饶了詹岚一命……当然,杀死詹岚本就没有意义。她任由詹岚带着筱崎幸子逃跑,用一记足够沉重,但却不够致命的重力波轰击了她们,让她们化作了一条消失在视野当中的流星。   当然,在那之前附上了用以定位的术式。   她仍旧不知道算计了自己的人想要做什么。她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失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敌人肯定就隐藏在这个记忆世界之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也将对他们越发不利。   布局,陷阱,算计。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足够稳定的环境才能实现。越是复杂的陷阱越容易在细节上出差错。那么只需要将棋盘掀开,力量更大的一方便自然会赢得胜利。   而在这记忆世界中,爱丽丝便是力量最大的那一方。   【我太过执着于我的计划了,或许其他人的成长并不需要我多做插手……在这段时间内去做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或许才是最好的策略。比如说陪陪帕琪,去享受一下阳光,沙滩,海风,还有泳装什么的……而不是在这里做一场愚蠢的噩梦。】   【不过……算了,做事情不应该半途而废。这场梦既然已经开始,那么至少也得亲眼见证它的结束。】   【那么……】   她的脚底展开了一个繁复的魔法图纹,数具全覆式的武士铠甲随即被活化。注入魔力,装载诅咒,编写了基本的AI后像是羽毛一样飘了起来,头盔的缝隙中冒出了刺眼而红光。   数只被惑控的巨鹰飞了过来,抓起了这些被咒缚的盔甲。   【……自从进入主神空间之后,我真的是很少使用操偶术了。虽然总共也就过去了那么几个月吧,但总觉得……是很漫长的时间了呢。】   【希望帕琪在现实那边的研究能够成功吧。如果能够重启火种源,我就可以重新制作人偶军团,从而回到完整的全盛时期……不过,等到了那时候,我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呢?资讯魔法师的极限就是AA等级的强化,现在虽然也恢复了差不多A级的实力,但之后却是必须得想出前路才行了。】   支配锡杖不在她的身边,因为她根本就解析不了支配锡杖的数据。没有办法调动其中的讯息在记忆世界中完成复写。而这同时也有灵魂执念体系久久未能入门的缘故。   她摇了摇头,随即展开了用于追踪詹岚的术式。若是那个复苏詹岚的人再次与她接触,那么这些咒缚盔甲便会找上它们。而若是不接触,那么这些临时的兵器也可以作为磨练詹岚技艺的对手。   “去吧,被诅咒束缚的铠甲啊……找到记录了气息的人。追击她,但却不要将其杀死,直到她的朋友出现之前都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然后,试着击败她的朋友。而若是你们败北,那么便在输掉的刹那激活铭刻在你们体内的坐标。”   【就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手段吧……】   【然后,结束这一切。】   她打开了所有的屏蔽设施,闭上眼睛,坐在城楼的顶端等待着坐标被激活的那一刻。   …………………………………………   郑吒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铭烟薇,大概是这几天以来的   他没想到铭烟薇居然对张恒这个名字这样过敏。当他按照铭烟薇的要求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并对张恒这个人稍作描述之后,这位在几分钟前还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村庄摆出一副‘与村共存亡’的成熟女性便立刻做出了和郑吒一起离开的决定。   郑吒的整个人都是呆滞着的。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铭烟薇在几分钟内处理好了外出离开的一切准备,然后告诉村子里的人自己只是去城里有些事,过几天就回来。十分钟后便打点好了行装,牵着一匹像是驴子一样的瘦马带着郑吒走出了村口。   毋庸置疑,她认识张恒。而且和张恒……关系深切。   然后,从她在咒怨时挂在嘴边最多的那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中,就算是郑吒,便也能够花点心……力气推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怜的张恒,如果你死了,我会给你上香的。不过如果想要报仇什么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郑吒心想道。从那座村庄抵达道路彼端的城市实际上用不了好几天,但挡在路上碍事的家伙却着实不少。活尸之类的低级鬼怪只是开胃菜,那些妖妇,独目鬼,百足之类的东西才是真的烦人。最棘手的一战则是一只双翼带着雷电的天狗,行动速度极快,趁着夜间的风暴袭击,像是一抹电光一样滑不留手乃至于郑吒根本就抓不到它的尾巴。若不是铭烟薇连续十几箭打破了它的翅膀让它坠下,两人说不得只能够灰溜溜地跑路。   而也正是从那时起,郑吒才真正地重视起了铭烟薇这个中州队的已死队员。心中有了将她带回主神空间……或者用太阳金经将其复活的打算。而能够说服她的理由……很显然已经有了。 第十五节·你不懂人心   大概是因为已经把铭烟薇视作在之后一定要带回主神空间的同伴的缘故,在抵达那座作为目标的城市之前,郑吒又和铭烟薇说了许多中州队一行人在轮回世界中的冒险历程。说道惊险的地方便忍不住的一阵眉飞色舞,神情激动。   “……最后还是靠玛格特罗伊德才解决掉那个印州队的新人。你不知道啊,我当时在开罗城外好不容易从沙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尊六臂菩萨被黑洞所吞噬,那场面……啧啧,别提了。”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讲述着当时所经历的许多故事。甚至包括回到主神空间之后短暂的休息时间,一群人商量着准备的兑换强化项目。然后,记忆戛然而止。   “我就只能记得这些了。”郑吒挠了挠头,苦笑道:“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断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能够遇到你,还能听到楚轩的消息什么的……我想我应该是进入了咒怨的世界吧。但为什么会是这个时代……”   他摇了摇头,一脸不解。   而在他身边,铭烟薇却抿起了唇,一副思考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觉得,这有可能就是你所说的那位爱丽丝小姐做出的事情吧。你瞧,她既然能够在那样短暂的时间内凭借自己的知识和有限的资源便手工做出一座魔法飞行要塞。那么在获得了主神那包罗万象的资源之后,布置一番,把你带到这个时代来也未尝没有可能呢。”   “或许吧。”郑吒叹了口气:“可惜,我却是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据说她回到自己的现实空间做出了挺大一番事业,但又不愿意和我们细说。兑换的东西也是遮遮掩掩的,也没见她强化什么东西,再加上她带回来的那个女巫……有时候我都在想,中州队是不是只需要她们两人就够了?不怕你笑,我怀疑就算在一对一的擂台战上,我都有可能打不赢她……”   “这种可能活了几百年的女巫……若不是她告诉了我原因,我都不知道主神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   “几百年……”铭烟薇微微歪过头,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然后滑下,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连强化都不愿意……?啊,是这样啊。”她突然笑了笑,“那她还真是可怜呢,郑吒队长,我觉得你可能和她缺乏沟通。让我想想,在平日的对话中你应该一直都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关于强化的问题都被她随口岔开吧。”   “嘎——?有,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是不想强化,而是不能,不敢强化呢?”   “……啥?”   “因为你看,她一直都用的是她们自己花了漫长的时间一点点熟悉,掌握,融会贯通的力量在战斗吧。而且结合你之前说她绝望的原因是在现实世界身受诅咒,被人追杀,勉强躲起来等死什么的……她一定是靠着她自己学会的那些东西才能够撑到主神召唤她进来。那么,稍微转换一下思想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她很害怕,她在抗拒一切她所不能够理解,或者未曾接触过的东西。因为她对自己所掌握的那些力量非常依赖,依赖到害怕脱离自身熟悉的知识圈后会无所适从,我估计她最多也就是用一些外物工具来作为辅助,她自身的那套魔法体系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看了一眼郑吒。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郑吒队长你那样敢把血族和内力两个怎么看都放不到一起的系统都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   “那不是急着想变强么……”郑吒干笑了一声,继续问道:“能够讲的详细一点吗?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平时她都表现得挺自信的呢。”   铭烟薇摇了摇头。   “很简单的推论,她的那套魔法体系需要非常精细的操作才能够运行,所以她不敢去兑换会改变自己体质的强化,因为那会让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操控能力。她和你不一样,郑吒队长,你靠的是二阶的基因锁强行控制了自己的肌肉。而她不同,她靠的是经验,是数据。而一旦身体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基因锁可以很容易地解决操控力的问题,但经验……就全都只能作废了。”   “而至于心灵上的强化之类……既然是被诅咒困扰过很久的人,我觉得她大概会是不怎么愿意去接触那些会改变自己精神的东西的。”   “至于表现……”她摇了摇头。“郑吒,从外表看人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你要分析她的每一次行动,从中找出她的行事规律,总结出她的动机,她的愿望和需求。然后你才能够……才能够真正地看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受教了。”郑吒挠了挠头,神色复杂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玛格特罗伊德似乎还的确有这么一点兆头。哎……看来之后的确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了。你要是和我一起回主神空间该多好。萧宏律都没看出这么多……”   “等我见到张恒之后会考虑的。”铭烟薇的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某种阴冷的感觉又随即弥散开来。她突然抬起头,问道:“萧宏律?”   ……………………………………   在夜幕降临之前两人抵达了那座城市。不知道为什么,城市周围的盘查紧密了许多,不仅有许多巡逻守门的足轻,城墙外也布置了木栏和陷阱。城楼上更是有许多弓箭手驻守着,甚至隐隐还能看到弩炮的轮廓。许多民夫被召集起来,准备着一些简易的工程。   有铭烟薇在,两人自然用不着担心盘查的问题。很快,郑吒和铭烟薇便进入了这座城市……暮色将至,街上已经是一片冷清。只有很少的行人低着头快速地走动。紧张的气氛四处弥漫。   要打仗了。   即便对这个时代并不怎么上心,心中只想着找到自己可能存在的伙伴然后离开这个诡异地方的郑吒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那一团即将逼近的战争阴云。   这是一个好机会,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方挑起的战争,但郑吒已经决定了加入这座城市所在的阵营……他要通过战争来打响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可能存在的同伴们知道自己的到来。而若是同伴们都失去了记忆,那么他也可以发动掌握当地的领主豪强来为自己寻人。因为鬼头大刀是一个很好的说服工具,想必不会有不开眼的人会反对。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去一趟城市中的神社……把那座村庄内发生的事情给了结了。 第十六节·是时候吹响集结的号角……   郑吒发现自己或许用不着那把鬼头大刀来说服别人帮忙了。   因为当他走进那座城镇中的神社,并将小村庄中的事情告诉那里的巫女后准备离开时。一个意外的人挡在了离去的路上。   “哟,郑吒大哥。”穿着一身贵族华服的萧宏律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等着他,朝他挥了挥手。“一段时间不见,感觉怎么样?”   “萧宏律?你……怎么会?”郑吒看着眼前的十二岁少年,又惊又喜。惊的是在这里见到萧宏律,喜得还是在这里见到萧宏律。他向前快步迈出,一眨眼就来到了萧宏律身前。“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身边,从郑吒走进神社时便借口离开的铭烟薇摊了摊手。   “我在几个月前听说这座城的城主收了一个天生异相的养子。日语的发音正好和‘萧宏律’这个名字比较像。一开始还没怎么注意,但听了你描述过的特征就打算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是……”   “感激不尽,铭烟薇,帮了大忙了。”郑吒朝铭烟薇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萧宏律等待着他的回复。“大家都怎么了?都在吗?”   然而萧宏律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呢?郑吒大哥,我们不是到咒怨世界里面来历练的么?虽然我的记忆的确丢失了一部分,但我们也应该记得我们的目的才对啊。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这里没有主神空间的回归时间限制。但趁着这多出来的时间熟练自己新兑换出来的强化不是很合适么?”   “难道说……”他看着郑吒的视线中有着说不出的惊讶。“郑吒大哥,你死了不止一次吗?”   ……大约半小时后,这座城的主楼,那个被称作天守阁的地方。三人相对而坐,原本随伺的武士被萧宏律一个不落地打发出去,留在城楼外侧驻守。   萧宏律听郑吒讲完了最近发生在身上的许多事的前因后果。   “这样么……郑吒大哥你一醒来就直接躺在海滩上。然后经历了这么多才到这里来啊。”萧宏律按着自己的下颌,目光闪烁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这样一来的话,那可就有些意思了啊。”   “我是半年前在这座城里醒过来的。当时就记得自己是来咒怨世界熟悉技能……好像是爱丽丝姐姐有什么计划吧,所以记忆才缺失了一份。虽然那时候也有些怀疑,但后面遇到了赵樱空姐姐和张恒大哥后发现他们的情况和我一样,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   话音未落,铭烟薇便猛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张恒在这里!?”她几乎要扑过来抓住萧宏律的领子。“他在哪!那个杂碎……那个懦夫,他到哪去了!他是不是不敢来见我!”   “快告诉我!”   她这一下却是把萧宏律吓得不轻,他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指尖有着微弱的电光流过。但这样子的失态对他来说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梳理好了心绪,冷静地回答起了铭烟薇的问题。   “铭烟薇姐姐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找张恒大哥做什么,但他前几天和赵樱空姐姐出去清扫附近山里的鬼怪了,现在不在这里。而且他也不是懦夫,他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张恒?生气?他也会生气?他也敢生气?”铭烟薇哼了一声,却是冷笑起来。“外出了是吧,好,好极了。等他回来后我再和他慢慢说……慢慢说……”她轻轻握紧了拳头,低语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后续的话却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呃……”郑吒伸出手制止了萧宏律的下一步发言。“这件事就别管了。铭烟薇她和张恒之间……有些私人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不是我们应该掺和进去的事……你遇到他们之后又怎么了?还有你是怎么变成这里城主的养子的?”   “这可真不像是郑吒大哥你的行事风格。”萧宏律看了郑吒一眼,又看了看铭烟薇。微微摇了摇头。“不过算了,那么就先说别的。”   “我和其他人相遇后知道大家脑袋里面都缺了些记忆,而且统一都是进入咒怨世界之后的记忆,而且我还隐约记得爱丽丝姐姐似乎是做了些什么才把咒怨世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也就放下了用当地势力把大家寻找出来的手段,而是打算利用这个时代遍地都是的妖鬼来熟悉一下强化兑换的力量。”   “我选中这里是因为这作为落脚点很合适。反正那个城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我也能够轻易地催眠他。然后再稍微经营一下,很快就能够扶植起一股势力。虽然只是几个月吧,但我手下也有了一千多将近两千的足轻,弓箭手,和几十名下级武士。放在日本的战国时代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呢。”   “毕竟现在可是庆长五年,再过几个月就是关原合战了。那可是日本难得的大战,既然来到这个时代,那么不参与进去岂不是太浪费了。等到那时,我打算同时干翻东西两军,颠覆历史呢……只是最近总感觉有些奇怪,有可能会赢不了吧。”   “不过……”他看向郑吒。“有郑吒大哥你参与,那么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   “等等,等等。”郑吒抬起手,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因为玛格特罗伊德的缘故而到这里来的?然后她人呢?不见了?”   “这种事情我也很费解……但如果她也在这个时代,那么肯定会有些讯息留下来吧。我本来打算借助当地势力去找她们,不过后面想想……也就算了。爱丽丝姐姐如果想要找我肯定找得到。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锻炼好自己,准备三个月后的那场大战好了。”   “当然,这是在遇到郑吒大哥你之前的计划。现在可不能够这么做了。”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郑吒大哥你居然丢失了那样多的记忆,如果你不是特质特殊而是真的‘死’过了不止一次的话,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得重新制定了。”   他顿了顿,然后说道。   “我怀疑在这个时代还有除却我们以外的势力暗中潜伏着,并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 第十七节·某九死于起名困难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郑吒问道,一脸疑问。他突然又想起了些事情,连忙把楚轩的留言也告诉给了萧宏律。而这却是让这名十二岁少年陷入了深思之中,本来组织好的话语却是卡在喉咙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摆了摆手,微微皱着眉头,摇着脑袋坐到了毯子上。   “唔……抱歉,郑吒大哥,可能是我弄错了吧。”萧宏律抱歉地笑道:“我的思虑可能有一些谬误。唔……还有一些想不清楚的地方,等我弄明白后再告诉你吧。”   他的眼神闪烁着,陷入了深思。   【有趣,楚轩么……那个大家一致认为比我强得多的智者?爱丽丝姐姐也就算了,论经验我的确有所欠缺。但区区一个死人……不,我不能够在计算的时候掺杂主观的判断。我就假设他的确比我强吧……】   他轻轻摩擦的手指,一缕微弱的电光悄然闪现。   三眼族的强化是通过能量来控制三眼族特有的计算核心以做成超自然的效果。虽和魔女们的资讯魔法有些相似,不过在应用方式上有着差异。在他这个强化阶段他可以运用的能量是生物电,而凭借着这股力量,这半年间他对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已经有些一些了解。   ——他在验证物理常数时动手熔铸了一块铁,然后用微电流测试时,发现铁块中每一个部位的电阻都是一致的。而这种现象在自然世界中绝对不可能发生。   很简单,自然界中有着诸多的外界因素干扰,金属原子的堆积绝不可能完全一致。它们应当混乱,应当混沌。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这是真正的自然世界,而不是一堆虚构的产物。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就连强行脱离的办法他也研究出了一点门道,甚至隐隐和自己在外界的身躯都有了些许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一点都不着急去找其他人,也不担心自己中了什么算计。反正一切都是梦,有底气掀桌,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   当然,这些话不能够和郑吒说。一是说了也没用,二是说了……会有可能引发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数。   【我缺了一份记忆,张恒和赵樱空姐姐也缺了一份记忆。这份记忆应当是在咒怨世界中所遭遇的一切。本来以为这应当是爱丽丝姐姐给我们准备的谜题,让我们在锻炼自身力量的同时有些紧迫感,并且顶着这个疑惑,将她在这个时代中准备的试炼攻破……唔,至少对于郑吒大哥来说应当是一个开发脑力的好机会。】   【我本来以为这并不重要,所以也就没有多去深究。但郑吒大哥醒来的太晚,失去的记忆也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体质原因,那便只能说他死掉了不止一次……这样说来的话,或许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不止一次。所以……这有可能是   【爱丽丝姐姐的计划可能出了纰漏。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屏蔽我们记忆的打算,那么……或许是有人在我们从这个时代里醒过来之前便悄悄地来到我们身边,然后将我们杀死以抹去记忆……会是咒怨世界的本土势力吗?】   【楚轩……一个死人如果在虚拟世界中复活,那么便说明这个世界中有他的数据。而他应当在以前的轮回任务中就被伽椰子所吞噬。那么伽椰子应当就是这个世界的构成部分了……她还没死干净吗?那么复活的楚轩……真的是楚轩吗?】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瞟了铭烟薇一眼。这名穿着一身巫女服的成熟女性在听到了张恒的消息后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过在萧宏律陷入思考的时候郑吒便去和她搭起了话,现在他们两人正站在天守阁的边缘说一些故事传说的话题。   萧宏律的某中闪过一缕电光。   【……铭烟薇,这个人有问题。】   【不……还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还需要好好考虑,仔细斟酌一番才行。当前手上的信息还是有些欠缺,却是不能够这么草率便下定论。】   【还需要试探……等张恒回来吧。】   他思索着,很快在腹中整理出了一系列完整可行的计划和备选方案。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抓耳挠腮的样子。而体内的微电流也悄然运作,刺激着耳部的神经以强化听力来窃听郑吒两人的对话。   而在这时,郑吒和铭烟薇的交谈也正好进行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   “……帮忙找到萧宏律的事情,还是多谢你了。”郑吒看着天守阁外的大地与丘陵,他的视线中仿佛看见了有漆黑的云雾在山岭中盘旋,碰撞。隐隐弥散出血腥的气息。   “你已经谢过我一次了,没有必要再来一次。”铭烟薇抿着嘴,脸色上却是一片平淡:“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么之后等张恒回来的时候……不要干涉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郑吒干笑了一声,这种话题他却是不怎么敢接下去。他微微摇了摇脑袋,开口问着试图转移一下话题:“这种事情……算了。啊,对了,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听说过那座村庄中的一些传闻,是什么?能和我说一下吗?”   “那个吗……”铭烟薇挑了挑眉。   “没想到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唔……不过现在闲着,说一下也没什么。其实就是几个月之前,那边的村庄应当还没完蛋的时候,有个路过的商人和在我的村子里说了一些故事罢了。”   她稍微斟酌了一下语句。   “大概在去年吧,庆长四年,大概是秋天的时候。有一名遭遇了海难的西方女人被海水冲上了沙滩——她的名字没人知道,但身上的穿着很高贵。在夜间的时候醒了过来,她逃离了海滩,然后遭遇了山林中妖鬼的袭击。”   “她杀死了那些妖鬼,但妖怪也杀死了她。而在她死掉之后不久,村民们便发现了她的尸体,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这个死人又活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魔女。当时的村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法子将她封印……不过后面似乎还是解决了问题。她最后还是被那里的村长想办法退治了。”   “……然后呢?”郑吒问道。他的思绪不由得想起了那座村庄外侧山丘上的那一座十字架。那座染了不知道多少重血,木质都变成黑色的十字架。以及,村民们用以退治她的……‘很多办法’   “然后就没了。”铭烟薇摊开手,回答道。“我也只是听了个故事而已,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不过既然发生了你所说的那些事情,她大概是是成功脱困,然后离开了吧。”   “是吗。”郑吒嘿然一笑,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鬼头大刀。“我现在有些后悔把那座村子里的事情告诉这里的巫女了。”   “你同情她?”铭烟薇挑了挑眉。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参合到这种事情里罢了。” 第十八节·最后的晚餐   有了据点,有了修整的地方并且还获得了同伴的下落。郑吒等人自然也不急于直接迈开袖子开干——他和铭烟薇在晚上受到了已经可以算作是当地主人的萧宏律的隆重招待。当然,是符合萧宏律风格的‘隆重招待’   郑吒感觉自己的面部神经正在抽搐。   “炭烤大蜘蛛,当地特产。请。”萧宏律扯起了袖子,直接地从桌上拿起了一只汤碗大小的黑色蜘蛛。他却是毫不犹豫地抓起来就啃,而且啃得津津有味。   “日本本来没有这样的大蜘蛛,不过这个时代很明显不是正常的日本。所以可以找到许多有趣的食物。不过……唔。”他一口撕下一条蜘蛛腿,嘎嘣嘎嘣地咬了起来。“和现实世界的烤蜘蛛味道差距其实不算很大。”   他空着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指尖在桌子上虚点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养出的这种进食趣味,桌子上面几乎清一色的都是节肢类甲壳纲的……特产食物。蜘蛛,蝎子,蜈蚣郑吒还勉强可以从视觉上接受。然而那一盘盘的油炸蝗虫,炭烤蚂蟥之类的东西……就着实地让他提不起筷子了。   【我应该庆幸他至少没有用清蒸的么……呕,想想都难受。】   郑吒心想道,他却是有些想念起日式的传统食物了。虽说在这个时代的日本人吃的最多就是咸鱼和腌黄瓜。但那个至少能够塞下肚子!   他忍不住偏过头,看向正优雅地剥开一只蝎子放进口里的铭烟薇。这回却是连眼角都开始抽起来了。   “你不吃吗?”铭烟薇疑惑地看向他:“我觉得味道不错。”   【说好的都市白领呢!这才住了半年古代日本口味就变了!?……好吧,半年时间还的确可以改改口味。】   “唔,我觉得我吃饭就行了。最近没什么胃口。”郑吒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果断地无视了那些奇怪的菜式端着饭碗便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其实还真的算不得有多饿,在野外时也吃了不少肉,回复了体力。只是现在这种场合……却是不怎么方便拂袖而去罢了。   而且他穿着的衣服也没有袖子。   “有件事情要说一下。”   萧宏律咬了口蜘蛛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大概明天早上,其他人就该回来了。我计算过他们的路程,如果没有在路上耽搁,应该不会有很大的误差。”   其他人,其他人指的自然是张恒和赵樱空。而想到这件事的同时,郑吒便下意识地看向铭湮薇。   “那很好。”铭烟薇轻轻笑了笑,但那副笑容中却是有着掩饰不去的寒气弥漫着。“张恒终于是要回来了,这一次我和他有很大一笔账要算呢。”她看了一眼其余两人,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是越发明显。“你们不会来妨碍我的,是吧。”   郑吒讪讪笑笑,他却是一点都不打算搅合到这种破事中去。感情上的问题最是烦人,不是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见面后会是一副什么情况。或许直接就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分个生死,或许几句对话后就此成为路人。当然,直接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而无论情况是哪一种,郑吒都不打算在这上面消耗自己的心力。   【张恒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他自己解决。不管怎么说,让女人伤心总归是有失风度。我也分不清他们两人谁更加占礼……罢了,随他们自己处理。总之最后保住张恒的小命也就是了。】   他做着这样的盘算,而下午还明言反对的萧宏律在餐桌上也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虽然脸上并没有露出赞同的神色,但却也是没有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   铭烟薇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处理她手中的蝎子。   “……算了。”萧宏律心下冷然,但脸上还是一副无奈的样子。“这个先放到一边,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大概就在昨天还是前天吧,北政院宁宁死了。然后德川家康发表了讨伐的缴文。”   郑吒还没来得及问出‘北政院宁宁是谁?’这句话。铭烟薇却已经一脸震惊的,有些失态地喊了一声。   “北政院宁宁死了?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再活几十年,才寿终正寝么!?”   “这样一来关原合战都……”她的表情突然一滞,然后迅速冷静下来。“这样吗……看来很快就会有战争了啊。”她微微摇了摇头。   “抱歉,反应有些大。我在这个时代待得有些久了。看问题的角度也和以前有了些差异……失礼了。”   “没什么。”萧宏律摆摆手。   “不过你说的没错,应该很快就有战争了。或许就在这几天,或许就在明天。”萧宏律耸了耸肩。“这座城的原主人在被我惑控过以后就基本没有参与过政事了。我让他一心发展农业,做好基础建设。而兵权在我这里。本来想着再整合一段时间,或许也是一股能参与进关原合战的一股力量。不过现在……大概很快就会有德川家的军队过来吧,毕竟这里离三河……也就是德川家康的地盘有些近。”   他看向郑吒,说道:“郑吒大哥你就别管北政院宁宁是谁了,你只需要知道她一死就代表着战争,而战争很快就会蔓延到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我们要做的就是打败所有来犯的军队,打出我们的名气,那么想必其它的同伴也会注意到这里,从而与我们会合吧。”   “战争吗……”郑吒握了握拳。“好吧,只是砍人的话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别抱太大心理负担,郑吒大哥。士兵的对手是士兵,而我们要对付的很有可能并不是人……在这个时代,操纵鬼怪并不稀奇。而且你应该也对那些普通人士兵没有什么兴趣吧。”   萧宏律摆摆手,说道:“而且时间虽然紧迫,但却并不是没有。我在刚刚不久在获得的这条消息,那么就算德川的军队早就已经做好调集的准备,正式出兵也绝对不会是今晚或者明早。我们还有时间来考量对策,做出合适的安排。” 第十九节·住手!是友军!   当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除了几个不长眼的妖物在夜间想来偷袭结果被驻守的弓箭手乱箭射死以外,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事情发生。   夜幕逐渐消逝,清晨的微风很快便吹拂到每个人的身上。当天侧的   他们醒来,清洗了一下后走出屋子。   远处,晨光熹微。那一缕白逐渐延伸,扩展,从一线变成一片。然后从淡白化作微黄,最终成为带着些许淡青的蓝色。当太阳完全跃出的时候,城楼远方的山林中‘扑凌凌’地飞起了一群灰色翅膀地飞鸟。几只被惊动的小兽慌张地从林中跑出,而伴随着牠们慌乱的脚步,林间悄然拉出了十几个修长的人影。   狩猎鬼物的队伍回来了。   “是大人们回来了!放下吊桥!”   城墙上守夜的士兵大声欢呼着,喊着口号放下防护的桥。而伴随着那十几个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从林中走出的那支部队也完整地出现在了许多人的视野之中——那是一支伤痕累累,但却气势昂扬的部队。足轻身上的铠甲遍布黑色的血污和利爪的痕迹,武士的腰上挂着鬼物的角或者爪,腰间的长刀被血腥染成黑红。   他们牵着一匹马,马拉着一辆小车,车上满是足以证明武勇的鬼物头颅。而在队列的最前方,一名背着长弓的弓手和一名黑衣的娇小武者格外引人注目。   张恒,赵樱空。   他们看样子是大获全胜,而损伤则是轻微……或者根本没有。因为他们没有带回一具自己人的尸体,同时用妖鬼头颅塞满的小车中也没有死者遗留的武器或者防具。   有三分之一的鬼怪是眼睛中箭而死。而那想必是张恒的战果,也不知道他在这半年间究竟经过了怎样的历练,虽然看上去还有些浮躁,但行走坐卧时脚步却是极其轻盈,对周遭的反应也是相当敏锐。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在踏出山林,靠近护城河的时候,   郑吒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因为狩猎丰盛而气势高扬的脸在数秒内从不可置信变成惊喜交加,最后只剩下一片灰败。他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铭烟薇便张开弓,朝着张恒的脑袋便射出一箭。   “张恒!”她尖叫着,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憎怒怨恨。“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女人不讲道理时就是这样。而面对着这不算迅速,但击中眼睛依旧能够致命的一箭,张恒却是连躲都不想躲,就这么一脸灰败地站着不动任由箭矢射向自己的眼球。   然后……   ‘蓬——’地一声,一缕染着火焰的流光切断了箭支。和张恒同行的赵樱空毫不犹豫地将这名丧失了生存动力的弓箭手一脚踢倒。向前踏出半步斩断了那支没有附魔也没有使用特殊手法的箭。   “你在干什么?找死吗!”赵樱空清冷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埋怨。她狠狠地瞪了张恒一眼,整个人便包裹在一团烟火之中朝前一扑,近百米的距离眨眼便过,只是一个呼吸的空隙,她便来到了城楼下方。   “铭烟薇……”她认识这个女人,在咒怨剧情的时候,她甚至和这个女人以及詹岚一起去泡过浴室,甚至还讨论过一些女性的私人问题。要说交情也的确是有些,但她同样记得铭烟薇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这个死人正在朝自己的同伴出手。   并肩作战几个月,要说一点战友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而在这几个月妖鬼狩猎的时间之中,她也成功地掌握住了自身薪材余火强化的大部分性质……虽说基本靠得是解放基因锁堆上去的熟练度。但这的确是真实不虚的成长。   而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战斗和力量熟悉之中,她感觉自己距离解开   所以,当她侧手一翻,跃上城楼的刹那,远在数十米之外,在一开始没有打算参合到这种破事之中的郑吒和萧宏律并不能够来得及做出及时的反应。   或者说,是郑吒没能够做出及时的反应——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萧宏律的战斗力,也没意识到正是因为萧宏律站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突进的方向,他才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应对。   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赵樱空突进到铭烟薇面前。   “人也好,鬼也好。既然你先动手了……”她手中到提着的冥火之牙延伸出将近一米长的火炎剑刃。朝着铭烟薇的肩膀便要砍下“那就先给我安静下来吧。”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刺疼。某种危险的感官让她下意识地向着侧面横移开了半米。而就在下一刻,从张恒手中射出的变向箭矢在她横移之后依旧击中了冥火之牙的末端。   ‘铛!’地一声,冥火之牙骤然荡开。她下意识地在身前隔出一团火焰以防备铭烟薇可能到来的还击——虽然对方并没有打算动手。   “张恒!你在做什么!”她的双眸中燃起一缕火焰,而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转过头,看见的却是张恒饱含无奈和后悔的目光。   “抱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他的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好。”赵樱空双唇中吐出一个字,然后扭头就走。她在看到萧宏律和郑吒的时候愣了一愣,朝郑吒点了点头,然后狠狠地瞪了萧宏律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开。朝着她自己休息房间的方向走过去了。   萧宏律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啊……被她发现了。也是,毕竟我在这里驻守的情况下还发生这种事,的确是我的责任。之后却是得找个时间给樱空姐姐陪个不是才行了。】   他随即看向铭烟薇,眼神却是逐渐变得有些锐利。一些细微,但却有价值的痕迹已经出现在他眼中,除了有些谜团还未解除,还不能够做最后的确认以外。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有着非常严重的问题。   【没错,如果按照铭烟薇自述的经历,其他方面综合而来的情报,以及我推演出的心智模型……那么她的确会和张恒大哥发生冲突。甚至直接分出生死也有可能。】   【但不会是现在,不会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她不应该将其他人牵扯到这件事中来,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推演……虽然不排除一时间情绪激动,难以克制自己的可能性。但那种可能性应当小于百分之五十。】   【还得想办法试探一下。】   他轻吸一口气,正准备着过去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便看到铭烟薇朝着向她赶过去的张恒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而自己和郑吒两人却是被甩在原地,只能看着张恒追着铭烟薇跑过去,却是不好再参与到这摊事情之中。   “……我去安排一下我手下的这群足轻和武士。”萧宏律微微摇头,看着那站在城下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的便宜部下,扭头朝郑吒说道:“和樱空姐姐解释这些前因后果的事就麻烦郑吒大哥你了。”   郑吒点了点头。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第二十节·是友军又怎么样!   于此同时,大阪,被光学屏蔽结界展开的城楼顶端。天空在这时同样化作了蔚蓝。   【再三核对,终于能确定了。】   【算计我的人不可能是楚轩,甚至不可能是那些在咒怨中死去的人。】   爱丽丝紧闭着眼睛,等待着咒缚铠甲回复讯号的时候也同样盘算着外界的情况。她在刚刚的时间里又一次地检测了自己在这个记忆世界中可能弄出的差错。她回想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的漏洞。而在最后确信了自己的结论。   没错,她的确是在构筑记忆世界的时候启动了复活的仪式,想要将那些死在咒怨二世界中的轮回者复活以验证自己对主神权柄的推断。然而那一次复活仪式却失败了。   讯息不全,资料不全,位格也不够。   对于资讯魔法的体系而言,复活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必须得有相应的行为举止才能够代入那些死而复生的神话。比如在中国,那些还阳的神话,传奇,或者乡野故事都能够成为施展复活仪式的载体。例如那人人耳熟能详的西游记,里面就有着活人刘全为了完成唐皇李世民和阎王的约定而自愿服毒而死,然后被阎王复活还阳的故事。而根据这个载体,爱丽丝便可以在中国地界通过这一概念尝试复活那些‘因为统治者的命令而自愿死亡’的人——能不能成功是一回事,但这样子做却是毫无问题。   而那些死去的新人轮回者很遗憾的在咒怨世界这个地方实在是没做出什么能够套入神话,传说,乃至于民俗概念的举措。他们无非也就是被伽椰子追杀,然后没怎么反抗便死成了各种模样。而没有相应的行为构成概念,想要复活自然是难上加难。   爱丽丝也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思尝试了一下,最终的失败实际上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她只汇聚起了很少的讯息量。而且这些讯息都残破不全。就算勉强将仪式执行到底,最后也只能够弄出一个用杂乱的讯息混合堆砌起来的,像是缝合怪一样的四不像。   所以……   【那些死掉的轮回者绝对不可能复活,就算能,也不可能是那个叫楚轩的家伙……虽然有一部分残破的讯息,但那种程度根本就没有办法构筑成一个完整的实体。】   【但若没有这些轮回者插手,光凭涅槃魔女是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破我用于监测的术式的。因为这要求破解者没有任何魔法力量,同时还得精通魔法知识才能破解我事先准备好的布置……这可是记忆世界,想要满足这种条件……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是……残片吗?】   她心想道,更多的咒缚铠甲被她用魔法和诅咒编织活化,然后被她编入自己的军团。虽然质量不如先前为詹岚准备的那些。但是数量却远远胜出。   关原合战已经不复存在,虽然距离原本历史线上的九月十五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但双方其实也都组建好了军队,欠缺的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而就算是原本的历史,这根导火索也会在七月份便被触发。那便是伏见城的陷落,而詹岚本来也应当在那个时候苏醒。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看着那从大阪城出发,排成雄壮的队列朝着三河的方位挺进的庞大军势。毋庸置疑,这支军团将会直指德川势力的薄弱点。或许战场不会再是关原,但想必距离那一片土地不会遥远。   【我拆烂了我准备的舞台,让本应在三月之后爆发的战争发生在了现在。而且这场战争的结果也不会像是原本历史线的那样……这场战争不会在一日内结束,而是会蔓延到大地四方。而只要我那些队员被卷入其中,我就立即可以发现他们所在的方位。】   【毕竟他们就算再怎么不熟练自己的强化,也要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勇将和妖物要更强。就算战败也不可能默默无闻,绝对会让我获得足够寻找到他们的情报。而一旦到了那时……】   她的眉头突然一挑,从远处某个方向传来的坐标讯息让她提起了些许的注意力。间隔很短,一个讯息之后便是另一个讯息。   “咒缚铠甲被破坏了一具,两具,三……啧,几秒内便全部都被摧毁了么……看来是钓到鱼了啊。”她轻吸一口气,反重力场骤然打开。“就让我看看,和詹岚会和的人是谁吧。”   下一刻,大阪城的上空刮起了大风。伴随着无形之物撕裂空气远去而发出的巨大尖啸,地面上原先整齐的军势顿时就是一片混乱。那些穿着光鲜护甲的重装足轻和武士们慌张地左顾右盼,警惕四周。试图搜寻出躲在身边的妖鬼痕迹。   ——而他们注定一无所获。   有大将大声高喊。   “这是吉兆!天神保佑着我们!我们必将取得胜利,讨伐不臣!”   他的呐喊起了些效果,原本有些混乱的阵列很快便稳定下来。但爱丽丝并不会理睬他们。她只是找准了方向,然后在光学隐蔽中朝着那个发出坐标的方位飞了过去——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抵达目的地,因为日本并不大,詹岚跑出的地方也并不遥远。   更关键的是,这里是记忆世界。她在这里,最强。   大约半小时后,她抵达了讯号传来的地方。她看到自己制作出的咒缚铠甲被轰得七零八落,就像是被卡车撞了一样,全数撕裂成了不完整的巨块。   “不是斩击伤,也不是能量伤害……是单纯的物理冲击效果么。”她迅速地瞟了一眼,很快便获得了答案。   “科技造物,高斯狙击枪……看来是零点啊。他既然救下了詹岚便说明他还认识她,脑袋中没有缺失太多记忆。那么……”   下一刻,她骤然偏开脑袋。一具猛地跳起挡在身前的咒缚铠甲在一瞬间崩裂成了破烂的碎片。而一枚超过十倍音速的高斯子弹紧随其后,在一瞬间便击破了浮现在她身周的大半防护结界。强劲的风啸擦过她的耳边,即便有着结界防护,这可怕的震音依旧让她一阵耳鸣!   她想也不想,双手往地上一按,一面遮蔽视线的环形土墙在一瞬间便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窥视视线。更多的防护措施则逐一就绪,在两秒不到的时间内便被她准备完全。   【啊……该死的。】   【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我,同时也弄清楚算计我的这家伙为什么要屏蔽其它人的记忆了。啧……直接把自己放在反派的位置上还是有些欠缺考虑么】   【但是可惜……】   她轻轻地按了自己的脖颈,迅速地将那音波冲击鼓膜所导致的震荡平复下来。双手中延伸出的人偶线很快从实体线切换成为魔力线。下一刻,那新近制作出的数十具咒缚铠甲便穿透土墙,蜂拥而出!   零点的枪是她亲自动手改造出来的抢。就算加快了装填速度,以零点的精力最快也得隔上三秒才能够发出   而人偶师绝不会让自己被命中 第二十一节·██剑   弹痕跨越天穹,在大气中烧蚀出淡红色的线。源于高斯狙击枪的弹丸每一枚都可以击垮土丘,破坏巨石,在平原上犁出巨大的鸿沟。即便是用诅咒和魔力所强化过的咒缚铠甲也可以轻易地一击击破,让它们变成破碎的皮革和铁块。   高斯狙击枪的速度是三秒一发,而射程的极限则接近十公里——以零点在神鬼世界结束后强化的体质和精神力来计算,那么他大概在击发十枚高斯狙击弹之后将会陷入力竭。   咒缚铠甲有三十具,而身为操作者的爱丽丝则隐藏在移动着的厚重土墙之下。就算有着身为精神能力者的詹岚为他定位,调整,想要在十枚高斯弹内击败爱丽丝也是无稽之谈。   胜利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的目的便只能够是撤退。当被击破了四分之一的咒缚铠甲们抵达零点的藏身处时,等待着它们的是一场剧烈的爆炸。随后……属于詹岚和零点的气息便消失无踪。   “精神力遮蔽……詹岚自创的吗?我记得她应当没有那么多奖励点来兑换这种强化。”爱丽丝停下脚步,远远地望向詹岚和零点消失的方位——她仍然可以利用附在詹岚身上的追踪术式跟上他们。但这意义不大。   ——毕竟她的目的又不是在这里干掉自己的两名队友。   “也罢,就给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隙吧。”爱丽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想着。   【如果说零点是对方最强的矛,那么我必须承认,他们的确曾经有着击败我的可能性。但那也只是曾经,   【倘若是出乎预料的绝杀一击,在我还没反映过来之前便让我的潜意识确认了我的败亡……那么我倒的确有可能会被杀死一次。而帕琪不在,‘塔’的权柄便会偏移,那么对方便有着获取胜利的可能性。】   “但是,你太仓促的使用了你的棋子了。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便不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击败……除非你还有别的杀招。”少女抿着嘴,稍微消耗了些许的体力以比在现实中时快捷数倍的速度迅速恢复。手中的人偶线轻轻摇动,将剩余的咒缚铠甲拉到自己的身边。   三十具咒缚铠甲还剩十六具,就算是剩下的也都个个带伤,战斗力差不多算是打了个对折。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只要给她时间和原材料,那么她不需要多久就能够将这损失的战力给补充完整。而下一次她找上逃亡的零点和詹岚时,受操纵的咒缚铠甲数量只会更多。   谜题已经解开了一个,但剩余的疑问还有许多。她至今不能够理解对方究竟是怎样在不触发她针对一切超凡力量的警报术式的前提下唤醒沉睡中的中州队队员,并在那之后将遮蔽的魔法阵完全侵蚀修改,从而让她在这漫长的漏洞修复过程中都一无所觉。直到帕秋莉离开,打起精神的她才能够在一次精细的复查中发现出了疏漏。   这不科学,也不魔法。就算她穷尽一切可能性,也想不出对方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   她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看向天空,视线的尽头仿佛存在一只不可察觉的巨手遮挡了她的视线。   【记忆世界必须得有我和帕琪中的一人作为支撑才能存在。所以只要我不想让没有自主脱离能力的其他人都变成脑死,那么现在就不能够直接离开——不得不说,对方真的是找了一个好时机,正好在这个时候把我卡在这里,没法和帕琪交流也就不能够让她从外界将其他人全部唤醒……啧,要是我能够带着其他人出去,直接从现实中将整个记忆世界格式化掉,我倒看有哪个能搞鬼的家伙能够活下去。】   【然而现在……我却是不得不和这只阴沟里的老鼠玩捉迷藏。该死的,对方的手段和目的没有完全解明。就算我找到了其它所有的人,我也不敢直接开启‘塔’将其他人从记忆世界中送出去……这种最后关头最容易出问题,我却是不能够冒这个风险。】   【只能够等帕琪下来么……可恶。】   爱丽丝咬了咬牙,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心。   【也罢,大不了把这个记忆世界拖到三十日的驻留时间结束,直接回主神空间,依靠主神的异物抹杀能力清除一切就是了。反正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还能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心想道,倒也真的是毫不在乎的给自己疯狂插旗。但是她无所畏惧,因为她所计划的一切全都是基于事实的逻辑,而其中不存在任何虚假。   这个世界是她的世界,她的结界,是她以诸多规则和逻辑所构筑出来的梦。而在这属于她的梦中,除去那几条用以维系记忆世界存在的限制以外,她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在她的梦中击败她,其难度不亚于在一个等级森严的超凡世界中击败那个世界里的造物主。   而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这记忆世界中到底有多么强大,所以她才难以理解——那个到现在都无法辨明正体的对手……究竟是怎样将她算计到这种程度的?让一个‘造物主’被自己所创造的世界所束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区区的一座日本偏远小城之中,怎么可能会冒出这样强的离谱的敌人?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愈加忌惮。   在记忆世界中的她就像是大结界里的灵梦一样无敌,同时身为‘造物主’,控制着塔,她还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隐秘情报和只有她和帕秋莉才知晓的世界漏洞。可饶是如此,对方依旧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把局势推倒了这种程度。   那么,若是离开这个几乎占据绝对优势,只要找到对方本体便是胜利的记忆世界。自己等人在现实中又能有几分胜算?   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还是根本没有?   她想不出,也不愿意去想。   【只能见招拆招了吗……虽然我不会败。但却有着被逼和的可能……实在不行就拖到最后直接从记忆世界内回归主神空间吧。有本事你就把主神也算死啊!】   爱丽丝垂下眼帘,暗自下定了决心。就在她思考的这些许时间之中,那些被零点临走前的暴躁所损伤的咒缚铠甲便在她的意志下修复完全,重新恢复了作战能力。   “总之,先想办法把所有人都找出来吧。”   她朝着零点等人离去的方向,再一次地迈出了脚步。 第二十二节·一切的解答 卷末   帕秋莉轻轻地敲了一下脑门,解除了对记忆世界的监视——这场梦中的一切都如同她所计划的那般顺利的发展着。不存在任何问题,也不存在任何遗漏。   她漂浮在大图书馆的主控制室中央。在她的感知中,包括爱丽丝在内,中州队里的所有人都静静地躺在大图书馆里的安置区内——他们连接着记忆世界,构筑着记忆世界,同时也被记忆世界所束缚。直到在这个世界中的三十天结束,他们都无法从记忆世界中离开。   今天,是   她偏过头,身侧的光屏中一阵光影晃动——一个人影随即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而在那人的身后,则是漫天的炮火。   “齐藤一。”她看向那个只有外貌还能够和人搭上边的‘人’。语气淡淡地询问道:“这个时候联系我,是战线的推进出了问题吗?我记得你那边的兵力配给应当足够了。难道出了意外?”   她的视线越过光屏后的人影,看着人影之后的火光,爆炸。四处飞溅的镭射激光,崩塌着的自由女神像。以及那自天穹垂落的,半透明的淡红触手。   那是北美,北美最大的城市之一。而如今它已经趋近于毁灭,这同样也意味着这座城市隶属的政权已经接近消亡。   “南美部分已经大致解决了,不过北美这边出了些妨碍。”屏幕中的人‘笑了笑’,温和地回答道:“攻打新奥尔良和洛杉矶的时候他们对本土使用了核弹。所以很遗憾,我这边损失了六个兵团的装甲部队,还需要你那边进行补充。”   “以自己的城市作为诱饵吗……还真是狠得下心。不过也是,通讯已经隔断,它们连导弹都发不出去。”帕秋莉垂下眼帘。在她的支配范围内,早在中州队等人陷入记忆世界的   以赛博坦人的科技来组成主体结构和武器,同时编入了和小恶魔同一型号的极端简化版AI的武装机器人正在被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伴随着帕秋莉的指令,大约十万具机器人将会在半小时后踏上运输飞艇,然后在二十四小时内越过太平洋抵达北美战区。   中州队的其他人忽略了一件事。   在他们进入记忆世界之前,齐藤一已经引发了和日本政府军队的直接冲突。而这场战争显然不会以整座城市都被拉入记忆世界而结束……没错,一个城市的人尽数陷入梦境显然不是一件小事。而日本的政府必然会采取措施,而战争自然会由此而始。   哦……忘记了,中州队的人并不知道齐藤一已经和日本政府开战。因为他们的记忆都被屏蔽掉了。而爱丽丝虽然知道,但她却不会在意,因为某人曾经向她担保过自己会处理好这些问题——只不过,处理的方式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罢了。   “一共十万个基础单位的作战机器人将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北美。你还有什么事吗?齐藤一。”帕秋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她控制着眼前的光屏,朝向东亚,中亚,东欧等战区派遣的兵力随即产生了些许变化,一部分战区的攻势将会稍微放缓,从而给予那些区域的政权些许喘息之机。   不过这不会是很久,因为很快来自东亚的原材料将会抵达帕秋莉位于日本的制造中心,而更加庞大的军势将会淹没一切试图反抗的力量。   咒怨的兑换时间有三十天,而中州队的其他队员在   日本人撑了一天,驻日美军在   而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扩张以及自我复制。   魔女们能够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做出来的事情,那么换成咒怨的世界也并不困难。然而这一次帕秋莉带来的却不是救赎,而是毁灭。   帕秋莉微微地晃了晃神。   “你还撑得下去吗?”光幕后的齐藤一问道:“其他人可不能够在现在醒过来,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立刻返回日本。”   “……不用。没有问题。”帕秋莉摆了摆手,视线瞟向沉眠着的爱丽丝。   “她不会醒来,他们也不会醒来。我的布局已经完全起效,现在的爱丽丝正迷惑于那个无法找出本体的对手。而以她的性格,必然会拖延到最后直接回到主神空间,所以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帕秋莉轻轻地掐着自己的手指,低语道。   没错,爱丽丝在她的记忆世界中是无敌的,没有人可以击败她。更没有人可以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破解她的监视法阵——除了帕秋莉。   没有人能够在记忆世界中蒙蔽爱丽丝大半年而不让她生出任何疑心,没有人能够将爱丽丝在记忆世界中算计到进退两难,只能够见招拆招——除了帕秋莉。   涅槃魔女的本体早就被帕秋莉抓了出来,放在外界中拘束着等待完成任务的那一刻。留在那里的不过是一个用铭烟薇和楚轩的残缺讯息所拼凑出来,用以混淆视听的人偶。她存在的意义便是让所有人的心生疑惑,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因为她的确是铭烟薇,也的确有着少量楚轩的记忆碎片以及行为方式。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爱丽丝和其它的中州队员拖在记忆世界中,让他们无法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同时也切断一切外界的因果罢了。   “爱丽丝大概是想不到我会骗她吧……不,她肯定想得出来。”帕秋莉微微摇了摇头。“只不过她会拼命地阻止自己往这个方向去想,宁可绞尽脑汁,努力地从手中一切抓得到的零碎讯息中拼凑出一个莫须有的敌人。也不会将怀疑的对象指到我身上罢了。”   “我很了解你的想法,所以,我才能利用了你的信任推导出了这个形势。”帕秋莉轻轻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紧绷的手指仿佛随时便要刺穿自己的胸膛,破坏那颗无时无刻都在给她带来无尽苦痛的心。   “你后悔了吗?帕秋莉·诺蕾姬小姐。”齐藤一淡淡地问道。   “后悔?当然不,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帕秋莉摇了摇头。“这个主神空间有问题,而这一次则是破解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主神的行事规则中具备着某种倾向性,而如果想要将其验证,那么这一次将会是我们唯一能够支付得起代价的机会。”   没错,主神的行事方针有着倾向性。它太过于倾向于人类,或者是人类的文明了。   这从它的那些兑换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吸血鬼也好,精灵也好,其它杂七杂八的血统强化也好。无论是怎样的强化,强化完之后,轮回者都和强化前一样是一个完整的‘人’!   比如郑吒,他的吸血鬼血统不需要吸血,不畏惧阳光,身后也不会长出蝙蝠翅膀……那这和一个能够控制腐蚀性能量的高体质普通人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主神所提供的这些变异血统与其说是祛除血统强化的弱点,倒不如说是让强化了异族血统的轮回者依旧把自己当成是‘人’罢了!   而主神所布置的那些主线或者支线任务也是一样,杀死丧尸,杀死异形,杀死鬼怪,杀死变形金刚……杀的东西全都是非人,支线任务也基本全都是做了后有益于人类社会。而那些破坏人类文明的行为……则一丁一点的奖励都不会有!   若说破坏剧情,那么杀死一只鬼怪对剧情的破坏肯定比不上屠掉一座城市和它所控制着的军队。而前者的难度和后者也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在主神这里,前者能够获得奖励与支线任务,但后者……什么都不会有。   “所以我必须验证,我必须得确定主神的这个倾向是否为真。”帕秋莉轻轻说道:“同时,我也得确保这次验证所导致的后果能够承受……按照从爱丽丝那里获得的关于张杰的情报。中州队没有队长,所以难度提升。引导者没有死,所以难度提升,张杰本身具备AA级强化,所以难度提升。”   “然而张杰已经死了,最强的资深者死去,并且下一场会决定出队长。所以下一场的难度不会很高,就算有些麻烦,损伤也不会很大。而趁着这个契机,我们便可以做出验证。”   帕秋莉轻轻地叹了口气。   “中州队的难度不正常提升不是,至少不只是因为评价太高……所有的轮回小队评价都会慢慢变高。所以,最主要的原因应当是张杰违逆了主神的规则。所以必须受到惩戒。而若是我们的验证为真,下一场恐怖片开始时惩戒便会落到我们的身上,最糟的情况会是团灭,然而下一场却是我们唯一一次可以在接受惩戒并且还能完全避开团灭契机的恐怖世界。”   齐藤一微微颔首,回答道:“队长权限验证,以及太阳金经。”   “没错,这便是唯一一次机会。一旦确定了主神的倾向,那么以后的所有轮回世界中我们生存的几率都会大大提高。在某些关键的两难时刻也不会因为触雷而招致主神的怒火。然而即便如此,验证这个猜想依旧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她看向齐藤一,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这真的触怒了祂……主神或许会放过被牵连的其它成员,但亲自动手毁灭一个文明世界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才推动这个计划将其他人都困在记忆世界,最大程度地断绝他们身上沾染的因果。他们什么都没做,主神的视线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多做停留……但是我们是逃不开的。”   “我和你不一样。为了爱丽丝以后的路能够平稳,我无论落到怎样的下场都无所谓。但是你……齐藤一,其实你没有必要牵扯进来的。”   齐藤一咧开嘴笑了。他的笑容很夸张,唇角的边缘一直裂开到耳根下端。若是在平时,这个笑容就连中州队里的其它成员都能够吓坏大半。   他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脑袋。   “帕秋莉·诺蕾姬小姐。能够亲手验证这无限世界中重要机密的机会就在我的眼前,你以为我会放弃吗?放弃获取这甘美知识的唯一机会?”   “是吗……”帕秋莉垂下眼帘。“原来,你也早就不把自己当人了啊。”   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爱丽丝虽然不缺乏果决,但在很多时候她还是太善良了,她总是会去背负那些完全没有必要理会的责任——但自己不一样。   爱丽丝总是会周全地考虑每一个细节,信任身边的朋友们且一心为他们考虑——但自己不一样。   爱丽丝虽然是女巫,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残存着凡人时期影响的女孩——但自己不一样。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在威震天的那一战结束后,山姆·维特维奇才会将支配锡杖交给她而不是我吧。因为爱丽丝和她是一路人,而我不是。】   “那么,就让我们合作到最后吧。”帕秋莉回答道,为这个世界的未来画上了终点。   今天是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而在记忆世界中的那场闹剧,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卷末小结   @@@@这卷不怎么好,直接跳过吧——这种话我是想直接说,并且也说出来了的。   节奏出了问题,主要是我自己不怎么自信吧……毕竟以前也写过书,结果加在一起收藏都不到400,现在突然收藏两万多,果然还是有些诚惶诚恐了。所以一看到订阅下降就直接惊恐万状,生怕写得不好从而被人嫌弃。   嘛,其实一直看下来的观众能够很清楚地看出来,这一篇的风格在前中间部分至少变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看了读者的评论,感觉似乎很有道理于是立刻就改。结果剧情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事实上情况还不止如此,我在群里甚至还被读者质疑到打算改下一卷大纲的地步。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我的书,读者选我,我也选读者。这个书中世界的未来由我来决定,如果审美不同,那么好聚好散也没办法。所以最后我还是让剧本回归到了我自己预设的那种状况。当然,因为中间部分的差错,这一卷的观赏性……其实不高,收尾也有些仓促。对总体的剧情衔接或许有益,但单独拧出来肯定不怎么样。   总之就这样吧,我其实是很想像变相金刚篇那样连删十几节推倒重来的。不过入V了,没有办法。只能写在这里,算作是对还抱有期待的观众们表达我的心意了。   下一篇的剧本是死神天启,是我原本的剧本,再怎么骂我也不会改的。我想我应该……能够写得比前几卷都要好些吧。不,不是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我一定会写得更好。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在我面前,你犹如不着片缕!   回归之后……   在主神的广场上,知晓了记忆世界中一切后的轮回者们隐隐分成了两个阵营。魔女们和神秘学者在一边,而其余人在另一边。不同于在咒怨之前楚轩试探现实世界的那一次,这次两方的轮回者之间并没有产生多大敌意。   因为这一次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受到威胁。而他们自身的成长却是实打实的,吸血鬼,灵族,精灵,三眼族……他们对自身强化能力的掌握程度相比先前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每个人都可以在几秒钟内轻易拍死还未进入咒怨之前的自己。   他们只是对魔女们在咒怨世界中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满罢了。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过了好一会儿,郑吒才开口打破了主神广场中那令人难以呼吸的沉默气氛。“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家好所以才设置出这样一个巨大的试炼幻境,但你自以为的善意对于其他人来说未必便是善意。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不想过多计较,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们是一个团队,是要并肩作战,交付生死的队友。而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理解,却无法接受。”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脑子不算好,有什么计划瞒着我也就算了。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对我的记忆动手动脚。”   “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明白。”他朝爱丽丝点了点头,看了帕秋莉和齐藤一一眼后便转身离开。詹岚朝爱丽丝歉意地笑笑后也移开了脚步,在那之后,零点和赵樱空也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而张恒早已离开了广场。   “你这次做差了,爱丽丝姐姐。”萧宏律笑了笑,轻轻地捻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成一团。“能进主神空间的人都是内心深处烙印着伤痕的人。你屏蔽了我们的记忆,然后把我们扔进了幻境中磨练这种事对大家日后的成长的确很有利。但一想到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可能会被他人看见……”   他提起自己小小的拳头,在耳边晃了晃。   “就算是我,也很想在你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狠狠地揍上一拳呢。”   爱丽丝垂下眼帘。   “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可以打过来。”   “是吗?”萧宏律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谁都会出漏子,没必要死抓不放。不过张恒大哥那边……虽说最后证明那个铭湮薇有些问题,说不定是鬼怪化身而成的怪物。但这对他仍然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或许他在之后会做出些蠢事也说不定,不过,我想你应该至少也会忍他一次吧。”   “……我知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萧宏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向自己的房间。“距离下次恐怖片还有七天多的时间,我想这段时间应该能够让其他人都能够冷静下来,不再因为那脑壳里几十克重的腺体所释放的激素而行为失常。那么,之后再见。”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与此同时,齐藤一也悄然地消失在了广场上。仿佛他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表明立场一样。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爱丽丝慢慢地舒了口气。   “帕琪。”她眯上了眼睛,靠在自己的恋人肩头上。“我把事情搞砸了,你怨我吗?”   “爱丽丝,你在说什么瞎话呢?”帕秋莉轻轻拍了她一下。“这幅局面根本就是你一力想要促成的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可是一览无遗的呢。”   “呜……”爱丽丝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个挂件一样贴了上去——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显然很放松,当然,在个人空间中时要更放松一些。   “不这样不行呢。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实在是太弱了啊。空有境界,但对力量本身的使用方式却是极端粗糙……最重要的是,缺乏决断力啊!如果战场在冰湖上,那么他们甚至未必能够用智力以外的办法赢得了琪露诺。而我之前在神鬼中谋划的又稍微有些过头了……这种重要的成长时期可不应该受外力影响。所以让他们能够独立思考,放弃依赖是有必要的。”   “说的好像你在冰湖上应付有脑子的冰精很容易似的……逞强的事就算了吧。”   “讨厌啦。”她抬起额头在帕秋莉脑门上轻轻碰了一下。“而且,我之前答应过张杰要让郑吒来担任中州队的队长。那么我自然便要履行承诺——他必须要能够脱离我的影响来思考,必须要有自己的计划和决断。而当下这种情况正是再好不过,斗而不破,隔而不阂……身为魔女,扮演这种角色才是我最擅长的呢。”   “你总有理由,也不怕玩脱了。”帕秋莉在爱丽丝的额头上揉了揉。“这里可是无限的轮回世界,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放心啦,我有计算的。”爱丽丝摆摆手,回答道:“张杰告诉过我主神的评价方式,而在神鬼的团战中,中州队失去了具备AA强化的队长和违规的引导者。那么就算是团灭了对方,下一场的难度也只会下降不会上升,而且团战不会连着来。只是一个难度不超过神鬼传奇的世界,我就算是当当陪衬也是能够撑过去的呢。安啦安啦。”   “但你最好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帕秋莉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认真。“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不能够将希望寄托于主神的评价方式上……好啦,我就先回个人空间了,等下来找我。”她在爱丽丝的唇边轻吻了一下,便抱着她那本魔导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爱丽丝一直微笑着目送着她的身影在自己的视野中完全消逝。   【帕琪,你瞒着我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正如你能够一眼看穿我一样,你的掩饰在我眼中也是漏洞百出。】   【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吧,也罢……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也不会多问……我只要做好准备,之后帮你收拾残局就是了。】   【也就是说……要拼命了啊。】   她看向广场中悬浮着的主神光球,心念迅速地转动着。没过多长时间,一个简易的策略便出现在了她的思维之中。   【奖励点数还剩下许多,支线剧情也还有一点。那么,主神,开启生化危机世界并兑换一星期……不,一个月的剧情时间。】   她的身形迅速消失,而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根封闭的试管。试管中的淡蓝色液体在双螺旋的封闭容器中缓慢地流淌着,仿佛像是一个有生命的活物一样缓慢地蠕动着。   她收好试管,然后又购买了一些东西——这一切不过花费了她几十秒钟。很快,她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自己和帕秋莉共享的个人空间。   ………………………………………………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了,在之后的几天中,双方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逐渐地平复了下来,慢慢地恢复到了接近在神鬼回归后   而在最后一天,郑吒兑换了一天的时间回去了神鬼传奇。   开罗依旧是那个被轰成废墟的开罗,但祭坛的遗址中却有着伊芙琳等人存活并离去的痕迹。最坏的情况也没有发生,至少郑吒没在抵达的瞬间看到一尊现世菩萨。而那个祭坛虽然被主神禁止带回主神空间,但也却给了郑吒一个令他舒了口气的情报。   ——张杰可以复活,只是需要支付的代价是普通资深者的两倍。而既然有溢价,那便说明主神认同了他的复生。   而一条好消息所带来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主神的传送开启为止。   ‘三十秒内进入传送光柱。转移目标锁定……死神来了二,开始执行。’ 第二节·这就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下场   公元二零零九年,马塞诸塞州,某天文观测台。   “气温持续升高,最近的太阳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一名男性工作员的视线从显示屏上移开,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后皱了皱眉。“接下来的几天还会更热。”   “太阳耀斑?电磁风暴?”他身边的一名同事随口说道。“谁知道老天发了什么疯,我有一个朋友在NASA那边工作,听他说有六台卫星已经失联,还有十一台的讯号变得不稳定。现在整个大气层上空的讯号都是一片紊乱,说不定再过几天连电话都打不出去了。”   “啊,那可真是糟糕。不过幸好糟糕也不是今天糟糕。”工作员耸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今天下午得去参加我儿子学校的五十周年校庆,只要这个不耽误了就行。至于其它的……管它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杰瑞。”他的同事点了点头。“那是什么小学?威廉·道森?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上次听你说它们准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校庆活动。是叫什么来着?时间囊?”   “小孩子的把戏罢了。”工作员放下咖啡杯,继续摆弄显示屏上的太阳模拟模型。“不过我儿子很在意这个,所以我可不能够迟到。希望下午的天气能好些,从这里到市区可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的同事安慰了他一句。   “放心,迟到了也无所谓,泰非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的。”   “但愿吧,小孩子可是很难打发的。”杰瑞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好了,我亲爱的汤姆伙计。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OK,那么让我们来解决这些报表吧。”   他们继续处理从天文台那获取的诸多数据,很快,这短暂的闲聊便被他们抛诸脑后。   天气越来越热了。   ………………………………………………………………………   ‘主线任务:存活十二天,在此期间,每解救一名剧情主角脱离‘死神’追杀则获取1000点奖励点。若剧情结束时全数主角幸存,则全队奖励A级支线剧情一个以及10000点奖励点。’   当中州队九人从半梦半醒中恢复意识时,他们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停在马路上的大巴之中。理所当然,这辆大巴上没有任何正常的乘客,只有八名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新人凌乱地躺在座椅上。   毋庸置疑,这些人是新人。那么这次恐怖片的难度便是十七人。   “十七人难度,比神鬼传奇中的十一人难度要高,但是低于咒怨二的二十人难度。应该还在我们的音符范围之内。不过A级的支线剧情……我记得咒怨   “看来这次的额外奖励会很难拿,得做好失败的准备。尽可能的尝试一下吧,如果事不可为……那就以确保平安度过本次恐怖世界为首要目标。好了,这次恐怖世界的行事方针就以这个目标来作为基调吧。张恒,你是新人,讲解的奖励就交给你了。”   他偏过头,看向爱丽丝。   “玛格特罗伊德,你对这次任务有什么看法?”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已经决定在这场恐怖片中充当陪衬的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出风头。她只是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然后便开口说道。   “很抱歉,我的分析手段需要建立在情报获取足够充足的前提下。所以现在并不能能够直接给出明确的结论。之后我整理好情报后会告诉你的。”   郑吒点点头,然后看向萧宏律。   “那萧宏律,你来分析一下当前的情况吧。”   “好的,郑吒大哥。”小男孩笑了笑,他轻轻一跳便跃到了大巴最前端的座位靠背上。他看了爱丽丝一眼,有些歉意地弹了下手指。   “死神来了的电影是一个系列。我记得我在进入轮回世界的时候它正好上映到   他踩了踩脚下的车厢地毯。   “这里应当就是死神来了二的剧情最初始时的180公路。剧情是一个名为金柏莉的女孩预见到了公路上将要发生的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于是她及时的停下了车,拯救了自己的五个朋友和一名闻讯前来查看的交通警察。”   “公路上的大车祸在之后依旧发生了,但他们六人却幸免于难。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条规则,这便是‘该死的人注定要死’。所以,他们虽然逃脱了灾难,但在之后的几天中却遭遇了诸多意外与巧合,而这些巧合便导致了他们的死。”   “比如说房屋起火,逃出门时被自己煮的面条给滑倒。从而被掉落的安全梯给插死。比如看到工地上的鸽子,被吸引过去之后结果被掉落的钢化玻璃给砸死。又比如说……”他连续举了好几个例子,最后得出总结。   “……这些本就该死的人都会再次死去。而杀死他们的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另一样东西——【秩序】”   “秩序?”郑吒挑了挑眉。   “对,秩序。”萧宏律点头说道:“他们的死因无一例外都是处于他们自身的粗心大意,该收好的东西没收好,该遵守的规则被违背,他们将错误的东西放到了错误的地方,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举动。从而便导致了自身的死亡。”   “而除此以外,死神的杀戮也会按照秩序。谁先死,谁后死,都有定数。不到死的时候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而唯一能够破解死神的策略,便是打乱死神的杀戮顺序,让该死的人不死,让不该死的人死去。破坏它的秩序。那么死神的杀戮便会就此终结……一小段时间。”   “在   “然后,将一切逆转。”   萧宏律将双手在身前搭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自信地说道:“主神其实已经给了我们很明显的提示了——【全数主角存活】便可以获取巨额的支线剧情和奖励点数。换而言之,只要我们自己动手杀死剧情主角,那么就能够提前终止死神的秩序,以巨额的奖励为代价换取我们的生存。”   “而十二这个数字或许也具备着特殊的意义,耶稣有十二门徒……呃,这个可能不是。我觉得这可能暗指了死神会追杀我们的次数。不过十二次……感觉实在是有些多了。所以这个推论暂且放到一边。”   “我最后总结一下吧。”萧宏律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在   “总之,周围的地形越简单越好,只要没有可供违背的秩序,那么死神便也难以直接动手。这样子它就无法使用那些复杂而具备隐蔽性的杀戮方式而只能够驱动声势浩大的天灾和我们硬碰硬。等到了那时……就能挺多就挺多久。而要是挺不下去了,那就……”   他看了一眼剧情主角们所在的方向。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郑吒队长。”他淡淡地说道,而就在这时,沉睡着的新人们也都一一睁开了眼睛。 第三节·别装了,在场的人都知道你是卧底   新人一共有八名,五男三女,年龄都在二三十岁左右。在经历了异形的楚轩,咒怨的赵樱空,以及神鬼的爱丽丝和萧宏律之后,中州队的成员们自然是不会小瞧这些主神为他们准备的新血——事实上,在主神的传送结束之后,萧宏律进行分析讲解时资深者们至少有五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些新人的身上——聆听心跳,辨察气血,通过隐秘的仪器或者术式检测脑域的活动。甚至包括萧宏律的分析也是他们考察新人的手段,若是新人中有着楚轩那样的智者或者赵樱空这样的现实强者,那么在萧宏律讲解时插入话题便是一个赢取话语权的良机。然而……   郑吒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有着些许的失望。   没有人提前醒来,自然也不可能有人插入萧宏律的分析。在郑吒的吸血鬼感知中,躺在座位上的八个人身上的气血都处于普通人的水准。不高也不低,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而詹岚的精神力扫描也获得了相同的结论,除去其中的一名女性脑域略强于其他人以外,其余的人……没有过多关注的必要。   当然,这并不能够排除新人中潜藏着一名超乎预想的强者,冷眼旁观,仅仅像是一名看客一样从更高的视点俯视在场诸人的可能性。但那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太低,低到将其纳入谋划都显得极其愚蠢。   “各位好,欢迎来到轮回世界。这里是中州队,我是张恒。主神应当已经将一部分的知识投入你们的脑中,仔细回想一下吧。你们会想起许多东西的。”张恒说道,他体内那属于风精灵的血脉之力涌动着,一团没有什么破坏力,但却很有表现力的微型旋风浮现在了他的手心上,轻轻地晃动着。   郑吒等人很希望新人们能够有些有异常人的反馈。然而很可惜,他们想要的场景与他们所预想的并不相同。   八个新人中,五个男人里有一人穿着军装,看上去应当是一名退役军人。他在看见张恒手上的旋风后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备的姿态,然后便是一脸地若有所思。郑吒注意到他在醒过来后的   詹岚的心灵传讯随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郑吒,那名军人的思维有着些许异常的波动。萧宏律告诉我,他的微动作中泄露出了他对主神的认知……他应当在现实中便知晓了主神的存在。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郑吒的眼睛眨了眨。   (楚轩,他在过去曾经故意通过我将主神的讯息通知给当地的政府,以我对政府的认知,他们必然会尝试接触并控制主神。那么这人便有一定的几率是政府派遣潜入主神空间的特工……或者说政府为楚轩准备的协助者。)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的猜测为真,那么这人必然是现实军队中的顶尖精英。属于非常有素质的那一类新人,以后应当也能够成为我们的助力。】   (我信不过楚轩,更信不过那个把我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政府。军人的身份值得尊重,但他如果真的是楚轩安排的人手并且不打算和我们合流……那么我便不会将他视作优先保护的重要人才。之后麻烦你和玛格特罗伊德试探一下吧,我不希望团队中存在不稳定的因素。)   【了解,爱丽丝小姐已经同意了。】   心灵通讯随即终止,而这短暂的交流才消耗了大约两秒钟不到。毫无疑问,张恒握着的旋风以及他那在经历了幻境血战后已经养出的杀戮气息是一个非常良好的震慑手段。新人们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他们至少没像是以前的新人那样大吼大叫一副‘你们在逗我,这只是电视节目’的样子。而是在张恒的震慑下安静了下来,让风精灵能够不受打搅地完成讲解的任务。   这并不能够花费几分钟的时间。   “……很好,以上就是主神空间的基础情报。更加详细的事情之后你们可以慢慢了解,不过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够自我介绍一下,说说自己有什么特长。这样我们也好为你们做出安排。”   他的话说的平淡,语气也很诚恳,毫无威胁的样子。但在场的几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哪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机会只有一次的即时面试?若张恒说的是假话还好,但那团旋风,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以及坐在大巴后方,那群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的家伙……天哪,这可是死神来了的世界,要是被资深者们抛下了,那还能有多少幸存的机会?   他们七嘴八舌的竞相介绍自己,强调着自己身上的种种优点和价值。而郑吒等人也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张恒手忙脚乱地处理这些杂乱的情报——他们基本已经对‘新人能够在这场恐怖片中成为助力’的可能性不抱指望。但若是张恒能够有着些许成长,那么这段时间的消耗便是值得的。   而整理出来的资料很快便也通过詹岚的精神链接而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八个新人,三女五男,其中有两人需要特别注意。   王仁夹,又称王侠,一名国字脸的壮汉,自述是退伍军人,侦察兵。擅长观测敌情和布置诡雷,同时精通现代的轻重火药武器,并具备相当的近身格斗能力。毫无疑问,这种人就算在国内顶级的军队中也属于模范标兵——郑吒和詹岚两人对视了一眼。   朱雯,一名面容秀丽,气质出尘的闭眼少女。自述是自由职业者,同时兼职风水相师,她的眼睛并没有瞎,只是因为天生瞳仁异色所以在平时不睁开眼睛罢了。她自称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死气——萧宏律轻轻地咳了一下。   而除去这两人之外,其它的人就普通得多了。   剩下的四个男人中,一个是叫做郑薛的律师,一个是名叫李老施的中年工薪男。还有两人,一个叫做王小孝,一看肤色和眼袋就知道是个成天宅宿舍的普通大学生,以及最后一名染了头发,自称是杨乐的强壮社会青年。   两名女性则是陆迟川和黄丽林,分别是一位小太妹和一名普通白领。   而这些人就是主神在这一次的轮回世界中所提供的全部新血了。 第四节·我觉得有些意识模糊   当主神的防护罩解除之后,爱丽丝便在   【空气中的讯息很混乱,仪式魔法的施展难度提升了大约百分之十……是地磁现象?还是电磁风暴?亦或是说……死神现在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吗?】   她看了一眼天空,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死神,秩序的死神。   就萧宏律的分析而言,判定死神为秩序的化身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爱丽丝对此抱有不同的判断。   因为通过一系列的意外让普通人死去……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她曾经通过资讯操作而在一夜之间肃清了月影计划的所有知情者。而她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的形式和这所谓的‘死神’并没有多大差异。   【或许死神是一个实体,而非是一个概念。】   【总之,先作为一个猜测,然后在之后的剧情进展中将其逐一验证吧。这场恐怖片中我必须得韬光养晦……至少在预料之外的局势生成之前必须保持克制。不过,十七人的难度,A级的支线剧情吗……】   【威震天也只是B级的支线剧情而已啊……但是伽椰子也是。啊,伽椰子……】   她垂下眼帘,遮挡住了自己双瞳中那饱含不安的目光。十指轻轻地相互触碰,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引发任何动静。   【帕琪,你在咒怨世界中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心想道,而在她准备进一步思考的时候,她察觉到帕秋莉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手背上。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令她安心的色彩。她能够聆听到那和她同一频率的心跳,血液静静地在躯壳中流淌着,明明是两个人,但她能感觉自己和帕秋莉是一体的。   【……也罢,出了什么差错,那便由我来担起来就是了。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两个人总能处理。若是两个人都承担不起这份重责……】   【……我不就是为了这个缘由才撑到现在还活着的吗?】   她的眼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当内心做出了决定之后,一切的忧虑边都不复存在。伴随着车门打开,中州队的队员们走出巴士。而就在他们离开巴士门的那一刹那,公路的彼端突然发出巨大的爆响。大块的火炎和破裂的汽车残骸飞向天空,浓郁的烟气和焦油的味道随即席卷而来。   剧情开始了,死神来了二的女主金柏莉虽然成功逃离了车祸,但也只是救下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人。该发生的车祸依旧会发生,而该死的人依旧要死。   “爱丽丝姐姐。”萧宏律朝她喊了一句。   “嗯,光学屏蔽已经打开了,声音也是一样。”爱丽丝点头回答道。上海和蓬莱从她脚下的影子中飘出,展开的魔法结界扭曲了巴士周边诸人的声波和光线。她的手指弹了弹,从公路彼端袭来的烟尘便在结界之外分开,就像是海水流过了礁石一样。   毫无疑问,若是先前那些新人还有些怀疑众人的成色,怀疑张恒手上的那团旋风和主神灌输在脑中的知识是不是什么别致的戏法,那么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他们便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局势。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是危在旦夕。   他们尖叫。   因为就在他们面前,那一团迎面扑来的烟气竟是和空气中的灰尘和碎叶一起混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面孔,而那面孔张大了下颌,便朝着在场的数人张口噬下!   【没有检测到异常的能量波动。】   【只是自然现象吗……】   爱丽丝托起右手,掌心平放在唇下向前轻轻地吹出一口气。而这口气在离开双唇后便化作了微风,微风又逐渐增大成为狂风。转瞬之间,便将那个巨大的骷髅形象彻底摧毁。化作无形。   新人们的尖叫声被结界封锁在了巴士周边。他们都很害怕,几个女的不说,男性们都有些手脚发颤险些立足不稳。那个叫做朱雯的闭眼女性甚至差点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她大声喊道,警示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它们来了!”她尖叫道:“黑色的死气到处都是!”   她的尖叫声很快也被封锁。   郑吒看了眼萧宏律。   “没错,我的确也感觉到了一些东西。”萧宏律点点头,回答道:“在走出车门的瞬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当那团雾气袭来的时候,我感觉我们身上的死气骤然暴涨了好几倍……上次看到这么重的死气还是在太平间里面。看来我们已经被主神编织了命运,上了死神的必杀名单,而刚刚那不过就是打个招呼罢了。”   “只是打个招呼?”   “只是打个招呼。”萧宏律偏过脖子,打量着视线尽头那被浓烟所遮盖的事故现场。他轻轻地按了按自己垂落在太阳穴旁边的一缕头发,眉头悄然皱了起来。   “詹岚姐姐,能够观测到车祸现场吗?能否向我描述一下大致状况?”   “稍微等一下。”詹岚闭上眼睛,而紧随其后,某种像是赤身站在镜子面前,所有的秘密一览无遗的感觉传遍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全身。她的精神力扫描线随即远去,投向了远处的公路并描述其概况。   “是一辆装满木材的卡车引发的失误。我看到有一辆大卡车翻倒在中间车道上。然后后面有七辆车,损伤或大或小,最严重的是一辆油罐车,刚才的爆炸就是汽油引爆从而导致的后果。毫无疑问,这条公路大概几个月内是不要再想过人了,地面上就像是被云爆弹轰了一发一样。”   “云爆弹?唔……”郑吒想了想,摇了摇头,在心中进行了大致的盘算。   “光凭借一枚云爆弹是不可能击败我们的……我们既然踏上了这条180公路,并且还被纳入了死神的秩序,那么这便说明,在死神的判断下,我们这一车的人将会死于这场公里灾难。”   “但区区一次云爆弹等级的油罐车爆炸可难不倒我们。换成弹道导弹或许还有些希望,但是这些……没有道理出现在这个地方。所以,我们必须得弄清楚在那边发生了什么才行。我怀疑,我们和电影的主角们不在同一个轮回之内,若是这项猜测为真,那么处理那些主角恐怕并不能够成为我们用以消减任务难度的依仗。之后的策略也得重新制定了。”   “我们需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郑吒扭了扭脖子,走出了魔女们的防护结界。   “我这就去找金柏莉,我想,她应当是能够告诉我们许多重要的讯息的。” 第五节·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郑吒的行动并不怎么顺利——不,并不是他没有找到金柏莉,相反,他轻易地便在公路边上找到了这个惊魂不定的女孩和她的朋友们。借助吸血鬼自带的超自然魅力和郑吒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那成天厮混在酒吧里所锻炼出的勾搭手段,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心神失守的金柏莉便说出了她在死亡预兆中的所见所闻。   而不顺利的地方就体现在这里了。   (詹岚,告诉萧宏律和玛格特罗伊德,金柏莉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们死去的那一幕。在她的感知中,车祸的影响范围完全抵达不了我们那辆大巴所在的地方。)   他一边应付着金柏莉,和这名年轻的女孩打好关系,同时通过詹岚的心灵链接将自己获取的情报告诉给后方众人。他能够确定金柏莉说的是真话,然而就因为是真话……所以才更加麻烦。   【萧宏律的意见是立刻控制住他们,不能够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毕竟在原作中死神来了二的剧情时间并不长,万一他们脱离我们的视线,或许便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死去。】   (了解,那么玛格特罗伊德呢?她的看法是什么?)   【爱丽丝小姐没有说什么。】   (是这样吗……啧,那我是现在动手,还是……?)   【先稳住主角,齐藤一很快就会过来催眠住他们。当然,你也可以用你那优雅的血族魅力来处理这件事,我保证之后不会和罗莉提到这件事的。】   (这个就饶了我吧……)   郑吒的眼角抽了抽,他几乎可以预料到罗莉知道自己采用‘魅惑’手段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她不会吵也不会闹,只会用那种像是小动物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小心翼翼地扯他的衣角,然后用那种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问他——‘大坏蛋,你不要我了吗?’   然后自己就该心脏爆炸而死了。   (好了,我尽可能拖住他们,让齐藤一快点过来)他的心灵传讯中饱含无奈。   【好了好了,他已经过去了。放心,最多就是一两分钟啦。】詹岚在通讯中的声音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欢快感。视角随即转移到她这边,她中断通讯,嘴角挂着一抹轻快的笑。   “詹岚姐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萧宏律看了她一眼,问道。   “没什么,就是很高兴呀。”詹岚笑嘻嘻地看着萧宏律。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在兑换了灵族血统后似乎是越来越喜欢笑了——她那双微尖的耳朵轻轻地颤了一下,眼中有着些许的微光闪烁。   “金柏莉的死亡预兆中没有我们的痕迹,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她开口问道。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萧宏律轻轻地拉下了一根垂落在额前的细发。“这种程度的车祸对我们来说几乎是无害的。死神想必也不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应付我们。所以我猜测我们在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中另外有着死因。或者说,我们只要存在在这里,就是死神杀我们的理由了。”   “什么意思?”   “唔……假设我之前的推断为真,死神杀死主角们是因为他们违背了它的秩序。只是几个没能够在正常的时间场合中死去的普通人,它都会这样大动干戈的将其杀死。那么,我们这种存在便意味着破坏秩序的轮回者们……它的容忍程度应当是零吧。”   “在先前我们参与的恐怖片中都有着主神为我们安排的插入身份。我们在那里是有迹可循的,是能够被识别为那个世界当中的一部分的。而这一次,我怀疑主神并没有为我们安排额外的身份,我们是直接被主神扔进来的,对于死神来说,我们的存在便是罪过。”   “呃……知道了这个有什么用?”詹岚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用,如果我们在死神的秩序之中,那么它就得按照某种秩序来追杀我们。谁先谁后都有定数,那么先一步获救,脱离死神秩序的人便能够获得短暂的安全期,从而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之后的人渡过难关。然而若是我们不在秩序之中……”   萧宏律耸了耸肩,脸色有些无奈。   “那么死神便会毫无顾忌,不死不休地持续追杀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这将是非常恶劣的局势,我们必须强行撑过十二天而几乎找不到任何通关的捷径。也就是说,这将成为一个无谋之局,计谋能够起到的效果将极大削弱。剧情的主角也无法成为我们的助力或者护身符,先前所有预想的策略都得重新制定。”   他看向爱丽丝,眼神中蕴含着些许的纠结。   “爱丽丝姐姐,你先前就是计算到了这些,所以才不做出任何策略吗?”   爱丽丝挑了挑眉。   她拿起一个外表看上去像是个平板电脑的高科技智能终端,屏幕里展开的窗口中是一排一排的‘查无此人’   “很抱歉,我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在刚刚解除了主神护罩之后,我通过无线网络去探查了一些资料。很不幸,我们在这个世界是彻底的黑户,没有任何身份。”她踢了踢身边的大巴车。   “我检查了这辆车的车牌号,获得的结果是这辆车是一辆赃车,偷盗它的家伙是个抢了银行的悍匪,在躲避特警追击的时候将它开到公路上并将其抛弃,而现在他应当已经逃离了这座城市。而更加不幸的是,警方似乎已经检测到这辆车的行驶路线。他们很快就会带着重火力到这里来了。”   萧宏律慢慢地偏过头,眉心的   詹岚闭上了眼睛,数秒钟后,那张有些纠结的俏脸便告诉了他一个糟糕的答案。   “的确有特警正在朝这里赶来,而且他们的装备很好,配备了重火力。并且,这条一八零公路因为出了车祸而被封堵,如果想要离开,就得从侧边的单向车道回到市区或者放弃车辆直接进入一八零公路两侧的山地丘陵……那里面的地形非常复杂。”   “……爱丽丝姐姐,对方有可能看穿你的防护结界的伪装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能。”爱丽丝回答道:“但我觉得我们可能会遇上一些意外,从而直接暴露在那些军警面前。你想赌一赌吗?”   “……没有那个必要。”萧宏律用力地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揉了揉,一脸苦闷。“詹岚姐姐,麻烦通知郑吒队长。我们……进市区。” 第六节·客人,喝一壶再走吧   “大约十分钟前,有十五……或者十七个人在这里停留过。”   梅格雷警长从警车上跳下,在他之前已经有特警抵达了一八零公路的路口——他们没去理会公路末端的大型连环车祸,那种事情不归他们管。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到那个从银行里抢了一亿美元并且还杀了十几名警官的家伙和他的同伙,然后在他们试图反抗之前将他们全部干掉。   他晃动着自己那矮胖的的身体,嘴上叼着支烟,整个人显得非常暴躁。他随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名警察,径直地走到自己先一步抵达的日籍助手身前。迅速地扫了一眼停在路边的大巴后开口问道。   “说出你的依据,金田一警官?”   “地面的脚印并,并不是很难辨别出来,他们留下的痕迹太多了。”日籍警官的英语似乎并不是很流利,但眼光却是十分毒辣。根据些许的蛛丝马迹,很快便探查出了一些成果。   “有七个人是一般市民,四男三女,他们很慌张,并且应当都是年龄在二三十之间的健康人。除此以外,有一名应该有着从军经历,应该是男性,从留下的痕迹中可以推断出应当是东方的军人。”   “剩余七人则镇定许多,他们很冷静,在大巴车中也没有坐下。我怀疑他们可能就是那名悍匪的同伙……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七人中应该有一名小孩……或者说是侏儒?”   “这只有十五人,还有另外两人呢?”警长继续问道。   “这两人我不太能够确定,因为我几乎无法查探出它们的痕迹,只是感觉……应该有两个人站在这里。”日籍警官指了指小孩所站立着的地面,“这个侏儒在这里停留了不少时间,他的脚印很稳定,应该是在和人对话,而对照其他的痕迹分部,他应当是朝这边的两人说了些什么。”   “有意思的猜想……”梅格雷警长点点头,若有所思。“十五至十七人……你说他们当中有东方人?你怎么确定的?”   “运气罢了。”他的副手耸了耸肩。“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个叫金柏莉的大学生,她在十分钟前发了个脸书说自己险些遭遇了车祸,但又遇上了一位东方帅哥和她搭讪。我刚刚试着联系了一下她,很遗憾,我觉得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控制了。当然,更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有天启。”   “天启……收起你那副无聊的想法吧。啧,这群人看来是绑架了人质啊……”警长摸了摸下巴,很快便得出了结论。“那么他们应当是要做一些需要人质的事。回城里的可能性很大。”   “你说的没错,长官。”他的副手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联络城里的那群蠢货,要他们紧密关注所有的东方面孔,尤其是那些一大群人待在一起的!”   “我已经这么做了,长官。”副手看着自己的上官,一脸平淡。   …………………………………………………………   萧宏律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的意见虽然并没有遭到反对,但之后的发展却让他有些忧心。   因为,太顺利了。   齐藤一轻易地催眠了那几个幸存者……五名大学生,一名警官。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干涉,前往城区的路途也是一帆风顺,没有受到任何打扰。放在平常,这只能够证明他的策略非常正确。然而……这个世界的名字是死神来了。   死神来了的世界,被死神盯上的人怎么可能这样一帆风顺?   【但我也不能紧张过度】——他轻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萧宏律,你想到了些什么吗?”郑吒问道。他们在控制了金柏莉后便另外找了几辆车驶向城区,考虑到了死神的威胁,这支临时车队采用的是新人和资深者混坐的的搭配方式。爱丽丝和帕秋莉在上空展开了光学遮蔽用反重力场飞行并监测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而其他人则各自保护着新人和剧情主角,朝着城区的方向不快不满地前进着。   而郑吒和萧宏律正好就在一辆车上,旁边则是金柏莉和两名新人。   “不,没什么。”萧宏律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死神会用什么办法来杀我们。单纯的意外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其实有限。我怀疑我们很快就会招惹上当地的军队”   “两天或者三天吧,无论我们怎么躲,我们都有着和当地的政府势力对上的可能性。警察,军队,重型武器。说不定之后会有弹道导弹直接轰过来也说不定。毕竟,越是复杂的场景中死神越是容易发挥力量,而以我们当下的战斗力水平……应付云爆弹级别的覆盖打击就应该是极限了吧。”   “……可我们要呆够十二天。”郑吒叹息了一声。   “对,十二天。所以死神的手段应当是循序渐进。假设最后一天是核战,那么至少在前一两天还会给我们一点缓冲的机会……或者说麻痹的陷阱。而我们则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准备。同时……警惕死神部下的陷阱。”   “而最起码的一条,就是别和当地政府冲突,尽量的保持低调。”   “核,核战吗!?”坐在两人身边的一个新人终于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他颤抖着说道,“我看过死神来了这部电影,应该……应该不会落到那种地步吧!”   “最坏的估计而已。”萧宏律瞟了他一眼,他记得这个新人的名字叫郑薛,是个律师。不过除此以外就没什么印象了。   “我目前还不能够确定我们究竟是在死神的秩序中究竟处于何种地位。究竟是需要处理的错误还是必须杀死的入侵者。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们只要找出死神的行事规律便可以破解出一条活路。然而若是后者……死神将会不择手段地追杀我们,除了硬扛以外别无他法。”   “我衷心的期望是前者,但是现在……后者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那,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律师一脸苍白,而坐在前座,那个名叫黄丽林的女性也是一脸恐惧。   “安心啦,我们可是很强的。”郑吒用力地拍了拍萧宏律的肩,笑着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战斗力比起神鬼那时已经翻了好几倍。谨慎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也别太过自谦了。”   他又看了一眼新人们,说道:“你们也尽管放心,我们资深者可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自保有余的情况下保护你们自然是不成问题。所以,别想太多。平时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他努力地给新人们打着气,尽可能地消除新人们眼中的恐慌。   而就在这时,车子停了下来。   一缕微弱的风从车子的底盘悄然掠过。 第七节·请遵守交通规则   车停下来不是因为没油,也不是因为引擎坏了。阻碍车辆行进的的东西实际上只有一个,那便是十字路口的红灯。   “我们最好别违背这个世界上的秩序,至少在死神下手之前不要去违抗它。”萧宏律解释道:“三部死神来了的电影中,有不止一人是因为横穿马路被汽车撞死的。这是这一系列电影中难得的表现相同的死亡方式,所以我们最好不要随意违背交通规则。”   “毕竟,就连死神来了二这部电影的故事起源都是一场交通事故。而死神来了一的飞机和死神来了三的过山车……实际上都可以归类于交通上的灾难。所以我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个世界的所谓‘死神’,可能在破坏交通这一点上的容忍度很低。”   他看向汽车的窗外,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起了稀疏的小雨。   雨。雨是好东西,能够遮掩痕迹,让那些追寻抢劫犯的特警难以找到他们的痕迹。但雨同时也会带来混乱,带来气压和温度的变化,以及令人沉闷的忧郁心情。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   “郑吒队长,如果降雨继续加大,那么声光屏蔽的结界将失去意义。消除车辆扬起的土灰已经是结界能力的极限,在强降雨且地面上有水的情况下,残留的痕迹将无法完全处理。而到了那时,地面上凭空出现的车辙将会更加引人注意。”   郑吒皱了皱眉。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玛格特罗伊德?”他抬头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落脚点,或者我也可以尝试直接破坏天空中的积雨云平衡来推延这场降雨。顺便,我刚刚通过网络查询了一下市内的交通情况,如果你在五分钟内不做出决定,那么我们有一定的几率陷入交通拥挤的状态……我觉得那不是件好事。”爱丽丝回答道,她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阴云,按照她的预估,这场雨如果下下来,那么至少也是三四个小时后才能停得下来的了。   “你觉得怎样做比较好?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继续问道。   “你是队长,你来决定。”   “……那么就将降雨推迟吧。我们在这段时间内寻找落脚的地方。”郑吒看了一眼萧宏律,询问道:“我们在哪里落脚比较合适?酒店吗?”   “不,不能够去酒店。”萧宏律摇了摇头,轻轻拔下了一根头发。“我们目前是黑户,就算将酒店人员催眠以掩盖痕迹,留下的破绽也可能会有很多。虽然这个世界的政府应当还不会那么快注意到我们,但若是最坏的那个预想成真,那么我们便会直接和这个世界的国家势力对上。而在那种前提下,我们必须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我们必须保证隐秘性,所以我推荐那些高档的住宅小区,独栋别墅。反正我们不会待很久,等到今夜结束,我大概也能够判断出死神对我们的真实态度。如果是最糟糕的那种我们就待在城市里面,如果不是,我们就离开市区,前往荒原。”   “……用整座城市来当做我们的人质么。”郑吒稍稍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显然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情况真的恶劣到那种程度,那就那样吧。我得为团队负责。不过……”他认真地看着萧宏律。“如果没到那一步,我希望尽可能地少造成一些死伤。毕竟我们终究也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这个世界的人……他们也不是有罪的。”   “放心,郑吒大哥,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萧宏律微笑着,手指尖的头发编成了一个小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   “嗯,一般的意外是杀不死我们的。而在荒原,死神就算放开手脚使用山洪,雷暴,甚至火山等天灾来清场。这种剧烈的自然灾害也必然会有预兆。”   “只要有预兆,有事先准备。那么这些自然灾害对我们来说的威胁便不会很大。相反,人类社会中的那些高科技武器却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场突然袭击。所以,如果死神对我们的态度是不死不休的追杀,那么我们便必须待在市区,至少得确保不会在一开始就有核弹落下来。”   车窗外的小雨逐渐变得稀疏,变得只剩下些许水珠,很快便彻底的停了下来。然而那阴沉的雨云却依旧压在天穹之下,仿佛像是一座铁块一般挂在城市的上空。隐约之间,有沉闷的雷声从云端响起。   不好的预兆……   郑吒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跳动,他透过车窗环顾四周,视线在这座微湿的城市街道中巡曳。他并没有看到许多人,街上的车辆虽多,但却有着一种难言的安静。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正隐蔽在都市的喧闹之中,窥探着他,观测着他,那种视线……让他感觉一阵心悸。   他无法理解那种视线,也无法寻找出那视线的来源。他只知道有着某种东西正在朝他接近,慢慢地,悄悄地,但却步履坚定地朝他接近。   它在街上,它在窗外,它……就在这车厢里面!   “郑吒大哥!你怎么了!”萧宏律急促的声音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便想要朝着车厢内便一拳打下!   他的拳头停在了车厢底版大约两厘米的地方。   “不……我……”他用力摇了摇头,伸手一擦,不知何时布满他额头上的汗水便沿着手臂滴滴滚落。“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点离开这里吧,再待下去,可能会出问题。”   天空中的云愈发的阴沉了。   就在这时,交通信号灯进行了切换,封堵的道路变得畅通。搭载着轮回者们的汽车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进。他们的速度很快,数秒钟之后,便消失在了街道之中。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一阵寒风掠过车辆先前所停驻的地方时。一张本应该顺着寒风撞上车窗的报纸便也未能抵达它的目的地——它跌落到了水洼中,很快便浸湿,破裂,仅仅只留下一行大写的英文标题在水中逐渐模糊。   ——‘今日,城内将在下午三点准时进行人工降雨’ 第八节·只要学会了运营……啥?死斗模式?   萧宏律所选择的的据点是一座位于城区绿化带边缘的独栋别墅——它周边很宽阔,最近的居民楼距离它也有好几百米,并且在别墅主体外还有一片能够遮挡些许视野的小树林。在这个充斥着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中,这就仿佛是一座世外桃源。   别墅的主人被齐藤催眠去了夏威夷度假,而那几辆汽车也已经被处理完毕。而当一行人驻入别墅之中的时候,那被推迟了的暴雨也终于从天穹上落下,伴随着阵阵雷声,天地间顿时便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人的警惕心在这时会提升到最大,因为这具备强烈压迫感的外界环境会激发起潜藏在人体基因之中的本能。将求生的欲望尽可能的放大。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现在是死神最不可能动手的时候,死神如果想要动手,那么一定会选择在我们最松懈的时间点。”萧宏律说道,他检视着大厅,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郑吒给其他人分配任务。   虽然只在这里留一晚,但相应的布置也得准备完全——理所当然,在这里的人不会像是恐怖片里面的那些白痴主角一样分头行动,各种作死——他们决定将被催眠了的剧情人物安置在一楼的大厅,然后由新人和数名资深者联合看守。而剩下的资深者则去布置阵地,收集情报。做好应对死神袭击的准备。   负责布置阵地的是爱丽丝和帕秋莉。侦查警惕,以及收集情报的任务则交给赵樱空和零点两人。   而萧宏律自然是待在了一楼的大厅中等待结果。   他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有着能量流动,一些是电,一些是热,还有许多他无法认知出来的异种能量。这些能量构筑成了复杂的循环将整座别墅完全的囊括其中。某种类似于监视网络一般的东西渗入了这座别墅里的每一个角落,确保不会有任何遗漏的死角。   而后,那种萦绕在众人内心的不安感也随之消散了少许。   …………………………………………………………   “帕琪,你说他们的验证会成功吗?”爱丽丝坐在别墅的最顶层,看着眼前用光学信号所拼凑出的许多术式窗口稍稍出神。“我希望他们的猜测成功,但却又认为他们会失败。这样想想……还真是有些矛盾呢。”   她托着下巴,注视着眼前人手集中着的几个窗口。视线停留最长的地方是一楼的大厅——被催眠的剧情人物全都沉睡在那里。齐藤一直接控制他们的脑域进入了连梦都不会有的深度睡眠。这样一来,便能够将意外的因素排除到最低。   在原作的剧情中,主角们的死亡往往来源于他们自身所造成的疏忽。按照萧宏律的说法,就是‘对秩序的违背’。那么,若是这些人不做任何事,不违背任何秩序,死神是否会强行安排意外来杀他们?   毕竟,按照电影原著,死神来了   只不过这应当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主神不可能设置个难度这么低的A级任务。萧宏律拜托齐藤一催眠掉剧情人物,实际上最主要的目标是让他们不要来碍手碍脚。毕竟在恐怖片中,只要主角们自己不去作死,那么十有八九都不会死。而若不是以中州队当前的氛围实在是不适合对新人下手,萧宏律甚至打算将那些新人们都催眠,让他们一觉睡够十二天直接回主神空间。   一个猪队友能够起到的妨碍绝对比一群猛鬼还要大得多,而很不幸,这群新人中至少有一半人都不怎么靠谱。   至少看上去很不靠谱。   帕秋莉轻轻按着她的肩膀,一面检视着爱丽丝可能留下的缺漏一边回答道:“这只是一种很常见的情绪,你太过于患得患失了,爱丽丝。想事情尽可能往坏处想,做准备尽可能往最糟的方向去做可是魔法师的生存策略,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没有忘哦,只是……有些放不下心来罢了。”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在这场恐怖片中我要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所以能够做的事情也比较少。如果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做,现在我便已经……算了,没那个必要。”她向后一仰,脑袋便正好靠在帕秋莉的小腹上——这是一个十分舒适的位置,让她忍不住地哼唧了一声。   “这场世界有些怪怪的,虽然看上去难度应当算不上很大……最多也就是核战,了不起再掉个小行星下来。而遇上这种事,那么便只需要我们将大图书馆打开,然后往里面一躲就能够解决问题。”   “毕竟,大图书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经营建设,它早就和我们融为一体,和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多大差别了。而若是死神能够直接干涉我们身体内部的循环运作,那么我们就注定是一群死人,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死神应当无法直接控制我们的身体,但我觉得它也不会像是我所预料的那样简单。有一些……我摸不准的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里面。那种感觉……和咒怨世界中的某些东西类似。但却又有些不同。”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爱丽丝。”   “按照标准流程来吧。”爱丽丝打了个响指,影子中的上海人偶便飘到她身边,一阵微弱的电光闪过,它便链接上了这个世界的电子网络。   “首先入侵网络,然后建立武力,准备军团。在合适的时候……再根据需要去准备相应的仪式就行了。不过我怀疑这项工程可能会卡在   她感觉帕秋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呢,爱丽丝。其实我先前在咒怨世界中,用当地的工业体系制作了一支机器人军团。我觉得应该能够派上用场吧。”帕秋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   “就是……数量可能有点多。” 第九节·第一个黑夜之前   郑吒推开二楼的门,走进侧厅,视线在正坐在沙发上浏览报纸的齐藤一身上掠过。他正斟酌着准备开口,却发现齐藤一正对面的沙发突然悄无声息地歪斜了大约三十度,正好方便他走过去坐下。而两座沙发之间茶几上的水壶和水杯也自动地飘了起来,倒下了两杯温度适宜的水。   齐藤一拿起其中的一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的能力还真是用得纯熟,比我强多了。”郑吒面部的肌肉轻轻地抽了抽,便径直走到齐藤一对面的沙发边坐下。他举起水杯一饮而尽,微热的液体随即滋润了他的喉咙。   齐藤一继续看着报纸。   “嘿,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郑吒瞟了一眼齐藤一手上的报纸,发现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当日日报后便失去了兴趣。“……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天气预报而已。”齐藤一偏过头,收起报纸,折好,然后放到一边。他轻轻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向郑吒的视线中包含着着些许询问。   “想要谈什么?私事还是公事?”   “……两者都有吧。”   “那么就是私事了。稍等一下。”齐藤一点点头,然后朝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着什么无形的物体悄然晃动了一下,某些能够传播信息的渠道随即被断隔——他再次看向郑吒。“好了,现在不用担心泄密的问题,接下来的对话不会有任何声音或者影像从这里传出去。毕竟这座别墅总共才四层,虽然外面在下雨,但你也该知道,这里有很多人的耳朵很尖。”   “其实也不是那么有必要守密……”   “很有必要。”齐藤一回答道:“你问的,我答的。我说的,你听的。这些东西其实都不怎么适宜从这里传出去。不利于和谐。”   “和谐?”郑吒的脑袋中回想了一下关于‘和谐’的定义。“我们之间并不对立,应该还用不着这个……好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主要是想问一下,你对玛格特罗伊德,还有那位帕秋莉小姐是怎么个看法。她们两个……让我感觉有些不安。”   “你觉得她们有问题?”   “……不,并不是那种意思。玛格特罗伊德是能够并肩作战的队友,而那位帕秋莉小姐我虽然还没看过她出手,但想必她的能力和品性也值得信任。”郑吒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有些低落。“我只是在怀疑,我是否胜任这个队长的职位罢了。”   “谋划和布置的方面就不说了,即便是正面作战的能力。我也只有在狭小地形内的采取突袭的方式才能够对玛格特罗伊德有些许胜算。而除此以外,就连调动资源,统率力量的才能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玛格特罗伊德没和我细讲在她的现实世界中发生的那些事。但就凭那只言片语我也大概猜得出。那种浩瀚,那种史诗……我自愧不如。”   “说实话,其实就连在咒怨世界中她操控记忆,制作幻境这种事其实我也不怎么生气。其他人……就我所知其实也不怎么生气。因为大家其实对她都已经是相当服气了,之所以会对她显露不满,只是因为她明明有资格承担起队长的责任,却故意把它推辞掉罢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轻呼一口气,混杂着魔化血能和先天真气的能力涡流便在手心上悄然浮现。   “我觉得我这个队长当得很不称职。力量,智谋,决断……全都不算顶尖。而我之所以能够待在这个位置,实际上只是因为玛格特罗伊德希望我来承担这份责任罢了。我甚至能感觉得到她正在努力地消除自身的存在感,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陪衬。但是……”   “我很苦恼。我……理解不了玛格特罗伊德。”   这一番话说完,他仿佛也像是卸下了一个心头的一个重担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看向齐藤一,语气诚恳地问道:“我知道遇上这种事直接去问本人是最简短,也是最合适的方法。但我仍觉得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些建议。”   “你能够给我一些建议吗?齐藤一。”   “建议。”齐藤一的十指张开,然后重叠,在自己的身前搭起了一座三角形的塔。“为什么要找我来寻找建议?我只是一个咒怨才加入的新人,你应该去找詹岚,找零点,实在不行找萧宏律也可以。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变化最大。”郑吒静静地看着他,回答道:“你的变化太大了,神鬼传奇结束以后,你就变得非常难以捉摸。我虽然理解不了玛格特罗伊德的想法,但是能理解她的立场。而你……我什么都看不出。”   “就因为这种原因?”齐藤一问道。   “就因为这张原因。”郑吒回答。   齐藤一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摘下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我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自己的选择,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确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的人是不是我自己。不过无所谓,只要我还能够思考那么一切就都不成问题。而至于你的那个无谓的疑问……”他擦了擦那副黑框眼镜,不知为何,郑吒感觉此刻的齐藤一有着一种莫名的模糊感——他仿佛在那,又仿佛不在。脸上的轮廓和线条也似乎变得杂乱不清,就像是一张老旧的照片,发黄,黯淡,即使一眼就能够分辨出照片上人的身份,但人的相貌却变得模糊不清。   他就像是一张泡在水里的油画,颜料一点点的逸散,崩解,五官的部位仅仅只留下模糊的孔洞,笔挺的身姿也悄然扭曲,如同一团泡烂了的海藻。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仿佛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浓汤一样。   然后,他重新戴上了那副黑框眼镜。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正常到郑吒以为自己在先前的那一瞬认知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精神恍惚带来的错觉。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的边缘,身体微微向后倾退,如同躲避。   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在他想要纠正这个错误的时候,齐藤一正好给出了他疑惑的解答。   “爱丽丝小姐是人偶师,她只会像指挥人偶一样来指挥自己和自己的队友。而人偶,和人是不一样的。”齐藤一回答道,他又成为了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而她很清楚自己的这项缺点,所以才决定让你来作为中州队的队长。”   “她?人偶师?”郑吒一脸疑惑。“她不是女巫吗?资讯魔法师什么的……虽然她身边那两个人偶的确是很有意思。但平时也没看到她摆弄人偶啊。”   “所以你才不理解她。”齐藤一温和地笑了笑,“连了解都算不上,谈何理解?”   郑吒陷入了沉默。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了解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齐藤一点了点头。“多谢了,老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齐?”齐藤一的嘴角挑了挑。“这种称呼还是挺新奇的。不过……也好吧。”   他看着正要离开的郑吒,突然开口问道。   “队长,能够占用你一两分钟吗?有一些私人问题想要请教你。”   “但说无妨。”郑吒微微偏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有一个故事,故事中有着一群光辉万丈的主角。他们谱写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诗篇,你觉得他们作为主角是合格的吗?”   “合格吧,正能量的故事总是不错的,不是吗?”   “嗯,有道理。但如果在这基础上又有另一个故事,换了背景,换了剧情,但作为主角的还是那群家伙,他们开创了和先前那个故事有所差异,但结局还是一模一样的历史。那么你觉得如何呢?”   “同人吗?”郑吒挑了挑眉:“只要剧情有趣,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对,说的没错。没什么大不了的。”齐藤一微微颌首,然后提出了   “……这种问题你要去问那只执笔的手。”郑吒回答道,“不过你这问题本身就挺无聊。你要是再问下去我可懒得和你扯了。”   “不,我已经问完了。感谢你的解答。”齐藤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而在数秒之后,郑吒便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有趣的答案,真是有意思……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齐藤一笑了笑,瞟了一眼郑吒下意识放在茶几边缘的水杯后微微摇头。他也不将杯子摆正,而是就那样偏过头看向窗外,欣赏着这人工的雨景。   大雨磅礴,而夜幕将至。   今日是 第十节·这里的神棍……是职业的   “长官,我想我们已经找到目标的位置了。那伙亚洲佬现在应该就在XX区OO路的边上。正躲在一栋私人别墅里面。”   梅格雷警长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自己手下一名普通的警员。这家伙平时是如此的平凡,如此的庸碌,以至于他甚至都不太记得这名警察的名字。在这种出成绩的关键时间点上愣是愣了两秒钟才想起自己应该怎么称呼面前的这家伙。   “干得好,小子。”他用力地拍了拍眼前警察的肩膀。“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们这么多人忙活了好半天都找不到那群亚洲佬。”   “是我运气好,长官。”那名警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那栋别墅是我一个远房表哥的房子,就住在我家附近不远的地方。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带着全家人去夏威夷度假。我十几分钟前正好看到他发的推特,觉得有些不对所以就打电话让我儿子在家里用夜视仪隔着雨看了看他那栋别墅……没想到正好看到一大群人的热信号聚集在他家里。”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那群亚洲人,长官。”   “……好极了。你下次要买彩票的时候喊我一声。”警长的嘴角抽了抽,“你在上班时间刷推特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好了,小伙子们!”他用力拍了拍手,大声喊道。   “该干活了。”   他正准备部署警力策划一次迅速而隐秘的突袭行动。然而就在这时,他那位日籍助手身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抱歉,警长。”自称有‘天启’的日籍警官有些歉意地看了梅格雷警长一眼。“上面有命令下来了,我们的行动到此结束,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其他的部门来接手。”   ……………………………………………………   别墅之中。   “樱空妹妹回来了,她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詹岚睁开眼睛,看向郑吒等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似乎是被什么人……或者东西给盯上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针顶在我的脖子上一样。看来死神很快就会动手了。”   “那我们要换个地方吗?”郑吒挠了挠头,“既然有这种不安的预感,或许我们应该尽早做出行动。”   他看向萧宏律,而这个小男孩在思考了一下后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不,我们留在这里。”萧宏律回答道:“死神早晚要动手的,在这种时候我们便越发不能够乱了阵脚。这座别墅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阵地,爱丽丝姐姐在各个关键的节点都设置了监视用的术式。同时我们还做了许多准备……贸然离开对我们来说有害无益。不需要提前修改既定的计划。”   “好吧,听你的。”郑吒想了想,觉得萧宏律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判断——他偏过头,正好看见赵樱空像是一缕轻烟一样从阴影中显露出踪迹。   “一切顺利吗?”他朝赵樱空点了点头。   “嗯,一切顺利。我成功地潜入了这座城市的市政府,并通过那里的主机上传了些监视用的电子病毒。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刺客少女的面孔有些红扑扑的,很明显,她的收获不小。以至于连说的话都多了起来。   她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几人面前的桌上。虽然是英文,但在场的人都看得懂上面的文字,而其中作为标题的那个红色单词格外刺眼。   “Apocalypse,启示录……天启?”郑吒皱了皱眉,他将文件翻开,一边和自己的队员们一起阅读这份文件一边听赵樱空的情报简述。   “金柏莉的预知能力属于超能力,而且这种超能力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政府给注意到,并将拥有这种超能力的人纳入政府机关。不过,与金柏莉以及死神来了前作的主角亚历克斯不同,其它的预知能力者似乎并不能够看到自己的死亡,文件中也没有他们被死神追杀的记录。”   “他们的这项能力并不是主动触发的,看到的也是一些未来的片段,比如某些地方会发生灾难,某些人会死掉之类。而政府便可以根据他们的预知而做出相应的对策。根据上面文件的描述,拥有这项能力的人通常年纪不会很大,大概在十五至二十五岁的范畴中最多。而小于十五岁的天启者也有,但他们往往只能够看到或者听到一连串无意义的数字,应当算是能力尚未成熟。”   “政府很看重这些天启者,并且对招揽他们简直是不遗余力。而这份文件其实就是政府对野生天启者的招揽计划,或许金柏莉是一个烫手山芋。”   文件很厚,虽然赵樱空说得简略,但内中包含的情报量其实非常庞大。至少郑吒在看了一眼天启者的福利待遇时都忍不住愣了愣。并且也对这个国家对他们的重视程度有了深刻的认知。   “变数,巨大的变数。”萧宏律很是苦恼地拔着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儿便有十几根黑色的发丝落到了地面上。“问题变得很麻烦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死神……居然这么活跃。我之前的推断也有可能出现了问题。”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和预知能力者为敌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情报的单方面不透明……就算布置了再周密,再万无一失的计划,别人直接看剧本就足以让我们的一切谋划全都变成镜花水月。而且这群先知的数量还不少……该死的,我应该庆幸他们的预知能力全都是被动的吗?要是主动的预知那还得了?”   萧宏律忍不住在桌子上捶了一拳。   “和当地政府的接触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我们之后必然会被死神追杀,与政府交恶的可能性很大。虽然电影中的死神并不能够直接操控人心,但想必让我们的计划出漏洞,让我们和政府之间因为种种误会而交战却是很有可能。”   “所以我们必须做出应对,必须在那之前先一步联系上这个世界的政府。”他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威逼利诱?”詹岚瞟了他一眼。   “嗯,没错,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萧宏律重重的点头。“要让他们知道和我们为敌会造成巨大的损失,同时和我们合作却能够有大量的收获。爱丽丝姐姐那里不是有很多从她的现实世界弄来的高科技资料吗?用那个来要诱惑对方,同时用我们的武力来威慑对方……现在的我们就算拆烂一座城市也是易如反掌。总之必须要让他们犹豫,让他们无法下定决心。”   “国家是一个利己的大型集合,在利益足够大的前提下,就算死神做了些小动作也难以直接影响国家的决策。我们得抓住这一点,然后在十二天的期限抵达之前尽可能地消除他们入场的可能性。”   “具体的计划我还需要思考一段时间,总之,我们我们先做好武力对抗的准备吧。这种世界观……啧,什么事情都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郑吒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找玛格特罗伊德商量这件事,正好,我也打算和她好好谈谈。” 第十一节·瓦卢斯,还我……欸,军团还在啊   在进行了简短的商谈之后,郑吒独自一人来到了别墅的顶楼。也就是   齐藤一本来在二楼,不过他似乎有些话想要找张恒说,所以便暂时地从二楼离开,去到了张恒和零点作为狙击平台的三楼里面——郑吒在经过三楼的时候听到了争吵的声音。似乎是张恒在单方面的发泄愤怒,不过具体的内容郑吒没有仔细分辨。   【同伴之间应当相互尊重,应该注重对方的隐私。】   他心想道,来到了   “玛格特罗伊德,你现在有空吗?想和你说些事情。”他敲了敲木质的楼梯扶手,发出了‘呯呯’的清脆声音。   他注意到帕秋莉似乎并不在这里。   “稍等,马上就处理完毕。”爱丽丝头也不回地说道,她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着,在她的身边很快又构建出了数个光幕。而这几个光幕中映照出的是暴雨中的周遭街区,通过几个高低不同的视角将附近大约一公里的范围全数纳入了监控。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唔,大致完成了。这样一来周边的监控也可以大致解决,就算有突发事件也能够及时预警并作出应对了。”爱丽丝轻轻拍了下自己座下的旋转椅,身体便转了个小圆朝向了郑吒所在的方位。   “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她问道。   “诺蕾姬呢?她不在吗?”   “她……稍微有点事情。”爱丽丝垂下眼帘。但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不用管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也可以。”   她说的含糊,郑吒便也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多加注意。于是他便斟酌了一下语言,打算把赵樱空从政府处获得的情报告诉爱丽丝。   “如果是说‘天启’的事情那便不需要多言了,这些事我已经知晓。”爱丽丝轻轻碰触了一下身边的一副光屏,从中便显露出了别墅一楼大厅的景象——新人们正坐在一块按照事先分配好的方式监视着被催眠的剧情人物。而詹岚等人则待在大厅的另一侧,一边计划着之后的布局一边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同时也将新人们纳入自己的视线之中,确保在出意外的时候能够及时进行应对。   “你瞧,你们先前在商量的时候我已经作为旁听者的一员对整体的事态进行了解了。所以我很清楚获取的情报是什么。也知道你为何而来。”爱丽丝伸出手,拿出两支小巧的优盘扔到郑吒身边。   “网络入侵的事情我也在做,虽然可能用不上,但通过红色的那个优盘可以直接接入所有万维网的主服务器。或许你会用得着。而黑色的那一支则是你所需要的未来科技——从聚变炉到行星系内的星舰图纸都有,希望你能够善用它。”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太大的波动。   “玛格特罗伊德,你……”郑吒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   “你还真是准备周全。”他苦笑着摇摇头。   “节省些时间总是好的。”爱丽丝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们要在这里待够十二天,根据这个世界观的特性,可以预期前几天将会是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浪费光阴……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不,没什么。”郑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当队长?”   “因为你比较合适。”爱丽丝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能够凝聚这支队伍,而我不行。而且你的潜力也比我大得多……你瞧,上一部恐怖片刚开始的时候。你对上全盛时期的我最多能够坚持三十个毫秒。然而现在,就算是全盛时期,我如果不事先准备好阵地,仪式和各种附魔道具,和你的胜率也只在六四之间。”   “你用六十天不到的时间走完了我差不多用了六百年才走出的路……说实话,我非常嫉妒你。你的天赋简直好到令人绝望,而且我确定这还不是你潜力开发的极限。若是不出我所料,那么在这场恐怖片结束后,我便赢不了你了。”   她的视线倾斜着,仿佛在打量着某种史前古猿——脑容量最少的那种。   “你有潜力,你有统率力,而且你有着为整个团队背负责任的决心……你为什么还要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强……”郑吒很明智地忽略掉了‘六百年’这个令人相当在意的单词。   “你很快就有机会证明你有那么强了。”爱丽丝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随手将那些光屏推开,径直走向大厅末端的落地窗。透过雨幕,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在她的视野中完全呈现。   “战争不可避免,萧宏律所推测的和当地政权冲突是必然的事件。若论科技和高端武力我们占优,但运势和人数却在敌人那边。”她淡淡地说道,身边的一扇房门悄然打开,从中传出了带有某种金属颤音的脚步。   “我拿那种唯心体系中的所谓运势没办法,但人数上我还可以做点文章。”   出现在郑吒面前的是一只狮子般大小的兽形机械。涂装是黑,有着四支牢固有力的金属腿。除却头部的复合传感器以外它身上的各个部位都被整块的装甲所保护着,躯体的正后方则由一只灵活的机械束架设起了一门离子火炮,并随时可以朝各个方位开火攻击。   “TX-0型,机械犬。全长一点四二米,高零点八米,采用轻质复合合金,所以重量控制在了三十公斤左右。最大行动速度是五十五公里每小时,主武器是离子火炮,能够有效应对大多数装甲目标。头部放置了特斯拉线圈,能够用强电流压制附近的无甲或者轻甲敌人。而这种东西……”   她看向郑吒。   “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我在二十四小时后便可以提供超过一万台。而这只不过是最低级的作战单位。后续还有更多更强大的型号。”   “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郑吒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关于大图书馆的事情爱丽丝在先前并没有向他透露过……或者说是他没有问,所以也就没有细说。   而如今终于到了公开一切底牌的时候了。   “你还记得神鬼传奇中的浮游哈姆纳塔么?我在那时候的决战之前本来打算组建一条斯芬克斯的生产线,可惜时间却是来不及了。”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但这一次不一样,帕琪身上携带着浮游要塞的原型,并且……她现在去做的事情就是将作为原型的大图书馆展开。同时激活她在咒怨世界中制作的机械生产线。”   “我想你在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到它了。”   爱丽丝说道,她背着手,看向雨中的广阔市街。眼中流露出的情感是彻头彻尾的冷漠——她并不喜欢主动杀人,但若是有人主动过来送死,那么她也不会心怀怜悯。   “战争很快就要到来了……而这一次,会死多少人呢?”   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有五分钟没看监视系统中的光屏了。   ——她和郑吒,都没有注意到。 第十二节·进房间要开灯   王小孝是个宅男……准确来说在他那个时代是被称作御宅族的一类人之一。平日整天宅在家看电视玩电脑,也不出门工作,找女朋友自然也更加是无稽之谈——事实上像他这一类不愿出门的人往往都有着些许的社交障碍,虽说想要将其克服其实很容易,但那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他有一个不算是优点的优点,那就是他对于各种游戏的情报和相关周边都很感兴趣,在这方面的涉猎很深。或许在现实世界中这算不得什么优点,但在轮回世界里面,这却的确算是一技之长。   资深者们讨论计划,制定对策的时候并没有特意瞒着新人们。毕竟以后有可能是战友,在这种小细节上藏着掖着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而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当郑吒说出‘玛格特罗伊德’这个词组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突然打了个霹雳!   【玛格特罗伊德……是了,那个金发的外国美女。这个姓氏,这个形象,不就是前不久才出的那部叫做《东方妖妖梦》的游戏中角色吗!】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那么那个紫色头发的就应该是《东方红魔乡》中出场过的帕秋莉·诺蕾姬了。奇怪,设定中她们两个好像没关系吧。还是说妖妖梦后官方又出了新的设定集吗?】   他差一点就要下意识地喊出声来,虽然终究还是被克制住了,但他这一番面色变化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资深者们且不说,坐在他旁边椅子上,和他一起负责看管剧情主角的另一位叫做郑薛的新人倒是先一步开口问了他。   “怎么了,脸色又青又白的,身体不舒服吗?”郑薛是一名律师,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没,没什么。”王小孝摆摆手,努力地掩饰住脸上的兴奋神色。   【这可是我发现的秘密!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只是,呃……有点冷,可能的确有点不舒服。”他瞟了一眼窗外的大雨,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可能是被冷风吹到了吧,我体质不太好,容易着凉。”   他随口应付了两句,便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不再和郑薛说话。一只手握成拳头撑着自己的上嘴唇,同时开动自己的脑筋思考着。   【资深者们都是东方人,但只有那两个人例外。而且其他人都待在楼下,只有那两个女人在最顶上待着,并且她们也不是队长……这说明她们在这支队伍中可能受排挤。毕竟画风都不一样……啧,二次元的妹子变成三次元后怎么差距那么大,只不过是换了套衣服罢了,我居然在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不过无所谓,这正好是我的机会。听那些资深者们说,他们都是从地球来的普通人,被那个叫‘主神’的东西强化之后掌握了各种强大的力量……那么他们应当不知道那两个妹子是从二次元穿出来的。如果知道,他们肯定会提上一句。】   【这样一来,我脑袋里的情报就有作用了。电影和小说里都说了,这些穿越者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那我完全可以用这个作为砝码,让她们在这个轮回世界里面保护我。甚至以后……嘿嘿】   一时间他的心里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杂念,其中许多不可言说的想法自然也是一掠而过。但他终究不算太蠢,勉强将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后轻轻地喘了几口气。   【总之得去试探一下……万一我猜错了呢。唔……有了,这两个人在那个游戏系列中都住在那个幻想乡里面。我就告诉她们我知道幻想乡在现实的入口,如果她们不是穿越的,那自然会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如果她们是,那我只需要透露一点设定集中的讯息给她们便由不得她们不信!】   【好,就这样。那么我得先想个办法去单独见她们一面……啧这群资深者怎么把我们看得这么严,又不是在看犯人。】   他眉头一皱,突然就捂着肚子微微躬身。   “唔……我有点不舒服,得去趟卫生间。”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苦闷一些。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资深者们告诉我们有事要一起行动。”一旁的律师关切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便要朝着萧宏律等人所在的方向喊话。   “不,不用。”王小孝连忙拉住他。“不过是有点着凉,更多的是内急罢了。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反正卫生间离这里也不远。”   他把郑薛按了回去,而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掠过,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连串沉闷的雷鸣。他连忙一缩脖子,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大厅边上走开,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调很快,但脚步很轻。资深者们似乎被雷声给吸引住了,所以也没有在   【呼,好险……虽然是萝莉,但三次元不是我的菜啊。】   【这阵雷还真是及时……老天都站在我这边啊。】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走廊口等了几秒钟,等到下一波雷鸣传来的时候才从走廊尽头的楼梯向上走去——作为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宅男,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了。然而老天对他的眷顾似乎有些不足,当他走到二楼,正要登上三楼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从三楼传来的吵闹声。   有人在吵架……说话的人应该是那个叫‘张恒’的家伙。   【糟糕,那家伙是个精灵啊……听声音似乎距离楼道很近。现在上去肯定会被发现。】   【没办法了,只能够在二楼等一会了么。】   他咬了一下下唇,走进了昏暗的二楼——他不敢开灯,因为开灯容易引起资深者们的注意。但他也不敢就这么站在二楼楼梯口,因为那同样容易惹人注意。   【只能够先到房间里面躲一躲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二楼的大厅。   暴雨,雷鸣,空荡而幽暗的大厅中仿佛隐藏着某只可怕的猛兽。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脊背上也不由自主地冒起阵阵寒气。   【只是呆一会,小心点就没事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喊人……】   他努力地给自己打着气,贴着墙边小心翼翼地走向看上去最为空阔的大厅……他知道这是死神来了的世界,同时也知道人作死就会死。   【我不作死,我只在这里呆一会儿。死神来了这部电影我也看过,附近的东西越少就越安全,我走到沙发边上坐着,只要头上没吊灯,就不信我还能被沙发给压死!】   窗外,大雨下得更猛烈了。似乎有着微凉的风从他脚边掠过,让他忍不住头皮一凉,手脚一阵发麻。   骤然间,窗外垂落下一道巨大的闪电!   ‘——!’   他下意识地双手朝侧面一挥,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只听‘啪啦’一声,一声脆响便在他的耳侧响起!   【谁把杯子放在这里!】   【——不好,资深者们一定听到了!】   他心中一急,一转身便打算先跑回去再说。然而或许是转身的太过急促,加上他常年宅家,缺乏运动的缘故,脚下一个打滑便要摔倒!   【我刚刚……摔碎了什么?】   一个零碎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可以感到从后脑传来的一股刺痛感。然后——戛然而止。   “你一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找死吗?”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地在他的后脑勺即将撞到瓷杯碎片之前掐住了他。灯光亮起,赵樱空那清冷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而紧随其后,他便被粗暴地扔到了沙发上。   赵樱空看了一眼洒落在地上的陶瓷碎片,那锋锐的尖刃绝对能够杀死一个普通人。   “这是   “再有下次,不会有人来救你。”她淡淡地说道,转身离开。   只留下王小孝一个人在那里喘着粗气,在死亡濒临的后怕中瑟瑟发抖。   【……妈,妈的。】   【算我倒霉。迟早我要……】   他狠狠地呼出了两口气,有点想盯赵樱空的背影一眼但又不敢。最后只好轻轻捏紧了拳头,等胸口平复了些许之后再回到一楼。   良久……   齐藤一的身形出现在茶杯打碎的地方,看着那一地尖锐的碎片,刚抬起手想将它们扫开却又犹豫住,停下了手。   “失败了,没有用吗。”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不是必杀的死局。”   “该死的人……还是一样要死啊。” 第十三节·第二个白昼之前   新人做出的蠢事很快就被其他人所知晓。之后郑吒怎么去大发雷霆,将他们重新约束好且不提,单纯——【新人受到死神袭击】这一事件便足以证明许多事。   ——死神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并且正准备采取行动。   ——剧情主角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或者袭击,新人的遇袭完全是出于他的自作主张。   然而仅此还不够,孤立样本不能够用来证明猜想。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地确认这一系列的推测,那么就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进行支持。   “几部电影中,死神杀人都是按秩序来的。要么顺序,要么倒序。虽然也不排除死神乱序杀人的可能性,但那种可能性太低,至少在证明萧宏律的‘死神秩序’说之前得暂且搁置。”爱丽丝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脑门,思考着。   “按照公路上的车辆顺序,剧情主角的死亡时间绝对在我们之前。也就是说,死神如果按照顺序来杀人,那么   “那么……推论就有三个了。”她轻轻地咬了一下手指。   “   “   “   爱丽丝自顾自地低语着,她注视着监视光屏,从口中吐露出的声波没有自然逸散而是定向投射到了位于一楼的资深者们的耳蜗之中。她知道萧宏律很快就能够推测出相同的结论,但她觉得没有必要那样浪费时间。   因为她还要思考别的事情。   【帕琪在大图书馆之中不会有事,死神想要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破坏大图书馆,得用上一发‘沙皇核弹’在近距离直击才行。】   【但帕琪启动那些生产线,获取资源以构筑军团最少也需要等上一天。那么在这之前,我得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她轻轻闭上眼睛。   帕秋莉并没有告诉爱丽丝自己在咒怨世界中都做了些什么,大图书馆的空间也装不下一支机械军团。她只是将生产线带了回来,并告诉爱丽丝这便是她在咒怨的现实世界中的成果。   但这也足以成为她怀疑的线索了。   因为她了解帕秋莉,正如同帕秋莉了解她一样。既然在咒怨的世界之中帕秋莉建立了生产线,那么她便绝对不会让那能够运转的机械停着不动——她一定制造了一支军团,并用它们做了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至关重要。   【帕琪在咒怨世界中肯定还做了一些大事,而且这些大事会在这部恐怖片中便显露出后果……因为等这部恐怖片结束后我便随时可以会咒怨世界查看。而那时候瞒着我便毫无必要。所以……】   【帕琪……你难道试探了主神吗?还是说……】   她深吸一口气,将思维中的某个可怕的想法甩开。满心闷烦的她随手招出上海,抱在怀里狠狠地蹭了五分钟后才稍微平静下来——小人偶在她放开手的瞬间便逃难似的躲开,一溜烟地飞到张开手做出保护状的蓬莱身后藏了起来。   她倒也不怎么在意。而是随手连接上网络,开始检测这座城市之中的武装力量是否有什么大动作。   “唔……警方并没有出动。现在还没有调查到这个地址吗?”她轻轻地皱了皱眉。“不对,我们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便必然会招致灾难,而这中至少有一部分会被那些天启者给预知道。死神没道理放着这么好用的工具不用……难道死神还分区域阵营的?”   按照她的预估,如果推测二成立,那么最迟明天早上当地的武装势力就会和自己这些人产生接触。而在这个夜晚,当地的警察应该会很忙碌地进行搜索,为之后的接触和冲突埋下伏笔才对。   她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看向外侧。夜色浓重,黯淡的城镇中有着片片星火。天空中的大雨在时间的推移中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相反,它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就好像‘天上的渊泉尽数开启,降下覆灭的大洪水’一样,甚至就连视线都被阻碍,声音的传播也在阵阵雷鸣声中变得困难。   这样大的雨,这样猛烈的雨!   “如果说这是自然现象,那么未免也太过于小瞧我的智商了。”她喃喃自语道,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窗台边缘。   通过卫星网络直接进行监视的手段也变得难以实行。因为大约三分之一个北美的上空都被浓厚的阴云所笼罩,云层内的放电现象和来自外太空的电磁干扰让整个北美上空的通讯信号都变得杂乱无章。直接从大气层中往下窥视,获得的唯一答案便是一望无际的阴云。   这不正常,这非常的不正常。   “用这种天象一般的屏障将我们困在这里……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她伸出手,在胸前合成十字。   “也罢……随便你想做什么,大不了我掀桌就是了。这里是北美,以教廷的神话传说为基底的仪式魔法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那么……”   她深吸一口气,大气中的魔力随即被调集起来。   “萨基尔(SAKIEL)为‘神之指令’,是居于   下一刻,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仪式无法成立?为什么!?”   “难道——”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猛地看向窗外,双手一挥,骤然展开的重力波便阻断了周遭数百米范畴的雨幕。而后,雨中出现的景象让她眼中一凝。   ——那是一支军队,一支配备了全覆式的防水装备,并且携带着轻重火力的精锐之师。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摸到了别墅附近的一里路内,并且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他们竟是连谈都不想谈,直接跳过了接触的部分便要动手!   下一刻,夜幕中迸发出了枪口的火焰!   “敌袭——!!!”   ………………………………………………………………………   “侦察部队被发现了,长官。”数十公里外,一位视线如同白头鹰般锐利的将衔军官凝视着雨中城市中迸发出的点点辉火,头也不回地朝着身边的长官大声汇报着。“长官,我们该怎么做?”   “切断侦察部队的所有讯号,他们自己知道该干什么。”肩章上有着四颗星星的指挥官淡淡地回答道:“启示庭的情报,对方有远超常人的破坏力和网络控制力。过多的通讯对我们来说有害无益。为了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祖国必须,也愿意付出牺牲。”   他顿了一下,问道。   “我们的阵地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布置好?”   “最少三个小时,长官,这边的雨虽然略小,但对我们的影响依旧很大。”   “是吗。”指挥官垂下眼帘,思考了大约五秒钟后便立即下达了命令:“通报   “遵命,长官。”说话的军官朝他猛地敬了一个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执行他所下达的指令去了。   而他这才抬起头,视线穿过临时指挥部的窗口看向远方。窗外,大雨如注,覆盖三分之一个北美的云层中的阵阵雷鸣杜绝了飞机和一般导弹直接轰炸的可能性。但同时也阻碍了那座城市之中的‘某些生物’的许多手段。   “【天启】必须被阻止。为此,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指挥官冷漠地说道。他的视线随即下行,越过雨中的壕沟,越过那漫山遍野的炮兵阵地——大约一千门重型火炮正在最老练的工程师操控下逐一地装填就位,而在更远处,更多的炮兵阵列正经由隐秘的轨道列车或者大型运输机以低空飞行的方式从其它战区往这一带调集过来。   而在他视线所触及不到的更远方。一处处切断了通讯的军事基地内,坦克,飞机,装甲军团,以及那一望无际地精锐陆军都在缓慢而又有序地调动着。甚至许多导弹发射井已经处于随时可以激活的状态,只等待着那一个必要的指令。   距离 第十四节·交火   失算了。   当户外的雨幕在重力波的作用下瞬间隔断,那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朝着别墅的位置发起进攻的时候,萧宏律在那火光闪耀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   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更关键的是,自己被死神给迷惑了。   这场大雨只是掩护,死神特意没下重手只是等待着能够发出致命一击。换而言之,接下来死神就要动真格了!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火箭弹的尾焰!   “爱丽丝!”   ‘轰隆——’一声,自一里外投射出的十数枚火箭弹在别墅周遭将近两百米的空地中尽数爆裂。那是爱丽丝所设置的结界,效果为在接触高速移动物体的瞬间便会触发实质的力场墙,而这一次正好能够起到效果!   雨不够快,触发不了结界。但导弹够快,正好越过了触发结界的临界点——这重力场墙的的作用本就是触发远程火力的弹头引信以起到阻碍火箭弹的效果。而类似的防护结界爱丽丝在别墅的周围布置了好几层。   但这不够……   他下意识地一个箭步赶到新人和剧情主角的旁边,双手一划,便在再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闪烁着电光的符文。而下一刻,符文化盾。   ‘轰隆隆隆——!!!!’   刺眼的火光和烟气遮挡住了眼前的一切,即便是基于三眼族血统所兑换的技能‘符文防护盾’在这短暂的数秒内都无限接近于过载。虽然最终还是撑了下来,但别墅的主体却是难以保存!   那是榴弹,速度低于雨水,但破坏力却不逊色于火箭的榴弹。在它们爆炸的瞬间,萧宏律便能够从中看到至少三种效果。   破片,燃烧,毒气。   毫无疑问,这支发起袭击的军队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赶尽杀绝。而下一刻萧宏律便听见了郑吒发出的怒吼——他看见一道血红色的流光骤然斩落,在背后展开了一对能量血翼的郑吒便乘着爆炸的冲击波向着袭击者们滑出了数百米的距离。而当他落下的瞬间,便是一抹凄厉的刀光!   在那一瞬间至少有十五名士兵被这一抹刀光所斩断。这意味着交战的开启,也意味着转圜余地的消逝——不,从一开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   萧宏律用力摇了摇头,他听见耳中响起詹岚的声音。   【萧宏律,你没事吧?新人和剧情主角呢?】   萧宏律飞快地瞟了符文护盾内部一眼,在一瞬间便得出了结论。   (我很好,剧情主角也都在,但有两个新人不在这里!两个男人,王小孝和郑薛!)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其他人去寻找,你还能够将护盾维持多久?】   (最多三分钟。)   【了解,三分钟内处理完这些问题,你带着他们往车库的方向走,我们必须立刻从这里离开!】   交流在数秒钟之内便宣告结束。与此同时,在被轰成残破废墟的房屋另一侧,詹岚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在爆炸前的那一瞬间用灵能强化了面前的墙板,并在二楼的天花板坠落的瞬间及时反应过来躲闪过了落石的袭击。代价是太阳穴处的些许刺痛。然而这比起心中的懊悔而言,这点些许的刺痛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可恶,我只不过是在刚刚没有扫描周边街区,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空档就会发生这种事!】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中些许警兆掠过,身子一偏,数枚子弹便从她的身边擦过,带起的劲风碰触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按照计划,她和爱丽丝将会交替检视别墅四周的状况。她用精神力扫描,爱丽丝用魔法,两者的侦查间隔在十到三十分钟之间不等。而这本应该能够完美地确保周边的安全,不至于让敌人摸上门来而己方还一无所觉。   【是我这边的差错,樱空妹妹带来的那份‘天启’的情报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花了太多的时间去研读那份‘看似很重要’……不,的确很重要的文件。从而耽误了扫描周边变动的时间。】   【原来如此……樱空妹妹能够找到那份文件,也是死神的诱饵么。电影里面祂怎么就没这么聪明!】   詹岚恼怒地咬了咬牙,灵族强化后特有的尖锐双耳轻轻颤动着。她的强化只是起步,灵族先知的能力也未完全激活。现在的她只能够预感到些许的危机……对于未来的碎片,片段,乃至于灵能的高等应用则是完全的一窍不通。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法子应付当前的事态。   她挥动吟唱之矛,轻易地将数枚难以躲避的子弹斩开。灵能在一瞬间强化了她的体质,振幅了她的感知,让她的身体能够如同暴风中的雨燕一般掠动。   袭击的人数众多,而且配备了重火力。毫无疑问,这些人只能够是当地的政府。   而既然是政府,那么后续的攻势必然会更加强大。   【这一大片区域都被团团包围了,武装人员……至少有两百,接近三百人。配装的是潜入类的装备。那么……一定会有狙击手。】   她听到头顶上传来高斯狙击枪的轰鸣,而紧随其后,大约在一公里外的某处爆裂出了火花。   【看来暂时不用担心狙击手的问题了。】   她轻轻一跃,便从一楼被榴弹轰出的缺口跃到了二楼。视线随即和位于二楼正操控着几只半透明触手搬开倒塌石块的齐藤一在空中相触。   “发生了什么?”她问。   “那两个新人似乎在说些什么悄悄话,然后他们正好被倒塌的石块给封在了废墟底下。不过不用担心,爱丽丝小姐给每个新人都暗中布置了触发式的防护盾,短时间内他们还死不了。”齐藤一答。   他目睹着外侧被封挡在天空中的雨幕和调整结界后在半空中自爆的投射榴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爱丽丝小姐现在忙得很,张恒和零点正在上面配合郑吒,赵樱空远程压制对方。现在能腾出时间的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要来帮忙?还是打算做些别的事。”   詹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她立刻便闭上了眼睛,将感知展开到最大。   “我要进行一次精神扫描,掩护我。”   半透明的淡红触须在她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便扯起一面墙壁挡在了她的身后。就是这么一个耽搁的功夫,已经有不少士兵注意到了位于二楼的两人并朝他们猛烈开火——他们的意志坚定,士气旺盛。即使在这么短暂的数十秒内便被郑吒和赵樱空杀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数量,这些士兵也不打算退却分毫。   【狂信徒,殉道者……他们是为了理想和信念而在战斗。那么,政府能够让他们如此殊死战斗,其必然有能够服众的原因。之后必须得抓个地位高的俘虏来弄明白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才让这些大兵如此地殊死战斗。】   她的意志像是一阵风一般从战场上掠过,转瞬之间,便穿过雨幕向着外侧拓张了将近十公里的距离!   她看见了!   “是装甲部队!”詹岚猛地睁开眼睛。“从西方至少有三个师的装甲部队朝我们所在的方位推进。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她扭过头,看向齐藤一。   而就在这时,坍塌的石块正好被齐藤一的触手给完全移开。两个被半透明的防护罩给保护着,一脸恐惧,但面上又有着掩饰不住兴奋之色的青年从中滚了出来。而那被爱丽丝所设置的防护罩也在下一秒完全崩溃,化作了飞散的荧光碎片。 第十五节·惊蛰   赵樱空的身形融入阴影,借助重力场外的雨势和雷鸣朝着外侧迅速前进。她的战场并不在别墅周边,那里有郑吒一人就足以应付正面战斗——她的目标是更加遥远的城区,因为大概在一分钟之前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詹岚的精神通讯。   【大约有三个师的装甲部队正在朝我们这个方位前进,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抵达我们所在的区域。正面战斗对我们来说太过不利,所以我们必须得拖延时间。】   【这场突袭来得太过突然,所以我们必须弄明白政府的盘算。无论如何,一个身份地位足够高的俘虏都是必须的。别墅这边的战场就由我们来负责,爱丽丝会用术法远程辅助你行动。】   【我需要你刺杀这些装甲师的指挥官,破坏它们的指挥中枢。当然,请务必抓一个活着的将军回来。】   通讯结束。   赵樱空轻轻呼出一口气,微热的呼吸在呼出口的瞬间化作薄雾。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在一瞬间便转移了位置,脱离了刚刚留下痕迹的地方。   真糟糕……   她收起了手中的冥火之牙,将自身的存在感消泯至最低。同时激活了身上穿着的遮蔽斗篷,将自己身体的形体,热信号,以及心跳和呼吸都完全隐藏起来。   她从爱丽丝那里学到了一件事——人总会有自己的短板,而工具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专精于自身技艺,不假外物的确是一条上进的武道。但在轮回世界之中,这么做无疑是自缚手脚。   而这副遮蔽斗篷就是她用从咒怨世界中剩余下来的一个C级支线剧情和两千点奖励点换取的未来装备。通过装备这件道具,她隐蔽潜行的能力无疑提升了许多。   人再怎么潜行,也没法将自己体内的热源,以及各项生命活动都完全屏蔽掉。就算能做到那种事,花费的精力和体力也不如直接披上一身光学斗篷。而借助这个,她轻易地跨越了两三处街区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她注意到一件事。   【有许多人听到了城市中的动静后出来查看了……当地的政府完全没有疏散他们的打算。是从一开始就将他们视作弃子了吗?三个装甲师……完全展开的情况下足以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   她的心脏不安地跳跃着,而就在这时,来自爱丽丝的远程通讯从她的耳边响起。因为有着遮蔽斗篷的缘故,爱丽丝和她的对话并没有泄露的隐患。   “接下来由我辅助你进行作战,赵。”爱丽丝的声音迅速而又简洁。“你要对付的是美军的   【不理剩下两个装甲师了吗?】赵樱空微微皱起眉头,脚下的速度再一次加快了半分。她直接跃上了楼顶,顺着雨势,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在半空中滑行。   “来不及了,对方的战线分得太开。而且这座城市的地面硬得离谱,居然能够让主战坦克以常速在街道上行进。我们最多只能够拦下一个师,我用法术可以远程再拖延一个,而剩下那个便必然会直接和别墅区的其他人撞上。”   【其他人怎么样了?】   “都还好,那些步兵基本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是车库不幸被破坏,虽然车子还在,但却要耽误我们不少时间。所以我们现在还有对话的闲暇。”   【你对当前的局势有怎样的判断?】   “这毋庸置疑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而且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爱丽丝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你知道吗,我刚刚通过网络调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季度正好有一股寒流从大西洋进入内陆,再加上太阳活跃的低压……而这场降雨,实际上是政府组织的人工降雨。”   “他们用了至少两万发降雨火箭弹。覆盖的积雨云遮蔽住了三分之一个北美。这让我没办法通过卫星直接入侵对方的关键数据库。即使我可以越过物理隔离直接用魔法入侵那些物理隔离的服务器,但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找不到服务器的位置。”   “而且,你所要对付的那支装甲师几乎断绝了所有复杂的通讯装置。武器系统也是该死的纯机械传动类型。这虽然降低了他们的战斗力,但也使得我没法直接用一发‘信息扰乱’瘫痪掉它们……毫无疑问,对方阵营中的那群‘天启者’已经将我们的能力……至少是我的能力给摸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的作战会很麻烦。”   【若你的说法为真,那么他们必然还有后手。就算我们击败了这支装甲师,之后也会有更糟糕的东西等着我们。】   “毋庸置疑。”爱丽丝回答道:“但我们的选择不多。而且,我也做了些准备。”   【那就好。】   赵樱空轻吸了一口气,在她的视野中,   有些事情爱丽丝并不了解,来自异世界的她绝对不知道,在赵樱空的现实世界中,美军的十五个装甲师早在二战结束后就裁撤到只剩下两个。因为在和平年间根本就没有必要准备那么多的装甲部队,政府也负担不起那样沉重的军事费用。   然而在这个世界,一个同样和平的年代之中,这个位于地球顶端的超级大国却保留了那样强大的军事编制。   毫无疑问,既然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那么肯定也有用以应付的敌人。那么……它们想要应付的敌人会是谁呢?   【我们吗?不……这些天启者再厉害,也不可能强过主神。那么他们要应付的敌人肯定另有其它。难道说……我们并不是   她轻轻地落到一座高楼顶端,借着雨幕的掩护,视线在行进的装甲师中徘徊。   美军的一个装甲师,光是主战坦克和各类步兵战车加起来便有上千辆。更别提那数以万计的精锐大兵了。虽然因为雷暴雨和通讯阻断的缘故,出现在视野之中的飞行单位数量并不多。但仍有上百架武装直升机在低空盘旋,随时检测着战场上的一切异动。   【正面强上无疑是找死,但是潜入偷袭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她在思绪中连接上了爱丽丝的通讯。   【爱丽丝,我需要你的掩护。】   “了解,火力掩护很快抵达……我建议你最好找个地势比较低的地方。因为接下来,可能会有点乱——你也不希望被我误伤吧,赵。”   赵樱空毫不犹豫地便顺着楼顶的连接管道向下滑落。水花四溅,数架武装直升机的机头稍稍偏转,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所在方位的异常。   然后就在他们做出行动之前的瞬间,天空中响起了轰雷的巨响。巨大的电光在云层中流动,仿佛一只苏醒的猛兽正发出饥渴的咆哮一般。   ——雷暴来了。 第十六节·实验损耗   恶劣的自然环境固然能够妨碍某些资讯魔法的施展,然而,蕴含在大气之中的那些密集的能量依旧能够成为魔女们手中的利器——她没有办法直接驱除这覆盖三分之一个北美的云层,但刺激一部分的积雨云,由此产生天灾一般的大雷暴却在她的能力之内。   【只是这需要精细的控制,万一引发连锁反应,将雷暴蔓延到我这一边。那么局势将陷入更进一步的不利。】   爱丽丝垂下眼帘。   她并不是脑袋一拍就使用这样大范围的天象魔法,这种无差别,低精度的轰炸对于她这个等级的魔法师来说实际上并不构成威胁。但用于清理杂兵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段——她并不担心赵樱空会在这次雷暴中被误伤。或者说……要是会被误伤,那她反倒能够松一口气了。   她的视线扫过身旁的光屏,通过共享赵樱空斗篷上传感器片捕捉到的光学讯号,她知道赵樱空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在雷击无法落下的楼层遮挡之中观测   那些武装直升机是   它们在半空中爆炸,四分五裂的铁块四处炸裂。仍然旋转的旋桨像是失控的猛兽一般朝着赵樱空所在的方位袭来,而坠落的残骸又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引爆油箱,用蔓延的燃油将地面化作火海。   然而赵樱空不怕火……至少不怕这么区区一两千摄氏度的火。所以这杀不了她,也没法将她从掩体中逼出来。   而雷霆依旧在一道道地降下,杀死士兵,破坏战车和坦克。引发各种缘由不明的爆炸,将整座街道化作火海——若不是爱丽丝事先看过这座城市的布局图,确定了这一片街区底下沼气池的大致方位。恐怕接下来的沼气爆炸还真能将赵樱空从楼宇间逼出……或者锁死在倒塌的建筑之内。   而就在这雷暴所带来的混乱之中,赵樱空的视线捕捉到了装甲师的指挥中枢。   爱丽丝收回了视线。   【他们也只是诱饵,必须得速战速决才行。】她思考着,即便不借助光学共享她也能够从所在的方位用肉眼看到将近十公里外的巨大雷暴。   死神早就已经违矩了。从它发动美军的军队发起攻击开始,爱丽丝便有七成的把握证明它不是什么秩序的化身。因为在这一战结束之后,死掉的大兵和无辜群众至少也有上万的数量。而这对死神秩序的破坏可比让中州队几个人活着要严重得多。   这说明它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留有丝毫情面,它从一开始就决定不顾代价的杀死中州队的所有人。   然而,它的力量却是有限的。   【若死神真的是秩序的化身,那么刚刚那场雷暴必然会失控,我所布置的法术会为我们带来灾劫。因为若是失控的雷暴蔓延到别墅这边,资深者们暂且不论,新人和剧情主角是肯定会死上几个的。】   【它没理由放弃这样好的机会,毕竟它已经大开杀戒,不顾无辜之人的生命……而它既然这么做了,   爱丽丝的视线扫过轰鸣中的雨中都市,她知道美军的三个装甲师中已经有一个被遏制,另一个也在她的术法之下被妨碍了行进速度。然而剩余的最后一个装甲师却将在不久之后抵达别墅周边,找到中州队等人新的据点。而到了那时,又将会是另一场血雨腥风。   很多人会死,这个世界的死亡秩序将会被破坏得更加彻底。按理来说,死神既然已经在一天之内将局势推进到这种地步,那么它也应该是用尽全力了。   【但是……】   【若是这些人从一开始,便注定要死呢。】   【……还是需要更进一步的验证才行。】   她停下了自己的施法,在她的感知中,倒塌的车库已经被清理干净,然而就在车辆正要启程的瞬间,她意识到了一个留有她魔法印记生命的消逝。   ——有人死了。   在她做为每一个人都好了防护准备,安排了保命的护盾之后仍旧死了。   【是新人吗?】   她的视线下移,透过被阻断的雨幕,看向车库处发出喧闹声的人群。齐藤一的视线和她在半空中悄然相撞,两者之间的讯息交流随即产生。   爱丽丝:【发生了什么?谁死了。】   齐藤一:【一个名字叫王小孝的新人死了,他在正要躲进车里的时候,一枚在   爱丽丝:【我事先为所有人准备了防护盾,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产生死伤……这件事必然和你有关,你在拿他做实验是吗?】   齐藤一:【简单的精神干涉罢了,我特意触发了郑吒的灾劫,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将它转移到新人头上。目前看起来实验还很顺利,就是不知道结论是否会如我心愿。】   爱丽丝:【你杀了他?】   齐藤一:【杀他的是死神,毕竟主神没有扣我的奖励点。】   爱丽丝:【……你的实验还没结束是吗?新人的生命不应该这样浪费。】   齐藤一:【的确没有,但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下一次我会注意器材损耗的……对了,你听说过东方红魔乡,东方妖妖梦吗?】   爱丽丝终止了对话。   她当然知道什么是红魔乡,什么是妖妖梦。她甚至还知道花映冢,永夜抄,绯想天,风神录,神灵庙,心绮楼……自从在咒怨世界中发现了那个印着灵梦形象的碟片之后,她在回到了主神空间之后便立刻向主神查询了相应情报。而主神也非常爽快地给了她一整本东方PROJECT设定集,让她在阅读的数个小时之内震惊了个饱。   然而也只是震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会有异世界的同位体……这种事情在她进入主神空间,接触到那无限的轮回世界后心中便早有准备。然而那又如何?同位体的她又不是此刻的她,最多也不过就是一群有着一样容貌与姓名的陌生人罢了。她们与她,毫无关系。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齐藤一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的含义。   毫无疑问,那个新人知晓她的一些情报,并且还对她起了些不怎么友好的心思……虽说不知道这其中又多少是齐藤一推波助澜的部分,但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若是新人的心底完全没有恶念,那么齐藤一想要引发他的心念便也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死了就死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实验耗材……看来之后还要死人啊。齐藤一这家伙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区区玄君七章密录可没法子让他变成这样。毕竟玄君的本事……也就那样。而且我还特意删除了最麻烦的   【不过无所谓,别碍我的事就行。毕竟走上这条路……最后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他自己最清楚。】   【先把当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吧。】 第十七节·抽丝剥茧   大雨如注。   当爱丽丝停止维持倾斜的重力场时,沉重的水幕便从半空中坠落,将一行人先前所在的方位冲刷成一片凌乱的废墟——她轻轻地落到已经驶入雨幕的车辆顶端,手指轻轻挥动,一道用以传输音波的交流通道便连接上了车厢内部。   “大家还好吗?如果有谁受伤了可以说出来,我现在能够提供一次治疗。”她问道。   而萧宏律的声音随即从车厢内传来。   “没有人受伤,剧情主角和新人们都很好……除了有一个新人不幸丧生以外,其他人连一点皮都没有擦破。”   “了解,那么之后应当去什么地方你应该有预案了吧。   “……帕秋莉姐姐呢?她应该和爱丽丝姐姐你一样能够使用魔法吧。”   “帕琪现在不在这里,我暂时无法联系到她。但只要我们能够支撑到天明,那么帕琪就能够为我们提供能够抵御至少中小当量核弹直击的援护。同时也能够带来强大的火力支援。”   “有多强大?”   “比你想象中的要强。”   “了解,那么安顿新人的差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既然对方直接将装甲师开到了城市里面,那这代表他们已经不会过于顾及城市中居民的生命安危。同时地形太过复杂的区域对我们不利。所以我选定的方位是西南。”   “先试着绕过这个装甲师……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但我们必须得做出尝试。我推测他们并不是政府的杀手锏,所以我们最好尽早脱离这座城市。若是能够借助大雨掩护绕过他们最好,而若是不能……”   “那我们就正面突破,直接击破这支军队。”   “好,那便交给你了。”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她偏过头,看着一脸阴沉的郑吒站在另一辆汽车顶端——刚刚的对话无疑被萧宏律通过某种渠道共享给了中州队的其它资深者。看起来,此刻的他并不怎么高兴。当爱丽丝的视线和他相触的时候,他也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是因为新人死了吗?   爱丽丝不知道,但她的预估距离真相一向不会太远。而既然郑吒没有对话的意愿,那么她自然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脚下的车辆移动了起来,她随手在这装载了所有新人,剧情主角,以及资深者的三车车队外制作了一个避雨用的防护罩——防不了弹,但是能够有效地拓展司机的视野。同时也能够些许地消泯车队的存在感,避免在路上遇到某个好事民众‘正巧’注意到这个车队,并‘随手’拍了张照片上传到网络中去。   这种事情的发生可能性很大,若是不早做防备,想必发生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而若是这种倒霉状况真的遇上,那么想必郑吒和萧宏律的脑袋又会烧上许久时间。尤其是郑吒,他那可怜的脑细胞又将饱受摧残。不过……无所谓了。   【就让他们去慢慢地头疼好了。】   爱丽丝心想道,她随手在身边编织起一个又一个的术式,制作护盾,准备魔法,激活事先准备好的道具。然后,等待着郑吒等人之后的表演。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这几支装甲师。对她来说,解决这数以万计的精锐部队并不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   ——不过就是一轮大范围的降咒术便可以尽数咒死的凡人罢了。   她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曾经做过一次,借助卫星网络和大图书馆的计算力支援,她的咒死法术直接覆盖了整个地球。而现在虽然并没有大图书馆,卫星网络也难以起到效果。但对她而言……难度其实差异不大。   制作一场定向的高能次声波又不是很难,至少对爱丽丝来说不是很难。在她的认知之中,这种没有强化身体,没有肉体改造,甚至连动力装甲都不配备一件,仅仅只穿着一身防弹衣的凡人士兵……实际上和杂草没多大区别。   草越密,越好割。   这个世界的凡人军队从未应付过她这样的敌人,自然也不会像外界人的反神秘部队一样从肉体到精神都武装到牙齿。而既然没有相应的防备,那么在她的术法之下便是不堪一击的杂鱼。   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这边会战败。之所以不出手,只是想让郑吒等人能够尽可能地表现自己以赢得队长权限罢了。大不了玩脱后自己再来收拾残局,而在败局未显的现在,她并不打算违背当初和张杰的约定。   她真正担忧的事情只有一样。   【为什么教廷的仪式魔法会失效?】   就在刚刚,她尝试了好几个源于教廷神话的仪式魔法。有些成功,有些失败,然而无一例外,涉及到‘天使’这一概念的仪式魔法全都无法成立。而这意味着一个糟糕的事实……一个非常糟糕,比这三个装甲师要糟糕得多的事实。   【仪式魔法的原理是偶像崇拜的应用,通过模仿神话史诗中英雄与神灵的行为,从而汲取魔力,并将其转化为神祇才能够具备的权能。也就是说,仪式魔法的本质是欺骗空间中的讯息,让它们以为施法者是英雄或者神灵本人从而直接模拟出神的权柄。】   爱丽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新手魔术师——那些笨手笨脚的家伙如果想要发动神话中耶稣的权能,那么他们就得给自己戴上荆棘冠,钉上十字架,说不定还要找来十二个人来替代十二使徒,并且还要找个枪兵捅自己一枪才能够成功完成仪式,发动仪式魔法。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些繁复的步骤完全可以全部跳过,自己只需要几个简短的动作,一句自我暗示的祷文便可将法术完成。   这是自身经验与才能的结晶,而她为此相当自豪。而在这种情况下,仪式魔法无法成立的可能性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位天使。而若是所有的天使系仪式魔法都无法使用……那么,这便意味着神话中的天国极有可能真实的存在着。   真正的天国,真正的诸神。   而祂们……未必会静静地看着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平安的结束这个轮回世界。 第十八节·剥过头了   【她应该已经理解了我的暗示,对这个世界的水有多深有了个大致的心理准备了。】   【这样一来,至少在之后的发展中她会有点心理准备。】   齐腾一同样站在另一辆汽车顶上,一面控制着由半透明转化为完全不可视的触手在不知不觉间破坏掉那些死神在暗地里做出的,杀不了人但却会妨碍车队速度的小布置,一边装作一副小心警惕地样子打量着四方——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有敌人过来。   他轻轻地按了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某种异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不是活人的皮肉,而是某种类似于木制或者石制品一般的东西。虽然就外表而言他看上去还是一个人类,但在对这方面了解颇深的魔女们来说,被伪装所遮掩住的齐腾一其实已经很难说得上还算是人。   然而她们的猜测和判断也就只能够抵达这个层面了。或许她们以为齐腾一只是重新捡起了那被主神所清理掉的玄君七章密录,将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朝着异类转化以谋求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更加长久的生存。然而事实……却远远不像是她们所想象的那般。   齐腾一早已算不上是人了……不是说他变成了那些无可名状的异类,而是他……已经超越了‘人类’这个名词所指代的概念。此刻的他……正在成为某种东西。   ——他知道的太多了。   不是那种‘知道了许多禁忌知识’的多。事实上,他所观测到的事项实际上与爱丽丝所诲莫若深的旧日众神完全无关——他看到了一些他能够理解,但他绝对不应该知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将引导他走向死亡。   【身体要撑不住了,我的寿命应当就在这几天之内结束。】   【也不知道这次还能够有几个人活下来……也是,毕竟原本只需要坚持五天的剧情世界变成了存活十二天,单纯的死神来了世界观变成了复合的死神天启。而本来应该在一开始便使用引导者权限,放水让整支队伍能够毫发无损地度过这次世界的张杰也进了坟墓。】   【这场剧情世界,能够平安无事……嗯,大致保持完好地活到最后的人应该只会有一个吧。不,或许是一个半……一又四分之一也说不定。毕竟,这还有我在搅局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终归是要想办法为她们挣出一线生机的。】   他看向天空,视线仿佛穿过了云层注视到了位于远地轨道上的大图书馆。他知道帕秋莉·诺雷姬正在那里大量汲取源于太阳的的高能射线以激活并充能她在咒怨世界中制作的机器人军团。而若是一切正常,她将会在天明之后降下,然后和这个世界的军队展开一场持续数日的伟大战争。   然而这对结局其实无济于事,因为她们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诸国政府。   【赵樱空很快就会从城区的另外一边回来,而她将带回一个地位够高的军官。爱丽丝小姐可以通过催眠的手段从他身上获取一部分关于‘天启’的情报。但这些还不够,他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了,所以我得想办法让他知道得多一些,至少得让其他人离开这座城市,去马塞诸塞州,抵达能够认知‘天启’的那座关键的城市。】   他心想道,无形的触手在空中轻轻地点了几下,一圈圈隐晦的波动随即传出,越过被这浩大雨幕所覆盖的城市从而抵达另一处遥远的区域——那里是赵樱空所在的战场,而它很快便能够起到效果。   不远处的爱丽丝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只是随便地笑了笑,便将这件事情给糊弄了过去。   他还挺欣赏爱丽丝的,至少作为‘外来者’而言,爱丽丝实在是可以归类于良师益友的分类之中。不整天装逼打脸,也不自以为是地去‘救赎’他人内心中的伤痛。对比起他所看见的其它事像分支之中种种龙傲天凤娇天来说……她虽然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也是比较好的那一批了——好吧,这是假话,她对齐腾一来说唯一的优点就是为他提供了一个脱离愚蠢的契机。   啊,没错,他看见了。他看见了许多不同的过去和未来。   起源大概是在神鬼团战时,控制着钻地魔虫和杀生院祈荒交战的那一刹那——大概是因为意识相互接触的缘故,他的精神在那一瞬间虽然濒临摧毁,但他却在主神的修复后获得了一项额外的能力,一项……观测到平行世界自我的能力。   不,并不是这么简单。若只是单纯的平行世界观测,那么他能够看到的最多也就是许多平凡的齐腾一在各自的世界中作为普通人安静度过一生的经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太大的才能,也没有煊赫的前世。即使陪伴着没有丝毫杂质中洲队走到尽头,最后也不过是在终战中计算出一枚黑洞坐标,然后像是只杂鱼一样黯然退场罢了。   他所看到的,应当是平行的多元宇宙——而这项能力并不是他所能够获取的。他不应该看见这些东西,但是他却看见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知晓了自己的本质。   【我应该是一个故事中的小配角吧。一个无关紧要,有我没我都没多大差异的配角……甚至龙套。而真正的主角是这个中洲队,主角中的主角则是郑吒与之后将要复活的楚轩。】   【而以这个故事为主体,进一步地又延伸出了许多变异的故事。一些不该存在的人来到了这只团队,一些普通平庸的人物突然变得异常。但无论如何,舞台的主体还是这片主神空间,还是这支中洲队。而这循环往复的经历累积……实在是令我感到厌烦。】   【我厌倦了,在知道那样多的平行历史之后我厌倦了。】   【所以我才决定将这一切改变——一成不变的主角,一成不变的剧本和未来实在是太过无聊。无论是我将要经历的中洲队未来也好,躲在主神后面,暗中支配着这一切的伏羲女娲也好,亦或是那群白痴圣人和修真者搞出的什么‘人类气运共振’计划也好。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厌烦。】   【所以——】他看了爱丽丝一眼,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顺着袖子的口悄然滑落到了地面上。很快便被大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我很抱歉。】 第十九节·图穷匕见   除却进入城市以外,萧宏律的策略并没有多大问题,在遭遇了美军的袭击之后立刻转移阵地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就在车队离开别墅大约两公里之后,一轮由榴霰弹,火箭弹,以及车载火炮的远程轰炸便覆盖了一行人先前所居住的别墅。将那一片土地炸成空白。   而混乱也由此而生。   坦克在深夜中进城也就算了,大暴雨中有着雷暴降下也就算了——美国人民对于保全自我还是有那么几分心得。知道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出门就是找死,即使电视和网络中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他们也会保持耐心,不会再这种雷雨交加的深夜环境中试图外出。   但美国人民并不是傻。当炮弹落下,连绵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的时候,即便是平时再冷静的人都没法子安稳地躺在床上。   他们恐惧,他们害怕,他们彷徨,他们不安。   而当各种各样的消息在网络之中蔓延的时候,这一股不安的情绪便进一步的加剧了。   ‘有坦克在街上行驶,他们正在开火!’——住在城区的人一边透过窗帘看着被火光和爆鸣声笼罩的街道一边颤抖着打着字。   ‘军队轰炸了城市!火光从郊外都能够看得到!’——住在高处的居民疯狂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病毒爆发啦!国家一定是要把所有人全都消灭!就像是生化危机里的浣熊市一样!’——妄想狂,野心家们的狂欢,将混乱的信息投向网络的各个角落。   只是几分钟的功夫,这些杂乱的,真假难辨的,掺杂了许多耸听危言的情报便充斥在了网络里的各个角落。像是烧红的铁签一样狠狠地刺激着那些被雷鸣和炮火吓得动惮不得的居民们的神经。而更加糟糕的是,本应在这个时候出手,肃清舆论,稳定秩序的政府和官方水军们……一言不发。   恐惧引发了恐惧,而堆积起来的恐惧随即化作了求生的欲望。再加上某些人在其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暴乱便随即到来。   人们失去了安全感,而失去安全感的人自然想要去寻找安全的地方。他们尖叫着,拿着些许的贵重物品衣衫不整地从家里面冲出来。奔向自己的私车或者公司的配车,发狂似的朝着城外逃去。而更多没有交通工具的人则冒着大雨挤上了大街,尽可能地想要远离炮火轰鸣的所在。   只是数分钟的功夫,原本空旷的夜间街道便是一片混乱。人们尖叫着,挤压着,在这暴雨交加的城市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行。家庭被人潮挤散,落单的人在跌倒后又被车辆和人群践踏着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雨水中很快便染上了一层层地绯红,然后顺着排水管道流入了地下。   不,没有地下了。因为排水管道已经塞死了。   “这群疯子……”萧宏律看着一片混乱的街道,口中喃喃道:“我们会被堵在这座城市里面!”   他没有办法在面对混乱的街道时直接选择压过去。他做不到,就算他做得到,郑吒也不会容许他这样做——就算郑吒也狠得下心,这几辆车也没那个动力能够在这种地形下压出一条血路。   逃脱的车队并没有被乱民围住,但这也快了。街道两侧的每座高楼中都有人尖叫着从里面冲出来,通过从众心理而引发的混乱很快便蔓延到了更加宽广的地方。   路还没有堵死,但是城市的出口肯定已经被彻底的封住了。在死神的威胁下,想要找个地方藏匿几乎是不可能的。天空布满了霹雳雷鸣,飞过去肯定得倒霉。就算构建法拉   而地下则更不用说,大量的降水早已将排水系统给塞满。就算没满……地下这种狭窄空间对于需要照顾新人和剧情主角的中洲队来说也是极端的不利。   要放弃他们吗?放弃新人,放弃剧情主角。那么从这座城市中逃离立刻就会变得轻而易举。就算难民堵路,从楼层间直接用跳跃的方式脱离城区也并不困难。   然而这种事情在中洲队里不会发生。构成这个队伍的人中,能够亲手将无辜之人推入死地的家伙只是少数。   那么,这便只剩下一条路了。   “逃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们必须正面打破那   “九点钟方向,四公里!至少有三百辆坦克和各式轻重战车!步兵人数接近一万!”   “该死,比想象中的要多!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萧宏律狠狠地揉着脑袋,他的确是在不久前才制定好了绕不开就正面突破的策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虽然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没有太大变化,但整体的局势却和先前不一样了。   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若是说他们只因为炮火和雷鸣就会这样乱,那么未免也太过小看萧宏律的智商。毫无疑问,这之后有着政府的推波助澜……不,只是闲棋罢了——这整座城市的人都是诱饵,而那些军队毫无疑问也是诱饵。付出这样大的生命,财产,舆论代价,只为了将这支轮回小队堵死在这座城市里面。那么政府后续将会行使的手段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这座城市已经被放弃了,城市里面的人注定了全都要死。之所以核弹没有直接降下,那大概是考虑到政治因素以及对救人还抱有些许期待。但一旦时间推移到某个节点,那么对方将会用尽一切手段。   火力覆盖,生化毒气,核爆……无论如何,这座城市都会被夷为平地。而自己一行人只要在这里被拖延得足够久,那么等待着的便是和这座城市一起殉葬的下场。   必须立刻做出应对才行……   他猛地偏过头看向爱丽丝。 第二十节·变转   【已经抵达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局势了,再这样拖延下去。别说什么队长权限了,这次轮回世界能否度过都是一个大问题。】   在萧宏律的视线投过来之前的大约一分钟左右,爱丽丝已经将自己的思考速率调整到最大。发动所有的身体机能,迅速地处理自当前世界中获取的情报。   【首先要弄清楚一点……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美军已经动手,按火力的投放规模,以及天上那及时到见鬼的雨云来看。他们和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没有太多商谈的余地。他们,还有他们手下的那群天启者都是我们的敌人……然而他们也不过是一把刀,需要应付的是握刀的手。】   她看向天空,那遮蔽视野的云层之中仿佛有着一张骷髅的面孔若隐若现。   ……心理作用导致的视觉误差。   【我必须得确定死神的实质到底是什么。到底是秩序的化身,真实存在的神灵,还是一群我所无法观测到的异类生物。我必须得确定这一点,只有这样,我才……】   她的心脏轻轻跳了一下,很久以前蚀刻在血脉深处,用本能来触发的一个术式悄然激活——那并不是什么强力的魔法或者咒术。也不是什么能够在关键时刻翻盘的底牌。   那只是一个提示,一个闹钟一般的装置。而唯一的作用也只是在她的思维方式走向某个错误的方向时用来提示她一声。   ——‘你失控了。’   爱丽丝默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白皙,纤细,但却闲置了过长时间的手。这双手本来应该用来构筑阵地,制作道具,用自己的学识所编织出破局的策略或者术法。而不是在这里等待事情的自然发展,像是一只咸鱼一样随波逐流。   【……我还真是优柔寡断。是因为帕琪就在身边吗?】   【啊……真没想到这种好久都没犯过的病居然还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什么都想计划到万全。这种患得患失,畏手畏脚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呢?】   人总是在做很多愚蠢的事,因为不想失去所拥有的事物所以拼命地握紧手指这一点尤其愚蠢。因为很多时候,越是想要把握现在,越是容易失去未来。   而上一次自己陷入这种心绪……也就是两百年前自己在体内刻下这个提示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自己已经付出过了惨痛代价。   和张杰的约定的确应该遵守,但那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籍由占有欲和支配欲所显化出来的心魔。而这份心魔其实早在咒怨时期便已经显露出痕迹,到了现在,更是宛若毒蛇一般侵蚀着她的思维和行动。   【我变得愚蠢了,而愚蠢便是败亡的先兆。】   【将主动权交予他人,让自己被大势推动而不是由自己去推动大势……我真是做了件傻事。】   【策略必须得立刻更改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思维模式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再一次地切换到了刚刚抵达轮回世界时的‘认真’状态。而就在这时,她看见萧宏律朝她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   “爱丽丝姐姐,我们需要火力支援。你有在短时间内解决掉那些装甲师的策略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座城市……我怀疑很快这里就会被重火力所覆盖了。”萧宏律问道。他并不是没有办法突破美军的封锁,但那需要时间,先前所计划的正面对抗策略中并没有考虑到时间的要素。然而现在……必须得要抓紧才行。   “方法吗……”爱丽丝抿着嘴,看着被阴云封闭的天空,认真地思考着。   “方法当然是有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借用雷电,通过诱导积雨云中的正负电荷变化从而生成雷暴……虽然之前用过一次,以至于就算再用一次也起不到理想中的效果。但如果只是应急还是没问题。”   “不过……”   “我改变主意了。”她仰起头,看向天空。   这场暴雨的生成原因是从大洋中涌出的巨大寒流和美军政府的那两万多枚气象导弹。通过雷雨和阴云遮蔽天空,妨碍她利用卫星网络直接对北美上的活物使用大范围的咒死法术。同时,未知的缘由禁止掉了她所有的教廷系仪式魔法,让她在北美这片大地上的战斗力大幅削弱,落到了一个相当底下的水平。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无计可施了。因为对方只是一群凡俗的军队,虽然装备着枪炮,但在她的认知中和中世纪那帮子拿着草叉木棒的农兵实际上没有太大差距——极端天气阻碍了爱丽丝的术法,但同样也妨碍了对方的通讯和大范围的远程火力。   那么,所谓的装甲部队也不就是一轮次声波或者精神污染就可以轻易地杀光的爬虫罢了。对爱丽丝而言,他们死掉后能够起到的威胁反而比活着时要大得多。至少死人的怨恨还有可能为她带来些许困扰——但那前提也得是有人将它们的怨灵唤起才行。   不过……死亡吗?   爱丽丝闭上眼睛。储藏在身上的某个容器悄然打开,一张她本来以为永远不会用得上的符箓落到了她的手上。   毫无疑问,当下的困境便是对方所布下的局。对手是死神,政府是死神手上的刀。而越是在它的棋盘上兜兜转转,那么拖延得越久越是会落入死神的圈套。而自己等人若是按部就班和军队对战,见招拆招地一点点博弈下去,那么便会像是蛛网中的蝴蝶一样越陷越深。   所以,既然要破局,那还不如破得彻底些算了。   “爱丽丝姐姐?”萧宏律疑惑地看着他,脸色稍微的有些慌乱。“你是在打算做些什么吗?我感觉你好像有些奇怪啊。”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的队员们也都朝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而下一刻,两只人偶从她脚下的影子中飘出,稳稳地立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很生气,因为我不得不将朋友送给我的珍贵礼物就此使用掉。”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的身周掀起了狂风,某种与魔力截然不同,但却同样具备莫大威能的力量在她身周环绕。转眼间便向外延伸,覆盖了将近数百米的距离。   ——她的指尖迸发出青色的狂风。而人偶们立刻便注入了魔力,将狂风的规模进一步地扩展。   “【大奇迹·八坂的神风】” 第二十一节·降咒   在离开幻想乡时,除了真的只是倒了两杯水的灵梦以外,那些曾经和爱丽丝交好过的友人都赠送过她临别的礼物。虽然爱丽丝没有说,但她们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一去便有可能是永别。   所以,她们送的礼物自然也都不是普通物件——除了灵梦以外。   而在这些临别的赠物中,身为现人神,守矢神社巫女,侍奉神灵的风祝东风谷早苗所交付给她的便是几张填充了巨量神力的符箓。效用是祛邪,祛除邪物。   至于什么是邪物……那当然是只要是碍事的家伙都是了!   她伸出手,自符箓中延伸而出的风柱一直联结到天穹之上,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飓风以不讲道理的方式冲破这阴云笼罩的天空,将漫天的大雨在眨眼内便驱散殆尽。而那风柱继续向外扩展,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在高空中拓展处巨大的空洞。   雷与阴云都被驱散了,早苗和爱丽丝不同,她不是咨询魔法师,使用的力量也与信息无关——她所采用的力量体系是魔女们不怎么擅长的神力。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能够妨碍爱丽丝的阴云在早苗的神风之下毫无抵抗能力。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大概指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而当风柱散开,真实的夜空在视野中显现的时候,方圆两百公里的积雨云都已经被彻底驱散。清冷的月光随即洒落下来,在大地上染上一层纯粹的白。   这些阴云覆盖了大约三分之一个美洲。即便将它们驱散,片刻之后也会在寒流或者寒流之后的死神干涉下迅速弥合。然而,那至少也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风柱的威力被爱丽丝尽数导向天空,虽然只是无根之木,但想要将这道神力的余波给驱散也不是瞬息之间便可以办到的事。   那么,在这个时候要做的便是……   “上海,联结卫星网络。”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意志随即投入虚空,在由万千讯息构成的知识海洋之中啜饮自己所需要的那份情报——失去了云层的阻隔,美军所安排的布置便也在她面前毫无遮掩地展露了出来。就好像是战略游戏中打开了全图一样,美国人费尽心力,甚至不惜以一座城市和三个装甲师当做诱饵所安排的手段在她面前完全的暴露了。   【火炮阵列……啧,人工校正的纯机械系统,为了妨碍我通过咨询找到你们或者让你们直接原地爆炸还真是难为了。不过,这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策略。】   【就算是我,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超过一万门重型火炮给轰上一波也是有可能会受到重创,甚至当场死上一次的。而那些新人和剧情主角们就更别说了。】   爱丽丝伸出手——她在物质世界伸出手的动作便代表着她在信息网络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在这一瞬间,整个北美上空所有的卫星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偏转了些许运行的角度。而当它们的讯号发射器尽数指向那处火炮阵地的时候,经由爱丽丝之手所编织出的特异讯息便朝着那一个经纬度所指代的区域尽数投下!   这就是降咒,通过定向的讯息干涉直接在人体内生成失控的魔法以起到杀伤的效果。只是一瞬间,将近五分之一的火炮阵地便悄然黯淡。附着其上的生命讯息在一次呼吸的间隔之中便被彻底抹杀。   她几乎可以听到从那一百公里外传来的恐惧和绝望。   【真可惜,你们慢了一点……】   她的视线突然一凝,脖子轻轻地抖了一下想要转过头看向某人,但却又强行抑制住,停止了自身的动作。   【不,没有慢。我本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你们的小动作……我是被提醒了,被死神预料之外的人给提醒了。齐腾一,看来你真的是学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啊,那么以此为前提进行推论,你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东方project……无限世界……同位体……】   【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啊,难道是和上一个世界有关?咒怨?神鬼传奇?总不能是变形金刚吧……变形金刚?威震……】   【……淦!】   她猛地伸出手在自己的后脑上点了一下,自颅腔中骤然生成的一缕微波在她的推论接近完成的瞬间便直接破坏掉了搭载那一小块记忆的大脑皮层!虽然那只是连针尖都算不上的极小一片脑域,但那对她仍旧是一个不轻的损伤。她猛地仰起头,一缕坏死的细胞废液沿着鼻腔悄然滑落。   她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牙齿,压制怒火,甚至将自己朝着齐腾一怒目而视的本能反应都强行掐灭。她总算是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虽说那推论并未进行完全,而论据本身也被她连同承载记忆的脑域一起破坏掉。但事态的严重性依旧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并且通过体内的潜意识严厉的警告她绝对不要再往这方面多想。   【…………】   “倒霉透顶,倒霉透顶。”少女轻声的低语道,过于汹涌的情感甚至让她连‘不该说出的话都应当烂到肚子里’这条魔法师应当遵守的铁则都暂时忘却,甚至差点从口中吐露出恶毒的诅咒。   当然,她说出的毕竟还没有那么多。所以她的形象还没有完全崩坏掉。而面对着其他人质询的眼神甚至疑问时,她便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说出了和自己所思所想完全不搭边,但却具备着足够的重要性,能够有效地转移注意的话语。   ——“十二点方向,距离我们大概一百公里左右的距离处。有一处超大型的火炮阵地。总体的火炮数量大概在一万门以上吧,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一次齐射就能够将整座城市给削平。而就在刚刚,当我手中的风柱收束之时,他们便已经做好了提前开火的准备。”   “嗯……如果我计算的时间不出差错的话。那么现在……炮弹应当已经出镗了吧。”   她转过头,朝着其他人笑了笑。   “我们大概还有七十五秒的时间来防备 第二十二节·和东方角色厨弹幕   爱丽丝其实并不担心自己这一群人会被一百公里外的火炮弹幕给砸中——出于抵御魔女们资讯干涉的缘故,美军的火炮阵地放弃了电子化的智能操作系统,硬生生地用十九世纪晚期常用的人工校准方式来操控这二十一世纪的高端火力。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想要在夜间的暴风雨中调集好火炮阵地,然后用饱和弹幕来将这整座城市连同城市中的轮回者一起夷为平地的计划——至少也得筹备三个小时。   但现在距离阵地准备万全的那个时间点还有至少一个半小时。再加上先前爱丽丝的一发大降咒术干掉了阵地中五分之一的炮组人员……所以,很遗憾的,就算阵地中的指挥官当机立断,在风柱升起,云层被推开的瞬间便下达了开火的指令。实际上会在七十五秒之后破空而来的弹幕密度也到不了原计划的十分之一。   疏密度只有无缝十分之一程度的弹幕,若是还能够打中幻想乡出身的超凡个体……那么只能够说明在场的所有人都活在梦里。   而很显然那是不现实的。   “我们被命中的概率其实很低,但是要小心冲击波的问题。”爱丽丝摊了摊手。“我想资深者们都不会被这么点冲击波干掉。但新人和剧情主角就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推荐各位往南侧走,那里是高楼大厦相对较少的区域。我们可以选择悬浮在空中行动而不用担心会有倒塌的建筑掉下来把我们砸个半死。虽然那边有一支在先前被我用魔法阻碍了行动的军队,但我想他们很快就不会成为问题了。”   “因为美国人的火炮?”萧宏律说道,他很敏锐地注意到爱丽丝身上的气质有了很明显的转变。也就是说……现在去招惹她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用保守的观望态度来配合她才是更为明智的决策。   “很正确,不过没有加分。”爱丽丝双手一合,肩膀上的人偶便为她提供动力。只是一瞬间,装载着轮回者们的车队便瞬间解体。强大的反重力场随即包裹起在场的众人,然后在附近的美国难民们一脸看上帝的视线中朝着正南方向急速飞去。   “我们大概会在三分钟后接触那支军队……当然,我想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还保持着基本编制的——美国人用的是固定坐标的火炮轰炸。要么就是打不中,要么就是盯着一个地方狠狠地打。所以我猜测他们不会被命中,然后在我们和它们胶着作战的时候,因为某种意外而偏斜的炮火将会给我们来个一锅端。”   “这种事情本来很麻烦,毕竟要正面打过去还是要花点时间的。但是……”爱丽丝打了个响指,被重力场包裹起来的众人在外侧的形体随即变得模糊起来。很快,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所表露出的肢体行迹便彻底消失。   “雨停了,所以光学屏蔽变得可行。红外遮蔽的手段我也会做好,不过……我想在我们经过那支部队上空的时候,肯定是会有某支步枪或者战车走火,从而让我们的位置暴露出来的。所以那时候……郑吒。”   她看向在身后展开一对血红色的能量翼,一脸楞壁地看着自己的身影在镜面一般的高楼玻璃上悄然消失的某肌肉猩猩……虽然现在还算不得猩猩,但勉强也能够归类于狒狒的条目中的人型生物。   “待会如果有意外发生,那么顶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会解除你身上的屏蔽,然后你去和他们战个痛,我就乘机带着其他人离开……我想你应该没问题吧。”   “哦……嗯……”郑吒下意识地回答道,他的脑袋很明显还没有及时的运转起来。直到过了好几秒钟之后才仿佛像是刚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突然就瞪大了眼睛。“玛格特罗伊德!你是不是想要卖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爱丽丝疑惑地看着他,视线仿佛在打量着某种稀有昆虫。“你不去顶着难道是我去?”   “我会被火炮干掉的!”   “放心,死不了。”爱丽丝摆了摆手指,一团辉光便从她四周的空气之中凝聚,然后迅速地注入了郑吒的身体内消失无踪。“这团能量能够在你受到重伤之后立刻恢复你被破坏的肢体和脏器,同时提供一个足够坚韧的防护罩以确保你能够以比较安全的方式脱离炮击范围……唔,我知道你可能观测不到火炮的落点,不过……詹岚。”   她看向詹岚。   “灵族先知应当是能够在弹幕覆盖的阵地中散步的,虽然你还没有强化到那种程度,但我想只是从远处用精神力观测那一小片的火炮轨迹,同时将计算好的着弹点用精神链接告诉给郑吒……锁定路线,校准目标,这种连印州队的那个死女人和肌肉块块都能够做到的配合,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做不到吧。”   “这个……可能有些困难。”詹岚讪讪地说道——她不是做不到,她只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松懈的吗?这种基础操作我本以为没有多大难度……看来先前在咒怨世界中我还是太过于手下留情了。”爱丽丝冷淡地说道。“有困难,那就去克服困难。如果郑吒死了,那么你要负一部分责任。”   “你——!”詹岚气结。“你怎么突然——”   “你要和我继续扯皮,还是按照我的方案来行动?距离炮火落下还有三十五秒,如果你有更好的应对方案可以提出,如果没有,那就请你调动你宝贵的精神力,准备处理天空中的炮火轨迹。”   说完,爱丽丝便转过头看向萧宏律。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在意外状况发生的时候展开护盾的!”某十二岁小男孩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倒也是免去了爱丽丝多费口舌。   “这样很好。”爱丽丝点点头,“那么剩下的远程火力人员请保持警惕。如果有什么大块的落石,弹片,或者某枚位置不怎么正确的弹头或者重火力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地方,我希望你们能够提前做出应付。而剩下的人,我就不多说了。”   她轻轻拍了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上海,正在运转的重力场随即加快了运行速度。而与此同时……远处的大地震动起来,天的尽头随即传来了炮火的轰鸣。   声波已经抵达,那么,炮火便也应当先一步的落下了。 第二十三节·请开始你的表演   城市在火炮的轰炸下逐渐毁灭,死掉了多少人,损失了多少财产已经没有过多考虑得必要。美国佬自己动手引发的杀戮自然要他们自己来背负这份罪业,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或许罪归不到他们的头上也未可知。   反重力场仍旧在运行着……   【看来你改变了策略,爱丽丝小姐,怎么,不打算把队长的权限交给郑吒了吗?】——齐腾一的声音突然在爱丽丝的耳边响起,这本不是他所应当具备的能力,所谓的‘神秘学者’强化理所当然的不包括精神通讯,但这并不代表他做不到。   (你说得对,我改变主意了。)——爱丽丝淡淡地在内心回复着,她没心情去理会其他人那一脸复杂的表情,也懒得去思考齐腾一到底接触了些什么东西。相关的记忆脑域已经被她完全清除,而在见到帕秋莉之后,她会对她做同样的事。   不过现在所需要做的是完成当下的对话。   (我承认郑吒有着比我更强的潜力,有领导力和决断力的培育空间。算上之前和张杰的约定,和我一向的行事手段,将队长权限让出去也无妨……但我忽略了一点,权力,哪怕是再小的权力,都不是靠赐予便可获得的。)   (此刻的我比他更强,比他更优秀,更具备应对能力和相关的手段。若说调配人力和布局,我并不认为我的水平在他之下。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展露出足够的器量。能够让我视他为领导者,在他的指挥下听从命令的器量。)   【器量……有趣的词。】齐腾一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笑意。【你让我想起了某个变态,他也很喜欢将器量这个词挂在嘴上。或许你们在日后会有共同语言。】   (……你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事后的记忆清理很麻烦的。)   【为什么要清理记忆?获取未知的知识难道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吗?我以为你们魔女都充斥着对未知的探索欲,难道我的推论是错误的?】   (……你又透露了更多的信息。好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的推论是错误的。探索欲过于旺盛的魔法师们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面对某些不该接触的知识来说,无知实际上是一种幸福。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听吧,你已经深陷其中了。)   【没错,我已经深陷其中。而且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我的生命是在明白中迎来结束的。】   (真可怜,你只是知道的多,但却并没有将知识的积累化作智慧。就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忠告吧,一个我花费了极大代价才弄明白的事实。)   (在绝对的强大差距之下,弱者是没有自由的。没有肉体上的自由,也没有精神上的自由,因为弱者的所思所想,脑域的每一个变化,灵魂的每一丝波动都在强者的观测之下。弱者过去的经历和未来的可能性就如同一张写得清清楚楚的文档一样放置在强者面前,而他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的思考都被修改得不成模样。)   (认清楚你现在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吧,齐腾一。)   爱丽丝中断了通讯。   她轻轻擦了下鼻子,伴随着脑域中的刺痛,某些不该知道的信息随即被她从脑海中完全抹去。而大脑的回路构造很快便会反映到灵魂之上,从而将灵魂中所残存的讯息碎片彻底的清洗完全。   可恶的家伙,总是搞出些让双方都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出来。   她的视线通过光学讯号的偏转‘瞟’了齐腾一一眼。她一边看着那张若有所思的木板脸,一边忍不住地从内心深处涌出愤怒的火炎。   事态又进一步的恶化了,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对话中知晓了一些什么情报。但这个世界的威胁性显然进一步的增加了。而若是在这时候还故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努力地推动郑吒去展示他的领导潜力从而让他获取队长权限——那么再接下来的十一天中,中洲队很有可能会迎来团灭。   也就是说,自己和帕琪都有可能会死。   她的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原本就有些激进的预案顿时又更进一步地变得更加极端——毫无疑问,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自己必须得掌握主导权。而在不破坏队内团结的情况下占据主导权的方式,那么自然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脚下的一栋矮楼被炮火命中——以她的避弹技术,即便是带着新人这么一大群累赘也能够轻易地控制重力场避开那自天而降的炮火。虽然榴霰弹和云爆弹都很麻烦,但那勉强也在她的处理范围之内。   她所担忧的是其它的东西。   【距离接触敌军装甲部队还有五秒,四,三,二——】   一如她所预计的一般,这支部队并没有被弹幕给波及到。很显然,他们是真正的百战精英,就算城市就在面前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化作灰烬也未能够动摇他们的士气。看着那漫街遍道的坦克和战车,以及那悬浮在空中,不住地下达各种指令固守原地的武装直升机集群,即便是爱丽丝也不由得稍稍皱起了眉头。   【得尽可能地妨碍他们开火,只要被拖延到了这里,那么肯定会有弹幕落下。】   她轻轻眯起眼睛,在她的感知之中,从地面上的步兵阵列中有着不止一处的高精度雷达波扫过自己等人所在的区域。虽然上海的伪装成功地欺骗了他们,但这毫无疑问地占用了小人偶的计算能力。   对上海的削弱就是对她的削弱,而既然对她的削弱已经开始,那么这个世界的死神也就应该动手了。   最先出问题的是那群新人。   也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恐高,当爱丽丝小心地用反重力场包裹着中洲队众人越过军队上空的时候,新人中的那名小太妹便突然惊恐地大声叫喊起来。就仿佛是精神崩坏了一般,手舞足蹈地嚷嚷着许多乱七八糟的词汇,将自己身上携带着的大小物件到处乱扔。   【计算之中。】   一道重力场悄然落下,那名刚刚还在叫喊的新人顿时便因为无法呼吸而捂住了喉咙。她的后脑在迎来了一次轻击后引发了昏迷。而她的声音和杂物也被力场所干扰,没有从遮蔽场透露出去分毫。   然而这却无疑更进一步地消耗了上海的计算量。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两百米外的几辆火箭车突然开火,大概一整个基数的火箭弹迎面扑来的时候,爱丽丝便也只能够将视线投向一脸认命的郑吒。   “接下来就是属于你的表演了,请。” 第二十四节·我恨假期   肉盾的效果很好,当郑吒一脸晦气地脱离了屏蔽护罩,开启基因锁,并将两股混合能量汇聚在鬼头大刀之内时。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指缝中的时间流逝在刹那间变得缓慢。   咒怨世界中的锻炼自然不会是无用之功,此刻的郑吒已经能够完全驾驭住先天真气和魔化血能这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异种能量——当然,将它们在体内碰撞湮灭后的那股沛然大力仍旧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但是在长久的战斗中他却摸索出的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将脑域的血能和丹田中的真气各自调取细微的一丝,然后让它们在中丹田——也就是胸口檀中左右的位置相互交缠,交缠,摩擦。却并不进行全面的湮灭,从而引发的能量震荡同样能够让他的各项能力上浮一个台阶。虽然比不上只有开启两重基因锁才能够勉强控制住的‘爆炸’,但这却又比单纯的‘融合’强上许多了。   【这种状态还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比起‘爆炸’的粗糙结合,这种将两种凝练成丝的异种能量以双螺旋的方式进行聚合的技巧无疑会具备更加强大的威力。但我的身体却是支持不住。现在做出那样的尝试绝对是取死之道……唔,那么就将这种状态称作是‘次级爆炸’吧。】   他握着灌输了能量,处于‘融合’状态的鬼头大刀。虽然以当前的状态还未抵达突破音障——他的身体强度也不足以支撑他在音速环境中长时间战斗——但经由能量震荡所提升上去的感知能力却足以令他准确地把握住才脱离火箭车不大数十米的飞弹轨迹。   一刀斩出,便是一片火海。   ‘轰——’地一声,最前端的数枚火箭弹在瞬间粉碎。剧烈爆炸的冲击波毋庸置疑地变更了其它飞弹的行进轨迹。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瞬间,屏蔽了踪迹的反重力结界便带着中州队的其余人脱离了飞弹的轰击范围。   本就不甚幽暗的夜幕再次染上了一片橘红,而与此同时,远处的炮火着地点也突然变转了方向,自天而降的猩红火线朝着郑吒所在的方位迅速合围集中。   他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胀。   【啧……这种技巧却是太过于花费脑力了些,想要将这两股极细的力量进行完美的操纵,需要消耗的精力却不是一般的大……只开启一阶基因锁的情况下,最多维持四五分钟左右就会头疼欲裂,然后至少几个小时内都别想用出这等技巧。】   【果然,玛格特罗伊德要我多动脑是有道理的。脑子不够用却是连高级点的技能都用不出来……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变得聪明点才行了。】   【……可是要怎样才能够变得聪明呢?唔……通过主神强化智力?】   郑吒心想道,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滞。地上的美军在他暴露出来的瞬间便纷纷怒吼着调转枪口朝他开火,丝毫不顾那自天而降的火线朝着军队的驻扎地碾杀而来。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着将中州队诸人埋葬于此——但是这毫无意义。   普通的枪弹在接触到郑吒身周那一层血能所构筑的光焰时便直接液化崩解,而那些能够对他造成影响的重火力则根本追不上他那近乎音速的飞行速度。他唯一需要小心的反而是那些原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流弹——然而在詹岚的精神力连接上他之后,就连这些‘意外’流弹都已经伤不到他分毫。   他穿行在枪林弹雨之间,深红色的血翼招展着,像是锋锐的手术刀一样利落地切开了美军的阵线。那些武装直升机和高射机炮是他优先打击的目标。而这些基于二十一世纪早期冶金工艺的钢铁造物在‘融合’状态下的鬼头大刀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而那些武装人员就更别说了。   然而即使如此,那些美国军队依旧完成了‘拖延住中州队’——至少是一部分中州队成员的任务。数十秒后,炮火从天而降,将这一片城区尽数化作火海。   …………………………………………   【郑吒没事,詹岚终究还是起到了些作用,没让我做无用功。】   爱丽丝抬起手,将安置在郑吒身上的触发式护盾调整为自动模式。她微微偏过头,正好看见漂浮在不远处的詹岚双眼中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她和她内心中的灵能都进入了近乎过载的满功率状态。   爱丽丝其实相当担心詹岚。不是那种夹杂着其他情绪的‘担心’。而是担心这个强化了灵族血统的女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乱。   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詹岚是中州诸人中唯一一个因为被削减了太多记忆而将自己当做是当地土著的——她以为自己叫筱崎岚,有一个叫筱崎幸子的女儿并将她抚养了好几个月。而在爱丽丝破坏掉了她的美梦之后,她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就仿佛记忆世界中的那些事件只是一场拟真度比较高的电影一样,对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她强化的血统不是灵族先知,说不定我还就真的信了。】   【然而,她在强化了血统之后明显变得感性了许多。对郑吒的感情也从一开始的‘不争不夺,只将其作为回忆留在心底’变成了会在气氛合适的时候主动接近,甚至做出些许调情举动的状态。若说她对之前那件事毫无芥蒂,我是不相信的。】   她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帕琪,齐藤一,詹岚……勉强再算个张恒。再加上这十七人难度,而且很明显出现了某种变异的剧情世界。啧……真是的,怎么什么破事情都一起来了?】   【我也真是有够倒霉的。这种局势可比神鬼传奇那时要麻烦的多——教廷天使系列的仪式无法成立。威力最大的启示录也没法使用……而且死神来了这种世界观也不方便我准备启示录。掀桌子都不好掀啊……】   【真是倒霉透顶。】   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就在这么思考的间隙之中,她已经控制着遮蔽结界脱离了炮火覆盖的范围。而过了一小会儿,詹岚眼中的辉光也逐渐平缓,美军的火炮覆盖也接近了尾声。 第二十五节·因为假期所以得熬夜更新_ :з」∠ _   城市在业火中崩溃毁灭。自天而降的火线虽然稀疏,但破坏力极强的现代火炮只需要一发便可以轻易地荡平数千平方米的土地。高楼,大厦,桥梁,街道,学校,医院……以及在城市中无辜受难的无数平民。在   而这一次,无人生还。   上至最高级的指挥官,下至最普通的列兵。阵地上所有的美国军人都在数十秒内被夺去了生命。来自轨道卫星投射下来的定向讯息波直接在他们体内生成了规模渺小,但却足以致命的火焰,冰霜等魔法。从而让他们尽数因为内脏坏死而走入死亡。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除却远方城市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以及火焰在夜风中摇动所发出的猎猎声响之外。整片天地都恢复到了深夜该有的寂静之中。就连废墟中幸存者的哀鸣与求救的声音都变得微不可闻——当然,这和爱丽丝隔断了一部分声音信号的举动有着一定的联系。   此刻,一行人正静静地悬浮在距离城市废墟大约两公里的一处平原上。附近有着一座农场,而农场里的居民很显然并不在郊外常住。若是没有死神在暗中步步紧盯,或许待会中州诸人会在这间农场中落脚。   当然,这一可能性在这个世界中是不存在的。已经完全认真起来的爱丽丝绝对不会接触这些‘偶然’出现在她面前,正好切合她当前需要的物件。   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后颈——连续两次的物理性清除记忆对脑域实在是一个不轻的损伤。虽然她有着应付这种状况的专有秘术,但从颅腔内传来的阵阵剧痛仍旧妨碍着她的思考。   不过还行,还忍得住。毕竟身为女巫总要面对各种奇奇怪怪的突发状况,尤其是她这种相对于凡人而言活得比较久的家伙。长生术日常失控引发的基因畸变在过去的岁月中已经让她吃过了不少身体上苦头。而那两百年的受诅生涯也早就让她习惯了灵魂崩解,修复所带来的苦痛。   “赵已经脱离了城区,应该很快就会抵达这里。”爱丽丝看向其他人,在他们想要说话之前先一步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情报。“很遗憾,虽然赵成功地抓获了一位高阶军官,但对方却拒不配合向我们透露情报。再加上火炮覆盖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为了确保自身能够全身而退,赵只好采用了一些刺客特有的手段来获取情报。”   “唔……总结一下,就是俘虏已经没有了。但是赵会带着她的收获在五分钟内抵达这里和我们会和。我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得知,这些情报对我们来说似乎并不是很有利。”   爱丽丝看向已经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平常娴静状态的詹岚。   “郑吒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够回到这里?”——她的语句中没有任何对郑吒能够生还这一事项的怀疑。因为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嗯……啊。”詹岚点了点头,回答道:“队长他受了点伤,不过并不碍事,只是被坠落石块撞击所造成的钝伤而已。最多再过几分钟他便会回到这里。”   她在说到‘队长’这个词时下意识地加重了一丁点的语气——只是一点点,属于普通人和一般的资深者完全感知不到的差异。但是这点差异在爱丽丝的感知中则会变得格外清晰。   “无妨,反正你已经打开了精神链接,他在不在这里都可以进行商议。”爱丽丝迅速地回答道,她也不等詹岚回复便说出了另一个不得不引人重视的情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风柱所造成的影响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褪。很快大雨便会再度降下,那群天启者们必然在火炮阵地无功而返之后还准备了其它的策略,我们必须借助这段时间空隙离开这里。”   “其它的策略?为什么?”萧宏律问道。   “因为郑吒并没有受到枪伤。”爱丽丝回答道:“美国人既然用天启者预知道了我们的到来并发动了这样一次规模宏大的打击,说明他们已经进入了完全的敌对状态,没有放水的可能——这场暴雨是人工的,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是不利于我施法的类型。换而言之,天启者们预知到了我的一部分战斗手段。那么作为主战力,郑吒的战斗手段被预测到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但很显然,没有。”   “我在先前曾经去过一个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世界,那里的美军在接触了外星人后立刻就将参战部队的装备换成了应对外星人护甲的特殊穿甲弹。而若是对方能够预测到郑吒的战斗手段,想必他们也会在事先准备好应对的手段。”   “然而事实证明了他们做不到,那么我便可以证明这群天启者无法预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的详细状况。所以他们的策略封锁住了我的施法能力,但却在我拿出故乡的符箓时被强行破局——我想这是因为资讯魔法在这个世界也有发展的土壤,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文明可以理解的某种科学现象。但那枚符箓……不行。”   “那这又有什么用?”詹岚摇了摇头。“这对当前的状况毫无帮助。就算你说的是正确的,那这个和我们必须迅速离开有什么关系?”   “错了,这对当前我们的状况很有帮助。”爱丽丝一口否决了她的观点:“不能理解异域的事物,这代表着我们之后的布局将会有着很大的进退余地。代表了死神的局限性,证明了它的一部分性质。同时……”   爱丽丝淡淡地看着她,眼神无比地认真。   “……这能够证明我们是   “你以为预言……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六节·爱丽丝的推论   预言其实不是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它的本质是根据现有情报对事项的未来状况进行推演。而无论是怎样的预言,都需要足够的情报信息作为基础的支撑。   ——至少在资讯魔法的体系中是这样子的。   “如果只是推测出今后几天的天气,普通人的运势祸福之类。这种事情就算是我也可以不花费多少力气便能够轻易做到。因为需要作为变量的讯息实在是太少,只要熟悉其中的脉络,自然就能够轻易地推演出未来。”   爱丽丝随口解释道,在她所在世界的历史上,魔法师们也经常采用这种名为预言,实际上是消耗巨大,精度一般的筹谋算计工程来应付与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状况。因为学派不同和研究偏向具备差异性的缘故,预言又被各个地区的魔法师们称作是巫卜,占星,测命等等。而在其中,又以东方的资讯魔法师,或者用画风合适的说法,术士和练气士们在这一门科目中造诣最深。   当然,惹出的漏子也最大。魔法师集团覆灭的直接原因虽然是启示录的反噬,但这只是一个契机,构成这一结果的无数支撑点中。练气士们捅出的漏子绝对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顿了顿,计算了一下风柱消泯和郑吒赶过来所需要的时间后得出了自己还能够给队友们讲解一番知识典故的结论——她随即一挥手,一层临时的防护结界随即展开。然后,她的视线扫过了其他的人。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一个结论,美国政府这样不遗余力的攻击我们,其背后必有原因。而这既然是死神来了的世界,那么它就很有可能和死神具备相当深厚的联系。那么,那群能够预知未来,猜测祸福的‘天启者’们是‘死神’爪牙或者棋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如此就可以推测出‘死神’的本质。”爱丽丝的双手轻轻地搭在一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身为东方人的你们应当比我这个西方人更加了解。所以如果有人打算问我‘知道这个有什么用?’这种蠢问题,我会现在就将他从这里扔下去以确保我们队伍的平均智商。”   她看到张恒的嘴角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而她也很宽容地当做没看见。   很好,没人开口妨碍她。那么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各个世界的规则不太相同,但我想这个至少表面上还遵循物理常识的世界应当和通常的现实世界有着共同之处。那些‘天启者’们想要获取预言,那么就必须得具备我们这些人的详细情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渠道来获取我们的讯息的……我就直接将这一条略过,直接分析他们的预测方式好了。”   “它们必然有计算工具,而这工具很有可能就是‘死神’本身。”她偏过头,看向萧宏律。   “很遗憾,你那个‘死神是秩序化身’的推论大概是要被证伪了。秩序化身没有必要安排一群不知所谓的‘天启者’来应付我们。这种托梦给神棍,然后让神棍作为白手套去糊弄君王的手段并不高明。也不是‘秩序’需要作出的事。”   萧宏律苦笑一声。   “就不能是阿卡夏记录,天道,根源之涡之类的东西……然后死神和天启者都是它们的触手之类的?”   “根源之涡?那是什么?”   “呃……某个小说设定。”   “没听说过。”爱丽丝耸耸肩,在脑域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塞下了这个有些奇怪的词组后便将其搁置。“不过根据前面两个词,类比一下我大概也能够猜得出是什么东西……嗯,萧宏律你觉得我们如果撞上那种等级的敌人,还有活着离开的希望吗?”   “……大概是没有的。”   “那就是了,所以你的假设毫无意义。必死局面没有考虑的必要,因为我们现在还活着,这就代表敌人没有你预想的那样强大。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奥卡姆剃刀原理你听说过吧……我想你这边应该也是这个名字。”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萧宏律咀嚼着这几个字,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了,是我想得太多。那种情况是没有思考必要的。”   “你知道就好。”爱丽丝瞟了他一眼。“而且我刚刚也说过,根据之前的各种线索,已经可以推断我们并没有这个世界中轮回上几十上百次。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很陌生,对我们也很陌生。我们的敌人并不是全能,相反,它的力量具备很明显的极限。”   爱丽丝悄悄在袖子里面准备了一个引导雷电的术式。   “比如说它现在就没办法一雷劈死我。”她伸出另一只手,放肆地指向天空——然后,一片寂静。   “看吧,它不能。因为它做不到,这里的积雨云内部的电荷分部已经被风柱给完全破坏,想要让雷落下来,就得把自然参数改掉一堆才行。而它很明显做不到这种事。”   “所以,我推断这所谓的‘死神’,其实是一个我们还没有寻找到观测方式的未知生命体。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群天启者,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干涉它的方式。然后……”她伸出的五指悄然合拢。   “抓住它,解决它。”   “但你要怎样去顺藤摸瓜?”詹岚问道,她的神色中有着细微的不满。“你要怎样才能够抓住那群‘天启者’?他们可是这个国家重点保护的高级人才。贸然接触他们必然会引发我们和这个国家的进一步冲突。”   “说的好像我们不去管就不会有冲突一样……”爱丽丝哑然失笑。“都已经开战了,哪有那么多的转圜余地。在这世界上我们可找不到什么盟友。而且……”   她偏过头,看向视野中的远方。一抹黯淡的阴影正朝她们所在的方位疾速靠近。   “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够获取接触他们的方式了。” 第二十七节·帕秋莉的准备   与此同时,位于天穹之上,大气层的上端。巨大的图书馆正在散逸层的边缘静静地漂浮着。它随着引力潮汐俯视着近地轨道,如同一只沉默的古兽一般注视着下端那那如同蚊虫一般渺小的轨道卫星‘慢吞吞’地漂动着。   帕秋莉站在大图书馆的主控制塔内,俯视着大地,看着那覆盖北美三分之一面积的云团缓慢地转动着。她视线沉静,淡紫色的双眸宛若万载不变的紫色水晶。只在那云团的侧边部分,对应着马塞诸塞州境内的某座小城市的上空被天青色的风涡驱散时才有了些许的动容。   “东风谷的符……看来爱丽丝已经下定决心了。真是让我等待了好久。好久好久。”她轻轻地说着,而伴随着她的声音,位于她身侧的一面光屏随即展开。一个简短的列表悄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她在数个小时之前离开地表,在穿越云层的时候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但在大图书馆完全展开之后,那些自然生成的雷霆闪电根本就无法妨碍她的脚步——它们根本就破不开大图书馆外层的防护结界。就算能,帕秋莉也有把握驯服那些雷电,将它们化作大图书馆的备用资源。   作为两位魔女的最终手段,压箱的底牌,大图书馆在数百年的时间内早就布置得几乎不存在任何弱点。想要将其击破就只能够使用极端的外力强制破坏,指望其内部的故障则完全是无稽之谈。帕秋莉和爱丽丝在抵达这里的   毕竟,比起仍有可能被天灾波及到的荒原旷野,空无一物的外层虚空才是躲避死神的最佳区域。因为死神并不能够直接干涉人体的内部,而大图书馆早就已经成为了魔女们的一部分。说成是她们的外装器官也并不为过。   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没有将步骤执行到那一步的必要。   【但也快了。】帕秋莉心想道。   她其实比爱丽丝要先一步推测出死神的本质——在她脱离地表云层,穿越那雷霆之海后她便知晓死神绝对不是什么概念产物。因为它不够强,也因为它无法干涉到大图书馆的内部。   毫无疑问,死神是某种‘生物’。某种神秘,强大,而又无法被感知的生物——至少用光学观测以及常用的检测手段是无法将其从虚无中辨别出来。   但是它却存在着,而且就存在于爱丽丝等人的身边。事实上它并不是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在一开始的时候,那道有着骷髅头一般形体的阴风便切实地表现出了死神的存在形式。从而让它露出了马脚。   因为骷髅代表死亡只是一部分凡人的认知,在神学上,骷髅有着相当多的象征意义。比如说纯洁,比如说人类的内在神圣。指代死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还是由人类的认知构筑出的概念。   既然是和众生构筑的概念有关,那么威胁程度在魔女们的眼中便自动向下滑一个层级。因为她们知道人类的历史中究竟蕴含着多么庞大的力量。然而她们也很清楚,这份力量固然庞大,但在没有合适的人用合适的方式将其唤醒之前——它人畜无害。   而在这个世界上,应当是不存在比她们还擅长调动这些概念的生物了。而若是有,它们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手。   【是的,它们不可能还不出手。所以它们不存在……除非,它们认为这些许的变更毫无意义。完全没有出手的必要——但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她注视着那团逐渐崩解的风涡,心下思量着。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太多的超凡生命。而它们就算存在,也不可能在这散逸层的虚空中和掌握了大图书馆的魔女们正面交锋。然而在这一点遮拦物都没有的虚空之中,除却正面交锋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么,推论终了。只要将大图书馆降下,然后将中州队全员连同剧情人物全部带到太空。那么这场恐怖片便可以平安度过。因为在太空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破坏大图书馆的事件能够发生——除非地球炸了。   但很显然,A级全队奖励的恐怖片绝对不会是那样简单。所以……   【地球的自转很平稳,各项参数也都一应正常。可以确定,这颗行星在十二天内不会因为内部因素而突然爆炸。而既然敌人并不是源于内部,那么便就只可能是来源于外敌。】   她抬起头,视线透过在她注视的瞬间化作单向玻璃的指挥塔顶端看向大图书馆的外侧。她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一股极端强大的光和热正在遥远的某处汇集,并在越过散逸层的时候被大图书馆所吸纳,吞噬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却也是足以让她唤醒上万台从咒怨世界带回来的土特产,那曾经灭绝了一个世界的机械大军的可怕能量。   所以,这股能量背后蕴藏着的是怎样的一个敌人。她在内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   【毋庸置疑,只能够是太阳了。】   【没错,太阳的活动在我的观测中实在是太过异常了。若我的计算不错,最多在三天之后便会有席卷全球的强电磁风暴。而这对我们的影响将是极大的。】   【施法将会变得更加困难,甚至有可能接近外界人做出来的那一堆死魔法区。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情从来就只有一件。那便是……】   【太阳本身的怒火究竟会有多么热烈呢?】   帕秋莉不清楚,她也不怎么想弄清楚。但无论怎样逃避现实,该来的东西总归是躲不开的。而幸运的是,自己这边并不是没有应对的手段。   她轻轻地伸出手,在虚空中碰触了几下。很快,一具激活成功并调配好的机器人便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而在这样的一具机器人之后,相同面貌的个体还有成千上万。   而它们即将派上用场。 第二十八节·上帝创造世界用了六天   被风柱驱散的云层缓慢愈合,很快,覆盖三分之一北美的大雨便再一次地降下。因为中州队的众人已经脱困的缘故,美国人的下一步追击计划并未成功——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毕竟军队再怎么调动迅速也不是一眨眼便可以解决的事情,而轮回者们抵达这个世界的时间其实还不到一天。   准确来说,连十二个小时都不到。   失去意义的大雨很快就在轮回者们远离城区之后停下。而在那之后,爱丽丝便带着终于赶回来的郑吒,资深者们,以及一堆累赘在力场球中以不碰触地面的方式悬浮着高速移动。穿过荒原,越过开阔的国道,死神似乎也暂时放弃了对众人的追杀。直到计时器上的数字越过午夜的十二点为止,众人都没有受到多余的阻碍。   而在这一路上,赵樱空也将自己获取的情报共享给了其他的人。   “原来是这样吗?我们……会导致这个世界的毁灭?”爱丽丝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她似乎憋得挺难受,肩膀都忍不住地轻轻颤抖。“那群天启……蠢货们们就预知出了这种东西?”   “嗯,”赵樱空点点头。“我获取的情报是这样的。据说那群天启者们全都有着同样的预知,在大约六天后。会有一场覆盖全球的超级灾难,而他们从中看到了我们在其中活跃着的样子。”   “是怎样的灾难?”萧宏律连忙问道:“他们应该能够看到灾难的表现形式和爆发方式吧。还是说他们只能够看到‘一群人毁灭了世界,他们的名字和样貌分别是XXXX’这样的文字讯息?”   “是有着声音和景象的记录,不是单纯的文字说明。”赵樱空摇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是死神来了的主角们做的预知梦一样。他们能够以自身为视角看到未来会发生的灾难。但是灾难的具体表现……却不是很确定。”   “太多了。”赵樱空显得很苦恼的样子。   “有些是像终结者那样,机器人军团毁灭世界,到处投射死光和离子团。”——爱丽丝忍住抬头看天,准确地说看向漂浮在轨道上空大图书馆的欲望。   “有些是生化危机的样子,但却是很多比原作的电影和游戏中要强大许多的异种丧尸。”——爱丽丝尽量不去想贴身存放的那一管溶液,并在记忆中确认它锁得足够紧。   “还有一些是漫山遍野的幽魂亡灵之类,还有海啸山崩什么的……”——爱丽丝决定将预计中关于代行库库尔坎,塔尔塔罗斯,东岳帝君等冥府神权的仪式试验计划暂且延后。   赵樱空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或许这是一条错误的情报。有可能是政府的最顶层对下级人员的掩饰用说辞,毕竟我的情报来源只是一名装甲师的师长。可能还是得接触真正的高层才能够获取准确的信息。”赵樱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生性清冷的她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大概,是因为这些情报实在是太过离谱的缘故吧。   【不,我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   郑吒的眼角抽搐着,他还记得爱丽丝在大约两个多小时之前在别墅顶楼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二十四小时后便可以提供一万台,并且还有许多后续强化型号’不过他很理智的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嘴。因为他总有一种……自己只要说出来就会倒大霉的感觉。   【玛格特罗伊德变得奇怪了……唔,感觉像是在神鬼传奇里的那时一样。有一种很微妙的压迫感的样子。是认真起来了吗?真是的,早这样子该多好,我也用不着像是先前那样拼命费脑筋。】   【……虽然我觉得偶尔动点脑子似乎也不错。】   他心想道,但是表面上依旧做出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并且他也知道自己装得并不像,因为他感觉到了爱丽丝的视线扫过他时脖子后面传出的微弱刺痛感——但也只是刺痛感而已。   这只是郑某人在一瞬间的思虑变化。事实上,当赵樱空刚说完‘准确的信息’这个词的时候,爱丽丝便接上了她的话头。   “这个无关紧要,”她摆了摆手,“未来是不确定的,而且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毁灭世界这种事我觉得大家还做不出来。所以,我们应当注重的是这条讯息之后隐藏的东西。”   她轻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给予这群‘天启者’天启的幕后黑手要让他们做这种梦?以及,为什么是六天以后?——这个时间点太过准确,也太过奇怪了。”爱丽丝轻轻地敲着脑袋。慢吞吞地说道:“主神给我们的任务时间是十二天,而这种限时生存的任务无疑是越到后面越困难。而若是在   “的确。”萧宏律也点点头。“而且若是死神有着毁灭世界的力量。并且在六日之后真的毁灭了世界……那么,在那之后我们就算侥幸逃脱了末世,也毫无疑问地不会有任何生还的余地。毕竟能够灭绝一个世界的力量,若是能够完全的集中在了我们这十七……十六个人身上。我想我们是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所以六日后的灭世如果存在,那么应当不是必然事件,而是某种可以阻止的灾难。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六天的期限抵达之前弄明白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阻止它。”   他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姐姐,你先前驳回我‘死神是秩序化身’这一猜想时,作为论据的条目是‘死神的表现过于弱小’,以及‘死神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我承认你当时的论据是正确的,但现在局势变了。樱空姐姐提供的情报足以说明‘死神’不是太过弱小,而是它现在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优先处理。比起毁灭一个世界的伟业而言,我们这‘区区’十六个外来人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你认为我说的对吗?爱丽丝姐姐?”   爱丽丝垂下眼帘。   “我承认你的推论有一定道理,”她沉声说道:“这样一来,操纵‘天启者’,鼓动国家和我们作对的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原来如此,它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用国家的力量来对付我们,而是要让我们和人类政权交恶,从而无法获取有效的助力来避免灭世么。啧,小看它了。”   她抬起头,注视着萧宏律的天蓝色眸子中有着往常所没有的认真。   “我也小看你了,萧宏律。”   “彼此彼此啦,爱丽丝姐姐。”萧宏律得意地笑了笑:“我也只是正好想到这个可能性罢了。毕竟,就算是圣经中的天父创造世界也用了六天不是吗?那么毁灭世界自然也是……”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迎面传来一阵刺疼。他愕然看向爱丽丝,却发现女巫的眼中宛若要喷出火焰。   “你说……什么?”她仿佛是要从牙齿缝间吐露出这几个艰涩的字眼;   “创世纪……天父……耶和华?” 第二十九节·人被杀,就会死   在那之后的发展有些出乎其余人的预料,当萧宏律说出六日创世之后,爱丽丝便像是着了魔一般地念叨着‘六日’‘创世纪’‘耶和华’‘天使’之类的教廷特有名词。整个人都显得癫狂了。   这在中州诸人看来简直就是如同鬼故事一般的惊悚发展。因为在这之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爱丽丝都一直是冷静沉着,心如止水的样子。虽然偶有失态,但这点小节往往也对整体的局势变化毫无妨碍——她一直表露出的就是这么一副形象。   而在中州诸人眼中,虽然她有时候会做出一些不顾他人看法,令人心生不满的举措。但除此以外,她在众人的眼中其实是相当的可靠,一旦出现什么费解的问题。下意识的   当然,这并没有持续很久。   只是数分钟后,爱丽丝便从那诡异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俏丽的面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明白了,我知道死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她淡淡地说道,视线越过逐渐稀薄的雨幕中公路,在寻找到了最近一座村镇的所在方向后便改易了行进的方向。脱离国道公路,偏转了重力场运转的路线后移向某方。   资深者们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郑吒小心地开口问道。   “玛格特罗伊德,你……还好吗?”   “我很好,非常好。”爱丽丝偏过头,瞟了他一眼。“如果你想要问我死神究竟是什么,那么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而是没有必要。”   “嘎——?”郑吒瞪大了眼睛。   “你们现在还承受不了这个答案,所以安心等待就可。而现在……我要加速了。”爱丽丝淡淡地说道,下一刻,立在她肩膀上的人偶上海猛地迸发出耀眼的魔力光辉。伴随着重力场的收束,搭载着众人的力场球猛地快上了接近一倍。   身体素质不怎么好的新人直接就昏过去了。而资深者们也同样感到相当的不适,除却齐藤一以及专精肉体强化的郑某人以外,最有可能会在这时候继续插口的詹岚和萧宏律都因为骤然加速而带来的G力而难以言语——而郑吒也在她的一个冷厉眼神之下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她是故意的,因为在这个时候,说的越少越好。   萧宏律的那一句无心之语启示了她,让她成功地将先前所获取的一切情报尽数串联。然后……她得出了结论。   那是一个……很糟糕的结论。很糟糕,非常糟糕。   糟糕到她甚至怀疑主神……不是死神,而是主神打算将整支中州队团灭在这个世界里面。因为她的那个预测若是为真……或者部分为真。那么中州诸人在这个世界中便是毫无生机。   对,连引导者停止时间,启动队长权限认证直接结束恐怖片这一条最后的后路都无法派上用场的毫无生机。所有人都会死,而且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   【必须得找帕琪进行确认了……我必须得弄明白她究竟在咒怨世界中做了什么。不,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就算毁灭了世界,主神也不会这样严苛地对待整支队伍。所以……一定是有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主神认为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齐藤一。】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中止了自己的思考。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后悔在神鬼世界中将那些异种的知识告诉给了齐藤一。但她同时也知道,后悔这件事是毫无意义的。已经发生的事情虽然并不是无法变更,但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变更……而且,在这种局势之下,她完全付不起变更的代价。   【也罢,这件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先去和帕琪会和就是了……帕琪,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如果你从我身边离开。我……】   她轻轻地咬住下唇,俏丽的面孔之上,血色一点点的完全消褪。   ——她所选定的城市距离众人现在所在的方位并不遥远。   大约十五分钟后,包裹着众人的力场球在声光遮蔽的结界掩护下抵达了一处平凡的小镇。是那种货真价实的平凡,人口稀少,房屋稀疏,通讯困难。就和一般的惊悚片中那种‘与世隔绝的诡异小镇’一样,毫无差异。   人口数……大约在五百左右。地势开阔,没有超过三楼的高层建筑。中间的部分有一座教堂,教堂之外的风雨中有一座摇摇欲坠的信号基站。通过爱丽丝的感知与观测,她可以确认这座城镇和外界的联系非常有限。   【真是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巧过头了。】   【但是……无所谓了。】   她心想道,控制着上海人偶便朝着天空的卫星网络发出了一系列繁复的信号。很快,整个北美的通讯网络都会被切断。虽然并不能像是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那样连军方通讯都尽数截断。但只要稍加布置,再破坏掉这座城镇的通讯基站便毫无问题。   一分钟后,她带着中州队的众人进入了这座小镇的教堂——在深夜里祈祷的老神父在看到她的瞬间便被催眠。一言不发地撑起了伞守到了教堂门外。而直到这时,新人们才从高速移动导致的气血不畅中恢复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看着她,欲言又止。   “无需多说,我现在要去验证一件事。等我回来之后自然会将我所推测出的结论告诉大家。现在……还请各位就待在这间教堂里面,不要出门。”   她朝教堂中央伸出手,数秒之后,两株新鲜的苹果树便从石板地面中长出,很快便在魔力的催化下迅速增长,茁壮,结出果实。一条奇异的蛇从她的袖子中爬出,很快便爬到了两颗苹果树中的一颗上面待着不动。   “果然,只要和天使无关就可以用么。”爱丽丝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向郑吒说道:“不要摘或者吃这上面的果实,也不要去管那条蛇。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这座教堂便应当是安全的。‘死神’进不来,也不会在这里出手……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话。”   “玛格特罗伊德,你……”郑吒   “够了,郑吒大哥。等爱丽丝姐姐回来后再说吧。”萧宏律看着她,神情中有着些许的苦涩:“我们遇上了很大的麻烦了,是吗?”   “嗯。”爱丽丝轻轻点了点头。“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切记,不要碰树和果子,不要理会蛇,也不要离开。”   “我会尽可能的抓紧时间回来。” 今日请个假_ :з」∠ _   @@@@不行了,再肝下去,我就该扑街了。该死的五一节后加班……累成咸鱼。   今天必须得请假才行orz   待到这几天的公司任务结束……我看看要不要开个加更悬赏。呃,总之就是找个借口加更之类的_(:з」∠)_   (为什么字数还不够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节·晴天霹雳   爱丽丝离开后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在此期间,资深者们在不离开教堂的前提下做好了周边的防备警戒工作——或许是因为重力球移动时的动静太小,加上现在是深夜的缘故,这座偏远小镇中教堂的变化并未引起小镇居民的注意。   现在毕竟是凌晨一点,加上外面又是吵吵闹闹的风雨天气。虽说死神如果想要刻意针对的话也的确可以用种种意外让轮回者们的行踪暴露。但这种事情在此刻却并未发生。   【或许是詹岚姐姐的精神力扫描的缘故。】   萧宏律托着腮坐在教堂大厅的布道台上想道。从爱丽丝离开教堂时起,詹岚便以每五分钟一次的频率扫描整座小镇。加上整个北美的民用通讯网络都被阻断,就算死神真的想要闹事,它也必须布置一个相当繁复的局才能够达成目标。   【若我的猜测为真,那么我们现在的确是安全的。就算是没有爱丽丝姐姐的后手保护也是安全的。因为‘死神’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对它来说,已经不是优先需要处理的目标了。】   他在心中喃喃道,靠着台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只是   强过头了。   【而且,之后还会更强。】   剧情主角们依旧在沉睡之中,而新人们也都纷纷表示压不住困意,就那么找了张窗帘或者床单裹着在布道厅的长椅上睡下。毕竟,他们虽然在先前的战斗中完全没有派上任何用场,但这一路的追逃战还真是耗尽了这些普通人的精神体力。相比起来,那个死掉的新人反而对其他人没造成多大冲击。   【不过那人死的还真是没价值啊……被陶瓷碎片插死什么的。唔……那个家伙,是叫什么来着?】   【啊,记不清了。反正也没什么存在感,死了就死了吧。比起这个,我自己都有些疲惫了啊。】少年心想道,身体因为有着同伴在附近看护而悄然变得放松下来。他在先前展开防护盾时也的确消耗了不少的精力。而一个充足的睡眠对他来说是必要的。   【双树,蛇,苹果。就算我对爱丽丝姐姐的魔法体系并不怎么熟悉,也能够看得出这是在模仿伊甸园。啊,的确,在伊甸园里面自然是应当无灾无劫的。只要没有亚当和夏娃,这个魔法结界应当也不会被破坏。那么……】   【稍微休息一下吧。】   很快,他便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没有梦境的深度睡眠之中。   ……………………   郑吒推开门,从布道厅走出。他的脚步很轻,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便来到了教堂另一侧的大厅之内,詹岚所在的教堂餐厅之中——并不成熟的灵族先知正端坐在这里冥想,一面恢复自己的体力,一面消耗精神对城镇进行定期的扫描。   他在门口站了两秒钟。   “啊,你来了。”詹岚睁开眼睛,偏过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其他人怎么样?都没事吗?”   “嗯,大家都很好。”郑吒点点头。“布道厅那边有樱空妹妹和张恒看着。齐藤一和零点在二楼。我不怎么放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詹岚仰起头,用倾斜的视角看着他。她那雪白而修长的脖颈因为这样夸张的动作而完全地展现出来,并且没有丝毫想要遮掩的迹象。“而且很多人会故意误会下去。”   “误会什么?”郑吒静静地看着她,目不斜视。“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吗?既然是伙伴,相互关心不是应当的吗?”   “同伴吗……”詹岚换了个姿势,她的身体像是蠕动的蛇一样翻转过来,略显慵懒地倚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郑吒。“能够再稍微贴近一点吗?”她的眼眸仿佛变得湿润,充盈着某种异样的水雾。   “不行。”郑吒毫不犹豫地否决,他走到詹岚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说:“我在很久以前就给过你回复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做出让罗莉伤心的事情。而且……当时我们应该也已经达成共识了吧。”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整个人竟是有些颓然地叹息了一声。   “就这样保持不变好吗,不需要靠近,也不需要远离。我们依旧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只是战友。”   然而詹岚只是很忧伤地看着他。   “战友吗……但是我不甘心呢。郑大哥,我不甘心。”她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语气中有着自嘲,也有着哀怨。“我知道我变得奇怪了,如果是在以前,如果是在上一场恐怖片结束之前。我应该都会选择将这份感情埋藏到心底,直到我死去,或者有着另一份感情将它掩盖掉吧。因为我本就是那样的人啊……不去争夺,不去获取,仅仅等待着那渺茫的梦或许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实现。但那是以前……是以前的事情了。”   她那双尖尖的灵族耳朵轻轻地抖了一下。   “现在回想一下,我的性格应该是在兑换了这灵族的血统之后就开始变化了吧。毕竟是一个纤细而又敏感的种族……说起来也奇怪,郑大哥你兑换的血族血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你不畏光,不嗜血,性格也没有变得阴沉。而我却是完全不行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郑吒张口说道,然而话语在说出一半的时候便被打断。   “我不是想要推卸责任喔,郑大哥。”她站起身来,“我体内的血影响了我,但做出改变的却是我自身。我变成这样是我自己的决定,并非受到外力的干扰。因为我,非常地在意你。”   “你知道吗,我已经见不了她人对你的丝毫妨碍了。就像之前一样,爱丽丝小姐明明说的完全正确,做得完全正确,但我就是想要驳斥她,想要反驳她。就算丝毫不占理我也不愿意让她一帆风顺。因为,她贬低了你,郑大哥。即使她能够做得更好,我也不能容忍她试图抢走你的权力。”   她向着郑吒踏出一步,比郑吒矮上一个头的纤细体躯中散发出了令雄性生物坐立不安的强盛气场。她伸出双手,仿佛像是要将试图躲闪的郑吒紧紧抱住。   她的动作轻柔,但是步履坚决。而试图逃开的郑吒在此刻他那一身强悍的能力都仿佛拿去喂猩猩了一样竟是完全没有躲开。只是一刹那,他便感觉自己被一个柔嫩的身躯给压迫住,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困难。   “很在意,非常在意。我不打算否认,也不打算遮掩。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抑制住这股发自内心的情感了。”詹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不需要你负责任,也不需要你做出承诺。你会因此而厌恶我也无所谓,会因此而远离我也无所谓。因为这都是我自愿的,我自愿地想要更进一步地接近你。”   “你这又是何必……?”郑吒艰难地偏过头。“停下吧,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   然而詹岚只是轻轻地笑着。   “这你就错了,郑大哥。”   “你不喜欢我无所谓,我爱着你,那便够了。” 第三十一节·不好意思这是套路……   对于在幻想乡中居住过的超凡生物而言,飞行是必备的技能。几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手段跨越大气,直入天穹之上。甚至就连魔理沙这种还未建立起成熟力量体系的半吊子,也有着轻易跨越地月间隔的能力,不怎么费力气便轻易地踏上月之海。   同样的事情爱丽丝自然也做得到,而且只会更加轻松。她并未花费多大力气便穿透了遍布雷霆的厚重积雨云,在十数分钟后便抵达云层之上,进入了电离层的下端。   大图书馆在电离层的顶端之上,漂浮在散逸层下区的远地轨道之中。若以从地球表面开始计算距离,那么大约是三千公里的路程。而想要跨越这段路程,无论怎么说也得花费个把小时的时间。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漫长的足够让爱丽丝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啊……果然,没有遭到阻碍啊。那么,关于‘死神’的身份,现在大概也就可以确定了吧。】   【啧……我早该想到的,早在教廷相关的天使系法术无法施展时就该想到的。仪式魔法无法成立的前提就是缺少作为要素的概念。然而这个世界同样存在着教廷的神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真正的天使。】   【而这些天使即将在六天之后毁灭世界,或者说确保世界被毁灭——启示录原典,七位天使将吹响号角。为大地带来七种灾劫。而这也仅仅只是个开头罢了。】   【……萧宏律的推测看来是正确了一部分。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秩序,但却不是秩序的化身,而是天堂的秩序。天使们是秩序的使者,而它们将引导世界的灭亡——只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闲着没事干?就这么看着人类踏入星辰大海的时代不也不错嘛?啊……真的不想去应付这种糟糕的敌人啊。头好疼。】   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毫无疑问,在失去了‘天使’这一至关重要的核心概念之后,威力最大的教廷系启示录都无法使用。而若是不能使用教廷的启示录,自然也就没法子像是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引动人道群星。就算勉强做到,这一次群星大概也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毕竟,所谓天使……其实也可以算作是英灵之中的一部分……或者说一大部分。而它们既然已经决心灭绝世界,那么将它们再召唤出来也毫无意义。因此,这次的战斗不能够硬抗,只能够拖延和躲闪。世界虽然会在六天之后迎来毁灭,但毁灭想必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毕竟,按照创世纪原典所述,神创造世界用了六天,   【我们只需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十二天,而真正的灭绝应当是   【可恶,我真希望我这次的推测是错误的啊。】   爱丽丝心想道,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跨越了将近一半的路程。逐渐稀薄的大气妨碍了她的呼吸,同时也让她的大脑在魔力刺激下变得更加清醒。   她并没有确定自己的猜测就完全正确,她只是按照自己能够想到的最糟糕的可能性来处理问题。事实上,她在地上已经做出了试探用的实验,而若是一切正常,结果想必很快就能够得知。   她利用教堂构筑了一个简易的‘伊甸园’。若是原本的伊甸园,那么自然便是只要魔力充足就无灾无劫。然而在她离开之时,她却在放置蛇时悄然拿了一枚苹果在离开后吃下。那么,这个伊甸园便不再是无灾无劫的‘伊甸园’。而是‘人类被放逐之后的伊甸园’。而它的作用便只剩下了一项——抵御天使。   创世纪的神话中,天使是不被允许进入放逐之后的伊甸园的。因为神给它们另外安排了位置——‘于是把他赶出去了。又在伊甸园的东边安设基路伯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要把守生命树的道路’——这是原典之中的记载。而所谓基路伯,就是天使。   因此,天使无法进入被放逐了的伊甸园,因为它们必须得守在外面防止他人进入。而若是天使不是‘死神’,那么她在回来的时候想必便会收到有人遇袭的讯息。而若它们是‘死神’,那么爱丽丝在回来的时候便会受到天使实体状态下的袭击,因为它们必须得守护‘被放逐的伊甸园’。   而只要能够捕捉到实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毕竟,她最大的困扰就是这所谓的‘死神’实在是太滑不溜手。若是不能够找到它的本体,那么战况便会始终处于被动。   【可惜,虽然我拿走了苹果。但没有亚当和夏娃终究还是概念不全,不过,我先前做的那些布置现在想必已经起效。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郑吒和詹岚,不过……嘛,反正本来就是你们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稍微地推了一下下罢了。】   【而若是我的布置成功——虽然本来就不可能失败。那么有了亚当,夏娃。并且‘吃下了智慧之果的人类被逐出伊甸园’……那么想必之后的结果不会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我还真希望回去时能够看到有谁死了,这样,至少死掉的人不会是队伍中的大部分……或者全部。】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电离层的上端,而漂浮着的大图书馆已经近在眼前。   【是时候了,先弄清楚帕琪到底做了些什么吧。】   她控制着重力场朝着大图书馆飘去。一如往常一样,大图书馆的一切防御机制对她来说都等同于不存在。她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主控制塔,并在控制大厅的门外看见了侍立在门口的小恶魔。   “小恶魔。”爱丽丝轻声说道。   “爱丽丝主人。”绯色的侍者向她微微躬身,“帕秋莉主人就在大厅里面,需要我通报她吗?”   “不需要,你先离开吧,我找她……有些事情。”   “了解。”小恶魔轻声回答道,她的形体随即崩解,从爱丽丝的眼前完全消失。   爱丽丝轻轻地拍了拍坐在自己肩膀上的上海和蓬莱。   “你们两个也去别的地方呆一会吧。”   小人偶们乖巧地飞了起来,上海有些担心地想要揉揉她,但却被蓬莱扯住翅膀,然后拖到了不知道哪个阴暗角落里面。想必,短时间内她们是不会出现的了。   那么……是时候了。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主控制厅的大门。 第三十二节·Suriel   【空气中的磁场有些不稳定,……看来是爱丽丝小姐准备的小把戏。】   教堂的二楼,齐藤一一如在别墅那时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他倚在窗台的边缘,注视着一片漆黑的雨中夜空。   整个北美上空的通讯网络都已经被截断。就算有着那群‘天启者’帮忙,美国的军队也难以在这种雷雨天气中进行调动——他们固然可以用弹道导弹从远处将这座城镇连同城镇中的人一起夷为平地。但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制导系统在魔女们的资讯干涉之下就如同中学生的电脑课作业一样破陋不堪。   ——他进过大图书馆,因此对这一点十分确认。而他相信那些美国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从他们舍弃电子通讯而使用旧式的火炮阵列便可以轻易地看出。   而且……   【那些天启者们应当也看不到这里,毕竟……当‘伊甸园’构建出来之后,‘它们’也该知道继续躲在幕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很快就该是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我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吗?】   【……大概能吧。】   他抬起手,在空中随意地勾画出了几个图案。很快,一层无形的结界便在教堂中悄然展开——准确来说这并不是结界,而是由空气的密度差而做出的隔音措施。既然楼下的仪式正在运行,那么这时候就没必要有多余的人前去打扰。   【爱丽丝小姐的目的可能只是让他们两人捅破那层纸,成不成另算——这个结界已经足够稳定,就算多加一重概念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过呢……我觉得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必要差强人意的结束。未来已经改变,自然也就用不着像是原本应有的那样一直纠缠到终战都没个结果。】   他托着腮,脑中翻动着的是自己那从平行世界中获取的无数记忆。爱丽丝在先前对他的劝诫还在他的耳边回荡,他知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也知道自己不配知道这么多。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并非不能够更改,但那需要付出代价。后悔药并非不存在,但吃下它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将会是更大的后悔——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强,非常的强,强到先手突袭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把大图书馆直接打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份强大需要支付代价。代价是生命,是灵魂,是记忆,是信念,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从外域获取的知识根本就不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那些记忆,秘辛,齐藤一仅仅只是像是看电影一样将几条主要的时间线理顺,他的身体和灵魂便开始了无可逆转的崩解。若不是他及时地制作了一件器具束缚住自己的形体,想必他在咒怨的世界中就已经彻底崩灭,永远消失。   但那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轻轻撑了撑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顺便把自己在不自觉间脱落的手指重新安回手掌的骨节上面——这是他同时观看具备两种不同强化方向的未来自我后所造成的后遗症。两种具备力量的思维方式直接破坏掉了他体内的构造平衡,而他在试图补救时观看的   他知道主神修复可以解决这一切,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要被主神修复,后果便只剩下一个抹杀。脑中的记忆最多帮他在主神传送中保护自己,但这只能够拖延时间。   【不过……无所谓了。】   【触碰了自己不配了解的秘密,自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鱼儿顺着河流淌下,最终度过的只是平淡无奇的庸碌一生。只要能从水中跃出,哪怕只是一瞬间,那也是胜过在河流中无数岁月的美妙体验。】   【我为我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做完,现在该轮到为其他人做些事了。因为我的缘故,这一次的恐怖片应当是一个无解之局。所以,我得为其他人留下一点生机才行呢。】   他看着窗外,看向那在夜风和阵雨中微微摇曳着的树林与树林的阴影。几根路灯孤零零地竖立在街道上发出晦暗的光,相互交错纠缠的影子在地面上刻画出无数诡秘的纹路。那是骸骨,是骷髅,是死神的征兆。然而若是将那阴影的投射轨道在天空中重叠,那么看见的便应当是另外一幅景象。   齐藤一看得到那副景象,他抬起手,朝栖居在景象中的某个形体打了个招呼——那地面上的骷髅纹饰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迎面扑来,几乎要撞开他面前窗户的狂风!   然而那风终究也是消散了。在接触到教堂的窗外之前便骤然崩解,化作了流淌在空气中的无声尖啸。深夜中的雨幕都仿佛因此而停顿了刹那,小镇中的人们都因此在噩梦中痛苦地颤抖。   齐藤一挑了挑眉。   “啊,想起来还有一件事。”他轻轻地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苦恼地用力揉了揉。“王侠的事。”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靠着墙就这么站立着睡着的张恒,微微地摇了摇头。   王侠,或者说王仁夹。他知道这个人,并且对他非常了解。他很清楚这个从军营中走出来的汉子会成为中州队里举足轻重的一员。从不背叛,也从未令人失望。即使是在中州队最为艰难的那段时光中他依旧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力量。   他很可靠,超乎想象的可靠。   【但是郑吒却因为楚轩的缘故,而对他抱有戒备的心理了。这样子不好,非常的不好。交情是双方取得一致的前提下才能够建立起来的。若是从一开始便抱有戒备,或许以后的状况也会因此改易。】   【得想个办法把郑吒糊弄过去才行……我记得他在这时候应该没这么聪明的啊。难道是因为爱丽丝小姐的缘故?】   【算了……总之先去做做样子吧。萧宏律和詹岚都对精神方面的变化很敏感,我有没有催眠过王侠他们一看就知道。】   齐藤一站起身,朝着新人们沉睡着的楼下走去。   窗外,冰冷的夜风依旧在肆虐着。天空中的阴云因夜风而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缕月光穿透云层,落到了玻璃的外窗上。   月光的阴影从窗栏上垂落下来,落到地上,散开的影子就如同一双漆黑的羽翼一般。 第三十三节·往事如烟尘   【这扇门,要是能够打开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门扉的扶手。她目视着这附加了一百三十重防御结界的秘法大门一点点地打开,视野逐渐开阔,目光尽头的那个淡紫色人影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然后,再由清晰变成浑浊的一团。   啊……数百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个样子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还记得那个时候。那应当是是公元一四五三年,六月十五日的凌晨,月亮刚刚越过中天,按照现代人常用的计时应当是零点四十五分零二秒的时候。她也是如同现在这样站在一扇房门的面前,将手指按在扶手上,然后轻轻地将门扉推开的。   那个时候正是东罗马帝国灭亡后的   ——帕秋莉·诺蕾姬。   “你好,我是希帕蒂亚学派的帕秋莉·诺蕾姬。奥斯曼人追得我很紧,能够占用一下你的工坊,让我修整一下吗?”   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爱丽丝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从那双平和的淡紫色眸子中获得了自己的答案。同时也在那一刹那便明白,只要自己在那时选择摇头,那么眼前的少女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然后,死在工坊外面最多不到三公里的土地上。   所以爱丽丝没有摇头。   “你想要待多久都随便你,但如果奥斯曼人找上门来,我不会隐瞒你的消息。”   爱丽丝如此回答道,然后,她便看见眼前这个紫色调女人像是一根木头一样倒了下去。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昏睡当中。   奇怪的人,奇怪的女巫。   爱丽丝心想道,她本来应当在   在那之后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昏睡中的帕秋莉从君士坦丁堡逃到了法兰克福。所以,当希帕蒂亚学派的女巫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当能够理直气壮地说——   “你欠我一次,记得以后要还我。”   而帕秋莉的回答是——“好。”   然后,这一还就是好几百年。   原本简易的账目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乱,越来越杂。到后面两个人都觉得就算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出去也未必能够结清账目……那好吧,既然是没法子算清的账,那就用不着浪费时间去计算了。   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时的我,在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这扇门,若是能够打开得慢一点该有多好呢’——因为那时候的我在门外时就已经发觉了有人闯入的迹象。然而这一次……】   【开启那扇门影响了我的一生,那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一样?】   【啊……我也真是够会胡思乱想的。果然,年纪大了,就总喜欢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吗?我今年明明还没到七百岁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这看似漫长,实际上却只消耗了极短时间的开门过程随即宣告结束。她正过头,看向视线尽头,一脸愕然的帕秋莉·诺蕾姬。   大图书馆内的一切防御监测措施对她来说都是无效的。只要她想不惊动任何人进来,那么就算帕秋莉无时无刻地盯着主控制塔的每一个屏幕也别想得知她已经抵达大图书馆这一事实。而按照两人先前的计划,她现在也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爱丽丝?”她下意识地从操控着主控制塔的悬浮状态中切出,身体随即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到大厅中央的平台上,她看向爱丽丝,一脸的疑惑不解。   “有什么突发事件吗?为什么不直接联系……”   “帕琪。”爱丽丝抬起手,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主控制塔里的所有光屏在这一刻也都全数熄灭,这片空间随即被切断。大图书馆的主控权随即转移给了小恶魔以及上海蓬莱。   她随手解开了自己胸口的衣扣,扯开系带,精致的女巫长袍便从她的肩上悄然滑落——她也懒得管,就这么继续向前走去,脱下坎肩,解除里衣,直到膝盖的长筒靴被她随意地踢开。然后再伸出手,扯下自己的手套和丝袜。   帕秋莉简直要被吓呆了。她颤抖地抬起手,原本机敏的唇舌现在更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下意识地向后倒退,整个人在气势上已经被完全压倒。   “为为为什么突然这样?平时不应该要更加,更加矜持一点的吗?”   “帕琪。”爱丽丝淡淡地说道,以比帕秋莉倒退时快得多的速度来到她面前。“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你曾经说过我不穿时比较漂亮。我觉得那个观点很对。”   “因为那时才会是我最靠近你的时候,和你之间间隔最短的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在那时的彼此眼中都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她伸出手在帕秋莉的肩膀上用力一推,便将仍处于惊慌失措状态下的后者牢牢地按在了墙上。她的视线灼热,宛若能够贯穿一切坚盾的长矛。   “所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维持在那个状态。”   “我,想要知道你在咒怨中做的一切。” 第三十四节·月色如流水   在新人中有一人是异常的,她的名字是朱雯,职业是相师。在来到主神空间之前,她的日常生活便是用自己的知识以及天赋能力来给其他人算命。   她能够看到死亡……或者说,她能够看到将死之人身上升腾着的黑气。这项能力与萧宏律相似,但表现出来的形式却与萧宏律并不相同。   萧宏律的窥死能力来源于他的智力。他的脑域过度发育,以至于部分神经突触甚至从眉心挤出成为了像是   对于萧宏律来说,窥死能力不过是智力提升的附加产物。是可有可无的效果,而这项副效果一般的能力在他那十二年的被研究生涯中想必也未能够起到任何运用。因此,他将这种无关紧要的能力在优先度上后调,将其放置在掌握其它能力之后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他并不需要依靠这窥死能力来生存。所以自然就不会重视。   然而朱雯不同。   她是相师,想要生活,就必须得有收入来源。而托她那对窥死之眼的福,她的双眼虹膜有着缺乏色素的特征。她因此而难以在网络还未彻底普及开来的时代找到其余的工作,因为那双宛若水晶旋涡一般的眼睛……会给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们带来相当沉重的压力。所以她只能够去看相,依靠那在现实世界中不成体系的相术和天赋的窥死之眼来维生。因此,在窥测死亡这一方面,她必然是比萧宏律更占优势的。   这也正是她一直都闭着眼的原因……她并非看不见,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睁开眼睛之后,身边的人会嫌弃地躲开她。一如她在进入轮回世界之前那样。   但在这里不同。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新人们固然表现出了些许惊讶的情绪。但相对于那群飞天遁地,甚至能够和天象以及军队对着干的资深者们来说。她这点瞳色异常简直就像是刚出生的雏鸟一样人畜无害。   而因为这个缘故,即便是‘睁开眼睛后突然发现自己抵达了异世界并且随时都有可能会死’这种事情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并未感到有多害怕。毕竟,能够被主神召入轮回世界的人,全都是对现实世界彻底绝望的家伙——本就是活不下去的人,对死亡的畏惧又会有多少呢?   但是……   她在布道厅的长椅上睁开了眼睛,某种莫名的亢奋感让她无法快速入睡。   【如果能够活着,那么果然还是不要轻言碰触死亡比较好。】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视线在沉睡着的其他人身上一掠而过。   【一如既往,剧情主角身上的死气虽然浓厚,但比起我们新人来说却是要稀薄许多……被深度催眠难道真的能够回避死亡吗?啊……资深者们的事情,想不通。】   【其他人的情况也和先前差不多。都是那种三五天内就会死掉的程度。不过那个叫做郑薛的律师身上的死气要比其他人更加强烈的样子。过会去提醒一下吧……唔,好像他之前和另外一个死掉的新人接触挺多,难道,这里的死气是会传染的吗?】   【唔……那个死掉的新人。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算了。】   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偏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布道台上小睡的萧宏律。这名资深者身上的死气比起其他人却是又要薄弱许多,如果说新人三五天内就会死,那么他至少也能撑到十天之后——只要在那之前死气的浓郁度不发生变更。   【但变更是必然的呢,死亡,这种东西距离我们如此接近。】   资深者们中,有几个人是她一直看不透的。一是被称作队长的郑吒,二是那名一直在大显身手的,名字是爱丽丝的女巫。他们两人身上的死气都淡薄得像是一个健康的普通人。然而除此以外,还有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叫做齐藤一的斯文男人让她格外在意。   【那个男人身上也有死气,浓厚度和其它的资深者们相当。但是……他种有一种很假的感觉。就好像死气是假的,而且其它的许多地方也都并非真实一样。唔……是我弄错了吗?大概是我弄错了吧。资深者们比我强出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她拿起自己那根实际上并不能够派上用场的导盲杖。慢吞吞地走到布道厅的中间,她打量着那两颗被魔法催生出来的苹果树,看了几秒后便将视线移开。   宗教,双树,蛇。这三个要素相互组合,能够得出的答案自然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而且她还记得女巫在离开时刻意强调不要去碰那棵树和树上的蛇,那么她自然也就不会去做蠢事。   【伊甸园。】她转过身,看向布道厅最外侧的大门,门的两侧有着教廷特有的大窗。不知何时,窗外的暴雨变得稀薄,云层也悄然散开,洒下了一缕缕纯粹的月光。   月光照耀着窗户,将片片辉光撒入大厅。幽暗的布道厅中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白。窗栏的阴影也随之投落,在布道厅的前端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十字纹路。   【黑色的逆十字?不是好兆头呢。】   朱雯心想道,她随即走到布道厅的侧面,轻轻转动了一下那富有现代气息的电烛台灯。柔和的人造光随即落下,将那由月光和阴影所构筑的逆十字架群给拆得支离破碎。   身为新人,她并不了解资深者们的绸缪。但作为了解神话传说的专业相师,她本能地拒绝着一切有可能带来不祥预兆的事物。   逆十字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散乱的月光。出于某种微妙的强迫症她避开了被月光直射的区位——她想了想,决定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月光……有种奇怪的感觉呢。是死亡的颜色吗?但又不像。】   她心想道,抬起脚便要朝着门口的窗边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耳边响起。   “你想去做什么?” 第三十五节·礼物   “啊,是赵小姐吗。”听闻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朱雯并没有显露出慌张的态势,她只是安静地偏过头,以并不是很意外地眼神看向了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赵樱空。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我想要拉下那两扇窗户的窗帘,所以才往那边走过去。并不是刻意地想要做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出门的打算呢。”   “为什么要拉下窗帘?”赵樱空不为所动。   “我觉得,被月光照射不太好。”朱雯回答道,她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先前介绍过的,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而这些月光……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或许我们应当把它挡在门外……那位爱丽丝小姐在离开之前并没有说不能够拉上窗帘,不是吗?”   【月光,某些神话传说之中,月亮同时也代表着死亡。教廷的神话体系中也有着名为沙丽叶的月天使。代表死亡与魔性之眼。唔……不过我感觉这个应当没必要说出来,毕竟这个……魔法仪式怎么看都是用伊甸园的神圣性来防备恶魔的。天使……应当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朱雯心想道,她并不知道爱丽丝已经在暗中悄然更改了仪式的概念。同时,她对于资深者们的猜想也是一无所知。爱丽丝从未说出‘死神有可能是天使’的推测。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观念告诉给赵樱空。   她只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刺客。坦然地将自己毫无恶意的内心通过视线传达给赵樱空。而在数秒之后,她的策略起到了作用。   “但爱丽丝也没说可以关。”赵樱空淡淡地回答道,但她终究也只是一时嘴硬。她是刺客,观察细节是她的必修课程。而在于爱丽丝想处的这一段短暂的时光当中,她知晓了爱丽丝的行事策略。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这个在外界被称作奥卡姆剃刀的法则同时也是魔女们的一部分行为方式——她们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做多余的事,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去说多余的话。那么换个说法,也就是她在离开时肯定已经说完了所有的必须事项。而那些没有说出来的东西,自然便成了无关紧要的细节。   她没说不能够拉下窗帘,那么就代表着可以拉下窗帘。因为爱丽丝在临走前说强调的几个要点中已经强调了所有重要的细节——‘不要碰树和果子,不要理会蛇,也不要离开’   树,果子,蛇,外出。强调的要素只有这四个,那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便也只有这四个。而保持采光与否并不包含在其中,因此自然也就无可无不可。   “不要到处乱走,这个世界很危险,为你自己着想一下。”赵樱空警示了朱雯一句,然后便自顾自地走到教堂门口,避开了月光的直射时拉下了窗帘。而因为教堂内部开启了烛台灯的缘故,就算失去了月光,这深夜之中采光其实也颇为良好——至少是不会影响放哨程度的良好。   现在是深夜,耀眼的人造光并不适合布道厅里的人休息。索性烛台灯的光照还算柔和,至少在这个时候没有起到碍事的效果——刺客少女的身体的阴影的交界处晃了晃,然后便又像是之前那样遁入虚空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朱雯心想道,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赵樱空消失的方位——她那双窥死的眼睛并不能够在自己看不见人的情况下辨别出人体周遭的黑色死气,因此判断赵樱空藏身处的打算自然也就此落空。   她在刚才的对话中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少女刺客内心中的不满。不,那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是在生闷气。而这闷气的缘由相比与其它的资深者有关,那么,这一事件便不需要朱雯去多管闲事。   【也罢,与我无关,而且她说的也对,这个世界很危险,我应当管好自己的事情。】   她在内心中暗自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在的长椅上。虽然现在正值深夜,但她的脑中却并没有多少困意。她倚着长椅,一边打量着布道厅中央的双树一边思考着。   【双树,蛇,教廷——伊甸园。】   【真是奇怪哪,这所谓的魔法居然不像是一般幻想中的那样需要绘画魔法阵,搞出一大堆漂亮的花纹图案才能够启动。而是直接用几个象征物品便能够达成效果?唔……这其中一定还有我所不明白的秘密,如果只是教会中的双树和蛇就能够构筑出伊甸园,那么现在满世界都是伊甸园了。毕竟,苹果,蛇,教会,这三样东西还是挺多的。】   【那么把这个放到一边,先去思考别的问题好了。比如说……为什么一定要是伊甸园?其它的东西不行吗?还有,为什么非要等到死了一个人之后才准备伊甸园?女巫施法的时候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那为什么在先前的别墅里面时不见她使用?】   【不理解,不明白。】   她闭上眼睛,将用以寻路的手杖放到自己的手边——她的手指随着自己的思考轻轻地抚摸着手杖的圆柄。俏丽出尘的面孔因为心怀疑虑而显得有些僵硬。   与大脑特别发达,并且还强化了相应的精神力血统的萧宏律不一样。朱雯的智力也就略高于庸碌众生。在层次上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很多她想不懂也不明白的事情,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在遇到难以破解的谜题时,她会选择将谜题交给擅长解密的人去处理。   【真可惜,那个叫做萧宏律的小孩子睡着了,或许我不应该现在去打扰他。】   【而赵樱空小姐似乎不太爱说话,而且心情不好。现在去打扰她,或者不理会她直接去自主活动也是愚蠢的选择。唔……想不到办法了吗?】   【真可惜呢。】   她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后颈,试图用刺激穴道的方式让自己进入睡眠——这是她从古书上学到的放松手段。她差一点就要成功入睡。然而在成功之前,她却听到了脚步的声音。   【是资深者特有的战靴,脚步声很小,而且步伐之间一模一样的间隔。这说明行走的人是一个喜欢遵守规矩,并且现在并不急切的人。而且,脚步声最初的音源来自教堂的正上方……现在正在下楼梯了呢。】   【毫无疑问,是齐藤一。那个我完全看不懂的家伙。】   她悄悄竖起耳朵,果不其然,之后就传来了男女混合窃窃私语的声音。而又过了几秒钟,女性的声音逐渐远去,而停留在此的男性则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然后,越过了她。   赵樱空离开了,而齐藤一留了下来。   她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夜深了,你应该去好好地睡上一觉。”男人在她睁眼的瞬间便注意到了她,但男人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说着。语气平铺直叙。   她看到男人走到了新人们的身边,就那么很随意地站着,不动手也不动脚,但空气中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她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事,但她却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某些事。因为很快,新人中的某人身上便发生了改变。   王仁夹身上的死气变淡了。   她下意识地乍舌。   “你看得见?”齐藤一依旧没有转过头,就那样背对着她,语气中依旧是平平淡淡。   “嗯,我看得见。”朱雯一愣,但又马上轻声回答道,她想了一下,连忙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我能够看到人身上的死气——刚刚那个人身上的死气减少了,所以我才能够注意到的。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吗?”   她试图提出一个疑问来转移话题,然而男人根本就没有顺从她意见的打算。齐藤一偏过头,黑框眼镜下的双目无喜无悲。他用大约六分之一的视线斜视着朱雯,但不知为何,朱雯却并没有自己被藐视,被小瞧的想法。   男人使用的虽然仅仅只是眼角的余光,但在她的感觉之中,眼前的男人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的感知能力因为常年封闭视觉的缘故而成长得足够优秀。   “那不是死气,你应当弄清楚这一点。”齐藤一慢条斯理的说道:“这种东西的正式名字叫做气运。你只能够看到黑气,是因为你只能够理解死亡。若是你能够再经历的更多一些,你应当就能够从中获取一些自保的力量了。”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   “你是相师,那么平时读经吗?”   “……读过一些道经,”朱雯斟酌着语气回答道。“《连山》,《易经》,《文王卦图》之类的书读过一些。道藏也略有涉猎,但是了解的不多。”   “那很好,”齐藤一点点头。“既然读过道藏,那么也应当知道广成子这人,以及他所流传下来的《自然经》了。我知道有一门出典为《自然经》的武学很适合你这双眼睛。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可以将它教给你。”   天上掉馅饼也莫过于此。   然而,找社会中摸爬打滚好多年,甚至被逼到绝望,从而能够获取轮回世界入场资格的朱雯很显然不会忽略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中夹着铁饼的可能性——若说心动,那么她在听到资深者打算教导她力量的时候她的确是有着些许的心绪动摇。但是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轻轻吸了一口气,视线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位只朝她投来了六分之一视线的资深者。   “……我需要付出些什么?”她认真地问道,但语气中却忍不住地有着些许的颤抖。她知道天上不应该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她希望了解,眼前这名资深者无缘无故赠与他珍贵资源的幕后,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东西。   而齐藤一也并没有让她预想中最糟糕的那一幕出现。   “你不需要付出些什么。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尽可能的活下去。你活得越久,对我的作用就越大。而至于是什么作用,你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下一刻,齐藤一伸出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而紧随其后,庞大的知识讯息便沿着这条由手指构筑而成的临时通道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知道了一件事。   眼前这个男人是为了她到这里来的,不是为了她的容貌,也不是为了她的身体。而是为了她的能力与潜质而来。她对他有大用,而这用处很快便能够得以显现。   被人需要的充盈感在一瞬间便充斥了她的心脏。   而下一刻,过量的知识随即便将她拖入了讯息所构筑而成的梦乡。   …………………………   齐藤一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指。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为的是让自己承受了力的手指不至于在此刻便先行脱落。而他的行动显然获得了成功,当他将内部已经粉碎的食指慢吞吞地竖起,然后在‘喀’地一声中恢复原位之后,凝重的眼神才稍微地放松了一些。   他赠与朱雯的武学名叫《轩辕望气法》,是一个小说世界中所提供的预言类武学。对于朱雯这种天赋异禀之人是再契合不过的超凡武学。而且在这个世界中也能够派上足够合适的用场。   【爱丽丝小姐现在应当已经抵达了大图书馆,虽然不知道她要多久才会回来,但想必那不需要很长时间。而等到她归来之时,对当前的局势想必已经有所了解。自然知晓我们需要趋吉避凶的人才。所以她一定会再次制作记忆世界……哪怕消耗再多能量也会设法让朱雯保持基本的战斗力。而只要朱雯一进入她制作的记忆世界。那么……】   他轻轻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成为他人手中棋子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差劲。虽然有些马后炮的意味,但如果有选择,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以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方式死去。   虽然他对此并不抱多大指望。 第三十六节·Legion   天穹之上,大图书馆的主控制塔之中……   “原来是这样。”爱丽丝一边穿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逐一开启那被她在先前尽数关闭的光屏窗口。她在先前的……一段时间之内从帕秋莉口中获得了她所想要知道的一切。而副效果则是帕秋莉此刻如同一团软泥一般瘫倒在地上,在不动用其它恢复手段的前提下,紫色调的魔女至少在天明之前都没可能恢复意识了。   “毁灭世界吗……啧,帕琪你还真是做了件‘好事’。用这种事情来试探主神真的是够愚蠢的了。该说是关心则乱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从帕秋莉那里获取了自己在咒怨世界里沉睡时所发生的一切讯息。她知道帕秋莉在记忆世界中做了手脚把自己困在里面,也知道帕秋莉在自己被困的时候发动了一场席卷整个地球的浩大战争,将那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化作一片火海。   而她并不为此抱有过多担忧。   【帕琪终究还是想差了一些,破坏区区蜗居于一颗行星上的浅薄文明在主神看来或许不甚妥当,但这绝对称不上是犯错或者违规。她对主神空间的认识还是有些浅薄……不,应当是她没有像我一样切实地参与神鬼传奇的战争之中吧。如果她经历过,或许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也说不定。】   爱丽丝的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了神鬼传奇里的最后几分钟。那宛若活物的血肉开罗,神圣威严的外典菩萨,以及那无孔不入,几乎连自己的思维都险些被侵蚀些许的精神污染。自己所控制的浮游哈姆纳塔和那个名为杀生院祈荒的女人的碰撞直接毁掉了接近三分之一个埃及,然而这却不过只是双方的交手余波罢了。   自己因为魔法体系的局限性而无法达成质变,那个女人因为受到张杰的横加阻扰而从质变的阶位上脱落。换而言之,那时的双方实际都仅仅处于凡物的极限之上,并未抵达完全的超凡。而即使只是那样的状态,对那个世界所造成的影响依旧是巨大的。   帕秋莉或许以为质变的力量层级就是轮回者的极限了。毕竟在幻想乡的世界当中,自己和帕秋莉所见证的最强大的敌人也不过就是在满足种种条件后的质变层次——也就是所谓的开山移海之能。之后在变形金刚遭遇的威震天虽然要更强,但却因为被人道群星所阻碍,以至于它根本未能够发挥……或者说表现出多少力量。   这是知见障,是长生种肯定会拥有的事物。漫长时间所获得的经验固然足以让魔女们获取能够应付各种状况的技术储备。但这些技术,这些知识……它们所构成的框架体系同样成为了魔女们的认知牢笼。即便心知主神的威能绝对不会仅此而已,但过往的固有印象依旧会让自己做出与事实不合的判断。   帕秋莉通过对主神的强化体系,主神颁布的任务种类,以及主神的奖惩机制判断出了主神偏向人类的立场。对,这是没错的,爱丽丝也能够从这些论据中获取相同的结论。然而,帕秋莉虽然获得了一个具备可行性的假说,但用于验证假说的实验却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因为——主神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一颗星球地表的人类文明毁灭来问责轮回者们。   【断海分川,一击改变地形。这对于我所在的世界的确就是人力的极限了,毕竟就算是外界人也不过刚刚完成太阳系殖民,正战战兢兢地朝着人马悬臂中的其它恒星系探索。文明只发展到这个层次,所能够支配的力量自然也就是这个等级。就算机械侧的那些怪异技术具备更强大的破坏力……但限制却也是同样的多。】   【然而轮回世界不一样。】   【那多如繁星的S级,SS级强化暂且不说。单纯计算轮回世界的主流基因锁,它所具备的潜力便是远超我在知晓其情报之前所能够想象的……啊,是了,我明白了。】   【是我的错,我只告诉了帕琪基因锁有着五个阶段,   她有些沮丧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忧虑懊悔的心情几乎就那么直接地写到了自己的脸上。然而她知晓后悔毫无意义,已经发生的错误,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其补救,而补救的方式,绝对不会是站在这里发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张杰那里获取的情报可知,所谓断海分川,生命发生质变的层次……也不过就是基因锁   而四阶的高级,那便直接就是破坏星球的等级。陨星也好,小行星也好,卫星也好,巨行星也好。将其破坏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在这一层次的力量逐步加深,无限趋近于   而四阶以上便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阶段,到达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战场肯定是浩瀚星海……啧,那种等级的破坏力啊。只要遇上了势均力敌的敌人,不刻意去压制的情况下,余波毁灭一颗还未脱离重力束缚的简陋文明根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呢。在这种条件下,主神怎么可能会去问责轮回小队对‘区区’一个星球文明的破坏?】   【那岂不是等同于让这个时代的士兵拿枪在玻璃房子里面射击幽灵,同时还不容许房屋被损坏一样的扯淡吗?】   她瞥了一眼沉睡着的帕秋莉,在之前的‘问讯’中因为折腾得有些过头的缘故,现在的帕秋莉就如同婴儿一般蜷缩成了一团。唇间还噙着她自己的大拇指,简直和个十一二岁的贪睡小女孩没什么两样。很显然,现在去纠正她的错误观念是不现实的,那么也只能够先行略过这一步,去研究一下当前的局势究竟是怎样变成这幅局面的了。   这才仅仅只是   【毫无疑问,出问题的不会是帕琪这边……她做的那点事情还不配成为问题。那么让局面推进到如此程度的就只能是齐藤一了。虽然相应的记忆已经被我驱除,但我至少还得他干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清除记忆……很显然,齐藤一显然是卷入到了至少超出我们两个大层次以上的事件当中。啧,至少也是四阶中高,甚至有可能涉及到主神幕后隐秘的事件了。我既然在那时选择了遗忘,那么再往这方面思考就是自讨苦处。那么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暂且无视这家伙,看看有没有办法强行破局了……】   【队长的权限认证是恐怖片结束,或者队长人选即将死亡时才会发动。真遗憾,现在却是没办法直接用大图书馆向下轰一炮来赌一把直接触发权限认证。万一郑吒不被承认当队长,这一炮下去队伍就完蛋了……等等,只有我和帕琪的情况下,重新组一支小队的效率或许更高也说不定。】   【………………】   爱丽丝用力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后脑。某种钝击一般的微痛刺激着她体内的神经,然而很快,这一点疼痛便迅速消褪,而取而代之的则是思维的骤然一清。   “脑域损失的后遗症吗,思考都开始变得不全面了啊。往日的我可是不会有着做出这等愚蠢打算的念头的呢。收入支出完全不成比例,前期的所有投资也全都水漂……这并不是很理智的想法。”   “罢了,先不管这个。如果我先前的推测为真,之后想必有着一场苦战,那么在那之前得先弄清楚自己手上有什么牌……看看帕琪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准备了些什么。”   她伸出手,想要招来一片光屏直接查看大图书馆内的布置,然而想想又觉得不妥。因为……   【在我思考的时候,帕琪在地上都躺了五分钟了。作为不珍惜自己的惩罚……应该也算足够了吧。】   爱丽丝心想道,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动起来把躺在地上的帕秋莉抱起。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帕秋莉在她的臂弯中蠕动了一下,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将姿态调整到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但呼吸和心跳却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应该不是在装睡……】   她打开反重力场,轻飘飘地从地面上浮了起来。封闭着的主控制厅大门悄然打开,不知何时便等待在门口的小恶魔朝她微微鞠躬。   “爱丽丝主人,卧室和浴室都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打算现在去吗?”她的视线随即微微下移,不着痕迹地在沉睡着的帕秋莉身上停了一个短暂的瞬间。“还是说,您有着另外的打算?”   “带帕琪回去,她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算了……先和我一起过去。”爱丽丝回答道,本来想将沉睡着的帕秋莉交给小恶魔,但想了想后决定还是自己抱着。“我打算在之后去检查一下生产线,我需要知道大图书馆现在有多少兵力了。”   “大约两万六千个基础单位和四百个重装单位,爱丽丝主人。”小恶魔轻巧地飘在她的身边,回答道:“它们都是帕秋莉主人在上一次的行动中留存下来的存货。是经受过战场考验,同时AI也在战争中得以成长的合格兵器。如果您需要,它们立刻就可以踏上战场。”   “两万六千四百……只有这么点,而且生产线没有运作吗?”   “帕秋莉主人并未提供足够的原料,生产线因此无法运作。并且,帕秋莉主人从上次行动中保存下来的大部分军队都因为能源缺乏而处于沉眠状态。现在,由大图书馆直接汲取太阳风以补充能量。”   “基础作战单位没有配备反应炉吗?”爱丽丝挑了挑眉。“也是,在确保产量和外挂火力的前提下的确没必要过度考虑续航问题。那么总共的数量是多少?我的人偶是否已经完成了配装?”   “一共十二万个基础战斗单位,爱丽丝主人。您的战斗用人偶也已经开始装配,目前可投入使用的数量是二十三。”小恶魔一边回答着爱丽丝的问题一边引导着爱丽丝穿过大图书馆的回廊。很快,属于两位魔女的卧室便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她做了一个手势,卧室的大门随即打开。新鲜的玫瑰和百合香气随即迎面扑来,很显然,这是小恶魔在爱丽丝走进主控制厅时擅自进行的额外安排。在和两位魔女共处的岁月中,她很显然已经了解了魔女们的行事习惯。   “二十三只吗?勉强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爱丽丝张开双臂,让怀里的帕秋莉在重力场的包裹下轻轻地飘到柔软的绒床垫上。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的上海和蓬莱随即给帕秋莉盖上被子,拉下床帐,点燃熏香。然后再乖巧地飘到了爱丽丝的身边。   “让一万个基础作战单位做好准备,然后准备一次空投。收到我的指令后立刻对指定地点来一次深入打击。”爱丽丝轻轻地握了握拳,无色的人偶线在她的指尖上悄然缠绕。   “不过在那之前,先带我去看看我的战斗人偶们。” 第三十七节·Ehecoatl   爱丽丝是人偶师。先是人偶师,然后才是女巫。换而言之,她需要合适的人偶军团作为自己的兵器存在时才能够发挥完整的战斗力——她本来也确实有这样一支人偶军团为她效力,然而很可惜,她的复制体先她一步回到了幻想乡并带走了所有的人偶军团。所以,在新的军团被打造出来之前,她都只能够使用人偶线和泛用的仪式法术作为主要的战斗手段。   【好在那家伙至少还把上海和蓬莱留下来了。要不然……啧。】   【我可就真的是要头痛万分。】   爱丽丝心想道,跟随着在前方引路的小恶魔不紧不慢地朝着大图书馆的制造区飞去。早在计划脱离幻想乡的那时起她便下令让小恶魔在大图书馆资源闲置的时候开启战斗人偶的建造工程。而在经历了两个世界,加上主神空间内的十天一共七十天的修整时间后,那只重建的人偶军团也终于是搭建起了一个基本的框架。   目前的总数是二十三,勉强也算是能够派上用场。事实上,她在主神空间中获取的巨额奖励点中有很大一部分都用来充当了人偶军团的强化资金。有了主神的帮忙,以前许多在设想中相当强力,实际制作时却又因为材料紧缺,工艺不成熟等缘故只能够无奈搁置的加工方案在这无尽的轮回世界中便得以重现。而在经历了变形金刚的世界之后,从那个世界里获取的赛博坦工艺和异星知识又使得这重建中的人偶军团拥有了相比先前的版本要更加远大的发展空间。   当然,作为代价,制造速度大幅度下降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魔法再怎么厉害,想要制作道具还是得建立工业母机。如若不然,那便只能够学着古代东方的那群练气士一样,盯着个炉子烧上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才利用消耗巨大的微操技术将道具的构材加工到合适的水准——这种策略的确可以制作出性能格外优越的精工产品。但……爱丽丝需要的是一支军团。   而军团的成立,脱离不开量产这两个字。   “爱丽丝主人,我们到了。”   小恶魔的身形停了下来,在她的面前,代表着大图书馆制造区域的大门缓缓打开。而下一刻,映入爱丽丝视线中的是一片银色的大海。   如果中州队的其他人在这里,那么他们说出的必然会是‘终结者’这三个字。因为,这片银色的海洋,和电影中的终结者机器人群实在是太过相像。   像,太像了。   那银色的海洋拆分成为独立的个体后便是数千上万的机械士兵。它们排列成了整齐的方阵,静静地伫立在制造区中央的大型广场上。广场两侧,有着占地巨大的魔导机械正在不间断的运作着,每过五六秒钟,便有着一只新的钢铁战士从未知的区域之中苏醒,越过传送带,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加入机械军团的阵列。   它们有着类似于人形的骨架结构,双足行走,但不同于电影中那一如同金属骷髅一般机器人军团,大图书馆里的这一支军队无疑拥有者完善的外装甲保护措施和大幅强化后的机动能力。它们的的外侧有着严丝合缝的装甲板,背后以及各处关节部位更是有着受到严密保护的推进装置——爱丽丝熟悉这种装置,知道它的效能。即使这些机械士兵现在只是安静地驻留在大图书馆的制造区内,她也能够通过脑内模拟推演出它们在战场之中会具备怎样可怕的机动能力。   至少它们像是一般的枪战电影一样在运动中躲避机枪弹道是毫无问题的。若是再算上它们的防护能力,只要AI智能有着上海或者蓬莱十分之一的水准,那么,单个基础作战单位正面遭遇一个轻步兵连时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不……或许能够应付一个装甲连也说不定。】   爱丽丝偏转了视线,看了一眼机械士兵配备的武器后便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结论。   “它们装配的是什么武器,等离子火炮?我记得以前应当是列装磁轨枪才对。帕琪将这些原先只能够装配到重型单位上的武器改装成了单兵版本?”她看向小恶魔,问道。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爱丽丝主人。”小恶魔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做了一个手势,一名站在方阵外侧的机械士兵便举起了通过管线直接连接在身上的枪械朝着大约两百米外的一座金属标靶射击——伴随着微光一闪,有着六十厘米厚度的金属标靶便悄无声息地裂解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孔洞。这一炮的射击甚至触发了一小部分大图书馆内的防护结界,然后,风啸轰鸣的声音才如潮水般卷来。   ‘轰——’伴随着轰鸣,吹拂而来的是微热的风。而小恶魔这才开口继续解释。   “等离子火炮,原理与效果都与您平时习惯使用的电浆球类似。虽然威力和灵活性都不如您亲自施法,但对付这颗星球的装甲目标却是毫无问题。就目前而言,能够在远距离抵御离子火炮的人类装甲单位只有大吨位的巡洋舰和航母。除此以外,一般的装甲部队在它的面前和一张薄纸片的差异不大。”   “我们原本不具备将这种重型武器小型化的技术,但赛博坦人的工艺和那台‘显像一号’里面的知识储备给我们提供了帮助。让帕秋莉主人能够在可以接受的威力消减程度内将等离子火炮装载到基础的作战单位上。当然,即便消减了威力,能源需求依旧大幅的增加了,再加上帕秋莉主人在上一次的战斗中过于追求数量从而未能够给这一批基础单位装载内置反应炉的缘故,它们的持续作战时间将会是相当短暂……最多坚持二十四小时。”   “足够了。”   “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占据矿区,建设基地,重启建设车间了。”爱丽丝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规模已经上万的机器方阵,视线随即移开,在远方的重型单位上迅速地瞟过。毫无疑问,帕秋莉肯定也强化了重型单位的作战能力。不过这一次的战斗还用不上它们。因此关于重型单位的检视可以暂时押后。   她的视线随即回到小恶魔身上。   “我的战斗人偶们呢,它们现在在哪?”   “就在这边,请随我来。”小恶魔轻轻朝她欠身,身侧的一条通道随即打开,便将爱丽丝领到了侧面的另一座制造车间之内。那是一座占地更小,但却更加精细,更加先进的制作工坊。整整二十三具人偶静静地悬浮在重力场中,伴随着涌动的魔力潮流,它们都如同活物一般悠长地呼吸着。   ——爱丽丝在工坊中重拾了旧日的记忆。   “奥尔良,法兰西,荷兰,露西亚,伦敦,西藏,京,歌利亚……”她的手指穿过重力场,逐一地在人偶的表层中划过。那光滑的触感令她心神激荡,仿佛自己再一次地回到了数百年前,自己亲手一点点地将人偶军团从无到有拼凑出来的那段岁月之中。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她们……它们也不再是在过去陪伴着我,和我并肩战斗的那些伙伴了。】   爱丽丝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端详着这些与自己过去所打造出的那些人偶有着同样外形的战争兵器。手指轻轻颤动,自体内延展出的魔力线便毫无阻碍地连接上了悬浮在重力场中的人偶军团。   和过去的感觉一模一样,没有差异,没有变化——或许是因为数据库中关于那些人偶的记录实在是太过详尽的缘故,这由全新的材料和工艺所打造出的人偶有着和它们的前代相同的操作手感。   ——但也有可能只是记忆的错觉。   ——不,就是错觉。   爱丽丝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上海和蓬莱特有的重感便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她知道她们就在那里,也知道她们正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她。   【至少你们还在我身边……】   少女叹了口气,十指一曲,沉眠于重力场内的二十三具人偶便一齐睁开眼睛。它们迅速地编好了队列,装配了武器和防具之后在上海和蓬莱的的指挥下分成了数个不同的小组悬浮在爱丽丝的身周。伴随着魔力线的振动,人偶们便迅速地做出了不同的机动动作,并以合适的阵型构筑种类各异的法术符文。   它们是分裂的个体,也是统合的整体,在它们的环绕之下,爱丽丝的战斗能力很快便恢复到了接近全盛时期的状态。而若是算上基因锁和新的强化以及道具,实际的水平还略有超出。   但是……   【还得继续磨合一下才行,虽然有着相似的手感,但性能的变化却是实打实的。操纵的实际精度或许有所下降。但能够发掘出的极致效能或许也有所变更。而且,还有一些问题……】   她猛地抬起了手。   人偶们的动作也骤然停滞。就好像是按下了中止键的电影一样停止在半空中。   【响应的速度很快。但是,AI却并不成熟。】   【果然,缺乏原始AI拷贝的情况下,只有通过激烈的战斗才能够恢复到过往的水准了。毕竟,对于人偶师来说,如臂使指只是基础,心意相通才能够算作是合格呢。】   爱丽丝摇了摇头,她张开口,正准备让小恶魔准备一个训练场地来适应这些新的战争兵器。然而话到嘴边,一道从大图书馆外侧传来的通讯信号却让她轻轻皱眉。   她猛地偏过头看向小恶魔,问道。   “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帕琪有没有派遣部队到下面去过?”   “大图书馆在升空后并未投放任何兵力,爱丽丝主人。”小恶魔认真地回答道。“需要我将帕秋莉主人的各项行动列表出来吗?”   “不用。”爱丽丝摆摆手,眉头却是悄然地皱起。“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军团特有的通讯信号从卫星网络中转接过来罢了。毕竟我记得我应当封锁了北美的通讯网络,应该不会……啊,我明白了。”   她舒了口气。   “没事了,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我竟然忘了我在地面上还布置了一枚棋子。果然,破坏脑域以消除记忆的方式后遗症巨大。啧……可恶的齐藤一,你这家伙害得我不轻。”   她的脚尖在大图书馆的地面上轻轻地点了一点,被扭曲的光学讯号随即投影到地板上,将人偶工坊的地面化作如同单向透明的特殊镜面。她的视线随即毫无妨碍地穿透了大图书馆,将夜幕中的西半球纳入视野之中。   她看向那遮蔽了三分之一个美洲的旋涡状云团。   “讯息有着缺失,果然是因为被积雨云内的放电现象干扰了磁场吗。那么……小恶魔,抽调大图书馆百分之十的能量份额给我。”   爱丽丝向着地面伸出了手。   “我使用过了早苗了符箓,那么大地之上便残存着八坂的气息。八坂之神乃是蛇之神,那么,便将蛇的概念着重强化。”   伴随着她的话语和指令,如同海潮一般庞大的魔力从大图书馆的魔力炉内涌出,在天穹之上引发了巨大的涡流!   资讯魔法的基础要素有两个,一是魔力,二是概念,两者缺一不可。而当魔力充足,概念也不缺乏的时候,魔法的力量便能够最大化的展现!   “现在是西半球的黑夜,正是‘   下一刻,魔力的旋涡引动了大气下层的风之巨蛇。上千公里的距离在能量投射速度下并不遥远。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覆盖着美洲大地的云涡如同沸水一般滚动。小力推动大力,小风引动大风,就在爱丽丝释放了符箓的那座城市上空,盘旋的风蛇制作出了巨大的空洞!   飓风来了,这是属于魔法所制作而成的人工飓风。   而在飓风的中心则是平静的风眼。被阻碍的通讯随即重连,爱丽丝的意志也因此能够顺利地投射到大地之上。   而就在通讯连通的刹那,城市的废墟之中,一只被掩埋在倒塌建筑中的机械猎犬慢慢地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废墟碎石。 第三十八节·诱导与暗示   早在别墅受到袭击,美国佬的侦查部队被意外发现的那时起爱丽丝便布置了一些作用于意外状况的应对措施。而那只曾经用于演示给郑吒的机器猎犬就是其中之一。   ——TX-0型,机械犬。全长一点四二米,高零点八米,采用轻质复合合金,全重三十千克。最大行动速度是五十五公里每小时,主武器是射线火炮,副武器是能够释放强电流的特斯拉线圈,对于无甲,轻装甲敌人特别有效。   理所当然,这种兵器无法应对过于强大的敌人,甚至几个全副武装的大兵也有可能利用地形优势将其击倒。毕竟它只是机械军团中的基础单位,放在即时战略类的游戏中就是警犬猎熊之类的杂鱼。爱丽丝留下它也只是随手布下一枚闲棋,实际并未指望它能够派上多大用场。   所谓有备无患就是如此,若是爱丽丝没有想起这件事,那它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个活动监视器。毕竟在那时,关于死神的情报还太过稀少。各种猜想也都未能够证实,团队内部和外部的问题都同样存在,女巫们能够做的事实际上并不是很多。   不过现在……   【利用阿兹台克神话中的风之神‘伊瑞科特尔’所制作出来的飓风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能够从大图书馆直接干涉到地面。】   【真是的……帕琪把大图书馆抬升得太高了。一千公里的直线距离,施法延迟会非常严重,只能够用射电信号来强行干涉了。唔……实在不行就准备一枚撞击式金属钎吧。赛博坦人的宏炮虽然还未在大图书馆内重现出来……但仅仅只是以一座城市的废墟作为攻击目标的话,火力便是充足的。】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我布下的这枚闲子能够为我带来怎样的惊喜吧。】   爱丽丝垂下眼帘,悬浮在她身周的二十五个人偶除却上海和蓬莱以外便也全都在解除了悬浮状态后安静地飘落在了地面上。她的意志随即连接上了大图书馆内的主控系统,瞬息之后,废墟之中,正在自我修复的机械猎犬的传感器中迸发出了一缕微弱的光。   ——同步完成。   从机械犬的各项传感器中捕捉到的各项信号经由卫星网络投射到了爱丽丝的视网膜当中,化作了如同即时操作界面一样的显示光屏。她闭上眼睛,封闭了大图书馆处的外部干扰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机械犬所传输的讯息流上,而当信息交互的渠道通过飓风眼上的晴空得以建立起来之时。原本因为关节处受到伤损而变得有些行动僵硬的机械犬立刻就灵动了起来,钢铁构筑的躯壳轻轻一扭,便跃出了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别墅废墟。   【我的本体处于大图书馆,启动防御结界,并过滤讯息流的情况下,这只机械犬就算被炸成分子也无法影响到我本体分毫。所以,就算死神存在,也不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只机械犬身上。】   【但是……这却有可能成为诱饵。或者一个误导情报。】   爱丽丝思考着,她很清楚在三分之一个北美都被积雨云覆盖的情况下,一只结构强度并不是很高的机械犬从覆盖全城的炮火中幸存,并且还将通讯信号经由卫星网络投射到一千公里高的大图书馆内的几率到底有多低。然而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背后就必然有其含义。   ‘死神’,或者说那群疑似天使的家伙在幕后搞鬼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几率比较低,因为它们无法通过一只机械犬对身处大图书馆的自己造成妨碍。它们也不可能做到直接干涉一千公里上的大图书馆——若是它们能,现在这个剧情世界便已经以中州队团灭为结局而结束了。所以,它们做不到。既然做不到,是它们动手的可能性便很低。   【那么,排除掉它们以外,还有可能会是谁呢……】   爱丽丝轻轻吸了一口气,她操纵着机械犬爬上一处建筑废墟,将光学传感器切换为热感知后朝着城市的各个方位扫视。   ——灰暗的夜幕中,点缀着片状的红。   机械犬的头部传感器轻轻地晃动着,那遍及整座城市的火焰虽然早已被大雨给浇得七七八八,但仍有加油站等能源机构仍在火焰中熊熊燃烧。整座城市被美军的远程炮火轰得支离破碎。幸存者虽然存在,但数量却并不是很多。   【炮弹的冲击波对于人体的杀伤是很大的,尤其是在这种复杂的城区之内。建筑倒塌,幸存者在被掩埋的时候又迎来了后续的   【然而另一端边缘部分的低矮城区却有许多幸存者……不,不只是幸存者,这座城市里面还有很多美军的步兵。它们应该是那三个装甲师的残部,以及后续被派前来清扫战场的作战人员。唔……或许它们身上能够有些价值。】   机械内部的芯片组在微电流的碰触下高速地运转着。很快,一个代表着人员的热信号格外密集的区域便被标注出来。而受芯片所支配的钢铁躯壳也立刻调整好了方向。朝着那个方位快速的行进。   它的速度很快,即使是在这座被残垣断壁所充斥着的城市废墟中也能够保持着接近五十公里的高速。在爱丽丝的远程控制下,它敏锐地在建筑废墟的顶端迅速地跳跃着。如同幽影一般迅速地穿越了碎裂破散的街道,从断折的路灯跳跃到坏毁的桥梁,只是数分钟的功夫,便轻松地脱离了别墅废墟所在的城区边缘。进入了被摧毁的格外严重的城区中心之内。   【得横穿城市才行】   机械的四足轻巧地跃动着,如同冰面上的舞者一般越过被雨后浓烟和浑浊蒸汽给封闭着的中央城区。热能视觉也随之切换成为超声波反馈的感知方式,在加上飓风风眼周边的大气涡流,它在穿越城区中央的时候也并非遭受多大阻碍。   【飓风,飓风会影响到郑吒他们所在的那处城镇吗?】   【不,不会,风之蛇目前还在我的控制之中。而且这样大范围的天象变动想必对于美军会是一个很好的阻碍。至少那群家伙今晚还是能够睡一个好觉的……希望我先前的布置能够起到效果吧。詹岚这家伙受了灵族血统的影响,再加上先前咒怨里面的那些破事……不让她把心中淤积的情绪释放出来,以后肯定会给我捅出个大篓子。我可不想到那时候再去头疼。】   爱丽丝心想道,她悄然干涉了一下风之蛇的移动方向,控制着天空中的巨大云涡朝着自己所需要的那个方向进行了些微的调整——在分心窥探了军事网络之后,她很欣慰地知晓了美军现在已经被她的这一番操作搅成一团乱麻的事实。看着电子通讯中那一团团杂乱无章的命令与调动,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微笑。   【果然,由我亲自动手引发的天灾是不能够被那群天启者预测到的。因为这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破坏了这一片天地原先的剧本。‘死神’本体的强度再一次的下降了,但这样看来,六日……五日之后的灭世危机却是实打实的会发生。真是的,这岂不是让我更加头疼了吗?】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随手将那些繁复的念头从自己的思维中移开。她将自己的注意力再一次的集中在机械犬的操控之上,伴随着资讯扰动,属于风之蛇的一小缕力量被她从天空中抽取下来,化作了一阵包裹着机械犬前进的狂风。   速度更进一步地增加了。   风的呼啸声并不能够干扰她,她所控制的机械犬朝着指定的目标迅速地靠近,而越是靠近,脑海中的思维就越加清晰。   ——小几率事件可以视作不存在。   ——死神没有办法通过机械犬对我造成影响,它能够做到的极限也就是对我的行为进行诱导。   ——诱导需要饵料。   毫无疑问,自己在接收到那一道来自于机械犬的讯息时就已经入局。但身在局中同样有着局中的优势。比如说……   可以吞下送上门来的诱饵。   【到了。】   机械犬猛地一停,环绕着躯壳的风涡随即悄然消散。它安静地地落在一座由倒塌大楼所构成的山丘上,静静地俯视着视野之中的一支混编军队。   【两辆主战坦克,六辆步兵车,配备轻重火力的大兵有三十五人,并且还利用建筑废墟构筑出了一个防御阵地。】   【是固守……为什么要固守?这里应当没有……】   【……明白了,他们一定获得了某些重要的物件,现在正等待着空中运力来将这个物件运走。那么,武装直升机不应该这么慢……是飓风吗?】   【巧合过头了,连我设置的飓风都算计到……若这是‘死神’的手笔,我刚刚所有的推演全都需要重新计算。那么果然……】   【……是你干的好事啊。】   下一刻,一道高能射线随即从机械犬的背部火炮中骤然射出,由丁达尔效应所构筑而成的赤红色光轨一直延伸到两辆坦克之中较为完好的那一台的下端。而紧随其后,便是弹药殉爆而产生的剧烈爆炸!   ‘轰隆——’   赤红色的火流从炮管以及其它的缝隙中向外涌出,巨大的坦克炮塔被整个掀起,在半空中又引发了   “敌袭!”伴随着军士的叫喊,拖曳着流光的机枪弹幕在半秒之后便扫向了机械犬所藏身的小丘。未能被破坏的   然而机械犬却早已避开炮口,它飞快地沿着废墟小丘向下滑落,在   【排除最优先目标……】   密集的弹幕随即袭来,伴随着呯呯几声脆响,几处不是很重要的外置结构被车载机枪轻易洞穿。这使得机械犬的行动速度略微下降,然而就在这个破绽出现的瞬间,两枚火箭弹随即袭来!   【后侧右腿损失……】   爱丽丝的眉梢挑了挑,她毫不犹豫地将机械犬的动力系统过载。以损耗使用寿命换取了短暂的爆发。只是一瞬,机械犬便飞越了大兵们所构筑的阵地直接在   踢,撞,砸——即使不使用射线炮,动力系统过载所带来的强大动能依旧能够成为致命的武器。毕竟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钢铁的强度,而在失去了距离优势之后,那些步兵战车也难以发挥出真正的优势。战斗几乎是趋向于一面倒的屠杀,短短十数秒内,战壕之中的大兵便尽数身死。而六辆步兵战车也被轻易地摧毁,只剩残骸。   没有人逃跑,但反抗也是徒劳的。在   战斗结束。敌方全灭,机械犬大概还能够以无战斗力状态维持十几分钟的活动时间。而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爱丽丝远程破译这个手提箱,并取出其内容物了。   然后,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张报纸。一张似乎是随笔一般,在两面都书写了无数秘法符号的报纸。爱丽丝并不能够完全分辨出它们的含义,但却知晓这些符文能够起到遮挡雨水,维持报纸完好的作用。   【……毫无意义。我认识这个笔迹……这不过是一篇没有用处的练习纸罢了。是在先前的撤退中不慎遗失的吗?】   她挑了挑眉,然而下一刻,报纸上的一个小标题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三十九节·我有一个计划   “马塞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爱丽丝读出了那一行标题中的部分词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她与机械猎犬的讯息联结在阅读了那张报纸之后便因为符文串中蕴含的讯息量过载而损毁。而她随即从大图书馆处下达了机械自毁的指令,数秒之后,风涡之中的一小团爆炸火光投射到了位于地面一千公里之上的大图书馆之中。   马塞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   她在看到那些符文串的时候便知晓这必然是齐藤一的手笔。因为在整个中州队内只有他才有可能掌握这些知识,而其他人连自身的强化力量都未完全掌握。而她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标题,则是因为她从那一大堆符文串中看出来了秩序,而这个标题就在秩序的环绕之中。   就像是一张写满了杂乱数字,只有部分区域具有意义的纸。当所有人都云里雾里时,却有一个手镯却在解谜人冥思苦想时不慎滑落,然后正好将那具备意义的数字串给圈示出来从而让解谜人能够破解谜题——齐藤一的符文起到的就是类似的作用。   【数小时前,还在别墅里面的时候,我曾经通过监视系统观测到齐藤一正在阅读报纸的景象。】   【那么,他将这条讯息放出的时间便应当是在别墅遭遇袭击,车队在暴雨中穿越城市的时候。因为在那时我的注意力最为分散,他才能够在我未能察觉的时候留下这张报纸碎片。】   爱丽丝闭上眼睛,数个小时之前的经历在她的脑海中构筑成流畅的影像。她‘看见’三辆汽车在暴雨中的街道上穿行,避开军队,躲避乱民,展开的无形屏障遮蔽住来自他方的视线。然而就在炮火还未降下,车队即将切入城区的时候,一名站在车顶端的高瘦男人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一挥手。而一张薄薄的纸片随即从手中脱落,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这张纸片被美军士兵所回收……不可能是因为‘天启者’的预测,因为天启者测算不出由我们自己动手引发的灾难。这张纸片也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未来造成太大影响,否则‘死神’就应该亲自动手将它抹去。】   【是了……这张纸片上一定有着我们团队之后去向的线索。所以‘死神’在发现了这张纸之后也不会动手将其销毁,而是引导美军去接触这张纸片。那些符文串想必也只是普通的保存法术罢了。】   【看来……齐藤一和‘死神’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   爱丽丝挑了挑眉。   【不,并没有。这是齐藤一故意的,也是‘死神’故意的。我能够发现这张纸片不是偶然,机械犬能够从废墟中幸存也不是偶然。那个正体不明的‘死神’正是希望我看到这张报纸,然后从上面的符文线索中获取‘队伍中有内鬼’这样的推论。而齐藤一正是猜测出了‘死神’的行动策略,所以才故意留下这样的破绽,从而让‘死神’将这条被隐藏的讯息间接地传递给我。】   【马塞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为什么要这样隐蔽的传达消息?如果从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我,那么我现在应当已经抵达这处学院并开始调查。是因为时间不对?还是因为有外力妨碍?】   【头有点痛。】   爱丽丝揉了揉脑袋,她盘膝坐下,随手接过上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安神药剂后一口喝下,呼吸慢慢地放缓,然后在一点点的加速,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脑袋稍微地好上了那么一些。   齐藤一愚弄了‘死神’,利用‘死神’在某个合适的时间点向自己传递了合适的讯息。那么建立在这一点之上,那因为符文串的文法而被刻意凸显出来的‘马塞诸塞州,麻省理工学院’这条讯息必然对于‘死神’无用。也就是说这是一条已经被包装过的二手讯息,具体的答案还需要自己去解明。   而除此以外,齐藤一认知到了‘死神’的本质,并与‘死神’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一事实也是存在的。至于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种事,为什么不说,达成了什么交易……爱丽丝并不打算在这方面深究。因为她隐约已经有了猜测,知晓这一堆疑问必然与自己在先前所清除掉的那段记忆有关。   【既然过去的我选择主动脱离那趟浑水,那么现在的我也没必要去深究太多。知道得多老得快,老得快死得也快。】   【我不在乎我什么时候死,但我不能够这样毫无价值的死。】   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心中迅速地思索着。刚刚才因为药剂而稍微舒畅一点的脑域又开始折腾起来,不适的感觉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一场十七人难度的恐怖片,需要度过的时间是十二天,而现在才过去了一天。接下来所需要应对的局势必然更加困难。希望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吧。】   爱丽丝思考着,新人们的面孔在她眼前迅速地一晃而过。   【一共八个新人,五男三女,需要着重注意的是王仁夹和朱雯。剩下的几个人中,当律师的是郑薛,工薪男是李老施,社会青年是杨乐,不良少女是陆迟川,办公室白领黄丽林。还有一个死掉的家伙无需在意……】   爱丽丝敲击着自己太阳穴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她的眉头深深皱起,方才浮现在脑海中的思维再一次地从口中复述了一遍。   “一共八个新人,五男三女,需要着重注意的是王仁夹和朱雯。剩下的几个人中,当律师的是郑薛,工薪男是李老施,社会青年是杨乐,不良少女是陆迟川,办公室白领黄丽林。还有一个死掉的家伙无需在意。”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爱丽丝用力地摇了摇头。   “王仁夹,朱雯,郑薛,李老施,杨乐,陆迟川,黄丽林,███。”她飞快地将这几个名字复述了一遍。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后又复述了一遍。   她能够感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上海,帮我把新人的名字复述一遍。”   身边的小人偶疑惑地看着她,但还是迅速地回答道:“王仁夹,朱雯,郑薛,李老施,杨乐,陆迟川,黄丽林,███。”   “奇怪……是八个人啊。我没忘记谁,也没忽略谁……也罢,是我思虑过甚了吗?”她捂住了自己的脸,用力地搓了搓好让自己精神起来。她最终还是没有发现哪里出了些什么问题,于是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精力暂时从这上面移开,去思索其它的事件。   “首先……”她打了个响指,一面直连麻省理工学院数据库的光幕便在她的眼前打开。让我先来看看,这座大学中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关注的吧。   她伸出手,中断了风之蛇所造成的飓风以免造成更大的灾难。覆盖着三分之一个北美大陆的云层因为飓风的溃散而动荡着,很快,数条巨大的裂隙便从云层中蔓延开来,清冷的月光随即洒落,将大地染成一片霜白。   ………………………………………………   张恒猛地睁开眼睛,他做了一个很糟糕的噩梦。梦中的他再一次地遇到了铭烟薇……不是咒怨幻境中的那个似是而非的铭烟薇。而是那个只存在于他的记忆深处的,那个他亏欠甚多的青梅竹马。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拳头紧握着,指甲的尖盖险些要将已经蜕变成精灵之躯的手掌给掐出血来。   “薇……我一定要……”   他紧握着的拳头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发白的五指关节渐渐地回复了血色。但男人的面孔却是变得更加苍白。   他在畏惧,也在自责。   畏惧是因为畏惧复活后的铭烟薇弃他而去,自责是责备那个明知道用太阳真经和些许奖励点便可以在恐怖片开始之前便将铭烟薇复活,但却因为懦弱而不敢做出这件事的自己。   因为亏欠,所以愧疚,因为愧疚,所以畏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都睡着了吗?”他环顾四周,在二层的房间里并没有看见齐藤一的身影。耳朵微微一侧,从一楼也只传来了一阵连绵不断的悠长呼吸。   新人和剧情主角应该都睡着了,至于其它的资深者们……他还感觉不到。   【现在没有必要下去打扰他们】   张恒心想到,他看向窗外,那磅礴的大雨已经变得稀疏,天空中的云层也裂开了数道缝隙,从中洒落下来清冷的月光。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二楼的地面上。   【有些心烦意乱……算了,去别的地方走走吧。一楼有那些新人正在休息,那我就去楼上,零点现在肯定没有睡着。】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便顺着楼梯向楼上走去。在抵达三楼的时候他如同预计中的那样见到了零点——这个光头的狙击手正盘腿坐在三楼的大厅之中。他的身边放着他心爱的高斯狙击枪,手上则正有条不紊地装配着一枚枚弹头颜色各异的狙击子弹。   “打扰了。”张恒抬手打了个招呼。“晚上不睡吗?”   他注意到零点坐着的地方非常空旷,三米之内没有任何的沙发,椅子,台灯等家具,头顶上也是平整的天花板,教会特有的烛台吊灯被悬挂在数米之外的地方。   【还真是谨慎……】   零点没有回答。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手上的那枚子弹慢吞吞地装配完毕,然后整齐地放在一旁的弹药匣子里。他收好了那些必要的装配工具,然后才将视线投到了张恒身上。   他的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张恒回答道。弓箭手随即挠了挠头,语气中稍微的有些尴尬。“方不方便聊两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零点摊出一只手,手指的末端指向旁边的沙发。他自己则默不作声地拿起高斯狙击枪,来到沙发对面一张没有靠椅的凳子上坐下。   “你还真是喜欢安静啊。”张恒苦笑道。但他本人却是不怎么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看着窗外稀疏的雨幕,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场雨应该很快就会停了。”   “天亮之前会停。”零点回答道,他安静地坐在了张恒的对面,身体似乎保持着某种半绷紧的状态,仿佛随时都可以像是一枚出镗的子弹一般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张恒看了一眼他微微弓起的腰。   “我还以为你不想说话。”张恒微笑着地说道:“不过,零点,你看起来对这个结界似乎没什么信心的样子啊。”   “有备无患。”零点回答。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恒点点头。“我对那两个女巫的把戏不怎么信任,虽然她们的确很能打,但总有一种靠不住的感觉。两棵树,一条蛇,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在模仿伊甸园,但我怀疑它未必能够起效。”   “至少现在还是有用的。”   “或许只是还没爆发出来罢了。”张恒伸出手,触摸着自窗外外侧斜斜洒落下来的那一抹月光。“这个世界的名字是死神来了,而我看过那一系列电影。我觉得之后的局势会越来越糟糕,但那两个女巫却在这种关键时候跑了个没影。我甚至怀疑她们……”   “不是女巫。”零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是同伴。”   张恒愕然,然后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抱歉抱歉,是我情绪太过激动了。不瞒你说,我一直都有一种坐卧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强大的敌人已经订上了我们,并随时准备攻击一样。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早些做好准备,免得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他摊开手,看向零点。   “我有一个计划。” 第四十节·第二日   漫长的夜晚终于是结束了,当   因为那笼罩在天穹之上的云层依旧存在。虽然降雨已经中止,但云层却像是黏在天空上面的牛皮糖一样近乎凝固不动。它们将太阳的光辉完全的遮挡在外,即使时间已经抵达十月份的早晨七点。天空却依旧像是冬日里的拂晓那般阴沉。   这是一个阴天,一个凉爽的,舒畅的,便于出行的阴天。   小镇中的人们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开始活动起来,老年人的晨练,儿童的学业,普通镇民的日常工作与生活——这些统统都没有。这座城镇本就偏僻,没有什么人气。而在这暴雨之后,大水虽然并没有泛滥起来,但道路却被破坏,城镇的居民们也因此不怎么愿意出行。他们或许会在中午时分或者太阳光比较强盛的时候才会来到街道上——理所当然的,在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前往教堂。   这是一件好事。   先前那座城市被摧毁的消息似乎并未传达到这里。或许是因为昨日的暴雨和雷霆遮掩了太多的东西,就算城市在炮火之中燃烧,但燃烧的火焰却也并不足以照耀夜空。城镇里的居民们对这件事情大概是一无所觉,而这对于在教堂中修整的中州诸人显然相当有利。   “这是因为爱丽丝封锁了民用的通讯网络,现在整个北美的大部分城市都处于通讯隔断的状态。而政府也不会利用其它渠道将他们亲自动手毁灭了一座城市的信息公布出来。至于教堂,那应该只是简单的心理暗示吧。”   赵樱空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坐在布道厅的一架长椅上,一边在显示屏上点点划划一边对刚刚醒过来的萧宏律解释道——身为刺客的她本就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睡眠,而在获取了诸多强化的现在,即便是如同海豚一般,交替休眠自己大脑的不同区域以保持近乎永久的警觉状态对她来说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她自己不愿意去睡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而至于她为什么不想去睡……这个原因没有必要多做深究。   至少萧宏律这种聪明人就不会去深究。   他瞟了一眼布道厅中央的双树和双树上的蛇,视线随即不经意间在新人们的身上一掠而过。昨夜他在沉睡之前在新人们身上设置了一些触发式的提醒装置。除却那个叫朱雯的女人曾经醒过来一次以外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而即便是那个醒过来的女人,赵樱空也将她盯得很紧,没让她做出些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   他看向那紧闭着的窗帘。   【月光吗……目前可没什么月光和‘死神’能够扯上关系的证据啊。而且……】   “爱丽丝姐姐还没回来吗?”萧宏律皱着眉头说道,“她制作了这个‘伊甸园’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也不说自己去做什么……这可真是让人头疼。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这座教堂里面待着的。”   “美国人不需要很久就会找上我们,而到了那时我们肯定还得从这里离开。我甚至怀疑我们的行踪现在都已经暴露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枚核弹落下来……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市区,而他们连城市都炸了。”   “那你便不需要担心。”赵樱空打断道,她扬了扬手中的平板电脑。“我用爱丽丝给的秘钥骇入了一部分军方网络,得知了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大约六个小时之前,新英格兰地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几个州的一大片土地上临时生成了一场二级飓风。强度不大,但却摧毁了美军的许多军事措施。现在至少有十五个师因为飓风的缘故而需要修整。飞机,直升机的损毁更是数不胜数,而且在这几个小时之内还有大约三十次的导弹事故……我想,这些事情的发生应当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爱丽丝姐姐吗……”萧宏律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唔,既然她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那么我们也用不着太过于去操心美国人的事情了。但我们依旧要做出一些准备,这才过去了一天,接下来还有十一天,这场恐怖片我们不能够一直呆在房子里面坐以待毙。必须得主动出击,将主导权掌握到自己手中才行啊……”   他垂下眼帘,脑袋迅速地运转着。   【死神……这家伙的本体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爱丽丝姐姐一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她才会布置出这个‘伊甸园’……按照电影里面的剧情,死神动手的间隔不会很长。即使有人成功逃脱,它也会在数天内……甚至当天便很快发起   【……现在还太早了啊,只是   【……天使吗?】   萧宏律下意识地扯下了好几根头发,他的头皮在强化了三眼族血统之后就不会发痒了,但他在思考时扯头发的习惯还是留了下来。而伴随着着些许的刺痛,他的思考也逐渐由混沌变得清晰。   【爱丽丝姐姐正确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也未必就是完全错误的。】   【但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猜想而主动去破坏爱丽丝姐姐的布置,那是蠢货才会做出的愚蠢行为……但是,差漏补缺却是有必要的。爱丽丝姐姐再强也不可能算无遗策,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她计划中的漏洞,然后给她补上。】   他抬起头,看向赵樱空手上的平板电脑。   【我想我已经找到切入的方法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萧宏律。”赵樱空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萧宏律的视线,她倒也是不慌不忙,只是以很平淡的语气询问道:“爱丽丝的布置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是有效的,如果你打算碰触这颗树或者离开教堂,我是不会同意的。”   “怎么可能?”萧宏律先是一愣,然后失笑道。“我不会去做那种蠢事啦。我只是在一些其它的事情。比如说想办法摆平美国政府什么的……”   他指了指赵樱空手上的平板电脑,说道:“我记得还在别墅里面的时候,爱丽丝姐姐通过郑吒大哥交给了我们一个记录了网络秘钥和许多先进科研资料的U盘吧。原本我们打算是用它们和当地的政府处理好关系,至少也要将攻势拖延一下的……现在虽然已经不太可能握手言和了,但那些知识,我觉得它们应当还是能够派上些用场。”   话音未落,从一旁的走廊里突然传出了郑吒的声音。   “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你应该已经有腹案了吧,萧宏律。”郑吒一如往常一般豪迈地笑着,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歪斜的衣领一边从走廊里走出。他在大厅中瞟了一眼,发现新人和剧情主角们一个没少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   他看见视线的侧端浮现出了一团阴影。   …………………………………………   望着在自己出现后便收起平板电脑,整个人如同影子一般悄然消失的赵樱空,郑某人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就这么卡在了自己胸口,原本想要说的话在一瞬间全都被这一口气卡得什么都不剩,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过了好几秒钟才勉强恢复。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情?”郑吒苦笑道,求助似的望向萧宏律。“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萧宏律顿时便感觉自己也想苦笑几声了。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郑吒大哥……你今天醒得有些晚啊。平日里在主神空间的时候,除了刚回去和要出发的那两天,你都很少睡到这么晚的。”萧宏律轻轻地叩了叩自己的脑门。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轻描淡写。   “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毕竟在这种环境,警惕心一旦升起就很难放下来了。”   郑吒面色随即一僵,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很复杂,并不像是你表面所看见的那样。”他伸出手,轻轻地在萧宏律的肩膀上拍了拍。   而下一刻,萧宏律的瞳孔突然微不可查的一缩!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不要露出破绽,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在脑内回答。我是詹岚,这是单向的心灵通讯,接下来请听我解释。】   【我们队伍中出现了问题,有几个人有些不正常。迫于无奈,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和你联系。目前可以确定你我三人,还有零点是无害的。而其它人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从这个剧情世界开始时就有人在做小动作,我虽然无法准确地扫描出是谁干的,但通过灵族先知的预言计算能力,我能够推断出在先前的美军袭击中有人做了些手脚。】   【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所以我才不得不采用这种手段。】   萧宏律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好吧……我知道这很复杂。我不该管,但郑吒大哥你起码也得为罗莉姐姐想想,就算不是为了罗莉姐姐,你也要为队伍里的大家想想。”   队伍里的大家……   【赵樱空给出的情报有可能是错误的,尤其是关于预言方面。那些天启者所预言到的末日未来比她所说的要多。我在先前的追逐战中利用精神扫描检视了许多人。从那些发散的脑电波中我得知美国政府已经为末日的到来做好了准备……他们已经知道六日后的末日是什么。然而赵樱空并没有告诉我们。】   【齐藤一也一直很异常,在脱离城市之前,他有着数次的时间脱离了我的精神扫描。同时,我可以从爱丽丝和他的对话中听出很明显的暗示,齐藤一出了问题,而且爱丽丝也清楚他出了问题,但是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们。】   【爱丽丝对我们应当是无害的,但那位帕秋莉小姐就未必了……我在主神空间时准备了一点小东西,能够帮我检测到身边的磁场变化。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的仪器告诉我这座教堂内的磁场被人为的干涉了。女性的感性思维被放大,男性则被激活了休眠的神经,主动性大幅降低,这也是你会睡着的原因……也是我觉得你没问题的原因。】   【除此以外,张恒的行动也有些异常。他在数个小时之前接触了零点并希望和零点一起去外部探索。说是要试探出死神的马脚……我觉得这个理由非常拙劣,他也不应该这么蠢。所以他应当也另有打算。】   萧宏律叹了口气。“还是太过莽撞了一些啊。这种事情……算了吧,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郑吒大哥,想要解决这种问题,还得看你们自己啊。”   你们有什么计划了吗……   【他们当中的某人是异常的,而我想那人并不会装模作样太久。我和郑吒在这段时间内会一直演下去,零点那边也在和张恒虚与委蛇。】   【而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那个家伙。然后让他或者她好好清醒一下。我觉得他可能是被‘死神’影响了。尽可能的挽救回来吧。】   【但如果不行……】   萧宏律轻轻抬起头,他的视线和郑吒那忧郁中埋藏着坚定的眼神。然后,他看见郑吒大声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办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够怎么样呢?只能够尽可能补救了吧。” 第四十一节·临界   两人又装模作样地商谈了两分钟,理所当然的,因为詹岚的这么一次突然袭击,萧宏律原先利用那些先进科技和美国博弈的预案自然也就被他暂时搁置。毕竟当下这种情况……内忧和外患都是同样的要命。   【真可惜,我们当中缺乏能够一锤定音的人物啊……原本郑吒大哥应该是最强的,但上一次的任务结束后他因为支线剧情不够而没有将点数全部强化掉。其他人却强化了不少力量,并在咒怨世界中将其熟悉掌握……真要动起手来,一对一甚至一对二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想要要压服其它人……胜负就有些难料了。】   【爱丽丝姐姐倒是够强了,再加上虽然没什么存在感,战斗力却肯定和她处于同一层次的帕秋莉姐姐在背后支持。她如果想要压服其它人倒是难度不大。但是……】   【……她是西方人啊。】   中州队是中国人的队伍,招收的新人也基本都是中国的国人。而中国人是一个非常抱团的人群,身为西方人的爱丽丝或许能够在团队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受人尊重,甚至被视作至关重要的关键人物。但她若想成为领导者……很难。   毕竟当了几千年的天朝上国,又在外族的铁蹄下挣扎磨难了数百年的时光。如今再次崛起,虽然在国际上是一副和平友好的形象。但‘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几句话几乎是刻印在了每个中州人的血脉深处。要想改……是不可能的了。   萧宏律眨了眨眼睛。   【啧……我也真是想了些没意义的事情。我们至少在这部恐怖片里去不了中州。而且现在自顾都不暇了,还是想办法先解决团队里面的这些破事,先将人心统合起来……至少不要各怀心思就好。】   他思考着,因为掌握了一心多用技巧的缘故,萧宏律并未将他的思虑直接的显露在其他人的面前。而在大约八点钟的时候,新人们也都纷纷苏醒。各自刷洗了一番后倒也显露出了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看来,他们昨天晚上的睡眠还算良好。   而在所有人都醒过来之后,一行十四人便在布道厅用长椅围出了一个临时的会议厅。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商量着当下的状况。   萧宏律本来是不打算让新人参与进来的,但郑吒觉得新人也有旁听并且提出意见的权力。所以他也就没在这点细节上过多纠缠。数分钟后,在场的中州队员们用从主神空间带来的安全食物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而商讨的会议便也就此展开。   “首先我来总结一下吧。”郑吒轻轻地在椅子上敲了敲,像是他以前在当主管时那样清了清嗓子后说出了开场白:“我们昨天受到了美国军队的袭击,损失了一名新人。不过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损耗不大,也没人受伤。而且来到这里之后玛格特罗伊德的策略似乎起到了效果,死神可能停止了袭击,那么至少就目前而言,我们的情况不错。”   他话音刚落,新人当中的律师郑薛便带头鼓起掌来,黄丽林,李老施等工薪一族也连忙跟着鼓掌。然而他们只拍了几下,便发现其他的资深者们全都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有些面带微笑,有些则面无表情。但无论如何都没有鼓掌的倾向。于是新人们便也只好尴尬地笑着,小心地低下头,将手放了下去。   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僵硬。   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但心底下却暗自叹气。团队内令人不安的气氛从这等小细节内便可窥见一斑。若是在以往,至少詹岚会配合着一起鼓掌把气氛炒热。齐藤一和赵樱空应当也会稍作配合,但是现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詹岚她现在的确不适合表现得过于配合。但是其他人……啧,为什么只过了这么一两部恐怖片,大家却都有了各自的心思呢?】   【……不。大家……本来就有各自的想法。只不过他们在先前没有表露出来罢了。玛格特罗伊德的到来不仅强化了队伍的力量。同时也解放了大家的思想。毕竟……她一直都要求大家‘思考’不是么?】   胸怀利器,杀心自起。一个初入恐怖世界,勉强掌握了一丁点力量的普通人和一个一步登天,战斗力是普通人数十上百倍的小超人的所思所想自然会有差异。毕竟人本来就是永不满足的贪婪生物,有了更大的力量,自然也会拥有更大的愿望。   他内心思绪转动,但表露在脸上却只是不足半秒的细微停顿。很快他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讲述当前的局势。   “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虽然不在,但我想她们应当不需要担心。”他看了一眼竖立在布道厅中央的双生苹果树。“至少就目前看来,玛格特罗伊德制作的这个‘伊甸园’还是有些效果的。而既然我们都没有受到袭击,那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作为施法者的她们了。”   “所以,我觉得当下需要决定的是,在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回来之前。我们应当做些什么。”   “爱丽丝在离开教堂时曾经再三强调过要我们不要出门。”赵樱空淡淡地说道:“她强调了要我们别去碰树和蛇,两次。强调了要我们在她回来之前不要离开教堂,三次。”   “我不觉得她的策略是错误的,而且我们在这间教堂之中没有受到死神袭击也是事实。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呆在这座教堂里面,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她托着腮,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平安度过这场恐怖片,既然爱丽丝已经寻找到了很有可能能够让所有人都平安活下来的生路。那么就没有必要轻易地脱离它。”   “但我们在这里未必安全。”   赵樱空话音未落,一个出乎众人预料的声音便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是张恒,这个风精灵射手半边身子倚在长椅的椅背上,一只手靠在椅背上面,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在眼前的桌面上点了点。   “我们受到了美军的袭击,那可是一个政府的袭击,不是什么三脚猫的地方武装势力。从他们毫不犹豫地摧毁掉一座城市的行为中我可以确信和他们之间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性。他们有卫星,有棱镜系统,而且他们还有着能够预知未来的‘天启者’。我很怀疑我们此刻用于藏身的的小镇已经被他们发现。或许一支军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或许装载了核弹头的导弹即将在城镇上空落下。在这种条件下,我不认为在这里固守是一个好主意。”   “你的思虑是多余的,张恒。”赵樱空轻飘飘地瞄了男人一眼。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扔到了桌上。“美国人的军队已经被飓风的余波给堵在了自己的营房里。他们的导弹基地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报废了十几座。被摧毁的战斗机,武直,空中炮艇更是不计其数。很显然这是爱丽丝的作为。她很明显已经为我们的暂居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我不觉得应当浪费她的努力。”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张恒皱了皱眉,他的视线掠过同样露出惊讶神色的詹岚和郑吒。“其他人也不知道。”   “你们没问。”赵樱空淡淡地说着,手指轻轻地划过桌上的平板。“我也没有事无巨细地将一切都汇报给你们的义务。”   两人之间在一瞬间便变得剑拔弩张。张恒下意识地抬起了倚在椅背上的那只手,赵樱空的身体也微微前倾……   萧宏律立刻便做出了应对。   “抱歉,是我的疏忽。”他连忙站起来,朝着两人歉意地伸出手。“樱空姐姐早上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了,是我走神了,忘记把这些情报公布给大家,是我的错。”   赵樱空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坐下,继续摆弄她的平板电脑。而张恒则轻轻的‘哼’了一声,但终究还是同样地消停了下来。   新人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斥着对这个矛盾明显资深者团体的担忧。原本打算插两句话,发个言,投机讨好一番资深者的某些新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全都把自己当成了把头埋沙子里的鸵鸟——我看不见,我听不着,不要在意我。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郑吒用力按了按桌子,从指尖迸发出的腐蚀性血能在一瞬间便让整张长桌凋零成灰。“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之间应当互相帮助,而不是……”他用力摇了摇头。   “总之离开这里的话题就此打住。赵樱空说得对,玛格特罗伊德所制造的‘伊甸园’的确是有效的。至少就目前而言都是有效的。那么在它被证明无效之前我们就不应该随意地离开它。玛格特罗伊德离开的时间不会很长,在她回来之前,我希望没有人去做蠢事。”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人如果有什么别的意见可以提,但也请把配合意见的方案说出来。如果没有替代的可行性方案,那么我反对任何人在玛格特罗伊德回来之前离开这座教堂。”   “万一我们受到袭击怎么办?”张恒问道。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郑吒果断地回答道,他随即看向詹岚。   詹岚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能够用精神力精确扫描的距离是一百公里。如果不要求细节和准确性,我可以不间断地扫描这座城镇周围三百公里的运动物体。如果有规模庞大的军队或者高速飞行物靠近周围三百公里我便会立刻示警。保证每个人都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应对。”   “……既然这样,那我没有意见。”张恒点点头,回答道。   而这简短的会议就在这并不融洽的气氛中宣告结束。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齐藤一和零点分别回到了二楼三楼。新人们继续待在了布道厅里面。其它的资深者们也相继离开,而等到郑吒也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时,他从耳中听到了詹岚的声音。   【张恒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他变得暴躁,而且具备攻击性。我怀疑他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或许是‘死神’,也有可能是其它的东西。】   她的通讯是单向的,只有她在单方面诉说,而不提供交流回馈的渠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这样的对话是隐秘的。她是灵族先知,有将自己的念头加密,只让特定生物认知的技巧,然而来自其它人的心灵通讯却有着暴露的可能。毕竟,精神通讯说到底也只是讯息的流通。而在如今的中州队里,并不缺乏能够将投射的讯息捕获并加以解析的人。   郑吒偏过头,看了一眼赵樱空离去的方向。   【赵樱空有问题的可能性降低了,因为她所选择的是保守的立场,这与强调变化的张恒完全相反。而保守就意味着稳定,除非影响她的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留在这座教堂里面。否则我觉得她是可信的。】   【当然,这并不排除她内心另有打算的可能。】   郑吒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零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齐藤一……很抱歉,我看不透。我只能够感觉到他很强,但究竟有多强却难以界定。或许他能够轻易地击败我们两个,也有可能张恒都有着战胜他的可能。然而除了强以外,我感觉不出其它的东西。】   【我的建议是暂且搁置。因为我发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家伙。】   【那个叫朱雯的女人,我在扫描她的时候似乎被察觉到了。而且她的脑域开发程度似乎有着不正常的增长,就精神强度而言,她比起其他最优秀的新人都要强出至少一倍。对,最优秀的新人,包括你特别在意的王仁夹在内。】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是   郑吒点了点头。   “嗯。”他伸了个懒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其他人应该不会有事,或许我该去接触一下那些新人了。唔……之前没怎么重视他们,现在有时间了,希望里面能够出现一两个有用的人才吧。”   他随即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就在他和詹岚暗中交流的时候。教堂二楼,齐藤一不在的另一侧阳台上。   张恒正看着敞开的窗户默默地发呆。他的视线没有焦距,但却仿佛像是要将窗外的整个世界都纳入眼中一般扫视着能够观测到的一切。   他朝着窗外伸出了手。 第四十二节·真知   与此同时,马塞诸塞州的上空……   爱丽丝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现代服饰后便从一千公里的轨道高空中降下。她的速度很快,行动也很谨慎,当她穿透云层,重新回到北美的大地之上时,她的到来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   马塞诸塞州的天气也很糟糕,天色阴沉,下着朦胧的小雨。因为民用网络被爱丽丝所隔断的缘故,这座大州内的主要城市几乎都已经陷入瘫痪。绝大部分的人们打不通电话,看不了电视,上不了网。对于这已经踏入信息时代的国度而言不可谓不是一场沉重的打击。幸运的是地面基站和短波通讯总归还是能够使用,因此基本秩序暂时还能够维持。   毕竟现在只是二零零九年,不是网络通讯支配全国的二零一九年。美洲人们的精神生活还没有十年后那样子贫乏,就算上不了网,打不了电话,日子还是一样可以照旧过。虽然比起平常是要麻烦许多,犯罪率也像是烧开的汞柱一样直线上升。但至少在军警的催泪剂和橡胶子弹的控制下,大城市里还乱不起来。   【我要是现在将机械军团降下,那么这个世界就立刻可以改名叫终结者三了。啧……要是真能够那样该多好。】   少女心想道,她在麻省理工学院附近的一座咖啡馆边上落下,然后像是一个纯正的北美女大学生那样进门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个靠窗的位置。她的语气和动作都很自然,俏丽的面容也因为用光学扭曲稍作掩饰而不像平时那样引人注意。而很快,她便在自己所需要的那个靠窗位置获得了自己所需要的那杯热咖啡。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甘醇的深黑色液体便顺着喉管一路淌下,温暖了她那因为跨越高空大气而有些受寒的肠胃。   【咖啡里面无毒,也没有异物。】   她偏过头,看向在雨中来去匆匆的行人们。他们穿着雨衣,脚步在雨中溅起片片泥水,晨间的薄雾在雨中没有消散的迹象。浑浊的白汽伴随着人体的呼吸而飘散着,在这座阴沉的城市上空浮游。   这本应当是一座繁华而且干净的城市。而事实上它也的确是一座繁华而干净的城市。朝日的阴雨或许令人心乱。但却对城市的整体构成不了多大影响。   城市没有危险,危险得只是爱丽丝的心罢了。   【死神已经盯上我了,但我却感知不到它。】   爱丽丝倚着沙发的靠背,漫不经心地在略显空旷的咖啡馆中扫视着。她知道死神没办法用这座咖啡厅里的各项设备制作出能够对她造成威胁的杀局。而死神显然也不会做这等无用功。   一旦出手,必然是足以致命的绝杀。   但若想要绝杀,那么最起码的程度也得是动用核弹。   【美军的突袭还是太过粗糙了……雨云,装甲军团,城市阻碍,再配合火炮覆盖。这种伎俩能够杀死中州队里面的大部分人,但是杀不死我。而在这场战争中,只要我和帕琪中有一人不死便是胜利。】   【所以……】   爱丽丝端起咖啡,慢吞吞地品了一大口。   敌明我暗,敌知己而己不知敌。若是放在以往,放在还处于年轻气盛时期的三四百年前遇到这种情况爱丽丝肯定是选择直截了当先莽过去再说。没有敌人的线索就打出线索,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就自己动手制作出破绽。但是现在……她做不到。   她讨厌这样子的战争。   失去主动权,便只能够被动的等待对方发起攻势。就算她此刻已经有百分九十五以上的把握确信所谓‘死神’就是教廷神话中的那群天使。但只要未能够亲眼目睹,未能亲自接触这些超凡生物的力量,她便不会下达最终的结论。   她不会去赌,或者说不敢去赌。   毕竟所谓女巫就是这么一种职业,藏匿在阴影之中,战战兢兢,苟延残喘,历经长达数百年的魔女狩猎以及机械与资讯之间的浩大战争之后,还活着的都是小心谨慎到了一个极致的家伙了——虽然总共也就有两名女巫活下来罢了。   【果然,年纪大了呢……虽然我依旧敢去拼命。但比起年轻的时候还是失去了许多的进取心。希望魔理沙以后不会变成我这样……不,她日后肯定也会变成我这样的。毕竟,幻想乡这种地方……就是消磨斗志的温柔乡啊。】   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幻想乡的那些友人。除去那些年轻得很,可以被确实地称作是少女而不是带引号的‘少女’的家伙以外。其余的人都早已经失去了斗志,磨灭了爪牙。无论是历经了万年岁月的古老神祇,还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外道大妖,她们或许在被激怒的时候还会显露出一些铭刻着当年峥嵘岁月的强者风范。但这终究也只是昙花一现。   她们已经老了,如同自己一样的衰老了。即使躯体康健,容貌永远定格在风华最盛的青春。但心却已经老化,失去进取,畏惧改变,只敢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周边敲敲打打,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摸索着前进的道路——或者干脆混吃等死,忘掉外界的一切,自顾自地去过着那日复一日的无忧日常罢了。   而后者的数量远远多于前者。   所以,当八云紫试探着想要接触主神空间的时候。爱丽丝才会那样僵硬的,不留情面的,果断决绝地拒绝她。因为将她们带进来只是害了她们,即使在一开始可以依靠自己的强大力量过的风生水起。但若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等待着她们的便是迟早会到来的败亡——自己和帕秋莉两人是没得选,必须得来。但其他人……没有必要把她们拖入这滩浑水。   【妹红或许是一个例外吧,她的心还没有变成一潭死水。还没有变得像我这样将有限的感情全部寄托在帕琪身上。虽然我不可能将她从幻想乡带过来,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当初的那番盛情总归是不能够浪费掉了】   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袖口,在那里藏着一支从幻想乡带出来的不死鸟尾羽。理所当然的,经过了主神检测之后尾羽上面不会残存任何不该有的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便只能够拿这支尾羽当做好看的装饰。   她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伸出手,迅速地在身边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防护结界。这个结界并不强大,但至少阻碍小口径火炮,隔断普通人的干涉时不成问题。   从齐藤一那里获取的信息让她将注意力调集到了这座麻省理工学院。然后从对学院资料的收集中,她获取了一个情报。   马塞诸塞州有一座归属美国政府的大型天文台。就在昨天,自己一行人从主神空间降临的时候,天文台内发生了一起意外失火并导致一名操作员当场死亡。而在她调查这名操作员的时候,她发现这名操作员的小孩在一所名为威廉·道斯的小学中就学。而事发当天同时也是这所小学的五十周年建校庆。   这所小学的校庆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在五十年前,当时小学生们将自己对五十年后未来的想象绘画成画,然后投入一个密封的金属囊中埋入地下。而五十年后的昨天则正是将这个金属囊开启的时候。那些五十年前的绘画被分发到所有的学生手中,然后在校庆结束时再统一回收。   爱丽丝利用卫星网络的远程观测查看了那些画……很遗憾,她并不能够从中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然而在她将心念转移,试图查询其它的检查校庆的来访者签名时,她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应当归属于麻省理工学院教职工档案中的名字——约翰·凯斯勒。   这个名字的所有者是麻省理工学院学院的一名教授,寡居,携有一子。他所负责的科目是宇宙天体学。爱丽丝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调查他和他家庭的一切,最终确定他应当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   如果他没有发现他儿子从威廉·道斯小学里面带回来的那张预言绘画。没有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将它破解,并且还真的得出了一些结论的话。爱丽丝或许还真的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所拿到的那张预言图纸是五十年前一个名叫露辛达的自闭女孩所编写出的一连串无规则数字。那上面用时间,人数,经纬度的方式记载了未来五十年内世界上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重大灾难。当然,这个凯斯勒只看出了时间和人数,经纬度的奥妙还未被他推演出来。但对于爱丽丝来说,这种程度的密码可谓是毫无难度。   而这便也代表着一件事……   【真倒霉,我们居然来到了一个复合恐怖世界。】   爱丽丝托着自己的下颌,慢慢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昨晚的情报中冒出所谓‘天启者’时她就知道这个恐怖世界的情况有些不对。而如今出现的预言绘图和那个‘恰巧’破解了绘图的宇宙天体学教授则毋庸置疑地地告诉了她,这个世界已经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所谓的‘天启者’到底是出自哪部电影,但她至少可以确信,这个‘约翰·凯斯勒’是一名举足轻重的重要角色。   至少对她来说举足轻重。因为她可以跟随着这个家伙,发掘出这个世界的真实。或者说……她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发掘出来了。   【毫无疑问,露辛达是一名天启者,一名五十年前就已经出现,并且还准备了许多预言的天启者。】   【但是她死了,死了,而且没能够带来任何改变。】   【能够预知未来的天启者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但五十年下来,这个世界的历史却和其它世界的历史毫无差别。越南,朝鲜,南斯拉夫,伊拉克。塔利班,量子基金,世贸协定……该发生的事情一样发生。这个世界上依旧有那么多个国家,依旧是一超多强,五大流氓。若说这是巧合,那我是绝对不信的。】   【而若不是巧合,那么这个世界……】   【就是一个被人写好的剧本啊。】   【我真希望我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真是该死,真是可恶,居然是这种世界……这种世界!】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雨中大街——她看见一辆老式的福特车穿过雨幕,在麻省理工学院的门口后稍作停留便径直地开进了校区之中。毫无疑问,这辆车正是约翰·凯斯勒教授的座驾。而从里面走出的也只会是他本人。   【他还没能够完全破译那张预言绘图,但至少可以确定,那张绘图上面还写着三场大型灾难。   【如果我的猜测……我那该死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这   【死神,或者说我预测中的天使是它的触手,它意志的代行者。而这些仆从要做的就是确保它的意志能够实现,确保这个世界……能够在六日……五日之后迎来灭亡。】   【……我们是被放过了呀。】   【像是在清扫房子时有着一只小飞虫意外飞过一样。这股力量的拥有者根本就没打算将我们怎么样。它只是随手挑动了我们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冲突,然后便把我们扔到一边,任由我们自由发挥……反正所有人在五天之后全都会死,那么自然就不在乎在这   她站起身,在走出座位的时候脚步竟是有着明显的不稳。但她还是走了出去。   她付了账,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出了这座安静的咖啡厅。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应付过去的了。”她对自己说道。像是暗示,又像是自我欺骗。   “但那总好过等死不是吗?” 第四十三节·第三类接触   【那个男人身上没有什么秘密,他或许会是一个世界……一个剧本篇章中的主角。但他在我当前的行事方针中不具备重要性。】   爱丽丝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她需要弄明白‘死神’的本质,需要知道五日之后世界被毁灭的方式。她没时间去等待这个‘疑似男主角’慢慢地去推进剧情。因为她的时间不多,而这不多的时间中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够浪费。   从轨道高空利用网络来窥视的确是一个收集信息的手段,但对于爱丽丝来说,不亲眼目睹,那么一切便都无法下达定论——因为这个缘故她才特意抵达这间咖啡馆只为见那个凯斯勒一面。然而在见过,并且亲自动手试探过之后,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将注意力过度地投放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必要。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才能一般,人品一般,悟性一般,运气也是一般的普通人。他背负不起太大的责任,就算展开记忆世界用尸山血海的经历来灌输也没办法将他做成英雄……或许可以,但爱丽丝不确定其成功率。因此她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所以,她要去,以及现在正在去的是另一个地方。那个五十年前便存在的天启者,名为露辛达的女人的家乡——通过调查,她略微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个露辛达在几年前便因病去世。虽然留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孙女,但那两人的调查优先度还需要稍微向后排列。   因为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是离群独居的,在一个没有电视,没有通讯,甚至接收不到卫星信号的山间旧屋中独居。而明显,像她这种‘历史悠久’的天启者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去。   【她不是美国政府的人,虽然具备预知的才能,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美国政府合作。而以这个世界中美国人仅凭借天启者的预言便向我们悍然发起进攻的情况来看。天启者在政府内部的地位只高不低……不,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毕竟,这个世界的历史并没有改变过呢。就像是死神来了中的诸多主角一样,无论怎样挣扎,怎样反抗,该死的人一样会死。不会拖很久,也不会有反抗的余地。‘死神’潜伏在世界暗面,一边将未来的灾祸灌输到每个天启者的思维之中,又在人类试图扭转命运的时候将一切都打回原形。如果这便是神,那还真是个残忍的神啊。】   【这个世界的人类肯定已经努力过,挣扎过,奋斗过无数次了。但是未来却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所有的奉献,牺牲,努力,拼搏,全都只是单纯的无用功。毕竟……】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四更?】   她思考着,一边哀叹着这个世界的悲惨未来一边让自己的身形像是幽影一般穿过这座朦胧的雨中都市。在只需要保护自己一人的情况下她不用顾忌太多,而她也知道死神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下手。   一般的意外或者自然灾害无法杀死她,而在单独行动的情况下她也不会在意是否会伤及无辜。或许郑吒那帮人会顾及周边普通群众的生死而束手束脚,但是她不一样。   【和政府的合作并非不可能,但我很怀疑它们能够起到什么效果。也罢,就让萧宏律去和那帮子美国人慢慢折腾。若是能够摆平政府,让他们少碍点事也算是一个收获。而若是不能……那么就直接碾过去好了。】   视野两侧的高楼大厦逐渐由密集转变为稀疏,而青翠的植被却在视线中占据了越来越大的分量。她穿过市郊,越过都市周遭的树林和农场。脑内的地形分布图迅速地变化,纠正,而很快,她便在一座翠绿色的小山丘下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一栋林中小屋。   “到了。”爱丽丝轻轻地在小屋门前的空地上落下,抬起手,上海和蓬莱便轻巧地从她的影子里面飘出,然后飞到她左右两肩的上方,警惕地朝着四方张望。   她的鼻子抽了抽,一种腐朽的味道让她轻轻皱眉。但是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北美,印   “印   少女轻轻地握了一下拳,代表着各类魔法防护的微弱光辉便在她的身周一层层地展开。体内的魔力炉随即运作起来,让这些微弱的辉光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强盛,然后再慢慢地稳定下来,像是雨后的虹光一般静悄悄地闪烁着。   【物理防护】【精神防护】【斥力场】【生命力涌现】   【能量活化】【闪电反射】【反讯息干涉】【预感增强】   【肉体强化】【肉体再强化】【多重咏唱】【元素抵抗】   ………………   各色各样的法术光辉混合起来,代表着不同效用的能量粒子因为讯息的高度密集而扭曲了光线,从而呈现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无需刻意咏唱,因为这些法术效果从一开始就存在于爱丽丝的身上。先前因为没有大量灌输魔力从而保持着半激活的状态,而一旦需要它们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够让它们起到效用。   所以爱丽丝才断言死神不动用大当量的核武器杀不了她,而无论是她还是死神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这还不够。   【还需要一个作为统御的仪式法术。】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浑浊的气,这道气息中的热量被惰性气体所拘束着,漂浮,上扬,然后在少女的头顶上化作一轮太阳一般的辉光。   “特拉洛克是司掌   下一刻,空气中的朦胧细雨便骤然消失。大规模的降温开始覆盖这座小山丘周遭的土地,雨水还未落下便冻结成冰,寒风随即鼓动起来,让那无色的冰粒在天空中如同车轮一般的旋转着。   风不大,但是却足够的冷。湿润的地面在短暂的十数秒间便化作坚硬的冻土。陈旧的玻璃窗上,冰裂的霜纹如同蜈蚣一般在光滑的半透明表面上爬行。少女四周的环境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寒风呼啸的声音。   她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眼前这扇老旧的木门。微热的陈腐气息在门户开启的刹那便被冰寒的冷流给彻底淹没,她的视线随着蔓延的寒流向前延伸,将门户之后的房屋摆设纳入眼底。   这是一件陈旧,狭小,而且阴暗的房屋。没有什么电器,窗户也用报纸遮挡着,从客厅中那拥挤的摆设可以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人心中没有什么安全感——这不正常,身为能够预知未来灾祸的天启之人,她不太可能会畏惧自身的死亡。   ——预言者基本都不会畏惧自身的死亡,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尤其是在这种未来已经被写定,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世界中。这种能够安安稳稳活过几十年的预言者更加不应该畏惧。因为她早就应该知道,无论是勇敢还是懦弱,逃避还是面对。自己在未来将要面对的一切都无法避免。   “你在害怕什么呢?哼……除了末日以外,应该也没什么值得你畏惧的吧。”   爱丽丝低语道,她通过房屋外的冰寒旋风感知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变动。但脚下却也未曾停止分毫,而是就这么越过了狭小的大厅,径直地走向了这栋小屋中最内侧的那间房间。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心率正在升高,血液流动的速度迅速增长,毫无疑问,自己此行所需要的答案就在前面。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就在刚刚,有一缕微弱的凉风掠过了她的脚踝。   【它们来了……不,它们从未离开。】   【漏出马脚的时候终于要到了吗?】   她心想道,身体却在那一缕凉风掠过的瞬间飘入了最后的房间。被魔法强化过的高超感知力在一瞬间便覆盖了这间卧室,而里面的一切事物自然也无所遁形。   最先映入视野的是报纸,剪报。那些灾难,那些记载着灾难的文字被被整齐地从当时的报纸上剪切下来,然后被安上大头钉,整齐地贴在了房间里的墙壁上。一面贴完了就贴另外一面,而这五十年来的记载显然足以覆盖这间卧室里面所有的墙。   但这有的不仅是墙。   她向前迈出一小步,脚底下传来的微弱障碍感让她知晓自己正踩到了一块光滑的圆石上方。抬起手,一枚黑色的鹅卵石便被力场所拘束然后迅速地漂浮起来,呈现在爱丽丝的视线当中。   “磐石。”爱丽丝淡淡地说道。   “先知摩西以杖击打磐石,石便出水。”   “天父的使者以杖击打磐石,石中便有火焰。”   “那么……是水还是火呢?”爱丽丝轻轻挑了下眉。   她偏过头,看向鹅卵石先前所安置的床底下。而下一刻,房间中的床铺便在引力场的作用下骤然翻起。尘埃缭绕,但扬起的灰尘在一瞬间便被冷风给彻底镇压,只是半秒不到的功夫,先知露辛达所隐藏在床板下方的事物便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行字,一行代表着这个世界一切凡人的文字。   ‘EVERYONEELSE’【其它所有人】   而事像的拼图随即在爱丽丝的脑海中迅速还原,她记得很清楚,露辛达所遗留下来的那张预言绘图中,最后一场灾难中所代表着人数的位置上所写的正是一个‘EE’。   世界末日,天启,一切的终结。   所有人都要死,而这死期将至,距离最后的期限大概还有五天。   她将视线从床板上移开,脚步继续向前,心念转动的刹那,她便在那铺满了剪报的墙壁中发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纸页。   ——那是一幅画,一副描绘着启示录中事像的插画。画中的天父如同太阳一般端坐于天穹之上,在祂的身边则是吹号的天使与降临的四活物。祂的光辉自天穹洒落,落在地面上,便是焚烧着大地与荆棘的烈火!   “四活物……基路伯,天使。”她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看来我是歪打正着了啊……”   “结合先前的情报,你们……是打算用太阳的火焰将地球彻底清洗一遍吗?”   她淡淡地说道,朝着被屋顶遮挡着的天空质问着。   而在下一刻,她突然听到了大地轰鸣的声音。   山崩了,大块的泥沙土石从崩塌的山丘顶端骤然滑落,大地震颤起来,地下的裂隙中迸发出压缩着的浊气。   “甲烷。”爱丽丝轻笑着,她在地上轻轻一踏,身体便穿透屋顶飞向了高空。而下一刻露辛达所在的小屋便被大地的裂隙所吞没,无量的地下气体被释放出来,以和爱丽丝的飞行速度相当的高速刺向天空!   “你们该明白的,这杀不了我。”爱丽丝轻声说道,她抬起手,一缕火光便在天然气潮追上她之前向下滑落。一阵冷风吹过,仿佛想要扑灭这一点火光,然而另一缕风却妨碍了它,让这一缕跃动的火焰得以成功降下。   少女眼中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化作纯白,而接踵而至的冲击音波骤然爆发。她抬起手,构建出的屏障在冲击波触及自己之前便将其隔断。天空中的冰风暴随即降下,簇拥着她,确保着她的安危。   这片土地底端埋着很多印   这片土地底端埋着很多印   “这种手段杀不了我,”爱丽丝重复到,她的身体在力场的包裹下继续上升。而被提前引爆的大沼气坑却被降下的冰风暴所阻拦。沸腾的火焰如同从地底下伸出的恶魔之爪一般向上涌出,但上浮的势头却在逐渐的减慢。   “你们得亲自动手才行。”   她摊开手,更多的寒风被调集起来,在她的身下汇集,旋转,化作覆盖数公里的巨大风涡。那夹杂着冰霜碎片的风涡朝着从地底涌出的烈火缓缓压下,流散的火炎随即被席卷着涌向四面八方。   火炎被寒风所压制,而天空中却传来了隐约的雷鸣。她抬起头,看着一架失控的飞机自天穹中坠落,而坠落的轨迹恰好划过是她现在所立足的高空!   “毫无意义。”   爱丽丝冷漠地说道,她腾出一只手,就这么心分二用地朝着天空构筑出新的法术。更多的风随即汇集起来,像是一只重锤一般从侧面砸向失控的飞机!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刹那,一个铭刻在体内的触发式提醒术式却让她心下一跳。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自己布置在教堂中的某个隐秘的检测术式被人触发——有人离开了教堂!   【该死的我谨慎过头了——!】   少女在心中怒骂道,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坠落的巨大客机便跨越澄空,在一瞬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来不及了。   爱丽丝的双瞳骤然一缩,在那坠落的客机轨迹上,她分明看见了一双巨大的苍白羽翼!   ‘轰——!!!!!’ 第四十四节·双剑齐下   被坠落的飞机直击的滋味并不好受,就算只用简单的数理公式来计算,也能得出至少两万亿焦耳的动能总和。然而……两万亿焦耳的动能,其实也就只相当于五百吨TNT当量罢了。这对于爱丽丝来说并不致命,或者用更准确一些的描述来说,这连危机都不算。   坠落的飞机将她顶入爆炸的大沼气坑之中,而气矿内又诱发了数次可燃气体的大规模殉爆。火焰与冲击波撕裂了大地,将那座小山丘所在的方位化作巨大的坑洞。而在大地深处又有更多复杂的地质运动急剧生成。而后,更多的可燃气体从地下喷射出来了。   “护盾外界的温度接近四千度,已经超过乙炔氧气所能够抵达的高热了。看来氧气很快就会耗尽,啧,尽来这些不痛不痒的。”   爱丽丝抬起手,在撞击的刹那渗入机体内部的魔力团块在一瞬间便剧烈地爆发开来。伴随着橘黄色的火焰与四处飞溅的金属碎块,眼前这架封挡了她前路的大型客机在一瞬间便被拆解得支离破碎。她随意地避开了几根飞射出来的钢管和锋锐的金属片,踏着机体的内部的右侧龙骨便穿越了不住爆裂燃烧着的客机机舱。毫无疑问,这架飞机上面已经没有活人,而她在数秒钟后便从机尾穿出,跨越了灼热的空气重新回到了地面。   身后的爆炸仍在持续,坠毁的客机在撞入沼气坑后再次引发了多次爆炸。火焰与尘埃汇集成云,涌向天空化作了高达数千米的圆形伞盖。而浑浊的热风随即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将视野中的一切都填充满暗红与浅黑相间的浓烟。   “损失了两层护盾,还剩十七层。”爱丽丝在距离地面大约一千米的高空中静静地悬浮着,目睹着眼前这涌动的火炎朝着四面八方飞速地扩张。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的声音,护林人和警察的车队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这么大的动静,就算通讯网络被隔断,但人的眼睛至少还能够看得见坠落的飞机以及随后的爆炸和大火。   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不是没有声音的寂静,而是声音变得纯粹,变得单一。爱丽丝双手下压,先前因为失去操控而自动进入中止状态的仪式魔法‘特拉洛克’便重新开始运作。凛冽的寒风再次降下,吹散烟尘,熄灭火焰,隔断沼气坑洞中的可燃气体。冰冷湿润的风与灼热的烟尘在半空中相互碰撞,降雨随即产生。   温热的雨,浑浊的雨。   雨水落到焦灼的地面上,生成浓郁的雾气。而雾气又在后续降下的冷风中再次凝结,化作数量更为庞大的坠落水滴。视野逐渐被遮盖,翻滚的冷热气流让方圆数公里的天空都变成模糊的一片。光线被扭曲的空气折射成奇奇怪怪的形状,然后呈现在天空中的便是巨大的虹。   九色的虹,环状的虹。   虹的边缘向外扩散,宛若极地深夜的浩大极光。   【彩虹女神伊瑞思……是了,这里不是欧陆,不太方便使用希腊的法术。啊……所以我讨厌美国,这帮子蛮夷之辈,连历史和传统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国家?】   爱丽丝思考着,先前损耗的两重护盾在这短暂的十数秒内大致修复还原,她凝视着雾气沸腾的下方盆地,心中稍微的有些沮丧。   死神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停手了吗……啧,是不肯真正出力?还是说……人手不够?”她偏过头,看向视野尽头的远方。在确定了方向,然后将这方向延伸了漫长的距离之后她便知晓那个方位有着她先前做下了布置的教堂。   直线距离大约是七百公里。开启反重力场全速飞过去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然而若是能够支付一些魔力,强行在北美大地上构筑出彩虹桥的概念便可以将这移动的时间削减到数分钟的程度。   那么,要这样子做吗?   “我才不过去。”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   自己在离开前可是已经再三强调过了。不要碰那两棵树和树上的蛇,也不要离开教堂主体所覆盖的地面。在死神的身份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概率可以确认为天使的现在,队伍里的其他人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堂里面便能够确保平安。然而即便如此术式依旧被触发,依旧有人擅自离开了那片安全的土地。   通讯已经被阻断,美国中北部的土地也因为大规模的降雨和风之蛇所制作出的飓风从而难以行军。就算直接发射导弹,从云层上方直接降下打击的可能性也被悬浮在轨道高空的大图书馆所抹除。那么很显然,留在那里的人不会遭遇必须得脱离教堂的外力干涉。   那么,‘离开’这一行为,便是彻头彻尾的自寻死路了。而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家伙,爱丽丝是没有任何兴趣在她或者他身上施舍哪怕一点怜悯的。   【术式只被触发了一次,离开的只不过是一个人。那么至少其他人还留在里面。】   【也罢,为了防止这是死神特意安排的离间计,我就把我在这里获取的情报发送一份回去,然后看看那群聪明人能不能够从中研究出什么新鲜花样吧……算了,我没必要和他们置气。这个时候需要充分利用每一份力量,所以保持沟通是必要的。】   爱丽丝提起手指在空中划出几道符文,一封叙述完全的情报文书便经由大图书馆内的自动AI迅速地编写完成——她又花了几秒钟校验了一番,这才给文档加上密,经由卫星网络投向了她所需要传递讯息的那个地方。   【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死神就是天使,五日后灭世,灭世的手段是源于太阳的打击。根据先前所收集的情报,这应当是基于大规模耀斑爆发从而生成的强太阳风暴。唔,连接卫星网络,利用云端稍微计算一下的话……】   她歪过头思考着,大脑因为高速运作而释放出了大量的热。俏丽的面孔随即泛红,从口鼻中涌出的高热气体在空气中迅速冷凝成为苍白色的蒸汽。而大约又过了五十秒钟,一个精准的答案随即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五日之后,太阳表层将会有一次前所未有的耀斑爆发,被释放出的热射线和高能粒子有着足以将一枚小行星完全蒸发的总量。而恰巧就在那时候,地球的运行轨迹正好会与耀斑的爆发带完全重叠。   ——地球的表面会被烧蚀,源于恒星呼吸的高温射流会焚毁地球表面一公里深度的所有造物。海洋会被蒸发,地球会重新回到三十亿年前的古早星球时代。然后……   这个世界会再一次迎来天父的光。   推理就是这么一种令人生厌的东西,在最后的拼图未能够集齐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将是暧昧模糊。然而一旦获取了所有的要素,那么事实的真相便能够在推理者的眼中呈现。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文明早在古老的时代便被天使们所写定了。它们为这个世界定下秩序,规定历史只能够朝着已经写好的某个剧本的方向发展。什么时候有着怎么样的文明,什么时候发生怎样的战争,多少会人死,多少会人活,谁先,谁后,谁快,谁慢,这一切的变数全都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它们为人类的万千年历史编写好了剧本,然后在公元两千零九年的十月十七日这一天为万物都划上了句号。一切都将于此结束,人类的文明将被从这颗星球上彻底洗去,然后视情况从头再来,或者另外换一个文明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爱丽丝不知道天使们为什么要毁灭世界,或许是因为实验结束了需要重置场地,或许是因为历史只编写到两千零九年十月所以必须终结,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它们闲着没事干所以决定创作毁灭一个文明来玩玩……等等等等的解答都具备可能性。同时也无法验证。毕竟讯息的获取渠道不够,单纯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它们仍有破绽,那便是这些天启者们。】   【若是只需要修正未来,确保历史不会偏移,那么天启者们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不需要有人能够预测未来,天使们自己就能够让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而既然出现了天启者,这便说明他们的存在是必要的。】   爱丽丝深呼了一口气,她悬浮在高空中等待了这许多时间仍未迎来死神的下一次打击,知晓这一次的交锋到此为止便宣告结束。不,这并不是交锋,单纯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天使们没有现身,它们只是操控着这个世界上的微小概率来和我作战——这杀不了我,五天之后那仅仅烧蚀地表一公里的太阳风暴也杀不了我。要想击败我和帕琪,它们就必须得显露出真身,使用出精确的,集中的,具备指向性的超凡力量。所以在   【但我不能够等到那个时候,我才不会干出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计划实现而自己什么都不做这种蠢事。我要主动出击,打乱它们的节奏,破坏它们的计划。教堂那边的术式应当对天使有着克制作用,但魔力不足,仪式的强度未必能够束缚住那些天使们。所以……还需要那边的人配合才行。】   【而我,则要去做其他的事。】   她在空中轻巧地转了个身,便朝着不远处的城市中心处飞去。现代的数据储存系统给了她很多便利,虽然相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是绝密,但对她而言,她能够从中轻易地知晓一切她所需要知道的东西。   比如说……   天启者的名单。   ……………………………………………………   张恒感觉自己正在做梦,一场模糊的,迷蒙的梦。梦中的女友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每次在最深沉的美梦中所看到的那样,她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   而在和好之后该干什么呢?自然是亲吻,相拥,两只不安的手慢慢接近,碰触,紧紧相握,然后两人相伴着走过夜间的海滩,微凉的夜风拂过,四周只有‘哗哗’的浪鸣,在皎洁的月光下,两颗颤抖着的心慢慢靠近……   靠近……   眼前的人儿渐渐地变得模糊,那触动心灵的软言细语逐渐变得微不可闻。最终,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清润的月光所笼罩,一切都返还到了混沌之中。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清冷的月光。然而在触及辉光的那一刹那,如同被电击一般的麻痹感穿透了他的体魄。   梦醒了。   一切都是虚无。   张恒长叹一口气,慢慢地放下了自己伸出的手。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窗外——他索性向前轻巧地踏出了半步,便踏着教堂外墙的装饰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的窗外落到了地面上。   “我出来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脚。视线从左侧扫到右侧,再从右侧移到左边。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或许我应该回去……那个女巫说了不要离开教堂,外面说不定会有危险。】   他心想道,然而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脑海之中却又浮现出了那一抹清冷的月光。   清冷,幽静,仿佛心灵都受到了洗涤一般。刚刚生起的些许杂念在一瞬间便被尽数泯灭,化作虚无。   【不,我没有必要回去。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应当将它执行到最后。】   【那两个女巫不可信——异族人总是不可信的。她把我们扔在教堂里面或许是想要让我们当诱饵,当实验道具——对,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为什么其他人都在这里,就她们两个躲起来了呢?】   【她肯定想要让我们当诱饵,啧……其他人都被迷惑了啊。我得揪出她们的尾巴,证明这里正处于危险之中才行。】   他心想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行动着。等到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了教堂外面的马路上——天上没有下雨,凉爽的风非常适合出行。   他决定到周围探查一下。 第四十五节·用九·群龙无首   詹岚的眉梢挑了挑,睁开眼睛,视线仿佛穿过教堂的墙壁看向了外侧的市镇。就在六秒钟之前,她通过精神力扫描检测到了张恒脱离教堂的行动——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她的心跳却下意识地加快了小半拍。   张恒私自离开了教堂。   没有打招呼,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   他的脸色很正常,眼神收束集中而毫不散乱——在这样接近的距离中詹岚的精神扫描能够十分轻易地获取这一类的细节。而这便说明他此刻的行动是出于他自身的意志。   【张恒兑换的是风精灵的血统,这个血统强调灵巧与感知力。我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够感知到我的精神扫描他时产生的痕迹。并且他也知晓我会每隔一段时间便对周遭环境进行扫描,那么,这便是有恃无恐吗?】   【不,他之前就有着想要离开教堂的打算。但是,不久之前的会谈中我们在一致决定了要停留在教堂里面等待着爱丽丝回来。而他就这样径直离开的行为无异于自绝于团队。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殊为不智。】   【殊为不智。】   【或许有别的什么隐情也说不定……不能够轻下判断。但无论如何,他这擅自的行动无疑表明了其自身的异常。由此或许可以减轻其他人身上的嫌疑也说不定……】   詹岚轻轻的闭上眼睛,心中低声地哀叹着,   从什么时候起,团队里变得这样四分五裂,相互猜忌了呢?要是在过去,自己肯定会下意识地尖叫起来,然后其他人便一拥而出,直接去问清楚张恒那边发生了什么吧——不,如果是在以前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不会有人自作主张,不会有人擅自行动,所有人都会团结在一起,共同奋斗拼搏着寻找恐怖世界中的那一线生机。   一切本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们每个人都变强了,变得比以前的时候要强上很多很多。但是我们作为团队的这个整体,却变弱了。】   【用九,群龙无首,大吉——虽然是这么个说法没错,但我们现在,真的是需要一个首领才行啊!】   她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团队变成了这个样子。毫无疑问,是那个女巫干的好事。这也的确是一件好事,因为所有人都变强了,自然也增加了在这无限世界中存活下去的可能性。   然而过强的力量却带来了过多的自信。而过多的自信……   【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通过精神通讯联系上了就在外面不远的郑吒以及郑吒附近的其余人。然后,告诉了他们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裔分钟后……   “张恒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郑吒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将可怜的实木圆桌拆成七零八落的碎块。他的双眼发红,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一般盯向四方。   “之前不是说好了大家都不私自行动,所有人一起在这里等着其它人回来吗?为什么突然……给我不声不响的玩这套!”   他的愤怒几乎可以化作实质的火焰。而若不是他自己定下的留守在这里的策略,恐怕他已经   所有的人在收到了詹岚的警示之后便在布道厅内集中了起来。那座用以聚餐的圆桌在血炎烧蚀之后,后续的代替品也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郑吒的愤怒一拳对于这等简陋的实木结构来说是致命的。那些木块碎裂开来,然后在半空中停滞住,被齐藤一用无形的触手尽数阻挡。   新人们应当对此抱有感激。   若是他不这么做,那些碎木块中想必会有某些比较尖锐的成员会击中,虽然不会产生什么损伤,但受惊却是在所难免。   而齐藤一的行为也就到此为止。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悄然地将那些木块移开,自身的存在感在莫名的力量下降到最低。   他的视线余光在赵樱空正在拨弄着的平板电脑上略过。以他的视力轻易就可以发现赵樱空现在正在浏览一份邮件。而邮件的发送者……是爱丽丝。   然而赵樱空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看着郑吒因为愤怒和着急而狂乱的模样。即便小女孩不出声,齐藤一也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器量……   身为领导者的器量……   齐藤一还记得在   只是暂时而已。   虽然在那之后,赵樱空便像是一个忠诚的士兵一样毫不保留地完成了郑吒所给出的每一道指令。没有折扣,没有迟疑,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刀,只为持刀的手而舞动。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   【如果没有爱丽丝小姐出现的话,她应该已经承认郑吒了吧。是呢,她的心中有缺陷,有着另一个强大人格的心灵之光沉睡在灵魂深处。所以她本不应有任何进步,而在郑吒越来越强势,越来越具备领导风范的时候,她便会逐渐地承认他,听从他的指挥。】   【但是爱丽丝小姐改变了这一切——她变强了,找到了绕过另一人格,甚至将另一个人格和自己统合为一的方法。所以她对领导者的期望也就随之提高,现在的郑吒,恐怕在她眼中不具备身为队长的器量吧。】   【真是可笑啊……我顺水推舟,想要让詹岚稳定下来。结果这一举措反而引发了赵樱空的不满么……未来的她应当是对郑吒队长抱有些许的恋慕之情的。但是现在,她应当是单纯的……不喜欢吧。】   【忽略了啊……女人是不可能对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而且本事又不是非常高的男人抱有认同感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说的就是这种事情么……知道太多,果然并不是一件好事呢。我对其他人的错误认知导致了我的错误……】   【……得想办法弥补才行,赵樱空的重要性在詹岚之上……不,所有人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够少。而且詹岚……我怀疑她在隐藏着些什么。】   他思考着,继续注视着会议中的其它变化。而就在他打算开口将话题带到赵樱空身上,让刺客少女带着她从爱丽丝那里获得的情报再次回到团队的会议之中时,萧宏律的发言先一步打断了他。   “张恒大哥应当不是故意的。”萧宏律毫不犹豫地断言道。“他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不会这样不经大脑地做出这样的行动,这背后必然存在缘由。或许……他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来不及和我们解释也说不定。”   “张恒大哥的内心有伤,这一点我想大家都知道。他就像是一张弓一样,有着强大的‘箭’,但内心却是纤弱而且复杂。如果死神突然制作出一些幻觉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他被操纵的可能性很大。”萧宏律沉声说道:“我们必须立刻联系上他,然后把他找回来。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够在这危机重重的轮回世界中生存。”   “……你说得对。”郑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有些自乱阵脚了,我不应该责备他。因为他是我们的同伴,同伴做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而若是没有道理,便说明他的状态不正常。必须立刻联系到他才行。”   他偏过头,看向詹岚。“没问题吧。”   “这种程度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已经确认了他的位置。”詹岚微笑着摇了摇头,“那么我现在用心灵通讯连接他的思维,让我们来直接和他交谈吧。”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而在数秒之后,又猛地睁开。   “张恒拒绝了我的心灵通讯。”   ……………………………………………   张恒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就在刚刚,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试图触碰自己的思想。然而在那之前却被某种不知名的屏障所封挡住,让‘自由’的思绪继续支配着他的内心。   【风精灵血统的某种强化么?是了,这具身体里的强化力量我还没有完全掌握。就算现在已经能够很快的蓄力用出‘风之矢’。但却也有可能还能够发掘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也说不定。】   他的心绪激荡着,而在想起‘风之矢’的时候,他的内心便愈发的畅快了。   【我似乎忘掉了一些什么,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手上拿着能够让我自保的弓……以及箭矢。】   【风之矢。】   ‘风之矢’是血统中附带的技能,是能够将箭矢的威力统合,倍增,然后再爆发性的释放出来的强大战技。他在咒怨的幻境世界中摸索到这一门绝技的边缘,然后在回到主神空间之后,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悄悄地掌握了它。   因为这是他赖以自保的底牌。他曾经用主神空间内所提供的标靶来测试过,使用这一门箭技的时候,自己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完全足以对小队里面的其它任何成员造成致命伤害。而在装载了主神特制的附魔箭矢之后,就算是那两名魔女,他也有把握强行击破她们身上的护罩造成必杀。   而且,伴随着对风之矢的演练,他也渐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仿佛有一重关窍正要打开的样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这便是那所谓的基因锁,是能够将自己的战斗力成倍提升的力量境界。他对此可是抱有了颇多期待,并且还准备好了用以度过初次开启基因锁后反噬期的药剂。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开锁,那么不需要很长时间,这股力量便会完全的掌握在手中。   【而到了那时我就和资深者们彻底的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更有话语权一些了。而在那个时候,我便能够正大光明的提出复活薇的要求而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能够保护你了。】   【薇……】   他在心中轻叹,视线锐利地扫向四面八方。自己在一不留神的时候离开了教堂固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既然出来了,就要有些收获。   “对照实验。”张恒轻轻吐出这么几个字。“没错,就算那个魔女的布置是有效的,那也必须以相应的手段加以验证。我可以作为一个对照组,确保死神被隔绝在外而不是单纯地一晚上没有发动袭击。”   “同时,我在外面还可以探查周边的动静。确保美国的军队不会突然出现,然后给我们造成致命的袭击——我是弓手,是精灵,是游侠,我本来就应该保持机动性而不是像零点一样当一个固定炮台。没错,我应该要这样做。”   张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找出来的理由终于是说服了他自己,消泯了他内心深处泛起的些许不安。他此刻的位置是城镇外的一座农场的顶端,这里的视角很好,几乎可以看清楚周边数十里范围内的一切动静。   ——这里很安宁。   没有美军的动静,天气也很好,当地的居民们也没注意到他。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在进入咒怨世界之前便装备着的光学遮蔽斗篷。在没有外力干扰,也没有强能量场扰乱的情况下,他的形体就如同一团透明的幽影。   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至少农场里面的北美居民们不行。他轻易地跃上了农场的谷仓顶棚,一番扫视之后,便又从顶棚处滑落下来,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居民们没有注意到他,农场里的老人们抽着旱烟,倚在栏杆上谈天说地。巨大的收割机在车库里安静地停放着,几个调皮的小孩在车轮子下边你追我赶,不时引发成年人的一阵笑骂。两三个拿着大扫帚的中年主妇一边清理着门前的积水一边抱怨着天气。偶尔抬起头,看一眼玩耍的小孩们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里很安静,很安全——他所看见的每一处人或者物都在向他传达着这一概念。   直到他脚边掠过一缕微冷的风。 第四十六节·被选召的孩子   【赵樱空应当已经收到我发送过去的讯息了,有萧宏律在那里帮忙谋划,想必他们很快就能够根据我所提供的情报做出相称的应对。至少,应当不会因为不了解敌人的底细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啧……天使啊。】   爱丽丝的身形包裹在光学屏蔽的结界之中,轻飘飘地在城市的上空掠过。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做。   天启者们的存在对于死神目前的行为是没有价值的,预知未来的结果便是捣乱未来,然而若是未来未曾改变,那么在这其中必然有一道修正力正在运作。毫无疑问,如果不计算其它的因素,那么添设这道修正力属于无谓的浪费行为,而爱丽丝不认为死神会做这种无用之功。   ——他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但却活着。而死神来了系列中的历代主角也算是天启者,但他们却无一例外的被杀死了。   【天启者对死神有用,虽然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它们必然有用,而我所需要做的便是推断出他们的用途,以此攻打死神的软肋。】   【我必须将它们逼到物质世界里来才行。为此,捕捉那些天启者们是下一步的手段。当前要做的还是以探查,解析为主。】   【但是时间依旧很紧张。】   在先前的遭遇中,她很确信死神已经正式出手了。但她却仍旧无法捕捉到死神的本体。除却那一缕异常但却无意义的风和光以外,她没能够检测到其它多余的痕迹。   不是热源,不是波,不是辐射,更不是能够用肉眼观测到的物质结构——她知道死神离自己很近,但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够识别出它们,触碰到它们。死神这种东西就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捕捉到它的痕迹。   【或许死神……那群天使的本体位于某个异位空间,所以并不具备直接接触地球的实体结构。所以我才接触不到它们,而它们……也没法真正的伤到我。】   爱丽丝微微摇头。   她会做出很多假设,但在最终的结果被试验出来之前却不会轻易地下好定论。对她而言,做事谨慎已经成为了本能,虽说有时候谨慎过头也会带来麻烦,但那种麻烦所带来的损失通常都会远远小于鲁莽行事的后果。   她在一座小学的上空安静地停了下来。   “威廉·道斯小学,天启者露辛达所留下预言的小学。那个凯斯勒教授的孩子是这座小学里的学生。或许我应当给予他一些关注。”   “……打个标记好了。”   她的视线自天空中投下,一边检视着每一栋教学楼搜寻着那个小男孩的踪迹一边思考着教堂那边发生的事情。她很清楚,此刻的中州队内有很多人对她先前的举措略有微词。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早就证明了自己在神秘学方面的权威性,只要那帮家伙不是刻意去寻死,就不会轻易忽视她的意见。   【术式只被触发了一次,那么离开的人便只有一个。毋庸置疑,这是私人行为。而且未必处于自愿——至少不是客观意义上的自愿。】   【新人不太可能有这个胆量,而且他们不具备太大价值,就算是死了……实际对团队也造成不了多大损伤。所以是资深者的可能性很大。考虑到我先前评估过的这帮家伙的心智强度,齐藤一除外,其他人从郑吒到张恒依次递减,如果他们是在被死神影响下离开教堂,那么,可能性最大的是……】   【……张恒。】   【他的内心漏洞最大,如果出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或许他还以为一切都出于自愿。】   爱丽丝咂咂嘴,她在黎明时分便知晓了降雨停止,轨道卫星可以直接观测地面的情报。所以,当她将注意力稍稍转移,命令大图书馆中的小恶魔给中州队的其他人定位的时候,她便轻易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还真是他。】   【看来我的推理能力没受影响,没有遭到精神层面上的干涉。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垂下视线,立刻就在一间教室的靠窗位置上看到了一名年幼的男孩。金色的短发,尚存稚气,但又已经显露出现需成熟的匀称五官。他的一只耳朵上戴着助听器,一只手着托着下颌,正看向窗外出神。   她能够看到男孩体内跳动着的,旺盛的生命之火。   加勒·凯斯勒——那名好运的天体学教授的独生子。他应当是这个世界上   【可怜的孩子,只能说你命不好……不,在这个世界上,命这种东西可是早就被定死了的啊。】   爱丽丝抬起手,一缕魔力汇集成为性质平和的细小符咒。这将是一个定位装置,无形,无害,但是隐蔽。   那一枚符咒随即飘向男孩的额头。   然后……   还未抵达,用以构成符咒结构的魔力便像是阳光下的冰雪一般悄然地消失了。   爱丽丝眯起眼睛。   “啊……你们在这里啊。”她淡淡地说道,锋锐而细长的眉梢轻轻地抖动着。“这孩子,对你们来说好像有些用处呢。”   她听见脚下的教学楼内传来电火花爆裂的声音,那应当是电路老化,某些关键部件短路从而产生的声响。然而她对此无动于衷,就这么驱动着反重力场和光学屏蔽,身体像是飘落的叶片那样朝着男孩所在的教室飘去。   下一刻,教学楼内生成了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学生们的害怕尖叫声,灼热的火焰与暴烈的气流从水泥大楼内向外喷涌而出,也不知道这间小学里面究竟埋藏着些什么东西。这炽热的火焰竟是能够烧蚀钢铁,将坚固的金属器物化作熔融的钢水。几个措不及防的倒霉鬼在被这亮银色的钢水溅中,只是一个刹那,血肉之躯所构筑而成的人体便被烧蚀成了残缺不全的骷髅!   【铝热剂。】   【破坏力比不上乙炔,但被粘上了就很麻烦。】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抬起手,在身边骤然生成的强重力场便化作坚固的墙将那熔融的铁水尽数封挡。而那铁水随即疾速凝固,就在半空中便化作了坚固的金属块!   火焰仍在延续,更多的爆炸因为连锁反应而产生。威廉·道斯小学外部的电线杆被波及歪折,变电器随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断了年久失修的支撑水泥柱。只听‘崩崩崩——’地弦断声连续传出,因为支撑柱断折而被重力拉升到极限的供电电缆尽数断裂。那粗大的缆线上跳跃着苍蓝色的电火花,像是异星外物的触手一样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位狠狠地鞭打过来!   【无用之功。】   这种力量杀不了爱丽丝,即使失去了变电器,区区几千伏的电压也无法击破她体表的元素防护。但她同样也不会任由自己被这等粗劣的攻击给击中。她只是微微侧身,在空中稍作机动便轻易地避开了所有的缆线!   而下一刻,轰——!   一根缆线直直地砸落到了地上,打碎了劣质厂家所提供的地下井盖后直接带着一片电火花砸进了地下。   大地颤抖了一下。   就好像是有一头猛兽挣扎咆哮着想要从地底下逃脱一般,方圆一公里内,平整的水泥地面在一瞬间向上凸显出了至少半米高的距离。随后,自大地之中,裂开了无数迸发赤红光辉的巨大裂缝。   恶臭,污浊,在那一瞬少女身周的防御屏障被开启到最大。而下一刻她的视线便被那漫天的污秽之物给彻底覆盖。耳中只能够听到爆炸的轰鸣声,而眼中所见……即便是将反重力场开启到最大直接将那些污秽和浊气彻底弹开,那刺鼻的气息也仿佛在鼻尖萦绕,让她心中难得的一阵闷烦。   这是学校地下的沼气池,不同于郊外那个威力巨大,但成分相当洁净的天然气坑。这座开办了五十年的小学地下有得是‘历史悠久’的成年老垢。那些腐败的食物,未能完全降解的排泄物,以及那些黄黄绿绿的,已经不知道该归类于什么类别之中的恶心东西直接铺满了大半个街区。火焰仍在燃烧,被无辜波及的人惨叫着,哀嚎着,然后……剧烈地呕吐着。   而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门青筋已经开始跳起来了。   她有洁癖——在幻想乡那种悠闲舒适的地方活了许多年的女人基本都有那么一点洁癖。苦日子她不是没有过过。若是做好心理准备,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完成某个目标,她可以把自己的矜持和自尊全都踩到泥地里去——如果做好心理准备的话。   “干得好,干得不错。”少女冷冷地说道,她向着上空疾速拔升,转眼间便抵达了离地数公里处的高空。大片大片的风被她召集过来,将这一片空间内的空气迅速更换掉。   毫无疑问,那个男孩已经趁着混乱逃掉了。死神为了阻止爱丽丝靠近他可谓是大动干戈——虽然用的都是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手段。但只要阻碍了她的脚步,那便是胜利。然而,死神的胜利同样也是爱丽丝的胜利,至少,她了解了这个男孩的重要性。   “他不能死,是吗。”爱丽丝抿起唇,注视着燃烧混乱着的地面,目光灼灼。她突然意识到了以前一条自己没怎么注意过的情报。   Apocalypse:天启,这还是赵樱空动手找到的情报。那里面大略的记载了天启者的资料。描述了他们的能力,特征,以及附在尾端的一句不起眼的描述——‘拥有这项能力的人通常年纪不会很大,大概在十五至二十五岁的范畴中最多。而小于十五岁的天启者也有,但他们往往只能够看到或者听到一连串无意义的数字,应当算是能力尚未成熟。’   她想起了那名男孩耳朵上挂着的助听器。那么,就凭借死神做出的一波袭击,她便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确定这个孩子也是一名天启者。   那么,天使们为什么需要保护这个孩子呢?为什么它们不惜用灾祸杀死许多人,也要确保这个孩子不受干涉?世界末日不是很快就要到来了吗?所有人都要死,早死那么几天,并不会对结果造成什么影响不是吗?   除非,这个男孩,注定要活到末日之后。   爱丽丝闭上眼睛,她迅速地思考着,将教廷的神话,现有的讯息尽数汇集集中。然后,加以演算。   【天启者可以死去,死神不在乎他们的性命】   【死神是天使,是一个,或者一群,并受教廷的神话所影响】   【这个男孩被死神保护着,他有可能也是天启者】   【五日后会有世界末日,天使会用太阳风暴清洗这个世界。】   【太阳风暴,太阳,无尽的火焰……火焰之海。】   【明白了。】   爱丽丝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中无喜无悲。   “原来……这不只是启示录,同时还是诺亚方舟啊。你们打算用太阳的火焰清洗世界,只留下被你们选中的孩童和动物在清洗过后的世界中重新生长。然后,建立文明,开启另一个轮回……是这样的啊。”   爱丽丝喃喃道:“你们还真是乐于编写剧本呢,教廷的杂碎们。”   “那么……”   她抬起手,在这数公里的高空上构筑起巨大的仪式,数百公里内的云都沸腾着,翻滚着,引发巨大的狂风,而狂风在她的上端尽数聚集合并。化作巨大的空中气涡!   “小孩跑得再快也只是小孩。城市已经乱了,想要逃跑,则必须需要支付时间。然而若是我将整座城市都夷为平地,你们又能够怎样保住他呢?”   巨大的气涡随即降下,像是一柄重锤,这便要将下方的一切活物碾做粉尘。   而爱丽丝毫无怜悯。 第四十七节·天使学   风,庞大的风。其本质为魔法所构筑出来的气旋,经由魔力,气象,以及城市住民中的恐慌所增幅放大,最终在数秒之内化作覆盖大半个波士顿城的,由无尽的雷霆与沉云所构筑而成的庞大巨涡。   它自高空中生成,沉降,如同一座倒塌着的巨大山峦朝着城市缓缓压下。还未触及地面,骤然升高的气压便让城市中的绿化带尽数断折。燃烧着的沼气池瞬间熄灭,人们尖叫起来,露出苍白的脸色和无助的面孔。未被爆炸所波及的街道上一片混乱,车辆因为争抢着想要脱逃而相互撞成一团。也不知道在这几秒内造成了多大损伤。   而那巨大的风之涡仍在下压。   “你们躲不开的。”爱丽丝注视着下方一片混乱的城市,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着虚空中的某物说道。“这个时代的科技还做不出能够在这么几秒钟内让人转移出我攻击范围的交通工具。而当这个风暴落下之后,那个男孩一定会死。”   “所以……”她将自己投注在风暴中的精神悄然转移些许。“要想保住他的命,你们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城市中的某处突然迸发出一片白光!   【抓住你了!】   巨大的风暴骤然停转,魔力溃散,失去法术效果维持的飓风崩解成为同样暴烈但却不构成灾难的狂风。而其中最大的一团则被爱丽丝所干涉,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便扑向光辉所迸发出来的地方!   人还未到,被爱丽丝所引导的狂风便化作锋锐的巨剑狠狠地撞了上去——那里本来是一处市区公园,然而在风压之下瞬息间便化作一个凹陷的巨坑。地下的水脉喷溅出来,混合着泥沙和尘土形成了数座浑浊的喷泉。   【……一击不中,啧,跑掉了吗?】   爱丽丝在数个毫秒后抵达巨坑的上端,猛地一挥手,喷泉便在骤然爆发的低温下化作四散飞溅的浑浊冰块。它们像是蜂群一般在公园的废墟中四处乱蹿。然而返还给爱丽丝的回馈却是未能捕获目标的空无。   对方已经离开了,带着那个男孩,从她眼皮子底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消失了——这并不能够证明对方的战斗力高于她,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她在技术领域上不占优势。   【真是糟糕。】   爱丽丝轻轻地呼出几口气,平复着体内涌动的气血。在她的感知之中,附近的讯息环境已经变成了一座沸腾的汤锅。那只天使的去向已经完全无法判定,而那个小男孩也是一样。   失控的飓风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崩解,在没有魔力支撑,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它很快便溃散成了上百个大小不等的风涡。它们相互碰撞,磨损,抵消,融合,没过多久便在波士顿城的上空消失无踪。那隐藏在云层中的雷电也随之消散——虽说仍旧是伤到了不少花花草草,但相对于飓风降下,半座城市化作废墟的结局来说,这样的收尾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喜剧了。   而爱丽丝也稍微松了口气——她虽然狠得下心,但如无必要,她不会将普通人卷入自己的战场。凡人的诅咒对她来说虽然是补药,但这世上也有着虚不受补的说法。在没有必要树立敌人的时候她自然会稍作收敛,同时也顾及一下队伍里面那群正义人士的三观。   【真可惜,我要是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她不禁有些向往起了外界人的单兵空间跳跃技术——身为魔女,身为一名合格的资讯魔法师。她虽然会飞,也飞得很快。但比起无视距离空间跳跃来说,这种落后的位移方式实在是有些过于简陋。   然而,不懂就是不懂。和外界人之间的技术代差困扰着她,这并不是从外界人手上摸两套设备就能够逆向破解的简单技术。想要将其掌握,非得将相应的公式,数据,研究图纸全都收集完全,然后再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够将其解析完成。   【真可恶,外界人把它们的高端技术看得太紧了。短距离单兵空间跳跃……呜,这种东西我也很想要啊!没办法……下次轮回世界……算了,我还是从主神那里花钱买,或者等帕琪搞定那些太空桥吧。我可不想成为博物馆里的珍惜标本!】   【不过帕琪……她应该醒来了吧。已经是早上了,她吃饭了吗?有没有着凉呢……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呢,有小恶魔在,她怎么可能会没被照顾好。】   她不由得哑然失笑。随即便将这无谓的念头抛开,将注意力集中到其它的地方上去。   死神……天使已经现身,动用了真正的力量。虽然还未捕捉到其本体,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它的威胁性因为它的现身而大大降低了。   武器最具备威胁的时候便是它尚未被使用的时候。怪物最可怕的时候也是它未曾现身的时候。一旦显露出痕迹,那来源于‘未知’的恐惧便会急剧消褪。而天使所留下的痕迹,对于爱丽丝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公园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大概是在附近巡逻的巡警,也有可能是被天使干涉,专门透露了消息来给爱丽丝添乱的天启者们。嘈杂的人声在风暴溃散后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或许是陷入恐慌的居民,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朝着公园靠近的声响。   “全都给我滚开。”爱丽丝沉声说道,她的音波中混合了能够刺激特定脑部组织的高频音波。而这道音波刺激的结果便是生体激素紊乱,从而使附近的人方向感紊乱,同时主观能动性大幅下降。   在她所在的世界,这便是被称为‘驱逐闲人’的简易术式。缺陷很大,应付不了智能机械,改造人,和意志极度坚定的战士。但在这个地方,对付一堆普通人是完全没有问题。   她的声音在魔力的鼓荡下蔓延向了四面八方,周围的环境随即便安静了下来。她抬起脚,朝着天使先前最后立足的方位走去,那里残存着来自天使力量的能量残留。而她的目标在数秒前便由捕捉天使转变成了解析这些能量。   只要能观测,就能解析。只要能解析,就能干涉。只要能干涉,就能控制——魔女们在研究未知事物的时候通常遵循这么一条规则。   她伸出手,触摸向了那片有着能量残存的余烬。   ……………………………………………………   “帕秋莉主人,您醒过来了吗?”   当帕秋莉从天鹅绒床垫上睁开眼睛,正打算细数一番顶帐上所散落的玫瑰花瓣数量时,她听见小恶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小恶魔。”帕秋莉淡淡地说道:“爱丽丝现在在哪?”   “爱丽丝主人正在波士顿中处理一项研究课题。她已经确认了死神本质为天使的猜想,并在一次试探中进行了间接接触。虽然还没有捕获样本,但爱丽丝主人发来了一份检测报告,上面描述了天使所使用的一种能量的性质——您需要现在就过目吗?”   帕秋莉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她到现在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疼,身体也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仅仅只是抬起手的动作都能够感觉到明显的体力消耗和肌肉酸痛……这使得她不得不消耗一些魔力刺激自己的各项体组织以确保活性。   “我睡了多久?”她随口问道。   “一共十四个小时整,我的女主人。”小恶魔回答道:“如果以北美华盛顿作为标准,那么现在应当是下午五点。”   “……”   帕秋莉慢慢地转过了头,她的脊椎骨咔咔作响,发出了像是生锈齿轮转动的声音。   “我睡了……十四个小时?”   “是的。我的女主人。”   “现在是……下午五点?”   “是的。我的女主人。”   帕秋莉抬起右手,慢慢地将五指握紧成为拳头。然后……‘啪’地一声便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唔。”少女的眉梢因为钝痛而颤抖着,但这同样也刺激了她的精神,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了心力。   这是正常的。   她在今日凌晨时分并没有像是往常睡迟那样,是因为夜间被爱丽丝折腾得太狠从而导致迅速入睡。她今日的充足睡眠,实际上是因为获得了安心感,所以放松了精神罢了——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瞒不了爱丽丝多久,然同时也害怕着爱丽丝知晓真相的那一天。   她害怕爱丽丝离她远去。   因此,当这件事有了结果,两人之间的关系未能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意外变化的时候,她便因为安心大幅上升感而导致精神格外放松。因此,苏醒之后有着宿醉一般的迹象也就并非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了。   “爱丽丝现在在做什么……”她开口问道,然后突然闭上了嘴。“唔,你刚刚已经告诉过我她现在在处理课题了是吧。小恶魔?”   “是的。我的女主人。”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然后在自己的思维勉强恢复了正常运转的时候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那份报告之中。   大约七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华盛顿时间上午九点左右,爱丽丝在波士顿间接接触了那所谓的天使。而她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撰写出了一份研究报告。   【目前可以确定,天使想要重启世界,同时根据诺亚方舟的典故会携带一部分幼年男女脱离末日,并让他们在新世界中继续生存。】   【天启能力推测为天使们甄选幸存者们所导致的副作用。这一甄选行动应当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开始,无论是获选或者受选,孩子们都有可能会获得和天使沟通,获得启示的能力。换而言之,所有被选召的孩子全都是天启者。】   【天使们需要这些被选召的孩子,所以会顾及他们的安全。根据猜测,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复数的被选召者,那么天使的数量应当也是复数——通过攻击被选召者的方式可以将天使们从藏身处逼出来。虽然最终还是未能够正面交战,但在解析了能量残存之后获取了有趣的答案。】   【天使们所使用的能源是某种光谱呈白色的能量汇集体。在特定强磁场的干涉下会以半径两厘米左右体积光的形式稳定存在着。目前还无法确认其生成方式,但是稳定性却可以保证。其内部的能量可以稳定的释放出来,而球体会在能量完全消耗之后崩解,从此消失。】   【如是,可推断天使为某种能量生命。它们可以随意地生成量子隧道效应以直接穿透实体屏障。但能量护盾对它们来说应当有效。其单体战斗力暂且还无法确定。因此   【我已经定位到了那名天启者男孩的踪迹。目前推测有很高的几率,一旦我进行追击对方便不会继续维持消极的保守态势,对方会反击,那么大战便在所难免。因此,我需要你的支援。】   【我需要至少一千个装载了各式电磁类武器的基础作战单位来辅助我战斗。并且,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这件事希望能够立即执行。】   爱丽丝的报告到此为止。虽然帕秋莉并没有从头到尾一个字不漏地读上一遍。但就目前这些简略的描述已经足够她了解当前事像的变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小恶魔。   “我想你应该已经为爱丽丝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是的。我的女主人。”小恶魔依旧保持着她那副完美无瑕的俏脸。“三千个装载了电磁武器的基础作战单位已经完成了布置,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一次深入轨道打击。需要立即执行吗?”   “嗯,立刻。我希望它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爱丽丝的身边。”   “了解。”小恶魔轻轻点了点头,一道无形的讯息波随即投射出去,并在之后的数秒内立刻起到了效果。她继续看向帕秋莉,问道。   “还有一件事。”   “教堂那边的其它中州队成员们发生了些许变化。目前已经有不止一人脱离了‘伊甸园’的保护范围。那么,需要我详细地说给您听吗?” 第四十八节·高空坠物注意   “具体的情况是怎样?大体说说看。”帕秋莉从床上起来,一边在小恶魔的服侍下穿上自己常用的那套浅紫色法袍一边检视着大图书馆里的各项运行参数,她微微测过耳朵,倾听着小恶魔对当前状况的讲解。   自己睡得太久了。   ——而这都是爱丽丝的错!   对于资讯魔法师来说,熬夜是基本功。连续一两周不合眼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如果刻意强化了脑域,人为的调整脑部的各个区块的运作时间让大脑像是海豚一样一直保持‘部分清醒’的状态,那么经年累月的摒弃睡眠也是有可能的。而帕秋莉这种情况……只能说是心意相通而导致的副作用。   太过在意爱丽丝的想法而导致的心绪不宁,由此引发的精神消耗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开之后,再想恢复到原先状态便需要充足的休眠。   现存的老不死们保持精神状态活跃的常用方式便是将自身仅有的情感完全寄托在某个个体之上。而缺点就是当自己所在意的那人有些心绪上异常的时候,自身的情感也会被随之牵引着跃动。因此,这种关系通常是双向建立的。   东方的练气士们把这种关系称作是‘道侣’。建立寄托的过程被称为‘合籍双修’,从此两人成为命运的共同体,同患难,同哀乐——这一方面东方人的研究远远比西方要深入得多。所以爱丽丝和帕秋莉采用的也是东方人的方式。   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哎呀,爱丽丝发脾气了呢,也是难得……这种方式,是什么新奇的寝间趣味吗?之后有空去翻翻新时代的情趣资料吧。这方面我总是缺乏开拓性,总得与时俱进才好。】   她心想道,很快便穿好外套从床上跳下来。当双脚触碰到地面上的时候,某种意料之中的疲惫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但她很快变成疲惫中脱离。魔力被调动,恢复活力的魔法力量迅速充斥了她的全身。   【下次找到机会要好好收拾她。】   帕秋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听闻着关节中传来的清脆崩响声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体力已经恢复,自己已经回到了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强盛时期。而在这时候,小恶魔也开始了她的讲述。   “爱丽丝主人在八点二十分左右抵达波士顿,她先是在一座咖啡馆停留了一小会,然后跟踪了一名叫做约翰·凯斯勒的天体学教授一段时间。之后她便离开,前往郊外,在天启者露辛达的旧屋中发现了一些讯息,并与死神开始冲突。”   “早晨九点一十六分,弓手张恒离开了教堂。很抱歉因为电磁波以及云层干扰的缘故没能够在   帕秋莉走出卧室,穿过长廊,先是前往了主控制厅,然后在那里确认了大图书馆的能量储备以及太阳风汲取进度。在看到‘作战单位唤醒进度’的条目抵达百分之九十后微微地点了点头。她随即下达了几个指令,在爱丽丝所需要的那支部队降下后便下令准备   她继续听着小恶魔的讲述,视线随即在大图书馆的仓储区上扫过。在看到爱丽丝调走了所有的战斗人偶后轻轻地挑了挑眉。   “早晨九点二十三分,中州队的其他人注意到了张恒的离开。他们开了一个小会,期间试图联系张恒无果。我在这里还有爱丽丝主人朝刺客赵樱空发送‘天使是死神’的相关资料的记录。但她似乎并未将这份资料共享给其他人。”   “早晨九点又四十分,爱丽丝主人在威廉·道斯小学和死神进行了   “早晨十点又零五分,詹岚   ——天使。   根据爱丽丝所提供的资料,帕秋莉已经明了了它们的存在形式以及攻击手段。在平常,它们以某种能量汇集体的形式存在着,隐藏在天地之中,像是自然的一部分一般不露出半点行迹。而它们同时也不会直接干涉现实,而是用某种手段——某种波,某种能量转变,某种弦的振动来影响细微处的物质节点。从而制造出一场场意外来埋葬需要处理的敌人。   它们的破坏力上限取决于周遭环境的复杂度。当然,这是它们不直接动手,而是始终保持隐蔽状态以间接的手段发动攻击的情况下。而当它们显露出形体,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动手之后,那些构成它们躯壳的能量体将能够为它们提供极大的出力。具体有多强难以判断……但至少,不会比资深者们的平均水平弱上多少。   很显然,它们对张恒的追杀力度并不算强。   【诱饵吗?唔……还是‘调虎离山’,‘围点打援’?啧,这种东方词还真是难用。张恒并不具备太大的特殊之处,落单的情况下存活的可能性本应低下。但他既然还活着……】   【要么是他隐藏着我未能察觉出的潜质,要么就是天使们希望以他为诱饵,引出其它的队员并加以围杀。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算不上好事。】   帕秋莉看了小恶魔一眼,而后者立刻会意,简略了一部分没有意义的内容后开始着重讲述之后所发生的重要事件。   “十一点整,萧宏律和赵樱空谈话,并在六分钟后接手了她手上的网络资源,通过调用卫星网络他找到了张恒所在的方位。但在使用电信号联系时依旧失败。”   “十一点三十分,郑吒脱离了教堂,试图与张恒会和。但在一系列的意外影响下他们二人始终没有会面。且天使未屏蔽郑吒和詹岚之间的通讯。而其他人依旧留守在教堂之中,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   “下午一点零七分,赵樱空脱离教堂,行踪未知。”   帕秋莉挑了挑眉,而小恶魔立刻便停止了讲述。   她从爱丽丝那里知晓了赵樱空的灵魂深处封存着另一个强大人格的讯息。上限不明,但不会超过完成了质变的超凡等级。而下限则应该是基因锁的   这个人格应当是自愿沉睡,那么,赵樱空这个个体的存在形式就相当的值得商榷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格有着随着薪材余火的强化而复苏的可能性。爱丽丝在将这个强化方案交予赵樱空时就明确地告诉了她——薪火会灼烧灵魂中的杂念,另一个人格迟早会被烧掉,成为她的食粮。但是同时,另一个人格也有可能因为受到薪火的刺激而苏醒。而到了那时,等待着她的将是一场心灵内部的战争。   一人死,一人活,或者……融合为一。   【太早了些……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的。】   【她现在还远远没有成长到能够压倒另一面的程度,真糟糕,不安定的因素再一次的增加了。希望这个炸弹爆发的时机能够……算了。】   帕秋莉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她抬起手,示意小恶魔继续讲解下去。   “下午一点二十分,爱丽丝主人所在的临时研究点遭到意外灾害袭击,研究进度因此被拖延。但样本没有损毁。”   “下午三点三十分,郑吒与张恒在教堂东北方一百三十公里处某荒地上会面。同时,美军因为意外因素朝该区域投放了超过一百个基数的远程炮火,郑吒轻伤,张恒重伤。美军在之后因为未知原因注意到了他们,并派遣了军力进行围剿。”   “根据爱丽丝主人离开前的命令,所有的导弹都被我远程拦截。而美军的通讯系统也被强制中断。但他们依旧在半小时后找到了郑吒和张恒两人,并开始了交火。目前情况下,他们应当还撑得住。”   “四点二十分,零点脱离了教堂,前往支援郑吒等人。”   “四点五十五分,爱丽丝主人解析了天使的能量残留,并将资料上传至大图书馆。而您在五点整时被唤醒。”   “以上即是全部,您在其中有想要详细了解的部分吗?我的女主人。”小恶魔朝她轻轻躬身,询问道。   “不需要了,我已经明白当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情况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问道:“除却基础的设施以外,大图书馆的武器系统准备得如何了?爱丽丝在离开之前应当做了一些布置吧。”   “是的,女主人。”小恶魔回答道,她抬起手,一面光屏随即展开。“爱丽丝主人在离开大图书馆时预备了一次包含一万个基础作战单位的深入打击,但因为它们并未装配电磁类武器的缘故,所以它们现在还闲置着,但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而除此以外,一门拟态宏炮已经准备完成,您随时可以使用它。”   “很好。”帕秋莉点点头,随即下达了指令。   “调整宏炮强度,将破坏力压制在击穿地壳的程度之下。把围攻郑吒他们的那支部队所在的坐标标记出来,同时,定位所有适合建立生产线的大型工业区。在爱丽丝那边开始动手之后便安排部队开始降下作业。”   “天使的本质已经被破解,那么便没有蛰伏的必要。继续停留在轨道上空也无法为我们增长势力,必须得进行扩张。必须得赶在灭世之前展开我们的军团。”   “然后,全面战争。”   她的视线穿过单向透明化的主控制大厅地面,俯视着大地上那逐渐开始消散的云雾。注意力随即集中,投向了某个特殊的点。   战争的点。   …………………………………………   郑吒觉得自己现在几乎要发狂了,不,他现在却是连发狂的时间都没有。漫天的炮火和弹片空啸几乎充斥了他的听觉,即使将血能和真气催谷到极限,死亡的感觉依旧如影随形地跟踪着他,像是一个幽魂一般的女子轻轻地飘在他的身后,朝他的脖颈吐出冰冷的气。   他在逃跑,扛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张恒发足狂奔。和美军的交战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他干掉了将近一个团的装甲部队,然而更多的敌人却围了上来——他不怕小口径的弹片,那些飞行缓慢的榴弹和火箭弹也对付不了他。但当狙击手找上他的时候,他便终于知道爱丽丝平时只要出门便一定开着的光学屏蔽和反重力场到底有多么有必要了。   ‘小心!你的左前方有着弹点!’——詹岚的心灵通讯在他的耳边骤然响起。他想都不想,双脚一踏便朝着右前方猛地扑去。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而具备腐蚀性的血能在他踏出去的那一瞬间便包裹住了他的脚踝,果不其然,就在他右侧落脚的地方有着一块隐藏在浮尘下的尖锐弹片!   ‘轰——!’   一枚炮弹在他左侧大约七十米的位置骤然炸开,掀起的强劲冲击波让他险些摔倒。若非那块弹片已经被血能融化他恐怕还真站不稳当。而下一刻,两枚狙击弹一前一后擦过了他的胳膊,即便有着先天真气保护,皮肉之下也立刻泛起了一片青肿!   他闷哼一声,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滞。双足骤然发力,巨大的裂纹便布满了他所踏足的大地。   ——不能腾空,空中无法接力,机动过于困难。   ——不能走直线,直线则会因为提前量被计算而难以回避。   这两条道理的学习代价是六枚弹片,其中有一枚现在还卡在他左臂的肌肉里面。其它部位收到的伤虽然已经大致愈合,但淌出的鲜血依旧将他的外衣染成血红一片。   【或许我不应该去救张恒。】   他心想道,但扛着张恒的肩膀却没有任何放松。虽然这家伙不听话,私自行动,缺乏担当同时还不怎么能打。但这仍旧是中州队里的一员,既然是战友,那便是手足,既然是手足,那便不可放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被这群不要命的追杀了将近一个小时,血能还有两成,真气还剩下一成半不到。而基因锁在短时间内已经没办法再次开启了。】   【已经连拼命都做不到了吗?不,还有办法……】   他下定了某个决心。   而下一刻,詹岚惊恐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心底响了起来。   ‘天!天上!’   ‘有陨石砸下来了!’ 第四十九节·开战   时间回溯到数分钟之前,在波士顿的市郊的一处独立农场的大屋内,爱丽丝正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白色能量球体。   这便是天使的能量残留,原本是无形无貌之物,但最终在爱丽丝的检测分析之后拆解出了其运转性质。在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进行照射之后它终于显露出了形状和质量,化作了一枚能够实际存在于世界上的实体光。   “能够观测就能够解析,能够解析就能够接触。不过以现在的条件……也只能够行进到接触这一步了。”她淡淡地说道,思维迅速地转动着。   她在刚刚才将寻求支援的信息发送给天穹之上的大图书馆。而又因为需要给作战单位装配特定电磁武器的缘故,援军的到来需要消耗一定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就是大战之前的最后安宁了。   她已经通过卫星网络和占卜仪式寻找到了那个叫做加勒·凯斯勒的男孩所在的方位。天使们保护着他,用种种意外让他和他那当天体学教授的父亲会和,然后再引导他们回到自己的家里,躲在封闭的房间内企图防止爱丽丝的探测。然而很可惜,这是完全的无用之功。   天使们从一开始就只关注了那个男孩,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而那位父亲在完全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无意外,当末日到来的时候,男孩也会被天使们强行和父亲分开从此永远分别。所以,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爱丽丝在咖啡馆里时给这位中年男人打上定位标记的这一行为自然也未被它们所干涉。   “天使,纯能量生物。”爱丽丝将五指收拢,攥紧了那个微小的白色球体。她能够感觉得到这一球体在自己的掌心因为不均匀外力干涉而变形成为奇怪的模样,同时她也能够察觉出球体之中蕴藏着的光和热,知晓只要将它们完全释放,产生的爆炸冲击便足以将自己所在的这座农场夷为平地。   “它们会有怎样的本事呢?”   她并不担心自己所说的话会被天使们听见,因为她已经在自己身周建立起了不间断释放特定电磁波的防护光环。只要天使们的能量体胆敢靠近她身周百米之内,她便会察觉到它们的行踪。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在这个世界里再也不需要担忧死神的侵袭。   死神最大的优势——隐蔽性,对她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也终于不需要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而不宣诸于口了。虽说她平日里话本来就不算很多,但自己不想说话和被外力干涉着闭嘴是两码事。当然,这不重要,她现在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对天使战斗力的预估,而随着解析程度的加深,她的心中却也越发忧虑。   天使是纯能量体,寿命暂且不论,但能够推动这个覆盖人类史的灭世轮回计划,想必它们已经活过了漫长的年月。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力量体系的传承必然会诞生。   它们是能量,那么自然也会去钻研如何利用能量。很显然,它们在这方面的天赋必然大于仅有血肉之躯的人类修行者。而它们所研发出来的力量体系……自然也很有可能会比资讯魔法要强。   强一点是强,强出很多也是强。然而若是强大形成了质变,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会非常艰难。   这就像是爱丽丝从来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国家战力一样,因为她所居住的幻想乡世界里的文明相对于这个世界早早就完成了质变。各种各样的武器,理论,知识,对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来说都产生了压倒性的代差——她可以像是带着装备一个穿越回中世纪的化学专家用合成毒素灭掉一个大洲一样用资讯魔法轻易地将地表文明玩弄于鼓掌之中。但她并不确定,那些天使们能不能够做到相同的事。   “只能够指望它们在这个地球上的成员都是‘战士’,而没有具备‘学者’身份的强者了。说实话,这种将希望寄托于敌方兵力配置的想法还真是糟糕透了。”爱丽丝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希望遇到‘战士’,因为战士向来只懂得使用武器,而不懂改造武器。就像原始人用石斧头,古代人用铁斧头,现代人用单分子处理过的合金斧头,外界人用附加了裂解力场的动力斧头一样。反正都是斧头,都是得砍到人才能够起到效果的近战兵器。破坏力或许会产生变化,但应对方式却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学者却不同,面对这种可以随时将手里的斧子变成锤子,变成弓箭,变成镭射枪磁轨炮的家伙,文明一旦拉开了差距,那么战力差便是天壤之别。因为对方必然有着应对各种不同状况的行动方案,层次低上一等的文明便会被轻易地找出缺陷漏洞,然后被轻易地击倒。   就如同数百年前的美洲土著人根本没有火药武器的概念,所以被枪炮轻易地打成灭族一样。他们的肉搏战斗力比起跨海而来的西方人只强不弱,然而文明的差距却成为了它们败北的主因。   爱丽丝是资讯文明体系中的学者,很清楚学者所能够发挥出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单纯的战士。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内心才越发苦恼。   敌我双方的对比实在是太困难了。   大图书馆已经给了她回复,空降部队已经出发,但跨越一千公里的高度从轨道降下依旧需要不少的时间。但这时间却也不会很长,也就说,现在便是最后的准备时刻了。   “但已经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   “不接触敌人,永远不知道对方到底会有多强。而且无论如何,被我破坏了计划之后,它们所具备的威胁性只会比五日之后要低。”   爱丽丝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她心念一动,农场小屋中的电视机便悄然打开。来源于世界各地的新闻播报在她的视野中一闪而过,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语言在她的耳边连续响起。   ——“北美的持续降雨已经得到缓解,大型飓风‘海德拉’已经削弱,目前正在统计伤亡……”(美式英语)   ——“全球变暖仍在加剧,泰晤士河沿岸水位下降,鱼类大量死亡……”(伦敦腔英语)   ——“极端组织仍在中东区域交火,大量伤亡……”(阿拉伯语)   ——“据专家分析,目前国内出现的各种类灵异案例实际属于磁场变动引发的特异自然现象,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中文)   ——“富士山区地质变化频繁,新一轮地质运动疑似爆发……”(日文)   ——“对于美国国内近日发生的数起特大灾害,我国政府对此表示十分遗憾……”(俄罗斯语)   ——“针对国内近日多起幼童失踪案件,当局决定……”(意大利语)   ——“强烈谴责某些大国的自私行为,某些秘密应当是属于世界的……”(韩语)   ——“联合国密切关注北美自然灾害,并呼吁各国……”(英语)   她垂下眼帘,伸出手,拿起身边桌子上的电话话筒。   “这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也是,就算是被天使所干涉,世界政府想必也不会在五日之后坐以待毙。他们肯定会布置一些手段,成不成效另外说,但至少,他们不会等死。”爱丽丝低声说道,她从这些新闻中能够轻易地察觉出许多线索,看出世界政府作出的诸多布置。   然而毫无意义。   无非也就是地下基地或者海底基地之类的玩意,能够躲避太阳风暴的   因为天使们要动手杀他们……并不困难。   【我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呢?如果有了靠谱的避难所,新人们也能够很好的活下来吧。毕竟,把新人塞到大图书馆里面固然是一种应对方式。但是呢……我的内心却一直在阻止我这么做呢。】   【我不想让外人进入大图书馆……不,资深者们或许可以,但新人不行。不能够让他们走进我和帕琪历经漫长岁月所携手构筑而成的法术阵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知道这是必要的决断。】   【是和我主动删除的那些记忆有关么?】   爱丽丝慢吞吞地吸进了一口气,心绪变得平静下来。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在一瞬间尽数消失,她抬起头,视线透过封闭的屋顶看向天空——在那及高空的地方,她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天空正如同燃烧一般化作了赤红的颜色。   是轨道空降。   从大图书馆所投放的兵力已经进入了密度较高的大气层,并与空气剧烈摩擦而燃起了火焰。她知晓自己的军团距离抵达作战地点的时间已经不会多于一分钟,换而言之,就是现在必须得要行动起来了。   爱丽丝拨响了手中的电话。   一秒,两秒,五秒……   十五,二十,三十……   铃声一阵阵地响起,一次再一次,一次又一次,对方始终没有接听电话,但爱丽丝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她继续注视着天空,看着那一片火烧云逐渐变大,拓张,遮蔽了眼中的小半片天空。   她突然听见了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是一个男人,语气中包含不安和疲惫,仿佛一只守门的老兽一般,紧紧地保护着自己的幼崽而奋力张牙舞爪——这是约翰·凯斯勒的电话。他在和自己的孩子会和之后便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接触了露辛达的预知绘图后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坚信科学的天体学教授。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着某些他所未曾接触过的事物,不了解的事物,致命的东事物。而这些事物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已经缠上了他仅有的子嗣。   他用颤抖的嗓音问道:   “你,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然而爱丽丝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张开口,展开自己红润的双唇。然后……   “啊——————————”   一声尖叫。   电信号沿着短波网络传播,籍由郊外的信号基站迅速地投送到了凯斯勒父子所在的乡间别墅。然后,在天体学教授的手中的话筒里骤然爆发!   ‘啊———————————’   父子两在听到那一声尖啸时便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然而经过变转的讯号波在极短的刹那骤然迸发。只是眨眼间的一瞬,便覆盖了整座小屋!   而下一刻,爱丽丝便通过光学检测看到了一缕光,一缕纯白的,璀璨的光。光向外绽放,恍若一双巨大的羽翼。   她身侧的讯息光屏骤然碎裂。瞬间暴涨的讯息量直接摧毁掉了她的监视手段。但这对她来说却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就在光幕破碎的刹那,她在那散乱的讯息之海中触碰到了一道纯净的视线。   【它看到我了。】   【但我也看到了它。】   她挑了挑眉,身子一晃,一眨眼便脱离了自己所在的农场小屋。而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火烧云已经降低到了一个足够接近地面的水平。她甚至能够看到火云中所包裹着的那一枚枚水滴形空降舱,看着舱底的喷射器迸发出火焰。   就仿佛有一座山峦当头砸下来一样,整片大地都震颤起来了。那漫天的流星将目标所在的方位砸成了一片粉末。剧烈的爆炸,震荡,火焰蔓延,飞溅起来的尘埃在空中迅速纠缠成云,然后在热气流的升腾下化作蘑菇状的巨云冲向天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外急剧拓张,撕裂山峦,粉碎树林,在扑向爱丽丝的所在时已经化作了可怖的风。然而爱丽丝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杂物之上,她只是随手一挥,朝着自己疾速袭来的冲击波便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而在缝隙的末端,她看见了光。   一道通天彻地,恍如从大地中竖起灯塔的光。   “它在等我过去。” 第五十节·光辉……我说的不是船   【它在等我……】   【不,是它不能够离开,因为它只有一个。】   【这座城市里面只有一个天使吗……】   【数量比我预期的要少,但我先前已经出过手了……这只能够说明这些天使的平均战斗力很高,或者……留在这里的这一位,很强。】   【我的举动也是它们计划之中的吗?】   少女的心中思绪旋转,身体在反重力场的控制下在半空中轻巧地打了一个旋。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心状态,确认了自己身上的各种魔法防护都在正常地运行着之后轻轻地吐出一丝微热的气,然后,早已准备就绪的术式在身后展开,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构筑成了一架引力弹弓。   【最近,越来越喜欢在战斗前胡思乱想了。】   【……不是好兆头呢。一般来说,有着这样思绪的人基本都是活不久的样子啊。可我还想和帕琪再度过几个千年再去思考养老的事情怎么办?】   天空之中,赤红的星群不住陨落。机器人的军团已经和目标生物开始交火。以电磁武器为主要攻击方式的作战单位是爱丽丝用以限制天使行动能力的消耗品,同时,也是用以试探对方战力的试探棋子。   【重力井,最大功率】   少女身后的空间因为极端异常的重力紊乱而扭曲。而她身体正前方的屏障便也外因为自身的高速前进而生成了音爆,大片大片白色的气障在视野的四周浮现,而四周的环境随即因为速度超越声音而陷入了寂静之中——她抬起手,一枚细小的符文便在指尖闪烁,符文随即向外拓张,构成了完整的魔法阵图。   【光学讯息投影·战略地图】   被术式定向汇集起来的光学讯息随即在过滤器的作用下运作着,拆解,重组,编程,一面即时同步了战场状况的光屏随即投射在了少女的视网膜上端。她的视野中因此浮现出了半透明的立体地形图,代表着交战双方的红蓝光点逐一显现。而少女的眼睛只是一眨,在这一瞬间,属于她的部队便在顷刻间消失了一小部分。   ——数量不多,是被天使直接动手歼灭的吗?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迅速地思考着。   【已经开始交火了,目前时间为六秒,已损失单位数量为一百三十七……战况不错,可以直接推进到下一步。】   【距离我抵达目的地还有十二秒。】   机器人的损失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自己并没有办法正确地衡量对方的实际强度,因此她便采用了使用机械军团作为试探的行动策略。但至少目前看来,以试探的水准而言,对方的战斗力还在她的应付范围之内。   六秒,一百三十七体,在机器军团缺乏指挥官操纵,单纯以自动AI来策划行动的前提下。自己也能够做到相同的事,而且只会更好,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光是这样可不行呢,高明的猎手会故意显露出软弱,以让愚蠢的猎物自己送上门来——类似的事情我以前也做过许多次,可不要让自己也栽到这种套路上了才好。】   【毕竟,单纯以攻击性的低下来论算,它们已经足够‘示敌以弱’了。】   【在之前做好的预防准备之上,额外再增添一重保险吧……】   爱丽丝体内的魔力炉在她的意志下迅速地分流出了一道魔力,一个隐蔽的术式很快地被编撰完成。它悬浮在她的身后,色泽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而迅速黯淡,消失,最终完全地隐藏在了她的后颈之中。   万事俱备,操纵力也已经抵达极限,再想做更多的也没有意义了。   她的手指弹了弹,人偶们纷纷从先前藏匿着的隐蔽空间内脱出,排列成为整齐的队列静静地跟随在她身后。而与此同时,战场的中心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那一道纯粹的光。   ………………………………………………   天使。   天使究竟是长成怎样子的呢?   在幻想乡的世界中,爱丽丝和不少长翅膀的家伙打过交道,也用仪式法术从无到有硬生生地制造出资讯构成的拟态天使过。但要说这种有着独立族群,独立文明的能量体生物……她还是   那是一团光,模糊的,白色的光。光辉之中隐约可以分辨出一个类人的轮廓,轮廓的中上端有着散逸的能量向外侧两端自然溅射,仿佛一对巨大的苍白羽翼一般。   那羽翼轻轻地扇动起来,便化作了迎面袭来的光之浪潮!   【高能射线……主要是电磁辐射吗……】   一道屏障在爱丽丝身前骤然浮现,然后在数个微秒之间便由稳定状态转化为过载。这足以抵御加农炮炮近距离直击的屏障瞬间破裂,而在碎片之后的   【触发式法术陷阱·拟态黑体】   【慢速弹幕可能不适用……那么……】   【黑体辐射变转·热射线束】   翻转的黑体屏障因为能量的高度密集而迅速崩解,而崩解的产物便是被磁场所定向收束,中心温度高达数万摄氏度的高热辐射!炽红色的光辉在爱丽丝与天使之间骤然爆发,本就因为轨道降落而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地面在长度以微秒计算的时间单位内迅速崩坏——碳化物被分解,硅与各类金属粒子则迅速熔融,化作了绵延数千米的熔岩带。   然而,作为被攻击目标的天使毫发无损。   “初次见面。”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她的意志便链接上了自轨道上降下的机械军团。而在‘见’字脱离口腔的瞬间,数百道电磁射线便从数公里内各个角度射出,将眼前的能量生物围了个水泄不通!   顷刻之间,电磁射线所围成的牢笼便构筑成了术式。魔力支付,概念被牵引,属于北美原始神话中水与雷霆风暴之主‘特拉洛克’的威能便在魔女的意志下得以显现!   ——特拉洛克是水与雷霆风暴的神,同时也是日之主,是   而流星火雨已然降下。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剧烈的光爆随即生成。   等同于三千吨TNT当量的小型核弹近距离爆炸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光,热,冲击,保护着爱丽丝的十九层结界在光潮袭击损失两层之后又有四层尽数破碎。感知被隔断,少女的光学视野与听觉全都化作一片苍白。   即使此刻因为暴烈的能量乱流而导致诸多监测手段失效,爱丽丝也能够凭借经验知晓爆炸中心的一小块空间结构已经遭受了破坏性的打击——空间被撕裂,任何试图逃逸的质量都会被引力场捕捉,拆裂分解成为基础的粒子结构以用于修复空间。这是规则,而规则无从阻挡。   天使也不能阻挡规则。至少,在它没有在   于是爱丽丝眨了   她并不怀疑资讯魔法能否对这些能量体生物起效——就算体系不同,最终对物质世界所造成的干涉却是想通的。只要能够碰触的敌人便能够成为攻伐的目标,这一点爱丽丝从未担忧过。   现在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   ——她觉得自己的眉心有些发痒。   恍惚之间,似乎是有一缕异样的光穿透了那覆盖一切的纯白,绕过了她所有的防备措施直接投射到了她的身上。而在她的大脑分析出当前的状况并作出应对之前,她的身体便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嘭——!’   一具战斗人偶支离破碎,剩余的十三层结界中接近三分之一的部分也在同一瞬间直接过载。就在刚刚,她下意识地控制着一具战斗人偶张开独立护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而就是这争取来的短暂刹那,她目睹到了那一缕光的实质。   那是……一件像是剑一样的武器。然而却又不仅仅是剑,它是一束光,一束扭曲,蠕动,具备着实体的光。被击穿的战斗人偶被光所侵蚀,化作了一团迷离的白雾。而那一道光束便随着白雾的生成而更加强盛。   【这是什么?分解物质,并加以吸收……这是什么东西!?】   爱丽丝心想道,反应却是丝毫不慢。她向后一退,来自于已经组成阵列的机械士兵所打出的射线弹幕便覆盖了眼前的那一束光。她抬起手,一个简易的雷暴便伴随着一个响指而迅速生成。蓝紫色的电流四处溅射,将身前一百二十度的扇形区域尽数覆盖。   【你能够吸收能量吗?】   少女的眼角挑了挑,她看见天使的轮廓在射线弹幕之中悄然显现,它的双翼合拢,便将弹幕和雷霆尽数阻挡,而在双翼展开之时,迎面投射而来的便是由飞射的光羽和射线所构筑而成的庞大攻势!只是一瞬,来自于机械军团所投射出的弹幕便被尽数抵消,剩余的部分却仍有许多,像是蜂群一般朝着爱丽丝扑来!   弹幕战,久违的体验。   爱丽丝甚至来不及回味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那漫天的光羽便封锁住了她能够行动的大部分区域——虽然现在并没有被击中一次就算败北的规则,但爱丽丝决定还是小心地避开它们,防止自己承受了预料之外的打击。   她身周的重力场运作起来,被人为打乱的重力波束随即破坏了光羽的飞行轨迹。那像是羽毛一般的光斑四处溅落,落到地上,落到石上,落到草上,落到军团之中。而后,变化随即产生。   碰触到光羽的地面,土壤被腐蚀出巨大的空洞。   碰触到光羽的石块,磐石如同砂砾一般的崩解。   碰触到光羽的草木,枝叶像燃尽的灰一样凋零。   碰触到光羽的机器,破碎雾化,化作纯白光雾。   天使身上的光辉因雾气的生成而更加的璀璨了。   【破坏力,侵蚀力,同化力……同化的能力仅限于我的造物吗?它无法对纯能量攻击起效,但这不正常……身为纯能量体的天使,它的武器   【原来如此,战争兵器吗……不对,眼前这家伙,是有思想的!】   【这到底应该是什么回事!?】   爱丽丝感觉自己脑壳疼的厉害,她迅速地作出应对,让军团射出新一轮的弹幕。包围着自己的战斗人偶也迅速地活动起来,展开术式,构筑概念,将她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她一边规避着射线和光羽,一边用人偶魔炮进行还击。然而正如同天使的弹幕打不中她一样,她也没法子用单纯的复数魔炮来击中对方。双方在空中快速地碰撞,纠缠,投射出的能量波时不时地将数公里或者十数公里外的树林或者山峦化作一片火海。   她奈何不了它,它也奈何不了她。然而这均等的局势却让爱丽丝愈发困恼——天使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止一个,那么,在只应对单体都难以取胜的前提下,若是出现了复数的敌人该怎么办?逃跑?投降?还是等死?   她哪样都不想选,她只想胜利。然而,无论她怎样去想,战斗却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 第五十一节·人偶师   波士顿的天空在此刻已经成为了一锅沸腾的浓汤,四处逸散的高能粒子撞击着空气中的水分子和颗粒尘埃,将它们轰成碎片,拆成原子,然后又在高温高能的极端环境中再次聚合,形成诸多美丽但却危险的自然景观。   先是彩虹,再是极光,然后雷雨,最后风暴。   大自然的平衡因为异种能量之间的相互碰撞而被彻底摧毁。破坏山峦,撕裂大地,干涸江湖,粉碎林木。毁灭的潮流甚至从城市的外郊波及到了市区边缘,那些坚固的大厦,巍峨的高楼和桥梁在冲击波的震撼下一触即溃。而在双方交战的中心区域,那方圆数公里的大地早已回归到了星球的原始形态。除了死去的土地和炙热的烈风之外,剩余的仅有流淌着的熔岩。   爱丽丝没有刻意去杀人,但也没那个精力去收束自己的能量。她并没有抵达能够精确操纵每一缕细微能量的层次。就算能,她也没那个额外精力——她做的唯一一件与破坏无关的事情就是在开战之后派遣数架机械士兵将被击晕的凯斯勒父子两保护起来。她不会去杀他们,但也不会让他们脱离战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确保眼前的能量生物不会不顾一切地径直逃开。   她手上的战斗人偶损失了五具,机械军团的破损数已经上千。天使的光辉相对于先前最强盛时的状态已经黯淡了大约百分之三十。然而无论是哪一方,这样的损失都算不上伤筋动骨。   人偶和机械军团都是只需要消耗时间,堆积质量便可以大量制作的道具。而对于那只天使来说,杀死自然中的活物或者爱丽丝的造物都可以将其转化为自己身上的光辉。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片土地才会被双方的战斗余波轰成焦土。   消耗战罢了,这并不是拖不起。爱丽丝在先前的时候或许还有些急切,但当她在战斗中接收到了帕秋莉来自于大图书馆之上的讯息之后,她反而不怎么着急了。   【帕琪,教堂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爱丽丝伸出手,悬浮在她身后的一排战斗人偶们便一齐射出魔炮。从雷到火,从火到冰,从冰到光,从光到暗。各种元素的力量相互纠缠,形成了二人环抱的混合魔炮。空气被轻易地分解,一重重光晕随着魔能的释放而在少女的身周悄然显现——那是空间因为高能冲击而生成的自然扭曲,而这扭曲同样被爱丽丝所利用,在魔法的拘束下成为了防护的障壁。   魔炮击中了天使的羽翼,将小半片光翼在瞬息间染成混沌的色彩。然而被破坏的部位在光晕的环绕下迅速还原,解体的羽翼崩碎成为片片巴掌大小的光羽。它们在脱离主体后迅速由纯白转化为漆黑。由稳定转变为动荡——它们吞噬了魔炮的能量并使其在自己内部过载,然后像是狂风一般朝着魔女袭来!   (没死人,郑吒轻伤,张恒昏过去了。我让宏炮直接轰击了美军的指挥处,然后空降了一个师的机械军团到它们身边。现在郑吒等两人已经和来援的零点会和,大概再过一段时间便可以回到教堂了吧。)   【那会很麻烦。同时应付两体天使并不是一个良好的策略。它的战斗力很强,单凭我一个人在北美这种地方很难获胜。换成其它人……可能会有减员。】   黑色的光羽在重力场下迅速停止,不稳定的结构在外力的作用下即刻崩溃。在轰鸣中,等同于数十颗云爆弹爆炸的能量在爱丽丝的身周接近十米的地方一齐爆炸!混乱的能量聚合了漆黑的极光,然后,在骤然激活,同时释放出包裹着爱丽丝的立体能量场的数架异形人偶的身周像是撞上礁石的浪潮一般崩解。   不稳定的空间成为良好的屏障。这屏障足以抵御任何缺乏凝聚性的能量冲击,那黑色的极光大部分被破损的空间本身捕获,直接成为了修复空间结构的材料。而剩余的部分则在重力场的影响下失去速度,然后被法阵捕获,成为了供给魔女使用的魔力渊泉。   一攻一防,不分胜负。   然而当极光散去之后,天使的踪迹却骤然消失。   (我知道,但是萧宏律联系上了我,他希望能够借助这一次战斗将团队统合在一起。以免在之后遭遇更大的困境。)   【我们被排除在外吗?】   (这本就是你我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爱丽丝。无论是你还是我,那狭小的心中都不可能再容得下其它的人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了。我们和他们可能是战友,可能是同盟,但却永远无法成为生死相托的伙伴。)   (你应该很清楚的,从数百年前立下那个约定时开始,我们两个心中能够托付一切的人,便只剩下彼此了。)   爱丽丝挑了挑眉,在她的神经将‘挑眉’这个讯号传递给面部肌肉之前,覆盖在她身周的重力场便自行运转。由捕获魔力,向内收束的旋涡在顷刻间转化成为向外迸射,排斥一切的浪潮!   天使的形体随即在她身侧不到五米的距离内显现!   它紧握着那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的辉光之刃,便朝着爱丽丝的脖颈刺来!最外层用以防备能量打击的护罩像是玻璃片一样碎裂。一圈圈重力波在剑刃的尖端展开。即便被强大的斥力所阻碍,那柄剑的速度却依旧迅疾。   然后,中止。   爱丽丝的手指在空中晃出了一大片残影。两具战斗人偶的手指随即构筑出了由魔力制成的元素刀剑。   ‘轰——!!!!’   【是吗……的确是这样呢。但是我指的不是这个,这场世界很麻烦,我怀疑我们牵扯到了一堆不是现在的我们应当涉足的破事中去。所以,每一份力量都需要团结……这点在先前倒是忘记和你说了。】   (……明白了,我会帮助他们,同时努力融入其中的。但是你那边怎么办?我从轨道上看你这边的战况似乎不是很妙。不需要我帮忙吗?)   【只是缺乏破坏力足够集中的单点攻击罢了。等会让宏炮朝这边来上一发吧。我已经熟悉了天使的力量。也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那就好……)   通讯中断。   爱丽丝随手驱散了爆炸扬起的尘埃。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属于天使体内构造成分的能量结晶就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逸散。而当一圈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扫过之后,那些能量结晶便化作了实体的微小光球——一如她先前所获得的那副样本一般。   这或许可以视作是天使的血。   而根据血迹,爱丽丝很容易就可以定位到天使当前的方位——之前的那次攻击成功的击中了它,在它身上留下了切实的伤势。它体内的能量构架因此而受到损伤,行动的速度也因此而减缓了些许。   【……用近战的方式或许更加占优。】   她心念一动,缠绕着魔力线的手指随即轻轻颤动起来,伴随着她的意志,更多的战斗人偶拿出了能量刀剑。她脚下一踏,在这场战斗中   【那柄剑有着原理未知的同化吞噬能力,虽然对纯能量无效,但是最好还是不要被它击中。而且……】   【……有一种奇妙的既视感啊。】   少女的心中思索,但手下的交锋却是没有丝毫停滞。她是人偶师,人偶的手便是她的手,人偶的武器便是她的武器。然而她虽然只有两只手,能操纵的人偶却并不止两个,当她贴近到天使的身侧时,起手挥出的便是从不同的角度同时砍出的五刀!   然而   五刀之后便是六枪,六枪之后则是五剑。爱丽丝控制着的人偶还有十六具,能够做出的攻势便也有十六种。密不透风的攻势如暴雨一般砸落,一时间竟然是将她的目标打了个措不及防!   它只有两只手,一把武器。而爱丽丝有十六把,并且每一把挥动的武器都具备着接近天使挥剑的速度。以众凌寡,自然是大占上风。   ——直到它骤然展开羽翼!   ‘LA——————————’   爱丽丝   世界安静下来了。   用以传播声音的媒介——空气,在这一次冲击中被尽数排开。而一同被击飞的还有爱丽丝包括上海和蓬莱在内的战斗人偶们。天使的这一次爆发有百分之八十的能量都被用于击退这些手持魔能兵刃的小巧人偶,而作为核心的爱丽丝却被它特意忽略,造成的冲击甚至没有将她向后弹开!   【干得好,一眼就看出了人偶格斗的薄弱之处,干得漂亮。】   少女竖起手指,一道猛地升起的光幕便将迎面刺来的光刃格挡在了身前。她的身形随即晃动,在光刃之后又轻巧地闪开了苍白光翼的二次袭击!   ——她脖颈后的一串隐秘着的符文亮了亮。   人偶师的弱点不在于操纵的人偶也不在于人偶师本身。两者之间的链接才是最大的缺陷。因为链接意味着介质,而介质便代表着隔阂。这种问题困扰了人偶师这个群体很多年,就算人偶师们做出了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内,用精神或者说脑波直接操纵的巨型人偶也未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从古到今,要想击败一名人偶师,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切断她与人偶的链接。   爱丽丝不是一般的人偶师,她经历过各种情况,有着面对不同状况的预案。因此,她和自己的人偶之间的联系不会被轻易隔断。   然而天使并不打算隔断她的链接,它要做的,只是暂且将人偶们从她身边隔开罢了。   人偶赶回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毫秒,然而作为应对时间已经远远足够。天使这一次的行险一击无法成功。除非,在此之外还有其它的意外因素。   其它的意外因素……   下一刻,那束光剑的形体便骤然溃散,一同崩解的甚至包括了天使握剑的手!   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从天使的心脏部位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同样握着一柄光剑,而这一柄光剑并非受到阻碍,就这么穿过了爱丽丝的所有应对措施,径直地贯穿了她的胸口!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形体,装成人类的样子只是伪装么?】   【先前被人偶围攻的时候刻意维持在人类的形态只是为了让我麻痹大意,只在这必要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啊。】   “真是可惜。”爱丽丝平静地看着它,俏丽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痛楚。她猛地上前踏出一步,先前失手的魔力线猛地向着中心收束,竟是将自己和天使在一起绑了个严严实实!   “我也只是在糊弄你罢了。”少女淡淡地说道,从她的胸口流出的并不是殷红的血液,而是仿造血液所制造出的人工填充物。而这填充物在收集了足够多的讯息后已经成为了束缚能量体的胶质,连同着收束的魔力线一起运作,将落入陷阱的天使给完全封锁在其中。   大图书馆里的生产线制作出了二十三具人偶,战斗中损毁八具,残存十五具。然而算上上海和蓬莱,在场的人偶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六具。那么,剩下的那一具到哪去了呢?   很明显,就在这里。   它只是一个诱饵,而这诱饵如今已经物尽其用。伴随着后颈处的符文在微亮中消失,它眼中的智慧光芒也至此不复存在。   而与此同时,天空中亮起了一个赤红色的小点。   ——宏炮,落下来了。 第五十二节·熟悉的感觉   如果有人能够从远处俯视,当宏炮落下之后,便可以看见以着弹点为中心,直径接近六公里的圆形地面在同一时刻一齐向下凹陷。大量的地壳物质以及有机物在冲击波的裹挟下喷上天空,在城郊上空形成一片浑浊的云。   那云继续升腾,然后扩散,化作如同蘑菇一般的巨大形状。一场震级大约在四到五的地震由此产生,某些区域的地壳结构因此而趋向于不稳。   而爱丽丝的身形随即出现在着弹点的上空,静静地悬浮着。她她做了个简单的手势,身周便环绕起了凛冽的风,阻碍她视野的烟雾随即被驱散,让战场的现状能够完整地呈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炮击——威力很大。   被宏炮直击的那一小块地面已经彻底毁坏,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熔岩湖。除却用以保护凯斯勒父子,并将他们在战况趋向激烈的时候转移到远方的那一小队机械士兵以外,她所带来的军团已经在这片熔岩湖中全军覆没。或许花些力气还能够找到些能用的残损零件,但她显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她的视线投向熔岩池的最中心,在那里,混乱的能量流所构成的旋涡人就存在着。空间结构虽然已经大致复原,但紊乱的引力场和无序射线仍旧在大气之中肆虐。即便是此刻的她,强行接近那一区域也会被这些混沌一般的杂波所阻碍,然后便会像是陷入了泥潭中一般,难以行动。   她尚且如此,被宏炮直击的天使就更别说了。   这一发炮击的威力已经被刻意削弱,不会很强,至少无法直接击穿地壳,制造出人为的活火山。但即便是这削弱后的力量,对于还未跨过超凡界限,并且被妨碍了虚体化的天使来说仍旧属于沉重的一击——它的结构被打散,能量损失了十之七八,即便还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它。   “天使。”她说道,缠绕着魔力线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着。   “我原本以为你们的单体战力比我预想中的要强,但是我错了。我还未尽全力,你却已经失败。很显然,这并不符合当前的难度。所以,除去数日之后的灭世以外,你们的数量应当也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吧。”   她驱散了迎面而来的热浪和风,轻飘飘地凭借着重力场滑翔到了天使残骸的面前。那个神圣而缥缈的形体早已支离破碎,光翼断折,躯壳部位的质量损失超过了五分之三,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上半身的半透明实体还勉强存在着,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她轻轻地落到沸腾着的岩浆上,脚下的熔岩随即在突然爆发的低温下迅速凝结,化作了焦黑色的实体岩块。而岩块的部分向外疾速扩张,在极短的时间内熄灭了小半个熔岩池。   她伸出手,手指的尖端触摸向天使的头部。   “我想知道一切,所以,请告诉我吧。”   她的指尖冒出一缕荧光,一个用以探索记忆的术式立刻便被构建出来,并在下一刻便将派上用场。   然而在那之前……   她的耳中听见了一阵声音,一阵微弱得恍若蚊呐,但又正好能传进她的耳中,让她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   少女的脸色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像是雪一样的白。   ……………………………………………………   于此同时,在数百公里之外,剩余队员们所在的伊甸教堂内部,萧宏律的一双眼睛正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出神——这是赵樱空在离开之前留给他的道具,里面有着从爱丽丝那边传来的诸多资料,以及北美卫星网络的主控制权。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将这些信息完全消化,然后弄清楚了自己一行人将要应对的险恶未来。   五天之后,准确来说应当是自己等人抵达这个世界的   推动这场灭世浩劫的是一群有着天使外形,甚至干脆便能够直接定义为‘天使’的能量体生物。它们无形无迹,无影无踪,至少就目前来说还找不到将它们探测出来的方式。某种频率特殊的电磁辐射或许能够让它们现形,但实际效果如何,至今未知。   天启者们是它们的棋子,或者衍生产物。因为某种特殊缘故,这群天使很看重某些年纪幼小的天启之人,推断原因可能与创世纪的神话有关——五日之后,世界灭绝,只有被选召的孩子才有资格从浩劫之中幸存,并在神的指引下开启新的纪元。   世界政府已经知晓了世界即将在太阳风暴下毁灭的情报。它们做出了应对,在山中,海里,以及南北两极的地底建立了大型的避难所以试图撑过这为期二十四小时的太阳风洗礼。但它们对天使这种无形生物一无所知,因此注定失败。所有的幸存者毫无疑问都会被天使们在末日之后逐一清算,毕竟启示录的原典中灭世也有七步,而这便能够简化成七天,和灭世之前的时间加起来便是十三天。   而中州队的存活要求便是在这个世界里活过十二天。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么?】萧宏律轻轻拉扯着额角上的一缕黑发,用轻微的刺痛让自己的大脑活跃起来。   死神的本质是天使,是教廷神话的产物。如果它们遵循教廷的神话传说,那么灭世的过程必然会持续七天。而自己等人只要在那之前找到合适的避难所,然后在避难所被天使们肃清之前活下去就是了。   也是,太阳风暴固然能够毁灭世界。但地壳却是很好的防护措施,能够有效的抵御住高温射流和电磁辐射。若是这场灾害的到来毫无预兆,打了个突然袭击也就罢了,但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天启者,并且还能够在至少五十年前便提前预知道了世界末日的存在以及大致的实现方式。那么,世界政府若是连一点应对末日的策略都做不出来,那也未免太过于小瞧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了。   今年是二零零九年。五十年前,一九五九年正好便是世界的诸多强国开始竞相发展,研究宇航太空技术以试图探索星空的年代……这个世界的政府很有可能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脱离地球,在别的星球上躲过这一次灭顶之灾。但是荒芜的九大行星给了他们致命一击,所以他们应当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或者只是单纯的技术不过关罢了。   【不过,这个世界里有了能够预测未来灾难,并且还深受世界政府信任的天启者们,历史的发展却还是和我们世界中的近现代史几乎毫无差异。如果说是巧合也未免太过瞧不起人。那么……果然死神……天使们将人类的文明监管得很死啊。那那些地下避难所想必也逃不出它们的检测吧。毕竟……】   【这个世界的政府,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天使们的存在啊。】   【那么,看似最安全的南北两极避难所反而成为最有可能被优先处理的目标了。毕竟安全也只是相对而言——世界政府眼中能够最大程度隔绝太阳风暴的冰川和海洋固然能够起到效果。那想必会成为幸存者们最多的避难所吧。但若是成为人最多的区域,是否就会迎来天使的优先袭击呢?毕竟这种建立在地下,海底的建筑……被意外因素破坏的简易程度可是比地表建筑要小得多了。】   【不,这也有可能只是我单纯的思虑过剩。总之先作为预选方案吧,有了这条情报,撑过太阳风暴降下的前七天并不困难。然而问题是在之后的几天……】   他偏过头,扫了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布道厅里的新人们一眼。很显然,在经历了昨夜的那堆破事之后这群新人们现在都安静得很。不会捣乱,不会自作主张,比起某些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得不见影子的资深者来说要好得多。   ——噢,赵樱空至少还是和他打了个招呼的。   他的思维不由得回到了数个小时之前,那个赵樱空将平板电脑以及相关资料告诉他,并通知他自己打算离开,去处理一些‘私人问题’时的那一幕。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用出生以来最诚恳的语气试图挽留那名刺客少女——‘赵樱空姐姐,我们是一个团队啊,我们应该互相帮助,通力协作来度过难关不是吗?’   他本以为自己会成功,因为他在那时亲眼看见了少女停下脚步,脸色游移不定。然而下一刻,那张俏丽的面孔却在一瞬间变得毅然决然。   ‘我得走了,现在的我……不行。’她的声音坚定,但却不知为何有着微弱的颤音。‘我已经要分不清我到底是……’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而在她踏出教堂门口的刹那,从她唇边传出的,用某种技巧收束后定向投射到萧宏律耳蜗中的声音却让试图做出最后努力的男孩停下了脚步。   【我们之中有人有问题,不是你,也不是队长……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所以我必须得离开。而剩下的人……你必须将他甄别出来!否则我们全都会死!】   刺客少女的脚步在这微弱的传音中悄然远去。她踏出教堂后没走几步,身形便像是融入一团阴影一般在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而萧宏律的思维也随即从记忆中脱出,回归现实。   【留在这里的人有问题,那么问题会是什么?有问题的又会是谁?】   【为什么赵樱空知道这里有人有问题,为什么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   【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逐一浮现,困扰着他,干涉着他的思绪。他知道有某些事情已经发生,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报渠道的不完善对他来说是很严重的妨碍,然而问题是,他根本想不出这种情报该从哪找。   ‘团队中的某人有问题’——这句话詹岚也透过心灵链接向他传达过。或许当前队伍几近于四分五裂的现状和这个‘某人’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在将他找出来之前,这一猜想只是空中楼阁。   【谁有可能有问题?留在教堂里的资深者只有我,詹岚,齐藤一。如果赵樱空说的是真话,那么我没有问题,詹岚和齐藤一之间选一个的话……】   【会是齐藤一吗?他在这部恐怖片开始后就一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在这之前……不对,在咒怨里时的他的确有些异样,但那种程度还不够。我记得的,在这部电影开始之前我还看得穿他……他只不过是渴望知识,不,用渴望知识的假象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一些记忆。因为相似的状态我也曾经有过……那么他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则一定是在这部恐怖片开始之后!】   【可能性很大……不,大过头了。比起罪魁祸首这个身份,他更像是一个被顶出来的挡箭牌。相对而言,詹岚的可疑程度反而更大了。】   【而且赵樱空也未必说的是真话,或许是故布疑阵……】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也顾不得会不会脱发了。一小撮的碎发就这么脱离了皮肤,落在了地面上。   【有些不对啊……我的疑心有些大过头了。再这样思考下去,问题会变得很严重。我的思虑反而会推动队伍的分裂,这样是不行的……】   【希望之后的战斗能够起到效用,成为粘合团队的契机吧。不然……我们真的很难撑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教堂里的伊甸园结界之中。先前获取的情报以及和帕秋莉的通讯让他知晓了强化‘失落伊甸园’概念的方式。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个结界能够像是爱丽丝预想的那般起到束缚天使的作用。然后,解决掉它。   【或许我可以让新人们来帮忙……仪式的核心不能够让他们接触,但至少搬运器具的力气活还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总是让他们闲着不是好事,得让他们忙起来才行。】   萧宏律很快便做出了决定。他看了一眼新人们,立刻便在心中做好了分配方案。   【五男三女,死了一个律师。还剩下四个能卖力气的。】   【女的就让她们继续照顾那些剧情主角,然后男人……希望他们的手脚能够稍微麻利一些吧。】   他再不犹豫,随即抬起手朝新人们招了招。   “各位先生们,我现在手头有些事情希望你们能够来帮忙。”他微笑着,用亲和的面容看向新人们说道:“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是闲着的吧。王仁夹大哥,杨乐大哥,李老施大哥,以及……王小孝大哥。” 第五十三节·承重之人   不得不说,有了新人们的帮忙后,工程的进度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提升了很多。萧宏律毕竟是个小孩,就算强化了三眼族血统,各项体质大幅增加同时还具备了些许的念动能力。但小孩就是小孩。   手短,脚短,身材硬伤。   他不是搬不起那些用以强化仪式的素材,只是……他动起手来效率太低罢了。   而且身为资深者,放着免费的劳力不用自己在那里搬东搬西也的确有些掉价。获取了爱丽丝那边的情报后他很显然比之先前多了几分自信。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目前的局势虽然说不上完全的通晓敌我,但至少已经知道了努力的方向了。   因此,他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来观察一下新人们的表现。毕竟他们之后还有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同伴,提前评估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能够进入轮回世界的人虽然各有心结,但想必主神不会放太多的废物进来。每个新人都肯定有他独有的闪光之处,只看能不能将其发掘出来罢了。   ——萧宏律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客串一下伯乐的角色的。   他一边指挥着新人们进行布置,一边审视着他们的行动。因为这并不是   【首先是王仁夹……唔,还是按他自己所说的,直接叫他王侠好了。果然,退伍军人就是退伍军人,他的适应力很强,知道进退,并且听从指挥。听说他在部队里面所担任的岗位是侦察兵……唔,我记得能够当侦察兵的都是军队中的精英吧。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绝望而进入主神空间。但想必是有自己的原因……这个倒不用过多干涉。】   他看了眼正在布道厅中放置河流象征物的王侠——伊甸园应当有四道河流从中引出,分别是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基训河和比逊河,这四条河滋润了园内的土地,同时也将伊甸园中的繁荣带给了外界——他注意到这个沉默的退伍军人在自己看向他的时候有些明显地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朝自己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感知敏锐。   萧宏律还以一个友善的微笑。心下思虑着。   【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潜力很大的新人呢。虽然说有着爱丽丝姐姐的援助,我们对侦查方面的需求并不是很大。但……先看着吧。如果他能够撑过前几天,那么我当个引荐人也是可以的。】   【只是有点可惜,郑吒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似乎有点偏见的样子。是因为那个叫楚轩的家伙的缘故吗……想不明白,一个死人为何要对他这么忌惮。郑吒大哥虽然说不想复活他,但以后想必会改变主意吧……等到了那时候我再和他较量一二好了。】   他的视线移开,很快地便从其他人的身上扫过。相对于最为看重的王侠,其他人他并不是很看重,但既然评估已经开始,那么顺手做完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老施,对于这个中年白领萧宏律其实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萧宏律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自己看出了这个男人的本质。   或许他在某些方面有着特长,比如说人力资源,数据计算之类的——但从谈吐,举止,气质来看。这个男人的棱角早已被社会给消磨殆尽,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老练圆滑,难听一点就是畏手畏脚,毫无担当。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   【但这个世界是死神来了的世界呢,虽说死神的本质已经被解析,但出意外的可能性却依旧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如果说发生了足以刺激心智的大变动的话……对于新人来说,应当是死局吧。】   他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相较李老施而言,杨乐这个社会青年反倒好得多了。至少他明时务,在萧宏律给他们安排了任务之后几乎是大包大揽的接过了最费力气的活儿。虽然比起真正有本事,嘴上不怎么说但手底下却没有闲着的王侠还是要差了些许。但他至少表露出了上进的意愿。   【社会青年……心性的问题可以暂且押后,如果之后的资源充沛,那么将他稍作培养也不是不可以。】   萧宏律对于在社会上混日子的无业青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毕竟他今年总共也就只有十二岁,短暂的人生中占据最多的过往就是在医院里被医学专家们研究。因此,若是对方能够表现出更多的优秀特质,他便不会抱有多余的意见。   【那么,最后还剩一人。】   【王小孝】   关于这个人,萧宏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只能说是一个普通的宅男,说不上没有担当,但那股子慵懒的感觉都要从他脸上溢出来了。对于这一类型的新人,萧宏律认为没有必要过多关注,一切就都顺其自然吧。   【唔……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是错觉吗?】   【不,我现在不应当会有错觉这种想法。应该是某个地方疏忽了些许。但是……是哪里呢?】   他思考着,但很快,伊甸园的概念强化工程便被推进得七七八八。按照原典所述,伊甸园内有着黄金,珍珠,宝石,以及各种珍奇的花卉和树木。同时还有着四条河流从园内引出流淌到外侧的土地上——虽然轮回者们手上没有实物,但通过魔女们的远程指示,找出相应的替代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随即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罢了,先这样吧。】   【之后……果然还是麻烦一下爱丽丝姐姐,安顿下来后让她帮忙展开那个什么‘记忆世界’来训练一下新人吧。至少也要发掘出他们的潜质,测试一下是否可靠才行。】   【那么在这之前得给他们一点盼头,一些暗示,让他们知道我很看重他们,给他们些安全感,免得到时候做出一些……大家都不怎么乐意见到的事情。】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从指挥的位置上跳了下来。   然后,了走过去。   ——他没注意到王小孝在他思索时瞟了他一眼。   ………………………………………………   与此同时,教堂郊外的上百公里之外。   除却下落不明的赵樱空以外,外出的几人所在的位置基本都在这里。此刻,距离数人不远的片土地已经彻底化作废墟,自天而降的宏炮炮弹击毁了美军的指挥部,把那一大片平原给轰成了盆地。而随后降下的机械军团则在十数分钟之内肃清了残留在战场上的美军士兵。确保了郑吒等三人的安全。   郑吒在几分钟前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中了好几枪,体内的能量也消耗了个七七八八。扛着张恒在弹雨中躲避已经非常吃力,本来也就是靠着心中的一股蛮劲强撑着一口气,一旦停下,这口气便也就泄了。   气泄了,人自然便脱了力。然而在这时那枚流星一般的宏炮已经落下,砸入地面,掀起覆盖数十公里的震波。靠近中心的几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几乎是被毫无反抗能力地抛了起来,在半空中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勉强落下。那源于着弹点出散出的震荡和次声波让郑吒一阵气血翻腾。昏睡着的张恒更是直接呕血,本就去掉了五成的小命顿时便又消减了七八分。   他们尚且如此,那些士兵,狙击手,战车坦克里的军士们就更别说了。即便是被削弱了火力的宏炮,其对普通士兵的绝对杀伤半径也在一公里以上。绝大多数人在宏炮落下的刹那便被直接震死。而剩余的人也在剧烈的震荡下失去了战斗力,军队编制被打乱,指挥链路被摧毁。在资讯魔法师的视线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法子使用现代的数字化指挥系统,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失去大半部分战斗力的郑吒等人才获取了些许的喘息之机。   ——因为追击他们的美军已经不具备丝毫战斗力了。   “果然啊,我缺乏清扫杂兵的大范围招式。同时防护措施也有所欠缺。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还不够强。”郑吒看着自天穹降下的如同火云一般密集的空投舱,略带伤感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那是什么,爱丽丝在   他听见詹岚在耳边的传讯,知晓了教堂那边一切正常并且自己所在的这一区域也大致安全的情报——那些空投舱   死里逃生?对的。   友军强大?没错。   但在这样的局势下,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你能够提供单点的绝对破坏力。”   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上空响了起来。   “诺蕾姬小姐。”郑吒转过头,视线正好和随着轨道空降一起落下的帕秋莉在空中相触。后者随手捏出一个术式,一道充满了生机活力的治愈光辉便从她手指间浮现,迅速地治愈着郑吒和张恒体内的损伤。   他的视线微微一偏,正好看见前来支援他的零点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玛格特罗伊德和我提到过你控制着这样一支军队,见过之后才知道果真名不虚传。”郑吒笑了笑,问道:“单点的绝对破坏力是什么意思?突击队?”   “是我和爱丽丝的军队。”帕秋莉认真地更正到:“我们要应对的敌人很麻烦,生命力尤其顽强。无论是我还是爱丽丝,我们擅长的法术都是强调了范围而缺乏了单点的集中爆发力。这一点上你比我们要强。”   郑吒看了眼被宏炮轰出的盆地,盆地的底端还有着未曾冷却的熔岩。   “宏炮的威力是很大,但只能够从上往下打,而且跑团调整很慢,将破坏力分摊到每个细小的区域后,它所能够提供的杀伤力不足你那招‘爆炸’的一半。”帕秋莉解释道,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含蓄的笑容。   郑吒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口问道。   “一对一的情况下,我对上玛格特罗伊德有几分胜算?”   “一分都没有。”帕秋莉迅速地回答道:“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我和我们的军团都会站在爱丽丝那一边。”   “我是说切磋。”   “我也说了是‘无论什么时候’了。”   郑吒闭上嘴,看着帕秋莉的视线略微有些恼怒。然而很快,恼怒便成为恍然,然后又从恍然变成了沮丧。   【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共同进退,这是她们共同的羁绊。】   【但是我呢?我为什么忘记了,我和伙伴们,也是存在着羁绊的啊!为什么我就只顾着想要压服其它人,埋怨他们的不合作和自作主张。但却忘记了将人与人联系起来的最坚固的纽带并不是利益,也不是力量,而是友情和羁绊啊!】   【原来……我也膨胀了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眼中的沮丧却迅速地消褪。很快,剩余下来的便是诚恳与真挚。他低下头,向帕秋莉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还有,请把力量借给我吧。”   帕秋莉点了点头,毫不谦让地受了这一躬。她看了一眼教堂所在的方位,语气平淡但却认真地说道:“勇气可嘉,郑吒。但是这还不够。”   “那么,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们在这部恐怖片中所有的准备。”   “然后,让我们来看一看,你是否有承担这份责任的器量吧。” 第五十四节·女巫视点   大约一刻钟后……   帕秋莉一边将自己和爱丽丝所准备好的布置告诉郑吒一边施法治愈张恒身上的伤势。没过多久,这个遍体鳞伤的精灵弓手便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过来——他在看到郑吒等一行人时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一副羞愧难当的神色。他终归是在清醒过来后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也不打算辩驳,就那么低着头一脸认罚的模样。   然而郑吒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深叹了口气,竟是决定将这件事一力担下。所谓男人之间的交流便是如此,不求言语,一切皆在心领神会之中。   ——这件事就此作罢。   帕秋莉安静地看着男子汉们之间的互动,这是郑某人展现器量的时候,而她并不打算参与其中,从而导致横生枝节。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待着郑吒向她继续询问自己的布局。   她并没有等多久。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郑吒在处理好张恒那边之后便朝帕秋莉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中断对话的歉意。然后开口对先前所获取的情报做了个大致的总结——“死神是一种被称作天使的能量生物,它们操控着历史岁月,决定着这个世界每个人的祸福生死。而它们的目的则是在五日之后通过太阳毁灭世界,同时将一些被选中的孩子带走……是这个样子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帕秋莉点了点头。   “只有某种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才能够将构成它们的能量强制实体化,但它们的机动性依旧很强,如果想走我们基本拦不住。只有在依靠那些被选召的孩子作为人质,或者用特定的术式将其拘束的情况下才能够留下它们——爱丽丝已经证明了前者,而我们只要回到教堂,立刻便可以证明后者是否成立。”   “教堂是陷阱是吗?”郑吒问道,他下意识地朝教堂的方位瞟了一眼:“那现在在里面的人……全部都是诱饵?你们并不能够确认那个什么‘伊甸园’一定有效?”   他的语气中稍微带上了些许的质问。然而女巫对此毫无感觉。   “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必须做出冒险。”帕秋莉淡淡地回答道:“如果你有其它的意见可以直说,我不会否认我做出的每一件事。”   “不,你们做的是正确的。如果能够……”他用力摇摇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借着这点空隙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是有价值的,多亏了你和玛格特罗伊德的决策,我们才能够在情报上获取这一线先机。”   “一个合适的战场,一个由我们来决定的时机,一个我们终究需要打到的敌人。我必须说天使的事情真的是帮了大忙了,要不然到了后期突然遭遇上,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会死掉多少人……”他轻轻握紧了拳,小幅度地挥了一挥。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十二天,而今天只是   郑吒突然看向帕秋莉。   “玛格特罗伊德已经解决了她那边的那只天使吧。那么教堂这边就是对照组吧?用以确认其平均战力,避免误差?”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是笃定的意味居多。   帕秋莉的眉梢挑了挑。   她并不打算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坦诚地回答着:“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我并不能够确定伊甸园的术式是否真的能对这群有着天使外相的能量体生物起效。说成是赌博也毫不为过。但至少就目前而言,教堂中没有出现死伤,所以我们成功的几率很大。只要有任何人试图进入教堂都有可能激活术式,让徘徊在教堂周边的天使强制坐上‘基路伯’的伊甸园守卫者位置,从而不得不与我们正面冲突。”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战力的对比是一方面,若是能够证明伊甸园的术式对天使有效,甚至能够将其直接拘束。那么我们便可以研发出针对天使的相应手段。度过这场恐怖片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明白了,那么这场战斗的确是有必要的。”郑吒活动着自己的手指,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经过魔法治愈后恢复得相当的好,损失的能量也被帕秋莉提供的药剂给迅速地补全。就是这么用以对话的十几分钟之间,自己的各项身体状态便已经恢复到了接近全盛的时期。体内基因锁也可以轻松地再度开启,活力十足,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他看向不远处的斜坡——机械士兵已经将战场完全肃清。处理掉了美国佬的残兵败将。它们在完成了任务后便在斜坡上排列成了整齐的阵列,一动不动,只有头部传感器的指示灯不住地闪烁着,随时等候着帕秋莉的下一步指令。从两人开始对话时便悄然退开的零点不知何时来到了阵列的旁边,仔细地打量着机械士兵手上的枪械出神。   他对枪械很感兴趣。尤其是这种他在先前未曾接触过的枪械——爱丽丝固然改造了他的高斯狙击枪,进行了一系列全面的强化。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自己的喜好,因为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顺手的枪械比高性能的枪械要更加可靠——除非性能的差距实在太大。   机械士兵,枪械,军队。   郑吒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他张开口,语气略带轻松地问道:“美国怎么办?我们现在已经是和他们开战了吧。休战的几率可能很渺茫……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在他们的首都来一发那个什么……宏炮?”   他的语气因为刻意而显得有些轻松,尤其在是‘宏炮’这个词上,他更是用了一种开玩笑的口吻。   他的内心有着些许不安。   “没有那个必要。”帕秋莉否决了他的想法。然而,就在他正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女巫接下来的发言却让他眉头一皱。   “当地的政府无法成为威胁,对于我来说,这种对魔法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士兵来多少都是一样的。天空中的云层即将消散,我之后便可以通过卫星网络定位他们的所有的高层官员然后直接咒死掉他们。失去指挥的国度自然不堪一击,我们大可以轻松离开。”   郑吒停下了脚步。   “换一个方法。”他看着帕秋莉,语气严肃,神态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这是在毁灭一个国家,诺蕾姬小姐。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杀死所有的政府高层,这个国家必然会陷入内乱。末日将至,他们所有人的生机都会断绝掉……我们没必要杀那么多人!”   “但五日后他们一样会死。”帕秋莉平静地回答道:“美国政府的确准备了避难所,但避难所的容积有限,里面却是装不下许多人。按照我的预估,至少三亿美国人会在五日后死于太阳风暴,剩下那几百万也活不了几天便会在之后的灾难中死伤殆尽。都是死人,而我只不过是将这一过程提前数天罢了。”   “这是最简便的方案,可行性最高,容错率最大,如果爱丽丝在之后配合我降咒,那么可谓是万无一失。如果你想要其它的策略——没错,我的确有。但那样会导致我们之后的生存率下降。你认为这样做没问题吗?为了一群你根本不认识,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并且很快就会死绝的人而提升团队的风险?”   “希望你能够提供一个立得住脚的辩驳论点。而不是因为单纯的圣母病发而寻求的自我满足……我想你应当知道圣母病是什么意思。希望那种症状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帕秋莉静静地看着他,淡紫色的眸子中没有丝毫能够被人类辨别出来的情感。薄薄的双唇之间吐露出的字节虽然平淡而毫无起伏,但在郑吒此刻的认知之中,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幽暗深渊一般,令人发指。   郑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脏了手。但是,不能连心也脏了!至少我做不到这种事,我也不希望能够做得到。”   “看来你对‘活下去’这一概念的认知和我有些差异。”帕秋莉微微摇头。“不过总归也算是理由。那么策略变更,我们接下来是不能够在这个国家里面待着了。”   “这个世界距离毁灭还有五天,一旦之后的实验成功验证,那么我可以确保之后的四天内将会处于一个比较平稳的时间段内。新人如果不听话就很难说,但资深者,应当是不会出问题。当然,我是指‘因为某些意外巧合而死’这种问题。如果与军队继续交战,之后是否会有意外我也无法确定。我虽然控制了卫星网络,可以随时通过资讯干涉破坏掉导弹,战斗机,巨型机械的操作系统。但如果是一发460炮直接砸过来,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必然会出现死伤。所以在那之前,必须得解决当局的军队。”   “你不愿意动手,那么便只好选择离开。加拿大或者墨西哥都是好去处,但如果想要弥补因为这项举措而导致的生还率下降,那么我的建议是跨过太平洋,到东陆去。”   “……谢谢。”郑吒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曾经身为办公室白领的他知道准备一个大型的策划然后再因为合作方的意愿而彻底推翻重做究竟是意见多么令人恼火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做不出来的事情他依旧不会去做。   “为什么是东陆?”他试着转移话题。“死神来了的剧情不就在美国本土吗?而且我们如果搭乘交通工具过去……难道不会出意外?”   帕秋莉翻开自己的魔法书,展开了一个反重力的魔法阵。扭曲的力场将在场的三个大老爷们都包裹在其中,她自己就在力场的中心,稍作操作之后,一行人便在术法的环绕之中飞起,朝着教堂所在的方位迅速地飘去。   “死神来了这部电影中可没有世界末日。至于跨越太平洋,这种事情我会安排好,你不用太过担心。反正不会出问题就是了。”她顿了顿。   “因为某些……专业原因的缘故,我和爱丽丝在这片教廷信仰土地上很难使用威力强大的仪式魔法。本来想通过美洲的苦难唤醒那些被美国佬灭绝的古代文明以作为战力。但既然你反对我的提议,那么便只好作罢。”   “既然美洲因为教廷的缘故不适宜施法,西欧,中亚那边也是同一个道理。埃及本是一个好选择,奈何国力太弱,土地中的矿藏也略微缺乏。所以也跳过。那么,之后可供选择的也就只有东陆,印度,南亚这几个地方了。”   “我的军团需要资源进行拓张,需要大量的重金属和各种化工作品作为原料。因此南亚pass,而印度那边实在是过于唯心,如无必要我实在是不怎么想去……所以最后剩下的选择也就只有东陆。”   “我们会直接过去,落脚点则是疆省的罗布泊,那里资源丰富,而且还是东陆人建造地下避难所的地方。他们依托天然洞穴准备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地下基地,度过太阳风暴不成问题。而我们的   “抢先占据一个位置?”郑吒问道。   “不,位置什么时候想要都能有。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深入那个名为‘地球之耳’的洞穴内部。我需要在那里设置一些东西……准确来说是一个法阵。只要它能够成功的安置好,那我们之后的战斗便会……容易很多。”她如此解释道。 第五十五节·女巫的试炼   罗布泊……郑吒在来到轮回世界之前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那地方被称作是地球之耳,有着号称能够直接抵达地心的天然洞窟。苏联人曾经在那尝试过地壳深度探索,并且有着可以考证的记录档案流传下来。后来该随着国际关系的变化而中止,该处工程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罗布泊那片荒芜之地后面还成为了核试验的场地,并且还因为某个科学家的失踪而名声大嘈。什么‘古城遗址’,‘外星文明’,‘不死亡灵’,‘双鱼玉佩’之类的故事传说纷至沓来。郑吒在现实世界里闲着无聊的时候看过相关的民科杂志,打发了不少时间。但他并未将这种小道传说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这一刻为止。   “罗布泊……传说难道是真的吗?”郑吒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能够更舒适地在重力场的包裹下朝着教堂所在的方位前进。“我以前听说过罗布泊的故事,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堆好事之人鼓捣出来的无聊故事。”   帕秋莉挑了挑眉,她随即链接上大图书馆的网络系统,在郑吒‘无聊故事’这几个字说出口之前边通过访问大图书馆内显像一号超级电脑关于变形金刚世界以及咒怨世界的数据库调取了其他世界中罗布泊的种种故事传说,按照相似度校正一番后再和这个世界里的罗布泊资料一起整理成为了文档。然后在‘故事’这两个字结束之前用微电流刺激脑细胞的方式将自己的思维加速,一目十行地把这些资料看了个大概。   她在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的确是些无聊故事。”帕秋莉回答道:“传说也是假的,不存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现在还不存在。”   “我选中罗布泊,是因为罗布泊地下的确有着一道贯穿地壳的天然洞窟。东陆人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大型避难所。容积很大,能塞进去超过一千万人。深度大约在六千米左右,足以完全隔断太阳风暴的袭击。通过反应堆,地热供能以及各种地下食用类植物的开发,探索,那座避难所就算在地底下独立运行一千年也不会出问题。我之所以要到那里去,除却布置魔法阵以外,次要的目标便是将新人以及剧情主角们安置在那里。免得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了。”   “你刚刚说‘现在还不存在?’”郑吒敏锐地捕捉到了帕秋莉话语中所特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你的意思是说之后会存在了?和天使相关……地狱?”   他的瞳孔微微缩小:“能做到这种事!?”   “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得到……前提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来行动。”帕秋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她的视线一如既往的纯净而淡漠,难以从中寻觅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确认了天使的存在形式之后直接咒死南北美洲的所有上层官员。制造混乱的同时将军团降下,建立生产线,开拓工厂,用机械军团清扫美洲大陆。反正这些人最多也就再活几天,与其让他们的生命在太阳风暴下白白浪费,不如由我来动手处理,至少还能够起到些额外作用。”   “我会清洗他们,用他们的血,泪,痛苦与诅咒唤醒数百年来徘徊在美洲上空的原住民的怨念。从而将与天国概念相对的冥世从虚无之中开辟出来。魔力充足的情况下我甚至连阿兹台克神话中的冥界七神都能够从无到有地直接创生。尤其是日之主,居于九渊的米克特兰之王——祂与太阳对立,那我便可以在   “而在那之后就只是单纯的质量战争了,我会建立工厂,拓张生产线,解放AI。以机械制造机械这种自我增殖的方式无止境地制造出机械士兵。因为它们已经被赋予了‘冥神的战士’这一概念的缘故。无论是故障,失控,背叛,我都不需要操心,天职已定,它们总归是要去和天使们战斗。而战斗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而在有了这无限的兵力作为支援的时候,我们再想要撑过接下来几天便不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便是我原本的计划,美国人在我获得卫星网络的支配权后不堪一击。我的军团也已经降下,在解析天使的性质,做好了防备天使操纵意外袭击的措施之后,它们的发展便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同时世界各地的各处矿藏,工业区,资源点也已经被我解明,之后要做的不过就是按部就班的施行计划。就算发生了意外,我也有着相应的应对预案。除却‘天使们强到可以随意碾压我们和我们的军团’这种根本无解的情况以外,这个计划存在的疏漏很少。而你在数分钟之前否决了它。”   帕秋莉的声音柔美,语气平静,语调平缓稳定,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类似于‘今天晚上的晚饭吃鸡’这样一个简易的计划。然而此刻在郑某人的眼中,这却和炼狱中的恶鬼嘶吼咆哮也没多大区别了,他仿佛看见少女裸露在空气中的柔嫩肌肤下翻滚着血潮,无数的尸体,血肉,骨骸,脏器在其中翻滚。死去的灵魂在浪潮中恐惧地尖叫,受尽万种折磨。   究竟要杀死多少人,毁灭掉多少座城市,灭绝掉多少种族和文明才能够做到她这样冷漠?这样淡然?两个大洲的亿万生灵在她的眼中恍若一抹尘埃一般随手就可以抹去。无数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在她的认知中连抬个眉毛的价值都没有。或许,在她看来,那些普通人对她而言连路边树下的蚂蚁都不算吧。   【这就是长生者的心态吗?除了自己在意的事物以外,其余的一切都如同尘土一般毫无价值。大概在她的眼中,队伍里的人除了玛格特罗伊德以外都是随手便可以舍弃掉的吧……啧,相比起来,楚轩那种家伙反而还能够接受些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然而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帕秋莉便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一般回答了他未曾问出来的问题。   “不用担心,爱丽丝是将这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当做可以信任的同伴来看待的。她的看法如此,我也一样。我不会算计你们的。”帕秋莉回答道,她的视线扫向侧方,在被不远处的另一团重力场所包裹着的张恒和零点身上看了一眼。   力场是半封闭的,移动的速度很快,再加上视角问题,侧边的两人不可能听到自己等人的对话。   而没有   他轻轻咳了一声。   “咳,你和玛格特罗伊德还真是……风格一致啊。”   “不一样的。”然而帕秋莉残忍地抽掉了他下台的梯子。“爱丽丝擅长精密操纵,所以她习惯布置一环扣一环,每一个环节无论失败还是成功都能够顺利推进到下一步的局。而我擅长的是大势,所以我向来习惯于用滚雪球的方式累积起巨大的量,忽略掉无关紧要的细节,直接从正面碾过去。”   “她的缺陷在于超出预料的外部因素,而我的弱点在于需要积蓄大势的时间。当然,无论我还是她,获取敌我双方的情报都是最优先的事项。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通常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而现在,情报已经收集得足够多了。”   她瞟了郑吒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不同的区域需要使用不同的策略,在东陆那种传承数千载,中间没断过带的大一统文明中若是血祭,那么招出来的只会是敌人。我所需要的不过是在末日之前深入那座地下洞窟,然后在里面完成布置罢了。”   她的手心闪烁着一团明亮的电光,那是由强电磁场聚合而成的球体。   “洞窟也可以视作是塔,由地表向地心延伸的自然之塔。塔是传播讯息,点燃灯火的建筑,我会抵达那里,然后发动合适的仪式将地磁场稍作变更。然后……”她的五指轻握,那明亮的球体随即崩解,化作飞溅的雷光四处飘散。“我会在地磁场中掺杂这份能够让天使强行实体化的电磁信号。既然强化军团,用机械组建冥界战士的策略无法使用,便只好将敌人拉到和我们一个档次,然后用数量去堆积胜利了。”   她耸了耸肩,补充道:“不过这个方案有着缺陷,失去了概念强化之后,机械军团的战斗力会有所下降。同时我也没法解放AI,让它们自由拓张而不担心机械反叛这种在面对异种文明时几乎必然会发生的事件——这导致如果局势推演到需要开启质量战争,那么我和爱丽丝之间就必须得有一个人负责全程指挥军团才行。团队的总体战斗力会下跌,同时,应对太阳风暴时也只能够采取比较消极的躲避策略。之间或许会产生损伤也说不定。”   “喏,两个计划就是这样,优劣也都摆在这里了。后者的优势大概是能够多活一些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吧。至少在   “……在东陆没办法制造出冥界吗?比如说酆都,十八层地狱什么的?”   “能,但是很难。”帕秋莉微微歪过头。“想要构筑冥界的概念便少不了杀戮,你连美国人都下不去手,东陆人自然就更别说了。而且这个仪式必须得赶在太阳风暴降下之前完成才行,太阳风暴后的地球表面资讯环境会变得非常糟糕,对我和爱丽丝来说差不多就是死魔法区一样的地域。大威力的仪式法术基本无法使用,构筑冥界这种事自然是更加不可能。”   郑吒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听取了帕秋莉的计划之后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两个计划无论是哪一种都具备相当的可行性,然而却也两种都几乎完全不需要中州队里其他人的存在——女巫们只需要依靠彼此就可以度过难关。而交给自己等诸人的任务,大概便是在即将到来的大势之中保全自己罢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不,不止,她根本就没有将队伍里面的其他人视作可以运用的战力。她怀疑着队伍中除却玛格特罗伊德以外的所有人,并将他们视作潜在的不可靠因素。】   【……是因为队伍现在这种接近四分五裂的状况吗?她即便是现在显露出这样一幅对我言听计从的模样,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实际上也只不过想要告诉我一件事——】   【‘你们对我毫无用处,最大的作用就是扰乱我的计划,增添乱局罢了。’——是这样的吗?】   【可恶,可恶,可恶!】   一股暴躁的情绪从郑吒的心底骤然升起,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体内的二阶基因锁悄无声息地打开。他看向在讲述完自己的计划便偏过头去,专心操纵重力场朝着教堂的方位前进的帕秋莉,眼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抹冷冽。   然而下一刻,一道寒意从他的背后悄然蹿起,缠绕脊柱,触碰脑髓,让他的思维在这极短的瞬间猛地一清。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她要刻意控制重力场把张恒零点两人和我们隔开。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让我们认清现状的话,将这些话直接告诉我们所有人不是更好吗?】   【她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做?】 第五十六节·部分认同   ‘凡事有果便有因,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生。’   ‘思考,你需要思考,郑吒队长。’   男人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那人现在并不在这附近——因为这只不过是从他记忆海深处随着思绪的浪潮翻涌上来的回响,是他潜伏在本能深处的自我意识所赋予他的提示。   【诺蕾姬不会没事找事,她在这个时候花费这许多时间来和我对话,其目的绝对不会是将我激怒,让这个本就有些不怎么牢靠的团队彻底的分崩离析。那么,这也不会是‘其他人有问题’的暗示。】   【她不会是这么浅薄的人,因为玛格特罗伊德不可能花费偌大的代价就为了从自己的故乡世界中带一个累赘上来。而且从她之前的布局水准也可以看得出,如果她真的想要和其他人敌对,或者当做棋子来利用……那么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意识到这件事。只要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她控制了卫星网络,解明了死神的本质,组建了机械军团,并且还安排了数个足以让整个团队度过这次恐怖片的计划。而其他人……就算是最聪明的萧宏律,能够想到的也只有利用超前科技和当地政府合作,而且至今还未有过行动。】   【……这不怨萧宏律,信息压制,布局的立足点不同。换成是我现在大概只能够一路莽过去,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或许现在已经是危机重重了。】   【而且,我刚刚那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也很奇怪啊。我怎么说也是在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里面打了好几年的滚,养气功夫虽然说不上很强,但至少,也算是有些城府的人物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两句连夹枪带棒都算不上的话便心中起火,甚至刚刚还想……】   他深吸一口气,心念电转。他觉得自己的脑门有些发热,思维变得格外敏捷,脑中的诸多想法在他的思绪中迅速掠过,而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只在数秒钟之间。   【我明白了,这是试探。】   他想起了帕秋莉在不久前才和他说过的那两句话——   ——‘那么,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我们在这部恐怖片中所有的准备。’   ——‘然后,让我们来看一看,你是否有承担这份责任的器量吧。’   【器量……原来如此,她是在测验我是否有着身为队长,承担团队重量的器量么?计划也好,算计也好,那突入其来的愤怒也好。都是她特意制作出来的啊——也就是说,这是她对我的考验,我只有正确地应对了当前的局势才能够被她所承认。】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忍不住静下心努力思考。将自己的优势,劣势,以及其它的已知条件全数混同为一。然后在将它们按照不同的类别筛选出自己所需要的组合。   ——他感觉自己脑内的发热逐渐加深。但是这并不构成他停止思考的理由。   【毫无疑问,她和玛格特罗伊德加起来便是团队中的最强。无论是力与智都是如此,那么在这基础之上,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统合,没错,我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统合。让自己成为联系一切的枢纽,从而将力量更进一步地发挥出去。】   【但是……这是建立在团队需要统合力量的前提下的。她已经准备好了全盘的计划,而计划中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的必要。对,她们自己便可以做完全部的事情。哪怕是等会抵达教堂,利用那个由她们布置好的‘伊甸园’仪式来应付天使也是一样——既然玛格特罗伊德能够孤身一人在波士顿解决另外一只,那么与她同等的诺蕾姬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就麻烦了啊,没有需求的客户,如何能够朝她推销产品?】   ——脑中的发热变成了轻微的刺痛。但他很清楚是自己过度运用大脑而导致的后果。他在意识之中将自己所具备的一切情报飞速拼接,组合,构成一个又一个的方案,然而在方案成型之际却又将其舍去,因为那根本就无法解决现实的问题。   【她到底想要什么?】   【主导权?不是,这种东西如果她们早就已经握在手上了。】   【利益?团队的存在对她们来说存在利益吗?这又不是团战,或许就长远看来的确具备利益,但很明显这种程度的利益还远远不够。】   【唔……脑袋越来越痛了。】   郑吒的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血液疾速流淌,心跳的声音大得像是在雷鸣一样。他在数十秒前下意识打开的基因锁并未关闭。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在思维变得敏锐时也在疾速消耗,很快便有着将近三分之二的能量份额消失无踪。   帕秋莉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她挑了挑眉,便要偏过头朝他看过来。她的视线一如既往的无喜无悲,从她的眼眸侧面,郑吒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期待或者失望。   她就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判官一样——给出条目,做出评选,打出成绩。这其中没有任何针对,也没有丝毫偏袒。她只是静静地审视着,计算出即将会呈现的未来。   而郑吒现在却是连沮丧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了。   【答题的时间要到了么?啧……好歹给我多一点的思考时间啊!】   他心想道,然而这份激荡的心绪在转瞬间又化作灰白。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思考已经接近极限,若是再继续下去,自己的脑子大概就要起火烧了。   【真是不甘心哪。这种职称评选失败的纠结感……我是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呢?诺蕾姬这家伙,作为主考官未免也太过严格了一些吧。提示这样的少,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什么?】   郑吒的瞳孔骤然一缩,一个如同流星一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心理学中有一个基础的技巧叫做‘代入思考’。既然我想不出来,那为什么不站在她的立场上来尝试一下呢?】   【如果我是诺蕾姬我会怎么做?】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在帕秋莉看向他,并正准备开口说话的瞬间让自己即将停转的脑域全力地运作起来。伴随着体液能量的急剧交换,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通红,口鼻之中冒出大蓬的热气,然后在触及空气的瞬间迅速凝结成为水雾。   【如果我是诺蕾姬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诺蕾姬我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诺蕾姬我会怎么做?】   【可恶……想出来啊!】   颅腔开始失压,即便紧闭着双眼,郑吒也知晓自己此刻肯定是满眼血丝。体内有着温热微腥的液体在鼻腔的底端滚动着。毫无疑问,这是用脑过度,毛细血管迸裂所导致的症状。而且不止如此,自己裸露的皮肤也因为血细胞的急速能量交换而变得滚烫。体能与精神都在疾速流失。   思路错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体内有十分之一的体液已经蒸发,因为能量高速交换的缘故,有百分之十二的血细胞已经失活。脏器和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不是外力,而是因为体能的高速消耗导致部分蛋白质开始自我分解。这是类似于焚舟取火,饮鸩止渴的行为。若是继续下去,自己的生命将在半小时内迎来结束。   不能是帕秋莉,代入她的思维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她根本就不对爱丽丝以外的任何人表露出非为伪装的实质情感。情报不足,就算再怎么努力模拟也只能够获取一片空白。   所以,正确的方式是……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我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他猛地睁开眼睛,遍布血丝的双眼中迸发出一缕精光。   【——直接将计划进行调整!】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吗?居然……居然是这个样子?】   他的思维因为这一瞬间的灵光而变得透彻,而下一刻,他终于知晓了自己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又该怎样将其解决。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思路。帕秋莉想要考验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凝聚力,什么队长的资质——她在说出自己的计划时就已经将郑吒当做是队长来看待了。而她在说了那么多之后想要验证的东西,实际上是‘队长’的决断力啊!   没错,从一开始她便将自己放在了参谋的位置上——给出建言,做出方案,将其提交后期待着的根本就是领导者的决断!她根本就不需要郑吒去证明自己作为队长的资格。她只想要看到郑吒的判断力罢了。   计划中没有中州队其它人位置,那么加进去就是了。给出的方案不满意,那么直接改就是了。绸缪与算计本就是参谋的工作。统领者真正需要做的事情是做出决断,从各项方案之中斟酌选择出合适的那一条。而想七想八,在毫无意义上的事情思考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身为统领者所需要做的事!   【原来……是我自己认为自己当不了队长啊……】   【这样想来……其实早在别墅里那时,玛格特罗伊德在和我对话之后就已经把我放在队长的位置上了吧。是我自己没有去行使队长的权力与责任,是我自己在质疑我自己。所以大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四分五裂的样子。】   【他们一定很失望吧。其他人且不说,玛格特罗伊德肯定是失望着的。我因为实力不济而自我怀疑,从而导致局势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地步。但是在一个团队之中,从来就没规定最能打或者最聪明的那个才能够当队长的!】   【啊……想了这么久才想通。这一次,诺蕾姬应当也很失望了……但至少我要将我所思考出来的东西告诉她,让她知晓她还有许多战力可以投入策划!】   他张开口,便要将自己的所思所得一股脑地说出去。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治愈的光堵住了他的语言。他感觉自己受损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消耗掉的能量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有效的补充。   “一分四十六秒,预料之外。”她抬起手,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治疗的时候不要过度用脑也不要胡思乱想。这不利于脑域损伤的恢复。”   她偏过头,看着乖乖闭嘴的郑某人满意地略微颔首。   “看来我没做多余的事,干扰思维,引发情绪波动的术式究竟是起到了些效果。你应当已经意识到自己究竟处于何种地位,到底应当背负何等职责了。实话说,你想通的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上许多,或许你在精神领域中有了些许进步?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局,而且我相信你应当也已经知晓了什么才是大局。”   郑吒连连点头。   “那就好。”帕秋莉伸出手捏出一堆符文。伴随着魔力涌动,原本就是高速移动中的重力场顿时又加快了三四分。原本至少还需要十数分钟的路程顿时被消减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她轻轻地呼出一小口气,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失望还是满意。   ——她应当不是非常失望。   “不用担心,我所给出的   郑吒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然后他很忧伤地发现自己还真没办法辩驳。因为自己在代入了爱丽丝的思维方式后连半秒钟都不到就给出了正确答案。模拟的尚且如此,真品自然就更别说了。   于是他只好苦着张脸,吞吞吐吐地问道。   “那么……我算是合格了吗?”   “六十分,马马虎虎。”帕秋莉耸了耸肩,说道:“至少还处于可以挽救的范围之内。郑吒队长。” 第五十七节·似曾相识   之后一路无话。   数分钟的路程眨眼即过,借助着反重力场的高速投送,没过多久,教堂所在的小镇便出现在了一行人的视野当中。   “机动力缺乏是一个很明显的短板,之后我会制作出一些加载了反重力场和矢量喷口的小型飞行器供其他人使用。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在我动工之前提出来。”帕秋莉在城镇附近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停下反重力场。   她瞟了一眼郑吒,一个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形便随着她结出的几个连续的法印被释放了出去。霎时间小镇内的居民们都被一股无可言喻的恐惧所笼罩,他们惊恐地尖叫着,三五成群地从镇子里逃出,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广阔而且安全的旷野。   大战将至,天使只有在外人试图进入‘伊甸园’时才会显现。也就是说转移战场是不可能的,这座城镇注定要成为废墟。那么相对而言,城镇之外的荒原旷野反而变成了足够安全的地域了。   而将居民驱逐也只不过是简单的精神干涉手段——通过特定频率的定向信息波刺激区域人体脑域的指定部位,这样很容易就能够引动甲状腺,肾上腺,性腺等一大堆腺体释放激素,从而引发体内的诸多内脏器官超负荷运转,而恐惧的感觉自然也就随之产生。   对于帕秋莉来说这虽然并不是一件麻烦事,但魔力和精神的消耗仍旧是确实的。以她平时的行事风格她绝对不会在战斗之前如此浪费额外的力量。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实际也只不过是为了顾及其余几人的观感,同时表明自身的立场罢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愿殃及无辜的良善人,虽然我不是,但我可以配合你们成为这样的人。不会在无关紧要的时间段里和你们产生三观上的冲突’——帕秋莉所想要表达的是这样一个意思。   而郑吒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份诚意。   “多谢了……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能多活一些人总归是好的。”他朝帕秋莉点点头,然后问道:“你说的飞行器……是怎样子的?科幻电影中的那种小型飞艇?”   “你想要那种的也行。”帕秋莉比了个手势,一个由光信号聚合而成的立体模型便出现在了她的手板心里。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装载了飞翼的水面快艇,前端有着速射火炮,两侧的翼面上挂载着飞弹巢。   “暴风雨形突击艇——搭载突击炮和火箭巢,反重力驱动,速度快,装甲坚固,能够提供一定的干扰火力,并且操作就像是开碰碰车一样的简单——如果你想要飞艇我可以做出这种规格的给你。”   “呃……”郑吒打量了一下那个模型,不可否认,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有着些许的行动。但在注意到比例尺之后,心动立刻又变成了沮丧。   他有些忧伤地说道:“这太大了,很不方便随身携带。而且,也有些不灵活,驾驶碰碰车虽然简单,但也得用上双手双脚。”   “太大了?不灵活?”帕秋莉挑了挑眉,她的视线在郑吒手指上的‘纳’戒上掠过,立刻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装不进‘纳’戒里吗?说的也是,而且对你来说,方向盘这种东西的确是累赘。那么就换一种。”   她的手指弹了弹,伴随着一阵怪异的扭动,她在空中构建出的那个光学模型很快便换了个模样。从一个带飞翼的快艇变成了一块没有帆叶的三角形冲浪板,板子的下方有着被保护起来的怪异喷口,同时还挂载着像是武器一样的管状物。看上去很灵活,而且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手也可以操纵。   “这东西我还没有给它命名,就叫它飞行板吧。以前在帮爱丽丝收集外界的老电影时我在一部叫做什么蜘蛛怪的纪录片中看到过这种飞行器,感觉挺有意思,所以在闲暇的时候就自己琢磨着弄出了设计图纸。”   “体积小,可以折叠。机动性能也很强,能够轻易地做出各种各样的花哨动作。但相对应的操作难度很大,如果没有特意强化过敏捷和空间感,一般人至少也得训练上两年才能够使用自如。但开启了基因锁的人和有过精神方面强化的战士应当很快就能够学会如何驾驶它。我想你应该符合条件。”   “就这个。”郑吒立马拍板。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大概多久能够有成品?”   “明天就有了,不会很久。”帕秋莉迅速地回答道:“天使是飞行单位,所以必须得做好相应的配置才能够和它们进行战斗。我会给飞行板装载上电磁辐射发生器,保证那些家伙只要敢接近就能够将它们强行显形。哦,还有一件事,先前在主神空间里的时候爱丽丝让我给每个人都准备好空间容器,现在它们基本都已经调试完成,并正在朝这边运输的路上,等解决掉那只天使,想必这些货物也应该到了。”   “我相信它们会派上用场的。哦,还有,爱丽丝在离开别墅之前应当给其他人都准备了防护罩,但它们现在的效果也应当接近维持时间的极限了,尤其是张恒,他身上的防护力场已经被完全消耗,我待会会帮他补充一下,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在战斗中受到直接的打击。”   ——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时,跟在队列最后的张恒下意识地了抬起头。然而他却发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着他。   于是他又心气低落地把头低下。   “你准备得还真是充分……”郑吒的眼角抽抽,一阵无力的感觉从他心底悄然升起。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外来因素的缘故急促地跳动起来,一道从帕秋莉指尖散发出的光辉如同一道热流一般洗涤着他的心灵,让他顿时就充满了勇气。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帕秋莉弹了下手指,看着因为心理上的纠结和生理上的激昂同步产生而面色扭曲的郑吒,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爱丽丝很喜欢引用东方的句子,我觉得这是个好习惯,因为她引用的句子通常都很有道理。”   “我觉得她无论说什么你都会觉得很有道理……”某人忍不住碎碎念。   “是啊。”帕秋莉疑惑地歪过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   “换个话题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马上。”帕秋莉看了一眼天空,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上落下,而月亮在这时还未升起。天的颜色因此而陈先初层次分明的薄红与绛紫相间的色泽。既美丽,又仿佛有着某种异样的诱惑与危险。   “我们在夜幕降临之前动手。”   “想必在那之前你们便能够恢复到完整的状态。同时,我的军团赶过来也还需要几分钟。”她偏过头,看向遥远的彼方。“而且,我也在等爱丽丝发给我的分析报告。”   …………………………………………………………   与此同时,在相隔数百公里的波士顿内……   爱丽丝轻轻地握紧了拳头,她坐在远离宏炮着弹点的一处山坡之上。看着视野远方逐渐落下的夕阳,和在花费了许多时间后终于感到现场并建立封锁线的警察和军队,一种异样地感觉悄然浮现,很快便充斥了她的全身。   那只天使死了,至少作为显现的形体死了。完全无误,毋庸置疑的被术法给彻底粉碎。就连用于构成其躯壳的能量结构都被彻底拆解,成为了爱丽丝的实验数据。   成果斐然,但也只是斐然罢了。这些资料能够让她在研究天使的弱点,制作对应的武器时少花一点时间,就通常的战略意义上来说倒也的确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然而,比起她从天使身上获得的另一样东西来说,这点成就可谓是毫无意义。   她,在处理掉那只天使之前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有些熟悉,但又无法从记忆海洋中搜寻到相应特征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声,音色宛若少女一般清丽,音调有若老妇一般低沉,然而在这音符与音调之间,她能够分辨出的却是历经了数千数万年,只有那种早已看透一切成住坏空苦集灭道的超越种才能拥有的万载沧桑。   这是强者。   难以想象的强者。   而若只是强还好说,爱丽丝在过往的岁月中也不是没有和那种一个手指头就能把自己碾死的怪物打过交道。知晓力量并不代表一切,能够取得胜利的途径也并非只有血战到底。然而,当她听清楚那句话中每一个字词的含义时,她却是真正的陷入了茫然之中。   那句话的内容很简单,仅仅也就是十几个字罢了。然而它所蕴含着的信息量却并不是十几个字就能够形容的了的。那是一座海,一座能够淹死所有人的浩瀚之海。   ——‘你变成轮回者了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当这样的一句话出现在她的耳边,在她的脑域内形成清晰的含义之时。她的   而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的思维就像是感染了一堆新锐病毒的老式电脑一样变得迟滞而且混乱。思考的能力几近消失,只有身体还在女巫的本能下对天使的残骸进行处理,收集,分析,保存。等到她从这剧烈的信息冲击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从宏炮的着弹点变成了现在所在的这一处安全的山坡。   然而她脑海中的风暴却并未平静。   “她知道我,而且还知道主神。”爱丽丝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出神地望着黄昏下的地平线彼端。   主神有条例,想要脱离轮回世界目前只有两种方法。   但是主神对轮回者的泄密却并不是管得很严。虽然一般情况下透露情报都会扣分,然而若是耍些心眼,在情报的透露之中做些手段,那么自然便可以如同死掉的楚轩那般将主神空间的情报外泄而不用担心任何惩罚。   换而言之,一个剧情世界中出现一个知晓主神空间的角色并非无法理解。或许是一个意外,或许是一个超级智者的布局,或者干脆就是某位退役的轮回者返回到了自己的现实世界——这种可能性虽然很低,但却并非不存在。   然而,若是在这基础上,那名知晓主神存在的轮回者同时还知道‘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人的存在,那么问题就变得很麻烦了。非常麻烦,超乎预料的麻烦。   “她认识我,而且不是那种从情报文件上的认识,而是真正地见过我,和我有过交流的那种认识。”   “但她认识的那个‘我’却未必是现在的我。”   少女垂下眼帘,认真地思考着。一项项的推论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然后又被尽数推翻。   轮回者。   轮回者最大的敌人永远是另一个轮回者。   那人认识爱丽丝,并且知晓她的全名——是这一世而非是她自己都遗忘掉的上一世的全名。而且,自己对这声音也有着异样的熟悉感。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   不会是情报泄露。   从对方说出的字句之中,可以明显知晓对方是先知道了爱丽丝这个人,然后才知晓了轮回者的概念。也就是说,她和爱丽丝是熟人。   而具体有多熟……爱丽丝并不是很想去思考这件事。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上次返回幻想乡时并未发现有谁失踪或者远去。然而这却代表着另一个更加糟糕的结果。 第五十八节·胜负之间   “他乡遇故知……啧,这种‘好运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真不想要。”爱丽丝看着远方逐渐沉落在地平线边缘的夕阳,淡蓝色的双眼中露出了嫌弃的神色,然而这神色很快便又转化为无奈。   她已经通过卫星网络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查过了她能够触及到的诸多数据库,可以确信这个‘死神来了2’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东方project》这套设定集,也没有一个名叫太田顺也的重度啤酒爱好者。换而言之,那就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形象不可能为这个世界上的土著生物所知。而轮回者的概念更是无从谈起。   对方是个老怪物,具体活了多少年不知道,但肯定是万载岁月打底。再加上对方知晓轮回者这种东西,那么它必然和轮回世界有过接触,因此精神老化,实力衰弱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正面撞上基本没有胜出的可能性……战斗力上的差距且不论,情报上的压制却是太严重了些。如果对方不主动透露这个讯息,那么我恐怕就算是败北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吧。】   【但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便可以籍此做出判断。】   【对方……未必是我们的敌人。】   她心想道,手心上却不知何时布满了一层薄汗,十指也紧紧地绞在了一起,纠结成了混乱的一团。   【对方如果是敌对方,那么便没有必要主动向我透露这样重要的情报。因为对于资讯魔法师而言,情报等同于战力和生命的总和。这片重要的拼图对我和帕琪来说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巨大。而既然是熟悉‘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人,那么便不可能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   【那么便不会是我在幻想乡里认识的人,也不会是我在外界接触过的那些‘老朋友’而排除了这一点之后,剩余的可能性便只剩下一个了。】   【那便是对方认识的不是我这个‘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认识的是另一个和我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形象,同样的性情,但却未必有着同样经历的‘我’!】   少女略带忧虑地垂下眼帘,一个她不怎么愿意确认的概念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不会是复制体,那么……平行世界……吗?】   从接触到主神的轮回世界时开始,爱丽丝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限的世界中必然有着两片相似的树叶,有着近乎完全一样的岁月与文明。   而这便是平行世界,那么平行世界中必然有着平行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这一猜想在她从咒怨世界中接触到那张《东方灵异录》软盘,并在回归主神空间后查询了相应的《东方project》设定集后便得以确认——毫无疑问,这无尽的世界之海中有着无尽的幻想乡。而每个幻想乡之间的设定各不相同,自己所在的那个幻想乡未必就是原版,在相互比较一番之后,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受到影响的二次衍生物的可能性反而还大一些。   毕竟,不是每个幻想乡的外界人都是那样强的离谱的。而主神空间中能够兑换到《东方project》设定集却不存在‘资讯魔法师’的强化,这种现象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了。   【如果对方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么一切都好说。不过就是情报泄露罢了,装个死也是没问题的。和这种强大的存在为敌本就是一件愚蠢事项。能够避免自然便要尽量避免。】   【但如果对方是我们的敌人,并且思考与谋划的能力在水准线以上的话。那么可能性便只有两个了。】   【   【   她衷心地希望是   若对方符合   但是这并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力量层次的碾压导致这种程度的情报获取能够起到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因为她很清楚平行世界的自己和立于此处的自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而知晓了轮回世界这一概念的平行世界友人也不会将多余的感情寄托在自己这个轮回者身上——就如同自己虽然爱着帕琪,但若是遇到了长着一张帕琪脸的敌人也不会手下留情一样。对方显然也不会在该动手的时候心生迟疑。   如此一来,该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既然无法确定对方处于何等立场,那么就想办法将其试探出来。原本打算稳扎稳打,积蓄力量以雪崩之势强推的策略必须修正。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个更加激进,造成的影响更加光大的策略。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视野尽头的光轮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底端,在黄昏的终幕,夜幕降临之前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然后,链接上了和帕秋莉的通讯。   【帕琪,发生了一些很复杂的事情,计划必须要稍作变更了。】   【……………………?】   【不,大体的布置还是不变。只是新加入一些准备而已。详细的情报我们见面后再说,现在只是先和你通一下气。】   【……………………。】   【嗯,出现了预想之外的敌人。为了应付这家伙,我们得尝试在这颗星球上建立恒星萃取塔了。】   ……………………………………………………   帕秋莉轻轻地皱了皱眉,她解除了已经被中断的通讯,将注意力再一次放置到了城镇的战场之中。   五分钟前,自己等一行人终于与机械军团会和,同时城镇里的普通人也都基本脱离。与教堂内部的通讯也重新建立起来,她甚至能够隔着教堂的窗户,看见站立于二楼玻璃之后的詹岚和萧宏律。   一切就绪,接下来就是最终试验的时候了。   皮最厚最硬的郑吒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术式地触发者,在帕秋莉给他临时附上了十七八层能够应对各种状况的被动防护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看似空无一物的教堂前端广场。   然后,术式激活。   一如女巫们所预想的那般,当试图进入‘失落伊甸园’的外来者出现之后,在空荡的教堂前广场之上,出现了一缕凝实的光。而那一束光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放大,成为了切实存在的实体。   天使,以光为羽翼,驾驭能量之潮歼灭一切敢于侵犯‘失落伊甸园’的敌人。它毫无怜悯,毫不容情。而作为术式的触发者独自一人走在最前的郑吒自然是首当其中。只是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那用于保护郑吒的十七八层防护结界便碎掉了超过三分之二。   那盛开的光幕就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纯白的光在大气中折射出七彩的色泽。美丽而又危险,神圣而又可怖。即便是攻击的余波也具备莫大威能。在那光辉的照耀之下,以郑吒所立足的地点为圆心,在他身后,两个六十度角的扇形区域被这神圣的光辉在一瞬间给抹去。房屋,电线,围墙,公路……一切的人造物都在一瞬间凋零成灰。它们的物质结构被打散,从微观层面上被直接拆解成了独立的分子。   破坏的轨迹在郑吒的身后延续了一百米的长度。若是帕秋莉没有提前施法驱散了那些普通人,只是这一下便会有至少一百条生命就此消逝。   教堂毫发无损,守护‘失落伊甸园’的术式成功地限制了天使,成为了制约它行动的无形枷锁。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帕秋莉缘此窥见了它的些许本质。   【人造……神造兵器吗?】   【并不具备独立意识,仅仅是如同机械一般根据事先决定好的指令来行动。所以被‘失落伊甸园’所束缚的过程才会如此顺利。我本以为只能够维持刹那,最多也就让它显形就会失效呢。】   【没想到居然能够长时间的延续下去吗。】   她的思绪迅速地转动着,在短暂的数秒之中得出了自己的答案。而与此同时,从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的郑吒也挥舞起他那柄鬼头大刀怒吼着和天使交战起来。而张恒和零点等人也在远方使用远程火力进行支援。   战局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陷入了胶着。   天使的战斗力固然强大,但是却因为被‘失落伊甸园’的术式所束缚的缘故,它在应对郑吒等人的时候还要分出力量去保护身后的‘伊甸园’不被战火给波及。因此它的移动力受限,除却偶尔能够释放出类似于激光炮一般的光束攻击以外根本就无法伤到张恒和萧宏律。而在对付郑吒时,帕秋莉的魔力支援和防护法术又起到了效果。   一层护盾被打碎了就再加一层,两层被打碎了就加两层。十层被打破……好吧,这个的确得花点时间才能够修补完毕。但身为载体的郑吒显然不是一个只会挨打的死人,在确认了天使无法一次性破坏掉自己身周的所有防护之后他便一改作战策略由正面对抗转变成了强调机动性的游斗。在护盾受损时能躲就躲,而在护盾被帕秋莉补全的时候便拼着以伤换伤也要砍上天使两刀——当然,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天使会受到创伤,而身为吸引火力的郑某人只需要承受护盾被部分崩毁的冲击波就够了。   护盾不破,十几秒钟后便又是一条好汉。   与孤身一人和天使对抗的爱丽丝不同,帕秋莉这边的情况是多人联手对付一只被术式所束缚,失去了重要的机动力的弱化版本。即便天使那强悍的生命力和结构坚固的能量体躯在短时间内难以被击破。但却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而这个问题,在帕秋莉的机械军团排列好阵型,切换成火炮形态之后便被加快了解答的速度——当确认了天使的本质是神造兵器,其行动模式也确实被术式所拘束,必须得保护具备‘失落伊甸园’概念的教堂之后。帕秋莉便通过远程通讯让教堂内的新人和资深者们带着剧情主角迅速地离开有可能会形成误伤的指定区域。然后——   ——万炮齐发。   收到了提醒的郑吒早早避开,然而被强行赋予了守护职责的天使却不得不张开光翼,强行抵御住那迎面袭来的,由无数激光,实体弹,以及等离子球所构成的火力弹幕。暴烈的能量波动在一瞬间充斥了整座战场。而肉眼可见的,天使体内的能量便在这弹幕的削弱下急剧减弱。   帕秋莉不怕消耗,她有得是作为炮灰的机械步兵。这一批用完了还有下一批,下一批用完了她还能够自己操刀子上。   然而作为敌人的天使却不一样——它陷入了困局,而最关键的是,它完全没有脱离困局的打算。   【根本不需要在乎损耗的兵器么……啊,在地球上的好歹也是精英兵种吧。】   【真希望它不是那种五分钟就能生产好几台的量产品啊。】   帕秋莉心想道,虽然忧虑,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因为胜利而变得欢快起来。   ——直到她收到了来自爱丽丝的通讯为止。 节日快乐,顺便说些话   @@@@总之首先六一节快乐,过不了节的自行领会。   然后,稍微说一下最近的状况吧。   近期工作略忙,同时又因为婚介的原因,时间就比较紧张了。嘛,观众们基本一看我每日更新时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每天更新基本都是一两点往后,运气不好三点都有可能。每日修仙,文字质量虽不说下滑的严重……但至少我自己感觉是有些咸了。这个看订阅也看得出来,虽说均订还是三千多,但最近的章节基本都是一千出头,很是凄惨的样子。归结一下,大概除了修仙过晚以至于质量略水以外,还有就是从每节2k变成每节4k之后对于长篇幅章节的把控有些不稳,以至于铺垫的剧情过多。这样一来,观众们自然就比较喜欢养着先了。   嘛,这个倒是无所谓,铺垫的剧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比较紧凑的内容。我大概再填个七八节就要准备着分上下卷了。总之剧本事先订好了,这次绝对不改。敬请期待就是了。   啊,顺便,过几天我大概会把那本《落叶》变更一下设定重新写一下,满足脑洞的同时把咒怨篇里面没有写尽的内容写完。大概可以算作是番外一类的东西吧,总之不会影响到本书更新。我看不少观众对那本还挺有兴趣的,所以也就接续一番,到时候应该会新开一本来写,有兴趣的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最后,最重要的一件事——   ‘今日摸了’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五十九节·良心何在?   恒星萃取塔……   帕秋莉至今也未能够解析这座塔的运作原理。事实上,她对这个赛博坦人的尖端技术结晶直到现在为止的了解也仅限于最粗浅的表面。就像是一只拿到了电视遥控器的猴子一样,她知道按下几个按钮便能够让这个机械运作起来,稍作改装一番也可以达成她所需要的效果。但其驱动原理,运行方式,甚至是其内部的一些细微构造——她对此都所知寥寥。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聪明……或许比爱丽丝要强些,但比起那些真正天赋卓绝,接触一个陌生的科学体系后随便就能够将其解析,破译,转变成自己所需要事物的聪明人却是要差得多。   ——就比如说帕拉赛尔苏斯,这位著名的炼金术师在十四世纪就凭借着古早的理论和落后的研究环境做出了有着独立灵魂的人造人。而继承了它的魔道,一心想要制作出完美自律人形的爱丽丝花了六百年的时间也就只做出了似是而非的蓬莱和上海。就算再加上帕秋莉自己的帮忙,两人合作也不过就是造出了个依靠庞大的讯息量无限趋近于真人,但实质却只是个高等AI的小恶魔罢了。   自己两人都不过是中庸之辈。或许胜过常人,但距离那些时代的顶峰却是有着天堑一般的差距。能够活到最后也不过是因为侥幸罢了。与真正的实力,毫无关联。   也正因为这样,她对赛博坦人科技的解析进度……一直以来都是相当的不尽人意。   越是深入的研究,她便越是了解赛博坦文明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不客气的说,全盛。或者是还未完全衰弱时期的赛博坦文明对付她这种档次的女巫真的是来多少杀多少。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对她来说基本毫无威胁一样,她在强盛时期的赛博坦人眼中大概也可以归类于无害的野生动物之中。   威震天和擎天柱以及它们的部下们都只是赛博坦文明中的难民——在她通过从月背获取的显像一号超级电脑浏览赛博坦人的那些对她们这些魔法师而言都算是诡异机械巫术的高等科技时,她便不止一次庆幸自己两人的好运。   恒星萃取塔在赛博坦人的手中并不是兵器。如果非要来个准确地概括的话,那应当是某种类似于矿井一般的巨型机械——只需要在合适的恒星系中任选一颗行星作为基点,这并不需要多久就能够完成的工程机械便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将一颗明亮的主序星直接吸干,让它从一枚璀璨的天体变成一枚黯淡的铁球。而无尽的光与热随即因此而凝聚,压缩,最终填充进了用以容纳能量的火种源之内,成为了赛博坦人日常生活所需的火种。   【或许对赛博坦人来说,那的确就是个工业矿井罢了。】   【但对于文明层次略有不足的我们来说……那是足以将一颗恒星在极短的时间内熄灭的强大武器呢。】   帕秋莉心想道,她在收到了来自爱丽丝的通讯时便知晓当前的形势产生了变化。毋庸置疑,天使那边肯定出了些预料之外的状况,或许是天使单体的质量变了,或许是天使总体的数量变了。总之,爱丽丝必然是判断出了当前所筹备的计划无法应付未来的局势,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而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两人直接会面之后才能够彻底的弄清楚。   【她不愿意在通讯中直接说明,那么这便意味着这一事件非同小可,而且泄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这样说来,我在这边的行事策略也得多加谨慎一些才行了。】   帕秋莉眨了眨眼睛,上述的思考在现实中实际并未占用她多少时间——至少其他人完全没注意到她曾有过一瞬间的走神。当她理清自己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置到战场上时。她的军团阵列依旧在朝着被仪式束缚住的天使宣泄着火力,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有着美丽光翼的能量生物也正逐渐走向死亡。   遮蔽着教堂的光翼越来越小,光辉的颜色也越来越黯淡。帕秋莉小心地调整着离子火炮和高能射线的落点和密度,确保自己的军团不会因为天使的突然死亡而收手不及,直接将教堂炸成了白地——若是没有死于天使却被自己人所误伤,那想必某些人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理所当然的,帕秋莉没有给这帮家伙死不瞑目的机会。大约三十五秒之后,天使的光辉终于是衰弱到了一个极限。它在‘嘭’地一声中崩解成为无数纯白色的光点。而火力密度早已被调整到最低的弹幕在击破了天使之后也未能前进多久便在教堂内墙上的防护术式上撞了个粉碎。造成的破坏……也就是一块不会比巴掌大的墙灰。   试验结束。   女巫们的推论得以证明——这些有着天使外形的能量体生物的确被教廷的神话传说所束缚着。强则强矣,但通过相应的传说典故却能够布置合适的布局来击杀它们,甚至将它们的力量化为己用。这无疑是巨大的利好消息,当尘埃落定之时,帕秋莉可以感受到不远处从头到尾都在原地支援的张恒和零点心中流露出的喜悦。   然而这份喜悦在郑吒从炮击的尘雾中走出,并将一个来自于教堂内部的消息公布出来时戛然而止。   “里面有人死了,就在刚刚。就在我们干掉那只天使的时候。”他阴沉着脸,心情低落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   死掉的人是新人中的一员,名字是李老施,就是那个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白领大叔——当机械军团的最后一次炮击击穿了天使的残骸,并在教堂内墙的防护术式上撞得粉碎的时候,他正好在萧宏律的安排下避开可能会被炮火波及到的区域。   他打算上一层楼梯,然而却在楼梯的   然后,脖子就这么轻易地断掉了。   萧宏律甚至没能够反应得过来……不,他反应过来了,但只是   “这算什么?我们一直都在浪费时间吗?”当郑吒和帕秋莉等人急匆匆地赶回教堂,看着那一具被平放在地上,面色灰败,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尸体时。郑吒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流淌出来,点燃这处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安全的避难所。   啊,没错,死神的本体是被找出来了。它们的身份已经证明,弱点也被找出,而且两名女巫还分别干掉了两只判明了它的强度。理论上说,接下来只需要稳扎稳打,那么一切都该不成问题才对。   然而命运就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准备得再多,算计得再多,绸缪的再多又如何?该死的人还是一样要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资深者们的严密保护之中‘意外’死去。毫无疑问,这是天使们的还击,作为杀死神之侍者的报应,这便是神圣之物告知愚者们所需要支付的代偿!   “他未必便死透了。”帕秋莉皱着眉头,推开挡在自己和死者之间的资深者们走到了尸体的旁边。她轻轻地单边蹲下,抬起手,触摸尸体的额头。“这里是‘伊甸园’,虽然只是仿造物,但那也是不存在死者的‘伊甸园’。意外也好,蓄谋也好,我就不信他的灵魂还能在这么几十秒内消散掉。”   她淡淡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   “死了又如何?不过是脖子断了,中枢神经受损,大脑失去供氧所以停止工作罢了。这并不算是很严重的伤,只不过是这具躯壳太过弱小,连这点损伤都无法承受罢了。”   “就算是真的死了也要给我活过来。因为,我不容许!”   她冷哼一声,下一刻,一圈繁复的魔法阵在她的身周展开。纯白的光辉将她的身形与死去的尸体完全地包裹在内。一个苹果的虚影在光辉中若隐若现,然后伴随着帕秋莉的动作,那团虚影便朝着尸体的胸口缓缓下沉,试图融入其中。   郑吒听到了骨骼回位的声音,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了血肉接驳,神经重新连接的声响。伴随着这纯白的光辉逐渐变得强盛,他能够感知到一个生命正在逐渐复苏。   他心中那才生起的怒火顿时便一扫而空。而下一刻,他看见布道厅内双树上的一枚苹果骤然脱落,在半空中便悬浮起来,朝着术式环绕着的光辉里飞去,并迅速地消失在了光晕之中。   伊甸园,苹果,生命之果。   伊甸园内,食用生命之果便可永生不死。   “看来爱丽丝姐姐早有准备。”萧宏律的声音突然在郑吒耳边响起。那声音包含无奈,还有着些许的佩服:“我原本以为爱丽丝姐姐把我们留在这里当诱饵,为了完成试验而无视我们的生命和安全。那时候我心里还有些怨言,却发现居然是枉做小人。”   少年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反正也就十二岁,本就是小人一个,算得上是本色流露……所以也无所谓了。”   郑吒偏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玛格特罗伊德事先准备好了?她预测到有人会死?”   “伊甸园啊。”萧宏律指了指地面,然后朝着围成一团的新人们招了招手。“我们让开点吧,帕秋莉姐姐可能还要花点时间。就别站在她旁边碍事了。”   他拉起郑吒,一面走开一边解释道:“郑吒大哥你还记得吗?先前有一个新人死了。”   “嗯,我记得。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   “是啊。”萧宏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找机会问过爱丽丝姐姐了,问她有没有办法将死人复活。毕竟在咒怨世界里的时候,那个……呃,女人。你知道的。”他瞟了张恒一眼,发现后者没什么反应之后便继续解释。   “爱丽丝姐姐当时否定了我的提议。因为那个新人没有做任何事,没有改变任何事,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功业,所以便没有办法通过魔法复活……至少不能够依靠爱丽丝姐姐她们那种魔法体系里面的法术复活。”   “我当时也没怎么在意,甚至这件事本身都很快地遗忘掉了……反正也不重要,没必要浪费脑容量去记忆。却没想到爱丽丝姐姐居然一直放在心上,并且在之后还为我们绸缪了一番……也就是这个教堂,这座‘伊甸园’了。”   他抬起脚,在地上轻轻地点了点。   “没有功绩,那便创造功绩……我对爱丽丝姐姐的那套魔法稍微有些了解。她们想要施法……施展强力魔法就得做出些符合神话传说的事迹。所以她才特意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个‘伊甸园’。除了试探死神的本质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伊甸园住民’的身份,让我们有资格通过食用‘生命之果’而不死啊!”   “我们,多了一条命啊!”   不远处,法术生成的光辉随着仪式的进行而愈发强盛。即便是在先前听从萧宏律的话语而从及时避开的新人们也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偏开了自己的视线。   光,变得越来越耀眼了。   萧宏律也闭上了嘴。他偏过头,视线和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布道厅另一侧的齐藤一悄然相触。他正打算说些什么,从再另外的又一边走出来的詹岚恰好来到了郑吒的身边——人影交错的同时,两人的视线也相互地错开了。   而与此同时,所有的的资深者们,无一例外地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由弱至强,由慢至快。由缥缈至稳定。   白色的光辉逐渐地消散了。 第六十节·良心毫无必要   在光辉消散,亦或是光辉最为强盛的那一瞬间,郑吒突然感觉自己的脖颈上有些发痒。   这是视线,是外来的精神集中在体表某处时身体本能自发做出的预警,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便知晓了一件事,那便是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视线中并无恶意。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视线正好和萧宏律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那双漆黑的双目中仿佛还残留着解读了爱丽丝用意的释然,然而在这半个毫秒都不到的刹那,两人视线错开的瞬间,郑吒却从中读出了些许异样的味道。   【是暗示,萧宏律他并不是毫无意义地看着我,这一缕目光是有着别样的含义的。】   【这是为什么?要保密吗?】   【如果萧宏律有话对我说,为什么不通过詹岚通过心灵链接告诉我?】   【难道说……不,不是这个。】   郑吒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协调的地方。没错,萧宏律有些不协调。   【对,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萧宏律是一个聪明人,但也是个骄傲的人,他或许会承认自己在某方面不如玛格特罗伊德。但让他在玛格特罗伊德面前低个头却是千难万难。这样的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强调玛格特罗伊德事先为我们做的准备?】   【哪怕他真的看出来了,他也只会暗地里下决心,试图做出更加完善的布局和谋划来胜过玛格特罗伊德。而不是这种简直就和直接认输一样宣扬玛格特罗伊德留下的后手?这不就是承认自己比不上她吗?】   【除非……他这番话中还有着别的含义!】   郑吒知道自己并不是很擅长思考布局之类的东西。但他对自己看人的水平还是有着几分自信……好吧,咒怨那时的那几个大学生的确是意外。但他敢打包票,萧宏律这孩子绝对不会是个愿意屈居人下的家伙。就算先前的布局谋划被掀翻了好多次,他也绝对不会就此气馁,乃至于放弃。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安定人心?不对,那个新人死得不正常我也看得出来,其他人应当也能够猜得出……但是玛格特罗伊德她们的推论成立了也是事实。虽说损失了新人很遗憾,但诺蕾姬现在不正要将他救起来吗?而且安定人心,根本就没有安定的必要啊。我们现在可不是咒怨那时候了,新人就算想捣乱也能够及时制止住。】   【头有些疼啊……】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指,触碰自己的额头。然而在那之前,他的脑海中却突然灵机一动。   【如果我是萧宏律,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的眼中骤然掠过一缕精光。   【伊甸园。】   【伊甸园里面的人不会死去。】   【萧宏律不会轻易服输,所以提及玛格特罗伊德她们只是为了打掩护。他要向我强调的是伊甸园里面的人!】   【这是人为的!而嫌疑最大的是——】   ………………………………………………………………   光芒散去,那个名叫李老施的新人在帕秋莉的术式下迅速地恢复了生机。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些呆呆傻傻的,但这应当是生死徘徊后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大概休息一会儿就能够好转。至少比起保住小命来说,这种程度的付出无伤大雅。   新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包括那个伸手帮忙却反而把同伴陷入死地的白净青年在内,每个人都悄然地舒了口气。   活下来了。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比什么都好。资深者既然有办法复活李老施,那么其它的人自然也是一样。一想到这,那些原本就被资深者们震慑得相当乖巧的新人们不由得朝帕秋莉露出讨好的表情。毕竟,拥有超凡之力是一回事,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对于新人来说两者都是自己现在无法触及的层次。但事关自己的小命,若是在平常因为一个坏印象而导致没人来救自己岂不是倒了大霉?若非其他资深者还在而且在场的新人们情商都不算低,恐怕他们中的某些人都打算阿谀奉承一番,试图在帕秋莉面前露个脸了。   他们应该庆幸自己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就算其他人都舒了口气,资深者们也都面露微笑的时候,帕秋莉那淡漠的面容之下实际却是充满了愤怒。   【死透了啊,灵魂都彻底崩散了。】   她没有看向那个看似已经完好复活只不过因为方才交替生死所以才显得有些痴呆的中年白领。那具躯壳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关注的价值,因为其内部最为关键的部件——灵魂,已经彻底泯灭。而泯灭的原因她也完全知晓。   【是那只天使。】   【我在击杀那只天使的时候,它的尸骸崩解所形成的能量震波穿透了教堂的外壁。而这个新人正好因为跌落摔死而导致代表灵魂的信息集合离体。能量杂波遇到脆弱的灵魂,自然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这是针对了爱丽丝先前布置才能作的出的致命袭击啊。若是不了解资讯魔法师的魔法体系,是不可能安排出这样的巧合的。】   【除非这真的是巧合。】   理所当然,帕秋莉根本就不相信在‘死神来了’的世界观中还会存在纯粹的巧合这种东西。而死神的本质已经被解明为天使——它们已经被证实可以被教廷的神话传说所构筑的仪式所束缚。因此在那时候是它们动手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外界因素,那便是内部干涉了。而且还是知晓了我等魔法体系的人……是资深者,或者资深者所布下的棋子。还真是巧啊,萧宏律,詹岚,齐藤一,你们三人全都是兑换了精神相关强化的轮回者,要说嫌疑却是一点都不差。再加上先前爱丽丝所提供的情报……】   【是齐藤一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而剩余的概率则是詹岚和萧宏律。考虑到萧宏律的性格以及行为方式,他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那么——】   【齐藤一或者詹岚,你们当中的一个勾搭了死神,同时,从新人开始下手,那么大概还在新人中埋下了暗子吧。】   【而新人中出问题的最有可能是那个侦察兵,那个闭眼女人,还有那个救了……这个没有必要考虑。】   【……】   【新人中那个救了……没有必要考虑。】   【啧。】   帕秋莉恨恨地想着,然而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她的面容依旧平静,眼神依旧淡漠,她也并没有成功复活那个新人,只是重新修复并激活了新人已经停止工作的大脑。然后往那人的脑域中输入了一个不算复杂的逻辑AI,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活人,然后能够混入到新人的队列中罢了。   直接说明队伍中有叛徒是下策,这个团队现在已经岌岌可危,斗而不破至少好过直接分崩离析。而且,她也不想抢某个肌肉笨蛋的风头。现在她有着另一项计划需要执行。   【很好,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玩。我倒要看你有多少棋子可以当做筹码来使用……别以为我察觉不到我的认知受到了影响,我清楚得很,现在必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就明摆着放在我面前,而我却毫无察觉。】   【我可不是爱丽丝那种非得考虑到所有细节的大笨蛋!】   少女的思绪暂时中断。   因为就在这时候,郑吒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萧宏律的暗示一样站到了人群的中间,然后朝其他人公布了帕秋莉先前朝他所述说的   “我们之后会启程前往东陆,接下来的时间将在那边度过。”郑吒大声说道:“现在已经可以确认死神就是教廷神话中的那群天使,它们打算在五日之后利用太阳风暴清洗这个世界。我们现在已经和美洲政府闹僵,在这边难以获得助力,所以接下来我们需要更换一个更加合适的战场。”   “我不反对。”萧宏律立刻说道:“但是我们怎么过去?直接绑架一架民航客机?我怀疑我们有很大的概率会直接遭遇一枚或者数枚防空导弹。而若是用船就太慢了一些。我们花不起这许多时间。”   “这个不需要在意。”帕秋莉做了个手势,一团描画出卫星网络的实体光便投射在了她伸出的五指上方。“当前世界的卫星网络已经在我的管制之下,我会在飞机飞行的时候监测并骇入一切高速飞行机械。只要它还有导航系统,还有能够构成电路的元器件在运作,那么它们就不会成为我们的妨碍。”   “而且在已经解析了死神本质的现在,只要我在交通工具周边展开制定频率的电磁屏障,便不用担心天使直接控制机器内部发生故障从而导致行程受阻。”   “但仍旧存在天使直接在大洋上空攻击我们的可能性,我们还好,新人和剧情主角却很难存活下去。”萧宏律继续追问。   “这一点仍旧不构成问题。”帕秋莉收回手,那构成投影的实体光便悄然崩解。“无论是神话中的天使还是经由我手所解析的天使,它们都相当的缺乏主观能动性。主动现身攻击并不在它们的行为模式之内,现在还远远不是决战时刻。”   “是吗,那我没有问题了。”萧宏律闭上了嘴,面色平静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他和帕秋莉之间的对话解决了当前计划中可能存在的漏洞。那么自然也就没有继续多嘴的必要。   萧宏律如此,沉默寡言的零点更不用说。张恒或许打算说些什么,但他在开口之前便回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于是便乖乖闭嘴,低下了头。   ——而新人们没有发言的权力和必要。   “但是樱空妹妹怎么办?我们还没有联系到她。”詹岚有些奇怪地在几人身上瞟了几眼,感性且感知敏锐的她隐约察觉到了当下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她又画蛇添足般地再补了一句:“还有爱丽丝小姐呢?她也还没回来呢。”   “爱丽丝那边不需要担心,我之后会联系她。”帕秋莉冷静地回答道。   詹岚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回答:“那么还有樱空……”   齐藤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就交给我吧。”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在静默观察其他人行动的齐藤一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大概猜得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去哪了,不用担心,我会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回来的。”   郑吒深深地看了齐藤一一眼。   他突然慨然一笑,就这么径直走到齐藤一身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   “那樱空就交给你了,伙伴。”他狠狠地给了齐藤一一个巨熊一般的拥抱,然后在后者的耳边轻声说道:“带着樱空回来,我们都等着你。”   “两个人一起回来。”   齐藤一那云淡风轻的面容骤然一僵。本来想要推开郑吒的手也在半空中停滞住。他一动不动,过了好几秒才露出了一抹淡淡地微笑。   “好。”齐藤一的嘴角轻轻勾起。“我会带着她一起回来。”   他从郑吒的熊抱中离开,朝其他人点了点头后就这么径直向着教堂外面走去,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众人的感知之中,无论是卫星网络还是精神扫描都无法寻找到他的踪迹了。   郑吒看着齐藤一背影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舒了口气。   “他走了。”郑吒平静地说道:“那么之后就轮到我们行动了。詹岚,最近的机场距离这里有多远?我们的车辆还可以使用吧?”   “东偏北四十度,一百六十公里的路程。”詹岚迅速地回答道:“我们的车辆并没有受到损伤,油料也足够,随时可以出发。”   “很好。”郑吒点点头。   “那么诸位,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大概就要在汽车和飞机上度过了,请做好心理准备。” 第六十一节·第三日   接下来的发展如同郑吒所计划的一般,搭乘车辆,前往机场,夺取飞机,然后在一切准备全数就绪之后,一架大型客机便开上跑道,并在数分钟的加速之后成功起飞,步入天穹。   众人在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妨碍,或许曾经有,但却都被帕秋莉在其余人所不知晓的时候给处理掉了。她所控制着的机械军团并未随同客机一起飞越太平洋——它们留了下来,而且做了一些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   因为这只是   政府的高层或许知道,但他们为了国内的形势稳定则必须保密。而在北美上空的飓风云团消散,卫星网络的信号可以直接覆盖到大地上的时候,这个不具备超凡力量,科技也仅限于初步核裂变的国家能够用来参与夺取话语权的最大依仗——洲际导弹与核弹头也变得如同一堆废铁一般。帕秋莉甚至能够在它们起飞之前便将它们在发射井内引爆。   它们已经出局了,在它们没有借着飓风云团和太阳风最大程度干涉讯息网络之时给予中州队致命一击的时候,它们便失去了博弈的资本。   因此,直到客机脱离了美国空域,进入太平洋上空为止。整支队伍都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美军或者天使的阻碍。   …………………………………………………………   夜幕已至。   新人们被安排在客机的客舱。   当机体进入太平洋空域,跨越淡薄的云层,在万米高空上进入匀速飞行状态时。所有的新人都不禁轻轻地松了口气。   因为资深者们曾经告诉过他们,只要飞机能够脱离可能存在云层遮挡的低空,进入能够被卫星网络覆盖到的空域。那么便代表着地上诸国已经没有办法对飞机的机体造成影响。而有着资深者们的坐镇,死神也无法影响到机体内成员的安危。   换而言之,他们安全了。   “从美国飞到新疆有好几千公里的空程,就算是最大航速也得花上二十个小时,将近一天的时间。我们是晚上十点左右出发的,也就是说等我们下飞机至少也是明天晚上,甚至后天早上也有可能。”   或许是因为客舱里的气氛太过沉闷,飞机起飞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新人中的那个女白领黄丽林才开口试图扯些话题来打发一下旅途上的无聊时间。   不得不说,她这开场白有些烂,但就算是再烂的开场白也好过哑口无言。她话音刚落,那个小太妹陆迟川便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以前曾经和朋友一起到美国去旅游过,坐得国际航班,花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到呢。黄姐你以前经常坐飞机吗?你对这个好像很熟呢。”   “哈,只是以前经常外出公干罢了。”黄丽林拢了拢头发,嘴角挂起了些许微妙的矜持笑容。然而这笑容在转瞬间便化作了无奈,她轻叹一口气,有些自怨自艾地说道:“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哪知道只是在电脑上随便点了个窗口就被送到了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运气不好的话,或许……”她哀伤地摇了摇头。   “是啊,谁知道一个破窗口能搅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我要是早知道——妈的。”坐在两名女士后方的杨乐应声插了一句,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沮丧。“我他妈的回去非得把那个给我修电脑的死小子给狠狠收拾一顿不可,那混蛋都给我电脑里装了什么东西……”   “那可不关修电脑的事啊,杨乐。”坐在前排的王侠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语气舒缓地说道:“这个主神明显是一尊超越世界的存在,我们被选中只能算是自认倒霉。这种力量,这种能力……国家在它面前也不过就是杂草尘埃一般的东西吧。”   “哈,我知道,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发泄下罢了。”杨乐笑了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头等舱的位置。“别说那个什么‘主神’了,就连那几位资深者都是强得可怕的怪物啊。偌大一个国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军队,坦克,飞机之类的东西全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那个‘死神’都被他们轻易击败。若不是他们内部看起来有些……”   他猛地住口,不再多话。但新人们却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资深者们之间的隔阂几乎只要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但就算看得出来又如何,现在还能够活着的人都不是蠢货,在见识了资深者们的力量与谋算之后他们哪里还敢起什么小心思。一个个都当起了乖宝宝,上级说啥就是啥,指东绝对不敢往西边走。   毕竟连环画中的弱智反派在这个世上总是稀少的,中国这么大,十几亿人中虽说少不了几十上百万个脑残,但更多的则是能够审时度势,至不济也能够认清现状的普通人。很显然,在座的新人们基本都属于这个类别之中。而他们现在实际上也只在忧虑一件事。   ‘资深者们如果再处理不好内部的问题,之后该怎样才能够撑下去?’   他们得不出答案,也没有办法得出答案。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谨小慎微地完成资深者们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期望自己能够在灾难到来的时候能够被拉上一把,从而获取那一线生机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遥远的很。正如先前黄丽林所说,从波士顿飞往新疆罗布泊的客机,就算飞得再快也得花上将近一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而既然安全了且没有从资深者那获取任务,那么除去用睡觉来养足精神以外,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做其它的事。   不一会儿,话匣子已经打开的新人们便热闹地聊了起来。而在这逐渐热络地对话之中,时间便一点一滴地流逝了。   ………………………………………………   朱雯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其余的新人们自然便也当她因为太过疲惫而先行睡去。虽然聊得火热,但声音却是下意识地压低了些许,这或许算是对同伴的关怀,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对资深者的畏惧,不敢做出可能会引发冲突的事来。   不过这对她来说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她并没有睡,非但没睡,她的精神在这一刻还格外的集中。因为有着不能够入睡的理由困扰着她,让她时时刻刻都保持谨慎。   凌晨时分,那名叫做齐藤一的资深者给了她一场机缘。一道被称作是‘轩辕望气法’的讯息流被灌输进了她的脑海。并与她那与生俱来的窥死之眼融合为一,从而赋予了她一种崭新的,有潜力的,并且能够不断提升的能力。   她因此而可以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灵魂。   没错,在李老施因为跌落在台阶上而死去,灵魂脱离身体的瞬间。她作为旁观者其实见证了这个倒霉的家伙灵魂离体的全过程。而理所当然的,在那之后天使的躯壳崩散,能量乱流穿透教堂的壁障破坏掉这个倒霉鬼灵魂的瞬间也在她的观测之中。   李老施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她很清楚这一点,而她更清楚,在那之后被帕秋莉用魔法复活的李老施实际上只是一具空壳。   人没有了灵魂,那么还能够算是人吗?   那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就像是那些被做了额前叶切除手术的病人一样,肉体虽然活着,但精神却已经死去,只是一团血肉……一个工具。   她知晓这个复活的李老施只是帕秋莉的一个工具。而当其他人都再为这名不幸遭灾的同伴死而复生而欢呼的同时,她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   对于资深者而言,新人简直有如爬虫一般的渺小。朱雯毫不怀疑资深者们中的任意一人都能够在一眨眼的时间内便将新人们杀个一干二净。哪怕是那位血气充盈,禁锢强劲,而且还是经验丰富的退役军人王侠……资深者如果想要杀他也不需要多花一秒。   因为资深者们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得简直可以直接扔到恐怖片里面去当小怪兽。而帕秋莉无疑是资深者们之中最强的那一部分。那么,她在这个‘死而复生’的李老施身上留下布置,让他成为自己的工具便只会有两种可能性。   这两个可能性都是存在着的,而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新人们来说都不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新人们就算认真听话也会卷入危险之中,生存的可能性大大下降。   朱雯不想死,虽然她对现实世界已经绝望,但却还没有绝望到求死的程度。而在进入了轮回世界,见识到了资深者们那对她来说足以掌握自身命运的力量之后,她便愈发的想要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很弱,虽然因为先天因素以及那个‘轩辕望气法’的缘故,她能够看见很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见多识广不代表战斗能力高超,缺乏经验加上身体素质上不去,她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但却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   朱雯的眼球在自己眼皮底下轻轻地颤动着。在她的视野中,整座飞机的外部轮廓都被一圈圈像是海浪一般的波纹所包裹着。有着无数她看不懂但却分辨得出的图块和线条在机体内部缓缓流动。而这些流体的收束点则是客机的前端,头等舱和驾驶舱的所在——资深者们便在那里做着修整。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女巫的结界,用以保护飞机,防止天使在非实体状态下侵入的机关。同时这东西应当也有着内部监视的作用,而也正是因为这等缘故,资深者们才敢将新人和剧情主角全数扔在客舱而不过来亲自照看,因为有了这一层结界,机体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将无所遁形。   负责操控这个结界的人肯定是那位名叫帕秋莉的女巫。也就是说,自己等人无论想做什么都在帕秋莉的监视之内。那么,在不确定这名女巫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之前,她是决计不会露出半点异常的模样的。   她的视线随即下移。   那个名字是李老施的工具人正安静地坐在客舱的最前端。他一动不动,而其它人便也就当他还未恢复神智。   【我得做出点试探才行,但我最好不要主动出手。因为我太弱了,就算自己动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如果我不自己动手,还能够找谁来帮忙呢?】   她的视线在其余的新人身上隐蔽地扫过,在路过王侠的时候额外停留了一会儿。但最终却还是心下轻叹了一口气,暗自摇头。   【不行,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这样子做就是害了他们……这样是不行的。】   【只能够从资深者们身上打主意了吗……我真的不太想冒这样的险呢。但是……】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客舱上方悬挂着的计时器。在那精巧的显示屏上面,时间正好从23:59跳转为00:00。   【我想活下去呢。】 第六十二节·自由的意志   大约两个小时之前……   【信息已经传达,帕琪应当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爱丽丝站在美洲东海岸的海滨上,静静地看着大型客机在云层的顶端远去,淡化,变成一个不可辨认的小点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偏转过视线,走向与飞机飞行轨迹不同的另外一个方向。   波士顿距离伊甸园试验所在的教堂的确有些远,但她赶路的速度显然比需要照顾新人和剧情主角而未能全速驾驶的汽车要快得多。再加上帕秋莉改造搭乘众人的大型客机,为其加载上能够确保天使无法以非实体状态侵入的魔法阵也需要一定时间。所以在飞机起飞之前,爱丽丝便联系上了帕秋莉,并将自己所需要告知的情报传达给了她。   她没打算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见面,因为现在和他们接触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当那块从天使口中获得的最重要的情报贴图落入她的口袋之中时她便知晓局势已经朝着一个宛若深渊一般的境况滑落,而若真是那样,便没有必要拖其他人下水。   【希望他们能够一路顺利吧。实在不行的话……至少也要保下一个火种。一个能够阅读太阳真经的人……啧,真不希望最终落到这么一个下场。我可不想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帕琪以外的其它任何人。】   【尽人事,听……不,这回可是不能够听天命了。得靠自己才行啊。】   她抬起头,看了眼云稀雾散的夜空。一轮圆月静静地悬浮在远空之上,苍白色的辉光随即洒落,在广袤的美洲大地上染上一层厚重的霜白。   时间紧迫,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掌握空间跳跃技术的中州队想要从美洲抵达东陆就必须得借用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使用大图书馆也是一种方法,但在知晓了这许多情报之后,爱丽丝觉得自己在这时候最好还是别让其它人走进大图书馆里面。   队伍中有人存在异常——而且不止如此,在刚刚和帕秋莉交换情报的时候,她还知道了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的认知都受到了干涉。   【若无外力干涉,我肯定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出问题的人是谁,但这份认知屏蔽却妨碍我做出判断。也罢,帕琪的确比我更加适合应付这等局势。既然她愿意动手去处理,那我就不应该过多插手去妨碍她……齐藤一已经离开,不算这家伙的话,她总归是能够把那个潜伏的家伙给挖出来的。】   【啧,认知干涉啊。这种事情多久没遇见过了。虽然是我无从了解的力量,但既然使出了这种迂回的手段而不是直接动手,那便说明这还有机可乘。】   她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理所当然,她不会不顾分工合作地去干涉帕秋莉预定好的事情。她既然留在了美洲,就应当去做计划中在美洲应当处理的事项。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已经注意到我了,而且还知晓我是轮回者就算想要退让也无路可逃。那么,在这一基础上,‘她’既然还未动手,那么除去没把我当做敌人以外,恐怕还有着小概率的可能性想要和我对话吧。】   【毕竟是‘熟人’呢。虽说该杀时一样得杀,但在不需要不需要立刻动手的情况下,坐一起喝个茶这种事情大概还是没问题的啊。】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找到‘她’才行。就算主人愿意给杯茶喝,作为客人,起码也得找到自己的席位才能够坐下呢。】   她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上海和蓬莱便应声从她的影子里飘了出来。用于高速移动的反重力场随即打开,她的双脚随即脱离地面,逐渐加速,环绕在周边的声音伴随着重力场的移动而变得嘈杂。而数秒钟后便从嘈杂变得急促,从急促变得尖锐,最后再‘扑’地一声中彻底消失,让一切都归于寂静。   爱丽丝不在邀请的行列之内,她是不速之客,前来此处所为的绝不是什么会令人身心愉快的善事——这里当然不会是‘她’的居所,她也不会指望一次就能够找到‘她’,所以她来到纽约后要做得事另有其它。   【华尔街】   美洲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的是一个奇特的国家。它的政府很强大,它所拥有的军队也很强大。但控制着政府与军队的却是那些拿着钱袋子的财团与金融大亨。这个国度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体量巨大的股份公司,财团和大亨们是最高层的董事会,总统是过几年就换一次的首席运营官。军队是安保人员,而其它的那些什么机构,部门,乃至于北美大地上的几亿人民都只不过重要而又随时可以消耗掉的财产。   “所以说,想要控制这个国家,就必须得控制这些财团。啊,真是的,原本并没有控制这个国度的打算的。临时决定的计划,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漏洞……”   “……不过,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她从楼顶往下一跃,便像是一片乘着夜风的落叶一般朝着纽约最中心的那条金融大街飘去。那里有着这个国度内著名的许多大财团开设着的办事处以及各大交易所。同时也是那些用金钱操控着这个国家的大人物们用以支配国土的重要渠道之一。   理所当然的,被信息网络和国家政府合力隐瞒着的,那些普罗大众所不曾知晓的信息对于这些在幕后控制着这个国家的大人物来说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那座被炮火摧毁的城市,那些覆灭的军队,那些失控的导弹基地和坠毁的飞机,以及那在波士顿市郊爆发战争的一切详细情报都会在   位高权重的人总是怕死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们畏惧的东西,也只剩下生老病死了。   所以,那些财团的首脑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在呆在那些奢华壮美但却欠缺安保能力的庄园别院里面。想要通过常规手段来找到他们,非得花上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地扫描整片美洲大地,鉴别出无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伪装掩体和替身,耗尽心力,然后才能够从那些不知道藏在哪个深山老林甚至地下海底里的封闭式避难所中找到他们。   但是呢,对于资讯魔法师来说,这些问题统统都不是问题。因为……   “你们和这条街道的联系太过紧密了啊。”   她轻轻地落在百老汇与华尔街相接的岔路口上,随手一挥,一圈用以干涉普通人感知,同时让它们的脑域中特定激素大量分泌的讯息波便骤然展开,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数个平方公里的土地。   【术式·驱逐闲人】   倦怠与思家的情绪在一瞬间便充斥了讯息波所覆盖的一切凡人的心灵。马路上的车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缺,很快四周便安静了下来,而伴随着爱丽丝通过轨道卫星从天空上降下的讯息波中止了警局与诸多特殊反应部队的活动之后,她在之后所要做出的一切行动至少在半小时内都不会受到任何妨碍。   “时间紧张……嗯,这一阶段还算充裕。不过还是节省些比较好。”   “那么首先……”她偏过头,看向自己手边的一座大厦。“美孚石油……那就先从洛克菲勒开始吧。”   她抬起脚尖,身子便飘进了大楼内部。楼内的工作人员在讯息波的干涉下早已失去了最基本的自主判断的能力。即使有着公司的严格规章制度和自身的前途和未来作为拘束,他们仍旧迫不及待地从大厦的各个出入口争先恐后的离开。就算是那些本应对公司忠贞不二的安保人员也是一样,他们脸上露出笑容,心中想着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而思维中关于‘事业心’的那一部分则被最大限度地削弱。即便爱丽丝就那么当着他们的面走进大楼,穿过通道,打开那些被严令禁止出入的门户并径直进入也视若无睹。   因为对他们来说,现在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可怜的人,可怜的凡人。”爱丽丝看着那一张张洋溢着欢快笑容的面孔,感受着他们径相离开时所引动的微风。心下微微地叹了口气。   “和我们一样呢……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认知干涉吧。”   凡人的精神就是这么一个不可靠的东西啊,在精神的强度超越某个阈值之前,所谓的信念,所谓的坚持,所谓的钢铁意志和坚定信仰,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由激素和脑电波相互作用所引发的现象罢了。只要找到合适的办法便能够轻易地绕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防,从而达到施术者所需要的效果。   因为人总是以为只要能够忍住疼痛便代表着意志坚定。殊不知,比起本质是身体对危险现象做出警示的疼痛以及反映出身心异常的各项负面情绪而言,勇气,宽容,喜悦,觉悟,爱——这些正面感情反而才是更大的考验。   一个精锐的特工或许可以在足以让自己下半辈子只能泡在罐子里的酷刑拷问下闭口不言,不泄露任何情报。但在他自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使命结束,环境安全,国家正要表彰他的功绩与荣耀的时候却会无可抑制地心神动荡,从而导致判断与思考的能力大大下降。而在这个时候便只需要力度合适地一引……一切便都会换一个模样了。   基础的精神操纵罢了,对于心灵千锤百炼,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给自己洗了多少次脑的的爱丽丝来说,这点伎俩几乎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数分钟后,这座大楼也安静了下来。   她走入了大楼中最重要的那座办公室,开始检视起办公室里面的一切布局摆设。那些重要的合同和文书并没有引动她丝毫的注意力,因为她要找的东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拿起了一本被办公室的主人经常翻阅的书籍。翻开封面后露出了写着签名的扉页。   “扉页上有着这一代财团主人的签名呢。嗯,这点讯息量还是有些不足呢。”她轻轻触碰着那个陈旧的签名,将笔迹的深度和轨迹以及其它的诸多参数全数汇总,然后上传到链接着大图书馆的讯息网络之中。   笔迹只是一部分,通过这个她便能够判断出签名者写下自己名字时的坐姿,持笔方式,甚至由此推导出大致的身高体重以及身体状况。但在这只是开始,在此之外还有着其它的诸多讯息需要收集。   数分钟后,一个详细的人物建模在她的思维中完整地呈现了出来。而她随即将这准确的讯息模型上传到大图书馆,并下达了准备降咒仪式的指令。   知晓了身高体重外貌外形肤色发质眉距鼻深等如此多的重要讯息,只要魔力充足,就算是头猪也能够成功通过仪式咒死指定的目标。而爱丽丝并不会将人咒死,因为她所需要的,只不过是通过降咒的反馈来确定方位罢了。   五分钟后,北美某山脉地底,某个几乎完全屏蔽了外来讯息,并且还准备了数米厚复合铅板以防备太阳风暴射线的地下基地之中。用以在基地内部发布讯息,以起到调度人员效果的扬声器突然自发地运作起来。而爱丽丝的声音便从中传出。   “你们好,地底下的各位。”   “接下来我要宣布几项人事调动,请各位遵循我的指令。不可以出现任何误差。”   而同样的通话在数分钟后便又出现在了另一座基地之中。一座之后,又是另一座。 第六十三节·支配国度   凌晨三点,爱丽丝离开了纽约,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   凌晨三点十九分,爱丽丝抵达了华盛顿。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她从国会山上离开。而在她走之前,她在这个国度的国会大厦里朝外打了几百个电话。基本覆盖了所有具备实权的党派人士和议会议员。   凌晨五点过五分,她抵达了五角大楼,并进行一系列的人事任免。   而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赤红色的流星如暴雨一般坠落。数千上万来自大图书馆的工程机器人跨越一千公里的高空准确地降落到了北美三个最大的工业区内。并在已经干涉了神智的政府官员协助下开始改造各大工业区,建立生产机器人的工厂和生产线。   精神干涉这种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就难在如果想把一个活人改造成仍旧具备自主思考能力,可以最大程度发挥自己才能的话非得一点点修正他的记忆,混淆他的认知,花费许多时间才能够答到所需的效果。   而说容易,则是如果施术者并不在乎目标的才能和能力,也不打算长久地将这种被洗脑的状态维持下去的话,那么便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下目标脑域内的激素分泌,便能够直接让受术者成为只懂得听从命令的白痴——这对大脑造成的创伤并不是不可治愈的。不过,在这个时代,这个时机……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因为爱丽丝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政府和军队不要来碍事罢了。她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统治这个国家。因此,她保留了基层的干部而控制了整个国度的上层机构——这些被洗脑的白痴在至少十二个小时之内还能够像是打了吐真剂的倒霉鬼一样听从她下达的一些基础指令。而用不了十个小时,   爱丽丝既然能够制作出和自己一模一样,性能也相差无几的傀儡人形,那么降低一下材质要求,制作出短时间内不会露馅的合成人偶来替代那些被洗脑的大人物们自然也不是难事。   当然,时间紧促,露出破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北美三亿多人,除去一部分脑残智障,一部分识时务明大势的聪明人,以及绝大多数庸庸碌碌,只懂得自扫门前雪的普通人以外。有眼力而又爱国的反抗者怎么地也能够拖出几百万来。一时间,美洲大地上风起云涌,自发的爱国者,独立的军队,理智的中下层官员,以及侥幸逃脱的中小财团势力们纷纷闹腾了起来——然后,在爱丽丝的铁血镇压下尽数化作尘埃。   她控制了通讯网络,隔断了民用的,保留了军用的,而军用网络里的一切动静都在她的监视之中——她一个人当然没那么大的精力管理,但大图书馆里的主控AI小恶魔和从变形金刚世界中获取的显像一号超级电脑却能够妥善地处理好这些简单但却繁琐的事项。反抗者们的行踪和据点很快便被发现,然后按照规模的不同被尽数处理。   ——若是只有轻武器的小型势力,那便从大图书馆直接空投一个小队的作战机器人,在防空系统失效,导弹无法发射的情况下这些装载着机械士兵的水滴形货舱光是撞击地面所引发的冲击便足以肃清该片区域,若是有反抗者侥幸生存就花上几秒钟将其击杀,而机械士兵在那之后便会建立巡视据点,震慑周边其余胆敢反抗的美洲居民。   ——有着轻重武器的军队和私人武装,则在确定了方位并代入了识别参数之后直接通过卫星网络降下诅咒。微量的火焰和雷霆冰霜直接在这些彪悍强壮的士兵体内甚至脑中直接生成,在诅咒起效的一瞬间便将他们尽数咒死,他们或许能够哀嚎挣扎几秒钟,但这毫无意义。   ——而若是那些拒绝服从上级指令,紧急集合并依托坚固工事建立防线的成建制军队。大图书馆便会直接用宏炮的炮火将那支军队连同其依托的永固工事一齐摧毁。赤红的线条将划破夜空,从天穹顶端直接连接到地面上。以着弹点为中心,半径五公里内的土地都将被高热和冲击波化作死域。地面会被撕裂,而落点中心最多只会剩下一片巨大的熔岩湖。   派遣遵从命令的士兵去镇压也是一个方案,但那样实在是太过缓慢,且没有如此多的时间去浪费。因此,爱丽丝并不需要美军的士兵,无论是顺从的还是不顺从的都是一样,所以她在行动时自然也不会缩手缩脚。她的行事规则很简单——清除掉所有的反抗者和妨碍者,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自己的军团。   她不需要人类劳工,因为她在此刻信任机器更胜于信任血肉之躯。她也不需要人类的管理者,因为人会出错,会有误差,会因为爱国心或者报复心或者其它奇奇怪怪的原因在关键的时候给她添乱从而导致军团工程的进度被无法准时抵达预期目标。   美国的住民对她来说毫无价值,或者说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对她毫无价值——因为需要顾及团队内其他人道德观念,以及某些连想都最好少想的事情的缘故,她没有执行帕秋莉所言的,血祭美洲大陆以将土著古神从虚无中创造出来,并籍此组建冥界军团,从而能够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的计划。所以,她不会特意地去屠杀他们,歼灭他们。她只会将他们封锁在城市里面,通过那些被她控制的大人物们,用那些贪生怕死或者说知道进退的官员们管束着每一座城市,让它们看起来还和昨天一模一样——或者说让里面的居民能够逃避现实,告诉自己一切和昨天一模一样。   她需要一个安定的美洲,所以她便着手制造出了一个安定的美洲。而这一过程并未持续很久。   上午十一点,大图书馆在美洲大陆上检测到的最后一股反抗势力覆灭。同时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已经成为了她的所有物,而她的军团将在数日内组建成型。她的力量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外拓张,延伸至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么……   “耗时十三个小时又九分十五秒。重新订正的计划,   “消耗的时间比预定中的要多……不过无所谓。还在误差范围之内。”她站在美洲最高的山峰顶端,望着已经逐渐安定下来,并朝着她所需要的方向迅速前进的美洲大地满意地点了点头。   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脱离了网络通讯,没有电视报导,报纸停刊,电台无法工作。光是满足这几点便可以轻易地断绝百分之九十以上美国人的一切信息获取渠道。而这正是爱丽丝所想要的。   她不指望这些平民能够为她做什么事,她只希望他们不要来碍她的事。   工厂很重要,那些靠近着矿区的大工业区无一例外都被她改造成了机器人加工厂——以机器生产机器,以工人制造工人,在有着大图书馆的技术支援作为启动资源的情况下,她很容易便能够在工业制造中营造出滚雪球的大势。事实上,她的工厂中已经有新的机械士兵被唤醒,并参与进了机器的拓张之中。想必用不了多久,她的军团便会初步成型吧。   然而‘用不了多久’,也是‘久’的体现。在她的军团未能够搭建起基础骨架之前,她不得不坐镇在美洲以确保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漏子。   “换而言之,我被自己给拖在了这片土地上呢。”爱丽丝轻轻地弹着手指,思考着。   离不开美洲不代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在先前动手时弄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过庞大,即便瞒过了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其余的世界诸国却并不是单纯的瞎子聋子——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美洲的异常,然后派遣自身的力量进行试探。   在明是外交官,在暗是间谍。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这座年轻的大洲将迎来一段……非常热闹的时期。而这‘热闹的时期’则会起到另外一个爱丽丝一点都不喜欢的效果——占用她更多的时间。   爱丽丝讨厌浪费时间。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该发生的事情却依旧会发生。   ………………………………………………   与此同时,在加拿大的边境,五大湖区的一处不起眼的废弃庄园处。齐藤一正抬起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庄园,历史悠久,但却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这座庄园已经不再有人继承,因为它的所有者早已死去。自然衰老,不是什么阴谋,也没有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这座庄园内也没有隐藏着什么秘密。然而,对于齐藤一来说,这却仍旧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因为在另一个世界,这座庄园是东方刺客世家在北美的一处隐秘据点。   赵樱空属于刺客世家,是他们那一代中最强大的刺客。   她还有一个哥哥叫赵缀空,如果没有意外,她的哥哥现在已经成为了轮回世界中的东美队队长。而若是齐藤一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没有问题,那么赵缀空在进入轮回世界的时候,他便应当待在这座别墅里面。   齐藤一摇了摇头。   先知先觉的他实在是不想去评价赵家两兄妹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这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而且毫无价值。他很清楚这兄妹两人的关系好得简直可以睡到一张床上,而他也知道这两人如果现在见面那么肯定得有一人会永远躺在床上,睡那种再也不需要起来的觉。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只需要知道,赵樱空会到这里来就是了。   他走进庄园,越过那些因为缺乏修剪而杂草丛生的苗圃。然后推开门,走进庄园主人用以会客的大厅。   “我知道你在这里。”齐藤一淡淡地说道,他的视线从积满了厚灰的地面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了那遍及房屋各个角落的蜘蛛网。“躲避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没必要的话,我并不想和你开展一次战斗。”   四周仍旧是静悄悄地一片,就连风的声音都彻底消失,整座房间内,最刺耳的声音便是齐藤一的心跳。   “我知道你在怀疑。你在怀疑队伍中出现了叛徒。”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客厅的中央走去。“你甚至怀疑你自己是不是叛徒,因为你最近开始发现你的行为举止越来越不正常,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爱丽丝小姐曾经和你说过,这是因为你体内沉睡着的另一个人格的缘故——多重人格罢了,这只是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有,而且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当然,在你身上有些特殊,所以你的思考方式在某些时候便会受到影响,从而引发一些不可测的后果——或许她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四周依旧是一片安静。   “你在畏惧这个后果,因为你不确定你是否能够把持得住自己……你对自我的界定出了问题,虽然正面的战斗力变得更加强大,但你却开始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谁。”   “我可以帮你认识你自己,让你知晓你的本质。”   “只要你愿意出现在我面前。”他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当然,是你自己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由我亲自动手,把你从某个角落里面拖出来。”   他偏过头,看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第六十四节·没有观众我要死了_ :з」∠ _   “如果你能够调整一下语气,用不那么令人反感的口吻来提出邀请的话。或许,我会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做。”   赵樱空的身形随着她的话语一起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她出现的地方与齐藤一视线落点的方位正好相反——不是角落,而是大厅,她伸出手在遍布灰尘的木质桌面上一拂,一层薄薄的火焰便像是一块干净的抹布一般从木板上掠过,所有可见的灰块以及尘土都被这火焰焚烧得一干二净,而那脆弱的木质桌板依旧冰冷,甚至没有因此升温。   “来,请坐。”刺客少女在桌面上敲了敲,两个干净的杯子以及一勺封装好的茶叶便从旁边的柜子里面飞了出来,它们的动能掠过桌面上方时正好消逝殆尽,茶杯因此落到了杯垫上,茶叶也正好落到杯子里。一杯在齐藤一这边,另一杯在赵樱空这边。   她打了个响指,空气中的水分便朝着杯口汇集,凝聚,化作装满半个杯子的纯水后又迅速地沸腾起来。只是两秒不到,空气中便浮现出一抹清幽的香。   她没有使用任何超凡力量,敲击桌面与打响指所用处的力度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做这些事情的水准。然而那些振动,那些波,那些由她这两个简单的动作所引发的物理现象却以某种诡异的方式统合了起来,从而达到了她所需要的那个结果。   偶然,无数的偶然堆积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一个必然。   整个过程就仿佛一只猴子朝水面上扔出了一块石头,而这石头却打起水漂,并用水漂的声音完美地组合出了一曲欢乐颂一样。一切都仿佛只是偶然,然而这许多偶然同时发生,并完美地拼合在一起的概念,比地球在下一秒就瞬间爆炸还要低上许多。   【基于微观变动的概率操作……不,是‘入微’么?】   【……麻烦透顶了啊。】   “我来晚了吗?”齐藤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轻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桌子旁边,也不坐下,但是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很香,温度和浓度都恰到好处。茶叶的每一个颗粒都均匀地渗入了温热的水中,并完美地分布在了水体的每一个立方厘米里面。   “嗯,你来晚了。”赵樱空双手捧起茶杯,娴静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我已经醒过来咯。”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却有着一股微妙的活力。具体的表现为句尾用音的轻快上扬,让人能够十分明显地把她和先前在中州队里面的那个‘赵樱空’明显地区分出来。并视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你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齐藤一地嘴角抽搐轻轻地抽搐着——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赵樱空是谁,他还知道‘赵樱空’不仅仅是赵樱空。知道这个从咒怨二的世界就加入了中州队,并在未来的漫长时光中都是队伍里的重要一员,且一直担任刺客和次要战力,直到终战才‘不幸战死’的小女孩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她的体内有两个人格,一个强大,一个弱小,一个睿智,一个……相对来说不是那么聪慧。一个沉睡着,一个控制着这副躯壳——但和一般的人格分裂的套路不太相同的是,支配着躯壳的那个并不是最强大的人格。相反,沉睡着的那个才是主人格,一直在和中州队打交道的这个则是被主人格随手捏出的道具——她们之间的差距非常庞大,因为副人格只解开了一阶基因锁,但是主人格,是四阶。   一阶和四阶,这已经不是用云泥之别可以形容的差距了。或者说,计算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愚行,因为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可比性。   萤火虫和太阳之间需要比较吗?   ——不需要。   齐藤一轻轻地按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他终于感觉到事情有些脱离掌控。   本来,主人格的赵樱空会一直沉睡下去。因为她早已绝望,副人格不过是她创作出来用于逃避现实的道具。她早已不在乎生死,所以即便是副人格所操纵的身体被人斩杀也不会将她唤醒。   ——本来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我不记得有人唤醒了你,而且……”齐藤一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按照你的性格,你就算醒过来,也不会抢夺自己已经放弃了的躯壳……所以,你身上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情,是吧。”   “啊……”赵樱空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话题却并没有朝着齐藤一所期望的那个方向转变。“你对我的了解很深呢。而且深到了连某些只有我自己才会知道的情报都被你所了解的程度。以你现在的水平还读不了我的心,那么,你应该是预见了未来是吧。”   齐藤一的视线微微一凝。他突然问道:“你醒了多久了。”   “很久了喔。”少女轻笑着,扶着自己的下颌。“   而在她面前,齐藤一的面孔已经凝重地几乎能够滴出水来。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张开口,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在看着了?从头到尾?”   “因为很有趣嘛,反正已经醒过来了,难道还不准我在睡前看看真人电影来打发一下时间?”她理直气壮地说道:“而且我又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身体也好好地交给另一个我控制着。就算她兑换那个火焰来吞食我的力量我都没阻止她。反倒还悄悄地推了她一把,主动配合她来融合我的力量,不然就凭她兑换的一个区区的B级强化也想吞食我的心灵之光?开什么玩笑,就算是我主动配合,将力量劣化稀释了一万倍后打包送给她她吸收都费尽了力气。只靠她自己她早就被我同化掉啦,连个渣子都不会剩下来的!”   “是吗。”齐藤一垂下眼帘。“那么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了。把她照顾得那么好,还真是多谢了。”   “嗯嗯,这份谢意我就收下了。”少女微笑着点头,一双小脚在桌子底下欢快地翘啊翘,显得很是开心的模样。   “……但你现在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愿意回去的样子。”齐藤一冷静地说道。“我要带她走,你要怎样才愿意回去继续睡?”   “我要是不愿意回去怎么办?”赵樱空眨了眨眼睛。“你这话就和要我去死一样喔。这么光明正大虽然值得嘉奖,但也未免太不男人了喔?”   “但你没有不愿意回去的理由。因为你本来就打算把身体交给你的副人格。”齐藤一回答道。“你本来就打算去死了,不是吗?”   “那是以前。”少女轻轻地摇了摇手指。“此一时,彼一时,本来我的确是打算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继续沉睡,让另一个我吞噬掉现在的我,代替我走下去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呢……人生总是充满惊喜的,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我找到了必须得活下去的理由呢。所以我临时重新夺回躯壳的控制权,让另一个我去好好睡上一觉。”   “……那么就是没得谈了?”齐藤一问道。   “没得谈了。”赵樱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我就只好强行把她带走了。”   “男人太过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喔。”赵樱空轻笑着说道:“你就不考虑一下我们结盟的可能性?我也好,她也好,两者都是赵樱空不是吗?将可以团结的战斗力推到敌对方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我觉得你应该没有那么蠢呢。”   “啊,对。那的确是看上去更加优越的选择。但是……”齐藤一轻轻地摘下自己的眼镜,伴随着他这简易的动作,一股极其强大,苍凉,宛若远古时期的混沌异种一般的气息弥漫开来。两人所在的这栋小屋在一瞬间便仿佛经历了千年光阴一般迅速腐化,地上和墙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腐败的霉斑,而很快连这霉斑也迅速腐蚀掉,溶解成了一团团的烂泥。   “和我一起战斗的伙伴是她,不是你。”他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而伴随着这一小步,除却赵樱空立足的那一小块地面以外附近的一切都化作了腐败的烂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庄园的废墟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残存下来的,只剩下一大块覆盖了整座农场的,泥浆蠕动的沼地!   “我,不会放弃我的伙伴!”   “你们这些男人呀,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死脑筋呢。”赵樱空忧伤地摇了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好就要去干涉其他人的私事。难道这就是你和‘同伴’的相处方式?”   她向后轻轻一跃,身体上行,一缕红色的火焰却在她的脚尖升起。而那火焰只是晃了一晃,便由赤红转化为墨绿。这奇特的火焰随即落到地面上,碰触沼地的刹那,地面便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地下有物蠕动,地上有火焚烧。   一开始是一个点,然而转瞬便化作了一个面。在以微秒为间隔时隙之中,那墨绿色的火焰便烧蚀了方圆数公里的泥浆地面。仿佛有着某种巨物正以人类难以辨别出来的声音尖叫着,嘶吼着,在地面的下端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齐藤一皱起眉头,他的五指并拢,方圆一公里内,从沸腾的地面中便骤然迸射出数百条犹如塔楼一般庞大的半透明深红触须。那触须挥舞起来,轻易便依靠庞大的质量引动重力,撕扯出足以破坏整片战场空间结构稳定性的能量波动!   而赵樱空就站在这波动掠向高空的末端。   “你会死的啊,蠢货。”她看着地面上的齐藤一,淡淡地说道。   而齐藤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了,啊,你大概是还有底牌,有着能够把我留下来的自信吧。然而可惜,这样的举动反而暴露了更多的信息。”赵樱空轻声地说道,她可以保证自己所出来的话能够一字不漏地被齐藤一所截取——而这正是她所想要的。   “让我来猜一下吧。你的体内有着好几种截然不同的能量运行体系,它们相互冲突,相互融合,在破坏掉了你身体稳定性的同时又给了你巨大的力量。毫无疑问,这种平衡点不是碰运气就能够碰出来的,这必然是你通过你那‘预知’能力获取的知识,然后你再将它们成功地组合应用,成为了你的力量。”   她轻巧地避开了力场和触手,身形晃动,瘦小的躯壳便借着被撕裂的空间结构直接传送到了齐藤一的身后,五指成刀,便是一记竖斩!   “那么这便存在一个问题了。这几种力量体系南辕北辙,哪怕是看到了‘未来’的你都只能够拼凑出这么一个濒临崩溃,最多也就还能维持几天的局面。这说明你自己都不知晓这几种力量混合到一起会起到这种效果……然而你却依旧这么做了。这便只能够说明你对这几种力量体系都具备极高的了解。那么,再配合先前你能够知晓那些只有我自己才能够获取的情报,答案便很简单了。”   大地轰鸣着,在数不清的爆炸声中撕裂出了一条长达数公里的鸿沟。首当其冲的齐藤一在被斩中的那一瞬间便崩解成一滩泥水。然而他只是冷哼一声,由烂泥构筑的新躯壳便在数十米外聚合。一道巨大的触须随即拍下,将少女的立足之处砸成每个土壤分子都均匀分部的光滑镜面!   然而赵樱空早已离开。   “你能够看到很多条不同的未来,至少是很多条身为轮回者的未来。是这样的吧?”   “是又怎么样?”齐藤一冷声道。   “哎呀?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吗?”赵樱空摇了摇头,墨绿色的火焰燃烧着,侵蚀着空间以在她身边崩解成锋锐的利刃,随意一挥,便轻易地切断了数条袭来的触手。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个世界的那许多‘天启者’和你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吗?知道了未来,依赖着未来,对抗着未来。然而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异种的棋子。所做的一切奋斗都毫无意义,本身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副产物——这样的暗示,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她抬起手,不知何时,一团如同黯星一般充满压迫感的墨绿色火团便在她的头顶聚合成型。然后,骤然砸落!   “真是可怜啊,齐藤一。”   “——咒术·混沌温床!” 第六十五节·暴力   赵樱空是一名刺客,东方刺客世家的刺客。事实上,她并不是经由正常繁育方式所诞生的人类。她,还有她的许多兄弟姐妹们,都是刺客世家通过基因工程所制造出来的道具。他们的这一个集体以及其培育过程被称为‘空计划’,而他们的起源,则是来自于主神空间的上一个轮回。   三十多年前,刺客世家的一名普通成员忽然神秘失踪。她本来被视作是逃亡者,应当被追杀直到死亡。然而刺客世家在历经三年的追杀觅踪后却惊讶的发现,这整个世界竟是完全找不到这名下级刺客的踪迹,就仿佛她是一片雪花,在太阳底下凭空蒸发了一样。这件事随即不了了之,而那次失踪事件也被归档,很快便被遗忘。   然而十几年后,也就是二十年前。这名下级刺客忽然再一次出现在了刺客世界的驻地里,且展现出了极端可怕,宛若天灾的恐怖破坏力,但是不知为何,这个人在数分钟后却忽然死亡,只留下了一系列资料与她死亡后的身躯——资料上显示,在这十几年时间中,这名刺客一直在一个名为‘主神’空间的世界里战斗,而她也因此获得了这份可怕的力量。   ——基因锁   于是,刺客世家的研究员们分解了那具残骸,并以此残骸作为蓝本,制作出了被称作是‘空计划’的一代人。也就是赵樱空和她的兄弟姐妹们。   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实行的非常成功。这一代新生的赵氏刺客的力量在成年之前便急剧攀升。在最顶峰的时期,甚至同时出现了三名解开四阶基因锁的强者。然而这最辉煌的刹那同时也是他们陷入灭亡的时分。解开   赵樱空,以及赵缀空。   “真是没想到呢,我居然还有进入这个地方的一天,主神空间,我们‘空’这一代所有人悲剧的源泉。若是我没有被唤醒,恐怕我会一直到很遥远的未来才会接触到这个事实吧。”   赵樱空悬浮在数千米的高空,俯视着脚下被混沌温床给烧蚀成熔岩湖的广袤大地。至少有三十个平方公里的土地被逸散的暴烈能量所波及——土壤融化,岩石分解,地壳的表层被熔岩与铁水所覆盖。这片土地的性质已经被永久性地改变了,即使岩浆很快就会冷却,但在千年之内,这片荒原上也不在能够有活物生长繁衍。   这一记咒术,威力等同于天灾。   人类国度中的武器库中仅有的能够在破坏力上与其相媲美的便只有核弹——高当量,强装药的核弹。然而单纯的破坏力毫无意义,因为若是打不中,再强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打中了也未必有用。   齐藤一的身形从熔岩池的底端慢慢浮现。他阴沉着脸,注视着悬浮在高空的赵樱空。这波及数十里的火焰咒术对他造成的唯一损害便是让他的袖口烧蚀出了一个小孔。而这枚小孔还在随着他的上浮不住复原,当他的双脚脱离沸腾熔岩的瞬间,这唯一的破损也修补完毕,彻底消失。   然而齐藤一的心情并不好。   【取巧而来的模拟四阶终究是比不过货真价实的四阶么……哪怕是残缺的……不,她已经有了心灵之光,已经是无限的接近于四阶中了。就算因为是人造物的因素而导致本质有着缺陷,也比一般的四阶初要强!】   【啊,可恶,虽然我脑中也有着解开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输了一着,至少在精密度上的操作输了。若是真的能够势均力敌,那么他的衣物便不会出现任何破损——他的力量来源于从记忆深处摘取的复合强化体系。虽然强大,而且速成,但却具备缺陷。那便是在正面的比拼中终究是胜不过真正的四阶……不,他要强过一般的四阶初。只是赵樱空……比较特殊罢了。   但是,战斗并不是单看基础参数就能够决定胜负的。伪劣四阶的力量对齐藤一来说只是一个基础的平台,而他真正的实力则是平台之上装载着的弹药——那埋藏在他记忆深处,就算是现在的他也只能够勉强理解一小部分的诡秘术法。   他抬起手,大片大片的泥浆便从熔岩池的底端冒了出来。熔岩中那足以融解金属的高温在这滩泥浆上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连冷热相撞而生成的蒸汽都不存在,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泥浆便侵蚀了将近一平方公里的熔岩,无数巨大的触须从中伸出,像是夏日的牡丹一般骤然绽放。而这‘牡丹’的花蕊则闪烁着晦暗的闪电,像是一枚指针一般标定了天穹之上的少女。   “最后的交涉,让她回来。”齐藤一的语气冷漠如冰。“让她回来,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你应该知道主神空间里面有得是容纳灵魂的道具。如果你想要身体,之后有的是机会……否则,我就打到你睡过去为止。”   “你还真是顽固呢,齐藤一。”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同为赵樱空,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赖吗?你既然如此了解我,能够看到复数平行世界的未来,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未来之中的我提前苏醒?”   “几乎没有。”齐藤一淡淡地说道。   “还真是这样吗?”少女轻轻挑眉。“看来其它世界线上的我境况不怎么样啊。也是,原本我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才制造出她来代替我活下去的。如果没有特殊因素,我应当会睡到这具躯壳的寿命抵达极限……或者另一个我强大到能够和我平等对话,甚至将我吞噬掉的程度吧。而在那时候,我醒与不醒,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也难怪你非得要她醒来。毕竟在你所看到的的绝大多数未来之中,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应该都是她吧。身为主人格的我大概只有在戏剧的末尾,轮回的终末之时才有登场的机会……你不把我当做是中州队的一员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在我打算处理掉副人格的情况下。”   “那么你的答复是?”齐藤一伸出的手,五指逐渐收紧。而伴随着他的动作,那跃动着的晦暗闪电也愈发活跃。   “我有着不得不保存这具躯壳的理由呢。而我的副人格,她却是没有办法脱离这具躯壳独立存在。所以,”少女微微歪过头,俏皮地笑了笑。“我的答案是,否定。”   下一刻,炽烈的雷柱自‘牡丹’的花蕊出骤然迸发!那就仿佛一道自地底伸出的细线,而线的末端一直延伸到了轨道高空。数千公里的距离一瞬即过,这一道‘细’线的末端,竟是直接点爆了一颗悬浮在电离层上端的间谍卫星!   数千公里的距离,只是一瞬。而这便也意味着赵樱空的速度只要没有抵达亚光速便绝难闪躲开这致命的一击!那由基因等级的生物部件所化,由万千触须直中衍生出的雷电绝非是寻常的自然闪电可以比拟。那是以异种科技所构筑而成的高能冲击,以雷电为外相,实质却是以湮灭反应为原理所制造出的伽马射线束。而它的威力,足以让一切已知的未超凡生命在一瞬间彻底死亡!   理所当然,赵樱空没有躲开这一道射线束。事实上,当她目视着齐藤一构筑炮台而未做干涉时便注定了她躲不开这一击。她的胸口被前后贯穿,娇嫩的躯体上瞬间便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而那空洞朝外又迸发出无数碎玻璃一般的裂纹,然后‘呯——’地一声,少女的躯壳便崩解成了一团枯死的灰。   “你以为我会是那种站在原地等你慢慢施法的白痴吗?”   下一刻,赵樱空的形体在齐藤一的身后骤然显现。她从影子之中穿行,遗留在天穹上的不过是个诱饵。而她伸出的右手手指上燃烧着墨绿色的火焰,那火焰的尖端几乎要触及到齐藤一的后颈!   地面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将两人一齐吞噬。然而下一刻火焰便从大口之中迸发,赵樱空的身影随即从中脱出——她瞟了一眼自己被腐蚀的右手,就在刚刚她用这只手贯穿了‘齐藤一’的后心。然而那被破坏的人体却在一瞬间化作了一只有如烂泥一般蠕动着的活物。强效的毒液和能量放射甚至突破了她的心灵之光,在她的手背上留下腐蚀的刻痕。   无形之子,外典异神撒托古亚的子嗣。既然齐藤一戴上了黑框眼镜,那么使用这等力量自然变也是理所应当。   她猛地向后避开,眼前所在的一大团空气便在她躲开的瞬间化作一张无色的巨口狠狠噬下。她抬起手,挥出的手刃在命中目标的瞬间却产生了些许预料之外的迟滞——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缘故,当她的指尖划过那无色之口所在的位置时,切断的却只有一大片纯净的大气。   “时间的流速发生了小规模的改变……我的移动速度因此而被限制了。”赵樱空轻轻皱起眉头,在她面前,被切裂的空气化作了席卷万物的飓风。那一记手刃挥空所导致的力量逸散引发了等同于十三级大风的风之潮——少女皱起的眉头随即一挑,索性让自己也投入这风潮之中,乘着这如若天灾一般的大风,撕裂了沼地上盛开的那朵‘牡丹’。   风因她而生,但她的速度却要比风更快。天空中有半透明的触手垂落,然而却并不能伤损她分毫。   【比预想中的棘手,拖下去只会造成僵局。虽然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但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不利。】   【两败俱伤……不,这样也算是他赢了。那么,只能够采取迂回的策略了吗?】   少女心想道,她感觉得到空间有着复数隐藏着的掠食者迅速地接近着。那些东西不在凡人所能够感知到的现实,而是潜藏在虚数之海内,在量子真空中自由飘荡——她不知道齐藤一驾驭这种东西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她只知道,自己如果要解决这些货色则必然会损失更多。   “看来你的水平仅限于此了呢。”她微笑着说道,心中虽然已经决定迂回,体内反而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能量。那由薪材余火与她的心灵之光交织所化的墨绿色火焰像是一层薄纱一般覆盖着她,烧蚀着一切胆敢向她靠近的怪物异种。“也是,毕竟你在记忆中所看到的我应当都是没有使用任何强化,单纯依靠身体素质来作战的我。战斗力存在差异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她猛地朝地面一挥圈,爆发的墨绿色火焰潮便将生态泥浆所覆盖的区域尽数摧毁。新的岩浆取代了旧的岩浆,而她与齐藤一的战斗也逐渐陷入僵局。   “毕竟是难得的白板四阶呢,只存在理论上的东西,我们‘空计划’中却连续出现了好几位。就算是我,也是熟悉了这份力量之后才知晓基因锁还得搭配能量强化才能够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啊。”   白板四阶……这是一个只存在理论中的可能性。因为解开基因锁   然而空计划的刺客们不同,他们没有修炼体系。完全靠着本能进行修行和战斗。同时他们所受的教育和接受的观念也刻意地强调了他们是人而非怪物——这本是刺客世家为了把握好这份难得的工具而准备的洗脑教程之一。虽然效果不大,但却导致了刺客们即便抵达了   所以,直到赵樱空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强大到这种地步。毕竟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白板四阶,没有肉体改造,没有能量获取,即便是战斗也只能够爆发出自己体内通过进食所积攒的那份力量。应付地球上的那些凡人暗杀目标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而一旦到了轮回世界,这便有些力有不逮了。   理所当然,齐藤一既然难以在未来中看到她提前苏醒的场面。那么只能够在落幕时分出场的她自然也就展现不出太大的力量——即使四阶的下限对于四阶以下的炮灰来说依旧是强到极点的可怕。但对于同一层次的对手而言,这却是个巨大的缺陷。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齐藤一对赵樱空的层次判断出现了误差。原先预计很快解决的战斗也因此逐渐步入僵局。   “所以你现在不是白板了?”齐藤一沉声问道——他的本体隐蔽在虚数海洋之中,一边控制着无形之子们进攻一边准备更加强大的秘法。而既然赵樱空有意对话,那么他便也乐于配合。   “是啊,多亏了这股力量呢。”赵樱空轻笑着,一边应付着无形之子,一边在暗地里凝聚着阴影中的火焰。“薪材余火……正是因为有了它,熟悉了它,掌握了它,我才知道一颗星球对于一名四阶的强者来说原来如此渺小。”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知晓了一个真相——一个让我这个应死之人必须得活下去,必须以这具躯壳走到最后的真相。” 第六十六节·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对于一个还未跨出大气层,仍被重力束缚着的文明来说,四阶是什么?   解开   它不会缺乏能量,因为它完全可以修改自己的细胞,让自己的每一个细胞核都转变为常温的微型冷聚变炉。   它不会缺乏时间,因为它可以修改甚至取消掉端粒结构,极端的强化治愈能力甚至干脆就制造出复数个身躯,让自己永远都不会衰老。   它力大无穷,因为它可以轻易修改肌肉纤维的结构,填充质量,灌输能量,制造动力炉,让自己一拳打出一亿吨的出力。   它甚至还可以变更自己的皮肤表层结构,让自己能够随意地汲取宇宙中的能量射线,从而让自己能够自如地跨越虚空。在星辰大海中自在地漂流着。   它或许会败,但却难以死,因为它的每个体细胞都具备极强的活性。就算身体的绝大部分质量都在战斗中损失,但只要还有一个细胞存活下来,那它便迟早可以迎来复活。   它是近乎无限的,它的力量会随着知识和阅历而近乎没有止境地上升。若是愿意彻底舍弃身为凡物时的形态,它甚至让自己的体积无限度地增殖下去直到灵魂极限。而在抵达极限之前,吞食一颗小型的星球对它来说便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它是神,是魔,是足以在浩瀚星空之中也能够独霸一片星域,并将其统治到时间尽头的至强者。一颗蛐蛐的渺小星球对它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将其破坏或许需要花一点时间。但也只是花‘一点’时间。   “齐藤一,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山不容二虎’这种事吗?”说话的瞬间,赵樱空眼中的瞳仁在基因的疾速变转中迅速地转变了七八种形状。由圆形变成菱形,由菱形变成星形,由星形变成重重叠叠的环状。她的视觉因此而切换了七八次,而等到稳定下来的时候,她的视线便能够洞穿虚空,注视那隐藏于虚无之中的迪拉克之海。   ——狄拉克之海既是能量之海。物质的世界漂浮于其上,因此说是异界也毫不为过。然而即便是穿越世界之间的间隔,对于已经抵达   她看到了齐藤一,所以她在看到的瞬间便来到了齐藤一的身前。于手心燃烧着的火焰被她像是赠送礼物一样轻轻向前推出,而这烈焰随后便充盈了齐藤一的怀抱。   虚数之海泛起波澜。能量的扰动直接将二人的形体推回现实世界——那被火焰所覆盖的齐藤一在眨眼间便凋零成灰。然而在这个躯壳消逝的瞬间,另一个完好无损的齐藤一却从赵樱空的身后出现——无形之子所化的替身罢了,这种东西齐藤一要多少有多少。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不规则的几何体,像是一个瓶子,但却又寻觅不到底和口的区域。有着几近于一次小型星坠的能量自虚数之海中被单方面的吸纳到了这个瓶子一般的几何体之中,然而那几何体却只是颤动着,稍稍显露出一点点不稳定的现象,仿佛这才只是将将满盈一般。   “因为两只老虎之间会争权夺利,从而互相攻杀?”他淡淡地回答道,朝着赵樱空随手扔下了那个几何的小瓶。   四周的空间因此而扭曲。那个小瓶就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了一般以接近亚光速的速率朝着四周拓展。地上的熔岩池,空气中的余火,甚至包括了整个五大湖区的一小部分都被这急剧拓张的小瓶给容入其中,然后——银瓶乍破!   以两人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大约一千三百立方公里的球形空间在这一刻从世界中被剥离了出来。失控的暴烈能量,错乱的空间结构,以及世界与世界的夹缝之间所生成的虚空乱流——数管齐下,这枚半径接近十公里的空间球体在顷刻间便被压成了一个数纳米厚的薄饼。而紧随其后,世界用于填补这个被术法所挖出来的真空空洞所生成的物质风暴便充斥了两人作为战场的这一片虚空。   “以时间干涉空间,从而制造出失控的克莱因瓶以模拟出降维打击吗?厉害,差一点就能够把我干掉了。差一点点,一点点。”赵樱空轻轻拍着手,她正轻巧地立足于虚空之上,踏在距离中心爆点十公里零一米的位置。一边赞叹一边看着同样从不远处显现出形体的齐藤一。“真可惜这不是真正的降维,几个纳米的厚度也是厚度,而很不巧,我对于空间结构的运用略有心得。”   “因为赵缀空?”齐藤一重新戴上了黑框眼镜,暂时停止了战斗的姿态。在刚刚的交锋之中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赢得胜利。而既然用力量不能够决胜,那么剩下的方式便只有口舌之争——这意味着局势已经朝着对赵樱空有利的方向转变。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就此认输。   ——他必须得知道赵樱空醒过来的理由才能够做出下一步的应对。   “据我所知,你和你那位兄长的关系虽然相当复杂。但我想他不会是你必须得占有这具躯壳的原因。”   “啊,的确不是。”赵樱空瞟了自己的对手一眼,语气中有着些许的不满。“虽说你也是个倒霉的家伙,但乱窥探他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哟。不过……嘛,算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回到先前的话题吧。我否定你先前的答案,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虎之间会争权夺利。而是因为资源有限,一座山就只能够供养得起一只老虎。这个道理放在四阶上也是一样,一个普通的,文明还未踏出大气层的星球,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一个四阶……你先前该不会是以为我在说中州队的事情吧,争权夺利?”她的眉梢扬了扬。   “……”齐藤一一言不发。   “哼。”她却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纠缠,而是继续说道。“小庙容不得大佛,浅水养不了蛟龙……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因为资源不够,环境也不容许。然而这区区一颗一万亿立方公里的渺小星球上却在同一个时代里出了至少三个四阶。我,我妹妹蕊空,我哥哥缀空……如果再加上临死前突破的篱空便是四个……一个对基因工程的认知程度还处于注射血清这种低端层次的家族,居然凭借着一具四阶的尸体制作出了四个四阶,哪怕只是不完整的四阶……”   “……他们也配!?”   赵樱空的面色骤然一冷。   “在主神空间醒来之后,我才从另一个我的记忆中知道原来想要解开基因锁只有那么几种方式。一是在危难之间徘徊,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直接破阶。二是用大气运直接灌注,成为世界的主角,借着世界赋予的气运解锁。而   “地球是个和平的星球,烈度最大的战争也不过就是些许武装分子和雇佣军在中东和非洲的小小冲突。赵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刺客世家,我们这被造出来的一代人自然就更别提有什么气运。我们甚至没有经历过太过严酷的修炼,因为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集中心神苦修便可以轻易的解锁。”   “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免费的馅饼呢。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这份力量既然来得如此轻而易举,那么这背后就必然有着缘由。”她握起拳头,轻轻地降落在已经被压成光滑镜面的地面上。“我在之前便隐约有了答案,而当我获得了这份火焰,并在这个世界认知到四阶究竟有多强之后。我才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刺客少女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以及我死去的兄弟姐妹们。全部都是那个无名刺客用以复活,甚至更进一步的祭品啊!”   “我们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地抵达四阶,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四阶。我的妹妹蕊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故意失控,并借着这个机会挑动内战清洗了所有的空计划成员。她在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她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黑色的恶魔……我一直以为那是四阶的心魔所衍化出来的邪恶形象。然而当我知道四阶究竟有多强,究竟有多难死之后,我才明白那就是那个人——那个在二十年前出现在地球上,从上一场轮回中幸存下来的无名刺客!”   “所以我必须得活下去,用这具身体活下去。”她很快地从激荡的心绪中冷静下来。然后看向齐藤一。“我迟早会抵达   “这便是我不能退让的理由。现在,你可以试着说服我了。如果你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可以直接说出来。若是能够帮我处理掉这笔旧账,那我现在直接自我湮灭然后把身体让给另一个我也无所谓。若是不能,就让开。反正就算我将身体还给另一侧,若是不解决掉那个家伙。另一个我也迟早得面对她。”   少女轻笑着,看着齐藤一的双眼中却饱含无奈。“那可是至少四阶初级极限的强者啊,不是我这种缺陷品,而是获得了完全力量的真正强者。你对上她可撑不了几秒,更何况……你这幅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齐藤一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说道:“郑吒……在以后会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强者。他会度过心魔,成为四阶中段甚至超越高段的准圣。再加上还有另外一个拥有最强智慧的楚轩……他们能够帮你。”   “空口无凭。而且将这种事情寄托于不确定的未来是愚蠢的。我承认那个叫郑吒的男人很有潜力,另一个我很中意他。甚至还有些微妙的情愫……若不是他和詹岚做得那场戏太过逼真,或许我想要夺回身体的主控权还有些阻碍。但是,他现在还不行。”赵樱空遗憾地摇了摇头。“而且,从你刚刚说出的这些话中,我想我大概也能够确认一些事情了。你能够看到的未来,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多是吧。”   “你……什么意思?”齐藤一皱起眉头,问道。   “很简单,因为你知道的东西在某方面太多了,而在某些方面又太少了。而且你的情绪与意志也有着些许的不协调,但你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赵樱空回答道。   “我在没有夺取身体控制权之前一直在观察你。你很矛盾,一方面表露出了对整个轮回世界的厌倦,一方面却又格外珍惜团队中的伙伴……啊,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遇见了那么多的未来,对大体相似的轮回自然会厌倦。而且在那么多次的轮回之中你却也对其他人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你了解包括我在内其余所有人的过去,心性,以及信念。你知道谁是可靠的,谁是可以信任的。或许在你的脑袋里面还有着能够最完美的应对每一个人的攻略计划书,让你能够像是一个养成游戏的玩家一样将每个人都雕塑成你想要的模样。”   “傀儡戏玩得很开心是吧?齐藤一。”她猛地贴近到齐藤一面前,而这一次,她凭着气势便让齐藤一向后退却了小半步。   “我……没有这么想过。”齐藤一的目光有些躲闪,但又立刻变得坚定。“没有!”   “啊,你当然没有,毕竟你要死了嘛。这可是临死之前想要为他人出一份力的神圣献身,哪有我说的那么龌龊是吧。但是……”少女的脸上挂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然而语气却突然变得恶毒而又低沉。“你怎么确定你的记忆,就真的是你自己的记忆呢?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啊。你这个……信封!” 今日稍微有点事情,请一天假   @@@@长沙市天心区天鸿一带今日停电。从早上六点半停到晚上八点——这个是可以直接在中国长沙电网上查到的。然后再加上窝这边又稍微有些私事,所以能动笔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于是今日大概是不成了,所以请个假……orz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六十七节·共识与第四日   齐腾一走了。交涉失败,打又打不赢,除了走以外实际上也没有太多选择。他或许不会就此死心,但毋庸置疑,在他寻找出解决当前困局的方法之前,他是不会再次出现在赵樱空的视野之中了。   他缺时间,但赵樱空同样缺时间。   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去。而赵樱空也因为某个原因,她必须得在短时间内突破到   她要突破,则副人格必须得死。因为赵樱空本就是道具一般的缺陷产物,灵魂不全,即便统合自身的一切力量也未必能够确保自己能够看清前往   这样一来,问题就很清晰了。齐腾一希望副人格的赵樱空能够活着,至少是暂时不被吞噬,哪怕日后回到主神空间再想办法处理也好,至少作为同伴的她能够活命。而主人格……这个曾经一心想要求死的家伙,现在却想要统合自己的半身以成为进步的资粮。   这一矛盾不可化解,尤其是在主人格的赵樱空说出了那句——‘你这个……信封!’之后,一切便都落入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信封,什么是信封?   装载了信息,并且需要传递给它人的容器便是信封。而齐腾一的那些预知记忆便是他身上唯一能够称得上是‘重要信息’的物件——万物有果便有因,一件事情既然发生,那么必然有隐藏在其后的缘由。齐腾一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么他自然早已对此有所觉悟。   而既然有了信封,有了信封中的信件。那便自然也有写信与收信的人。   收信的那一方暂且不论。那么,写信的人会是谁呢?   ………………………………   赵樱空看向已经消失在自身视野的尽头,即使动用   下一刻,她的躯壳立刻便开始大片大片的崩解。从手指到脚尖,从发梢到胸口,一切用以构筑人体的体组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破败,融化,分解成为了一团团的原生质溶液。而这些溶液在脱离她躯壳的瞬间便被无形的力量吸纳回她的体表,重新构筑成她原本的身躯——而紧随其后的却是下一轮的崩坏。   融化,崩解,重塑,再融化——短短两秒钟内,她的身体便是一支在容器中沸腾的蜡烛一样,不断地在破坏与重建的循环中交互了三四十次。手也好,脚也好,躯干也好,脑袋也好,她身上所有能够被称作是人体组织的部件都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更新换代了数十次。周遭的游离能量被吸纳形成了狂风,而大量无用的代谢物被迅速分解再利用的同时也制造出了巨量的热。于是这焦灼的烈风随即卷起,化作了一重保护着她的炽烈护罩。   然而她的声音却依旧能够从护罩中清晰地传出。   “终究是缺陷的肉体,强行使用自然需要付出代价。但是……”构筑成她形体的那团融蜡一般的物质球中,有着像是眼眸一样额东西注视着周遭空间中的某处。“如果只是对付一个没有抵达四阶的凡物,我觉得问题还是不大的。”   伴随着她的声音,她所注视的那一片空间悄然地震荡了起来。很快,一个娇小的人偶便从一道微妙地系着蝴蝶结的空间裂缝中钻出,扑腾着翅膀来到了赵樱空身前的大约三十米处。它朝她微微欠身,像是口唇的部位发出了属于爱丽丝所独有的音调。   “久违了,赵。哈姆纳塔一别,这算是我们   “人偶……嗯,你是人形师,这样也的确算得上是面对面。”赵樱空挑了挑眉——此刻的她已经衍生出了眉毛这一身体部件——她在开战之前就知晓爱丽丝的目光必然会会投注到这片土地上,毕竟爱丽丝就在北美布局,五大湖区这边几乎被打烂这种事情爱丽丝不说管上一管至少也得来看上一看。所以她在感知到空间结构异常的时候才会发问试探一下,果不其然,爱丽丝直接从隐蔽的空间裂隙之中现身了。   她没预测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爱丽丝居然会用人偶来和她对话罢了。但是此刻的她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样的发展可谓是理所当然。   她的头部逐渐恢复,五官也随之变得清晰。   她歪了歪头,活动着自己的脖子问道:“你想要什么,一直围观着的爱丽丝小姐?先前我和齐腾一的对话你应该已经很清晰地听到了吧。如果没有对应的筹码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用开口喔。那样我们大家脸上都不会很好看,你说是吧。”   “的确,我是缺乏能够满足你愿望的筹码。”爱丽丝的人偶回答道。“但是,我和你之间的分歧也没有像是你和齐腾一那样庞大。同时,你的伪装并不合格,若你一开始便打算苏醒,那么早在这部恐怖片开始之前你就该醒过来,而不是放任副人格的你在这个世界上徒耗三天时间。所以你的苏醒必有诱因,而我猜测……应该是我和天使交手的缘故吧。你感受到了足以让你在复仇之道前身死的致命威胁。所以你才不得不提前做出应对——而齐腾一的身份只是诱因吧。”   赵樱空活动了一下自己新生的手指。   “……那又怎么样?我承认,天使幕后的力量确实很强大,因为这是你和它们开战以后我通过某些方式所确认的事实,无从更改。但是……”   她舒展着自己已经恢复完全的肉体,一股庞大,恢弘,恍若山岳,恍若幽谷一般的气势从她身上骤然产生。   “我并不是没有逃脱的办法。这个死神来了的世界还要不了我这个四阶的命。我大可直接脱离这颗星球,跑到外太空。逃到小行星带带甚至海王星后面去。隐藏在天使势力之后的那个家伙固然强大,但我如果只是想要拖够十二天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朗朗道,言语中充满自信。   然而爱丽丝在下一刻便打碎了她的那份自信。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哪,赵。当我们知道了齐腾一现在的本质,知道了这场信息交易之后。我们就注定无路可逃了。无论是你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都难逃一死。因为,目前已知的交易一方,它的身份已经很明显地暴露在了我们面前了,不是么?那可是我们绝对无法战胜的敌人呢,就算你是四阶,也是一样。”   赵樱空瞳孔一缩,她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有着将近一个微秒的迟滞。   一个微秒。对于   她故作不知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难道是……?”   “忘记了喔。”爱丽丝轻笑着,虽然是人偶,但却流露出了真人才会拥有着的那种笑意。然而她的语气在转瞬间却又变得严肃。“无聊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被直接抹杀掉。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就够了,何必宣诸于口?”   抹杀,对于轮回者来说,抹杀这个词永远只会指代一个对象。而暗示到了这个地步,再继续深入下去便是与自杀无异的愚行了。   因为,那是……主神啊!   在确认了齐腾一‘信封’的身份之后,写信方的身份自然也就是呼之欲出。光是凭借着外泄的杂乱讯息便能够硬生生地堆出一名伪四阶。那么,写信的人便至少也得有基因锁   轮回空间里没有   信息交易的一方是主神,那么理所当然,另一边至少也会是相当层次的存在。而即便主神不做干涉。在这种层次的世界里,完成了送信任务的中洲队自然也是十死无生!   “……看来你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啊。”赵樱空垂下头,那庞大的气势顿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还打算怎么办?破坏记忆?如果那种方法有用的话,你现在也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不是吗?”   “喔,我当然是有办法的。虽然成功的概率不高,但好歹也不是零呢。”爱丽丝迅速地回答道,她的话锋随即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做。”   “你知道……什么叫做向死而生吗?”   …………………………………………………………………………   时间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意志而长时间的停止流动……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这样子的人。当爱丽丝与赵樱空达成一致,并紧锣密鼓地推进她们的计划时,这个世界的诸多国度也正在接受着越来越强烈的三观冲击。   全球性的网络中断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天了。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广播,手机也变成了板砖。面临这种情况,原先联系密切,几乎可以称作是世界村的人类文明在转瞬间又回到了孤独荒岛的时期。地方联系不到中央,中央控制不了地方,许多的国家因此而陷入了大规模的混乱。某些大国或许好一些,但也只是苦苦支撑。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除去某些因为天启者的预示而知晓了幕后黑手的大国之外,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平民百姓都对真正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而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虽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毫无办法。   搭载着中洲队其余人的客机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进入了东陆领空——东陆人知道,但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让现代飞机在失去电子系统的情况下起飞。而那些上个世纪的古老飞机虽然能够飞起来,但想要靠它们来阻碍那架飞机便可谓是痴心妄想。   古老的飞机,将性能发挥到极限也飞不到一万米高度的天空。   就算发生奇迹勉强飞上去,那旧世纪兵器的缓慢移速仍旧是一个巨大的缺憾。   打,打不了。追,追不上。东陆人的导弹基地早就被爱丽丝通过讯息网络完全压制。想要让导弹点火都得东陆人自己拿着打火机去点。而导弹不行,射程地下且缺乏准头的飞弹就更别说了。   于是他们只能够装作没看见,任凭万米高空上的那架客机长驱直入,径直驶向那因为修建地下避难所而被列为军事重地的罗布泊。虽然暗地里调遣兵力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是少不了的,但在获得成果之前,他们也只能够闭嘴。   东陆人都闭嘴了,其他人自然也是无话可说。更何况,他们现在也未必有时间去说闲话了。   ——因为美国倒了。   准确的说法应当是失踪。在通讯断绝之后,世界各国便发现那原先还能够通过隐秘联系方式接触到的美国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不透露任何信息,也不接触任何国度。就连诸国为了了解情况而派出去的精锐特工也都像是打狗的肉包子一样有去无回。而就当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天启者们却又朝着各国政府发出了相应的警告。   美国,已经变成了机器人的母巢。毁灭一切的末日在这一刻已经敲响了其前奏的   因为那架飞机,在深夜的最后一刻也抵达了罗布泊。 第六十八节·清算   【现在,爱丽丝已经处理好了赵樱空的事情。而齐腾一……不用理他。他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最多……在   【现在是   【……果然是新人中的问题吗?】   【没办法了呢。只能说……算你们倒霉吧。】   帕秋莉站在头等舱的边缘,视线穿过透明的舷窗俯视着万米之下的广袤地面。透过淡薄的云层,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下方那覆盖数十平方公里的大型军事基地。以及位于基地最中心的,那个由钢铁和水泥复合而成,依托地势而构建的巨型避难所入口。   夜幕之下,基地之中灯火通明。即使跨越了万米高空,以她的目力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在下方有序行动的无数车辆和人影。属于机场的那一大片区域已经被完全的清理出来,塔台的指示灯亮起,随时准备迎接大型客机的降落。   现在是凌晨,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那一头淡紫色的长发,转瞬之间,发梢中的色素急速由淡紫转化为漆黑。她面部的五官细节也在肌肉调动中获得了些许的调整,没过多久,属于西方人特有的面部特征便急速淡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仍旧能够分辨出先前轮廓,但五官线条却变得相当柔和的,如同大多数东陆人一般带着些许温婉感觉的脸。   她看向自己那些同样在变装的同伴们。一边指导着他们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特定服装一边朝他们强调着最后一遍注意事项。   “飞机还有十分钟着陆,最后确认。我们现在是东陆特事局的特别顾问小队。具备包括调动罗布泊避难所军队,封闭避难所,督查所有避难所负责官员在内的最高权限。这次的目的是携带‘特定素材’前往罗布泊避难所底端的天然洞窟以完成‘计划SP173’,任何的妨碍者都直接视作叛国并当场处决。”她弹了弹一张像是磁卡一般的证件,语气平淡,但却神态认真地说道。   “这个是我们的身份证明,都拿好了。虽说我觉得用上的可能性不大,但准备这东西好歹也花了我不少时间,也算是有备无患。”   六个小时之前,飞机在越过东陆首府的时候稍作停留,在半空中盘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内,帕秋莉开启了防护结界从客机上降下。然后花费了不少精力去处理了一些……人事问题。   具体的过程没有必要多说,总之,当她回来的时候。东陆政府已经临时成立了一个权限和密级都极高的‘特事局’,并且包括新人在内,所有的中洲队成员都用伪装的形象在东陆政府内建立了档案。相应的人事调度和资源分配也很快完成。并且还拿到了一份由东陆最高层决策机构下达的任命文书。   换而言之,现在他们可以直接接管这座避难所而不用担心发生任何阻碍——这是好事,对于中洲队的轮回者们来说这能够极大的节省用以完成洞窟内布置的时间。而对于东陆人来说,这一事件也使得轮回者们没有必要在   郑吒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们接下来就要以官方的身份入驻这里。同时完成你先前准备的那个计划是吧。”他倒是很容易便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也知晓帕秋莉之所以耗费这许多时间来给一行人安排一个官面上的身份,而不是像先前在美洲那样开启屏蔽法阵后暴兵直接碾过去完全是为了照顾包括郑吒自己在内大部分资深者们的三观。因此,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让自己迅速地代入到了帕秋莉给他准备的身份之中。   他是队长,同时也是这支新鲜出炉的特别小队的带队指挥。有着部队背景,军衔本来是大校,但他个人却对这个军衔颇有微词。按照他的说法是——‘我对大校这个单词过敏,哪怕降成中校甚至尉官都好,总之我不想和这个单词扯上关系!’。于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帕秋莉不得不额外花了点时间将他的身份档案修改成了少将。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一行人因此又额外耽误了不少时间,以至于抵达罗布泊的时候已经是主神传送后的   “嗯,就是这样。我,詹岚和萧宏律是技术主管,张恒和零点是安全顾问。你是带队指挥。新人们是普通的技术员。而那些剧情主角则是计划‘SP173’的‘特定素材’。等到了下面之后,新人们带着剧情主角去休息,并且可以安排一支部队去保护他们。而我们则以先期考察的名义去探索地下空洞。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造‘塔’,而在此期间我很难分心去处理其他的事情,所以如果遇到了阻碍,那么就由你们来负责我的安全了。”   “这个没问题。”郑吒迅速地点了点头。而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利益一致暂且不说,光是分工合作这件事在飞行途中她便已经乘着闲暇时间强调过了好几遍。已经多到其他人都觉得有些烦了。   至少除去心情低落的张恒和日常沉默的零点以外,剩余的两人是真的感觉烦了。帕秋莉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詹岚和萧宏律投来的忧郁目光。而她在说完了这最后一次的时候也终于选择彻底闭嘴。   强调的次数已经过多,再继续下去毫无意义。   于是,数分钟后,飞机在地面灯光的指挥下平安着陆。中洲队里的一行人随即在漫长的空途之后再次踏上了地面。   ……………………………………………………   交割的过程很顺利,驻守在罗布泊基地的负责人在仔细校验了一行人携带的文书证件,并通过特殊渠道确认了其真实性后便爽快地交割了基地的权力——本来就是真货,自然不用担心被抓到什么漏洞。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缘由则是并未插手基地内部的人事任免。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轮回者们就算拿到了权力也不会就主动干涉基地的运行。毕竟他们之中没有擅长这一方面的专业人员,而且计划中也没有让这个基地发生大规模变动的打算。   既然不存在利益冲突,上级的命令也是真货。那么和平共处的时光自然便会到来。   于是,基地原本的负责人依旧行使着他的职责。整座地下避难所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地正常运转了下去。而轮回者们也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计划各自行动了起来。新人们带着剧情主角留在基地上层,由东陆人的军队牢固地保护在了特制的封闭安全屋之中。资深者们则在基地的相关负责官员的带领下进入了避难所深处,朝着罗布泊之下的天然洞窟继续前进。   当然,她在动身之前在安全屋中放置了一台能够不断朝外发射特定频率电磁波的仪器。使用这个,便能够让靠近基地范围内的天使强行现形。而根据先前的经验,天使们在这片大陆上行走时所遵循的基础原则便是保持隐秘。虽然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至少可以确认,它们不会主动靠近那些会让它们现行的区域。而在准备好了仪器之后,帕秋莉又额外地在安全屋内布置了一些防御用的魔法阵以应对意外状况。就算不能够直接破坏来袭的天使,但想来……用以在短时间内自保却是没有问题。   杂务既然已经处理完毕,那么接下来自然需要去做正事了。罗布泊的地下基地虽然巨大,但乘坐电梯直接前往最底部却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很快,基地的向导便将一行人带到地下的最深处,脱离了人工环境,完全由天然岩洞所构造而成的无底洞窟。   “这里便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吗?”郑吒走出电梯,朝着四周的方向张望。在他的血族视野中,被电梯门口处探照灯光所覆盖的可见区域只有短短二十米不到。而二十米之外,便是深渊。   “嗯,很有可能就是这里。世界之耳,号称直通地心的无底洞窟。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地下三千米,理论上说,就算太阳风暴爆发也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妨碍。因为地表岩层的厚度完全能够抵消掉那些热射线。”帕秋莉回答道,她走到深渊的旁边,视线朝向,窥视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属于自己一行人的回声在这洞窟之中回荡,一开始还能够分辨出模糊的字节,但很快便只剩下一连串轰鸣一般的颤音。   这是深渊,没有尽头的深渊。仅仅存在在那里就仿佛一头随时有可能苏醒的史前巨兽一般,长大巨口,试图将一切胆敢接近的凡物吞噬殆尽。凡人在这幽暗的自然景观之前渺小如尘,而即便是轮回者也好不到哪去——众人中胆量较小的张恒甚至向后腿退却了一小步,然后在脚跟落地之前强行忍住,看着周围没人注意才小心地把腿迈回来。   帕秋莉打了个响指,一枚有着实体的光球便从她的指尖生成,并朝着下方以自由落体的方式迅速地坠落——即使在先前早已通过声波,地震波,电信号等方式再三确认过了这一处的确是自己需要的那一处地点。此刻的她却仍旧想要用视线这种原始的光学检测手段来验证最后一遍。   果不其然,直到时间向后推移了将近五分钟,她仍旧没有感受到从自己投出的那枚实体光球处传来的触底反馈信号。   “詹岚。”她偏过头,看向队伍中的精神力操纵者。“你的精神力扫描,能够探测到地底多深的地方?”   詹岚闭上眼睛,眉心的部位轻轻一跳。几乎是两秒不到便迅速地得出了答案。   “一百二十公里。和地表时的探测水平有些差异,或许是因为环境不同的缘故吧。”她迅速地回答道。   “一百二十吗……足够了。”帕秋莉点点头,她伸出手,一大堆先前被安放在折叠储物空间里的机械部件便被她一样样地拿了出来——这是她在飞机上那长达一天的旅途中所制作的恒星萃取塔部件,而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当然,距离原版的效果要差很多,但如果只是应付当前的状况,那便是完全足够了。   她并不打算把太阳吸干,没有必要,没有意义,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做不到。而且她的目的也只是吞噬掉太阳风暴,阻止   那么……   “各位,现在开工,就按着之前计划好的那样行动吧。”她淡淡地说道,以重力场控制着那些金属部件悬浮起来,投入深渊的上空以组建起萃取塔的主干部位。   “詹岚负责用精神力校正装配误差,萧宏律负责控制电能来维持管线运行通畅。张恒和郑吒分别准备应付那些远程或者近程的敌人。而至于我,则负责整体的组装工作。”   她快速地说道,一边控制着力场将诸多部件迅速地拼接起来,构筑成合适的模样。而随着她的精神逐步投入,装配的工序也愈发的繁琐复杂。这使得萧宏律两人不得不将所有的精力都灌输到这一项装配工作上……而她自己自然也是如此。   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了起来,将全部的心力用于完成这项工程或者确保这项工程完成。而这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直到恒星萃取塔建设完成,在场的所有资深者都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这正是帕秋莉所需要的。 第六十九节·层次   帕秋莉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做的。她之所以要将资深者和新人们直接分开,为得便是在计划得以实施,恒星萃取塔落成之前彻底除掉那个已经混入到了队伍当中,干涉了包括她在内许多人认知的那个不稳定因素。   她知道队伍里面有问题,但却并不知道有问题的人是谁。资深者这边已经通过排除法一一鉴别,基本可以消除掉身上的嫌疑。那么需要着重考虑得便是新人和剧情主角那一边。   【隐患必须得清除掉,即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确保   帕秋莉心中这样子想,她便也因此做出布置。既然认知会被影响,思考会被混淆。那么便让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道具去代行她的意志就是了。那个‘不幸’身亡的李老施正是她制作出来用以完成鉴别潜伏者的道具。而为了除去外来因素的影响,她必须得确保资深者们不会在她开启检验的时候去碍事。   共识已经取得,萧宏律在先前的事件中已经获取了‘李老施遇袭是人为造成’的情报。并将这一情报投递给了郑吒。虽然不太清楚郑吒有没有看懂这一段情报暗示。但既然他没有表露出反对或者疑问的倾向,那帕秋莉便当他已经知晓并且默认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帕秋莉说出她的人员分配方案,提及其中将新人和资深者们分隔开的方案时并未遭到任何人的反对——零点和张恒日常酱油,萧宏律默认,詹岚和郑吒则是状况不明。但无论如何,这个计划已经得以启动,并顺利地开始了实行。   简单来说,就是在封闭场所中以新人为诱饵来触发试验。那个潜伏者既然已经杀死了李老施,这便说明它的目的中至少也包含了杀戮轮回者。那么,现在便是帕秋莉特意为它准备好的杀戮时机。   ——新人们总得派上点用场,伴随着天数逼近,局势显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紧迫。若是他们什么用都没有,迟早也会死在后续的天灾之中。同时,潜伏者出在新人之中也总比出在资深者这边要好得多。毕竟这些刚刚被主神从现实世界拉进来的倒霉蛋……现在还算不得中洲队的队员。   资深者们的嫌疑已经大致排除,然而也只是‘大致’,并不是绝对。这个世界的天使有着比女巫们更高层次的科技力量。虽然应用上有些死板,但其中未必就没有能够彻底的遮掩身份,完全地将她瞒过去的东西。   而帕秋莉说过她不会算计中洲队的队员,那么她自然便会说到做到。因为女巫就如同西幻中常见的魔鬼一样,虽然擅长钻空子,找漏洞,但对于正经签订下的契约,无论如何都会执行到底。   不能算计队友,那么便只能够去算计那些还不是队友的家伙了。   所以,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的资深者们此刻都被她分配了任务。消耗了精力,确保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主观或者客观的因素去干涉检验。再加上齐腾一等人远在他国,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如此一来,若是上方出了事情,那么便可以彻底排除资深者们中其余所有人的嫌疑,结束当前这看似一团和气,实则互相猜忌的局面。若是上方没有出事,那么这便意味着恒星萃取塔的装配能够顺利执行,对于她的计划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可谓是一举两得,只要……事情没有朝着最糟糕的那个方向发展。   因为在上部的新人固然是诱饵,但是,在下方的资深者们何尝不是另外一个?而且这个饵更香,更甜,更为重要——恒星萃取塔在之后的计划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落成,帕秋莉必然会在上方安置巨量的防护措施。若是那个潜伏者试图破坏中洲队的计划,那么此刻便是最为合适的时机。   只不过,这种事情如果发生。那边只能够说明一件事。   ——在场的六名资深者之中,至少有一人已经不是他们本人了。   …………………………………………………………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边。   波士顿的中心,那曾经繁华,但如今却被严格地管制了交通的街道上,两位女士正安静地待在一顶遮阳伞的下端。视线漫不经心地从这曾经生机勃勃,如今却冷酷得像是结冰钢铁一般的市区上扫过。   爱丽丝没有杀多少人。   事实上,当她破坏掉军队,镇压了那些反对武装,同时将装配了重火力的机械军团派遣到市区的各个隐秘角落中巡查开始巡查的时候。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便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学校休学,公司停班,所有平民百姓都被勒令待在家里不允许外出——行动的自由虽然被剥夺,但至少命保下来了。   爱丽丝不需要他们——她要建筑工厂,从工厂中生产自己的军团以应付自己的敌人,而在有了AI和工程机器人以后,凡人的工作人员便成了累赘。留着没什么用,任其自生自灭也没有什么可惜的。而又因为无谓的杀戮本就是毫无必要的缘故,所以在此刻的美洲中,没有杀戮,也没有奴役。她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从始到终便只有一件。那便是——   ——‘不要碍事。’   而当爱丽丝做出这个决定时,她便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是少了一块压着的大石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些许。她弹了弹自己的脑门目睹着一批批的机械军团从工厂中齐整地走出,列阵,装配各式的武装部件,然后在自己的操控下朝着需要投入兵力的各个方向前进时,心中终究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一切终于都已经步上正轨,利用美洲的钢铁和机电产业所制造出来的   北美的三个被侵蚀改造的工业区,在不考虑其它事情,一心利用既有资源全力生产机器人军团的话,那么再二十四小时之内,将会有超过一百万台机器人投入使用。而以先前一个普通的作战机器人便能够轻易应对一个没有重火力的步兵排的情况来看。这股军势,足以将整个人类世界都彻底的清洗上一遍。   然而她并不打算那样做。因为那并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中。同时她显然不会再此刻去那些无聊的事。因为那只会给自己添乱。   “终结者。”爱丽丝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天使们不动手,如果北美这片土地上还有被翻盘的几率的话,那么便也只有未来战士穿越时空到这里来击败我这种扯淡的事了。”   “你似乎很期待这种事情发生?”主人格赵樱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在听取了所有的计划,并和爱丽丝达成共识之后便跟在了爱丽丝的身边。“时间传送,这种技术如果获取的话,对你来说应该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吧。”   “的确,那项技术对我来说的确颇有益处,但我此刻更希望的是这盆子水能够搅得再浑一些。这种背后有主的世界实在是非常地难以处理。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还真不想参合到这些破事中去。”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对于眼前的乱局究竟能够推演到什么程度早就已经放弃期待。反正一切都已经被天使们选定,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徒劳。   自己等人终究是个轮回小队,消灭天使这一族群的可能性在自己意识到藏在天使们身后的那位‘熟人’的身份后已经接近为零。而若是不能够解决,灭世之灾便只能够拖延,而一无论拖延与否,许多事情早已注定成为定局。   “这个世界终究会迎来毁灭,即便我们成功地撑过了十二天,返回主神空间,但在   “的确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顾着眼前。”赵樱空认同地点了点头。她突然伸出手,将街边的一座关闭着的冷饮店中的冰箱打开并隔空取出一盒冰淇淋,她轻巧地解开包装,拿起勺子一口口地咬了下去,很快,脸上便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味道……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你以前没吃过?”   “没有在这样子的心情下吃过。”赵樱空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我会在仇恨的怒火和弑亲的自责中沉睡,直到副人格崛起,我的命运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才会苏醒。然而我却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着找到真正仇敌的这一刻。”   她偏过头,看向爱丽丝。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哥哥,名字是赵缀空。他现在应当也已经进入轮回世界里了。日后如果你遇到他,可以帮我问候一下。让他别闲着没事就去吃苹果,那样子对身体不好。”   “你可以自己去和他说。”爱丽丝撇了撇嘴,她歪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到轮回世界里来了?你……不是这场恐怖片才苏醒的么?”   “从齐腾一那里诈出来的罢了。现实世界的环境和平,除非世界大战,否则根本就诞生不了四阶的强者。而我那哥哥是个比我要强得多的天才,但在各国的情报网络中却都是废物。因为他一直压着自己不进阶,除非是遇到了足够强大的敌人,才会解开自己的封禁,恢复到鼎盛的状态。”赵樱空有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所以我刚刚在问齐腾一话的时候刻意引诱他,并且直接给出‘赵缀空’已经抵达   “哥哥见到我,一定会直线过来试图直接杀死我。不过,我觉得我大概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到时候只能够麻烦你代替我传个话吧。”   爱丽丝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说道:“神,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只要你自己不愿意,你就算死了也能够活过来。”   “不成的,”赵樱空摇了摇头。“我活不到那个时候的。”   “我的灵魂有着缺陷,无论如何都无法度过心魔,抵达四阶的中段。而若是强行突破,那便注定着要死亡……这是我的宿命,我躲不开,也不想躲。因为我必须得抵达四阶中才能够从心底寻觅出那个无名刺客。而一旦我成功了,这遍也意味着我很快就要死了。”   “太阳真经。”爱丽丝慢慢地说出了这个词。“你还有复活的机会,还可以重来一次。”   “听上去很不错。但那是不可能的。”赵樱空苦笑着否定道:“要知道,‘死亡’这种东西也是分层次的啊。一般人,只要身体被大规模破坏就会死亡。而修炼或者强化过的人却可以让躯壳再生,因此,他们的死亡就得是形神俱灭了。”   “而我的死亡,大概会比形神俱灭还要麻烦些吧。”她微笑着看向爱丽丝。“跨越死亡应当也是你们度过这部片的最终依仗吧。在事不可为的时候让郑吒完成队长认证,强行中止这个剧情世界。不幸死掉的便交由主神复活……反正每个人都还有一次复活机会,然而,你如何就能够证明,太阳真经就一定能够解决掉心灵之光崩解的死亡呢?”   爱丽丝默然。   她证明不了,也没法证明。而更糟糕的是,她觉得赵樱空的这套理论……似乎是有些道理。 第七十节·坑   通过完成队长认证以强行结束恐怖片,而不幸死掉的人则由太阳金经复活——实话说,爱丽丝在这部恐怖片刚开始时的确有着这样子的计划。而因为她并没有刻意隐藏张杰死前告诉她的关于队长认证的情报,反而是直接公开给了中洲队的其它成员的缘故。或许不止是她,其余人的心中或许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反正这一部恐怖片里怎么作死都不会死,那么为何不张扬一些?’——这样子的想法或多或少地出现在了每一个知情者的心中。而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这份情报也占据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也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罢了。   “好,我会将这件事转报给你哥哥的。”爱丽丝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回应。又过了几秒钟,她又追问了两句:“你哥哥也在轮回空间,那么……他和你一样强?”   “或许要更强一些呢。”主人格的赵樱空叹息着回答道:“缀空哥哥的天赋才情都要在我之上。他甚至能够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本能,让自己的基因锁保持在极低的层次……不过,那应该是以前的事情了吧。”   “他既然已经进了主神空间,那就应当是已经绝望了。而绝望的缘由我也猜得出,‘空计划’里的幸存者只剩下我们两人,而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比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要更好。所以,在现实世界中,他必然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副人格的我……”   爱丽丝眨巴眨巴眼睛:“也就是说你的副人格进入主神空间导致了他的绝望?”   “虽然我也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过于自我,但这是可能性最大的那种发展了。”赵樱空眼皮子跳了跳,脸颊不禁有些泛红。“哥哥他……是一个非常专注,执着,冷静的人。而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在某些情况下陷入偏执。而在‘空计划’崩溃,仅存两人中的我沉睡之后,他便很有可能会将照顾副人格的我视作一种必须背负的责任……”   她用力摇了摇头,把后续的一些……涉及私人情感的推论直接略过而给出了结果。   “总之,缀空哥哥必然是在我之后进入主神空间的。但这段时间不会很长,所以他很有可能会在其他洲的轮回小队里出现。按照他一般的喜好和常驻的区域。他最有可能会在美洲进入主神空间。也就是东美或者北冰这两个队伍。”   “他只要不压制自己的本能,那么便很容易就可以抵达   赵樱空做了一个……捏碎什么东西的手势。眼神突然变得非常凶狠。   “他那种骄傲的人,不狠狠收拾他一顿是不可能让他安静下来听人说话的。所以,我会将他的弱点告诉你,然后等你遇到他的时候……就替我好好收拾他一顿吧。”说完,她便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地弹了一弹,某种无形的波动展开,一个足以应对四阶强者窥视的遮蔽技巧随即被她运用出来——虽然这完全没有必要,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而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向爱丽丝讲述击败赵缀空的方法。   良久。   遮蔽情报的手段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失去效果。而与此同时,赵樱空的针对性讲述也抵达了尾声。   “……你可真是一个……”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关心兄长的妹妹。”   “不珍惜自己的哥哥活该挨打。他自己要到主神空间里来,那他就得自己承受这样做的后果。”赵樱空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反正四阶没那么容易死,让他冷静一下也好。而且……这种冷静方式也能够让他知晓我的存在和立场。这样……至少能够让队伍里的大家在团战的时候轻松一些。”   “我觉得这要输都难……”爱丽丝低声喃喃道:“好了,大概的情况我是了解了。总之按照你的委托。等到了那时候,如果我还活着而你又没有成功复活的话。我会帮你好好收拾你那位可怜的‘缀空哥哥’的。不过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动手比较好。虽然现在的局势很差,但你……未必会死。”   “但愿吧。”主人格的赵樱空轻叹一口气,口中的话题随即偏转。“不说这个了,你的军团应当已经累积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也应该进行下一步了?先说好,太过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不要找我,虽然到了   “……你是不是被郑吒传染了?”   “省心罢了。”赵樱空白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现在需要收束心力,将自己的心神凝聚起来以应用于之后的计划之中——这也是我们之间能够合作的前提之一。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忘记。”   “……自然不会。”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她计算了一下时间,随即便在身边调出一块由光学信号构筑而成的光屏以观测机械军团的拓展进度。   她的军团……或者说她谋划而来的生产力并没有让她失望。在北美的三个工业区都被全面改造并且加以运用的前提下,由超时代的工艺和技术所打造出来的机械军团以比她计划中还要高涨些许的速度被大量的制造了出来。以机器生产机器,以钢铁铸造钢铁。在一个个针对天使的干涉塔被建造出来,并正以极快地速度覆盖北美全境的时候,她的生产基地并没有出现任何故障或者事故。   不缺工人,不缺材料,不缺技术,不缺生产线。那么任何产品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大量生产。而当她检视自己眼前的统计光屏,将视线投向标记着‘十二小时内可使用作战单位总量’的那一栏时,她便看到了一组令她心满意足的数字。   战斗人偶——六十具。   战略压制单位——四百四十七具。   战术压制单位——六千七百七十九具。   基础作战单位——一百五十四万又九千三百具。   “足够了。”爱丽丝轻声说道。“是时候将计划推进到下一阶段了。”   ………………………………………………………………   爱丽丝占领北美用了十二个小时。而在她镇压北美全境的各处反抗势力,同时开始大量生产机械军团的时候,她还安排了一支精锐部队前往南美进行战斗。   南美,一个物产丰富,但却科技贫瘠的大洲。这片土地上的百分之七十是森林和山脉,而剩余的那百分之三十中居住着将近四亿人口——他们主要以农业和基础工业维生。体育不错,教育一塌糊涂,整个大洲基本就是欧美诸国的原材料提取机,而它们的国内武装力量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好勇斗狠的人是有,但那只是军阀,而军阀不是国家——即使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文明国度在爱丽丝的军团以及信息压制下也没有撑过十二小时。而当同样的境况落到南美洲上时,它们的表现自然便是更加的恶劣。   ——机械军团的推进速度,等同于南美诸国的沦陷速度。爱丽丝在   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当   她不会浪费这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额外时间。因此,当她发觉自己的兵力已经抵达标准线的时候,她便毫不犹豫地将计划推进到了下一阶段。   ——攻占欧陆。   欧陆。   如果单纯计算军事力量,那么欧陆比起北美来说只能算是一条——不,一堆咸鱼。击败它们毫无悬念,而难度的所在却是控制。   用替换高层的方式控制北美已经让爱丽丝非常头疼,因为她必须确保关键的伪装人偶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突然觉醒自我意志,从而反叛军团。在她预想不到的时候给她她的计划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她不得不消耗大量的精力以直接监视每一个处于关键位置的伪装人偶。消泯它们失控的可能性。而这样的做法放在只有一个声音的北美还好,若是换成诸国林立的欧陆,那么光是监视伪装人偶便足以耗尽她的全部心力,计划的后续阶段自然也就因此告吹。   她不会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因此自然便要选择其他的策略。   而这个策略的名字,就叫做——披上马甲,正面硬干。   美国人首先对先前的通讯隔断表示负责,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以某些根本就不搭边际的理由对着欧陆诸国单方面的指着鼻子骂了五分钟。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那位演技派的傀儡总统却突然话锋一转,一口气同时对欧陆上的近百个大小国家一齐宣战。   通讯的恢复是单方面的,因此欧陆诸国在面对美国人这莫名其妙的宣战布告时能够做得唯一一件事便是沉默。数十个小时的通讯隔断虽然让许多大国能够反应过来,从而使用某些比较古典的方式来建立起通讯网络。但无法使用的智能系统却使得交通运输方面变得一团糟。   换而言之,欧陆诸国就算知道了北美即将入侵,他们也没办法迅速的调动兵力,建立起阻击阵线。而这导致的唯一后果便是北美的海军装载着成千上万的武装机器人毫发无损地跨越大西洋,然后对欧陆诸国发起全方面的袭击。   爱丽丝的计划中要避免杀伤,所以她才选择了借着北美的名义发动战争的策略。就算欧陆诸国的政府中有天启者预知到了她们的底细。但在通讯断绝,美国单方面宣战的情况下他们也没办法将这个信息传播出去。而这,便代表着她可以少杀一些人——因为对于欧陆的平民百姓来说,被机器人统治意味着文明灭绝。但若是被美国人统治,那么日子并不会坏到无法忍受。   因此,这片大陆上的人很快就领会到了‘不反抗就不会死’的真理。他们在混搭了少量忠诚原美军大兵的的机器人军团的镇压下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而在爱国者和反抗势力被迅速地清理掉之后,城市便迅速地恢复了宁静。   早晨十点,法国,德国,奥地利,接受统治。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地中海被控制,机械军团开始攻打埃及和俄罗斯。   十二点整,大约五分之四个欧陆都被完全镇压。战局迅速地转变成了小规模的治安战。而在大约二十分钟之后,治安战宣告结束,机器军团控制了几乎整个欧陆,并开始进驻各大工业区开始下一阶段的大量生产。   而在一点钟的时候,赵樱空抵达了意大利的近郊。   计划的下一阶段至此展开。在爱丽丝的意志下,超过一千三百枚的洲际核装药导弹从各个隐秘的发射基地或者水下核潜艇之中射出。目标,梵蒂冈,教廷的所在。 生日,请一天假……   @@@@啊……这一周的更新还真是多灾多难。不过今日感觉是真的不成了……嘛,多余的缘由就不多说了。总之六一六生日,而且今日私事甚多,略为疲惫。窝……今晚还是想睡个好觉来着_(:з」∠)_   总之今晚请一天,明后日还是正常更新。   顺便窝打算深夜凌晨设置个闹钟起来去废狗抽一单,看看有木有爱我的从者愿意赏个面子_(:з」∠)_   顺便求个票,球拍打喂食(感觉都没脸说这话)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十一节·教廷中的光   在扫荡了北美南美,侵攻了西欧北欧之后。爱丽丝便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的确不存在天使以及天启者以外的超自然力量。而这里的机械科学也发展得并不昌盛,凡人所掌控的科技极限也只抵达了核裂变——其它的杂七杂八的理论倒是有不少,但那也就只是一堆理论,距离实际运用怕不是还差了好几个千年。   而天启者是天使的衍生物,所以也可以视作天使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着的超凡势力。而天使们若是在地球上存在一个据点或者巢穴,那么它们便一定和教廷有关。   【或许,这个世界的摩西,亚伯拉罕,雅格都是曾经接触过天使的天启之人。他们从天使的口中获得了对未来的悲观预测,所以他们便以天使为信仰的核心,在这基础上建设出了一个完善的教廷势力。而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宗教的创始人,往往都被称作是先知吧。】   先知,预先知晓祸福的人。古代传说中的宗教圣贤往往都具备着这样的力量。而他们的能力也往往局限于预测灾害——不,能够预测灾害那便能够预测福运。因为在古早的时代,只要是不出现灾害的日子,那便意味着幸运和平安。   他们有着这样子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便推动着他们组建起了这强大而又繁复的宗教势力——以爱丽丝对天使这种‘神造兵器’的了解。教廷这种方便的东西既然存在,那么天使们便不会将它视作一个无用的垃圾——它们的行动逻辑决定了它们会在规则的范围内合适而又充分地利用身边一切可以使用的资源。换而言之,那便是教廷对它们来说存在价值。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却已经足以成为爱丽丝朝着教廷降下核子火焰的缘由。因为这可是难得的可以对天使们造成干涉的战略要点,即使只有一丝的可能性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天使这种纯能量,高机动力,行动逻辑却又足够圆滑的生物——其滑不溜手的程度,已经胜过了她所认知到的绝大部分的‘鱼’!   【不过这也只是借口罢了。】爱丽丝心想道。【出于软弱的心思而产生的迁怒心理。实际上是懦弱和不成熟的体现。但是……】   她回想了一下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中压服地上诸国时被自己用以杀鸡儆猴的某个小国……她绝不会承认那是她随机选出来的对象。因为教廷这个单词,对她来说,可是相当的……‘记忆深刻’。   【教廷,这帮家伙在女巫狩猎的时期可是把我追得好惨……那可恶的数学兵器,那可恶的‘八音盒’,那可恶的,以数学编撰出来的图谱为核心,以音阶和声波为载体所构筑出来的   【要是没这东西,几百年前哪来的女巫狩猎!?虽然我对教廷的魔法没有偏见,但对于你们这群混账来说……】   【我一点都不恨你们,对你们一点都没有偏见,一点都不想把你们全部炸飞,全部烧成基础粒子了啊啊啊啊啊!!!!】   她的内心剧烈地波动,纠结着,若不是时机和场景实在是太过于不合适,她估计就能现场打出一套波动拳!   【你们也有这一天啊!混账!】   【虽然这并不是同一个世界观……但那又怎么样!】   她停滞在距离教廷大约三十公里左右的一处空域上。面色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迅速变换。这明显的异常引发了同行者的注目——同样悬浮在半空中的主人格赵樱空疑惑地看向了她。   “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吗?你那逸散的脑波在我眼中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一般醒目。”   “不,没什么。”爱丽丝面色一沉,眼角轻轻抽了抽。“不过是自心底爆发出的某种卑劣情感,类似于败犬的哀鸣一般的事物罢了。将本应宣泄在原本的世界中无法对抗的敌人的负面情绪投放到异世界的同位体上,这种念头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但你还是这么想了。”主人格赵樱空的视线越过她,望向从视野的尽头大约一千公里外袭来的弹道导弹——那运载着核弹的弹头想要抵达这里还需要几分钟——她随即偏过视线,从数十公里外的教廷轮廓上一扫而过,在教皇宫顶端的装饰物上稍作停留。“这和你以前的表现不符,至少和我在先前的观察中所获得的结论不同。”   “没有这么卑劣?”   “没有这么缺乏自信。”主人格的赵樱空重新将视线放在爱丽丝身上。“即便是上一个轮回世界的你,遇到这种情况也是直接了当毫不犹豫的碾过去。而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心理负担,多愁善感得简直像是个青春期的死小孩。”   “你那几百年都白活了吗?”   爱丽丝垂下眼帘,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句。“你说得没错,我也有这种想法。我的思绪……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变得杂乱,表现出来便是过度的不自信与患得患失。但是很奇怪的,我现在并不能够将这些情绪很好的压制住。就仿佛……它们之所以从我的心底浮现,是我在潜意识中下定了决策,必须得要将它们浮上意识表层并将其完整表现出来一样——是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这不正常。或许你应该迅速地自检一下你的精神,做个心理分析看看是不是受了干涉。核弹还有最多两分钟就会抵达这里,你最好别事到临头出岔子。”赵樱空计算着时间和弹道导弹的飞行速度。清冷的小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容却毫无温度。“我们之间的协议可没有涉及到违约部分,一旦我判定你无法成为继续合作的对象,那么合作便就此终止,我会自行去处理剩下的问题。”   爱丽丝闭上眼睛,伸出右手的两支手指轻轻地按着自己的眉心。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她身周那种气息散乱的感觉便以秒为单位迅速地消褪。冷肃与干练的气场伴随着她集中凝聚的心神而重新返回到了她的身上。并在百许秒内几乎汇聚为一。   她睁开双眼,苍蓝色的双眸中有着实质的微光跃动。   “失败了。”她的语气平和,面色平静。“这的确是我内心浮现出的真实想法。”   主人格的赵樱空微微挑眉,她正准备开口,然而爱丽丝在即刻便说出的一句‘但是’便将她准备说出的话卡到了喉咙里面。   “但是,我弄清楚了这些心绪的真实含义。”   “什么?”   “这不是多余的杂思,而是一个提示,是我的潜意识收集了许多我没有在意的情报后,汇总起来,朝着我的意识表层所投放的警告。是   “恨屋及乌?”   “有很大的可能,但却并不完全是。我怀疑有可能……”爱丽丝仰起头,看着从远方袭来的数十枚洲际弹道导弹以相互交替的轨迹划过十数公里外的苍空,疾速地朝着教廷的所在袭去——这是最先赶到的   ——如果它们做的到的话。   爱丽丝看着远去的导弹尾焰,看着那高温的蒸汽轨道在天空中交织而成的苍白巨网。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在脑中所构建出来的那个可能性。“……是恨乌及屋啊。”   整个天地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极其安静。自遥远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束纯净而又耀眼的光。而下一刻,她的声音便被淹没在无尽地声啸与光潮之中。数重用以防护的护盾在她面前骤然展开。而又过了十数秒钟,   山脉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那可怕的冲击波将土块从山体重掀起,而接踵而来的下一波冲击便将那些飞起的土块在空中碾成碎片。风暴随之加剧,碎片立刻又变成了更碎的片,直到土壤的结构分解,分子间的构架被高热,光辐射和狂暴的粒子乱流给强行撕开——碳酸钙变成了二氧化碳和钙,硅酸盐变成了金属粒子和单质的硅。这些被撕裂的分子键中释放出了大量的热,而这热潮又推进了风暴的进一步席卷。   直入天穹的高耸云柱骤然升起,遮蔽了教廷所在方位的天空。下一刻,   然后,护盾后的两人便看到了光。   纯净的光,洁白的光,它自云柱中伸出,刺入天穹化作了巨大的羽翼。羽翼的面积覆盖了数千米方圆的空域,半透明轮廓下是完好无损的教廷建筑。而羽翼的数量,则在一百对以上。   至少有一百体天使在这里。而它们中的每一体,都有着在正面战中单兵歼灭一个防御完备的现代要塞群的战力——它们当中的一部分羽翼收束成了光矛,将   “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教廷对于天使们的确是具备存在价值的。我猜测,那些我们没有找到的,受到天启后被选召的孩子们一定就藏在那里,就在教廷大宫里面。而那些天使们不会容许这些孩子们就此死亡。”   ——天使不会理会普通人的死活,但它们却会在意被选召的孩子们的安危。这一论点已经在波士顿由爱丽丝亲手验证。而她在之后控制美洲,清扫数个国度,其主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到这些被选召的孩子——她并没有成功,那些小孩连影子都看不到,也没有留下任何网络或者文字记录。所以她推论,这些小孩应该已经被天使或者天使们的下属势力所收容。而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成为天使的棋子,而又具备庞大的影响力和行动力的势力,便只有教廷。   所以她在自己的推论和内心升起的些许杂念的影响下决定以教廷为首要目标。而当来到教廷的外郊,发现自己习惯的卫星观测和资讯收集等情报手段居然派不上用场的时候,这原本就有了五六成的打算便立刻飙升到九成五往上——教廷的内部必有蹊跷,而若是想要寻觅其内部隐藏着的秘密,那么直接动手用核弹砸过去就是了。   ——反正就算搞错了也不心疼。   爱丽丝的心中是这样想的,而且她在内心的冲动下以比以往更加果决的手段做出了决策。而当核子火焰升腾的瞬间,她便获得了一个理想的结果。   “一切都很顺利,接下来是收获的时候了。”她低语道,一个新的术式在她的手中迅速生成。。   用自己的能力悬浮在她附近的主人格赵樱空略微有些奇怪地瞟了她一眼。   “这只是你运气好。”她轻哼了一声。   “运气吗?我想不是。”爱丽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之前我的思维的确出现了些许谬误,所以做出了些不恰当的应对。但是现在想明白之后,一些没注意到的细节也随之浮上了我的脑海。”   “你……在说什么?”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是一个提示啊。”她将那个准备好的术式抛入空中,目睹着它在大气中烟消云散。随后偏过头,斜斜地看了主人格的赵樱空一眼。“我的大脑是被我自己所掌控着的,无论是潜意识也好表意识也好,它们可不会去做我计划之外的工作。”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下一刻,天使光矛便从教廷所在的区域袭来,跨越虚空,然后在她面前的无形屏障上撞成碎裂的块。   战争开始了。 第七十二节·歪曲之人   天空被烧灼起来,大气因为高能粒子的冲击而产生了大规模地放电。当爱丽丝和主人格的赵樱空乘着   天使的总数在一百以上,死掉两个算不上伤筋动骨。它们一如既往地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或者思想。只是沉默着,沉默地朝两人的攻势发起反击——沉默地进军,沉默地战斗,沉默地杀戮,沉默地死亡。   它们的阵型不会混乱,它们的动作不会迟滞,它们的判断不会失误,它们的攻势不会犹豫。   它们是机器,比爱丽丝的机械军团技术含量更大,智能更加先进的兵器。即便没有操控者,它们依旧展现出了极高的应对能力。神造兵器的本质于此显露完全,纵使以总体强度而论它们要低于爱丽丝这边,但要将它们完全消灭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做到的事。   【天使。】   爱丽丝在高速的机动中构建着法术,身后悬浮着的数十个战斗人偶朝着天使们的阵型投射出一道道毁灭性的高能激光以起到牵制的效果。她抬起眉,四周的空气便在高热下化作等离子体一般的半凝固态。而这异态的空气随即化作屏障,阻碍住了数百枚飞溅而来的光羽袭击。   她很擅长扮演‘弹幕中穿梭着的蝴蝶’这样的角色。而对于这袭来的漫天光羽与交织的翼斩所构筑出的火力网。她所作为回馈的是另一轮全新的核爆。   ——人不使用工具,那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比起圣经原典中的天使,这帮家伙更像是神曲里面的那群二次创造物呢。人形,两翼,圣光,最初记录中的天使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巨量的光与热从爆点中心向外释放,若是从太空朝下俯视,便可以看到一颗犹如新星一般的亮点在地壳的表面骤然绽放。然而,当光辉散去之后,天使们的形体却依旧存在着。   【光辐射吸收?还是分担网络?】   她眯着眼睛,在战斗的间隙中尽可能地从自己的敌对者身上分析出于战斗有利的情报资料。而越是于这帮货色交手,她便越是感觉到了异常。   因为她曾经抽出时间阅读过原典,仔细地考据过‘这个世界’里的各种神话的起源和变迁。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知晓神话中的天使绝对不会全都是一群长着光翅膀的人型活物——在最古老的记载中,天使实际上是诸国的神,它们在和天主雅威的争斗中落败,才因此而由神灵被贬低为雅威的仆从。而它们的位格虽然下降,但力量的本质与具体的形象却没有因此发生变化。   换而言之,如果当真是按照‘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来作为考据。那么她此刻所遇到的天使便应该是有着各种力量体系的诸多异形生物。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般,完全就是一群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光翼鸟人!   【而且还是一群没有自主思能力,仅仅按照固定的逻辑和行为方式活动着的,根本就是一堆兵器一般的鸟人!】   爱丽丝有些懊恼地想到。她并未接近战争的最中心,所以在战斗的间隙还有着额外思考的余地。她继续编织着手中的术式,在天使们的袭击中轻巧地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机动位移动作。   天空是一个合适的舞台,而她不需要羽翼就可以起舞。借助着反重力场的运用,她在灵活性上甚至还要胜过那些背生双翼的天使半筹。   她并不畏惧那作为天使原典的诸国之神,倒不如说如果真的是那些神她还更轻松一些。因为神灵有着神话,有着事迹和传说。而对于她来说,这些神话传说便能够成为她用以争斗的利器,即便这些被贬低的诸国之神与那些神话无关,但只要占据了名号,她的的术法便能够起到效果。   然而同样的策略却对这种出自但丁神曲的光翼天使毫无作用。因为它们只是无心的兵器,没有任何具体的出典且仅仅只是占据了‘天使’的概念。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神话传说中的力量便对它们难以起到特别的效用。   就如同正好能够毒死人的毒对于大象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效果比较强劲的麻醉剂甚至根本不起作用一样。能够对特定天使起到奇效的术法在应对占据了‘天使’这个概念的巨型集合时也不可能获得多么可观的战果。‘失落伊甸园’那样的术式究竟只是少数,而在面对复数的天使时这种消耗时间且耗费巨大的魔法也会变得相当鸡肋。   它们并不是没用,只是在衡量性价比之后,爱丽丝便发现使用仪式魔法所能够获得的战果还不如直接用通用的魔炮轰过去罢了。   【所以,我才需要一个具备绝对性破坏力的战力啊。】   她的视线偏转,看向正在天使的战阵之中穿梭,像是一道跃动着的阴影一般高速活动着的主人格赵樱空。达到   天使的总数量超过一百,但也只是一百。这种神造兵器只要动手就必然是全力,所以战斗只会随着敌方的消减而趋向简单。而对于在数分钟内便能够肃清十分之一天使的赵樱空来说,将它们团灭也应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然而……   爱丽丝皱了皱眉,她注意到,这群天使的数量并未产生实质上的消减。即使被赵樱空杀死了将近十分之一的数量,它们的总数,却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复生还是重组?这还真是军团的战争方式啊。】   她心想道,身体随着空间中散乱的能量潮汐向着视角更为有利的方位飘去。手中维持着的术式悄然解开,释放的方位指向了天使数量最为密集的那一块空域。   下一刻,天空中便充斥了彩虹一般的辉光!那辉光在一瞬间便将大半的天使尽数包裹,而光辉的末端则是教廷所在的大宫!   【七色……魔炮!】   空间因此而震颤起来了。   …………………………………………………………   与此同时,教廷的上空。当那一道如同海啸一般的虹光朝着教廷的所在直直撞来,然后在一层骤然展开的纯白光幕上崩解得支离破碎的时候,正在城内祈祷的十数万信徒全都略微后怕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当那一面光幕证实了它自身的强度,将这道足以让外界的一座山脉在一瞬间彻底蒸发的虹光牢牢抵御住的时候,那后怕的表情便化作了狂热的祈祷和热枕的欢呼。   浅信徒变成了虔信徒,虔信徒变成了狂信徒。只是这抵御一击的伟业,便足以让一切参与到这场战斗中的凡人因此而光耀数代先祖——他们大声地尖叫着,赞美着,将一切美好的字眼与荣耀的光辉尽数放到天主和它的信徒身上。同时也借着这赞美的声音,期待着自己等人的生命能够因此蒙恩,从而得以真正的长存下去。   这座城市已经被狂热的信念所笼罩,而这信念又融入到了光幕之中,使得原本还因为虹光的冲击而显得有些虚幻的屏障变得更加牢固。而这牢固的护墙又进一步地催发出了更加狂热的信仰。   这座城市已经疯了——不,或许在那些被光幕所保护着的普通信众而言,眼前所见的景观才是让他们脱离疯狂的关键节点。他们的信念因此而变得更加坚定,连带着他们自身的气势和力量都随之产生了新的提升。   而与此同时,在教廷内的某处,一座隐蔽的房室之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仰起了头,看向天空。   是齐腾一。   那在先前的战斗中主动退却,显露出自己的颓势以表明自己态度的齐腾一。   若是爱丽丝能够窥见到教堂内部的这个人影,那么她先前所推演出的计划则至少也得推翻一小部分。虽然对于总体的效果不会产生过多的缺漏,但她的行动方式必然会因此而产生巨大的变更。   他的视线投向那一道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城区的虹光。即使有了情报的援助,现在的他仍旧具备其他方面的缺陷——他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当前的局势。从而或取出自己想要知晓的那一部分资讯碎片。但无论如何,他的躯壳总是脆弱的。   相对而言,比较脆弱。   【新的时代到来了……嗯,对于这个的世界的未来来说,的确是新的时代了。】   齐腾一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视线在和天使集群战斗的两人身上稍作停留,再确认了对方的安危之后先前花费着的心力便骤然消减,并转移到更加需要集中精神的栏目之中。   他在六个小时之前抵达了教廷,而如今,一切计划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得以实现。   【爱丽丝小姐应当已经发现了我对她下达的暗示了吧。虽然她的精神非常凝固,想要直接干涉她的判断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既然她的内心深处有着对教廷的恨,那么便只需要将其引导出来,这股暴躁的思绪足以让她以自己的心思和决断做出‘出兵教廷’的决策。那么,她的注意力便会被成功地吸引到这一片区域之中。】   他心想道,轻轻地敲击着自己的脑门。   在他的面前,教廷所搜集到的那些被选召的孩子们正横七竖八地躺在这座隐蔽的密室之中——这件爱丽丝准备花费许多代价才会完成的计划在开始之前便被他结束,而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轻轻地握紧了拳。   “终于,算是走到这一步了。我所能够为大家做的事情已经抵达了最后的部分。而如今需要消除的便是最后的漏洞了。”   齐腾一心想道,他的思绪在他所做的事情之中遨游。   ——和主人格赵樱空的那一次交手中他是故意打成了平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对她造成足够庞大的心灵消耗的同时打消她的战意。迫使赵樱空在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复仇,但是却畏惧主神在自身知晓了这许多信息后将自己完全抹杀。所以,她打算在恐怖片结束之前便寻找一个时间将副人格完全吞噬以尝试冲击四阶中。从而在主神杀死自己之前先一步完成自己的复仇。   齐腾一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帮不了她,但是爱丽丝有办法。然而两者之间的层次不同,难以对话。所以,为了给爱丽丝营造一个平等对话的空间,一次高消耗的遭遇战则是必须事件。而在那之后,消耗过大的赵樱空果然同意了爱丽丝的合作方案。   ——预料之中。   在爱丽丝的思维中勾起关于教廷的憎恨也是他的计划。事实上是不是教廷都无所谓,他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够让爱丽丝作为选择目标的地方。爱丽丝最恨的地方是教廷所以便牵动了教廷的概念。如果爱丽丝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是罗马,那么此刻被核弹轰击的位置便会是意大利的首都。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信封,运送信息的信封。而既然是信封,那么便必然会有着收信的人。所以,无论自己最后会在什么地方,收信人都会找上自己。那么,自己便只需要选择一个爱丽丝以为那里会是重要区域的方位,然后在那里等到收信人的到来便是了。   爱丽丝最恨教廷,所以那个地方便是教廷。而齐腾一所收集的那些被选召的孩子则确保了天使们会在这一处区域内集中。而当她们与天使进行交战以后,她们便必然会在这里停留并仔细调查。而当收信人抵达的时候,她们必然会注意到‘她’,并成功地收集到必要的情报。   如是,赵樱空的里人格保住了。团队也获得了破局的钥匙。自己在王侠和朱雯身上下了暗手,新人们的生命也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   郑吒那边不用担心,因为自己已经通过那个‘王小孝’祛除了他的死劫。张恒,在别墅的争吵中已经埋下了种子,虽然这让他思绪会显得过于敏感和偏执,但现在他也应当消除了部分的杂念。詹岚,自己借着‘失落伊甸’让她挑明了和郑吒之间的关系,日后心结也将不复存在。至于萧宏律……熊孩子还是交给爱丽丝小姐去处理好了。   这样一来,万事俱备。所有人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所能够做的事情已经抵达了极限——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眉心,感觉应当是没有什么缺漏的了。   那么,剩下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收信人的到来了。 第七十三节·第五日   天使们的再生能力超出了爱丽丝两人的预计,即便是那弹道中轴线的温度超过一万两千摄氏度,足以用放电现象使大气中的惰性气体制造出霓虹效果的虹魔炮也未能够起到完全压制的作用——那一击固然一次性便破坏掉将近三分之二数量的天使,然而仅仅只是半秒不到,与死去数量等同的新生天使便从教廷内部的某处诞生,并立刻填充了先前的减员所造成的防线缺口。   半秒的时间,爱丽丝决计没法子杀掉剩下的三分之一。   她不能,赵樱空也不能——或许是因为先前和齐藤一的战斗消耗过大,或许是还需要保存力量以应付更加重要的敌人的缘故。此刻的赵樱空虽然强,但却并未表现出   她的速度很快,平均三秒便可击杀一名天使。然而天使再生的速度却要远在他的行动速度之上——在总体的数量没有超越百数的前提下,她每击破一只天使,便有十只战力同等于阵亡者的天之侍者从光辉中复苏。   天使的破坏力并不强,因为它们的攻击手段就是那么几样——锋锐迅速,作为远程压制弹幕的光羽,浩瀚磅礴,攻守兼备,作为中程区域压制的光翼,以及主要依靠于近身格斗,那能够将物质和能量侵蚀分解并加以重构的光雾之剑——这三样简易的手段几乎是覆盖了天使这种战斗单位的方方面面,可谓是能够应付各种情况的强效组合。   然而这组合固然优越,但却也只能够对付层次相近的敌人。但无论是爱丽丝还是赵樱空与单体的天使都不在同一个阶段之内。因此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它们所具备的这项优势战斗组合便被两人分别以速度和技巧等各自的方式破解。从而导致天使的威胁程度大幅下降。   但是,威胁程度下降却并不代表击杀的速度上升。而只要这个阻碍未被祛除,形势便无可避免地走向僵局。   因为杀死的速度跟不上再生速度的缘故,即便比拼能量消耗,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将双方的储备磨平。于是这便是所谓的束手无策。至少也是暂时性质的,在机器人的军团在附近完成集合,或者搭载着宏炮的大图书馆运行到欧陆上空之前的……束手无策。   她们看得出来,天使的无限次复苏与教廷内部的十几万教徒的祈祷存在着某种联系。而若是能够想办法想办法从这方面着手便必然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然而,此刻的教廷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监事机构,这使得降咒和精神操纵等手段在范围内成为了无用之物。。   毫无疑问,战斗的胜利在最后必然属于爱丽丝。但那需要时间,许多的时间。而在那之前,教廷上空的战斗却也因此而陷入了僵局,在短时间内,想必是无法很快结束。   ——时间因此而不可避免的被消耗掉了。   ………………………………………………   而与此同时,远在地球的另一侧的东陆国度……   罗布泊,数千米深的地底溶洞之中。那用以应付   “好了,这一阶段就暂时到此为止。在完成最后的组装之前,我们还有着不少的休息时间。”帕秋莉看着悬浮在无底深坑的中端。像是一座悬浮的微小城池一般甚至还在不住缓慢转动着的恒星萃取塔,眉梢一舒,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计划执行的很顺利……或许说简直是顺利过头了。从开始组建恒星萃取塔开始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八个小时,而在这段时间中,地壳下层的资深者们并未受到袭击。而在地壳的上层,那帮被安置在在相对安全的地下基地之中的新人们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   诱饵没有生效,对方并未试图吞吃上下两侧的任何一支队伍。对于身为布局者的帕秋莉·诺蕾姬来说,这算不上一次具备损害的打击——这种事情本就是顺手为之,她下达地下,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恒星萃取塔。   而且……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感受着某个被触发的术式。   【我的诱饵也未必便失效了。】   她随即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开,将心神放置到了其它的地方。   “恒星萃取塔。”她望着自己在这数小时中所打造出来的成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变形金刚的世界中获取恒星萃取塔的工艺和绝大部分核心材料之后。她花了漫长的时间来应付这个精密复杂的科技造物。然而直到如今,她说学会的东西,也就只是调整萃取塔的吸收功率,让它不会在一启动后便将天穹中的太阳给整个熄灭罢了。   换而言之,她在这消耗的许多时光之中,所获取的唯一成果,也就是‘在风扇的档位中识别出正确的按钮’这种东西罢了。虽然其操作的繁琐程度比起普通人现在常用的电器差距甚大。但本质上,却并不存在任何区别。   【这还真是令人心生挫败的感觉。】   帕秋莉心想道,轻轻地呼出了一小口气。   而在她的身边,那些获得了‘可以休整’讯号的其余资深者们早已各自坐成了一团,以自己的方式休息着。毕竟,一连好多个小时,几乎等同于三分之一天的机械组装时间,对于这些没有如同帕秋莉一般经历过漫长困境的人来说,消耗还是比较巨大的。   ——各种消耗。   体力和精力都算在其中。   只见詹岚靠着石窟的一侧边缘坐下,眼睛立刻便闭了起来——她在刚刚的组装中和萧宏律一起出力最多。集中精神,控制意念去拼合恒星萃取塔的部件是她做的最多的事。而消耗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只是两秒不到,靠在洞窟边壁的她便迅速地进入了假寐的状态。然后化假为真,大脑迅速地开始了轻度的休眠。   她是这样,而萧宏律也是这般。这个和詹岚的关系并不算太过良好的小孩在先前的合作中似乎是与詹岚一起构建出了某种默契——詹岚负责比较显眼的主体,而细节的部分则由萧宏律代为解决。果不其然,她俩二人的合作使得组装的效率又提升了些许。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等人才能够在这紧迫的时间里获得休息的闲暇——他就这么靠在詹岚的膝盖旁边,像是依赖大姐姐的小弟弟一般睡着了。   张恒在先前做得事情并不算多,但集中精神的警戒工作果然还是消耗了他预先打算挽留的不少精力——他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袭击,情绪倒是免不了有着些许的低落。直到盘膝坐下,在保持着一份对外的警惕进入休眠状态时,他的嘴里仍旧忍不住嘟嚷着骂了一句。   ‘不是说好了工作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拆塔么,游戏里都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如此想到,然后很快便垂下了眼帘,靠着消耗为数不多的精力一边保持着对外戒备一边进入了浅层次的梦乡。而从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来看,这应当是一场好梦。   于是,除去郑吒以外,所有人都——哦,还有一个零点。不过,零点都已经存在感低下到连几乎计算了队里所有人的齐藤一都下意识地将他给忘却。所以……他在这里也没有很么好说的。其余的人只需要知晓他会一直潜伏在一个最隐蔽的位置,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必然会打出关键的一击罢了。   那么,这一次,是真的除却郑吒以外,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而他的视线在这一刻也投向了帕秋莉,眼眸中有着些许闪烁不定的光彩。   “队长。”轻闭着双眼的帕秋莉突然开口问道。“你这样子看着我,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帕秋莉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幅度很小,几乎难以窥见。然而,这‘难以窥见’的范畴显然并未将郑吒计入其中,而立即,他除了将视线投向帕秋莉以外,整个人都站起了身,然后朝着女巫的方位走了过来。   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应当怎样做。因为,就在刚刚,他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出现在中州队内的一种久违的气息——团结的气息。   他在帕秋莉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让大家又一次团结了起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大家安排这么多的任务,做这些……无聊的琐事了。”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一躬几乎触及到地面。而帕秋莉却是没有丝毫动摇地受了这个礼节。   “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帮助你就是帮助我自己。而且这也没有什么难度。”她淡淡地说道,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我了解你们,因为了解,所以我才特意的在组装恒星萃取塔的时候做些事情,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我也只不过是给每个人都牵条线罢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瞧,并不是很困难是吧。”她摊开手,看向郑吒。“人们之所以会互相猜忌是因为缺乏信任,缺乏对于彼此的了解。所以我才特意将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分配任务以确保他们必须得要通力合作。而一旦抱团,在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下,一个人是否值得深交很容易便能够分辨出来。”   “很幸运,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值得深度交往的对象。所以我的策略才能够起到效果。”   从一开始,构建恒星萃取塔便不需要不需要如此多的人手——她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就算花的时间可能会比现在这一次要长上许多,但结果却必然是一致的。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提供一个平台,一个让这个接近四分五裂的队伍统合为一,重新成为一个强大集体的平台罢了。   她在先前的诸多试探,谋划,尤其是从某些隐秘的渠道获取的讯息之中,已经可以确定在场的和她一起来到地底下的人已经都已经不存在任何问题。没有内鬼,也没有野心家,而大家之所以相互戒备着不愿意敞开心扉,只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队伍内部存在异常,但却无法确定是哪个人罢了。   而帕秋莉不同。   她虽然也不能够确定是哪个人有问题,但她可以确定哪个人不是。   所以,她将已经被她在暗中验证了清白的人引导到这个和外界干涉隔绝的环境中来。准备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环境,一个繁琐却必须的任务,一个所有人都不得不通力合作的理由,以及一个从在飞机上制作部件时便已准备好,隐藏刻印在恒星萃取塔零部件之中的一个大型安抚法阵。而当这些东西组合在了一起,一个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重新建立起信任的平台便被搭建起来了。   ——因为信任来源于了解,而了解需要长时间的共处与共事。不采取直接用外敌压迫的方式是为了避免失控以及过犹不及,但现在这样子可谓是恰到好处。   而这也只是为之后的统合打好一个基础,剩下要做的事情还有其它。   “我能够帮你的只能够到这里了,最关键的步骤还得你自己来做。”帕秋莉看着郑吒,慢吞吞地说道:“一个团队必须需要一个首领,而首领需要话语权。”   “我知道。”郑吒点点头。“但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为什么是我?不是玛格特罗伊德也不是齐藤一,不是赵樱空也不是诺蕾姬你……为什么非得是我?”   帕秋莉那淡然的表情突然一滞,优雅娴静的女巫面具一点点的崩塌。   她的面色变得凶恶起来,看着郑吒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着一只被香蕉砸中脑袋的猩猩。过了好几秒钟,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脑门,那凶恶的气势几乎让郑吒有着落荒而逃的冲动。“而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嘎——?”某人的眼球瞪得巨大。   而在这时候帕秋莉已经偏过了视线,不再看他。那被这一个疑问所升腾起的怒火也迅速地被压制下去,但说出来的话仍旧是源于齿缝之中。   “……你需要建立领导者的权威。而这最适宜的方式便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既然你对自己如此的不自信,那就用力量来证明自己吧。这一次的战斗我不会出手,能否统合一切,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下一刻,在这深达地底的溶洞之中,众人头顶的岩层之内。突然间,从岩缝中迸发出了纯白的光! 第七十四节·自寻死路   时间回溯到大约十五分钟之前,正当地下溶洞中的恒星萃取塔的组装工程接近尾声,所有的资深者都因为连发的工作而略显疲惫的时候。罗布泊的地下基地之中,新人们正围成一圈,密谋着一些事情。   “我们不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了,这样子什么都不做,单纯地待在这间安全屋里……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猪!”杨乐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小幅度地挥舞着拳头,他的面部因为急剧充盈血液而显得涨红,双目中也爬上了些许血丝。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他压抑着声音,强调道。   新人们被安置在这间安全屋内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八个小时。没有网络,禁止外出,就算是交际能力最强的女白领黄丽林试图和安全屋外的看守试图搭话,所获得的也只有沉默。而当男人们挽起袖子想要强行闯出安全屋时,看守在门外士兵回应他们的便是冰冷的枪托。   杨乐的脸上挨了一下,左边的眼眶整个地变得乌青。而王侠和另外那一人的情况虽然好些,但却也被打得胸口发闷。   新人们并不是蠢货。   先前,资深者们无论制定了怎样的计划,采取怎样的行动方案。哪怕团队分裂的现状都被直接的摆在了桌子上,他们在行动时也必然留下那么一两人来确保新人和剧情主角的安全——有危险会去救,有困难会来帮,就算出了一些意外,造成了一些死伤,新人们也能够看得见资深者们的付出,知道自己是被重视着的,而且并没有被视作可以随时舍弃的炮灰或者棋子。   资深者重视新人,新人自然也会听从资深者们的指挥。再加上资深者们显露出了他们那超越凡俗的破坏力与‘天使’那隐藏在光明之中,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威胁。新人们自然是资深者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下达的指令竭尽全力也会去做到。哪怕自身并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也要行动起来,避免自己拖了资深者们的后腿。   可以说,在八个小时往前,直到远航飞机从罗布泊的军事基地机场上降落的那数天光阴之中,资深者们的利益是就是新人们的利益。所以新人们坚决拥护资深者们的一切决策,哪怕他们内部就要闹分裂乃至于内战,新人们也绝不插手——能不能插手是一回事,而有没有这份心则是另一回事。   然而,现在的局势却发生了转变。就从新人们被资深者安排进了安全屋并没有留下一个看管人员且所有的新人都被禁止外出的的那时起,新人与资深者们之间那层浅薄的信任纽带便就此破裂——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和先前不一样的危机感,那股随时可能迎面扑来,将活人带往死域的危险气息——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感觉。   ‘资深者们打算拿我们来当诱饵或者做实验。他们想要用我们的生命来为他们争取时间’——这样的思绪或多或少地出现在了每一个新人们的心中。而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但在这个时候,沉默便意味着支持的立场。   “那帮资深者肯定没安好心,将我们封锁在这个房间里就是证据。”杨乐赞同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王侠。指了指已经被卫兵完全封锁,就算使用电焊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的安全屋大门。“我承认他们是很厉害,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活该在这里等死!”   那扇门在一开始并没有锁,而是单纯的虚掩着,处于随手一推就可以离开的那种状态。然而在新人们试图离开的时候,卫兵却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安全屋里面。并且打开了全部的预防措施。   “大家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吗?那种危机四伏,恨不得拿起枪四处扫射的感觉?我以前听——道上的大哥说这是人体在遇到危机时的一种本能反应,就像是小动物会在洪水来之前从巢穴里面跑出来一样。”杨乐继续说道,他一边说一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被封锁在安全屋里的时间增长,这样的认知便在每个人的思维中逐渐占据了更高的比率。   即便是一直以来表现得最为沉稳的王侠,在两个小时之前黄丽林试图离开的时候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当基地的看守卫兵拒绝了黄丽林的请求,并将试图离开安全屋的几人强行镇压之后,他的立场便也随之完全的变转了。边小心翼翼看向四周,仿佛那安全屋的影子里面躲藏着什么可怕的怪兽,随时可能从阴影中跳出来大开杀戒一般。   “是啊是啊,杨大哥说得对。”一旁的陆迟川连连附和道——经历了数天的光阴之后,这个小太妹倒是把她身上那一层乱七八糟的化妆给卸了下来,爆炸头一般的发型也被梳洗成了柔顺的黑色长发,看上去却还真是有那么一两分文静少女的味道。而当她害怕地缩成一团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激起了男人们的保护欲。   “总感觉一个人好害怕,我都不敢独自去上洗手间了。”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男人们,然后又把视线放在和自己处于同一阵营的女士身上。怯生生地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黄姐,朱姐……你们也有这种感觉是吧。”   一旁的黄丽林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表示赞同。那个苍白肤色的年轻人也随声附和着。   然而朱雯却没有像是其它人一样轻易的下达同样的结论,她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但却皱着眉头提出了否定的意见。“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那样轻易下达结论比较好。现在也不过就过了八个小时,资深者们未必就放弃我们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受到袭击不是吗?”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一直站在墙角,一言不发,如同木偶人一般的李老施——这个憨厚的中年人自从被帕秋莉以术法复活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地缩在角落。不和人对话,也不和人交流,虽然偶尔也会表露出点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别人和他说话时也会‘啊’,‘嗯’几声,吃饭和饮食也很正常。但是在朱雯的眼中,知晓了额外情报的她却觉得这个男人仿佛像是一台披着人皮的冷血机器一般,令她自心中感到深寒。   【那个人,那个工具。那个由女巫动手所制作而成的道具一般的东西……它一直都在伪装着自己啊。但是……呜,直接拆穿是不行的吗?】   她的眼睛能够看到灵魂,因为她便也知晓那个所谓的‘李老施’早已成为了女巫的道具。目的不明,强度不知,然而就以她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看见帕秋莉所展示出来的力量来看,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试图反抗两位女巫,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像是只蚊子一样轻易捏死。   她不想死,所以她得做出应对。直接揭露而不事先准备好退路无异于自寻死路。因此她不能够让对话在这个话题上延续。   于是她张开口,下意识地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保持团结,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我们现在说的就是团结的问题!”然而杨乐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她。“资深者们都没安好心,我们只有携手联合才有那么一线机会让资深者们亲自下场来和我们对话。我们必须得要互助,必须得紧密地联合在一起。”   朱雯默然。   即便不睁开眼睛,她也能够从男人的声线与行为之中清晰地推断杨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在之后的接触中,她又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判断——眼前的这家伙,是一个渴望权力的人啊。   她顿时便放弃了说服杨乐的打算。因为她很清楚,陷入了权力欲的男人是几乎无法被说服的。能够让他们退让的便只有利益……现在的利益,或者未来的利益。而无论是哪一种,利益这种东西都是自己欠缺的。   【不对,就算是喜欢权力也不应该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倒不如说这样才是彻头彻脑的愚蠢行为。我们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抱资深者大腿才是最佳的生存方案。然而我们却如此地不理智,简直就……简直就……】   【……像是被催眠暗示了一样!】   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打算说些什么,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突然感觉自己耳边刮起了一道阴冷的风,而这风啸的声音呼喊着要让她闭嘴!   她感觉自己的全身血管都冷却了下来。她全身僵直,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然而在先前还试图劝说她的杨乐却将这视作是她的退让——他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赞同者们中间。   “我们必须要让资深者们知道我们的重要性!要让他们知晓我们也有着说话的权力!因此,我们必须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而且要让他们听得见才行!”他挥舞着拳头,像是青年运动中的带头人那样狂热呼喊着。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办?资深者们都在地底下,据说有好几公里深的地方,而我们甚至出不了这间安全屋!”白净皮肤的新人问道,提出了一个令其他人不得不重视的事实。“我们根本就离开不了这里,手上又没有武器,那些士兵也不会听我们的指挥——他们甚至封锁了大门,就算是在外面想要强行打开也需要至少五分钟。我们就连装病让那些卫兵过来把门打开同时想办法趁机混出去都难以做到。”   “毕竟,五分钟的开门时间那么长,长到完全可以调动一支部队过来监视并镇压我们了。正面对抗,我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我知道。”杨乐沉声说道。“所以我们就采用别的办法。而这个办法理论上更加有效。”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指向位于安全屋的最中心的,那个像是卫星天线一般不住旋转着,朝着四面八方发送出电信号的奇怪机器。“我们可以把那个停了。”   一群人顿时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那个……杨乐大哥。”陆迟川斟酌着语气,小心地劝诫道:“那个叫做诺蕾姬的女巫告诉我们这个是用以驱逐天使……呃,死神的道具。只要这个东西就在运转,我们便不会受到袭击。这种东西我们还是不要贸然去碰比较好……”   “我很清楚它是什么,我也不打算破坏它。我只是打算……将它稍微关上那么一两分钟罢了。”杨乐摆了摆手,解释道。“你们先听我说,等我讲完后你们再来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们只需要将情况分成两种就行了。”他调整了一下思绪,迅速地说道:“   “——这个可能性很低,但却并不是没有。而若是这样,我们关闭这座仪器的行为固然冒失,但只需要立刻便将它重新启动,最多之后再道个歉,认个错便可以获得资深者们的谅解。或许会有些责罚,但肯定不会太重。而且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行动我们便可以确定资深者们对我们怀有善意。那么之后自然是一路都好。”   他顿了顿,看到没有人直接开口反对后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便是   “我们不需要害怕,因为我们现在在安全屋里面。就算是那些自称死神的天使也没可能在几秒钟内对我们造成影响——要知道我可是看过死神来了全系列的。而里面的一个普通配角都可以通过躲在一座普通的疗养院里面便活过整整一年!”   “所以我们是安全的,但位于地底的资深者们却不一样。那复杂的地脉环境对他们来说可是隐藏着无数危机和雷区。自然也就非常防备死神下手——我们只要一个轻轻地变动,他们便必然会受到袭击。而到了那时候,我们便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了。”   杨乐自信地说道,而这一次,没有人反对他。   ——王侠或许曾经有过反驳的意向。但是当那个肤色白净的青年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我们在资深者和这座基地的沟通中,我们这些新人被打上的标签可是【用以进行实验的特殊素材】’——这还是资深者们亲口承认的,文件法规也都非常齐全。   于是王侠那阻止杨乐的意愿便悄然消失了。   而在一分钟之后,杨乐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来到了仪器的面前。然后,拉下了那个代表着‘停止工作’的电闸口。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了。】   杨乐心想道,他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李老施。以及,李老施右手上那朝着自己的面孔不断放大的拳头!   ‘嘭——’地一声,杨乐的脑袋便像是一颗从十楼砸到地面的西瓜一样。被人以初学者的手法,一拳打了个稀巴烂。 第七十五节·佛劳洛斯   吃过椰子吗?就是那种有着坚固的外壳,白色的果肉,充盈着略带腥气的汁水的球状果实?单纯以质量和大小来看,人的脑袋和一个椰子没有多大区别。而若是计算外壳强度和受力极限,两者也是相差无几。   打烂一颗椰子并不难,一般人只要有些拳击天赋,保持能量供应充足的条件下,认真锻炼上个两三年便可以做到一记重拳打烂一颗椰子的程度。同理,只要花费同样多的资源和时间,一拳打烂一颗脑袋也没有多难。   但打烂也分很多种打烂,打破外壳,喷出汁水是一种打烂。打穿外壳,让白色的粘稠内容物在压强变动下从缝隙中挤溅出来是另一种打烂。而将整个壳体都击打成粉碎,让所有的软硬组织结构以每秒三十米以上的速度不均匀地飞溅到周边半径十五米的区域范围内则是   杨乐的脑袋就属于   他那张愕然的面孔还停滞在面部的皮肉上,然而在半秒钟后这块脸皮便整个地脱离了面部的骨骼,‘啪——’地一声,直接飞到了一旁黄丽林的怀里。   黄丽林随即恐怖地尖叫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李老施的身形便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黄丽林的面前,五指并拢成刀,横着向前便是奋力一斩!   “你在做什么!”一旁的王侠怒吼着,像是头发怒的狮子一样朝李老施扑了过来。他的人还在空中,飞起的一脚便裹挟着一团模糊的空气抵近了李老施的后腰!毫无疑问,他在这急怒之下已然用出了全力,若是能够命中,这一脚至少也能够踢断李老施至少三根肋骨!   俗语有云,宁挨三拳,不受一腿。这便说的是人腿部的爆发力超过手臂部的三倍。若是一个人一拳能够打出两百磅的拳力,那么他的一记侧踢则必然在六百磅以上。而六百磅的重拳,在地球上已经是顶级拳王的水平。一拳放翻甚至直接打死一个普通人都大有可能,更别说王侠本就是侦察兵出身,双拳的出力本就不在一般的专业拳击手之下,而他这一脚,就算是在边境战场上也能够分夺生死!   不躲开就至少也是个重伤,而若是躲开了,那黄丽林的生命便会得以保全,战斗的节奏也会随之落到王侠手上。   攻敌所必救——这是兵法的精髓。王侠本就是兵,自然也会在格斗中运用兵法。大吼的作用既是为了提气也是为了先声夺人,为了让李老施知晓自己还有选择余地所给出的诱饵。而以王侠常年服役的经验,通常情况下,一般人都很难逃脱出这样的圈套。   李老施是一个一般人,这是王侠在先前五日中每日观察新人和资深者们的过程中所获得的结果。   然而可惜的是,他的情报已经过时了!   ‘喀啦——’一声,黄丽林那惊恐的脸连同她那断裂的脖颈一齐定格在了空中。击打喉结本就是致死拳,而在李老施的手上更是能连着女子的脖颈一齐斩断!就算是古代刽子手的鬼头大刀也做不到像是他这一般轻松写意,而伴随着   他没有躲,所以王侠的侧踢便击中了他的侧腹。在那一瞬间李老施胸腔最下方的两根肋骨一齐断裂。破裂的碎骨射入腹腔,并在一个呼吸之中便穿透了他腹部的大半脏器和骨骼!   这是致命伤,致命伤引发血崩,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在挨了这么一记踢击之后也只会剩下几分钟的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他的面色在一瞬间由剧烈运动时的红润化作血液失控时的黄白。带着组织碎块的血丝从他的嘴角和鼻孔向外涌出,然而他那并不魁梧的身形却是依旧挺立着,毫无变动!   他抬起手,竖立的臂膀并未因为体内的致命伤而产生任何不稳。而这竖起来的手臂便在数个毫秒后便抵御住了王侠的后续连击。而在格挡住了王侠挥出的拳头之后,他的脚步便是一凝,由腰带胯,力贯透肩,大半身的气力从脚趾到脖颈在一瞬间便拧成一股,而紧随其后,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铁山靠!   其势如海,其重如山!   即便王侠没有在李老施身上看到哪怕一丁点习武的痕迹,当这一记铁山靠朝着他迎面压下的时候,他在那一瞬间便也感受到了仿佛一座黑色山岳迎面撞来,而自己无路可逃的窒息感。   躲——躲是不可能躲的。王侠先前含怒出手,踢击连携拳打,身形便已贴近了李老施的半米之内。而这半米的距离,对于大多数的拳术高手来说等同于没有一样。   李老施不是拳术高手,但王侠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白领,在此刻完全可以把地球上大多数的有名拳手活活打死!   他能打死其它人,自然也能打死王侠。远的不说,即便是现在,自己在这一记铁山靠下便是毫无办法。   无路可选,无处可逃。   而既然怎样都是死,那么自己能做的便是带他一起下地狱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侠这般心念电转,在现实世界中所消耗的时间也不到三十个毫秒。而若是以他的估计,李老施的这一击铁山靠将会在一百五十个毫秒——也就是零点一五秒后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身上。   闪躲是来不及的,但若只是动个手臂却是完全足够!他全身上下的气血在这一瞬间一齐爆发,在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拳法触及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然而境界归境界,力量归力量。当山崩落下来的时候,就算是把拳练到通了天也只能等候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王侠甚至没那个时间去感叹自己拳法的突破,他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让那活动起来的手指竖立成剑,在山岳撞上自己的同时,戳爆山顶的峰!   你撞烂我的身体,我戳爆你的头,这很公平。   而就在这零点一五秒结束的瞬间,王侠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破——’地一声,李老施的右半边脸连同右眼眼球一起被整个戳烂。断裂的牙齿连同被震劲撕下来的下颌骨一起高高扬起。像是一团没人要的垃圾一样被甩到一边。他的头因此向后猛地一仰,然而撞出的身体却并没有丝毫的停滞。几乎就在同一刹那,王侠的身躯便像是一个玩坏的布娃娃一般猛地弹出,乒乒乓乓撞坏了一大堆东西后砸上了安全屋光滑的墙面。他胸腔前后的所有肋骨在那一瞬间尽数崩断,五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他猛地张开口,喷出的便是一大口带着红黑色内脏碎片的血。   【啊……我就要死了。】   王侠心想道,抬起头,看着虽然半边脸都被戳烂,但却依旧稳固站立着的李老施,心中难得的浮现出了些许不甘。   【遗憾哪,组织交给我的任务都还……】   下一刻,他挣扎着想要抬起的手便摔落到了地上。就这么迅速而又果断地咽了气。   他死了。   然而死亡却并不是结束。   就在他的意识陷入黑暗的刹那,他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迸发出了一个声音。一个宽厚的,低沉的,像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北方男子所发出的声音。那是一条咒语,一个符箓,一把钥匙,一条能够让他跨越生死止境,从黑暗之中回返到光明的道路。   ‘赦令——魂魄归来,血肉返生!’   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急剧愈合的伤势,血肉重生,骨骼愈合,脏器也都修复到了能够用的状态。然后,他再一次地看见了光明……以及李老施那不知在何时来到他身前,漠无感情,只待挥下   【啊……不要这样吧。】王侠的面孔上露出了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的表情。   然而就在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枪响,李老施的脑袋整个炸成了碎片。 第七十六节·新人们的终末   开枪的人是朱雯,她早在教堂里时便找资深者要了一把武器。而因为她并没有接受过训练,先前也没有接触过任何枪械的缘故,资深者给她的枪械是一把切短了枪管,就像是一把手枪一样的霰-弹枪。   子-弹已经装好,保险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解开。游鱼锯短了枪管,又是霰弹的缘故,这把武器只有在五米内才具备杀伤力。准头倒不怎么需要考虑,毕竟在五米距离内还能够把霰弹打脱靶的人……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了。   把枪械交给她的资深者或许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中州队内不存在会被一把只能够开一枪的霰-弹枪给打死的资深者。但是这把枪,对于新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而朱雯之所以需要这把枪,最大的目的便是用它来对付和自己一样的新人——尤其是她目睹了李老施‘意外’死去,以无魂之态再次恢复生机之后,她便更进一步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有一双好眼睛,能够看见许多东西。然而看得见并不代表够得着,她的这份窥视隐秘的力量必须要搭配足够强大的执行力才能够发挥其效用。而在身体素质未能够进行强化,齐藤一教授给她的‘轩辕望气法’……或者‘天子望气术’还没有抵达能够用‘真气’这种东西干涉现实的入门水准时。她所能够依靠便也就只有枪械了。   机会只有一次,子-弹只有一发。当李老施突然暴起,一拳打爆了杨乐的脑袋时,她的内心便自然地有了这样的觉悟。   借着外衣掏出枪械,小心谨慎地打开保险。当王侠飞起一脚,以军用格斗术和李老施战成拳脚相交的时候,她的思维也在疾速地转动着。   【李老施是女巫诺蕾姬的人偶,是她布下的暗子。】   【她一直没让李老施发动,直到资深者们全数离开,杨乐关闭了仪器后才动手。】   【我们被关在这间安全屋里是被资深者授意的。】   【在关闭仪器之前,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精神都有些异常。】   她眨了眨眼睛,此时枪管才刚刚从口袋里拔出。   【明白了……诺蕾姬想要杀死所有的新人。但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资深者们不都要分裂了吗?现在做这种事情,能够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推进内耗!】   【等等!资深者们为什么要分裂?如果我观察得没错,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明显的感情纠纷或者利益纠葛。大多数人的性子也都不坏,并且他们还并肩战斗过很久,完全没有道理相互猜忌啊……难道……】   朱雯的思绪猛地一清,霎时间,许多她看到了而又没有注意到的情报便随着她的思考而浮上心头。她想到了资深者们的相互猜忌,各自为战,然而之间却又在某种程度上相互信任着……往日里资深者们的各项行动在她眼中被规整成一条完整的线。而线的末端则是这一次资深者们一起行动,丢下新人和剧情主角们径直前往地底的场景。   一个很早就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地拼接完整。   【我明白了……他们之所以相互猜忌,几乎要分裂的样子。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是因为他们……不,是包括了我们在内的整支轮回小队中有人出了问题。有一个内鬼藏在里面……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或许还有其它原因,但那些原因肯定没有这个这样重要。也是,他们毕竟是在这场恐怖片世界开始前便成为伙伴,一起活过了好几个世界的队友。生死之交有什么说不开的。而且它们中间也有几个聪明人,如果真的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么肯定会直接动手处理,而不是拖到现在搞得四分五裂!】   【所以他们相互提防,实际上是各自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找出那个内鬼。而他们之所以在八小时前重新恢复了集体行动,一起朝着地下前进。则必然是确定了内鬼不在资深者们中间。】   【不在资深者中间,那么便在新人中间。】   【那个诺蕾姬是想要将所有新人全部杀掉,强行地将那个内鬼逼出来!】   她眼神一凝,目睹着王侠被一记铁山靠撞飞到墙壁上。而当李老施从后仰的姿态恢复过来,像是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朝着还未死去的王侠冲过去的时候。她便也迈开脚步,朝着王侠身边跑去。   一边跑,一边举起枪瞄准李老施的脑袋!   【不对,如果她单纯想杀掉所有新人,完全可以用一枚炸弹或者什么奇怪的魔法直接将我们全部炸死。而她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让一个无魂的代行者来动手。那么或许便是因为她并不想将所有新人全部杀掉!】   【不,不能够确定。或许她这么做还有其它的原因。或许她也没有十成把握,所以才安排李老施动手而不是自己制造意外。也有可能她主神空间规定了资深者不能够对新人主动动手……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都意味着我们并非全无生机。而现在所要做的   【——活下来!】   她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李老施那失去了右眼的脸。然后,扣下扳机!   ‘轰——!!!’   装载在霰-弹枪内的一百粒金钢砂撕裂了空气,并立刻便在李老施的脑袋上展现出了金属颗粒那独有的物理性质。她眼中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银色的薄雾一层层地撕扯着李老施面部的皮肤,肌肉,血管,骨骼,并在半秒不到的瞬间中,将那些血浆,蛋白质,碳磷聚合物,脑组织喷洒在空气中,化作一圈呈放射状摊开的红白混合痕迹。   李老施的脑袋被整个打掉了,而他的躯壳也随之倒了下来。   而朱雯随即偏过视线,举着枪对准了身体在莫名力量下恢复的王侠——她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齐藤一?”她皱着眉问道。   王侠先是一愣,然后露出苦笑。回答道:“是他,他救了我。”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也不顾朱雯手中的霰-弹枪还指着他。   “十数载练武,不如一道术法。真正救了我一命的却还是一把枪……我也算是了解古代和建国初期的那些拳术大师的想法了。还好我终究是个兵,不是个光打拳的——还有,你那把枪里面只能够装一颗子-弹,就别举着了。”   朱雯眼角弹了弹。   “我知道。”她如此说道,放下了手。   而直到这时,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陆迟川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她跌到在桌子上,一边哭喊着一边疯狂地朝外蹬着腿。她旁边那个白皮肤青年连忙过去安慰她,却被她胡乱地推开,脸上露出苦笑。   【事情还没完。】   【我们这里……还有四个人。】   她看了一眼王侠,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一股大力却将她猛地推倒!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便被王侠扑到着按向了地面。视野的余光扫过,正好看见王侠后腿一蹬,将李老施的残骸远远踢开。   那具尸体,在膨胀!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样正要炸开!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诺蕾姬不是没打算杀死所有人吗!?】   【不,这是触发式的逻辑。她只是不能够主动向着新人动手!】   朱雯的思绪只来得及转过这两个念头。而下一刻,被蹬飞到半空中的李老施猛地炸开,沸腾的血雾在某种未知的力量下化作了具备极强腐蚀性的毒雾。她只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而紧随其后,便是从知觉的边缘传来的剧痛!   她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然而下一刻,从王侠鼻腔中挤出的一声闷哼却让她猛地一滞。   王侠扑倒了她,为她遮挡住了绝大多数毒雾。而这个在先前被李老施一撞打断前后全部肋骨都未皱眉头的汉子如今却开了口。那么他替她承受了多少痛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他死了以后自己才会死,而另外两人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吧。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解决方式的!】   【怎么可以让别人……替我去死!?】   她猛地睁开眼睛,苍白色的双瞳之中,看到的是一个如同在黑雾中焚烧的人形火炬!   “啊呀——!!!!”她的声音高扬,发出尖锐的叫喊。而就在这同时她体表的多处位于人体穴道的地方也一齐迸发了出破裂的声音!有无数无形的气流从她的体内涌出,构成了保护两人的屏障!   天子望气术——终于入门。   而就在她跨越了这道门槛的同时,在安全屋的中央,那座像是卫星天线的仪器中发出了开关自动闭合的声音。   伴随着‘喀’地一声,能够驱逐天使,让它们强行显形的电磁脉冲以仪器为中心向着四周猛地爆发。那前所未见的脉冲强度甚至冲散了红色的血雾,消泯掉了空气中那致命的腐蚀性气体。   而就在这时,世界上充满了光。 第七十七节·收尾工作   光充盈了视野,然后很快又在某种未知的力量下被吸引到了地底的深处——朱雯不知道资深者们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很清楚这是资深者的手笔。因为若是那个异物还能够在基地中留存,那么接下来会做的便必然是将在场还剩余的新人们斩杀殆尽。   算是被资深者救了一命吗?   或许吧。   但即便如此,她内心中的愤怒与憎恨也只是消褪了部分。因为她知道,在李老施被‘启动’……不,还要在那之前,是还在新人们被关进安全屋的时候。那来源于帕秋莉·诺蕾姬的杀意,是真实的。   诺蕾姬是真的想要杀死所有新人,哪怕这是犯了轮回小队甚至主神忌讳的举动也在所不惜——若自己在那时候是资深者,或许在知晓了这件事后会表现出一点不满,但暗地里或许还会赞同她的做法。因为她这样的举动是符合了资深者们的利益,并在之后还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的。   她找出了那个不稳定因素,解除了这个埋藏极深的定时炸弹。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死掉一群没什么用处的倒霉鬼罢了。   没错,倒霉鬼罢了。   并肩作战过的才是战友,而自己这么一群还没能够派上任何用场的新人除了倒霉鬼以外还能够用什么来形容呢?资深者们或许会看好自己的潜力,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但却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新人去和诺蕾姬正面冲突。   毕竟,轮回世界之中机遇无穷,这是从资深者们身上看一眼便可以得出的结论。谁也不知道在这万千世界之中会不会有人突然一步登天……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让诺蕾姬知晓自己已经明悟了事情的前后关系,并且在内心还抱有仇恨的话。那么她想必不会介意额外安排一些事情让自己也彻底死掉。   打蛇打死,斩草除根——这种道理朱雯自己都知道,那么那个一看就不是凡物的女巫便没有可能会不明白。   那么……   【我接下来要应对的才是真正的生死危机……不妙啊,即便我没看见李老施的异样,但在知晓了‘机器重新启动’,‘诺蕾姬复活了李老施’这两个信息后,也只要稍微费点脑子就能够推算出前因后果……】   【她做的这么明显,我就算想要装傻混过去都很难啊!】   朱雯叹了口气,下意识便去查看王侠身上的伤势——事实上她用不着用眼睛去看。天子望气术入门之后,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在血雾前保护了她的男人的心跳,以及他仍旧强盛的生命气息。   被救了一命,如果说没有感激是不可能的。但朱雯是一个冷静的人,冷静到了在脱离生死危机后   然后,她便注意到了一件事。   不知何时,自己两人身上的伤势都已完全痊愈,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了。   这是外力,而最有可能的外力便是女巫的魔法。   朱雯随即抬起头,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出现在她眼前正好三米处,有着淡紫的色调的少女——是她。   ——帕秋莉·诺蕾姬,她的形体就仿佛一团行走的阴影般模糊不清。   朱雯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因为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感觉到。那在数分钟前才帮了她大忙的‘天子望气术’连一点效果都没有。就仿佛……站在眼前的这个形体并不是人,而是人偶之类的东西一般!   人偶一般……是了,现在的资深者们肯定在岩洞下层和那个被扯下去的异物战斗。她也在下面,这个时候没可能上来。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便必定是化身。而既然是化身……那么她恐怕从一开始就在看着了。   她看着新人们内讧,看着每个人平白无故地去死!   而她既然已经看了这么多,那么很多朱雯试图隐藏的东西便也变得毫无意义了。这种有心算无心的观察足以让帕秋莉看清场上所有人的心绪变动。并最终获得一个相当具备权威性的答案——一个朱雯或许并不是很乐意见到的答案。   朱雯下意识地便要张开口,然而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帕秋莉的声音却先一步地从喉中脱离。堵住了她先声夺人的打算。   “你在恨我。”帕秋莉淡淡地说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她的视线在扫过昏睡未醒的王侠后很快离开,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到了朱雯的身上。   朱雯张开的口僵在那里,舌头轻轻地抖了几下。过了好几秒,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缓慢,而又肯定地回答道:“是。”   “你看穿了我的布置。”   “你根本就没有遮掩。”   帕秋莉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而朱雯的肩膀抖了一下,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苍白的双瞳毫不避让地看向眼前的女巫。   “死鸭子嘴硬。”帕秋莉的眼神毫无波动,像是这样死到临头还非要把架子撑起来的人她见过很多次,而其中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以为展现出一副不屈风骨便可以让她改变主意——然而那些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她变成了死人。   “给我留下你的理由。”她淡淡地问道。   朱雯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应当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因为通常情况下,对方说出这句话就代表没打算动手。而她下意识地便将这一时刻近乎原封不动地表述了出来。   “你问这句话就代表没打算杀我。”朱雯回答道。   帕秋莉点点头,然后上前跨出一大步,一记直拳就把朱雯的上半身给打了个稀巴烂。   然而就在下一秒,时间却仿佛倒流一般朝前翻回了过去。那破碎飞溅的血肉骨骼在半空中凝固,然后以溅开相同的轨迹重新回返到它们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破损的肉体重构,断裂的筋骨复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被破坏的女体便重新修复完全,露出了朱雯那张惊恐苍白的脸!   帕秋莉挑了挑眉,   她没有挥下去——因为在她的视野当中,那股修复了朱雯躯壳的力量依旧存在着。并且至少还能够再触发一次。虽然就算再来一次也不过就是多挥一拳的功夫,但是……   “齐藤一很看重你,甚至不惜和我为敌……本来这只能够成为我动手的另一个理由。不过既然是这一个世界,那么就算了。”帕秋莉淡淡地说道,视线从朱雯的身上移开。   她刚要走开,朱雯便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在她转过身的刹那低声说道:“我会为了今天的事情恨你的。”   “那很好。”帕秋莉点点头——对方看来很是识趣,既然‘恨’这个词已经正大光明地说了出来,那么这便意味着朱雯在之后如果想要在团队中生存便只能够正大光明地动手。同时这也是一个把柄,光是凭着这句话,帕秋莉便有理由将朱雯直接咒死而不受任何指责。   而现在这种情况很好。   帕秋莉已经间接地杀了那么一大堆新人,不少这最后两个,但却是多了这最后两个。中州队毕竟是一直偏善良守序的队伍,自己这一番施为虽然给团队带来了确实的好处,但这种酷烈的手段也必然会导致队伍中的大部分成员重新评判和自己的相处方式。若是再杀,便是过犹不及。   她不怕过犹不及,她只是在衡量得失之后做出了更加有利的选择。而又因为死神来了这个世界的特殊性,齐藤一的立场也是她变更主意的重要因素。   不过这样还不够。   帕秋莉停了一下,用大约五秒钟的静默时间营造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气场。然后,朝着朱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次恐怖片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一次向我复仇的机会,就你和我。时间和方式你都可以自选,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她轻笑着说道,那笑容令朱雯遍体发寒。   然而寒归寒,机会归机会。朱雯知道自己这一次如果还是反对立场,那么自己便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走不出基地。而若是成了……那么之后便一定会发生一些令他迅速地冷却下来的事,   她因此而选择了默认。   也直到这时,朱雯也才在心底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终究是扛过去了。   而在这时候,帕秋莉的注意力便已完全地从她身上移开,然后,看向了倒毙在视野尽头的另一个角落,残骸都已经开始降解的尸骨面前。   地面轻轻地颤抖着,地下的战斗仍在持续。   “王小孝。”帕秋莉轻声说道。当认知干涉被破解之后,她的脑海之中便再一次浮现出了这个模糊的人影。而伴随着这个人影的瞬间,则是憎恨与厌恶。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用某些不太优雅的视线看着她,同时以更加不和谐的视线看向爱丽丝。这种家伙若是没死自己也迟早会花点时间送他下地狱……慢慢地下,一点点的下。而且那想必不会是像是现在这样,在懵懂之中便走到生命的尽头。   【死得干净利落,便宜他了。】   【若是在以往,我非得花上个几十小时,让这家伙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生命的重量罢。只是现在……啧,算了。且不说复活的秘法需要长时间人受。但是现在……由他去吧。】   帕秋莉心想道,但她的思维很快便从‘王小孝’这个名字上移开。转而去分析其他的总要线索。   她能够感觉到地在跳动,对于那只和中州队其余成员战了个不相上下的天使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而她的结论是——不上不下,只是一般。   毫无疑问,那个被她从王小孝的躯壳中逼出来的天使并不怎么强。战斗力……勉强和脱离了主战队员的团队……大概处于四六开的程度。而若是自己愿意,这样的水平自己也可以轻易地打发掉。   这种程度的战斗力可玩不来认知干涉这种高级操作。因此这个控制了王小孝的幕后必然还有其它的人。而他们的目的……想必也不会非常单纯。至少不会是单纯的劫财劫色。   帕秋莉陷入了思考。直到这时,脑海中所有的障碍都消失无踪的时候她才能够真正地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件事。   【天使为什么要潜伏在队伍里面?】   【天使为什么要干涉所有人的认知?】   【最后登场的这只天使为什么会这么弱……不,这并不弱,只是因为和其它的规格一样从而导致我期待下跌罢了。】   数道杂念相互纠缠,一个又一个的猜想从她的脑海中被迅速地推演出来,然后又被疾速地否定。而到最后,一个最为荒谬,但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个潜伏的天使……是一个谜题!】   【它之所以存在在这里,不是为了做什么破坏工作。而是为了通过这个谜题以表达某些含义。】   那么……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   她抬起手,一阵无貌的风便从‘王小孝’身上的那一堆残骸上扫过。那是侵蚀的风,也是灼热的风。而风的末端是残骸上的血肉……甚至残骸。只用了一二十秒钟,属于‘王小孝’这个个体的一切组成便尽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一个渣子都没有落下。   对,本来是连一个渣子都不会落下的。   这道术法的风有着极强的销毁能力。本就是那种能够让那一堆残骸在数十秒内彻底化作灰烬的能力体现。   然而,当风停下的时候,出现在帕秋莉视野中的那间物品却让她瞳孔一缩!   那是……一件非常常见,非常普通,平凡无奇到全世界绝大多数人都能够接触到,但却完全没道理出现在此处的一件事物。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尾端还连接着碧绿叶片的桃子。   而帕秋莉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谁帽子上的桃子。 第七十八节·收信人   教廷上空的天使坚持的时间比齐藤一预想的还要久。他本来还以为自己需要亲自动手拖延一下以确保爱丽丝等人能够在   创世纪的   ——地要生出活物来;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   ——人将生育众多,治理地上的一切以及海空中的诸多生灵。   齐藤一是个历史爱好者,圣经这种经典文学他自然是心中熟稔。而他也知晓若是将其内容翻转过来,那便是地上的一切活物都会在今日灭绝。   他知道太阳风暴会在今日爆发,也知道收信人会在今日过来取走信件。   【我的生命就到此刻为止了……但愿,我在先前做的准备已经足够的多。】   他从容身的教堂处走出,放眼四周,这仅有零点四十四平方公里,被誉为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以及它周边方圆十数公里的大片罗马城区中已经没有一个活物。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老人也好,婴孩也好……除却那被他用能力刻意地隔绝开来的上百名天启者之外。教廷以及包裹着教廷的整座罗马城都化作了一片死域。   没有死者的体表有伤,甚至没有一具尸骸的面孔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所有死去的人无一例外都在祈祷,都在虔诚地膜拜神灵以换取庇护——而他们的愿望也的确得以实现,以燃尽数十万人的信仰和灵魂为代价。那无数的核弹虽然在天空中尽数引爆,但却并未对这座城市造成任何实质上的损伤。   “啊,没错,我故意和赵樱空打平并消耗掉她大半能量以迫使她和爱丽丝结盟。让她获取最有效的成长渠道的同时消泯掉至少部分心结,从而能够成为团队的战力。”   “我故意引动爱丽丝心念中对教廷的憎恨以确保她会将这里作为她的进军目标。然后又设置信仰转化的法阵将这里建设成牢不可摧的阵地。”   “然后我又收集了诸多天启者,将他们带到教廷从而将那守护他们的天使也绑定在此处,用浩大而持久的战争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然后等到‘收信人’抵达的时候,她们便也可以在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浑浊的气,随手便将鼻梁上的眼镜扯下扔到一边。五指轻轻握紧,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便在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躯壳之中回荡。   啊,没错。自己必死无疑。主神既然选定自己作为信封,那么在主神的观测之下,当下的这一交易就必然会被达成。而所有的知情者都会被清算,就算不彻底泯灭,至少也得死上一次才能脱身。   所以他才会用那些拐七拐八的方式将这些情报透露给爱丽丝和帕秋莉。无论是那张指引了波士顿的纸条也好,和帕秋莉的合作也好,自己在不经意间所显露出的那些信息也好,都是为了让她们也知道这场由牵扯到主神的交易——主人格的赵樱空是意外之喜,但对整体的计划有益无害。   她们是聪明人,在知道自己被卷到这件事里面之后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爱丽丝虽然再三试图破坏自己的脑域以让自己脱身,但这种事情……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好了。而当她们知晓自己至少也得死上一次之后,队长试炼和郑吒手上的太阳金经便会成为她们唯一破局的希望。   不算爱丽丝,不算帕秋莉,不算自己,不算赵樱空,那么成为队长的人选便只有郑吒一个。主神若要灭口,则知情者无论是不是队长都会死。所以为了争夺那一线生机,她们必然会将这场涉及到主神的交易对至今还一无所知的郑吒严严实实地隐瞒住,并想方设法将郑吒推倒队长的位置上,以期待他依靠队长试炼强行脱离这个世界并通过太阳金经将自己复活。   【郑吒必须成为队长。】   齐藤一垂下眼帘,被眼皮封挡住的双眸中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   【不为了他那出众的统率力,也不为他那必将抵达四阶高,甚至圣人的潜力。而是为了他那颗念旧而又仁善的心。因为只有他成为了队长,才有可能会在未来抵达《纳尼亚传奇》,并用里面的后土轮回台将我复活!】   【没错,我这次必死无疑,主神为了保密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消除掉我在轮回世界中的记录让我连复活的机会都不复存在。但无论如何,后土轮回台中却必然有着复活我的力量。】   【所以他必须成为队长,因为无数条世界线已经证明他肯定能够抵达四阶高。而且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的伙伴,我没有算计他,所以他必然会复活我。楚轩或者是一个变数,但他那种非人不可能对主神的交易不感兴趣,所以在那时候肯定是由楚轩动手来将我复活,而看到我记忆的也只会是楚轩,因此不用担心时候泄露。】   【而其他人……】   他抬起头,看向天穹之上,那正以飞快地速度清扫着失去信仰加持天使们的赵樱空和爱丽丝。纵使心中念头变转万千,在外也没有表露出分毫。   【要怪就怪你们太聪明,太强大,而又对我来说太陌生了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帕秋莉·诺蕾姬,以及主人格的赵樱空。你们在我观测中的未来里要么不存在要么只是一个泡影,我算计你们心安理得。】   【一方面是在万千未来记录中始终忠诚可靠的队友,一方面是仅此一次偶然出现,而且丝毫不知根底的陌生人。该帮哪边连想都不用想。】   【你们注定会死在这个世界,为了那复活的机会,你们会拼尽全力的朝其他人隐瞒住这场主神交易的存在。你们看得出郑吒的老好人性格,所以你们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他,帮助其他不知道这场交易的人脱离这个世界。】   【你们就老老实实地为了我真正的伙伴们费尽力气,燃尽灵魂,流干最后一滴血吧。可怜的魔女们啊,这样的结局对你们来说不正是习以为常的吗?】   【不过呢……做戏还得做全套才行啊。】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计算好收信人抵达的时间。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从记忆深空中翻找出来的仪式。   【信息不对等,她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后土轮回台,不可能知道   【我得弄得壮烈一些,这样才能够令她们深信不疑。毕竟我扶助其他人开拓未来道路,消泯他们的心结是真。提供情报,尽可能揭露这个世界的秘密是真。而即使是最后,以死亡为代价攻击收信人,让她们能够获取这个世界真正的破解方式也是真。】   【我所做的都是真的,付出的代价也都是真的,收获的结果也都是真的。所以,以此残躯残魂作为代价,你们……不可能逃脱我的谋算!】   他吸进去的气猛地吐出,而一同吐出来的,还有一大串如同实体一般,如同雷鸣一般,即便只是模糊地感知到些许也令整个世界都振聋发聩的字眼!   “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   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收信人即将抵达,虽然目前还没有观测到任何迹象。但从他内心深处的呼喊却让他知晓最后的时刻仅剩十数秒钟!   “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开裂,自灵魂深处有着异样的事物正在蠕动。眼前的一切都由清晰转向模糊,他知道自己的视力没有问题。那么答案便显而易见,这周遭的整块空间已经开始异界化,朝向某种怪异的事物疾速地转变着。   “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   他看到天穹上的天使尽数坠落,残余的几个还在爱丽丝两人的手下苦苦支撑。然而在她们获取胜利之前,自外域而来的事物便将抵达这个世界。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无数银色的门户正于虚空中缓慢开启。只等他念完最后这一句,时空之间的间隔便会不复存在!   【这……便是最后了。】   “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乌梅尔·亚特·塔维尔!LA——”   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自己的喉咙被撑开,一只洁白,纤细,光洁的少女之手从中伸出,手指的指尖捻着他发声的声带。   仪式中断,被破坏的不止是他的声带,同时还有整个仪式的运行结构。虚空中所有的银色门户在这一瞬间尽数闭合。即便是他强撑着用肌肉发声的方式来吟诵完咒文,那来自于虚空之中的异物也不会再度降临了。   他失败了。   然而比之失败的懊悔,此刻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更多是错愕。因为他无法相信,无法理解,无法认知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你……为什么会在我体内!”他的胸腔发出震鸣,以肌肉和骨骼的振动发出疑问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那只白皙的手向外撑开,就像是撑开一件挂在晾衣杆上的大衣一般从他的口中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门户。一个柔和的声音从中传出,音线却仿佛在他的心底回荡着。   “那东西很麻烦,要是让它过来,再想送回去可就是一件苦差事了。所以我也只好把门关上,让不请自来的客人去祸害别的地方,毕竟这颗星球是属于我的星球,这个单体宇宙也是归我管辖的领土,可不能够就这么轻易地破坏掉了呢。”   齐藤一双眼圆瞪,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眶便被白色的羽毛所占据,他的脑袋被撑裂,复数的翅膀从中生长出来。而伴随着翅膀展开的声音,一名少女的形体从齐藤一那残破的躯壳中向外显现。   “若问我问什么会在你体内,这种事情自然是理所应当呀。我好歹也是在主神手下混过的老员工,虽然退了休,但主神的任务自然还是得要上心的——你还记得离开主神防护罩时那一阵迎面而来的骸骨之风吗?从那时候起,你的躯壳,你的灵魂,你的思想,你的心愿就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喔。不过你干得还是挺不错的,所以值得嘉奖。”   少女有着白色的及腰长发,淡红色的幽深双瞳。一对光洁的羽翼在她身后展开,让她仿佛一位女神一般璀璨夺目——不,她不是像,她就是一位女神。因为从她的身上,齐藤一感受到了那难以想象的压迫感,那就算是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那‘剧情推演’的末尾中也难以窥见一二的力量。   “准圣……”齐藤一的内心悲叹着,哀鸣着。   “若非是使用了我的力量,你以为你能够如此轻松写意地对付那名唤作赵樱空的小姑娘?四阶终究是四阶,再怎么残缺,也不是你用这种凭借记忆,以取巧的方式堆叠出来的力量可以对抗的。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对时空的理解太过高深了吗?你对未来的布局太过完善了吗?”   “你……为什么?”   “为什么?啊……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已经很好地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使命,成功地将剧情线彻底破坏,将局势推进到了这个让我有借口介入的地步就是了。毕竟这虽然是我的星球,但也是主神支配下的剧情世界。那个护短的家伙可不会给我这个退休员工面子,就算打着公干的理由,我却也是没办法随意的对轮回者出手呢——虽说坐视蝼蚁间的争斗也别有一番情趣。但这可是‘熟人’,不亲自过去打个招呼怎么能行呢?”   少女轻笑着,展开的双翼慢慢合拢,将齐藤一的躯壳一点点地压成夸克浆体一般的碎块——她很细心,就连一个原子,一道波形都不放过,而齐藤一在她的力量之下自然也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你应该很不甘心吧,但这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呀。你难道就不曾好好想想,为什么你在窥见的那无数未来之中都没有过主神的这场交易,然而这一次却有了呢?主神到底是为了谁而交易,为什么要交易……相互对比一下,这条世界线,和你看到的其它的世界线之间,具备着怎样的差异呢?”   齐藤一形体早已崩解,残存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那仅剩的,已经崩解了大半的心室内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主神的交易是为了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想到?”   “你当然想不到啦,因为我干涉了你的思维方式,禁止你的大脑往这个方向去想嘛。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你怎么敢去算计她?怎么能够将她逼上绝路,逼到为了活下去强行撼动这颗星球上的人道,或者说文明之理。让我有理由动手呢?欢呼吧,作为工具来说你已经很称职了,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她轻笑着说道,下一刻齐藤一那仅剩的半边心脏便连同他那一句未能说出的‘我不甘心’一齐崩灭——他的所有数据,所有记录,所有构筑成他这个人的要素全都被汇集为一,化作一枚无色的小圆球。   少女一口吞下了这枚圆球。   “好,拖延了六天的收件工程到此完成。那么将这份资料完全上传的时间是……五天又二十二小时一分十七秒。哎呀,现在应该是这支轮回小队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过一微秒其实也勉强够用了啦,只是要省着点花。”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收起了身后的翅膀后打了个响指,那在她现身的刹那便被凝固住的时间便再次流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还处于天穹之上,对地下所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爱丽丝。   “又见面了啊,爱丽丝。”   “又见面了啊,玛格特罗伊德。”   “距离我遇到上一个你已经过了主神空间的四千个标准年。而切换成我停留在这个单体宇宙的时间,便是六亿一千六百万年的时光了。虽说天人不朽,但果然还是……”   “希望这一次的你……不会像是以前的那些废弃品一样吧。” 第七十九节·要吃桃子吗?   当最后一名天使被击破之后,笼罩着教廷上空的护壁也随之消散——事实上早在罗马城化作死域之时这光壁便已经如同泡影一般淡薄。而在此刻,这最后的屏障也终于消失无踪。   【刚刚下面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感觉……唔,难道还有什么陷阱在那里?】   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将声波转变成电磁信号后定向传送给位于战场另一侧的赵樱空:“下面似乎有些不对,你感觉到了什么吗?底下那座城市中可还有活人?”   她等了好一会儿,主人格赵樱空的声音才来到她的耳边。   “我没有检测到异常,底下城市中的人应当是死绝了……不,还有大约一百人活着。我刚刚感知到了他们的生命气息,很微弱,应当是处于昏迷状态,但是却存活着。若无意外,他们应当就是那群被召集的天启者幼童。”   “了解,那我们分头下去。我怀疑底下可能存在某些陷阱,尽量小心一点。”爱丽丝回答道,随即中断了远程通讯。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位于战车彼端的赵樱空朝着底下的城市一头扎了下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捕捉范围之中。而又过了几秒,她便获得了赵樱空所发出的‘已经找到那群天启者幼童’的信号。   ——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   “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吗?”   爱丽丝挑了挑眉,便也朝着地面轻飘飘地落了下去。她一边降下一边朝着四周看了看,在寂静的广场上,无数以膜拜的姿态死去的亡骸令她心中少有闷烦。   献上信仰,燃烧生命,消耗灵魂,即便是狂信徒,做到这一份上也未免太过了一些。而若是将这奉献者的数量放大到一座城市内的数十上百万人,自己若再将他们视作自愿献身的狂信徒就只能显露出自己的愚蠢了。   【对于凡人来说,贪生怕死才是常态,否则牺牲和奉献就不可能成为值得称赞的美好品质——若是人人皆不畏艰险,那便无需赞颂奋斗与坚持。】   【毋庸置疑,他们是非自愿的……或者他们的精神全都受到了污染,变得如同那些被渡化感召的傀儡一般。有人在这座城市中设置了将信仰与灵魂强制转化,并为天使供能的隐蔽机构。而这座城市中的凡人全部都是燃料。】   【不是天使的手段……这和它们的运行机制相冲突。天使若是不需要保持隐秘且不能大肆伤及无辜我之前哪里需要花费那么多心力把它们找出来。那么这便应当是   爱丽丝的眼角突然一挑,适才数十秒前所感知到的那一抹‘好像下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的异常感受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如果刚刚那一抹感觉不是幻觉,那么再结合当前的线索便可以立即获得一个合理的推断。即——‘   【原来如此……不只是   她轻轻吸入一口气,抬手一挥,倒毙在街道上的诸多尸骸便被骤然展开的重力场给甩到一边,一条从她所立足的地方连接刚刚那个‘异常区域’的通道随即被清理出来。她在踏出   “把整座城市的凡人当做燃料来阻止我在合适的时间点内抵达教廷,这种事情也亏你做得出来啊。虽说用核弹开路的我也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角色,但至少……罢了,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说下去也毫无意义。”   “而且……既然你用以掩饰痕迹的手段失败。那么收件人便应当已经抵达了……你已经死了吧,齐藤一。彻底的死去,连复活机会都没有的消亡掉。啊……真是可惜,若不是你已经处于假性四阶,有着真正超凡者的力量,我还想亲手送你下地狱的。尔虞我诈的日子过起来也是很烦人的,不过还好,总到了结算的时候了呢。”   【人谋我,我亦谋人,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啊,齐藤一。我的大脑可不会去做额外的工作,撞破主神的交易这种事,我破坏了一次记忆却还能发现   【你费尽心思,把我和帕琪卷到这里面来,能够造成的唯一改变就是会让郑吒成为队长。因为你是死定了的,就算表现出那么一副为他人铺路的架势,你也是死定了的。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拖着我们两个一起去死,无非也就是因为这会为你带来巨大的利益。而所有的利益中,对你而言最珍贵的也就是复活罢了。】   【你应该知晓某种能够绕过主神的复活手段吧。而这种手段应当是很难达成……啧,看来在你预测的未来之中,郑吒都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啊。你想把他推上台,施恩于他,以他这种性格,在羽翼丰满的时候的确会去复活你。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我和帕琪就是你必须得算计的对象了。】   【啧,没在一开始就看出你的问题算我蠢笨。但是现在,被我看出来之后,你可是落到我手里来了。想复活?下个纪元再做你的美梦吧!】   她轻叹着,为了调整自己的心绪而自言自语。往日里一些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如今却被她随意地倾诉给这座已经不存在丝毫生机的死域。而若是她所预料的不差,自己很快就会在此行的目的地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外表有如故人一般熟稔,但内在却截然不同的‘熟人’!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行进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行走着的空旷都市街道突然变成了一条宽阔而朴素的走廊,而在走廊的末端,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会客的房间里等待着她。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辨察出那人影的容貌。   【白色的长发,绯红的眼眸。细节有变化,但身段和面孔却是没有改变呢……果然是你啊。比那名居天子……若说幻想乡里除却我和帕琪以外还有谁可能会进入主神空间,那便也只有你了。毕竟是心空若渊,哪怕付出再大代价都想要获得生命实感的你啊!】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缕难明的笑容,但步伐却没有丝毫停滞。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会客室之中,直视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爱丽丝首先开口,说道:“没想到天堂的天是有顶天的天。”   她的言语换来了对面之人的掩嘴轻笑。   “反了喔,爱丽丝。”眼前的少女回答道:“有顶天的天才是天堂的天,我也只是个打工的罢了。”   她伸出手,朝着爱丽丝递出一枚绯红色的果实。   “呐,要吃桃子吗?”   爱丽丝笑了笑,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地从天子手上拿过了那枚果实。送入口中轻轻一咬,那甜美可口的果汁便充盈了口腔。   “味道很不错。”她在会客室的凳子上坐下。“只有我的吗?”   “诺蕾姬那边我也送过去了一颗喔,虽然她花了六天时间才从认知干涉中找出来,但口感是可以保证的。不过桃子归桃子,对话可是仅限于你我之间的。所以她就算了。”天子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欣赏着爱丽丝进食的姿态,纯白的长发像是有感情一般轻轻地摇动着。   爱丽丝垂下眼帘。   认知干涉,持续了六天的认知干涉……那覆盖了中州队全体的认知干涉,那些倒霉到帕秋莉不得不动手将他们除去的新人,以及由此而衍生出来,充盈了整个团队的不信任感。而这一切,居然就只是为了送一颗桃子!   整个队伍都要分裂了,每个人都互不信任,甚至某些人还为此做出了超出底线的行动——而这所有的缘由,仅仅是因为眼前的这家伙想要在合适的时候把一枚桃子送到帕秋莉的手上!   爱丽丝不会去想帕秋莉在知道这一切后还有没有胃口去吃那枚桃子,她也不会去深究天子这么做的原因——天子是强者,超乎想象的强者,她有资格去做她想要做的任何事情而不受弱者指责。因为弱者若是想要指责,便得做好死——或者死都死不掉的觉悟。   “为什么是我?”爱丽丝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平静地问道:“你应该不是我所认知的那个比那名居天子。而我应当也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和我不过是处于两个不同平行世界中的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嗯……就是看看你吧。因为你是爱丽丝呀。”天子摆了摆手,浅笑的嘴角边勾勒出的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上一次和你见面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呢,久到我都要记不清你的脸,想不起你的声音。这一次你难得来我的世界,不好好招待一番怎么行?”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爱丽丝——”   “有区别吗?”天子微微歪过头,反问道:“你以为你和其它平行世界的爱丽丝有什么区别?记忆不同?经历差异?掌握着不同的力量?活过不同的年岁?有着互不相同的恋人或者朋友?基因和灵魂的结构存在差异?”   “你以为这算是区别吗?”天子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的所有精神,记忆,思念,情感,执着,愿望,血脉,基因……这些全部都是可以制造,可以复制,可以丝毫不差地刻印出来的。你管这种东西叫做差别?”   “或许对你来说算,但对我来说不算。”她看着一脸愕然的爱丽丝,以甜美的笑容说出来残酷无情的事实。“在我眼中,或者说在所有的高等生物眼中,基因锁没解开   “无论你出自原典也好,外典也好,伪典也好,是穿越的,是重生的,是替代的……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还没跨越那个界限,那你便只是个花点力气和时间就可以复制出无数个的假货。而假货与假货之间,没有区别。”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爱丽丝的脸颊。   “你就是她,因为你和她一样都是不具备唯一性的假货。都是随手便可以破坏,随手便可以创造的量产品。无数年前她从我身边离开,而这一次……我想好好看看你。”   爱丽丝向后退开了些许,避开了天子的手。   “或许在你眼中,我和其他平行世界的爱丽丝没有区别。但对我而言,你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比那名居天子!”   “噢,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无所谓,让我们暂且先跳过它吧。”天子再一次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两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身前。“总之,你们来到了我的世界,给我的世界惹了很大的乱子。啊……虽说事件的起因是主神的因素。但那是上头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只是个收信的,所以管不到也不想管那么多。那么……让我们来商讨一下,你把我的世界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后的收场问题吧。”   “……我们六天之后就会离开,永远不会回来。”   “喔,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天子轻轻地拍了拍手。“主神的任务期限嘛,这个我懂。毕竟我以前也是在它手下干活的。但是呢……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这么简单。”   她轻轻地拍了拍手,会客厅的墙壁和地面便被浩瀚的星空所取代。朝上是空,朝下是运转的大星。蓝白相间的色泽构筑着这颗大星的轮廓,而那便是翻滚着的云与海。   这是地球,而当下的视点则是赤道上空大约三十分之一光秒的外层高空。   “你知道吗?”天子淡淡地说道:“从我抵达这个世界时的那一天算起,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亿多年了。” 第八十节·第六日   “你的脑电波有着奇怪的波动,难道你以为我是被困在这里的?但那可就错了喔。”   天子轻轻拍了拍手,两人所在的视点便再一次地拔高,从远地点高空,沿着与太阳系星盘垂直的方向继续向上推进了大约一光分。直到地球的形体在两人眼中如同一枚鸽卵般渺小,而太阳的体积也仅仅如同篮球一般。   从这里向外,仅凭视线也可以分辨出四点二光年外的比邻星。这枚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有着一圈淡红色的荧光,周边隐约还显露出了一条巨大的,如同柯伊伯带一般的小行星环带。它和太阳的光辉相比感觉有些微弱,但那毫无疑问也是一颗确实存在着的恒星。   “看到那颗恒星了吗?那是一颗红矮星,表面温度相对较低,但也有四千摄氏度。它的周围有一大圈从星云时期便生成的环带。有水,有物质,有能量,但是很可惜没有位置足够合适的星球,所以自然也就无法孕育生命。”   “那感觉挺可惜的。”爱丽丝轻轻踩了一下已经化作虚空的地面,而她并没有感受到重力失常的感觉。周边的空气密度也很正常,声音也能够毫无阻碍地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传播——但她却并不能够确定这只是幻象,因为她的皮肤表层察觉到了来自于太阳表面的光辐射。   她不明白天子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这上面,但现在并不是夺取话语主动权的时机,所以她便也就听之任之。随口附和着。   “你觉得很可惜是吗,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天子愉快地笑了起来,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却让爱丽丝差点一口气没呛上去——   “所以我在五亿九千六百万年前花了点时间从它周围的环带中找出了一颗体积合适的小行星,然后把这颗小行星推倒位置合适的轨道上,再搬运了些水,矿物质,有机物过去以制作海洋和富营养区,同时引发了星核运动让地面生成板块和大陆……诸此种种,大概过了四百万年那颗星球便有了和地球类似的地质环境,所以我在上面又制作了些生物,把人类的基因投放到星球表面。而现在……”   她打了个响指,那颗体积只有地球二十分之一不到的小行星的表面景观便浮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那是一颗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星球,星球的表面有着人工和文明的痕迹。许多穿着亚麻布和青铜铠甲的人正在一座巨大的城市下端互相攻杀。那喊杀的声音甚至透过光屏传到了爱丽丝的耳内。   爱丽丝悚然而惊。   “啊,没记错,是   “真抱歉,让你看到了半成品了。不过这一颗会好一些。”天子有些歉意地摆了摆手,两人的视点便再一次地向上拔高了数个光分。而这一次她所指向的是距离太阳系八点七光年的天狼星。而那是一个双星系统,由两颗相互环绕着的主序星和白矮星所构成。   “天狼星,这颗恒星的各项参数都要强过太阳,重力网络也很复杂,所以,在里面插入新的行星体系花了我差不多一万年的时间呢。我好不容易才计算出平衡点,小心翼翼地推了足足六颗行星进去才构建出完整的平衡系统。现在那六颗行星中有四颗可以使用,其中一颗进行到工业时代,一颗还处于原始游牧时期,另外两颗几千年前才重启过,现在还处于恢复生态的蛮荒时期……嗯,你想要来参观一下吗?”   爱丽丝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能力极限。以至于她不得不自我催眠眼前所发生的事物皆为虚假,然而她却是这样思考,内心便愈发绝望。   天子没有必要骗她,就算有,也不需要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谎言。   “你……”爱丽丝的声音干涩,虽然很快地调整过来,但那忧郁的情绪仍旧是止不住地满溢而出。“……六亿多年都在做这个?”   “嗯,差不多吧。”天子略带缅怀地回想着,“六亿一千……嗯,太麻烦了,就六亿多年前吧,我受邀进入了主神空间,然后征战了大概三十多个世界,在经历了轮回的决战后作为最后的胜者脱离。然后主神就把我扔到了这个世界里面……总算主神的这最后一次传送还算大方,给我养老的这个世界还算广阔,至少不像是许多原始神话世界,里面就一个太阳系甚至地月系,想活动一下都难。”   她打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手势,然后转头看向爱丽丝,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在所出生的那个世界中应当也认识那里的我。你也应该看过原典世界的记录,看过那份标注《东方project》的设定集。而既然见过,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内心的愿望。”   “……你讨厌孤独。”   “正确了一部分。”天子轻轻地拍了拍手。“准确来说,我讨厌一成不变的世界。而身为轮回者的我想要改变它,就像其它的外典伪典世界中的我逃避它一样。哦,你不知道什么是外典伪典吧,这是我那个时代的轮回者们对剧情世界的看法,说给你听也无妨。”   她也不等爱丽丝表态,便径直地讲述起来。环绕着这虚空会议厅的光幕随着她的动作而消失,爱丽丝的视点便也再一次回到了将将能够看见比邻星所代表的那个小光点的程度。   “规则,剧情,人物,这三者若是和最初的记录完全一致那便是原典世界,一样不对是外典,两样不对是伪典。我起源的那个世界就是一个伪典的世界,那个世界中没有幻想乡,所以我便在有顶天忍受了漫长的孤独之后被主神所召唤。”   “你和帕秋莉同行,又使用着那与其说是资讯魔法不如说是人道魔法的力量。那么你应当是来自于一个有幻想乡的外典世界。啊……扯远了,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来吧。”   爱丽丝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实际上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天子的言语和姿态都极其自我,即便做出礼貌的模样,实际上却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眼前的交谈者有着怎样的需求和想法。   因为她是强者,而爱丽丝是弱者。强者发言时,弱者理应紧闭双唇。   只不过……   【总有一种错觉……似乎她先前说那么多,但最为精要的内容却是在刚刚的那三句话之中……我太紧张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爱丽丝的脑海中一闪即过。而紧随其后,天子的话语便充斥了她的全部思维。   “身为轮回者的我想要寻求一个并非一成不变……或者说具备无穷可能性的世界。然而主神所提供的位面征战却并未能够完成我的愿望。这导致我的生命层次被卡在了一个重要的关窍上,不得寸进。而这一卡,就是六亿多年。”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执念未结,成圣便死……为了压制我那无时无刻不在增长,随时都有可能将我强行推上圣位的力量。我不得不无休止地制造这些掺杂了我一丝力量本质的天使兵器来遏制我的力量……这还是你所想出来的办法。嗯,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到七百岁,我说的也是六亿多年前的那个爱丽丝。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刻的你和我之间才有对话的余地,而不像是诺蕾姬那边那样,只是一个桃子便算是了结因果。因为除却你以外的幻想乡成员,对我来说也就是一段数据记录罢了。”   爱丽丝‘啊——’地喊了一声。她顿时想起了自己在面对那些天使时所感受到的莫名熟悉感——神造兵器,遵循某种规则自主行动的智能AI,除却材质和结构不同以外,这和她所擅长的那些人偶兵器本就是一回事啊!   “没想到我居然……”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问六亿年前的那个爱丽丝在哪里,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另外那个爱丽丝能够活够六亿年,那么此刻也就没有她的这一次对话机会了。就算有,对话的对象也不会是眼前的比那名居……或者说女神天子。   “对于你的才能我一向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帮天使……能够帮我做什么?”天子-弹了弹指甲,两人所在的视点便再一次变化,而这一次,是比先前更加遥远的虚空之上——整个太阳系在眼中都如同一个果盘般精致……而且渺小。   “我一开始只是将它们当做我力量的容器,赋予智能也只是为了让它们好歹能够充当一下仆从,留着占位置也是不好的。那样的日子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我找到了新的老板,而从那时起,我也终于明白了我成道的方式。”   “这无尽的宇宙虚空之中并不存在具备无限可能的世界,但是我却可以自己动手拼凑出一个无限可能。所以在这六亿年的时光之中,我便一直在星海之间航行,遇到合适的行星便播撒生命,留下作为监管道具的天使军团来记录文明的信息,一部分是人类,有时候也会制造出精灵,兽人,亡灵,妖鬼,虫群,机械之类的奇奇怪怪的文明。然后我再给它们打上标记,让它们成为属于我的重要财产。”   “从银河星系到仙女座星系,从仙女系到杜鹃座星系……不知不觉,我在这几亿年的时光中已经踏足并改造了超过一百万颗有生命潜质的行星。而我的军团也遍及银河以及周边的数十个河系,无数的文明按照我所准备的剧本萌芽,生长,发育,成熟,然后在即将脱离掌控之前……尽数收割,化作我成圣的资粮。”   她竖起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握紧。   “我即是天,我即是大过滤网。我道即是天道,而到了如今……这六亿年的道果也终于接近了成熟的边缘。然而……”她歪过头,看着爱丽丝的双眼中蕴含着冰河一般寒彻心肺的笑意。“在这最后的时候,你们这支轮回小队却来到了我最初启航的地球,将我准备的剧本弄得一团糟。”   “这可是阻道之仇,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爱丽丝垂下眼帘。   “我觉得,当前最重要的是止损。一颗星球的一次轮回……对你来说应当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吗?你所控制的那无数星球和上面的文明,也不一定全都如你所安排的那样发展吧……出现变数对你来说不是有利的吗?”   “这还真是你会有的想法,但是那样不行。”天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可是有着复数河系星团的巨型宇宙,虚空之中我也并非没有敌人。地球是我启航的   “所以,你们必须得死在这。阻道之仇,就算是主神也没理由拦着我。当然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我的本体现在在距离太阳系一百四十四万光年的凤凰座矮星系,想要进行跨河系的跳跃,抵达这里至少也得花费将近六天的时间……主神这个护短的家伙终究还是拖延了我不少时间。或许我要到最后一秒才能够抵达地月系的边界。”   她看着爱丽丝,认真地说道。   “我只出一击,而这一击会将整个地球的一千公里表层全数打成原子。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们不逃出地球,那么这一击便了结因果。你们抗得下来,就活,抗不下来,就死。别想着靠队长试炼跑掉,主神的信件还在我手上,在我履行完职责之前,这个轮回世界是不可能提前结束的。”   “啊,时间也差不多了。【世界】的清算即将开始,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希望你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意外。”   “现在,离开吧。” 卷末小结 上卷   @@@@准确来说这里是分上下卷的场合,真正的小结要留到下卷结束,因为死神天启这一卷写得比预想中要长,已经是不得不分卷的状态了。总之,上卷主要是交代前因后果,埋伏笔,和复杂的布局,下卷则是篇幅较为紧凑的破局阶段。   目标是四十……五十节结束下卷,因为发现这月请了三天假的原因,下一周是想不加更都不行了。总之也不开悬赏了,我尽可能写就是了。   顺便,窝CCC两个池子都沉了,两单速点就给了我两卫宫,一个秃头黑一个白毛黑。我已经处于气得半死的阶段了,好气,好气,非常气……更关键的是氪金礼装居然特喵的正好只来四张!这辣鸡游戏是故意为难我是吧!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世界已死   爱丽丝眨眨眼睛,她发觉自己再一次地回到了教廷外侧的罗马城中,四周是一如既往的寂静。热风拂过,先前所经历的那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幻一般。   她抬起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敲。这个触发性的暗示动作立即便联通了她和帕秋莉之间的隐秘通讯渠道,藉由卫星网络和大图书馆的通讯加密在两人之间构建出了一个完善而安全的沟通桥梁。   “帕琪。”她垂下眼帘。“你现在在吃桃子吗?”   【……没,扔掉了。你已经遇到她了是吗?果然是她?那个比那名居天子?】   “嗯,的确是她。不过与我们事先预估的差距很大……我把我的记忆拷贝了一份现在传送给你。你注意查收。”   空气中的信息伴随着她的意志而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而在大约三十秒后,她便从帕秋莉那一侧获得了预想之中的回馈——通讯再度恢复连接,两人的意志于虚空之中相触。   “收到了吗?”   爱丽丝一边维持着通讯一边轻巧地漂浮了起来。她的视线在城市之中游曳,穿过街道,越过楼宇,在意大利街边的小食摊贩上稍作停留。而她的目光很快又移开,轻飘飘的躯体朝着城市更繁华处移去。   考虑到帕秋莉的口味,食物上的礼物还是敬谢不敏。虽然她选择了扔掉桃子,但考虑到过往的悲惨记忆……爱丽丝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将话题引导餐饮的层面上去。而在通讯之中,帕秋莉很快也给出了回答。   【嗯……我已经看过了。这种发展还真是……令人吃惊。你有什么看法?】   “她手下留情了。我可以确信她会说到做到,在最后一秒将地球表层一千公里的厚度全数摧毁。但你我都知道,地球的深度有六千三百公里,而我们选定的战场是罗布泊。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沿着‘地球之耳’向下潜行一千公里,越过上下地幔的边界后便只需要准备能够坚持一秒的抗震措施。而大图书馆做到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大。”   爱丽丝越过罗马的市中心,在那世界著名的(Condotti)孔多娣时尚大街上再次落下。她寻找着那些有名的时装店和首饰店,然后又将它们尽数排除,将注意力投放到宝石上面。   帕秋莉不缺衣服也不缺首饰,她的品味也和这个时代的人类社会相差甚远。当然,更重要的是爱丽丝已经亲自动手为她缝制雕琢了上百套能够每日轮换着穿上一个季度的服装搭配。那么,相对于那些没有意义的机械工业产品而言,美丽的宝石反而是一个更加合适的礼物了。   她的思考因为搜寻这些杂物而略有迟滞。虽然不长,但也延迟了大约半秒钟的时间——她随即将自己先前未能阐述完全的观点总结通讯彼端的帕秋莉。   “放水都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事了,这应当是放海……或者说放了一条银河吧。”她感叹到。   然而帕秋莉只是安静地等待她说完,然后将话题进行偏转。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我是指那套收割文明的理论。】   “……最多三分。”爱丽丝抿着下唇,沉吟着。“质量效应这游戏连我都玩过,她没理由不知道。就算真的不知道,建设了那么多的文明之后她也必然想得通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不会如此死脑筋的做上六亿年收割者。收的还是这种连重力束缚都未能摆脱的低等文明。这根本就无法成为她的资粮。所以她的成道之基肯定不会不会如同她所说的那般简单。”   “她或许没对我说谎,但肯定也没对我说尽。我很清楚她告诉我的这些话必然是有意义的,但具体的含义……我目前还没弄明白。”   她走进一间安静的珠宝店,无视了那些燃尽灵魂而死的被虔诚信者后视线在装载着珍贵宝石的橱窗中越过。很快便在一个由钻石,蓝紫水晶和铂所拼嵌而成的月牙状发饰上停滞了一小会儿时间。   【但是这并不影响结果。】通讯对面,帕秋莉的声音依旧在持续着。   “嗯,的确。无论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她在   爱丽丝伸出手……她当然没打算把这件商品饰物从橱窗中拿出来,她还没有没品到这种程度——她只是弹了弹手指,从袖口中便飘出一连串用于充作施法材料的贵重金属和宝石。而这些珍贵的原料又相互聚合,拼接,逐渐形成了和橱窗中的物件有着些许相似,但却又更加契合帕秋莉气质的饰物。   她在脑中构想了一下这件饰品戴在帕秋莉发间的样子,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就在这时,帕秋莉的声音便再一次来到她的耳边。   【……我记得,但是死神已经被我们给证伪了。它们不过是天使兵器的伪装罢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其中还有反复的可能性?】   “我的确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感觉我们所要面对的事物恐怕并不如我们预先所构想的那一般,只是由天灾和天使军团所构筑而成的庞大攻势。而这一猜想我觉得很快就能够得以验证……如果天子的道真的不仅仅局限于收割低等文明。那么很快我们就能够看到我们真正要应对的那些东西了。”爱丽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分出了些许注意力去准备装饰品的礼物盒,然后将这个新鲜出炉的首饰装到了盒子里面。   【……但愿你的预感是错误的。】帕秋莉的声音有些迟滞。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是……和天子对话后我却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她一昧地宣扬着自己的主张,强调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对主神和幕后之内的真正重要情报闭口不谈——我一开始以为她保留信息是为了防止我被这秘密给压死。但后来……我却感觉她对我并未抱有善意。”   “嗯……或许她并没有放水吧。”   【这样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我们现在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以静制动,用手上的资源来防备这一切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阳风暴应当已经在抵达地球的路上了……桃子好吃吗?】   “挺好吃的。”爱丽丝愕然,眉梢轻轻一挑。“问这个做什么?”   通讯的对面沉默了好几秒钟。   【没什么。】帕秋莉的语气在精神通讯中没有多少变化……或者说根本就察觉不出任何变化。【我现在要去布置恒星萃取塔了,太阳风暴即将到来,可不能够让它把地球表面给烧平了。】   “是吗?我承认这的确是一件必须尽快解决的事情。但是——”   【爱丽丝。】   “……是?”   【我爱你。】   “……我也是。”   通讯中断。   爱丽丝仰望已经是夜幕的天空,一脸茫然。   “原来帕琪也是会吃醋的啊……”少女喃喃自语道,然而立刻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她这吃的算是哪门子醋!?真空醋吗!那家伙和我又不是同一个爱丽丝!”   所谓无妄之灾便是这种状况。她试着重连通讯,然后链接的对面却是一片静默——天空的彼端已经在太阳风暴的攻势下泛起微亮的金红色。强大的电磁射线轰击着大气层的外围,将天穹中的一切信号都搅得一团乱麻。   太阳风暴已经开始了,而此刻的一切通讯都是徒劳的。   如果将视角拔高,那么便可以看见从太阳表层最耀眼的某个点上迸发出了一片飞跃着的火焰——那是以星球的尺度来进行观测都太过庞大的一条赤红色光带,而光带的尽头正在太空中不断延伸,并即将与地球的公转轨道重叠!   逃避是不可能的,因为光带的宽度超过了三百万公里……十个光秒,但对于地球而言却是在公转轨道上运行接近三十个小时才能够跨越的距离。换而言之,便是这条光带的宽度,足以让地球被整个地给灼烧一又四分之一圈。而在这超过一万摄氏度的太阳风烧蚀之下,整个地表都将会回到原始洪荒时期,海洋会被蒸发,一切活物都将灭绝殆尽。或许还会有些许生命顽强的小家伙能够撑过这   一切都将逝去,而以凡人在这个时期的科技而言,面对此等天灾毫无办法。   所以……这一切轮不到他们来面对。   因为当天空染上绯红,一切即将迎来毁灭的时候。帕秋莉便抵达了恒星萃取塔的主控制平台——中州队的队员们在击破了那最后一体天使之后便在此等候,而当帕秋莉结束了通讯,重新回到队伍中间的时候,迎接着她的是信任和期待交织的眼神。   “就等你了,帕秋莉姐姐。”萧宏律当先开口说道。他看了眼被复杂的按钮和面板所控制着的主控平台。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王小孝的事……我们现在已经响起来了,是帕秋莉姐姐你在上面做了一些布置吧。新人……还有活下来的吗?”   “活了两个,朱雯和王侠。”帕秋莉淡淡地说道——她一直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因此此刻就算心绪略有变转也难以被其它人所察觉。她一边调制着控制平台上的按钮光屏,往上面输入各种关键信息一边回答着萧宏律的疑问:“你知道的,李老施在教堂里就死掉了,所以我控制他的躯壳做了个保险。果然那个潜伏的天使在我们离开了足够久的时间后便开始动手杀人。杨乐和黄丽林是最先死的,而陆迟川在最后的自爆攻击中被波及,也可以算作是我的责任吧。”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朱雯和王侠也受了点伤,不过我已经派遣一个机器人偶去处理这个问题了。不用担心,他们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我的人偶已经大致地处理过,很快他们就会恢复健康。”   果不其然,在她用避重就轻的话术讲述了基地上空的事件并表示自己愿意承担责任的时候。即便是最为圣母的郑吒也放弃了追责和深入思考的想法——首先,王小孝是一个致命的地雷。其次,那些新人并未展现出什么可用的潜力,对团队也未做出任何贡献。最后,整个星球的生命,如今都掌握在了帕秋莉的手中……或者说她手下那个正在缓慢运行,弥散出可怕气息的恒星萃取塔!   逝者已逝,而生者的命运更加重要。一旁站着的郑吒虽然一言不发,但他那催促的眼神却无疑地表露出了他的想法——‘快点吧,你现在正赶着拯救世界啊!’   而他的愿望很快便得以实现。   数秒之后……   那即将触碰到地球表层的光带在太空中扭曲了,就像是磁石遇到了铁,就像是盛水的漏洞打开的木塞。那无尽的光和热在一瞬间便被某种奇诡的力量所牵引,化作一道极其凝聚的光柱朝着地球坠落!   那是光,那是毁灭,然而此刻这庞大的灭绝之力却并未损伤到地球上的一丝一毫。恒星萃取塔之上,所有被汲取的能量都被有效的利用起来,并于光柱的外侧构筑成了毫无外泄的能量通道。而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颤动,这道由天空降下的光束便跨越了罗布泊避难所的基地外壳,一切屏障都在一瞬间被尽数破坏,而光束径直往下,就这么沿着‘地球之耳’的路径射入了地层下端!   光柱的末端是恒星萃取塔的塔尖,这吞噬星辰的工具如今却起到了拯救世界的功效。那足以毁灭世界,并且来回毁灭好几次的光与热在这一刻被赛博坦人的工艺以极其凝聚集中的方式所牵引,并于塔的尖端所汇集。   塔的效果已经得以实现,地上众生的命运已经从毁灭中被扭转。那道光柱将会一直持续存在着,持续着,直到太阳风暴的轨迹与地球公转路线脱离时,它才会被帕秋莉所关闭。   世界已经获得了拯救,凡人们应当欢呼雀跃——哪怕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并不知晓太阳风暴即将降临,并不知道大半个地球已经纳入机械军团的掌握之中,他们也应当欢呼自己迎来了新生。   然而,就在这值得欢庆的时刻。大地上却有着微凉的风悄然拂过,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但却轻盈地掠过了地球上每个活人的脚踝,它像是一阵如同幻觉一般的低语,难以解明,无从捉摸。即便是包括轮回者们在内,也无人洞察到它的存在。   但它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因为,在这阵风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便理应迎来死亡。 第二节·秩序已绝   ‘所以我为这每一个世界都编写了剧本,并在结束的时候重启它以开启下一个时代。因为若是不这么做……’   ‘……那么,它们将会█████████████████████████。’   ……………………………………………………   【以下由大图书馆接管地表文明一切天文观测站……目前已上线单元为两万七千七百三十五。探测幅度调整为最大,开始检测……目标为一光秒范围内全部天文单位。】   【数据整合中……】   【检测完毕,结论,一光秒类天体无异常。因恒星萃取塔正常运行之缘故,太阳风暴在抵达地球表层三分之一光秒位置处被遏制,能量被完全收束以注入萃取塔。】   【额外警告,月球将于十一小时后进入太阳风覆盖区。历时可能干涉萃取塔运行以导致不可知后果。建议立刻安置处理方案……大图书馆目前可应对措施:无,置入待处理区。】   【现在进入下一条目,关于地质检测的相关报告……】   爱丽丝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来源于大图书馆的报告逐一浏览后进行审批。覆盖了小半个世界的机器军团随即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执行她所下达的每一条指令。   天子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论,而帕秋莉那边……现在赶过去最快也得两小时。反正已经完蛋,那么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还不如把当前的状况处理好,解决掉燃眉之急以确保之后的诸多步骤能够不受妨碍地继续进行下去。   “那群幼年的天启者们已经一一确认过了。就等你的军团过来把它们接走……你在做什么?”赵樱空的身形伴随着一阵微风出现在爱丽丝身边,并朝自己的合作伙伴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她的视线在爱丽丝手中提着的礼盒上停留了一下,结合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得出了一个大致的设想。   “这是礼物?送给诺蕾姬的?”   “嗯。”   “……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而且丝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赵樱空嘴角抽了抽。“副人格的我直到我醒来之前都对你们两个保持一定距离,她大概是不能够接受你们这种……恋情方式。”   “所以你就可以接受了?”   “喔,我不一样。我心属的对象是我的兄长,对于人类通常的社会观念来说这和女性之间的亲密交往一样为大众所不容。所以我自然不会被常人的道德观所影响,因为它们已经碍了我的事。”赵樱空轻松地回答道,然而她看着轻松,实际的心里想法却未必相同——她话语中的言不由衷几乎像是盛了过多的水的杯子一样满溢了出来。看来道德观念对她来说实际上不无影响。   爱丽丝白了她一眼,没有和她就这一话题继续深入探讨下去。距离机械军团接管这座无人城市还需要几分钟,因此爱丽丝也就决定在这几分钟结束之后再行离开。   她轻咳了一声,转换了话题。   “我的机械军团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够穿过先前战斗的余波以接管这座城市。在那之后我会继续东进直到抵达东陆和其他人会和。你的打算是怎样呢?计划推进到现在这一步,暂时不需要你出手了。”   “不需要我出手了么……”   主人格的赵樱空轻轻弹了弹手指。她的视线从爱丽丝来时的方向划过,在齐藤一死去的方位稍稍凝神,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猜,你已经见到收信人了吧。”   “嗯。”   “齐藤一已经死了?”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彻彻底底的死了,甚至有可能保存在主神空间内的记录都被抹去。”   “是吗。”主人格的赵樱空悠然一叹。“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在知道自己必死的前提下不是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释放最后的疯狂。反而是尽可能地为其它的队友们铺路,扫平障碍……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真可惜,道不同。”刺客少女轻轻摇头。“我必须得赶在死掉之前触碰心魔,解决掉深藏在心底的那个怪物。为此副人格的力量是必须的,所以,我和他之间注定无法相容。”   她并未看穿齐藤一的真实目的,而出于种种缘故,爱丽丝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主人格的赵樱空——死者已矣,反正齐藤一是没办法回来了。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必要破坏他苦心营造出来的良好形象。没有必要,且不值得。   而爱丽丝等主人格的赵樱空说完后又斟酌了数秒钟。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们的约定是我在   爱丽丝看向被染成绯红色的天空,虽然此刻已经是和罗布泊的正午所相对的深夜,但运转着的恒星萃取塔却在以地球本身作为次级容器吞噬太阳风暴的同时将一部分的可见光洒落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由此可以预见,在太阳风暴结束之前,整个世界都将陷入长达一又四分之一天的极昼之中。   换而言之,在太阳风暴结束之前,这来源于恒星内部的庞大能量浪潮将会成为地球的保护罩。那足以将星球表面烧熔的太阳风会在大气层外围构筑成封闭式的能量罩,然后再从罗布泊上空的那唯一一个传输口降下,从而填充恒星萃取塔的能量储蓄池。而这太阳风所构筑而成的能量罩同时也会是地球为期一又四分之一天的坚固防护。除非是生命层次产生了本质跃迁的超凡生物,否则不会有任何敌人能够跨越这么一道太阳风墙。   她不能,天使们也不能……至少先前所遭遇到的那些天使做不到。   “我在刚刚命令大图书馆检视了整个地球,并将强迫天使显形的特定电磁波经由诸多间谍卫星投射到了大地上。若预估无差,则在一又四分之一天内,不会有任何天使一系的生物或者战争兵器向我们动手。而除去天使以外,这个世界上对我们来说没有额外的敌人。”   “你有一又四分之一天的休息时间。而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浪费。你自己现在也应该很清楚吧,如果强行吞噬副人格以进阶,那么这将是绝大的心灵破绽,   “………………”赵樱空轻轻弹了弹手指。   “你说的的确有一部分道理,”她轻呼一口气,回答道:“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副人格她既然存在并具备了自我意识,那么它便是和我同一层次的生灵。是独立的人而不是我简单的附属物。我可以感觉得到,随着它的意识越发完善,它与我之间的牵扯就越低。或许真的到了某一天,她会从我的灵魂中完全独立,而到了那时候,无论吞不吞噬她,对我来说都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不过可惜,抵达那种程度,需要的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而我……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那么……?”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主人格赵樱空未能完全说尽的言语。“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和‘她’好好谈谈。嗯,我要见她,在思维海中与她会面。然后我会告诉她我的一切以及我需要的一切。然后,我大概会将身体的主控权暂时转交给她吧。”   “她就要死了……不同于对时间观念已经不怎么敏感的我。她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短暂到我都有些忍不下心将这心理年龄宛若幼童一般的她给亲手破坏。所以,在最后的仪式得以实施之前,我会将我的权柄和力量交给我的另一个人格。”   忍心归忍心,动手归动手。主人格的赵樱空有着真正刺客一般的坚毅之心。而她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更改。最多,也就是如现在所说的一般,给出一点补偿罢了。   “就在这里?”爱丽丝问道。   “当然不会。”刺客少女瞟了她一眼,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会问这种傻问题,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是个人隐私,而且我完全不希望有人插手捣乱。即便你我之间处于盟友关系也是一样。”   她扭了扭脖子,伸出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地晃了一圈后指向了某个随机选出来的方位。   “决定了,我会到那个方向上最近的城市里去。然后在那里,我会和她好好谈谈。若是能够达成共识,我就把身体的主控权还给她,让她在生命的最后能够自在地玩乐几天——除非你需要我到你身边来履行约定。而若是不成……我便会在半小时之内回来。”   “了解。”爱丽丝耸了耸肩。“你去就是了,我会在距离你不远的城市里待着,如果有需要,自然会   “那就好……”主人格的赵樱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爱丽丝,对后者的上道显然很是满意。然后……‘她的视线骤然一凝。’   “你这是……本体?不是人偶的化身?”赵樱空略微有些愕然,她审视着爱丽丝的气息,而紧随其后,愕然便悄然化作了惊讶。“你的气息变强了……你解开了   爱丽丝挑了挑眉。   “就刚刚……十几分钟之前吧。本来就卡在界限上,正巧吃了个桃子,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只是……吃了个桃子?”赵樱空‘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额角被指尖戳破也恍然不觉。   “很好,看来意大利的桃子与众不同,那么我也去找一些。”她径直说道,语调坚定,行动果决。也不等爱丽丝做出反应,她便自顾自地浮空飞起,投向了她先前所指着的那一个方位。   她飞走了。   爱丽丝看着她远去的影子耸了耸肩,对这种行为不予置评。   这里是意大利,脚下是罗马,是亚平宁半岛。即便是随意地指出一个方向,也必然能够在数百公里内找到一座歇脚的城市。而挑起这个话题的本就是爱丽丝,自然也不会在意赵樱空的径直离去。   她只是校准了一下方位,然后迅速地判断出了赵樱空将会抵达的城市。   【这个方向……佛罗伦萨吗?距离这里倒是不算远。而且正好也是军团所未覆盖的区域……那么我就到与其相邻的比萨城好了。那里正好有一个地质勘探中心,我可以在那里做些布置,完善西方世界的监视网络。】   心念一动,重力场随即展开。她在原地又等待了好几分钟,直到自己的军团跨海而来,像是一片银灰色的浪潮一般渗入罗马的城区并将那些天启者幼童控制住时才移动自己的脚步——毋庸置疑,在太空中的太阳风墙消失之前,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更多的天使从异域降下。而原本驻留在地球表面上的那些……却又不是她的对手。   【换而言之,一日的自由活动时间吗?或许我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回到罗布泊和帕琪会合……赵樱空就管她去死啦。再不解决帕琪那边的事,我才是真正的要倒了大霉啊!】   【但是这样子不行。】   爱丽丝幽幽地叹了口气,打消了刚刚才从心底浮现出的那一缕念头——她很熟悉帕秋莉,就像是她很清楚自己有十根手指,十根脚趾一样。而若是自己放下这边的策划不管不顾地跑回去,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必然是直面‘大图书馆拍击’这种可怕的未来。   于是她只好按照原先所计划的飞行方向老老实实地飞过去。而在数分钟后,她抵达了比萨的城郊。   她突然感觉眼前的城市中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三节·死神来了   ——‘我即是天,我道即是天道。’   当爱丽丝抵达比萨,并被眼前所见的事物给深深震撼的时候,帕秋莉正在罗布泊基地的底端溶洞中,一边思考,一边调整着运转着的恒星萃取塔。   “究竟是要怎样傲慢的人,才会放出这等豪言壮语?我道即是天道……我承认这个出身伪典世界的比那名居天子现在已经站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若是她去到我们所在的那个幻想乡世界,或许她独自一人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外界机械文明镇压,将它们一巴掌拍回到原始时期。但是天道……”   “她还不够格啊。”   帕秋莉轻轻按着自己的下颌,好看的眉头忧虑地蹙了起来。从爱丽丝共享的记忆中便可知晓天子此刻应该是处于基因锁   一拳打爆一颗星球很强吗?帕秋莉看过主神的兑换列表,知道主神提供的高科技兑换中有着一击破坏星球的缩退炮这种武器。虽然贵得要死,但却并非没可能购买到。换而言之,她只需要给自己装一个缩退炮拳套,然后搭载一架原点引擎——购买这些东西需要消耗多少资源暂且另外算,但只要做到了——那么她自己也能够一拳打爆一颗星球。   【或许   主神的规则,抵达   【难道在轮回世界的高层,顶端力量之中,‘天道’只是一个很泛见的力量吗?这样说来,那个天子明明干着收割低等文明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却又自命为天便也不是一个不可理解的事情了。】帕秋莉不由得胡思乱想道,她甚至下意识地贬低自己预估中的天子以试图强行证明自己的推论正确。然而她很快便意识到这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看低自己的敌人也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举措。   【这种可能性……还是太低了呢。仅仅从爱丽丝共享的记忆中,我便可以推断出这个天子是一个极其自我,并且骄傲的角色。她花费六亿年的时光绝对不会是想要去证明一条劣等的道路。也就是说,这里面还另有玄机。】   【六亿年的光阴啊……以我的思考能力,真的能够推测出一个活了六亿年的老怪物的真实心理吗?我和爱丽丝相知相处的时间也只有五百多年呢……就算计算上记忆世界里面的时间,也决计不到万载光阴。】   她的心情变得不安分,操作着恒星萃取塔的双手下意识地将系统切换到自主规制的条目上后中止了操作。她的视线随即凝望着洞窟中空无一物的幽空,默默地出神。   【那个天子……过了六亿年都未忘掉她所认识的那个爱丽丝。而我……能够将这份情感在现实世界中维持几个千年呢?】   少女的心绪不由自主地偏转了,她摩挲着袖子里的桃子,眉间悄然挂起了一抹哀思。   桃子扔了当然是气话,吃醋什么的也是无稽之谈。她之所以会那样子说,只是因为在阅览了爱丽丝所传送过来的记忆之后心中产生了些许郁结——她知道自己胸中所涌动着的这份情感是真实的,也知道自己必然会拼尽全力将这份情感一直保存下去。但这个时间将会是多长呢……   不知道。   她不知晓,也不明白……永恒之爱在她的认知之中只是凡人出于美好幻想所捏造出的一句空话。因为在凡人的世界中,无论能不能说出这句话寿命也只有百年。然而在长生种的世界观里面,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漠这一理论……却早已被证实了。   庞大的未来会碾碎庞大的过去,过往的一切珍惜事物,美好风景,终究都会在时光之潮下逐渐腐朽。肉体的寿命虽然可以延长,但心灵的衰老却无可避免——在过往的岁月中她从未思考过这种事,然而如今这自天子所述的那一段‘六亿年前的岁月’却侵入了她的心防,化作流着毒涎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嫉妒……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心中呢。我和爱丽丝明明已经相互交换过了思念,对彼此刻下了永不磨灭的‘诅咒’……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爱丽丝……你应该也会感到很奇怪吧。这百年来一直未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却浮现在你我之间。这样的事……这样的事!】   【不行,得好好向她解释……也不对,如果刻意地解释这件事,岂不是在说我对这种事情很在意吗?唔……为何如此的患得患失?】   她忍不住心烦意乱,不得不狠狠地砸了自己的后脑两拳才让自己勉强清醒过来。   “现在想这些东西也没用啊,我还是将精力放在当前所需要处理的事件之中。先把手上的活儿忙完再说吧。”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控制面板之上。然后,她的手指触向主控的按钮。   ——她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而半秒之后,她慢慢地转过了头。面对着眼前空无一人,只有自己以及轰然运转着的恒星萃取塔。她的眼角忍不住地抽搐。   人……到哪去了?   中州队的队员……到哪去了?   那些看着她踏上主控制平台,自告奋勇地警戒在周边,好不容易才和她达成了共识,也被她部分承认了的轮回小队队员们……到哪去了?   远处,通往基地上层的升降梯无声地运转着,当她的视线投向升降机入口的时候,那紧闭着的铁门便伴随着‘叮——’的一声自动打开。空无一物的轿厢中泛着幽阴的的冷光,一阵寒气从轿厢内涌出,在门口不远处的光照区上化作一片浑浊的白雾。   冷风幽幽,自动开启的电梯轿厢恍若怪兽的巨口。   “……搞什么鬼?”帕秋莉挑了挑眉,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她可以确信自己身周所有的魔法防护都在正常运行,物理和精神上的触发式屏障也都完好无损地存在着。而且自己早就拆分了一小块精神,确保自己的意识主体就算因为思考而走神也会在潜意识中监视着周遭的一切动静。而若是自己的队员们意外离开,那他们的行动不可能脱出自己的检测。   “我在幻境里吗?不……不是。我的精神很正常。”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某种女巫独有的方法来确认自己是否处于精神异常的状态。然而当她获得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浮现在心中的思绪便也由愕然化作果决。   ——她才不会去走那座电梯的门。   【通讯链接。】   她的思维骤然连上网络空间,然而下一刻,因为恒星萃取塔的运作而彻底沸腾起来的信息之海便将她从网络中打了出来。映入眼中的只有无序的字符和费解的乱码,而若想从中找出完整的信号却是难上加难。   太阳风暴所释放出的带电粒子终究是破坏了地球上空的通讯环境。和爱丽丝的独立通讯通道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特殊的,有着被仔细修整过的信息交换渠道。而泛用的网络通讯在这个时候确是难以派上用场。   基地的监视系统仍在控制之中,但却无法显示出正确的影像。有着未知的力量干扰着传感器的运作,以至于直接通过网络搜查的手段变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麻烦了……】   【要联系爱丽丝吗?】   【唔……不是很想现在直接和她通讯呢。先把资料发送过去,等她来联系我的时候再行商讨。而在这之前……或许我应该去探查一下情况。】   她犹豫了不到半秒,便伸出手,在恒星萃取塔的面板上按下了几个关键的按键。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层实质一般的光罩便在塔的周遭展开——这将是直接链接着太阳风暴的强大防护罩,除非瞬时的能量输出能超过太阳风,否则它便绝对没有可能被击破。   塔,已经处于了安全状态之中。只要这里不出事,那么便不会引发最糟糕的局面。而她也绝不可能在这时候脱离恒星萃取塔的主控平台,因为在这个时候,她必须确保这个地方不发生任何意外。   队员们或许还在基地之中,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导致他们离开地下溶洞。但他们只要还具备自我意识便不会脱离基地。而就算因为未知原因脱离的基地,他们也必然会在清醒的时候尽可能回返。   【我必须留在这里,但我也必须得上去。】   【所以,只能够使用之前放置在上面的代行人偶了。】   “真是的……尽给我捣乱。”帕秋莉轻吸了口气,意识随即潜入恒星萃取塔所连接的通讯网络之中。而下一刻,就在数千米之上的罗布泊地下基地之中,一个被安全地保存起来的人偶开始了运作。   她所在的位置是安全屋附近,正好是她在不久前处理了那些新人的地方旁边。当她连接上了自己的代行躯壳时,她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而在简短的自检结束之后,她发现是因为人偶的脑袋被反向地折了一百八十度。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在黑暗中伸出手,对准自己的下颌一扳便让头部回到了正常的位置。被阻断的电子线路和传感器随即联通,从周遭获取的大量信息随即充斥了她的意识海。   【嗅觉恢复】   充盈着铁锈一般的怪异气息被吸入了人偶鼻尖的传感器,其成分立刻被拆分解明,毫无疑问,是有机物,是混合液体,而那仍具备些许活性的密集血红细胞则为直接做出了结论——这是血液。   是人的血,而且不止一个人。有大量的凡人在这里被杀掉了,他们的血气混合起来,才形成了如今的效果。   【听觉恢复】   周围并不安静,可以很清晰地听见滴滴哒哒的声音。考虑先前所获取的讯息,不难猜出睁开双眼后是怎样一副情况。   而下一刻,帕秋莉的人偶睁开了眼眸。   【视觉恢复】   “啊……这可真是……”她的眼角忍不住地抽搐起来,即使此刻是代行的人偶之躯,于视野中捕捉到的景象也足以令她大吃一惊。   出现在她视野不远处的,是一群死人。   啊,没错,如果光是死人的话,那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甚至就算这群家伙死亡的时间只在几分钟前,血液还未凝固这种事也不足以令帕秋莉感到惊讶。因为她注意到的是……这群家伙的死亡原因。   他们的死法……非常明显,明显到帕秋莉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推演出其完整的过程。然而却也正是这个缘故,她的内心却才充满着不可置信。   死掉的人有九个,一边是四个基地的安保人员。一边是五名刚刚按东陆的政策抵达抵达避难所,大概是一个家庭,三大二小的一群普通民众——他们两方在通道之中相遇,在安保人员走过的时候,普通民众便下意识地往两边让开。   最外侧的一个男人因为脚滑而朝着保安摔去,   枪走火了,打中了   小男孩尖叫,拼命挣扎,胡乱地闯撞正好撞上了   这次一次沉重的打击,打击的结果便是   他们全都死了,死在数秒之间。而这避难所的警报措施甚至因为太阳风干扰的缘故而未能够做出任何反应。而面对这种情况,帕秋莉在感知到那仍在运作的对天使用驱逐机器仍在运转后,她的脑海中唯一能够浮现的便只有四个字。   ‘死神来了’ 第四节·死神来了·二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帕秋莉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虽然代行的人偶之躯并不会感到任何伤痛,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让她感到难以理解。   天使的驱散仪器正在运行,她在这里都能够感觉得到那一圈圈电磁脉冲扫过大气时引发的信息扰动。她可以确认,这附近没有天使行动的迹象。且此刻地球的表面上也应当不存在多少天使,但若不是天使……难道是巧合?   【巧合吗?我姑且相信是巧合吧……】   【但是……】   【为什么我的这具人偶躯壳会在这里!?】   她朝着两侧看了看,发觉自身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宽阔的平台。而那一群可怜的人就死在十米外的分叉走廊里面。血还很新鲜,还冒着些许热气,而自己此刻所在的平台上却是空无一人。   大厅空无一人,而且避难所的各种警报系统也没有触发——后者理论上虽然还可以解释为太阳风粒子逸散从而导致的精密电器失灵。但就她所知,这个避难所在建设时就考虑过了太阳风的因素,因此所有的电路管线都做了防干扰处理。虽然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绝非完全派不上用场。   【预料之外的情况。】   【那九个人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而从走廊的两侧上没有争执奔跑的痕迹来看,他们在死掉之前应当是处于平和冷静的状况。而若是在那之前我这具人偶化身就躺在这座平台上,则必然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也就是说,我的人偶是在这群人死后才被移到这里来的吗?】   【那又是谁扭断了人偶的脖子呢?】   帕秋莉努力地思考着,回想着。她还记得自己在处理好了那几个新人的事情之后,便控制着化身乘着电梯下来,将那枚桃子送到正在地底下观测着其余的团队成员联手围攻那只天使的本体身边。而后自己的本体便随便给化身下达了一个自由待机的指令,任由它自行回返到基地中并找个安全的地方潜伏起来。   她还记得这座避难所能够容纳上千万人——虽然自己准备了恒星萃取塔,但却并未去动手阻碍东陆人在这座庞大的地下基地内填充避难所居民。而若是自己记忆中的数据没错,那么此刻这间巨型避难所内应当有超过八百万人的居民,以及六万左右的安保人员——不过考虑到东陆人的习性,这上限容纳一千万人口的避难所最终塞进去两千万人也不足称怪。而为了维持稳定,避难所的负责人员会在太阳风落下之后才告知这些居民们真相,并为他们一一分配任务以确保避难所能够正常运行。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这里应该塞满了人才对。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避难所基地内部的主干道之一,没道理这里会连着五分钟都没人经过。   这简直就像在说水坝开闸放水,然而没有溅出一朵浪花一样扯淡!   【算上我思考的时间,现在应当是六分钟了啊。但为什么我甚至没能够察觉一声呼吸或心跳?这具化身的各个部件虽然基本都是量产的货色,但至少也能够感应出周边百米上下的生命活动才对……周边已经没有活人了吗。】   【头好疼……啧,破坏我人偶的家伙也找不出痕迹了啊。】   【资料已经实时传送给爱丽丝了,但她却并没有回馈我的样子。她那边也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可恶,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计算力都需要用于支撑恒星萃取塔,就连大图书馆都不怎么方便调动。更别说那些几近瘫痪的卫星系统。】   【……现在只能够靠自己了。】   帕秋莉下意识地想要深吸一口气,但却又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过是操控着一具仿生人偶,根本就没有呼吸的必要。因此便也只好苦笑一声中途作罢。她随即找准了一个方向,便朝着先前新人所在安全屋的方向飘去。   安全屋中有着新人和剧情主角,而既然主神还未通报中州队支线任务失败。那这便代表着剧情主角们现在还活着。而既然活着,那中州队的队员们便必然会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会和,以确保他们的性命不受妨害。毕竟那可是A级奖励的支线任务。而且是只要死掉一个剧情主角便会失败的任务。在确保了自身的安全之后,中州队当前的工作重心必然会放在这些剧情主角们身上。就算队员们因为未知原因走散了也不打紧,因为谁都知道可以到这里来集合。   【稍微计算一下路程……距离我此刻所在的方位,大概是七百米左右】   帕秋莉心想道,她一边行走着一边激活着人偶躯壳内部的储藏法术。伴随着一阵阵地辉光,她的行动速度,反应能力,肢体出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大幅度的提高。而当她抵达安全屋的门口时,人偶躯壳已经具备了她常态下战力的七分之一水准。   【勉强够用。】   她的视线扫过地面,数名死去的警卫如今正七零八落地躺在安全屋的门口。和先前那不幸的九人类似,这被她安排过来,放到安全屋门口看守新人们的警卫,其死亡也都尽数源于某种‘意外’的原因——有枪械走火的。有被枪声吓了一跳,快速反应时扭断腰摔倒从而跌断脊椎骨的。有试图救治摔倒的同伴,却被跳弹贯穿眼镜和眼镜后的眼睛的。有目睹自己的同事头部中枪,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横飞射出的眼镜碎片割断喉咙的——他们的死亡时间很接近,而帕秋莉在稍作检查了一下现场之后,也立刻得出了这一群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数分钟之前的事实。   ——他们和那边的那九个人是在同一时间死去的。迅速,同步,而且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因为在她穿过那七百米的距离抵达这里时,路上并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死人有不少,而且全数死于‘意外’。具体的模样无须赘述,但每隔个百把米的距离,帕秋莉必然会看到一些倒在地上的尸骸。而这些尸骸有着近似的死亡时间。   【不,或许要早上一些。】   她抬起头,看向敞开着的安全屋大门。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控制人偶离开的时候明明再次封闭了安全屋,将朱雯,昏迷着的王侠,以及那些剧情主角们都关在安全屋里面。而这安全屋的开启应当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没有超自然力量介入的情况下,开启这道大门至少也需要五分钟。   她轻飘飘地飞了进去。映入传感器视野之中的是空无一人的安全屋大厅。她随即移动脚步,前往目标。而当她抵达安放剧情主角们的隔间时,她发现那被被她封锁在梦境中的剧情主角们中消失了两人。   ——女主角金柏莉,以及男主角汤玛士。   【放置两人的床铺上有活动的痕迹,另外几人也有被推攘和拍打的痕迹,那么他们应当是因为某些意外因素而从梦中苏醒,随即检查了四周,并且还试图唤醒其它的同伴。未果后选择结伴离开。】   帕秋莉垂下视线,在安全屋的地面上她很轻易地便分辨出了两串复杂的脚印——这也是她一直飘着不落地的原因之一,为了确保线索——然而当她检视脚印的去向时,却发现男女剧情主角遗留下的痕迹在安全屋侧间的门口便戛然而止。   不只是他们,朱雯和王侠的痕迹也是一样。所有人的脚印都停滞于侧间或者大门之前。无人离开,也无人入内,就仿佛它们撞了邪,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如果不计算长翅膀飞掉的可能性,那么不是被传送了就是掉到了异空间里面。但这一带的空间结构明明这么稳定……”帕秋莉有些烦恼地握了握拳。她在心中迅速地构建出了一系列的推断,然而又将它们尽数推翻。   【我在门口守卫的身上下了暗示,同时也通过东陆人的官方渠道下达了命令。若是在门被打开之前他们还没死,那就必然会做出一些行动。而门的开启这一事件或许就是他们触发这一连串‘意外’的引子。】   【没有离开的脚印,空气也没有具备识别信号的大分子颗粒……真可惜,先前在其他人身上绑定的信标因为能量损耗而消散了,而我先前一直忙着处理恒星萃取塔却也没时间让他们配合我重新下一个定位坐标……啊,难度又提升了吗?】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这帮家伙的消失是一个突然的过程,而且它们现在比较安全。那么,再结合先前其它队员突然消失的情况。我便可以获取一个基础的推论。】   【这座基地……或者说这一片空间中存在着某个折叠起来的空间断层,或者类似于空间断层一样的东西。有可能是异世界,有可能是某种高等生物,也有可能是某种宝物或者机器……它先前一直在空间之内活动,以某种怪异的规律运作,并会吞噬一切在实数轴上和它重叠的生物。而消失的人,现在恐怕就在它的肚子里面。】   【剧情主角没有死,说明那里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可以生存的区域。那么我其它的队员们便也应当能够在那一处异空间内生存。】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大脑运转的速度逐渐加快。   【具备自主捕食能力的活动异空间,这能够解决我的队友以及剧情主角突然消失的问题。而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地下基地中,我都走了差不多一公里路了,看到的却只有几个零星的死者和一片寂静的建筑群……是因为能够活动的人都被这异空间给抓走了吗?】   【感觉这种发展的可能性不大,但就目前而言,也是最为靠谱的猜想了。不过普通人能存活,但却连郑吒这种强者都能够悄无声息强行捕获的异空间……总感觉似乎有着什么地方的概念不对。】   【算了,先跳过这一推论。无论这个活动异空间是否存在,目前的地下基地都处于一个极其不安全的状态之中——居然因为一些堆积在一起的意外而死了个干净什么的……这种事情若是   帕秋莉不是傻的,所以她不会信。而在排除了‘意外’,排除了根本没法子过来的天使之后。她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在这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东西不在她的计算之中。   【……是真正‘死神’吗?因为整个世界的人都应当在太阳风暴中死掉,所以在恒星萃取塔起效后它便打算动手杀死所有的人?这开的是哪门子的玩笑?一次就杀一片人这么敬业,为什么先前六天不动手杀我们?】   【难道这部恐怖世界真的是《死神来了2》而不是《猎天使魔女2》么!明明我们都已经证明了天使就是死神,做好了各项应对决战的设施,为什么你这个电影原版的主角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她尽可能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飘出安全屋,回到了来时的走廊上。她至今还未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偶会出现在安全屋外侧的平台上而且还被扭断了脖子。但她很清楚,自己若是不及早做出行动,再这么干耗着浪费时间……等待着她的想必会是更加严重的后果。   “真是……莫名其妙。”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少女恼怒地叹了一口没必要的气,心中无限郁结。她也懒得再思考什么了,随便找了个方向,便径直朝着那边飞去。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似乎就在爱丽丝和天子对话之后,这个世界才显露出了其可怕的一面——她甚至怀疑着是天子搞的鬼。然而在简短的思考之后,她却发现做这种事对天子来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而且毫无价值。   对于一只手指就可以碾死的蚂蚁,她并不要浪费额外的力量。 第五节·死神来了·三   愤怒归愤怒,纠结归纠结,但出现的问题终究还是得进行处理。帕秋莉总结了一下当前的局势,眼下的重点便立刻凸显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恒星萃取塔开启之后,和爱丽丝那边的通讯便单方面中断了……自己还可以发信息过去,但那边却没有回馈。不过当下爱丽丝的事情却是可以放在一边,她有自保能力,而且远在隔着半个地球的亚平宁半岛上,就算遇上麻烦她也独立处理的了。而只要时间稍微往后偏移些许,等太阳风的余波在萃取塔的作用下平息下来之后,自己这边和她,和大图书馆的联系必然能够重新上线。而那时候自然便可以集中全部力量。   那么,爱丽丝那边不是问题,是问题的便是这边的新人和资深者们。新人中的那两个还活着的被齐藤一做了一堆手脚,想死都没那么容易。而资深者们……或许他们的形势比预想中的还要更加严峻一些。   【詹岚的精神扫描,精神通讯能够覆盖一百公里,如果她现在处于可以扫描的区域,则必然可以通过扫描和我取得联系。但是我到现在都未收到任何心灵上的通讯,由此可见必然出现了妨碍。】   帕秋莉心想道,她越过走廊,朝着感知中血腥味最为浓重的方向走去。她至今仍未见到一个活人,但‘意外’而死的尸骨却一再地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有时候是一两个人,因为跌到之类的缘故而摔断脖子。   有时候是三四个人,因为安保人员的枪械走火或者周边的机械故障而死于非命。   她一路走来,至今没有听到任何尖叫的声音。没有听到哪怕一声呼救。这地底两公里的避难所基地如今就如同一座沉默的陵寝一般,冰凉与死亡的气息四处流转。令人彻骨生寒。   警报措施没有触发,监视系统全部因为太阳风而故障。她眼中出现的一切死亡都是‘偶然’之死。然而这如此密集的死亡却无时无刻地向她诉说着必然。她记录下了一路走来所目睹的死亡人数和大致的死亡时间。而目前的结论是——   死者,三百七十人。死亡时间,同时!   大约三分钟后,她在一座避难所餐厅的门口停下了脚步。因为映入眼中的,是一座纯粹的地狱。   【一,二,三……一共七十五人,六人是工作人员,六十九人是避难所居民,其中还包括九名十周岁以下的孩童。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里。】   还未干涸的鲜血在地上摊开成了一小团深红的泊,那些不幸‘意外’身亡的人眼中仍然保留着恐惧。帕秋莉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随手展开一道重力场将其扯下来后却只能够从管线连接的地方数据库中获得一堆乱码覆盖的视频记录——于是她只好将这架摄像头扔到一边,转而检视其它的线索。   她的目标很快便锁定在了一具倒在餐厅门口的男人尸体上。男人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也没有掩饰的恐惧,不仅如此,他的背后有着很明显的几道相隔很远的脚印,身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很明显,这个人在死前很努力地尝试着逃跑过。虽然他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被一支因为小汽锅爆炸而射出来的筷子给钉穿了脑袋。但毫无疑问,他的死亡在这七十五人中应当相对偏后。   那么……   “打扰了。”   帕秋莉轻轻道了声歉,她随即在尸体前蹲下,伸出手,摘下了尸体的眼球后触碰了男子的视觉神经——这是外界人在将监视网络植入每一个注册在案生命体之前使用的老式侦讯手法。通过用微电流刺激新近死者的大脑特定部位以还原出死者在死前数十秒钟视觉系统所收集到的光信号。因为现在的信息环境太乱,此身又是代行人偶的缘故帕秋莉无法使用复杂的唤魂仪式,因此也就只好通过这种方法将就了。   而下一刻,一段略为粗糙模糊,但却完全可以辨析清楚的   ……………………………………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喧闹的公共餐厅。对,喧闹,虽然视频中只是单纯的光学信号而不包含任何声音,但从那些快活而生机勃勃的面孔中却可以轻易地确定这么一个事实。通过那个男人此刻所在的视角,她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餐厅中的一切。   餐厅的右上角有电子时钟,从那里可以看到时间正好是现在的十五分钟之前。对比一下时间轴后,她轻易便可确定那就是太阳风暴落下,恒星萃取塔开启前的倒数二分钟。而在这时,男人端着一盘食物来到了一个靠在边缘的位置上坐下。   男人的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两人应当认识,但却不熟悉。当男人放下餐盘的时候,可以看见眼前的女性露出了一个略带干瘪的礼节式微笑。或许是出于安全感缺失的缘故,眼前的女性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很显然,男人看出了对面女性这小动作所代表着的情绪。他放下筷子,说着话,眼前女性那略带紧张不安的眼神随即慢慢地变的缓和。嘴角也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她正打算说什么话,而就在这时,两人的视线一齐偏转,看向了餐厅角落里的一个大型扬声器。   ——有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虽然声音信号已经无从捕捉,但这应当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或者官方通知一类的东西。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基地服务员工在内几乎都于同一时间偏转了视线看向扬声器,并露出了认真聆听的表情。而当通讯结束的时候,整座餐厅便像是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帕秋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中却可以猜测出这应当是某个关系到在场所有人的好消息。透过男人的视野,她可以看见许多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抱在一起又跳又叫,更有好几个人连桌子上的饭菜都不顾,甩起袖子就要往门外走去。   男人扭过了头,偏转了视线,眼中看见的是女性那同样洋溢着欢快笑容的脸。她的双唇开合着,从嘴型的变化中帕秋莉可以大致地分辨出她嘴中所吐露出的大部分话语。而将这些话整理出来对于帕秋莉来说只需要一瞬间——   ‘——听到了吗!末日过去了!过去了!太阳风被在地球外面打散开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呀!?’   ‘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地面上去了是吗?要去宿舍?还是要到广场上去集合?’   ‘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咿呀!’   女人兴奋的欢呼突然变成了包含恐惧的惊叫,她猛地捂住嘴,手指直直地指向男人的后方。而男人的视角猛地向后一旋,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血腥的景象!   开始了。   最先死掉的人是那两个兴冲冲打算直接离开餐厅的人,他们当中的一个被放歪的椅子绊倒,摔断了脖子的同时撞倒了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的眼睛正好对上了旁边一名食客手中的筷子尖。   男人的视角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他很慌张,然而在刚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隔壁桌子上的小汽锅却突然炸裂。他猛地向着旁边一闪,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的女性脖子上正穿着一条汽锅中炸出的铁片,喉咙中发出‘赫赫’地声音便没了气息——他很害怕,就地扑到,连滚带爬地向着门外跑去,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翻滚地功夫,餐厅中的人就死掉了将近四分之三。   汽锅爆炸射出的部件正好截断了餐区里的的一条管线,燃气爆炸使得大量的餐具像是子-弹一样飞了出去,并且像是一群神枪手一样每一件都精准地杀死了一个或者两个人。人的尸体倒下,制造混乱的同时将整齐的餐厅撞得乱七八糟,那歪斜的桌椅又成为了新的凶器——将人绊倒,然后用尖锐的棱角杀死这些可怜的家伙。   男人是幸运的,他只是在翻滚的时候被一张挂着个大胖子的椅子压倒,脚部有了骨折。而他同时也是不幸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很难从这里逃出去了。   他或许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显然不会放弃。他强忍着疼痛,单脚跳着从餐厅外端想要逃脱。他的视野因为双眼充-血而变得斑驳,然而才才跳出两步,他便摔倒在地上——另一个同样想要逃走,却被倒塌的桌椅压住下半身的女人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脚。   他重重地蹬腿,一脚又一脚地将女人的手踹开。然而这时候他的左边臂骨已经撞在桌子的凸角上断折。他起不来,只能够努力地向着外爬,那求生的意志帕秋莉隔着视野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然而在他爬到接近门口的时候,他的视线随即变得黯淡。   ——一支筷子从他的后脑射入,钉穿了他的脑袋。   记录终了。   ………………………………………………   帕秋莉揉了揉自己的傀儡脑袋,将意志从男人的脑部神经中脱离出来。她在这之后又花费了一点时间去找了几个参照样本,然后通过观测他们死前的那数分钟时光推测出了自己当前所面临的局势。   “是死神,死神来了电影中的那个死神。不是天使。”她的手指轻轻地弹动着,努力地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它在恒星萃取塔起效后出手,杀死了所有应该在太阳风暴下死去的人……啧,这座地下基地被设计出来不正是用于抵御太阳风暴的吗?我看这些东陆人也不像是赶在这种世纪工程上偷工减料的样子,难道太阳风暴的威力比预想中的要强?”   她有些费解地摇了摇头。毕竟,对于恒星萃取塔来说,就算是太阳本身也只是一个可供抽取的蓄电池。太阳风暴……这东西强点弱点都差别不大。这也使得帕秋莉无法正确地评价太阳风暴的强弱,至少她无法确定,这位于地下两三千米处的避难所基地是否能够按照设计的要求那样抵御一又四分之一天的太阳风。   不能确定,就不能够确定这避难所里的人是否本应在这个时间段中死去。那么死神这种东西的行事规则便也难以界定。而这情报上的不完整对于帕秋莉这种以信息和资讯作为养料的资讯魔法师来说,无疑是一件相当难以忍受的事情。   “没办法了,只能够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了。”她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敲。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死神的出手时间,但它的范围,次数,强度还不能够准确界定。帕秋莉很清楚,自己的本体此刻在恒星萃取塔的能量保护罩之下,在这等同于太阳风暴本身的能量耗尽之前,就算是一枚沙皇核弹在保护罩外爆炸都伤不到自己。但那仅限于肉体上的保护,精神上的攻击则得另外计算。   【我不太清楚你想不想杀我,但现在天使军团被隔绝在太阳风之外,地球本土没有什么神秘力量。而我只要不出防护罩,你能够对付我的方法也就只剩下那么几种。】   【……就让我来看一看你的手段吧。有本事你就让恒星萃取塔炸掉啊,保证全世界的人在几秒内死个精光,连一点渣都不要想剩!】   帕秋莉心想道,她又检查了发放广播的扬声器以试图还原出那一段完整的广播,但却很无奈地发现扬声器通往主机的线路早已被切断。而现在信息混乱,她也没办法直接追踪到主机的位置。   没办法了。   “……在先前所获取的对话中,那个被刺穿喉咙的女人提到了要到广场集合。唔……或许我应当到那里去看看。”帕秋莉站了起来,走向餐厅外侧。   她并不在意那座广场里是否有幸存者,但考虑到自己的队友们那多半纯良的心态。他们若是发现了一个人口密集,而又处于危险之中的人类聚集点。那么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那些脆弱的凡人。那么这便是一个有价值的线索了。   然而,当她走出食堂的大厅时,却有着更多的线索来到了她的身边。 第六节·死神来了·四   “咿呀——!!!”   一声尖叫在帕秋莉踏出餐厅大门的瞬间传来,而这声音就在她附近的不远处!   有人!有活人!   而且这活人正处于还可挽救的状态之中!   帕秋莉毫不犹豫地将人偶化身的各项功率开放到最大,整个人便像是炮弹一般猛地弹射出去。一圈无形有质的屏障在她的身前构成了防护,确保自身不会因为悬挂钢丝之类的奇怪东西而产生交通事故。所有的传感器都全力运作,努力地捕捉那个尖叫之人的身影!   穿过走廊,跨上楼梯。映入视野中的是一条连接着回旋广场的宽阔通道。而在通道的彼端,大约七十米处正好有一名惊恐的女孩——她正悬挂在一处断裂的护栏上,随时都可能从护栏上跌落到通道下端的平台里面!   找到你了!   一秒之后,帕秋莉便裹挟着狂风与残影,如同一头出笼的猛兽一般扑到女孩身边。一道重力场在手碰到女孩之前先行展开以确保她不会掉落,而多余的动能则被她尽数导入地底,让她不至于直接把需要援救的人给撞死。   坚固的合金地面因此而凹陷下去了一个小槽,而她也籍此在碰触到女孩之前完成急停。稳稳地抓住了女孩的肩膀。   “还好吗?现在没事了。”帕秋莉将女孩提起来,从悬挂着的危险状态中移出,并将她放在安全的通道地面上。高速移动引发的狂风在这时才赶上她的身躯,化作一道尖锐的风啸撞入了那断裂的围栏之中。   她看着那个女孩的表情从苍白变成了死里逃生的庆幸,而等她喘了两口气,勉强恢复镇定之后,那庆幸又变成了疑惑。   “谢谢您,您是……”她看了一眼帕秋莉身上穿着的看上去就很高级的官方制服——那是在抵达避难所之前安排官方身份时顺手准备的——然后愣了一下,视线随即移开,看向地面上的那一处凹陷和一直延伸到通道另一端的七十米路。   “这个你不需要操心。”帕秋莉知道这个女孩心中浮现出了怎样的想法。她乐见其成,自然也就顺水推舟装作是高层秘密人员的模样。事实上她也的确算是官方的秘密行动人员,因为那份SP173秘密工程的协议现在还放在避难所内部的档案室里,而她所安排的身份自然也是有迹可查,全无漏洞的。   【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SP173这个编号似乎有些不太吉利?我明明向来都不信运势吉凶这一套的啊。】   帕秋莉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脖子——那在苏醒前便因为脖颈断折所造成的些许损伤至今仍在人偶躯壳内记忆合金的作用下缓慢地修复中。至今虽然已经大致修复完毕,但在人偶躯壳全功率运转的时候,总还是在某些时候有些不太流畅。   但她并未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思考,她随即低下头,看向因为自己刚刚那略重的语气而显得噤若寒蝉的女孩,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帕秋莉问道,同时一个安抚心灵的小法术悄然释放出来,在女孩未能发觉的情况下将她那过度活跃的心绪强行稳定。体内因为生死恐惧而引发的大量激素分泌也被强行停止,并迅速地将其纠正到了心态平和状态下的内分泌配比之中。   效果很显著,慌张的女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也不再去在意帕秋莉一秒跨越七十米救下自己这种怎么看都很超自然的举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条有理地将她所知晓的事情告诉了帕秋莉。   她并不知道这座基地里发生了什么。一周之前,她在一次大规模的体检中被选中,然后以参与服役的名义被当地机关连同当地城市其它一起体检通过的几百人一起被运到了这个避难所。基地负责人员告诉了他们太阳风暴即将毁灭世界的真相,然后给他们这些人分配了房间后便将他们安置在了基地之中——陆陆续续地又有许多人来到了这座基地里面。而随着末日倒计时的临近,基地中的气氛也愈发沉闷。   然而在一刻钟之前‘太阳风没有降下,它被未知的力量封堵在了半空中。’这样的消息却通过全体广播传到了基地里的各个角落。基地因此化作欢乐的海洋,而负责机关也立刻下达了通告,告诉所有避难所居民尽快到各个指定广场集合并打算发布重要消息。不需要想也知道,这消息必然是和庆祝有关的资讯。   于是她和同一个居住区的几百人一起前往了广场。气氛一开始很热烈,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内心恐慌。避难所的负责机关也似乎出了一些问题,说好的消息公布也没有准时进行。   于是女孩感觉到了烦闷,某种异样的情绪随即支配了她,让她悄悄脱离了广场,到外面空阔的地方打算透口气。然后,就在她走出广场,来到一条走廊里的时候,她却看到了蠕动着的死亡。   “死了!好多人……全都死了!”女孩的情绪随着她的复述而变得不稳定,甚至有着脱离安抚法术压制的迹象。“我从那边走过来,看到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地上全都是血!”   “冷静,慢慢地说。”帕秋莉不得不加大了法术强度以安抚女孩的心绪。“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担心再出意外……你说你看到的都是死人?”   “嗯……”女孩的情绪随着法术的压制再次平复了下去。“我看到的都是死人,那些普通人,保安,士兵……他们全都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而且怎么看都像是因为意外。而当局却没有公布这个消息,甚至连让普通人不要随意离开走动的通知都没有!”   她猛地一愕,有些胆怯地看了帕秋莉一眼,发现帕秋莉对‘当局’这两字毫无反应后悄然松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很害怕,就不敢回去。一个人昏了头一样跑到这边,然后刚刚本来想靠着栏杆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差点就掉下去了!”   帕秋莉挑了挑眉。   【心跳以及脑电波的波动全在正常值以内,说的是真话啊。这么说来,这女孩独自一人跑了好远,而且没有受到任何袭击?】   【她是特殊的吗?还是说,死神的攻势已经结束……或者说暂时结束了?】   【得去确认一下广场那边还有没有活人才行。】   帕秋莉随即看向女孩,准备带着她回到广场上去。然而,就在她正准备开口的那一瞬间。视野的彼端骤然出现了一缕火花!   那是……电路爆炸!?   她抬起手,重力场所化的护盾猛地展开,而伴随着剧烈爆炸和袭来的气浪,数个高速袭来的尖锐条状物在她的护盾前骤然停滞!   是钢筋。   每秒三百米秒速,以接近突破音障的水准袭来的钢筋。而目的也不是她,而是她保护着的那个女孩!   一根高压电缆随即从天花板中的管线槽里垂落,然后就在帕秋莉面前,一道几万伏特的蓝紫色电流击穿了空气,跨越了能挡实体但却挡不了纯电流的重力场落到了女孩额角的金属发饰上端。而焦糊的气味随即传来。   女孩死了。   在帕秋莉的眼前,在她的保护之下被意外给杀死了。虽说此刻是感知和计算力都大幅下跌,只有本体七分之一左右强度的代行人偶之躯。帕秋莉心中却依旧涌现出了愤怒。而这愤怒随即化作了思想。   【很好,干得很好。】   【是我小瞧你了,天使们费劲手段,甚至借着团队内部混乱的人和以及比那名居天子那认知干涉的地利才勉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掉了几个新人。而你这真正的死神却是一出手就在我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我倒要看看你藏得有多深!】   她猛地张大了双眼。而就在下一刻,她身边的一道厚墙骤然破碎,从中向她袭来了足以将她这具躯壳彻底粉碎的劲气和火炎! 第七节·死神来了·五   帕秋莉猛地睁开眼睛,那代行躯壳被撕裂,被破坏的苦痛原封不动地回馈到了她位于恒星萃取塔保护罩内的本体之上。她险些发出愤怒的尖叫,虽然最终还是勉强克制住,但嘴角边却难免溢出一丝鲜血。   “干得好,干得漂亮。我还真是小巧你了,你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有本事。”极致的愤怒反而令她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她轻轻地抹去嘴边的血渍,体内运行着的触发式治疗法术迅速地修复着在同步损伤中被破坏的内脏器官。   她很清楚是谁破坏了自己的人偶化身,毫无疑问,那是郑吒,用的还是爱丽丝交给他的那一套正负碰撞湮灭式刀法。这种破坏力高度凝聚的绝对性输出,就算是她本体挨上一下都得脱层皮。而那只能够发挥出七分之一力量,感知和施法能力都大幅下跌的化身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郑吒等人不会无缘无故,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和我动手。那么结合先前的线索,他们此刻应当是被困在了一个空间断层里面。而‘死神’在那个断层之中引诱他出手,同时展开了空间裂口将他斩出的那一击落到了我的人偶化身身上。】   【啧……至少可以确定郑吒是活着的了。至于其他人……但愿他们好运吧。】   帕秋莉轻轻活动着手指,然而正当她思考着,准备着下一步的策略时,从护盾外传来的光源变化让她挑了挑眉。她猛地偏过头,视线投向不远处那连接着天然溶洞的升降机——那部电梯的门,再一次地自动打开了!   没有人按下按钮,没有人搭载其中,而那台只有基地的最下层和地下溶洞这两个站点的升降机却毫无缘由地在她苏醒过来的时刻自主开启。那轿厢内的灯光依旧森冷,即使隔着恒星萃取塔的防护罩,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从那轿厢中涌出的微寒的风!   “……还真是阴魂不散。”帕秋莉都要忍不住鼓掌赞叹了,这毫无缘由便自行开启,打着冷光冒着寒气,从里到外都在诉说着‘我要搞事’这一概念的电梯毋庸置疑地展现出了它那无与伦比的执着与自信。很显然,帕秋莉只要不走进去,它便不会死心。而帕秋莉此刻已经没有   她并不是没有更多的存货——这种原材料只要十八万人民币就可以造出一台的化身在大图书馆里要多少有多少。但问题是她现在联系不上大图书馆,她低估了恒星萃取塔启动后对周边讯息的扰乱程度。打个比方来说,若将信息比作是电和磁,那现在正在大量汲取太阳风能量的恒星萃取塔就是一块效果显著的大号磁石。而帕秋莉这个玩弄电磁的人待在磁石旁边,自身的能力自然是大幅度下降。   她不是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在她的预案中,已经取得了初步共识,可以视作良好合作伙伴的郑吒等人在她这最虚弱的时候会成为她的护卫。而天使也会被太阳风墙隔离在地外,等它们下来,自己的力量也会恢复,而在这争取来的一又四分之一天中,自己所准备的许多布置也会派上用场。   她只是没想到,恒星萃取塔启动之后……真正的死神会现身,而自己预定的护卫在一开始就掉到陷阱中罢了。   只要脱离恒星萃取塔的影响范围她便可以恢复力量。但是现在……她走不开。   “如果我离开,哪怕只是离开这座主控制台也意味着我失去对塔的掌控力。恒星萃取塔一旦出问题,最好的结果也是太阳风重新降下,这里作为   “如果我待在这里不动,那么我的确不会出事。但现在联系不上爱丽丝,其他人又陷入了未知的险境之中。若是置之不理……先前大半的布置和准备全部都得打水漂。或许其它的队员会因为我没有及时救援而死去,而一旦失去了同伴……我们活到   “啧……陷入两难局面了吗。”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愉快。“只要本体离开就得在自身最弱的前提下面对各种情报完全未知的敌人。而若是放着不管,则会在未来显露出更加糟糕的后果……和天使斗了六天都未面临过的局面没想到在   少女慢吞吞地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但是啊,如果你真的能够在一开始就击败我。那么,为什么你不在最开始我还未展开恒星萃取塔的护罩之前,就把我像是抓其他人一样捕捉到异空间里面去呢?是不愿?还是不敢?还是说……”   “是我猜测出的另一种可能性呢!?”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我这一趟化身之行,可不是什么情报都没有收集到啊!”帕秋莉冷笑着,手指的指尖随即触碰向半透明的防护罩。   ‘轰——!!!!’   ……………………………………………………   与此同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比萨城城郊。爱丽丝伸出手,触碰倒毙在地面上的尸体中渗出的血渍。   新鲜的血,有活力的血,尚且具备温度的血。而这无一不说明了这死掉的人在最多五分钟之前还是一个活人。   五分钟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规模宏大的连环车祸,大车撞小车,小车爆炸轰烂大车。而爆炸的车辆又用飞溅的零件制造了新的车祸,短短数秒之内,这条郊区公路上的几十辆车以及车内的七八十名乘客便死了个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而在五分钟之前爱丽丝正在从罗马赶往比萨的路上。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布置一边怀念着还在外界时于西欧大陆上度过的美好时光——她在还是漂泊的魔女时曾经造访过外界的比萨,见识过那一座著名的比萨斜塔。她甚至还趁着外界人没注意的时候恶作剧式地将歪斜的塔给扳正——虽然当地的旅游业相关政府官员连夜组织了人手把扳正的塔再次挖歪的这一行为让她感到十分忧伤。   这座城市对她来说并不是一座充满了悲痛回忆的城市,相反,她在这里还曾经获得了不少乐趣。而这也正是她愿意到这座城市来的原因之一——佛罗伦萨周边的城镇村庄多得很,没必要非得跑到隔了这么七十多公里的比萨城中来。   她乘兴而来,想趁着天使降下的一又四分之一日的空隙时间在完成计划时顺便放松一下自己的大脑。然而,等待着她的却是败兴也不得归。   当她抵达比萨的市郊时,映入视野之中的却是一座被死亡所浸染的城市——不,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通过讯息网络她仍旧能够察觉到城市中还有许多人幸存着。他们至今还在感叹天空中那太阳风墙的宏伟壮观而对城市周遭的死亡之潮毫无察觉。   活着的人对外界死去的人一无所知,而在爱丽丝所控制的监视网络之中,她发现当这些活人们从他们现在所待着的地方离开,目睹到了死者的区域之后,他们便也会很快便因某种‘意外’事件而步入死亡。   “……死神来了。果然,我所预估的糟糕局面发生了啊。”爱丽丝看向天空,看着那因人工而形成的极昼。她很清楚,若是没有恒星萃取塔将太阳风暴转化成了太阳风墙,则个地球上的凡人早就应当死去。而既然他们没死,那么他们就上了死神的黑名单——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死神的话。   她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死神,因为天使就是死神——天子为这个世界编写的剧本规范了这颗星球上一切凡人的生死,而天使们正是确保她的意志能够得以执行的无心道具——她原本是这么认为,并且将其证明了的。   只不过,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就是了。   “原来这个世界……还真的是《死神来了二》啊……虽然我猜测主神不会给剧情世界随便取名字,没想到居然成了真。这等说来……我们先前的所做的准备,做的布置,应对那启示录灭世七号角以及天使军团所准备各种措施,难道全都白费了么?”爱丽丝忧伤地对自己说道,但是立刻,这苦涩的表情和情感便从她的心中迅速消失。   天使军团迟早会下来,而且这个迟早并不需要多久,也不过就是区区的一又四分之一天罢了。而灭世七号角也极有可能成为现实——她虽然承诺出手的瞬间应当是最后一日的最后一秒,但这却也正好符合天使七号中的最后一号。   她闭上眼睛,天使七号的大致内容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   【   【   【   【   【   【而   前五支号角皆是天灾,而   “而   “啧,该来的还是一样会来啊。只不过在应对天使的过程之中,还需要同时解决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罢了。死神……告死天使,加百列……外典中也有它为吹号天使的记载。还好就我目前所见的线索来看这所谓的‘真死神’和天使们似乎无关。要不然,我可没信心在这个时候就去面对这鼎鼎有名的大天使长啊。”   爱丽丝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为弱者还真是悲哀呢,强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必须仔细钻研分析以推演出相应的对策。若是我能够抵达完全质变的超凡层次,想必我也就用不着这样绞尽脑汁了吧。”   事情已经发生,逃避便毫无意义。就算是再忧伤,再无奈,爱丽丝依旧会去做她该做的事。而这   她随即轻叹了一口气,连上了卫星网络。通过调用全地球各区域的监视器并将其提交到到大图书馆内的超级电脑以进行分析对比的方式在一分钟后获取了答案。而这答案……很不乐观。   全地球有三分之一的城市遭受了死神的袭击。至于有没有死掉三分之一的人,则无法确定。但那死亡人数必定抵达了数亿人,而这消息因为太阳风干扰以及自己屏蔽了绝大多数国家的讯息网络的缘故。直到现在都只在少部分人中流传。而大众对此一无所知。   她不清楚这是好是坏,但她至少确定了死神的活动范围是覆盖了全球的,而在弄明白这件事之后。她的   死神来了二,既然死神已经来了,那最危险的人必然是那些剧情主角们。而在剧情主角身边的队友们也必然处于了危难之中,这必须得立刻处理!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展开自我的防护罩同时通过卫星网络朝着罗布泊基地建立链接。然而下一刻,网络中暴乱的信息乱流便将她的意志从罗布泊的基地中驱赶了出来!   无法连接!?   “该死,是恒星萃取塔!那东西现在成为了干扰源了!得立刻联系帕琪才行!”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立即打开了自己常日里和帕秋莉建立起的隐秘通讯渠道——这是她们二人独有的灵魂链接,即便是在讯息环境便严重干扰的情况下也应当能够使用。   然而数秒之后,她所收获的却是石沉大海的结局。   帕秋莉没有回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么,她现在便应当是处于麻烦的状态中了。   爱丽丝随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联系上了大图书馆。   【小恶魔,收的到我的信号吗?】她的心绪中如此询问道。   而下一秒对面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很好,那么现在,立刻空降所有能够直接投入使用的机械兵团,我要它们在信息隔断的条件下,以最快的速度接管罗布泊基地。若是见到了帕琪,则直接服从她的指挥。为了防止意外误伤以及机器人叛变,投放前把条目七中的应急预案写入每个机器人的AI之中。】   数秒之后,行动开始,自天空降下的数万机械军团将会在极短的时间抵达罗布泊基地,并让她的意志得以体现。   而到这时,她才有心情去考虑比萨市区中所发生的事情。 今日摸了   @@@@早晨网络坏了,修的时候右手肩膀扭到。现在还不怎么能用上力。   同时,还有一些其它的私人原因,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如标题所述的结局。   ——今日摸了。   【字数】【字数】【字数】【字数】【字数】【字数】【字数】【字数】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淦,还得再摸一天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天真是什么事情都给我一起来。在公司被老板dis,网上和朋友闹翻,晚上又有急事得赶回老家。电脑都没得碰。感觉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可恶啊,月初就得把两张请假条都用掉……罢了,正好有书友向我反应神展开过多。那我也自己反思一下好了。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八节·朱庇特   计划,计划是对未来的不可靠预估。由一部分的自我认知,一部分的客观情报,以及一部分的主观臆断堆砌而成。它是一朵花,时而会招来名为惊喜的蝴蝶,在盛开时带来更加美丽的点缀。时而来得却并不是蝴蝶,而是被称作惊吓的蜂和风。   于是花折断了,枯萎了,大多数会落在地上,然后被践踏成了失败的泥。而少部分的花儿虽然挺了过来,历经磨难的它,盛开时的模样也不再是原来预估中的模样了。   越是精心培育的花儿,越有可能生长成其他的模样。除非从一开始就锁死一切外部干涉——恒定的光,恒定的水,恒定的生长轨迹与修剪间隔。让它脱离外界的风和雨从而完全按照栽花者的期望而生长成预估好的样子,然而即使如此,情况却也仍会有所反复。   精心培育的花儿是这样,苦心编织的计划也是如此。与可以放置在温室中的花儿不同,越是繁复精细,干系重大的计划,越是少不了外界变量的干涉。制定计划的人往往没法子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个结果,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似是而非,不算失败也不算完全成功的结果。而这样的答案是否能够让计划的设定者满意……其可能性也在两可之间。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大概是有得有失,但桑榆的收获就真的能够抵消东隅的损失吗?或许能,或许不能。即便是这个典故的原型,那被赤眉军赶出了长安的名将邓禹虽然最终在宜阳将赤眉军逼入绝境。但他未必就不会对长安的失败感到遗憾。而同样的结论放到爱丽丝身上也是差不多。她的计划不能算是失败,但也算不得是成功,如今局势虽然是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偏转,但她却未必对此感到满意。   【对,我不满意。】   爱丽丝心想道,展开着反重力场,飞向比萨的中心。   她一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其实相当准确,死神并不是某个不可捉摸的概念生物,而是某个看得见,摸得着,抓得住,打的死的实体。她找出了它,证明了它,抓到了它,将它从肆意剥夺一切生命的‘神’贬低为了只是单纯实力强劲,善于隐蔽的天使。而她也算出了这群天使不会是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真正需要应付的敌人另有其它。   对,她算出来,同时根据队伍中那分裂的现状,齐藤一的异常,自己被一再算计的迹象。她甚至推论出了这个世界是主神与某个未知存在的交易场合。交易的内容很有可能是主神对未来诸多可能性的推演资料,而交易的对象应当至少也是一个与主神接近的家伙。   交易的原因未知,但她猜得出这和自己应该有关。齐藤一那明显的举措很明显就是为了拖她下水,让她在只有用太阳金经复活自己这条生路的前提下拼尽办法将郑吒送上队长的位置。而这明显的不信任举措——虽然齐藤一自以为瞒得很好——很显然只指向了一个事实——主神对未来的诸多推演中并没有自己和帕秋莉。   有着如此论据,推演出交易与自己有关也就很简单了。齐藤一自认为一切都准备得完美无缺,但自己却早已做好绸缪,有了脱身的计划。然而,天子的出现却把这一切都毁了!   【我早该想到的,既然交易的内容与我有关,那么出现和我有关的收信人也是理所应当。不,应该说我就是在知晓了收信人是熟人,所以才能够如此确认交易内容与我相关吧。】   【毕竟,我虽然对齐藤一早有怀疑,但真正让我确定这一推论的,还是在击杀   【或许就连我此刻的想法也在她的计算范围内也说不定啊。】   少女-忧郁地笑着,心中思绪转动。   她布置机器人军团,控制信息网络,攻占诸国,建立军势。其目的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对付末日审判中可能会出现的天使大军——她的推演逻辑也很简单:这个世界上的死神是天使,天使为了让世界按照剧本结束而秩序行动,教廷的神话可以合理的约束它们→天使们的灭世规程也很有可能遵循教廷的神话。   教廷的灭世神话,便是启示录,便是末日审判。而在末日审判中,威胁性最大的便是随着灭世天使吹响   她准备那许多布置,其目标便是天启四骑士,而且也不是为了将它们击败,而是为了拖延它们,让自己等人能够活过主神期限的这十二天。而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末日审判中只具备象征意义的   她没有预想到   她的计划依旧有效,天子既然以‘主’的规格出现,并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她执行了许多次的剧本。那么这一次的清扫自然也会按照天子的标准流程所进行,天使们将很有可能会以末日审判中的六个步骤来清洗世界,只不过,多了一个她自己所添加的   【看似放水的   【但是……如果她没有放水的打算呢?虽然我可以大致确定我和这场交易有关,她又是和我具备……某种关联,的人。但是,解开基因锁   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抵达了比萨的市区。映入眼中的尸体残骸也越来越多,而他们全都因为‘意外’而死掉。甚至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她通过收集光学信号的监视法术看见一座市区边缘处营业着的咖啡厅,老板被坏掉的咖啡机射出的高温水流烫死,侍者被锋锐的碟片撕开喉咙窒息,迎宾在慌乱中被旋转门夹断脑袋,帮工被掉落的刀具架插成串烧——服务人员已经死了个一干二净,而包间里的男男女女却都恍然不觉——或许是因为包间的隔音太好,或许是客人正在听歌,或许他们正在做一些……难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总之,直到死亡到来之前,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周边发生了一些不对劲的情况。而当他们看见的时候,死亡也都来到了他们身边。   而当爱丽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的时候,这座咖啡厅里的最后一人也正好咽了气。她没能够救下任何一人,哪怕她远程控制了重力场,想要以魔法的手段来救下哪怕一个人的性命。她的努力也依旧未能获得任何成功。   ——救人的法术成为了杀人的刃,即使努力将刃偏转,刀背的击打也足以断绝生机。   “这不是天使的手段,绝对不是。”她站在血泊之中,再一次地朝着周围无差别的释放了对天使特攻的电磁震波。然而,她所收获的却依旧是‘无’。   不,并不是一无所获。她所释放的电磁波意外引爆了两百米外一座民居内的家用电器。民居内的数名正好看到看到自己的邻居被除草器切断脖子,因而正要发出尖叫的居民……当场死亡。   她感觉有些发冷。   而在发冷的时候,却又感觉这样的手段有些熟悉。   【我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呢?这种类似的,不讲道理的,甚至毫无逻辑的东西?只要看到死人自己就会死?这未免也太扯淡了吧!】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它不攻击我!?】   她在六秒后抵达了那一处民居,推开了那扇因为电器爆炸而显得摇摇欲坠的门。   房间里有四个人,四个青少年,应当是一群趁着大人不在而聚集起来狂欢的小鬼。毕竟通讯已经被爱丽丝隔断了好几天,意大利面的国度又不是高度秩序化的东陆,这里的市民们知道末日将至的可能性不大。而在通讯断绝的情况下他们依旧得出门工作,而且提前回家的可能性很小。   爱丽丝不太清楚这户民居里的大人们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他们如果能活着回来,目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会有何等想法——她当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误伤就矫情内疚,她是女巫,在外界会哭的女巫早就死干净了,因为多愁善感是一个致命的缺陷,而这很容易就会引来死亡的窥视。   她只是……对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更加憎恨了几分罢了。   “你到底是什么?”她对着散落着四具尸骸的大厅低声质问。“你不是天使体系里的东西,不是天子驯养的狗。而若我所估计无差,你应该也不是天使的   “你是……天子必须要收割世界的原因是吗?”   她问道,然而却并未获得丝毫回馈。在她的脚边,在爆炸中死去的青年们大张着焦糊的嘴,仿佛朝着她发出无声的嘲笑。   没有反应,没有回答。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就连风的吹动都不复存在。   【没有智能吗?还是我没有被视作攻击目标呢?】爱丽丝心想道,她心念微动,控制着卫星网络呼唤大图书馆对比萨市内还活着的人进行计数。而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二十六万五千七百人……这是现在的数字。   而在数分钟前,爱丽丝进入这个城市的前夕,这个数字是二十八万三千两百。只是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便有超过一万七千五百人失去了生命。   【同时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起效,如果不是复数的个体,那么它就应该是一种运行机制了。不属于天使,不属于末日审判的运行机制吗?等等!机制?】   【这种熟悉的感觉……难道说……】   爱丽丝下意识地张开口,浮现在脑中的这个惊吓式的消息让她可是大吃了一惊。以至于她甚至在这一瞬间未能够灌输好自己的唇舌,从而从口中吐露出了那一个词句。   “——模因?”   下一刻,她所立足的地面骤然炸裂!   ‘嘭——!!!’地下的沼气池整个炸开,因为异常缘故而高度密集的可燃性气体化作了如同氧气切割机一般的定向热流!措不及防的一瞬间,爱丽丝体表的十九层护盾便有五层被破开,而当她在那一瞬间做出反应的时候,   同样是燃气爆炸,‘死神’比天使精巧何止十倍。那足以在一瞬间掀翻五公顷市区的爆燃现象愣是被‘死神’以空气流动,地脉偏转,磁场改换,压强变更等等方式在一瞬间将爆发范围压缩在了五百平方米内,爆炸范围被压缩到了百分之一,而破坏力却提升了接近一百倍不止!   力场墙被粉碎,反重力场被扰乱,而在爆炸的声波向外传开,将方圆一公里的玻璃震成碎片的瞬间,少女体表的护盾便损失到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应对的时间,而死神显然也没打算给她应对的时间。就在一个又一个触发式的法术在她的身周闪现的时候,从地脉中喷出的高温燃气便裹挟着炙热的熔岩和金属块准确地击中了她身周法术的每一个节点。她的移速被拖累,脚步被固定,而与此同时,天穹之下也骤然出现了旋涡一般的雷云!   “朱庇特是罗马的神王,也被称作是……宙斯!” 第九节·全力以赴   雷光自天而降,在落到爱丽丝头顶之前却骤然炸开,四散化作数百支尖锐的矛刺向了地面。那因爆燃而喷溅出的诸多金属射流被雷矛击中大半,而剩余的一小部分也再也成不了气候,随即便被抵御在了女巫体表的   雷电。   她不是为了控制雷电而成为了‘朱庇特’。而是因为在满足了诸多条件的情况下控制了雷电,所以成为了‘朱庇特’。所谓仪式魔法就是这样,当施法者站在位于神的位置上做到了神才能够做到的事,那么施法者便短暂地成为了被替换概念的神,拥有了神的权柄。   控制雷电需要力场和介质,因此魔力就在她的身周构筑成了频率合适的力场。并以这力场从大气中吸纳来了足够充裕的金属或者非金属介质。力场与介质随即相互拼嵌,形成了导散雷霆的法拉   说得复杂,实际迅速。   在仪式成立,概念与魔力相互融合之前,以力与介所构筑而成的雷霆权柄便让爱丽丝对雷电的掌控力进行了极端的强化。以放弃对其它种类能量的干涉为代价,在这特定的力场运转时,她便可以通过变转力场来控制雷电们,命令它们在自己的意志下完成一切它们能够完成的指令。而她如此行动的目标,自然便是推动仪式魔法成立。让自己在度过这措不及防的突袭后能够迅速地拥有更加合适的力量,从而做出能有效对抗‘死神’的应对。   她原本并不想这么急迫的,但是,新获取的情报让‘死神’的性质在她的认知中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从‘比较棘手的自然现象或者未知敌人’变成了曾经给予她惨痛记忆的‘模因’。所以,在她知晓到这一事实的瞬间,她便明白自己此番没有任何轻忽的余地,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啊……不动用启示录的前提下,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呢?】   女巫思考着。   成为‘朱庇特’只是开端,而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在雷光落下,将燃气爆炸的冲击波阻挡在身前的刹那,她所控制着的战斗人偶便在她的意志下来到她的身边,环绕着她,成为了她的屏障。   “我是人偶师,我的人偶是我的手足。”她如此宣告着。   资讯魔法分为两类,一类是只需要魔力充足,不需要仪式也不需要媒介便可任意使用的通用魔法。一类则是发动条件苛刻,需要进行诸多准备布置才能够用出来的仪式魔法。前者迅速,简便,利于推广,比如说爱丽丝常用的光学遮蔽,重力操作都属于通用魔法,这种魔法对于外界信息环境的要求很低,只要不是那种如同死魔法区一般的启示录环境,则随便一个有些战斗经验的资讯魔法师都可以将它们运用出来。而后者……后者消耗巨大,施展麻烦,但优点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强,足够的强。   只要魔力充足,概念足够,便可以像是滚雪球一般不断的强化——强化破坏力,强化范围,强化精细度。若是将其发挥到极限,甚至可以将法术以滚雪球的方式堆叠到超越凡俗的程度。   那么……这雪球应当怎么滚呢?   首先——   “我是人偶师,我的人偶既是我的手足。”她所宣告的   “我是‘朱庇特’,我的手足便是罗马的主神们。”   这里是罗马人的土地,而她的机械军团已经控制了大半个亚平宁半岛,所以她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又因为她利用法拉   而在成为了‘朱庇特’之后,她便因为是‘朱庇特’而获得了‘神王’的概念。而因为自己是‘神王’,所以她便有资格呼唤罗马神话中的十二主神。   于是她的人偶来到了她的身边,环绕着她,保护着她的同时也成为了‘十二主神’概念的承载物。   于是,人偶们成为了神。   上海成为了神后朱诺,蓬莱成为了智慧女神密涅瓦,法兰西人偶成为了美神维纳斯,奥尔良人偶成为了月神狄安娜。   荷兰人偶成为了太阳神福波斯,露西亚人偶成为了丰收神赛尔斯,伦敦人偶成为了火神伏尔甘,西藏人偶成为了战神马尔斯。   春之京人偶成为了海王尼普顿,江户人偶成为了冥王普鲁托,提泰妮娅成为了使者墨丘利,歌利亚成为了灶神维斯塔。   当然,它们只是占据了十二主神的位置,而并未拥有十二主神的力量。想要发动仪式魔法,魔力和概念缺一不可。它们只是获得了概念,但爱丽丝并未往这概念中填充足量的魔力——所以人偶们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强,只是承载了十二主神的概念。而既然神王和十二主神都在这里,那么这里自然便成为了神的国度。   这里是罗马,而罗马与希腊的神话是一体两面。   这里是神国,所以这里便是‘奥林匹斯山’!   “而既然这里是奥林匹斯山,那么这一片的天地都理应听从我(朱庇特/宙斯)的号令!”   一言既出,天地静止。   希腊与罗马的神话本是一体,而在希腊的神话中,‘宙斯’有着一只手提起奥林匹斯山的权力。而如今这里既然成为了奥林匹斯山,那同样成为了‘朱庇特/宙斯’的爱丽丝自然也可以做到同等的事情。   她的感知伴随着从体内魔力炉中巨量吞吐的魔力而向外急剧拓展,一米,五米,十米。一百米,五百米,一公里。当她的意志触及到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一公里球体的边界时,她感知到了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警兆。   【不能再前进了,再进一步,仪式魔法便会升格成为启示录了。这里便是我的极限,在不动用启示录的情况下所能够支配的极限值。】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在这一刻,以她为中心一公里的球体空间都成为了她所支配着的领域。而伴随着她的意志与魔力炉的全功率运作,这半径一公里球体内部的一切都停止了下来。   风静止在了空中,固化成了波纹。声音静止在了空中,变成了无法移动的讯息。雷霆静止在了空中,电流像是被封入胶体一般完全停滞。就连光线也因缺乏介质的缘故被强行停止,让万事万物都化作了一片灰白。   球体的内侧是灰白,而若有人能够从球体的外侧观看,那么他便只能够看到一片完美的镜面。因为介质被凝固了,所以所有射入球体的光都不被允许离开,而这完美的镜面自然带来了完美的反射,从外界绝对无法窥见的内侧的丝毫变动。而这也并非是时空上的操作,爱丽丝只是通过某种运作机制……将球体内的一切分子级的变动,全部都纳入掌握罢了。   无论是怎样的‘意外’,都需要变化。而当所有分子级的变化都被停止时,自然一切意外都无法发生。那空中坠下的雷电在触及到球体镜面的瞬间便被吞噬凝固,而地下喷发的火焰与爆燃更是从一开始就就成为了爱丽丝手上的琥珀。   这便是爱丽丝在不使用启示录的前提下,作为人偶师所能够用出的全力。她是仪式的核心,人偶们则是仪式的支点,再用魔力炉内提供的海量能量作为动力,她便可以籍此模拟出小范围的神国。而在这模拟神国之中,只要没有抵达   在爱琴海文明圈,她构筑神国仪式用的是奥林匹斯山和十二主神。若是在埃及,则是来世与九荣神。若是北欧,则是阿斯加德与十二天神。若是东陆,则是天庭与五方天帝。   她很少使用这种层次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只能算是同阶无敌,但像她这种角色在一般情况下遇到的劲敌都会比她强出一两个层次,唯一能够用来翻盘的便只有准备繁复的启示录。也就只有现在这种难以界定敌方层次但却又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她才会展开这一片模拟神国。   【魔力炉正在全功率运转,如果没有额外的补充或者干涉,那我大概可以将模拟神国继续展开大约十分钟。】   球体之内,爱丽丝托着腮,思考着。   ‘死神’已经放弃了对她的进攻。因为在她有准备且模拟神国正处于展开状态的前提下,想要伤到她唯一的方式就是用超越极限的庞大能量或者   所以‘死神’选择了退却,而在它退却的时候,爱丽丝便在思考。   模因。   说实话,当爱丽丝的脑海中响起这个词的时候,她的   她清楚……或者她自认为清楚模因是什么。虽然她早就忘记了自己到底接触了怎样的模因,又在这接触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事件。但模因的概念与原理却依旧保存在她的脑海记忆库中,并且,永不遗忘。   因为所谓模因,在她的认知中,便是信息污染。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气体在脱离胸腔的瞬间便在球体空间中凝固。大量的空气分子在静止的空中相互挤压,从而在她身周构建出了一圈圈如同鱼鳞一般展开的波纹。   “模因这种东西,还真是谁沾谁死啊。而若是换个角度,或许……快捷便利的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良好的结局了。”   她轻叹着,回想着模因的基础概念以及她定下这一概念的时间。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旧历史,她和帕秋莉两人在南美的某处诡异遗迹中吃足了苦头。具体的事件她早已遗忘,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自己在那处遗迹中精神疯掉了三次,身体坏死了七次。而在这七次的生理死亡中,有五次是帕秋莉动的手。   ——宁可让恋人杀死自己也要逃避掉的灾祸,这种东西,若不是真的没办法,她实在是不想在和它沾上边。然而如今对方已经找上了门,那么……现在却是想逃都逃不了了。   她思考着,视线越过球体望向被太阳风幕所包裹着的浩瀚天空。心中努力地推算着尚不存在的脱身策略。   因为,所谓的模因实际上便是承载了怪异力量的信息。这些信息只要无人知晓,它们便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而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些信息……哪怕知晓的人只有一个,这蕴含在信息中的力量也会化假成真,成为确实存在的灾祸。   它就像是一张写了个‘鬼’字的纸条。若是无人翻开,那便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然而若是有人好奇地翻开纸条,阅读并理解了那个‘鬼’字的含义,则那个字所指代的怨灵或者怪物便会立刻化生而出,然后无差别地攻击每一个看到了那个‘鬼’字的蠢货。   当然,这只是最简略的比喻,具体的情况实际上很复杂,复杂到了爱丽丝都不愿意去多想的程度。然而即便如此,爱丽丝的心中却依旧有着疑惑。   为什么,这个世界中会出现模因? 第十节·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即便是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死亡都不算是一件可怕的事。坚定的意志,崇高的信念,超然的感悟……有太多东西能够让人在触碰死亡的时候面不改色。而活过了悠久岁月的女巫自然不会连普通人都比不过。爱丽丝自然也是不怕死的,她所忌惮着的,是引导她走向死亡的未知。   模因就是这种未知的东西。因为它不讲逻辑,不讲道理。至少是不讲爱丽丝所认知的逻辑和道理。至少爱丽丝是无法理解一个普通人在不经意间看见一副用普通的纸,普通的墨,在普通的打印机上印出的一张普通的肖像画就会莫名其妙的被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怪物给杀掉或者改造成怪物——她完全的无法理解这种事。   她的思绪不由得返回到两百多……接近三百年前,那还是她还在北美的塞勒姆客串冒牌修女躲避女巫猎人,还未离开文明世界,前往那海域中荒古遗迹探险之前的时代。那个时候的她就在塞勒姆遇到了这么一样东西——她看到一个瞎子去租了一台当时最先进的滚筒印刷机然后印了几张肖像画,然后趁着夜晚扔到了大街上——她一开始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因为那个瞎子只是一个普通人,肉体和精神都十分正常,并且在天亮之前就因为在街上乱走的缘故而撞上了一辆赶着出城的货运马车,整个人直接就成了个扁扁。   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的起始是因为她在那时所驯养的猫头鹰使魔——那时候还没有方便的卫星网络——将黎明前发生的这场车祸通知给了她。然后半小时后当地的巡警就拖着这还剩一口气的瞎子尸体到教堂来请她这个冒牌修女做了临终祷告。她亲耳听到这个瞎子在临死前告解自己犯了罪,然后在说出那几幅画之前便突然咽气,死得不能再死。   好吧,死了就死了。作为实际上是女巫的冒牌修女,她对于这帮‘主的羔羊’本来就缺乏好感。所以在之后当地警长要求她给这个可怜的家伙做临终圣事的时候,她自然也就很爽快地应下,并准备给这个打扰她正常睡眠的倒霉货色一个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   毕竟,她可是被教廷追杀了好多年的女巫,知己知彼,论教廷圣事上的专业性比起当时到北美传教的教士们可谓是强出了不止一条街。由她亲手布置的慰魂仪式自然能够确保这个死掉的家伙能够彻彻底底的魂归天地而不存在任何复活搞事的可能性。仪式很顺利,也很成功,这说明这个死掉的家伙是个不具备任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在之后事情爆发之后她才会如此的疑惑不解——这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搞出这么大漏子的?   她在处理好了这具瞎子的尸骸后便回到教堂里去补她的觉。然而就在她补觉的时候,这可怜的塞勒姆镇中便死了一大堆人。一个早起的镇民很不幸地在清晨上街的时候看到了那几幅被扔到地面上的肖像画中的一副。然后大约过了两分钟后便有一只长得像是印   这家伙是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应付那群惊慌失措的鹌鹑们,把他们约束在教堂里面。结果当天晚上便又有几个不信教廷的倒霉家伙在自己家里被掏空了五脏。我那时还真以为是跑来了只野生的温迪戈呢,哪知道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少女回想着,嘴角轻轻地抽了抽。   她花了三天时间试图找出这个‘温迪戈’并打算好好地用魔炮来教导它在他人地盘搞事究竟得付出怎样的代价。然而直到塞勒姆的事情彻底闹大,宗教审判所的审判官和女巫猎人纷至沓来为止,她都没能找到这只‘温迪戈’的行踪。   她找不到,女巫猎人们自然也找不到。因为那几张肖像画的载体只是普通的纸,在三天的时光中早就被各种自然或者人为因素给破坏成了碎片。于是不再有新的死者,但民众的恐慌却仍旧存在。而为了消解镇民们的恐惧,顺理成章的,一场规模浩大的魔女审判便在女巫猎人的推波助澜下展开了。   爱丽丝可以确定那些被指认为女巫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真少女。而那些女巫猎人们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们需要安定人心,需要宣扬教廷的权威,所以那些女孩纵使无辜,也被审判官作为牺牲品一个个的拷打折磨后悲惨地认罪死去。她有心改变,但却是确实的有心无力。   她固然可以动手将这些女巫猎人抹掉,甚至将小镇中所有人的记忆都全部改写,让一切都仿佛未曾发生一般。但那样做的结果便是被那些数学仪器搜寻到踪迹,而教廷的真正精锐便会即刻赶到并肃清这一带的一切活物以确保她无从逃脱……她跑不跑得掉且不论,至少这个镇子里是不要想有活人了。那么,视而不见,坐视几个无辜者死去,还是动手干涉结果让更多的人迎来死亡……这种选择题并不是很难做。   爱丽丝是穿越者,虽然活了几百年后基本已经被新世界给同化掉,但旧时的一些观念却始终影响着她。所以她选择去把那个‘温迪戈’给找出来以结束这一切。而或许是幸运的缘故,当女巫审判牵扯到那个租借印刷机给瞎子的富人时。从富人口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终于是让她找到了这场事故的根源。   她找到了一张还能够拼凑起来的印刷副本的碎片。而在动手试图将拼图拼起来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设法让女巫猎人们来拼凑这幅拼图。而就在女巫猎人们将这张印刷绘图拼接完整之后的数分钟之后,她便看到有一个长得像是个不穿衣服的瘦长鬼影一般的怪物从墙壁里穿出来,然后在十几秒内杀光了所有看到它面孔的女巫猎人。   强大的怪物,可怕的怪物。它有极高的,被打得四分五裂依旧可以自主行动并且迅速愈合的不死性,而且行动力极强,似乎可以不受阻碍地穿越石块,金属,能量护罩而抵达任何它想要去的地方。而这也就意味着它的攻击能够无视一切已知的防御手段。   爱丽丝没出手,也没去尝试看那只怪物的脸。她只是复刻了一份印刷副本,然后制造了些巧合把自己修女的身份给合理的安排掉隐蔽地离开。而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了找到目标靶子的教廷后续人员们。城镇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她没有过多注意,但她知道塞勒姆镇的女巫审判并未持续多长时间,死的人也没有预想中的多。   而后她便去了南美,在教廷的数学仪器所监视不到的热带雨林中研究那副绘图。几番测试之后她最终确定这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纸和一张普通的画,但只要有人看到了画上,或者复制绘图上的画像。那么画中所描绘的那个瘦长怪物就会在两分钟后跨越一切阻碍过来干掉所有看到了画的人。   它找上了爱丽丝,但它没赢。而爱丽丝也没能成功干掉它。即使动用南美神话中羽蛇神的太阳权能将这只怪物烧成灰烬它也能够毫无缘由的复活,它也无法交流,无法沟通,而更重要的是,它的行动力也强得可怕。封印和禁锢都无法做到。   很强,而若只是强也就算了。这怪物的强,在爱丽丝的眼中简直是毫无道理。   为什么只要有人看到它的形象记录它就会出现?它是如何跨越空间的?如何跨越物质的?空间跳跃这种事情爱丽丝至今还是不懂,而穿墙术……这种事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爱丽丝记得自己在研发出穿墙术的时候已经是进入幻想乡以后的事了,利用概率干涉,让全身所有粒子在通过实体时都触发‘量子隧道效应’才勉强做出了穿墙的法术。而穿一次墙所消耗的能量,做成魔炮便足以将一百面墙都轰成粉尘!   这种诡异的行动力简直就是不讲道理,而在当时爱丽丝的检测中,她甚至没有观测到能量消耗。换而言之,这个酷似‘温迪戈’的怪物根本就不需要消耗能量便能够使用出这种种强大能力。而若是说的直白一些,那就是它身上的能量不守恒!   能量不守恒!   在一开始进行研究的时候,这一发现几乎让女巫的世界观崩溃。这已经不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问题了,这是太阳从中间,从脚底下冒出来,把整个世界都点燃的认知灾难!   自己最后是怎么解决这家伙的?爱丽丝已经不记得了。不过那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过去的自己删除了所有相关的记忆,而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这东西叫做‘模因’,并且和海中的那些荒古遗迹有关。   而如今这种东西在这距离幻想乡世界不知道有多远的死神来了世界中又出现了。   【模因……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如果不是真的没法避开,我还真的不想和这种玩意打交道啊。】   她轻叹一口气,如今的‘死神’在她的认知之中无疑已经处于符合模因标准的状态。同样的不讲道理,只要符合条件就会遭到袭击。不存在实体,其内部运行机制和能量损耗都是一个完全的谜。   躲,是躲不掉了。   【那么,存在它和天使立场不同的可能性吗?】   【不,没有这个可能。就算这东西真的是天子收割群星文明的原因之一,它的性质却是固定了的。它只杀人,不杀机器。我的军团至今没有一处汇报失联或者遭受袭击。而对于本质同样是机器的天使来说应当也是一样。】   【这边不会主动动手,天使那边就更难说了。毕竟它们只是天子用以监视收割文明的手段,遵循的是特定的行为方式。若是死神没有朝它们主动发起进攻且不妨碍它们的世界清洗,那么它们主动朝死神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很低。】   【而且,死神这种东西可不是天使。它……未必具备可供打击的实体。借用天使力量来破局的策略将不甚可靠。】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大量的脑力损耗加上体内魔力炉的全功率运作令她感到了些许不适。她随即做了一个手势,环绕着她,镇压着周遭空间的模拟神国便急剧收缩。强度和精细度都没有发生变化,但球体的半径却由一公里降低到了一百米。   干涉的范围缩小了一千倍,魔力和脑力的消耗虽然并不会等比例下降,但爱丽丝确实是感觉轻松了许多。她在原地等待了一分钟,发现死神并未发起下一轮攻势后便立刻调转了方位开始移动。她的军团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完成对亚平宁半岛的占领,然后哪怕是采用强制性的手段也将尽可能地保住剩余幸存者的生命。而她自己……则另有要事。   死神和天使之间产生冲突的几率很低,那么借力打力的策略便不可行。为今之计,正确的方案便是在太阳风墙解除,天使们能够下来之前先一步处理掉这个真正的死神以免陷入两面夹攻的状态。而若想要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对手,那么最起码的准备便是先搞清楚它的来历,然后才有可能推算出它的弱点。   而若想要弄清楚它的来历,自然就得去询问那些肯定知情的人。   【比那名居天子……之前的对话中没有告诉我答案,那么我就算能找到你,也是无法获得解答的吧。】   【那么,我便只好去从过去的你身上寻求解答了。】 第十一节·下行   以古代希腊-罗马神话体系所构建出的模拟神国,自然也只能够在希腊-罗马一带,也就是爱琴海文明圈内运作。幸运的是从意大利所在的亚平宁半岛抵达爱丽丝的目的地并不是太远——她的目标是爱奥尼亚海域,著名的‘海上无底洞’所在的方位。数百上千年前,古代的居民便发现了这么一个永远在往地下深处注入巨量海水的无底巨坑。而直到现在为止仍未有人成功测量出这一海上巨坑的深度。   学者们将这一巨坑视作是直连地心的通道之一,印度洋的海窟和罗布泊无底洞和它位于同一序列。但比起罗布泊那种不包含内容物的单纯深坑,这两个海中巨洞显然不怎么适合用以进行科学研究。   爱丽丝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穿越海水显然比穿越空气要麻烦得多。但她现在却又没有那个时间赶回罗布泊——太阳风幕的维持时间是一又四分之一天,不会多也不会少,除非控制着恒星萃取塔的帕秋莉决定直接把太阳给抽干,否则就休想将这个时间推迟丝毫——帕秋莉显然不会这么,而既然大局如此,那么为了避免被天使军团和‘死神’两面夹击,位于地球另一侧的爱丽丝就必须得在这短暂的一又四分之一天结束之前解决这两个敌人的其中之一。   ——艰巨的任务,但不得不做。   很快,她便抵达了爱奥尼亚海,并迅速地辨清了方位,悬停在了这海上无底洞的正上空。她目睹着脚下那漆黑如渊,和周边浅蓝海域明显区分开来的圆形海域,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必须立即行动。但是在下去之前……   【帕琪,能够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她尝试着打开两人之间专用的通讯连接,朝着地球的另一面请求对话。   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通讯无法传达,而自己命令大图书馆朝罗布泊基地投放的兵力在进入了恒星萃取塔抽取太阳风的范围区域时便同样失去了对外传信的能力,远程联系不上,只能够让它们跟随事先编写好的内部AI来自主行动。   【没有回应吗?是遇到了麻烦的事情,还是说恒星萃取塔的干涉区域足以阻断我们之间的交流呢?啊……也罢,相关的预警措施还未被触发,她现在应当是处于安全之中,只是暂时通讯被隔断罢了。这种事也不是   【那么……】   她注视着脚下的深渊,模拟神国的半径在她的意志下再次缩小了十倍。而计量单位由线及体,被她于分子层面上所绝对支配的区域便缩小到这   她要下去,下到足够的深。然后从深海的底端寻找那在上一个纪元——也就是天子的上一次清扫中便存在着的远古大地。然后,她便可以从那古早的大地之中获取信息,寻找到上一次清扫中遗留下来的记录。   所谓‘从过去的天子身上寻求解答’便是这样的一个道理——她当然没办法让时间倒流,也不可能跳跃时间线回到天子在纪元前灭世的那个时间点上。但如果只是寻找那过去的信息载体并从其中再现过往的记录……那这种事情还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该动身了。”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又等了一分钟,确定不会有来自地球另一侧的通讯来到自己身边之后闭上了眼,而等到睁开的时候她便暂时地摒弃掉了多余的感情从而进入到了能够最高效利用资源的机械化心智状态。她的意志驱动着法术,模拟神国的形态随即变更,代表着海王‘尼普顿’的江户下行到了最底端成为了尖锥的顶,而其余的十一位则上行构筑成了圆锥的环。   “赦令。”   “海洋应当分开,从此处应当开辟出通往幽深的道路。”   平静的海洋沸腾了起来,宛若沉渊一般巨大水体上出现了巨大的旋涡,从中心生成的力向着外侧不断扩散。将海搅浑,让水面凹陷,而巨大的海中旋涡便自然而然地化生而出,并将旋涡的末端尽可能地链接向海的最深处。   最深,最深,直到更深。   而在这深远的通道被开辟出来的同时,支配着模拟神国的爱丽丝亦随之一同向下沉降。她搅动海洋以构建通道,而通道本身便携带着被卷入深处的空气和力场。她便沿着这便于通行的沉降空气泡迅速潜行,直入海洋的最底处。   一千米的深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两千米的距离也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隔便轻易越过。当抵达   比起罗布泊基地的升降梯直达,跨越海深的方案显然要麻烦得多。而当爱丽丝抵达海深的   人类在这个时代的水下探索极限是一零九一一点四米,是由日本海洋科技中心在一九九五年探索察林杰海渊时获得的记录。在这个深度的水压将接近一百一十个大气压,足够将坚固的金属压成废铁。然而即便是在这样深沉的海床上,仍旧有海中的活物在水底生存。   爱丽丝很快便抵达了这个深度,并亲眼——在这个距离已经不存在太阳光,她用的是魔力化生出来的光——看到那些在海床上缓慢爬行着的白色鱼类。她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些居住在海洋底端的微小生物,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下潜之路到这里才差不多算是开始起步。   油田的开采深度通常不会超过五千米,而一万米便基本已经触及绝大多数天然油田的底端。油田是由古代的树林等有机物沉降而成的资源。那么换而言之,古代大陆所在的位置基本就在地底一万米以下的区域之中。而只有抵达这个位置,才有可能从那古老的大地之中还原出久远的信息,从而让下潜的爱丽丝能够解析出末日审判的记录,并找出‘死神’的起源,以及可能会存在的破绽。   但这里却已经是接近海深的极限了。无底洞或许真的能够直通地心,但是这一个不行。它或许具备某种神秘学上的特殊含义,能够指代直达‘盖亚’也就是地核的通道。但若是想要从物质层面上穿下去……却是绝无可能。   因为爱丽丝已经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路了。   那在海面上有着数十平方公里覆盖面积的浩大海渊随着深度的增加而不断缩小。而等她来到这一万一千……接近一万两千米的海底时,她的感知中已经无法找到能够让她继续下潜的大型通道——通往更深处的洞穴的确存在,但那些洞穴很多,而每一个深窟的宽度都在一米一下。   半径只有一米的隧道,她是走不了的。就算能,她也不会下去。   【既然下不去,那么就得换个策略了。】   于是她在一片稍微平缓一些的海床上轻轻落下,而在脚尖触及地面的时候,下潜时用以保护自己的重力场便稍作偏转,将这整片海洋,海底一万多米的一百一十倍大气压所压迫在她防护罩上的压力分摊到了这附近的一整片海床上。海底因此而轻轻颤动,然而也只是颤动了一瞬间,便彻底止息。   止息,止息并不代表着平复。在这轻微的颤抖之中,女巫感知到了地脉之中涌动着的暗流与业火。   这是良机,‘死神’如果想要动手,这里便是最合适的场地。一个由她自己挑选出来,如同陷阱一般的绝佳场地。而对于‘死神’这种不讲道理的家伙来说,将这天然的人择陷阱化作杀局,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干涉。   一点点,小小的干涉就可以了。   【如果法术在这里失效,那我就直接便会变成饼了。我的肉体相对于着一百一十个大气压而言还太过脆弱。在这里坚持下去的可能性很低。】   【这是我为死神准备的饵料,而它……哎呀,已经上钩了呢。】   少女的感知之中,地壳之中涌动着的暗流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发生了某种本质上的变化。而这变化,便将引导来灾祸的结局!   少女的心念微动,那隐藏在储物器具之中,自己在数百年前作为魔女时所穿戴着的防护装甲便被迅速唤醒,并于刹那之间紧密地贴合在了她的体表成为了坚固的防护——还在咒怨世界中的时候她曾经在记忆世界中穿戴过这副铠甲,虽说论实用性远不如外界人那可以在诸多极端环境中自由行动的动力装甲。但用以应付当下,以及即将发生的状况,却是完全足够了。   而果然,就在下一刻,自海床底端引发的巨大震荡化作了可怕的地震。地壳的薄弱处被撕裂,数以万亿吨计的熔岩自软流层而来,冲破了岩层的阻碍涌入了海底。而这具体的表现便是海底-火山的大范围爆发!只是一两个呼吸不到,这幽静的海洋深处便沸腾了起来。炽红取代了漆黑,软流层内的巨量岩浆充斥了爱丽丝的视野,那无穷无尽的地壳物质狂涌而来,将她所感知的区域尽数吞噬其中!   模拟神国并非不可破,只需要在极短的瞬间内以超出爱丽丝处理极限的巨量能量或者物质进行单点或者覆盖打击便可以让法术过载从而坏毁。而这从地底涌出的万亿吨高热物质显然属于能够起效的那一种措施。但这措施的起效,得建立在这是突然袭击的前提上。而正如同世间的大多数阴谋一样,只要在发动之前暴露,其杀伤力便会大幅度下跌甚至成为负数。   ——而死神这次的策划甚至根本就是由爱丽丝一手推动而成。这里是无底海渊,无论它到底能不能直连地心,这里都必然是最为脆弱,最为接近软流层的区域。而在模拟神国运行的时候,死神无法干涉爱丽丝身周十米的事相变化。但爱丽丝那未曾在一开始就严加保护的躯壳却又是一个确实无疑的弱点。而这个弱点,可供利用。   死神如她所愿的引动了海底的火山爆发,而她也如计划一般地事先做好了准备。   于是,她在熔岩朝她涌来的刹那,朝着岩浆爆发的方位,连接着地底软流层的岩层裂口伸出了手。   “赦令。”   代表着火神‘伏尔甘’的伦敦下行,取代了代表海王‘尼普顿’的江户。她的意志化作言语,而言语化作神的权柄在这片被熔岩淹没一切的海床之上得以执行!   “熔岩应当分开,从此处应当开辟出通往历史的道路。”   伴随着她的声音,那朝着外部不断喷吐着高温物质的熔岩喷口猛地一滞,原本单纯向着上方爆发的喷流猛地分裂开一道撕裂的裂口。一道由软流层的熔岩构筑而成,直接连接着上地幔和地壳的通道随即出现在了爱丽丝的面前。   【如此,在魔力损耗轻微地前提下便开辟出了通往地壳底端,那储藏着古老记忆地层的道路。那么剩下要做的……便是沿着这熔岩的通道一直下行,直至抵达我所需要的那个目标了。】   女巫的心念在极短的瞬间变动了数次,她随即变换了方向,一头便朝着那熔岩喷口的裂隙扎了进去。上千度的高温和上百倍的大气压挤迫着她,然而却又被她事先准备好的法术,身上覆盖着的护甲,以及仍在运转着的模拟神国所化解。   而她自身则继续下行,直至抵达目标。 第十二节·链接与落子   在古老的时代有着古老的大陆,它们随着天灾,人祸,以及地质变迁等等因素而逐渐下沉,渐渐地,时间流逝。渐渐地,新的大陆覆盖了旧的大陆,而新的历史也随之覆盖了旧的历史。   油田可以算作是旧历史的一部分凝结,它们是数百万上千万年前的地表植被沉降到地下后由时间所加工而成的流质。若它们未曾被开采,则从它们的形状,分部,质量等参数中必然能够提取出些许古代的记录。但这不够,石油终究已经液化,而它们的历史虽然也可以上溯到古老的年代,但爱丽丝需要的是更加稳定,也更加久远的记录。而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她就必须得跨越软流层。抵达那名为地幔的深层旧土之中。   理论上说,越深的地底压力便越大。而压力巨大的地层便会变质,成为油田或者变质岩层。但是地幔不一样,越过莫霍面,跨越软流层之后,地层的压力会在这里得到缓解。而这一区域万古不易的地质环境也是更好的信息载体,有利于爱丽丝更好地完成她的目标。   信息……什么是信息?信息可不仅仅只是在地球表面,大气之中飘荡着的那些电磁波。它们只是信息的一部分,而并不代表信息的整体。而在女巫们的眼中,一切承载着记录的能量都是信息。   大气中的信息容易调动,所以女巫们的魔法多半也是借用大地之上的力量。而大气之中的信息也同样容易被-干扰,所以当太阳风暴落下,启示录魔法被释放的时候,大地之上的力量自然也就无法被调动。   而大地之下不同。这里的变化很少,想要变化也很难。世界上最常见,也是最频繁的地质运动——地震,其所指代着的也不过就是软流层之上地壳的碰撞。而这与软流层之下的地幔近乎无关。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携带着信息的粒子,波形,乃至于文明物质想要抵达地幔之下很难。但它们只要来到了这里,便不会损耗,不会流逝,它们会长久地存在下去,直到被人触碰的那个瞬间到来。   【若是能够直接触及到六亿年前,姆大陆还未分离的时代,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的那个时间点的记录便是最好。而若是不行,则将时间往后推移,那些数百万年前,数千万年前,乃至于数亿……而又不到六亿年的的记录也依旧可能完成我的目标。无论是哪一个纪元,只要能够让我见证到世界终末的记录,见证到末日审判的瞬间。我便能够从中获取资料,那么此行便不算是毫无收获。】   少女心想着,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身周的魔能将遍及视野的炽热熔岩排开。在重力井展开之后她的速度依旧迅速,甚至比起在深海中行进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因为软流层中只有无尽的岩浆和大块大块的天然熔岩,而这便让她无需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只要存在‘可能’,就‘必然’会出现的意外情况上。   她只需要下行,下行,然后穿越一切阻碍便可。   是岩浆就排开,是熔岩就击碎,若是大块的熔岩山脉,便用魔炮偏转自己的位置,让自己从侧面绕个小弯过去。   她不缺能源,因为外界的无尽熔岩对她来说本就是取之不尽的能源。她也不缺生存资料,因为软流层正是因为地壳中存在水和可挥发物质才会出现的。   不愁光,不愁热,不愁水,不愁氧。她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以耐心和魔力驱动着重力井以及保护着自己的模拟神国,然后不断地下潜,下潜,直到最深,然后跨越最深。   软流层的最大厚度是四百公里,最小厚度是八十公里。而她既然选定了这个地点下潜,那么自然在事先便测量出了这里的深度,知晓了这一带的软流层只有百余公里的事实。先前在跨越海深的时候已经越过了十数公里的路程,而她剩余所需要的赶的路也不过就是先前在水下的十倍罢了。   区区一百多公里,如果是在地表上,她跨越这段距离用不了半个小时。而将空气变换为水,将水变换为岩浆之后,这半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所拓展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先前的五倍。   【算上处理意外的损耗,穿越这段路大概需要一小时又五十五分钟。而现在我至少已经走了超过三分之二的路。】   【应该已经接近地幔了。】   少女心想道,然后又迅速地摒弃了这零散的念头继续下潜。而随着深度的逐渐增加,她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温度的增加,以及岩浆稠密度的上升。   她并不担心会有一块方圆数千公里的熔岩大陆迎面拍来这种悲剧的事件。因为她在降下之前便已经先行调查过,确认了这一区域内不存在这样巨大的熔岩大陆。而‘死神’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凭空给她捏一块大陆出来。而既然这最糟糕的可能性不可能成为现实,那她所需要消耗的便只有耐心。   耐心,足够的耐心。   身为女巫,她自然不会欠缺这点耐心。   【只是不知道……帕琪那边的状况如何了呢。不回我通讯这种事虽然不是   【……之后,将计划调整一下,如果能够在这一又四分之一天结束之前处理好这个‘死神’的问题的话,那……就提前回去一趟,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助吧。】   【唔,只要我躲得隐蔽一些,不要被她发现。那么到时候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在暗中悄悄地解决掉,不会伤到她的自尊心。而如果只是单纯的通讯故障……我就悄悄地躲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了。】   她心想着,稍微分出了一点计算量出来盘算之后该怎样和帕秋莉会和并对话。理所当然,她的大多数注意力依旧集中监视周遭的环境变化。她只是等待着,下潜的,并让自己尽可能迅速地抵达自己的目标。   ——而她并没有等上多久。   大约半小时之后,视野中的金红逐渐变得黯淡。岩浆变得粘稠,变得相对冷却,碎裂的变质岩和地下晶体开始零散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这数量一开始很少,而很快便开始增多。小石头变成大石头,小结晶变成大结晶,当整块整块如同门板一般庞大的红蓝锆石出现她的视线之内时,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目标。   而在十分钟后,她便终于是穿越了软流层,抵达了期望中的地幔。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脚踏实地了而已。她站立在比地表最坚固的岩石都要硬上数倍的地幔层上,脚下是深黑的变质岩,头顶则是一望无际的熔岩之海。没有太多奇异的景观,也没有什么诡异的物理现象,仅仅就是如同站立在阴阳两界的分隔处一样,被色彩与光暗所完全隔断罢了。   这算不上绝景,她也不会为这黑金的分界线而消耗太多精神。她抵达这里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而她显然不会为了拍照留念或者发表感想而将时间损耗更多。   所以,她连一秒都没有停留,就这么径直朝着固体化的地幔伸出了手。   【咨询链接,开始。】   她的精神随即沉入了眼前这深沉的漆黑大地。   …………………………………………………………   “果然,出现在这座基地中的异常并不止是一个。至少就目前而言,应该有着至少两样东西吧。一个应该就是那真正的‘死神’。而另一个……”帕秋莉收回触碰在恒星萃取塔之上的手指,就在刚刚,她引动了恒星萃取塔内现有能量的百分之一,并准备直接给不远处的那扇电梯门来上一发破坏力十足的光魔炮。   百分之一,这个数量听起来少,但却是足以将地球在一瞬间烤成焦炭的太阳风暴在这恒星萃取塔启动后的半小时中所有能量的百分之一。即便是这个时代人造武器的火力巅峰,那一亿吨TNT标准当量的沙皇核弹的破坏力恐怕也在这百分之一光魔炮之下,而若是这一发魔炮被她轰出去,想必从她手指指尖的方向一直延伸到地壳表面,所有的岩层,钢铁,有机物或者无机物都会在一瞬间蒸发,然后分解成为自然界中的各种单质元素吧。   但是她并没有轰出那一炮,那只是一个试探,而试探的对象则是她所推测出的那个外层空间。她在动手前的刹那通过各项事先准备好的检测术式成功地捕捉到了空间的波动。毫无疑问,若是她真的轰出了那一发光魔炮,被捕捉到异常空间的郑吒等人必然会在她动手的瞬间被送到她面前,而他们在这一发魔炮之下将毫无幸理。   “还真是够恶毒的哪,先前击破我的化身是为了让我在愤怒中失去理智吗?不,不止如此,你应该是想要让我对‘死神’产生敌意,所以才故意选择在我说出那句怀疑‘死神’话语的时间点袭击我的吧。但你难道就没有想到……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吗?”   帕秋莉看着光幕的外侧,对着空气淡淡地说道。   她知道对方本应听不到也看不着,恒星萃取塔的防护罩虽然能够从内观测到外侧,但那是因为有专门的运行机构过滤了外界的光,确保内中没有信息污染才容许其穿透护罩来到自己的身前。而这过滤机制是单向的,从光罩内部产生的声音和光线根本就没有可能穿透防护抵达外侧。   “本不该听到的东西,你们听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东西,你们看到了。理论上说,除非是超越时空间维度的观测方式,否则这护盾之内的一切事项都无法传递到外侧,而若是你们真的具备这种力量,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而你们也尽可在我展开护盾之前把我带走……但是你们却没有这么做啊。”   她冷冷地看着视线尽头那扇敞开着的升降梯们,很明显的,她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气急败坏的味道。   “做到了才能之外的事,却又不能够活用它,只能够遵循某种莫名其妙的逻辑来行使其力量么?啧,这种感觉,看来是‘模因’呢。这倒霉世界到底怎样才会在存在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的情况下延续下来的?”她有些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但这苦恼的表情很快便消散于无形。   “不,这个世界不是在存在‘模因’这种东西的情况下延续下来的。而是因为它不再延续,所以才产生了‘模因’。那么猜测就有两个,其一,这是比那名居的收割机制,虽然这和天使的运作体系不一致,但谁知道那个疯女人在这六亿年间搞出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其二,就是这所谓的‘模因’是因为世界不再延续所以才诞生的东西。而比那名居之所以要收割并重启世界,为的就是杜绝,或者封印这玩意的存在么?淦,如果真的是这   帕秋莉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从队友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后就一直在演,用自己的言语,行动,谋划来刺激对方做出应对,从而尽可能地获取这莫名其妙出现敌人的情报。而到了现在,她的情报收集工作告一段落,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让她苦恼万分。   【算计的不是我而是爱丽丝么。那么,恒星萃取塔的信息遮蔽特性便是这一算计中至关重要的要素了。因为只要我和她取得联系,则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伎俩都无法得逞……之前的布置还是差了一点么,明明一开始都计算出恒星萃取塔在吸纳太阳风暴的时候有可能会干涉到资讯流通的。】   少女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操作台上的把手,伴随着心绪的不稳定,手指也下意识做出了一些代表着‘不安’的小动作。   【但是要杀她可是很难的,在通讯中断后,她那过分谨慎的性格必然会进一步彰显。她必然会用出全力,构造模拟神国以保全自己,而在模拟神国展开的这段时间中,想要伤到她,除非是用绝对庞大的量堆上去,或者是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这边了吗?只要我待在这里,塔就不会出问题,而恒星萃取塔不出问题,她那边就不会有事。但我若是不离开塔,其他人在那处异空间内就差不多该算是个死缓了。而在这种局势尚不明朗的前提下失去重要的战力……这堆不知所谓的东西,难道对我的算计到了这一步吗?那我刚刚试探它,让它的空间坐标暴露……难道也是谋算?】   她注视着那扇升降梯的门,就在刚刚,她将要投放出魔炮的瞬间,她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一处外层空间的痕迹,确认了干涉可能性的同时获得了郑吒等人会被这一发魔炮轰死的结论。但若是将假设放得更加糟糕一些……若是对方就是故意让她知道郑吒等人就在里面,就是故意暴露了坐标让她获得入侵的可能性呢?   自己一开始所在的位置就是恒星萃取塔内,并且没有离开这里半步。即便是在能量护盾放下来之前,塔周也有着繁星一般严密而完善的术式守护着。对方无法直接干涉自己也不是说不过去。   而在之后,自己动用化身,对方破坏化身,自己用魔炮试探,对方回馈以坐标。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恒星萃取塔的操作平台,因为只有这样东西,才能够在缺乏   这是阳谋,摆在帕秋莉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根据坐标入侵那一处异空间,解救郑吒等人的时候让恒星萃取塔在短时间内陷入缺乏保护的状态,自己和爱丽丝都有可能陷入危险。而   远虑或者近忧,两者必择其一。而无论选得是哪一个,跟随对方的节奏行事,这种事都意味着己方已经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啊……真是该死。”帕秋莉紧紧咬着下唇。“和我先前得出的不完整推论差不多,一样是两难局面。而这时候我却缺乏破局的棋子啊……人偶被破坏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激怒我吗?”   “没办法了。”她慢吞吞地从操纵台上站起来。“我对爱丽丝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对我自己的能力,对恒星萃取塔的防护也有所把握。不就是冒险吗?这么多年……这种程度的危局还算不得绝杀啊!”   她轻轻地咬着牙,正准备调整锁定的空间坐标便要跨出护罩。然而,就在她抬起   ——爱丽丝在下潜之前所为她呼叫的机械军团抵达了罗布泊。 发个小公告   @@@@首先呢,这不是请假,也不是什么TJ或者断更声明。单纯只是对当前局势的些许忧虑罢了。   死神天启这一卷有些长,成绩嘛……也就那样。或许我对这种近乎纯原创的剧本把握还真的差点火候,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观众们也是会用脚投票的。   总之呢……应该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吧。既然都写到这里了,总得把这一篇的故事完整地收个尾才行。然后接下来两三篇还是回归一下原著主线,这同人写得差不多要变成原创了……果然还是有些问题的。   ……或许我应该再去随便开点什么小坑来找回一下自信?   嘛,算了,就这样吧。大中午的在这里发公告,结果说了堆什么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也是够了。   唔,最后,还在看的人能在这里吱个声吗?哪怕就打个1也好,我感觉……我似乎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三节·岁月溯行,自现在触碰过去   爱丽丝的意志在讯息之海中下沉。她在接触到这片黑色大陆时便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潜藏在地幔之中的巨量信息,那如同沉默的山脉一般堆积起来的资讯集合。   她没有在   【我的猜测没有错误,这片黑色的地幔之中的确储存着我所期望着的那些记录。亿万年来,从地表生成的信息不断朝着四周放射,一部分留在了天空,在时光的流逝下损毁,残余的资讯成为了我施法的燃料。一部分跨越了天空,进入太空,然后投向了星空深处。而剩余的一部分则沉入了地底,在这地幔之中留下了刻印。】   她‘注视’着那些沉睡着的古老讯息,自身在外侧的躯壳也悄然沉入了地幔之中。代表着冥王普鲁托的江户人形偏移到了最下方,构筑成了保护她的防护与连接地脉的通道。   这里是地幔,若是以神话的观点,这里是比冥河还要更深的地底最深处。那么此处便是塔尔塔罗斯,是封存着远古记忆的至暗之地。而普鲁托……也就是哈迪斯,便是唯一有权司掌这里的神灵。理所当然,也是最佳的庇护者。   【地幔是万古不易的啊……地表所谓的地质变动,最多也就影响到软流层。所以地幔这里的信息理论上经历再多时间都不会变更。】   【而天子说过,她在六亿年前便抵达了这里。又提到了原典外典伪典的区别,那这便说明她在以前的纪元中并未如同这一次一般,有着在最后一日将星球表层的一千公里轰击成分子的行动。也就是说,在以前的纪元变迁之中,清洗并未触碰到地壳以下。那么,我若想要获取上一个纪元的记录,那么这里便是唯一的渠道了。】   女巫沉吟着,检视着自己所安排的一切布置——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即使意志投入地幔,身体也不会受到损伤。即便是发生了意外,自己也能够在术式的作用下被瞬间唤醒。然后及时地调整过来。   那么,现在所欠缺的便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只要将精神投入地幔之中,从中寻找出自己所需要的记录,那么此行便算是功德圆满。   然而,在将意识沉降下去之前,一个新的疑惑又出现在了她的心中。自己的这一次行动……真的是完全由自己的意志所引导的吗?自己所获取的那些关键讯息,真的就是完全客观准确的东西吗?   【天子将这些事情告诉给我,是否本就是在诱导我前往地幔中呢?七日后会破坏地表,这本就算是一个暗示吧。还有其它的……当时感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却总感觉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蕴含深意……啊,我也是发傻了,她那种活了几亿年的老古董,真的会说没有价值的话吗?】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地摒弃掉自己心中生成的哪怕一丝一毫杂念。   【是了,无论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无路可退,除了硬着头皮做下去以外,别无他法了啊。那么……】   【……就让一切都链接起来吧。】   下一刻,她在资讯海洋之中彻底地沉浸了下去。   …………………………………………   岁月翻转,旧日发生的事情在爱丽丝的眼中以反时间轴的顺序逐一重现。   数年前……   她站在世贸大厦的顶端,看着两架满载着乘客的大型客机先后撞上脚下的大楼,火焰和浓烟从每一扇窗户向外弥漫,而碎裂的石块伴随着垂死之人的惨叫从高空中跌落,在地面上撞出一块块灰白与黑红相间的色彩。   她捡起一台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数十年前……   她站在天安门的城楼边上,看着红旗升起,军队排列成整齐的阵列经过,鲜花和掌声,庆典和歌谣。无数人大声欢呼,代表着世上四分之一人民的一个新生伟大国度就此成立。   她伸出手,让一朵花瓣落到自己的掌心。   一百年前……   她站在致远舰的甲板上,听着轮机的锅炉发出近乎崩坏的轰鸣声。水手们咆哮着,吼叫着,跟随着在炮火中遍体鳞伤的舰长。眼前的海浪随即被疾速前进的舰船分割出一道道汹涌的白线。而在不远处,吉野号的巨大舰影已经近在眼前。   她拍了拍一名水手的肩,让他能够看到从吉野号下射出的鱼雷。   两百年前……   她坐在巴黎圣母院的观礼台上,看着年轻的法国皇帝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教皇手中拿过代表着皇权的王冠给自己加冕。随后礼炮轰鸣,众人欢呼,连绵不断的大型庆典由此开幕。   她举起一杯美酒,将殷红的酒水洒在地上。   五百年前……   罗马的荣光至此断绝,当奥斯曼人架着怪兽火炮轰破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带着尖顶帽子的土耳其人蜂拥而入,大肆砍杀城内的平民百姓时她正行走在庄严的圣索菲亚教堂之中。她看到无数惶恐的罗马人顶着大门,一边哭号一边祈祷,然而土耳其人依旧冲破了他们这可悲的防线,将他们的性命和罗马的历史一起践踏成为土灰。   她披上修士的袍,在教堂被撞破之前为恐惧的人们做了一次祈祷。   一千年前……   十字军开始了   她把十字架上的尸体放下,让它们能够埋入土中。   两千年前……   爱丽丝的手指掠过‘骷髅地’的土地,她的身边站着一名持着长矛的罗马士兵。而在罗马士兵的身边则是三座竖立起来的十字架。其中左侧和右侧十字架上钉着的两名盗贼已经在烈日下咽了气。而中间那人却依旧坚持着,注视着天空不愿闭眼。他似乎说了些什么,而那个罗马枪兵随即疑惑地向前走出一步。   她于是便顺手一推,让枪尖刺穿了中间那人的肋骨,从而喷出了血和水。   三千年前……   当大卫投掷石块,击败菲力士人中的巨人歌利亚时,爱丽丝便站在他身后注视着石块投出的轨迹。当扫罗王嫉妒大卫,发兵袭杀他时,爱丽丝便注视着他如何逃脱升天。她看着他击败菲力士人,看着他在万民的欢呼声中受膏为王。看着他为了占有美人拔示巴而害死拔示巴的丈夫,忠心为他作战的士兵乌利亚。然后看着他妻离子散,只剩下硕果仅存的所罗门。   她为所罗门在额上涂膏,让他为王。   五千年前……   黄帝和蚩尤的军团在涿鹿之野上征战。没有应龙,没有女魃,也没有风伯,没有雨师。但暴风雨依旧袭击了涿鹿的战场。她随即制作了一辆指南车将其投入战场之中,而胜负便因此得以分晓。   她看着蚩尤倒下,然后在他身边放下了一把铁质的斩首剑。   一万年前……   人类文明在这个时代还只是萌芽,她来到大河的边上,看着那些拿着简易石器的土人聚在一起挣扎求存。于是她亲自动手教导了他们,告诉他们如何种植,如何放牧,如何制作锋锐的武器应对袭来的兽群。她花了很多时间……而在这历史的记录之中实际上又没有消耗任何时间。只是当她启程的时候,她所在的这只部落已经变得格外强大,比同时代的所有人都强大罢了。   她没有带走什么东西,而她留下了一个只存在于信息记录之中的萌芽文明。   十万年前……   在这个时代,人还不能够被称之为人。或者说,它们正在决定谁可以被称作为人,从而占据这片大地。爱丽丝抵达这里的时候智人正处于下风,而尼安德特人则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本应是这样的。   然而,当爱丽丝在这个时代着陆,睁开双眼的时候。映入她视野之中的,却是一片无尽广袤的丰收原野。   金色的,丰裕的,结满了硕大谷粒的稻子延伸到视野尽头的原野。   大地上生长着各种漂亮而且安全的奇花异卉,树上结满了累累硕果。清澈的河流从她的脚边流过,河流有四条,每一条都无比清澈。她可以看见河床上散落着许多漂亮的宝石和黄金,而沿着河流往前回溯,她便在视野的尽头看见了一颗高大的树。   这里是……   “伊甸园。”爱丽丝轻轻地触碰着稻穗,感受着那来自于古老记录中的作物清香后轻轻地嗅了嗅鼻尖。她随即从一旁的果树上摘下一颗新鲜的果实,迈开脚步,朝着那颗高大的树慢慢走去。   她在树下见到了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的皮肤很健康,眼神也很纯净。体内没有奇怪的病菌,身上也只穿着简易的麻布。当爱丽丝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正好奇地打量着爱丽丝。   “大姐姐,你也是天使吗?”女孩的口音贴近于希腊一代,是有着些许怪异的现代口音。她睁大着眼睛,内中没有一点恐惧和害怕——男孩则有些害羞地躲在女孩身后,不怎么敢说话。   “我不是天使,我是爱丽丝。”女巫在她面前半蹲下,直视着她的眼。“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天使又是什么,你有是怎么到这里的呢?”   “我是伊娃(夏娃),很高兴认识你,莉莉丝(爱丽丝)大姐姐。”女孩的口音仍旧怪异,但对于对话来说不构成问题。“我和亚登(亚当)的父母说家很快就会被从天上的火烧掉。所以我们必须离开,然后天使们便出现了,它们会飞,长着很漂亮的白色翅膀,它们带着我们上了一艘很奇怪的船,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爱丽丝没有去纠正她口中的语误。   “很奇怪的船,有很多艘吗?天使们和你们说了些什么了吗?”   “有很多,很多很多。”女孩努力地比划了一个‘非常多’的手势。“那些船是银色的,发着白色的光。它们像是一个很大的锥子,带着我们从地上朝天空飞。不过那些天使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它们都不理我。它们明明一开始都很喜欢在我耳朵边说话的。”   女孩似乎有些沮丧,而男孩便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角安慰她。   “明白了。”爱丽丝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从这女孩口中是不可能获得更多的情报了,而她实际上也不需要更多。从女孩的口中,她知道她是来自于上一个纪元的遗民。是天启者,也是这个纪元的终末中那些天使想要保护被收容的那一类人。而至于其它的……她还得回到更古老的时代去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见证。   “好孩子,你帮了姐姐一个大忙呢。”爱丽丝微笑着,揉了揉伊娃那柔嫩的头。一根头发随即落到她的手上,并被迅速地收藏到了安全的口袋之中。她顺手从口袋中拿出自己在不久前从树上摘下的那枚果实放到女孩手中。“这个送给你吃,味道应该很不错的喔。”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男孩虽然还有些戒备,但他看着女孩香甜的咬着果实时眼中却也流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神色。想必,不需要多久,他应当也会自己去找果子吃吧。   很快,爱丽丝便离开了他们,继续回溯,朝着历史的更上游移动。   凭借着女孩的头发,她准确地定位到了那个合适的时间点。而当她再一次睁开双眼的瞬间。她看见城市中人潮滚滚,浓烟四起,难以言喻的酷暑充斥着世间。而天空则被流淌着的火焰烧成一片通红!   ‘劫火,自苍穹落尽。’   这便是上一个纪元的终焉了。 第十四节·启蒙   世界毁灭了,为时两天。   最先是有着承载着无尽火焰的太阳风从天空上落下,将山脉抚平,将海洋蒸发,将人世的痕迹从地表抹去。   这一阶段持续的时间是一又四分之一天,地表上的所有生物尽数灭绝——凡人烧成焦炭,飞禽走兽化作土灰,即便是海中存活着的顽强菌种也被太阳风中的高能射线给破坏了细胞结构,从而崩解溃烂成为了富含有机物的生命源质。   一又四分之一天的时间结束后,天使们驾着光之舟从天穹上落下,它们挥舞着分解万物的光剑,伸展开来的光翼能够轻易地破坏残余者们用以自卫的实体弹丸。无论是坐在巨大的飞行器里面,在太阳风降下的时候绕行着地球来躲避冲击也好。在两极地底建立避难所,用坚固的岩层和厚重的冰川来隔断热辐射也好——天使们都能够很迅速地找到他们,然后毁灭他们。   当然,天使们要杀的显然并不止是‘人’,所以它们引动了地脉中的火焰,让软流层暴动。然后,全球性的火山爆发便开始了。   残存者们没有撑过   【   【   三分之一只是概指,而灭绝却是货真价实的灭绝。当天使们驾着光之舟,如同来时一般果断离去的时候,爱丽丝正漫步于一条焦灼的水泥公路上。她的脚践踏着炽热的熔岩和滚烫的铁水,而这危险的事物却并未伤到她分毫。   因为这只是记录,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以资讯魔法师特有的感知手段让当时的景观再现。但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如同交互式纪录电影一样的东西——她的确可以从那些讯息构筑的人物中获得回应,而这实际上不过是她查询这些古代资讯时显化出的表象,实际上和打开百度搜索栏,输入问题,然后获得结果的行为差不多。   她改变不了什么,就算她在这里拯救了世界,真实的地表也不会因此有所变更。这里是历史,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改变历史与改变过去并不能够画上等号。   “至少我验证了天使们的灭世的确是符合固定的流程。只不过这个文明只能够撑到   爱丽丝抿着唇,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道。因为她并没有像是帕秋莉那样在同一时间接触了复数的‘模因’,所以她的情报依旧有所缺失。而正因为存在缺陷,所以她必须得继续行动。   “必须得继续溯行才行。”她伸出手,从焦灼的地面上捡起一块还有着些许轮廓的金属块。这应当是一位将军的勋章,而将军已经灰飞烟灭,这块勋章也本应在不久后彻底熔融。   改变记录中的世界毫无意义。但她若是想要沿着历史长河继续溯行,就必须得做些什么来作为定位的坐标。这也是她在先前停留在不同时代时都会带走或者改变些什么的缘故,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算是和过去的历史结了缘,她才能够准确地在历史长河中溯行,抵达自己想要触碰的那个时代。   ——这一个纪元不行,那就前往上一个纪元便是了。   这里只是记录世界,而记录世界的阅览对于资讯魔法师来说恍若跨越一场悠久的梦。梦中花费的时间或许很长,但在外界表现出来却只是短暂的瞬间。   于是她收起了勋章,开始了   她抵达了将军还活着的时代,这一次是海湾战争,她从南联盟的土地上捡起了一枚弹片。而她凭借着这枚弹片继续溯行,又抵达了制造弹片的柯尔特兵工厂刚刚成立的十九世纪中叶,参与了工厂主和奴隶主们的南北战争。   她继续溯行,在山海关内,看着顺军在一片石战场中败给了鞭子兵。去到法国里昂,在贞德还未长成时给予她天的启示。她来到耶路撒冷的城墙下,注视着萨拉丁踏入圣城的城门。然后又抵达了条顿堡的森林中,在罗马人遭受袭击之前一同观看着阿米尼乌斯的作战计划。   她一路往上,往上,再往上。然后,她又一次地抵达了伊甸园。   还是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一次的男孩比女孩勇敢,男孩的名字是付喜,女孩的名字是吕娃。她这次送了男孩一个葫芦作为获取情报的礼物,而男孩和女孩却一样没有叫对她的名字。一样称她为莉莉丝。   她依旧没怎么在意,而是径直往前,来到了   这一次,凡人们撑得比她预想的要久一些。他们在末日来临之前便在太平洋底端建立起了足足有冰岛那么大的地下基地。然后又用比起这个纪元的人类文明更加先进许多的材料学加固了它。   【   世界再一次地迎来了毁灭,无从更改,而模因的痕迹却仍旧没有显露半分。因此,爱丽丝便再一次地向前,朝着更加遥远的过去迈动双足。   她又经历了一个纪元。   相似的世界,相似的历史,相似的过去,相似的人。在这   她   她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目的还未达成,所以她必须得继续溯行。   她在   她改变了很多,破坏了很多,扭转了很多。然后,她抵达了   这次的男孩名叫伊邪纳岐,女孩名叫伊邪那美。而纵使她随便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两名小孩依旧称她为莉莉丝。   即使逆反历史而行,她依旧获得了这个怪异的概念。这便说明她被称呼为莉莉丝与她在记录中的行动无关,而既然无关,这情况便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莉莉丝,莉莉丝……教廷的圣经原典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名字。她的起源是古巴比伦,是阿卡德神话中的夜魔。在苏美语中的发音应该是LILITU(莉莉图),直到西元前七百年,才被当时的学者们按照发音习惯变音成为LILITH(莉莉丝)。   直到公元十世纪,圣经外典《本司拉的知识》中才将莉莉丝这个名字编入教廷的神话中,并在接近千年的时光流逝之后,《死海古卷》被发掘出来后才因为其神秘性而被广泛运用,成为了几乎倒逼原典的伪作人物。   爱丽丝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和这家伙牵扯到一起。她不由得有些后悔,或许自己在最开始的那个纪元中就不应该说出自己的名字。但当这样的念头浮上她的心中时,她却又有了那样一种感觉——‘即便如此,这依旧是徒劳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我必须得继续溯行,我还没有找到‘模因’的起源,还没有构思出应对死神的方案。若是现在就放弃,回到地上便等同于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浪费简直是致命的。】   【可恶,我又不碰男人,莉莉丝这代表着欲望交合的概念怎么和我扯上关系的?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特质是和莉莉丝这个概念相互重合的吗?地狱魔王?魔界公主?这个更加牵扯不上了吧!】   爱丽丝皱紧了眉头,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次溯行已经不再单纯,某种超出她掌握的变化正在发生。这变化对于此刻的她或许无害,但说不准便会在未来给予她致命一击。但未来就是未来,和当下的危局比起来,未来的风险并非无法接受。   “唔……死海文书中,《光之子与暗之子之战》这一篇中曾经提及到天使战争是由莉莉丝所引发。因为她向造物主寻求肉体,试图与造物主等同而被拒绝所以才引发了之后的天使战争。而天子在这颗星球上的地位等同于造物主,而她又曾经提及到数亿年前的另一个爱丽丝……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感觉实在是有些牵强啊……就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了吗?”   这种感觉相当难受,简直就像是掉入了某张隐形的巨大罗网,而自身虽然有感觉,但却完全不知道应当怎样才能够从中脱离一般。她不由得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住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行动能够继续。   停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必须得继续溯行才行。她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所有的杂念,然后将自己的意志投入了更加深层的历史记录之中。   这是她溯行的   也就是说,世界已经毁灭而又重塑了三千次了。   【三千次啊……这才是   爱丽丝心想道,她再一次地抵达了溯行中的下一站,来到了   而   她越潜越深,不只是她的精神,她保存在地幔中的肉体也随着她的溯行而不断地朝着深处下降。从地底的一百公里抵达两百公里,从两百公里抵达三百公里。而伴随着她的溯行越来越深,她的躯壳穿越地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那个标线,那个由女神般的比那名居天子所划定的极值,地底的一千公里!   但她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处于溯行中的她,正为着另外一样事情所困扰着。   她感觉,这个记录中的世界……似乎……活了过来? 第十五节·剧情没跳,特此强调   郑吒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一个噩梦。梦中的自己和伙伴们落入了一个奇怪而且混乱,像是一堆影子堆叠在一起的空间,然后有无数奇奇怪怪的,阴影一般异种生物蜂拥而至,挥舞着尖锐的利爪朝自己等一行人杀来。   它们比天使弱,弱很多。但它们的数量却是成千上万,杀都杀不绝。   伙伴们一个个都倒下了……不是死掉,而是受了重伤,力竭累到不能动了。自己便只好将其余人安顿在一个好不容易寻找出来的封闭洞穴内。而自己则站在洞口,抵御着那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怪物们。   充作武器的鬼头大刀在很早便坏掉了,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在自己身上施加的防护也很快崩解,失去了作用。不过这也没什么,武器终究不过只是形式,自己的力量用拳脚就能够施展出来,只不过……可能稍微会有点疼罢了。   自己究竟在洞穴的门口守了多久呢?不记得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两天?或许更久?   真的是不记得了啊,记忆随着战斗而变得模糊,四肢也在一次又一次地挥舞中失去感触。若不是【融合】的技巧始终起效,能量的供给一直都跟得上,恐怕自己早就力竭了吧。   不过记不记得也都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很笨嘛。没有同伴们聪明,也不是很能够控制好自己的理智。那么至少,做些不需要动脑子的力气活还是可以的。自己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堵在门口,然后一直的杀。   一直的杀。   一直的杀。   ——郑吒猛地睁开了眼睛。   …………………………………………   “醒过来了?”从身侧不远处传来了女性的声音,语气平淡,语调毫无起伏。而这熟悉的音色轻易地便能够从脑海中辨认。   【是诺蕾姬……我活下来了?那么,大家呢……】   从背后传来了弹性床垫的柔软触感,而随着触觉恢复的瞬间,神经,肌腱,四肢,血肉也逐一地给予了回馈。发散的视线逐渐凝聚,正上方的景象清晰地显现在了视网膜的最底端。   【不认识的天花板……】   喉咙先是轻微地发痒,然后肺部恢复了知觉,像是火烧一般的痛感从胸腔中骤然迸发,而这迸发的火焰随即沿着气管上行,一路涌入食道,越过舌根,然后化作实质的言语脱口而出。   “水……”   有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喉咙,平息了肺部的火焰。然而除却肺以外,体内的其它脏器部位也传来了剧烈的痛楚。有的像是火烧,有的像是针扎,有的则如同落到强酸里面一般,令他痛楚难耐。   “放轻松,你并不渴,肺也没有受伤。那只是思维重新接管器官时生成的幻痛。现在,试着向周围看看。”帕秋莉的声音伴随着流质液体的滚落而传来,她的语调依旧平淡,但声音中却有着一股特殊的魔力,很快,郑吒便感觉到那些奇异的痛楚都在迅速地消失,而自己的意识也终于能够再度接管躯壳。   映入郑吒眼中的是一座封闭式的小厅。墙壁是钢,天花板是不不知名的金属。四周没有窗户,也没有太多多余的摆设。而他正躺在位于小厅正中央的一张病床上,床的周边有着许多看不出用途但却感觉很厉害的仪器,而在仪器的旁边,帕秋莉·诺蕾姬正一脸专注地操纵着一面闪动着巨量数据的光屏。   “这里是……”他刚开口,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其他人呢?他们不在这里吗?”   “其他人都很好,我给他们安排了些任务,不过你待会就能够看到他们。”帕秋莉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你睡了两天,现在已经是我们抵达这个世界的   郑吒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才发现自己的体内此时竟然充满着力量。双拳一握,全身的骨节便噼里啪啦地一阵作响,仿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从四肢百骸中汇集,然后沿着脊髓冲上脑干,让他觉着自己满是干劲。   “我睡了两天!?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而且也只有你一个人睡了两天这么久。其余人最晚在三十个小时之前便已经恢复了行动力。然后我便安排他们去救灾,基建,管理内务。虽然一开始搞出了不少乱子,但看到了失误所产生的……人员损耗后他们成长得很快。现在基本都能够胜任岗位了。”   帕秋莉歪了歪头,扭过脖子斜着看着他。   “至于你,你因为在战斗中透支了太多精神,身体也磨损的厉害,所以我不得不花费漫长的时间给你做了一个全身修复。不过这对你来说应当算是一件好事——你的精神比起先前要更加活跃,应该是   她随即收回了视线。   “恭喜你,你现在终于是处于和我同一水准的力量层次了。不借助事先准备好的道具和仪式,在可视距离内开幕的战斗我已经无法胜过你了。而等到你完全掌握基因锁   “我……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那样做。这座休息厅很脆弱,经不起你的摧残。”帕秋莉弹了弹手指,浮现在她身前的那面光屏便悄然关闭。她站起身,小厅门口的自动门便悄然打开——她随即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走吧,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现在时间紧迫。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路上说。”   “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郑吒点点头,跟着帕秋莉一起走向门口。“这里是罗布泊基地吗?怎么感觉没什么人?我们之前那是怎么回事?你救了大家吗?”   “这里的确是罗布泊基地,只不过我们现在不在罗布泊罢了。太阳风熄灭前我改造了整座地下基地,熄灭之后我便用恒星萃取塔汲取的那些能量作为动力源让基地脱离地下朝着东陆中央移动。十二个小时前完成了整个作业,现在正处于华东,长江中下游冲积平原的正上方。你听不到人声是很正常的,因为现在这座基地中里的大多数工作都交给了自动机器人进行处理,而活人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个你待会就知道了。”   【基地飞起来了?是像是哈姆纳塔那样子的吗?她们两个还真是像啊……唔,玛格特罗伊德也回来了吗?】郑吒心想道,经历了哈姆纳塔号空堡的他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所以他并未感到有多么吃惊。   “至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很简单。”帕秋莉见他没问,于是也就不在这一条上多过强调,而是将叙述的重点转移到下一个条目上。她挥了挥手,一面漂浮着的光屏便在两人行走着的寂静回廊上展开,一个实体光构成的,被太阳风包裹着的地球模型随即出现在郑吒的面前。   “太阳风暴持续了三十个小时,而在风暴停息之后,天使们驾驶着圆锥形的光之舟从天穹上降下。”地球外部的太阳风墙随即消散,密密麻麻,数量大约在一万左右的光点出现在了地球上空,它们随即降下,然后与地面开始交火。   “在它们降下之前,我和爱丽丝便构建起了总数超过两亿的机械军团与各项防护措施。然后我的军团便与它们交战,交换比大概是一比一万,一架光舟换一万个规格不一的作战机器人。我本来已经凭借数量优势接近胜利了,但是很可惜,这帮家伙是输不起的。它们在主力和我的军团交战时派遣了一支精锐潜入了地脉,并引发了一个不知道潜藏了多久的机关。于是……”她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轰——!”   郑吒眼前的地球随即化作了一片深红!   “就这样,遍及全球的大规模火山爆发开始了。我赢了战场,输了战役,只好让残余的机器人军团和逐渐苏醒的队员们去当救火队,在大范围的火山爆发之前尽可能地救出幸存者。而我自己则在基地中坐镇,维持着一个大型的地脉仪式确保脚底下的这块土地不会火山喷发。”   郑吒‘啊’地喊了一声。看向帕秋莉的眼神便不由得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血一些。”   他的脑海中虽然不怎么能够脑补出当时的场面,但用眉毛都能想明白那决计不是一件简易的工程。在联想到女巫们那种堪称爆肝的工作方式,他看向帕秋莉的视线便由复杂化作了感叹。“你……辛苦了,玛格特罗伊德没有来帮你吗?”   帕秋莉的讲述突然中断。她抿着唇,从郑吒那比之以往清晰许多的感知中可以清晰地辨别出她现在正处于相当不愉快地状态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正当气氛尴尬到郑吒都打算出声道歉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说出了几个字。   “爱丽丝现在正在希腊一带……处理一些杂务。”她似乎费了好大的劲才斟酌出这么一段字句。然后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不用管她,她在时候合适的时候会回来的。现在这里有我就够了。”   “那赵樱空呢?她回来了吗?”   “她现在在意大利,亚平宁半岛那一块。爱丽丝在……处理杂务之前做了一些准备。现在那里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避难所,赵樱空坐镇在那,暂时也回不来。”   “齐藤一呢?”   “他死了。”   “………………” 第十六节·夏亚你算计我!   帕秋莉偏过头,看向和不久之前的她一样陷入纠结之中的郑吒。问道:“你似乎不是很意外?”   “……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早有预感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这次的恐怖片开始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之后他找我谈了几次,从语气中也隐隐有这样的几分味道。他……应该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自己的死亡了吧。光从你口中听见我实在是有些缺乏实感。就感觉……他似乎随时可能会在出现在我面前一般。”   ——帕秋莉挑了挑眉。   郑吒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的这一杂念也甩出脑域一般。而他也确实地做到了,在抵达了新的力量层次后,他发现自己很容易便可以控制自己的思绪。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带向最后一个条目。   ——走廊剩余的路也不长了。   “那个怪异的空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突然就到那里去了?”他问道。   “哦,那个啊。”帕秋莉耸了耸肩,回答道:“那是‘模因’,相关的解释很复杂我会直接传输到你的脑袋里面。至于那个‘模因’的名字,你可以称它为‘地狱’,或者‘冥界’。”   “………………是你在前几天和我说的那个‘地狱’?”   “不是,”帕秋莉迅速而又果断的摇头。“也别用那种看刽子手的眼光看着我。这东西实际上和你们有关,当然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但这锅不在我身上。”她看了看时间,随即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大约两米处停了下来。然后看着郑吒认真地解释道:“我以前曾经接触过这种东西,虽然当时的记忆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些情报剩余下来。然后我又综合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报,便获得了结论。所谓模因,是世界即将陷入毁灭的前兆,是秩序混乱的体现。”   “你是指这个?”郑吒指了指光幕上那个被爆发的火山覆盖的地球。   “不是这种毁灭,这充其量只是毁灭人世,和世界无关。”帕秋莉摇了摇头。“世界的毁灭是秩序的混乱,是熵的反向变动。我以前……曾经接触过一些本质就是混乱的超凡生物。虽然它们基本都沉睡着,但在它们身边却出现了许多模因。我在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而在这个天启者们早就预言到末日的世界,末日审判这件事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当我架起恒星萃取塔,阻碍了太阳风的时候,这个世界便因为秩序混乱而产生了逆熵,而模因也由此具备了生成的土壤。”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这颗星球活该毁灭?”郑吒睁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对,这就是神为这个世界准备的剧本。”帕秋莉垂下眼帘。“神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编织好了死亡的命运。那么让全世界的人都如命运般死去便是这个世界的秩序。”   “……那么这个‘神’还真是欠打。”   帕秋莉没接他的话,而是将话题带到另外一边。“神的事情且不论,我们来讨论一下锅的事情吧。你还记得吗?我们上次抵达咒怨世界的时候,詹岚在对付那个弱小的贞子时曾经拿走了一卷磁带,也就是贞子的那一卷著名的闹鬼磁带。”   “我记得……怎么了?”郑吒心中浮现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但她却带着一卷鬼的磁带,所以,当模因诞生的条件符合之后。混乱的秩序便以这个‘不应该出现的闹鬼磁带’为核心构筑出了一个鬼的世界……一个冥界。你们处于爆发的中心,所以直接被卷了进去,而我因为处于恒星萃取塔的高能环境之中,所以幸免于难。等到我想通这件事情的始末以后,我才搞定了那个冥界,找到源头,然后处理掉了那个‘模因’。”   她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忍不住地碎碎念。   【爱丽丝这个家伙……我就知道她迟早要在这种没有九成把握绝对不赌的习惯上翻车!这下好了,非要跑到地底去调查真相,结果现在都要三天了,我这边都解决了也没个回信!要不是契约感应还在……我真怀疑她……】   【算了,太阳风平复后我重新测算了坐标。她现在待在至少九百公里深的地幔里,天使们的行动太隐秘,我也没能来得及阻止   【只不过   她正纠结着,却没注意到郑吒的脸色已经有了些可怕的发白。直到她感觉脊背上冒出一股凉意,才打起精神,然后对上了郑某人那颇为不善的目光。   “诺蕾姬。”郑某人的语调低沉得可怕。“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瞒着我,我也知道我脑子不怎么好使,许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如不知道。也知道有些布局很复杂,在实现前需要保密。但是啊……我们是伙伴是吧?”   “……是?”帕秋莉悄悄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是的话,下次……”郑吒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咆哮的声音大吼了出来:“看到有坑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我不求你把我拉出来,你好歹在我要掉进去的时候提起说一声啊!”   “……这,这个……我尽力。”帕秋莉偏过视线,看向他背后的门。“啊,对了,正好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在收容幸存者的时候,用的是你的名义。组织的许多救援安抚行动中也是用具备你形象的人偶在工作。再加上其它的许许多多的措施……总之你现在就是这座基地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了!”   “这倒没什么。”郑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在当初也是管理过好大一间办公室的,对于管理学略有心得。一个基地……呃,罗布泊的基地好像确实大了一点。但下面肯定还有各级主管和负责人,我管这些人还是有点把握的……不过为什么是我?你不行吗?”   “这个涉及到某个大型仪式,仪式中需要一位‘大尊’,而我作为仪式主持者没法兼任这个位置,所以只好你来。”   “这样啊。”郑吒耸耸肩。“既然有理由那就没问题了。你瞧,我们这不就合作得很好吗?”   “嗯。”帕秋莉嘴角抽了抽。“那么接下来还需要你和你的手下开口讲两句。即兴演讲,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帕秋莉点头,然后朝着光屏做了一个手势。下一刻,走廊面前的门户骤然打开,地板随即升起,化作一个巨大的高台将走廊口的两人推倒了门外——帕秋莉在门开时便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平台的后端。   ——而灼热的风随即袭来。   映入郑吒眼中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天尽头的巨大平原,天空中有着燃烧着的云在蠕动,云中有着雷霆,而雷霆的轰鸣却远远比不上平原上的人声鼎沸。许多……大量……巨量……至少上亿的人便挤在眼前这覆盖数十万公里的巨大平原上。他们喊着口号,操纵着大型机器或者搭载着工业动力装甲在平原上作业着。配合着数量同样不少的机械军团构筑起一个个巨大而壮观的建筑。数千上万的飞行工具在空中穿梭,配合着搭建那些宏伟壮观的大型工厂。而更多的人则在金属铺就的地面上工作着,建设跑道,防御炮台,以及各式的生产车间。   只是一眼,郑吒便看到了数个肤色至少数十个不同民族的人正齐心协力地在一座大型露天车间上工作着。一架又一架不知名的机器被制作出来,然后运输到另外的车间之中。而他立刻又从其它的工厂里看到了一台台新鲜出炉的步行机器人和工业动力装甲。而这些新增的道具又立刻分配到了闲置的人手上,并为他们安排了新的工作。   而在远方,雷鸣与炮火的声音不住交织。又有着大批的车队装载着各色资源有序地进入这片大工业区。并在机器人和搭载了工业动力装甲的工人协力合作下分配到了各个不同的区域。   整个平原,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庄严的,沐浴着铁与火的金属巨人。而这无数人与机器团结协作,与天争命的景观,则化作一句震耳欲聋的语句在郑吒耳边回响。   ‘全世界的劳动人民们,团结起来!为人类的自由解放事业而斗争!’   在这一瞬间,郑吒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渺小。然而就在这时,帕秋莉伸出手,在旁边的一个按钮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铃声在每个工厂,每个车间,每个作业平台上响了起来。而紧随其后,一副覆盖了大半个天穹的巨型投影从郑吒所在的高台之上升起,那个投射着他形象地光幕正在迅速地由模糊变得清晰。   工人们停止了作业,在应急机制的处理下由机器人暂时代行了他们的职责。而所有听到铃声的人在这一刻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视野尽头的那面光幕。   万籁俱寂。   郑吒的脸,僵硬得像是一块钢板。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牙齿缝,在面色不变的前提下朝着帕秋莉发出只有帕秋莉能听到的定向音波。   ‘诺蕾姬……我需要……人事主管……和业务负责人。’   “没有那种职位喔,就算有,现在也轮不到他们说话。哪,大家都在等着呢,你得说几句话才行。”   ‘你两分钟前!才答应过我有坑会提前说的!’   “我提前说了啊。”   ‘一分钟也是提前!?而且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分钟当然是提前啦,而且你自己说能搞的定的。好了,扩音器已经打开了,我准备了演讲稿,照着念就行。如果你真的心里没底,我也可以用伪造录音和图像来处理这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在这个时候作假的话。”   郑吒陷入了沉默,数个毫秒的沉默。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句几乎要喷涌而出却不得不压住的话。   ‘诺蕾姬!你算计我!’ 第十七节·不红,没角,三百倍速   郑吒感觉自己此刻正处于人生之中的极大危机,没错,这是比直面伽椰子,硬拼外典菩萨更加恶劣的局势。就算是在异形世界中的那一次,被异形女王打成只剩一只手伪人棍状态时的境况都没眼下这一次严重。   【怎么办!?我完全搞不懂这什么状况!】   【我是不是该立刻冷静下来去找个时光机——冷静,必须得冷静!】   郑某人的内心以比诸以往快上数十倍的速度疾速思考着。他以前有过演讲经验,知道领导上台发言的时候的确可以在说开场白前停顿个几秒钟。但那也是几秒钟罢了,这么短暂的时间,根本没有办——   【等等,好像可以!】   他的瞳仁猛地一缩,但又在神经触碰到反馈肌肉之前立刻用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在天空中的投影变得完全清晰之前将紧缩的瞳仁强行撑回原先应有的大小。现在保持形象可谓是重中之重,一点差错都不能够犯!   【首先,我要给自己争取足够多的时间。但是光幕已经展开,我没有办法再从外部争取时间,所以,获取时间的方式只能够向我自身探求!】   【想起来了!   【我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做梦,但我可以让大脑让按照梦的方式运行。而如果想要做到这种事,我就得按照那个曾经对我说出‘不能毫不止息地连续工作一周的人根本算不得女巫’这种话的玛格特罗伊德的思考模式来驱动大脑!那么——】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现在应当怎么办!】   下一刻,他所能抵达的基因锁全部阶层一齐打开,浅层的思维便立刻分裂成了两个大小不等的部分,脑域中的一部分被疾速激活,一部分被强制进入梦的思考状况。正如同不需要睡眠的海豚一般,用于思考的逻辑区域被进入了类似梦境的高速思维状态。而感性的部分则被剥离开来,用以监视外界,确保自己的形象不会因此出现失常。   他眼中的世界随即变得缓慢,以三十为倍率,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如同悬浮着的琥珀一般一动不动。而他与梦境之中又立刻展开倍率消减至三分之一的   基因锁全开·思维模拟·假性时间停止——于此达成。   【可用时间极限为十分钟,超出限界则会导致能量耗竭,预期会出现呼吸急促,面部流汗,头部血液流速增加以导致的红面现象。而那时的控制力将不足以应付这类状况,故此,必须在那之前获取解答方案。】   思考变得迅速,感性的部分被刨除后他便可以以绝对理智的方式来进行思考。许多在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也立刻变得清晰可见,事相的发展便立刻归于他的掌握之中!   【首先,诺蕾姬所提供的作假方案直接排除。使用备用演讲稿则列入可选方案。以自我独立发挥处理当前局势为目标,现在开始分析已知线索。】   【其一,诺蕾姬点击了按钮后并未有大范围广播,而是以铃声提醒所有人,并用机器立刻接替了众人岗位。由此可知,这并不是‘我’的   【其二,我在苏醒后对发生的一切所知甚少,诺蕾姬的举动虽然令人意外,但她不会专程来做奚落我的事,所以,她应当已经判断出了我有不使用她所准备演讲稿的可能性,而在此基础上她依旧要我发言,那么便可以得出判断,我只需要不需多加思考的几句话就可以达成目的,她提到了仪式——那么可以断言,她只是需要我获得民众的承认便可。那么,我便只需要鼓舞士气。】   【其三,现在的局势应当处于危险状况之中。诺蕾姬先前提到了菌陈——与之前的天火和地火,以及以前的分析相联系,那这便应当是启示录的   【基于以上三点,我的讲话应当迅速简短,而且不具备指向性,不触及到具体事件。单纯以鼓舞士气为方针。】   【那么以此来推演合适的稿件……】   外界的一秒半之后,郑吒从那只有帕秋莉才有可能注意到的短暂愕然之中脱离。他随即解除了基因锁的开启状态——视线随即投向正前方。   “诸位,我是郑吒。”   当他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四周便猛地陷入了一片寂静。就连机器人工作的声音也仿佛变得微小,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而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无量的视线。   那数以亿计的,真挚的,渴望的,饱含期盼的视线。   【他们需要我……】   “我们即将迎来新的挑战,但我们绝不会被它击倒。”   【而我也需要他们。】   “我们会一起活下去。而这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所以,让我们携手共进吧。”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我需要你,需要你们当中每一个人的力量。而为了胜利和生存,我更需要大家能够有着必胜的信念。”   “诸位,为生存而战的时候到了,我就在这,而我会与你们一同战斗。”   他偏过头,朝着帕秋莉看了一眼。后者随即会意,中断了通讯,然后台下的人潮中便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   数分钟后,两人沿着平台侧面的通道乘着升降梯下行。在经历了先前的简短演讲之后,郑吒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帕秋莉对自己的态度相比起刚苏醒的时候又有所变化。   他在升降梯下行了十秒钟后突然开口问道。   “女巫都是这样喜欢考教人的吗?这一次应当也算是一次试探吧,怎么样?我能打多少分?”   帕秋莉挑了挑眉。   “六十分,合格了。至少你没把事情搞砸。”   “……就不能再高点?”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评价,”帕秋莉耸耸肩。“而且你其实也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这种事。五十九与六十只差一分,但区别便是合格与否,你既然已经处于了合格的一侧,那么我接下来自然会好好辅佐你。你没有必要去纠结我对你的评价如何。”   “辅佐……吗?”郑吒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很清楚这是帕秋莉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同时又在这不满的基础上决定帮助自己,并打算让自己在小队接下来的行动中处于主导位置——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   ……能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能直接……或者间接地显露出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隐藏的滴水不漏,那便说明诺蕾姬此刻已经是站在队伍的立场上来思考并安排计划。她已经将自己当做了队伍中的一员,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虽然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眼中却只有玛格特罗伊德一人,而其他人对她来说只是单纯的工具罢了。   【这样很好。】郑吒心想道。   将自己的情绪和想法摆在明面上,那便只是人民内部矛盾而非阶级层面上的立场冲突。而既然是内部矛盾,那么自然就可以求同存异,辩证统一——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帕秋莉,问道。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我是说除了接下来的计划以外,还有需要我动手的地方吗?我觉得卖力气的活我还是可以胜任一些的。指挥调控什么的……也可以尽力试试?”   “………………”帕秋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足足看了两秒,那视线简直让人怀疑她在观察某种罕见的稀有昆虫。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刮目相看了,郑吒队长。你的确是一个很有潜力的领导者,给你多加二十分大概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帮忙之内的事情就暂且免了吧。你刚刚提到了接下来的计划。那么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吧。”   “菌陈?”   “嗯,没错,就是菌陈。”帕秋莉点点头,伸出手在眼前拉出一道光幕。一颗被重点标注的小行星正位于标注着地球的星体外侧大约五光秒的地方,并且正以每秒七十公里的高速朝着地球接近着。   “启示录的   她踩了踩脚下,说道。   “落点就在这里,这处平原,这座基地的上空。根据初步的计算,这颗小行星坠落所带来的能量足以将长江中下游平原轰成长江中下游海湾。差不多就和那颗砸出四川盆地,挤出横断山脉和青藏高原的陨星一般……反正只要这东西落下,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能够打偏它吗?”郑吒沉声问道。“我以前看过一部叫做《绝世天劫》的电影。里面的主角通过在小行星内钻孔并引爆核弹的方式度过了陨星灭世的危机。那么我们是否能够采用相同的策略?”   “有意思的想法,但光只有那样是不成的。”帕秋莉摇头。“菌陈之所以是菌陈,便是因为它的内部蕴含剧毒。可能是某种细菌,可能是某种病毒,可能是某种辐射,甚至有可能是某种诅咒……这也就算了,只要将它们击毁在外太空便能够终结这一场灾难。但是……”   “我刚刚才和你说过,如果不按照‘天’的剧本来的话,这个世界便会产生模因吧。你说,你是愿意应对这种看得见摸得着,里外都能够花点时间研究透彻的危机。还是想要去面对那些不讲逻辑不讲道理的模因?或许你可以撑过去,但其他人……”帕秋莉没有说完,但两人都知道她指的是哪些人。   “好吧……我觉得还是应对菌陈比较好。”郑吒砸了咂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这次给你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计划。”   两人脚下的升降梯突然停了下来,眼前的门户打开,一间充斥着先进科技气息的大型实验室便出现在了郑吒的视野之中。他看到许许多多穿着白色研究大衣的科研人员正在实验室中忙碌地工作,而越过这些人,他能够看到在实验室的中央部位有着一整套用于给人装备的厚重装甲。   那是一件……巨型的动力装甲。站立起来大概有四米高,而从其作为操纵的驾驶舱的规格来看,郑吒觉得这个大小和自己非常相称。而在这件装甲旁边还有着许多可供悬挂搭配的重型武器,一旦将其投入使用,这毫无疑问将会是一个攻守兼备的强力作战平台。   “这是在外层空间使用的装备,我想你会用得上这个。”   “这次的行动计划很简单,我会安排六枚运载火箭送包括你在内的相关作战人员抵达相应空域。其他人会负责援护你,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成功登上那枚‘菌陈’,摧毁它,然后从中获取一块无害的部分将它带到地面的指定封闭区域以完成启示录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郑吒。   “仪式已经成立了,你已经受到承认,是这颗星球上唯一受承认的领导者,是王,也是大尊。所以,这一次的行动计划名为……”   “开天!” 第十八节·重谱神话,再续史诗   开天,能够开天……或者说有资格开天的人物,即便是在神话传说中也只有那些站立在神话最顶端的万神之祖们才能够承担这等责任。在爱琴海是卡俄斯,北欧是伊米尔,印度是梵天,而在中国,便只有盘古。   三五历记中曾有记载——‘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这一段记载便详细地叙述了盘古的威能。比天更神,比地更圣,无论是天道还是人道在祂面前都得靠边站,而也只有掌握了这等权能,才有资格去开天。   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去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有资格去提的事。而当帕秋莉开口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郑吒便感觉自己头皮一麻,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一直升上脑干,然后在脑域中骤然炸开,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清醒。   “你应该不会是随便起的名字吧。”郑吒慢慢地吐出一口悠长的气,那气息化作一道笔直的白线撞击着地板。“我以前在企业里工作的时候,老板也经常在工作计划中乱起名字。比如把促销起名叫‘大收割’,把中秋活动说成‘广寒旅游团’之类。但当时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他不过是在放飞自我。但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有童趣吧?”   “自然不会,”帕秋莉脚下不停,继续引导着郑吒朝着实验室的大厅中央前进。两侧的研究人员在两人行进的道路上向着周围让开。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的工作节奏却并未因此有着丝毫隔断。而郑吒甚至没能够听到他们之间存在交谈,更没有人朝他投来哪怕一道视线。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天’是如何为世界设计剧本的吗?原理很简单,就像是你以前在做锻炼的时候一样,用不断的重复,重复,重复,再重复,从而让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产生类似于肌肉记忆一样的东西。”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构建出一个洋葱的模样,然后这洋葱的表面又浮现出江河山川,数秒之后,洋葱便化作了一颗转动的星球。   这便是地球,是两人此刻脚下的这颗行星。   “一层又一层,一次又一次。文明不断创生,毁灭,毁灭,再创生——我在先前调查了一下这颗星球的地质和一些古代遗迹,从中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同样的文明历程在这颗星球已经重复了至少三千次。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至少迎来了三千次的毁灭。”   即使对于蠢笨的人来说,把一件简单的工作重复三千次后也很难再出差错。而虽然星球并不是人,但历史运作对它来说恐怕也算不得是难度巨大的工程。   帕秋莉弹了弹手指,那枚洋葱所化的星球便化作粉尘。   “‘天’的剧本就是如此这般。这漫长岁月中的重复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历史惯性。包括末日审判在内,若是我们妨碍了末日审判,阻止了天使七号的奏响,那么便是在逆天的同时又逆了这个世界,会出现模因不说,这颗星球本身也将成为我们的敌人。”   “虽说顺应大势也无妨,先前的地下火山爆发,以及之后的菌陈坠落我都打算采取这等策略。而理论上我们在这颗星球上需要待够十二天,那么我们最后需要应对的敌人便是末日审判的   她偏过头,看向郑吒。   “我没把握应付那帮东西,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够阻止它们出现。所以我只好改写‘天’的剧本,让末日审判提前结束从而直接进入下一个纪元的历史。这样至少我们能够免去‘模因’的后顾之忧,同时新纪元开启后末日审判便成为了不需要的事物,而在此基础上,我便有办法争取到这颗星球本身的支持。”   “而若是想要开启新的纪元,要做的   “你明白了吗?郑吒队长。”她打了个响指,那巨大的装甲随即被激活,用以入驻驾驶员的柔性舱体缓慢打开,随时便可投入战斗。   “我要重新谱写这颗星球的历史,接续已然断裂的史诗。然后,在最终的胜利到来之前,还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有情众生以自由。而‘开天’便是最重要的一步,最关键的一步——你现在已经获取了地上亿万凡人的承认,加上我先前准备的那些布置,如今便可算作是人王。虽然距离开天的位格还有点差距,但是你……”她的言语停顿了大约半秒。“……没有问题。”   郑吒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刚认识玛格特罗伊德的那个时候。他此刻的大脑,是呆愣而且茫然的。他猜得出诺蕾姬会玩得很大,但却没想到居然会大到这种地步,以区区一己之力,操纵宿命流转,历史变迁。这种事……他以前从未想过。   “不要小看女巫啊,女人一旦决意狠下心来。能做出的事情可是会超出那些自命不凡的英雄们的意料的。”似乎是测算出了郑吒此刻的心绪,帕秋莉随即便补充了一句。“你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穿上这套装甲,然后乘坐火箭直入太空,完成破坏菌陈并将蕴含着其内部结构的石块带下来——   “………………”   郑吒摇了摇头。   “你解释得很清楚,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的视线掠过那些将两人视若无物,只顾埋头工作的白衣研究者们。从那些人身上他能够感觉得到血液流淌,心脏跳动的声音。但这声音却是完全一致,一样的血流,一样的心跳,宛若机械一般的精准而毫无误差——不,他们就是机器,从人转变而来的机器。   将人改造成机械一般的东西,这无疑是邪恶之举。但诺蕾姬既然这样毫不掩饰地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展示在自己眼前,便代表着她并不畏惧着这方面的诘问。而从外侧那无比宏大的工厂基地,以及基地外的末日景观来看……她所做的事情恐怕在此刻也算不得邪恶了。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郑吒合上双眼,过了两秒后再睁开时,视线已经变得纯粹而毫无杂念。“现在就出发吧,我要怎样去搭载火箭?还是说只要坐上这台装甲就可以了吗?”   “只要坐上去就行。”帕秋莉点了点头。“萧宏律他们的火箭已经先一步升空了。你要到外层空间才能够连接上詹岚的精神通讯,而到那时候她会将详细的作战方案通知给你。支援的工作也主要由他们来负责。”   “……你留在地上?”   “我留在地上。”   郑吒点点头,灵巧地一个跃身便进入了动力装甲的搭载舱。四周的诸多机械随即运作起来,将装甲和装甲内部的驾驶员运送进入传输通道。   “嗯,我觉得我还是有一个问题需要问的。”男人在半开放的搭载舱内突然开口问道。“诺蕾姬,你给我的评价是六十或许八十。那么,换成玛格特罗伊德会是多少?”   “一分都不会有。”帕秋莉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   “一分都不会有?”   “她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她的一部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没有必要给自己评分。”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们这么像。”郑吒点了点头。下一刻,挂载着动力装甲的机械随即运作起来,将他送入通道之中。而在两分钟后,帕秋莉收到了火箭顺利升空的汇报。   ——她这才从运输通道的方向收回了注视的视线。   “好了,他抵达指定空域至少也需要一个小时。这段期间是给他熟悉操纵动力装甲的缓冲期,指导辅助的事交给AI就行。那么我在这段时间内还能节省出一些精力出来做些别的事。”帕秋莉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实验室中忙碌着的研究者们有三分之一立刻中止并更换了手上的工作。一架用于跨大陆远程监控的大型仪器随即在她的视野侧面展开,并将希腊一代的地形图投射在她的眼前。   “汇报当前关于希腊无底洞的检测进度,把所有的进展都整理成报告投射出来。”   她所需要的情报在十秒钟后便被整理好并清晰地出现在了仪器上并迅速地翻滚着页面。而在两秒之后,这数十万字的图文资料便被她尽数阅览完全,并获得了结论。   “还是没有收获么……啧,爱丽丝你这个蠢货,为什么就不能够让我省点心呢。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好把那一片区域的物质尽数湮灭,挖个直到地心的洞把你强行抓出来了。”她轻轻地咬着下唇,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脑门上用力地按了按。而高速运作的思维终于是稍稍冷却了些许,让她的大脑获得了暂时性的数秒降温。   ——但也只是数秒罢了。短暂……而又漫长的数秒。   这里是她的阵地,在这里她的魔力堪称无限。因此郑吒竭尽全力也只能够维持几秒钟的思维加速对此刻的她来说是已经固化了的常开状态。而她大脑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计算量从接管了罗布泊基地并展开救援行动时开始就一直被完全占用,并用于处理对抗末日审判中的各项紧要事项。   大图书馆的计算量在控制机器人军团和维持诸多大型工厂的运作便已经趋近极限。仅存的些许资源也必须用以维持图书馆内的一些关键科研工程。因此,当她决定重新谱写尘世的命运史诗之后,这用以维持收容了数亿人的基地所需要的计算量就得由她自己来支付。   她不是不想离开——她现在恨不得直接飞到希腊去。但是那样子是不行的,她一旦脱离了这座基地,那么最多只需要十五秒这座基地就会因为秩序混乱而停止工作。而在半小时内,这里的人心就将彻底崩溃。   她走不开,所以她必须得留在这里。而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让她比上一秒更加地感到煎熬。   ——她沉思了大约五秒钟。   “朱雯,到7号实验室来。”她如此说道,而她的意志立刻便得以执行。大约三分钟后,披着和实验室中的研究人员一样白色大衣的轮回者新人朱雯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她和王侠身上都没有被帕秋莉安排外层空间的支援任务。而相比被安排外放到了军事部门,独立承担一支人类军团指挥任务的王侠。帕秋莉对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怎么放心。   所以,她将这个女人留在基地内部,在郑吒所不需要接触到的实验室中承担一部分科研任务。而这个女人对于自身的处境也是心知肚明。   “是有新任务了?诺蕾姬女士?”朱雯的视线掠过空荡荡地实验室中央。然后在那些机器一般的研究人员身上稍作停留。“看来郑队长已经出发了啊……我是不是要有新的岗位了,就和那些‘工作人员’一样?”   帕秋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消去脑域中的感性部分,将心智机械化是他们为了在这场灾劫中派上用场从而自愿做出的选择。不如此他们根本没可能在一两天内理解超出这个时代,甚至位于另一科学体系中的高端技术。知识灌输自然也无从说起。在这一过程中我没有采用任何强迫性的手段,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无视你的意愿抹去你的感性思维。”   “说得你好像有多无私一样。”朱雯以同样冷淡地视线看着帕秋莉。“我不会忘记你杀过我的事,但我会遵守约定,在这个世界结束前听从你的指挥。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终于愿意放我出去了?”   “没错,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执行。相关的报告会在通过电子通讯传递给你。”帕秋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并将它们投注到了更加重要的地方。“你恨我无所谓,这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但是,我想你自己也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的收获都需要支付代价。”   朱雯的眼角挑了挑,原先冷冽的气质在一瞬间便消失于无形。她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随即便低下头,从口袋中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擦了擦后戴在了鼻梁上。   ——她在过去从来不戴眼镜。   “啊,没错,我知道的。”她抬起头,视线却并未看向帕秋莉。   “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的奇遇……都需要支付代价。” 第十九节·过场与铺垫   啊,没错,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的奇遇和收获都必须支付代价。为了力量以及力量所带来的权力,即便是普通人也愿意放弃亲情,爱情,健康,自尊……而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对此缺乏自觉。   他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了‘失去’这一阶段。他们会将这些‘失去’当做是理所当然,习以为常的事物。直到在未来为此刻的选择后悔时才会叹息,察觉到,然后感叹自己在往日丢失的珍宝。   然而无论如何,失去的宝物都无法回来。就像是逝去的时光一般,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一切便都无法逆转。   朱雯在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齐藤一死掉后的   超越时代的武器和装甲只是基础,最重要的还是体质的改善以及针对天使这种超自然的飞行单位的作战策略。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帕秋莉用昏迷中郑吒的一部分算不得隐私的战斗记忆构筑了一个大型的记忆幻境,然后将被选中的士兵们投入幻境之中,而当他们从里面醒来的时候,这些士兵便成为了合格的战士——同时,也是郑吒的坚定拥护者。   经由女巫之手改造后,强者的梦便有着强烈的感化能力,而这些士兵既然选择进入郑吒的梦以获取力量,那么他们便自然需要承担代价——而这代价便是他们的忠诚和信仰。   郑吒对此一无所知,帕秋莉也未刻意强调。然而身在局外,目睹了改造强化全程的朱雯却对此洞若观火。她亲眼看见这些战士在脱离梦境后便迅速地掌握了驾驭各种强大武器的能力。而他们的信仰也不再是他们所曾经为之奋战的那个国度,而是郑吒这个毫无自觉的个体。   而在之后,帕秋莉将他们下放到了基地中的各个关键岗位,而他们也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不再徇私,不再以曾经国度的利益作为最为优先考虑的事项。而是严格地遵从了那个由帕秋莉所操纵着的,有着郑吒外貌的人偶的命令。   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掌握了绝对的武力后,民心向背便是一件可以自由操纵的事情。当然,帕秋莉一开始就可以用机械军团强行压服一切,但那样仪式便无法进行,所以便只好寻求其它的解决方案,用机器人对抗外部,用人类镇压内部。   基地的统治因此而变得平稳,而帕秋莉对此乐见其成。她在之后将这强化的工程反复进行了数千次。直到郑吒醒来为止,她便已经获得了上千万忠诚的战士——虽然这些战士们真正忠诚的对象并不是她,但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   而朱雯便是从见证了这   她看向制造梦境的强化仪器,脑中便浮现出用特定的手段向未知的存在献祭以获取力量的仪式。   她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罗布泊基地,眼前便立刻标注出了基地中的诸多结构缺陷,以及将其破坏的最简易方法。   她看向活着的人,思绪中便出现了解答。而这解答……能够教导她如何将视野之中的人给轻易地杀死!   她对此感到恐惧,而恐惧便迫使她使劲回想自己在过去曾经遭遇过的异常。而答案其实显而易见……那便是在这个恐怖世界所度过的   那一套——‘天子望气术’!   这个疑问折磨了她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而在   ——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处于非友善阵营的女巫手上。这种事她自己都觉得愚蠢。但除此以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了。   她只能够闭上眼睛,任由帕秋莉检测自己的躯壳以及大脑之中的异样。   而实际上,帕秋莉检测开始之后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自己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大概是那段记忆已经被完全抹掉了吧。但是有一副场景她却是铭记在心,那便是在具备记忆的末端,帕秋莉给自己解答之前,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啊……那真是一张值得纪念的面孔啊。没想到像是你这样的人,也有着束手无策的时候吗?】   朱雯如此想道,虽然很快这暗中欢喜的想法又变成了自我哀叹的自嘲。   帕秋莉在检测结束后告诉了她两个消息。   记忆,连同那套天子望气术一起发送过来,并潜入了自己大脑的记忆。   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污染了,被齐藤一所隐藏在那一套天子望气术之中的记忆所污染了。而这部分记忆正随着齐藤一的死去而逐渐复苏,并侵占着自己的思考。   自己究竟会不会变成另一个齐藤一呢?不知道。   自己究竟会不会成为齐藤一复活的容器?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货真价实的朱雯,还是已经复活,仅仅披着朱雯外壳的齐藤一?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而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   【啊,我也真是够可悲的。先前我还以为齐藤一是一位心善的资深者,甚至还感激他,将他视作我的老师呢。结果没想到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嘁……或许连我此刻的这份思考都是虚假的吧。我究竟是被齐藤一污染了,成为了某些扭曲的存在。还是帕秋莉修改了我的记忆,而将真正的事实隐藏在幕后呢?】   她摇了摇头。   【也罢,思考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答案究竟如何,我都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我了。轮回世界……这种地方还真是危险啊。真是佩服那些资深者们,他们到底是怎么才能够从这样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存活到现在这一刻的呢?】   她的视线掠过基地中的诸多防空措施,在那些防空炮塔,飞弹投射架,以及能够发射高能激光和等离子团的巨型仪器上稍作停留。下一刻,她便计算出了自己若是在起飞后被基地上的防空措施给视作敌人会有几分生还几率。而很快她便得出答案,在没有外力的干涉下,这一可能性低于十万分之七。   不是零,但也没多大区别。由此可见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也正因为有限而且具备缺陷,所以自己才没有被帕秋莉给直接捏死,而是幸存下来,并且还能够以一个相当自由的身份在基地之中行动。   【算了,自我怀疑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得抓紧时间完成帕秋莉所交代的任务才行。】   她摒弃了自己多余的思考,然后启程。迎接她的飞行器正好在她思考的这段期间抵达了她所驻留着的平台上。而很快她便出发,迅速地消失在了天际。   ——她的目的地并不是希腊。   ………………………………………………………………   帕秋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注视着搭载朱雯的飞行器迅速地消失在视线尽头。她不得不耗费大量的精神来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着的想法,不让自己的手活动起来,在那架飞行机器脱离基地的防空范围之前按下对空戒严的按键。   基地上明面上的防空措施就有几千门,是为了应付天使们的突袭而准备的密集火力网。只要按下按钮,立刻就会有至少一千门各色能量武器以数十倍于音速的速度朝着被识别为敌方的单位发动炮击。而这足以将目前世界上所出现过的一切人造物都化作粉尘——由她自己下令制造的运输飞行器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   【真想把你这隐患在这里就掐灭掉啊,齐藤一。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你早就预测到……不,是猜测出自己的计划有崩溃的可能性么?但你到底是怎么逃过比那名居天子的耳目的?】   【难道她放了水?】   【啧,算了,思考这些也是无用。得先处理好火烧眉毛的部分才行。】   她强行地压抑住了自己的思考,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朱雯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理,毕竟相比从她身上获取的那些情报而言,她这个个体的存续与否反而算是无关紧要。   【郑吒的确可以去‘开天’。他的盘古的相性……实在是有些高。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疏漏的计划又增添了两成把握。只需要将历史按照记载重新谱写好,在最后一日抵达之前先行运作到我所需要的那个篇章就没问题。】   【那么……我现在最需要做的那件事便是……】   她抬起头,仰望着苍穹之上,火箭升空所遗留下的那巨大白色轨迹。毫无疑问,郑吒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外层空间。而在抵达外层空间之后仍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够和其它的团队成员取得联系并展开行动——毕竟詹岚的精神链接范围看起来长,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两百公里。而这点长度放到宇宙空间……那真的是和没有差不多了。   但是……不依靠这个不行。   恒星萃取塔虽然消除了地球大气层内的电磁辐射,但地球之外的部分可是一点都没处理掉。现在的太空环境中嘈杂得如同沸腾的汤锅,即便搭载了准备电磁防护的自动AI,也只能够确保运载火箭将队员们运送到合适的位置后还能够配装出飞行器将它们送回来。通讯虽然也能够使用——但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延迟可谓是大得可怕,还是依靠精神连接的同步传讯比较合适。   换而言之,行动人员必须在外太空全员汇合后才能够开始‘开天’行动。而在所有的神话故事之中,开天都是一切的源头。   ——只有‘开天’结束后才能够展开新的历史。而在这之前,旧的纪元都不算结束。而既然旧的纪元未曾结束,那么‘末日审判’的运转便不会止息。   天使们的部队依旧健在,而它们随时可能会参与行动。外层空间的特殊行动部队自然不必说,而在大气层内,一切也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那么……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   她垂下眼帘,以沉思的态势筹划了大约五分钟,而当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下方的基地中便有着数十支作战单位在一万以上的军团行动了起来,迅速地武装完毕并搭载着飞行基地升上了天空。   并且,位于天穹之上,在距离地面数千公里的轨道高空中静静漂浮着的大图书馆也运作起来。朝着火箭飞行的方向高速地移动着。 第二十节·修仙使人升天   稍微懂得一些天文知识的人都知道,当一支火箭需要脱离地球的重力圈,朝着大气层以外的太空前进时。火箭并不会直线地朝上飞出去,而是会沿着地球的自转方向做圆弧运动,一圈又一圈的加速,直到利用星球的引力构建成一个能够提供足够强大动力的弹弓,这才能跨越重力圈的束缚,进入外层空间。   究其原因,是因为火箭的动力不够。以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引擎技术并不足以制作出能够直接脱离大气层的火箭引擎,就算能,也无法在有限的箭体内装载足够多的燃料——哪怕采取了助力器分级脱离的方式也是一样。   这是技术的差距和材料的局限,是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直接跨越的技术阻碍。帕秋莉虽然掌握着能够直线飞出去的技术,但她光是完成地上收容基地的基建以及防御工程便已耗尽了全部精力。因此,当她需要将自己的队员们送上外太空时,她不得不采用这种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的运载方式。虽然她在百忙中抽出了些许时间对运载火箭进行了改良,但该花的时间……还是得花。   而当搭载了郑吒的火箭抵达了那个脱离地球重力圈的拉格朗日点时,这支箭体已经只剩下包括箭头在内的三十米长度。而它本身也已经成功地在地球上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一开始发射位置的正上方。   ——郑吒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完全掌握自己的复苏的躯壳,以及那件包裹着他躯壳的巨大动力装甲。   他伸出手,‘轻轻’地挥了挥拳。一团肉眼可见的白色空气壁障便出现在他挥拳的那支胳膊上。而当他的拳头停下来的时候,大约十五个立方分米的压缩空气便沿着他挥拳的轨迹向前喷射并撞击到帕秋莉特意设置的坚固防护障壁上,发出‘呯——’地一声闷响。   ‘拳速四百米每秒,测算出力为——五十一点七六吨。’   一个机械般的声音在郑吒的耳边响起,这是这幅装甲内置的管理AI,它能够准确地衡量出郑吒此刻身体的各项参数,并将它们详细地排列出来。   “开启了二阶基因锁的情况下,只需要单纯挥拳便能够突破音速吗?我甚至还没有特意调动体内的能量,仅仅靠它们自发运转变能够达到这种效果。果然,这便是   他紧握着拳头,沉吟着。   这具装甲并未提升他的力量,事实上郑吒也不需要这种方式的外力强化。帕秋莉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设计它时,所提供的实际上是极强的防御力和能量供给,以及能够在外层空间行走的高机动性。   只要穿上这幅装甲,其内部的能源供给系统便足以让郑吒一直保持基因锁   而在检查了那些外挂在装甲外面的武器,并从AI所提供的介绍资料中了解了它们的规格和威力之后,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或者小说里面的施法者总是瞧不起近身肉搏的战士了。   瞧瞧帕秋莉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吧,最基础的脉冲射线炮。有效杀伤范围七十公里,射速为每秒六百发高能射线,每一发都能够轻易地击穿一分米厚的复合装甲板。而且无需装填,甚至不需要扣动扳机!   郑吒知道,自己只需要集中精神便可以轻易地在近距离避开子-弹。就算距离实在太近,自己也可以快过那只按下扳机的手。但面对这种射程几十公里,射速快得令人发指且威力不错的东西……自己还真的是想不出什么应对办法。   毕竟肉体具有极限,只要还是凡物,那么再怎么强化都没可能比同等体积的重型装甲板更加坚固。而自己的身体虽然算是很强大……但,距离超越凡尘的那个层次还差得远。   而且这只不过是最基础的通用武器罢了,比起帕秋莉在装甲外侧挂载的那些诸如联装离子炮,核融泯灭炮之类的真正用来破坏地图的玩意,这些基础的东西简直堪称是人畜无害。而即便是这样强大的武装,对于帕秋莉来说,恐怕也并没有花费太过的精力在制造它的过程上吧。   ——她甚至没有给这套装甲命名!连涂装和标识都没有,简直就是用量产兵器的态度来对待这件能够将一个战力不足五的普通人在数秒中内变成拯救世界的英雄的强大武器!而一想到这,郑吒那在得知自己的力量层次获得提升后于心底浮现出的些许自满和骄傲的情绪便在一瞬间便一扫而空。谦虚和谨慎的心绪再一次地填充了他的认知。   “我甚至有些怀疑帕秋莉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故意的,为的是让我在讲话前能够具备些许的自信。什么……‘和我处于同一层次’之类的,虽然感觉态度的确是产生了变化,但论战力……似乎好像还是她和玛格特罗伊德要强一些啊。”他心想道,抬起手想要揉自己的脑袋,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着装甲,这种动作没可能做出来,于是便只好无奈放弃。而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想法,脚下的火箭也轻轻地震荡了一下,最后一节用于推进的部分便脱离了装载着货物的箭头,随后飘入外层空间,化作了悬浮在外层轨道上的太空垃圾。   ‘开天’计划的   运载舱慢了下来,代表目的地即将到达。而到达目的地便也意味着另一件事——   郑吒的脑海中突然泛起了些许涟漪,他感觉有着某种暧昧不清,如同云雾一般的柔和事物缠绕上了自己的思绪,那就像是一个邀请,一个通道,一道有着熟悉气息的,想要和他构建关联的锁链。   那是精神通讯,是詹岚的能力。而在抵达了   而他的选择当然是——同意。   而下一刻,熟悉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欢迎回来。’   ………………………………………………………………   帕秋莉抬起头,仰望天空。就在刚刚,她感觉到了自己放置在外层空间的某处布置已经被启动。虽然具体报告并未能够及时穿透那嘈杂的外空通讯环境,但单纯‘布置被触发’这一事实便足以提醒她,告诉她‘开天’计划的   “对于郑吒这种人来说,‘开天’并不困难。因为这是他有资格去做的事,不会因为德不称位而产生种种意外,再加上我所提供的那些高强度的武器和装备,只要不是遇上数以千计的天使所构筑而成的军团,那么他的行动便不会被阻碍。”   “所以,我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确保不会有规模在一千以上的天使军团朝他们所在的方位进攻。”   ‘菌陈’距离地球所在的位置还有数光秒的距离,而作为动能撞击武器的这颗星体上不会搭载有军队。当然,它们搭乘着光之舟跟随在星体的后方尾随而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帕秋莉先前通过位于大图书馆上的天文观测台来检查宇宙空间的时候,却并未检测到有天使的军团正尾随着‘菌陈’的轨迹。   它们不在外层空间,那么便会在地面上游荡着。先前在   它们的目的是确保末日审判的运作,换而言之,便是灭杀世上一切活物。而此刻地球上还没有被暴动的火山所覆盖的地方便只有两处。一是她所在的长江中下游冲积平原,二是赵樱空目前所坐镇着的希腊。   土地尚且如此,生命更不必说。即便是最重要的人口,在她的全力救援下也从七十亿锐减为五亿不到,而即便是这剩余的不到五亿人口,其数量也在以秒为单位悄然地损耗着。   一部分是边界线上的战争,一部分是基地内的损耗。   天使的目标是灭绝一切活物,所以只需要将大量的凡人军队安排到前线,安排到缺乏重型火力保护的地方,它们便会蜂拥而至,不惜一切代价地杀死视野中的一切凡人。而以无数人的死伤为代价,天使的主力——至少是一部分主力便会被拖延在这里,从而给外层空间的轮回者们减轻压力。   但是……究竟要死多少人呢?   【我能够将他们统合起来,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并一齐工作。但他们的死亡却并不在我的掌握之中。用机械,秩序,药物,术法将这庞大的人力统合为一体,让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的工作固然可以在这两三天不到的时间内便建立起这足以容纳数亿人口的大型工业基地兼要塞。但是……药物和法术也没办法挽救崩溃的灵魂,这两日还好,再过一两天,身心过载而死去的工人数量便会超过警戒线。而到那时民心或许会有所变化,仪式的运作便会被妨碍了。】   她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金属扶手,坐在为自己所打造的主控中心中,她能够很直观地从身边浮动的无数表格清单中检视到这座基地如今的运转状况。而她知晓如今的状况已经是不容乐观。   军队还好,军人本就身体强健,对生死的观念比起普通人来说也要好应付得多。同时倾斜在军队上的各项资源也足以在短时间内稳住他们,那来自郑吒的精神同化也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   但工人们却不怎么妙了,为了充足地利用时间,构建工事,建设基地,帕秋莉根本就没有给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任何人安排休眠时间。在过去的两日中,郑吒以及其它逐渐苏醒的资深者们是全世界仅有的可以随意入睡的那一小批人。而其它的所有人都必须在兴奋剂和清醒术式的支撑下强行工作。   高强度的不间断工作,先天的体质差异,和平的过去以危机四伏的现代外部环境产生的巨大心理落差,以及药剂和术式的滥用——即便是帕秋莉及时树立起了郑吒这面精神旗帜来作为指引,身心崩溃而死的人依旧抵达了十万以上。而这一数量,在这不间断的工作继续维持之后还会不断增加,直到某一刻,抵达某个危险的阈值。   啊,没错,他们是自愿的。在有帕秋莉以身作则后自愿……或者被裹挟着自愿不间断工作,为未来的存续博取一线生机。但这并不代表这股子热情就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人毕竟不是机器,一旦到了极限,便会倒下,而倒下的人过多,原先的热情便会化作憎恨。   帕秋莉不在乎有多少人恨自己,她只在乎能不能够完成自己的目标。   【要停止部分工程,安排轮休的时间以保持人力吗?的确,比起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来说,人类劳工实在是太过脆弱,而且工作效率也远远不如。就算我现在安排三分之一的轮休,总体工作效率也只会下降百分之二十左右。】   【那么,就……】   帕秋莉的思绪突然一顿,她抬起手指,触碰自己的右侧眼睑。触觉所感知到的是湿润和温暖,但在手指抬起来的时候,她却看到上面沾染着红黑色的血液。   红黑色的血,死掉的血。   这是诅咒。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即使外表看不出来,在这仪式中恨我的人却已经有这么多了吗?”   她随手抹去那些自眼中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死血,然后着自己的工作。运转的仪式不能中断,需要她去处理的事情也还有很多。没有时间去做多余的事。 第二十一节·启蒙·二   历史溯行的   这个时间点是伊甸园封闭后的时间点,亚当和夏娃已经被逐出天堂。再也没有人能够摘下生命树的果子,也再也没有人能够饮用那从石头中流出来的奶与蜜。因为名为基路伯的天使们会执掌着喷射火焰的剑守护在伊甸园的四方,拒绝一切有灵性的活物靠近这片乐土。   ——本应是这样的。   当爱丽丝抵达这里的时候,出现在眼中的是一个毫无防备的乐园。人的痕迹早已消失,天使也没有在这里留下足迹。而她并不为此感到意外……不就是伊甸园外没有看守者吗?每个纪元的历史总是会产生些许误差,这种情况她早已不是   她对此并不在意。   “现在我已经抵达五亿年前的片段了,末日审判的时序已经确定,但模因的起源仍旧没有能够探索出来……我是否是在这堆积的历史中消耗了太多的时间了呢?”少女伸出手,从无人看守的生命树上摘下一枚果实。   红色的,新鲜的,还带着水润露珠的苹果一般的果实。   她在下潜的时候计算过时间,即便自己一路下沉到地幔深处的一千公里,抵达那测算中的六亿年前,自己所花费的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因为记录终究只是过去的残像,不会变化,只会跟随着她的意志呈现出不同的面相,而她既然在下沉的时候设置好了唤醒的时间,那么时间必然也会按照她所计算的那样流转。   她还没醒来,提示的法术还未起效,那便说明时间的流逝还没有抵达她所标记的那个位置。   “现在应该还是   “会是地上的模因泛滥了吗?”她思考着,但立刻又否定了先前的想法。“不会,现在地面上的模因连我都伤不到,就更别提已经抵达   “那么会是什么情况呢?身体出问题了吗?还是说……帕琪那边?”   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尚在外界的躯壳——没有问题,所有用于应付意外情况的触发式术式都在平稳地运作着。自己体内的各项参数也都完全正常,细胞的分裂次数,新陈代谢的频率,以及脑域中用以充作计时器的简易虚拟人格也没有发生谬误。毫无疑问,自己的躯壳在地幔中驻留的时间并未超过一天,距离太阳风暴截止的那一又四分之一天的界限也尚有距离——应当是没有问题才对。   “……是我多心了吗?”   她靠着生命树坐下,漫不经心地将从树上摘下的果实送入口中——果实的口味很好,气息香甜,质感柔嫩。果肉在触碰到舌尖的时候便悄然融化,化作甜美的液体流入食道,而某种独特的,多层次的神清气爽的感觉随即充盈了身心。   这是地幔记录之中,数亿年前伊甸园中生命之果的味道,但却不应该是应当出现在爱丽丝感官之中的味道。   她的眉梢突然一挑。   【这只是记录,就算真的有这么一种口味,那也是过去的人在食用这种果实的时候思维中留下的回忆记录。换而言之,我在这个由记录所构成的世界之中根本不可能真正感受到这个果实真正的滋味。因为我吃下的只是感觉,而不是我的舌头真的碰触到了这枚生命之果。】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着。   【我进入过很多次的记忆世界,我很清楚我的味觉感官会是怎么样子。而若不是我自己的真实感觉,我随便地就可以将其分辨出来……更何况为了防备幻境和记忆迷失,我应当在自己的思维中设置了防备措施,所以,我在这里……】   【……应当只能够感受到我曾经尝过的味道才对!】   “由记录所构成的世界……应当是一成不变的才对啊。我不应该能够尝到我自己未曾感觉过的味道,而且,先前有许多事情也很奇怪。”   这只是记录,记录没有自我,没有灵性,它们就像是一摞摞堆积在一起的古老文书。通过女巫的术式可以让它们变成虚拟现实一般的存在,它们或许会表现得像是一个活物,但它们的本质还是记录,还是书。而无论是什么书,只要将页面翻开,就可以看见其中的文献。   记录世界中的人虽然有着人的形象,但它们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堆资料的堆积。在它们被特殊的术式唤醒,变成灵体一般可以自主思考的事物之前,它们便只是遵循历史轨迹运行的自动人偶。问他们的问题只要他们知道就一定会回答,而在历史上他们未能够做到的事情,在这记录世界中便也一定做不到。   它们没有自我,只是傀儡。爱丽丝只要不去理会它们,不主动与它们产生互动,那么它们便会将爱丽丝视若无睹。而且不止人是这样,动物,植物,自然现象,乃至于那些概念一般的物事,只要爱丽丝不去理会它们,它们对于爱丽丝来说便等同于无。   在这个记录的世界中,她只要不想触碰风,那么就算是能够将大陆架都掀起来的狂风也没法动摇她的发丝。   只要不想触碰光和热,那么就算在核爆的时候走进爆炸中心也不会被损伤分毫。   只要不想理会重力,那么她就可以自由地在空中行走。只要不想感受阳光,那么在她的视野中便会是永久的黑暗。   只要她想,这记录的世界便会跟随她的意志而扭曲。女巫的资讯法术让她能够做到这种事——她就像是进入了一个不需要自己提供素材,自行便可以构建场景的大型图书馆梦境一般,除了不能够做出一个搜索引擎输入一行数据便可以获取自己所想要的资料之外,她在这里近乎全能。   梦中的全能也是全能,虽然这里实际算不上梦。   爱丽丝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从自己的肺腔内萌发,涌入咽喉,然后带着些许热量和水分自口腔涌出的全过程。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中的异常便也愈发浓烈。   “……我刚刚其实没有想着呼吸的事情。”她举起手中的果实,看着那被自己咬出的凹痕沉思了数秒。“而且我也不想吃出这个果实的味道。”   自己并没有出问题,地表的模因也没有失控。出了问题的,是这个宏大的,宽广的,包含了三千个纪元的详细记录的记录世界!   她随即对准自己刚才咬过的地方再小小地啃了一口,而下一刻,果实的甜美气息便再一次地充盈了她的味觉感官。   “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个记录世界,正在变得异常。”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才行。”   下一刻,她便解除了自身用以潜入地幔中记忆世界的术式。而视野中的一切便也在瞬间被无尽地黑暗所覆盖了。   ……………………………………………………………………   爱丽丝睁开了眼睛,映入视野之中的是预料之外的景象。   ——这里不是地幔。   没有黑色的变质岩,也没有无处不在的高温和高热。环绕在她身周的护盾和触发式法术陷阱仍在好好地运行着,手脚中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生命流转,感受得到细胞运动和微小物质的交换。   她眨了眨眼睛,连续打开了两阶基因锁。而思维加速与身体支配力上升的效果也迅速地呈现出来,感受着体内魔力炉的运作与能量在体细胞之间的交换,她便在心中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潜入的术式已经中断,我应该已经回到现实。】   【这幅身体也确实是我所具备着的身体,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而不是用记录堆积起来的伪物。】   【但这是哪里?】   映入视野中的是一处很普通的街景,时间是大概是下午四五点左右,光照不强,气候凉爽。空气中有着湿润的气息,那么大致可以确认这里是沿海地带,十月份后的北半球或者六月份前的南半球。   建筑物是方方正正的现代都市风格,但是却没有看到什么醒目的地标。街上的行人也有不少,却也都来自于世界各地,包圆了黄白黑三色,而从面部的细微差异来看,这不同的肤色中应当也包含了不同的民族。   他们似乎是很自在地生活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生活节奏看起来也不怎么迅速。整座城市给人一种懒洋洋的,久睡初醒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爱丽丝心想道,她下意识地安抚了自己身周略显躁动的法术,将其中大部分很容易便可以触发并在触发后会造成大范围毁伤的魔法暂且切换到随时可以激活的半休眠状态。基因锁也调整为半开启,主要用于强调感知,而不是增强肉搏近战能力。   然后,她突然一个趔趄,从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冲击。   “哎呀,真是非常抱歉。”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而爱丽丝即使不偏过头,她也能够察觉出撞到自己的人是一名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左右的成年白种人女性。她有着一副不错的脸蛋和身材,浅棕色的长发梳平放在身后——当爱丽丝转过身,用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便忙不迭地躬身道歉。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有撞到您哪里吗?”女性的脸上挂着一抹歉意地笑容。   “……不,没什么。”爱丽丝的瞳仁在她的视线完全捕捉到这名女性的面部特征时微不可查地一缩,然后又立刻抑制住。“我很好,没有事情。”   她认识这个女人……或者说她曾经看过这个女人的资料。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戴安娜,是住在波士顿的美国人。一周之前,爱丽丝在波士顿拜访了她母亲——那名在五十年前就预测出末日审判的天启者露辛达的故居。而也就在那一片区域,爱丽丝   这个叫做戴安娜的女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的女儿阿比却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一名幼生的天启者。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爱丽丝才会注意到这个人,并且还知道她应当在   她应当已经死了。   但是她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这个地方,这理论上应当是地底近千公里深的地幔所在。而且爱丽丝还能够从她的呼吸,心跳,脑电波,以及体表的各种物质交换来确定她还是一个活人!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不是幻觉,幻觉的拟真度如果有这么高,那么和真实也不存在差异。我应该是落入某个异常的空间区域之中了……冥界吗?但是这个世界,应当不存在冥界这种东西啊。难道在我醒来的瞬间爆发了模因,然后将我卷入到了这里?】   【这不应该,我应当是有什么地方疏漏了……现在不适宜直接用暴力应对。暂且先观测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不过也得考虑被温水煮青蛙的可能性。】   爱丽丝心想道,她的思考在基因锁的思维加速下只耗费了极短的一瞬间。而在获得结论,并制作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时,一个隐蔽的魔法便被他释放出来,并悄无声息地在她身上起效。   她这才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心绪,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和面部表情,露出一副略带疑惑,包含着小小的惊喜与不确定的面孔看向眼前的女性。   “站在路中间我也有责任……”她先用吸引注意的句式作为铺垫,然后突然‘啊’了一声,眼眸中浮现出些许的恍然。“我好像认识您,您是……戴安娜女士?我记得您有一个女儿?” 第二十二节·启蒙·三   以这句话为介入点,爱丽丝很容易地和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女人攀谈了起来,凭借着话术和一切简单的惑控技巧,她轻易地便获取了自己所想要知道的东西。   ——   ——   ——   她在之后甚至还邀请爱丽丝倒她家去做客——而爱丽丝自然欣然前往,虽然并没有在那里获得什么重要的关键情报。但在这时间的流逝中却对当前的这个世界更加了解了几分。   没错,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规则和秩序和地球表面有着巨大差异,但外相却是没有多少差别的真实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水会往低处流,阳光在穿透玻璃时会有折射,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需要介质,诸多的物理现象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差异,各种各样的细节。微观层面上的粒子变动也具备不确定性,而这绝非是单纯的幻境或者空间断层可以做得到的。   【或许这并不真实。】   爱丽丝心想道,她试图入侵这个时代的讯息网络,但是网络却并不回应她。注入电子病毒或者使用仪式魔法都无法成功,而且在没有成功的同时也没有失败的反馈。   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她投入的魔力就仿佛扔到水里的钱币一样——或许还不如钱币,至少钱落到水里还会‘噗通’地响上一声。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气中的那些信息,那些概念,但它们却并不理会她,否认她的操控权。   难以理解。   但却并非无法接受。   她很快就想出了新的应付方式——她在告别戴安娜后便找了个比较高的楼层打开反重力场,径直便朝着天空飞了上去。然后,她在天穹上端大概一万公里左右的位置感受到了迟滞感。   ——对付这种不正常的空间现象,就应当用超出观测尺度极限的干涉方式来应对。比如测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天地之间方圆几许,而只要能够准确地测量出数额,那么便可从中寻找出破绽。这是她在以前学习到的知识,而如今这份知识正好派上用场。   “天空的高度是一万公里,再往上虽然没有屏障,但却没有办法再上去了。”爱丽丝轻声说道,她在这轨道高空之上往下张望,而和地球一模一样的地面地形便呈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我先前所在的那一座城市不存在于正常世界的版图之中。我确定没有它的记录,但这一异常的区域却依旧构筑了地球的外相。那些已经死去的人生活在其中,而他们自身却对此一无所觉。】   【我能够感知到这个空间里的信息,却没办法操控它们。我的法术并没有失败,只是单纯的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连续十个八个都是这样,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我施法的时候正好解除了我的法术一般。但这个世界上应当不存在这样的人。】   【最后,我可以确定的记忆没有产生断层,我是在脱离记录世界后便直接抵达这里的。换而言之,我现在应当还在深层的地幔之中,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完整的秩序,能量的支配,以及我来到这个区域的方式。那么……将这些情报综合一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我想……我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她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将重力场翻转,径直朝着地面坠去。“真是想不到啊,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这等奇观。我居然……”   “……来到了一个真神的国度里面!”   ………………………………………………   爱丽丝在半小时后回到了地面上,她在着陆的时候便寻找到了自己所期望的那个方向,然后精准地落到了那个在地理位置上应当是波士顿的城市之中。或者说,是那个名叫戴安娜的女人所认知的波士顿市之中。   她要寻找这个世界的中心,而她相信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在寻找她。因为遇到那个名为戴安娜的女人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活着都未必的普通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马路上撞上一位开启了基因锁和诸多防备手段的女巫!   她从一开始就感到很不正常,所以她才愿意花点时间来和戴安娜对话而不是直接用记忆读取或者干脆就是一发魔炮轰过去。而她此刻也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的小心谨慎,因为正是如此,她才避免了事态朝着恶劣的方向发展。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受邀请的客人,在主人家里乱打乱砸注定了不会是一件好事。   【但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人还没有来找我?不是祂将我拉到这个地方来的吗?难道说祂沉睡着,受了重伤,或者干脆就要死了?也是,这个宇宙毕竟是天子的牧场,就算有真神,也一定是属于天子的势力。还是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对天子的反抗军一类的东西?】   【这不太现实。】   少女心想道,她愕然发现自己落到地面上时,出现在眼前的竟然不是自己先前离开时的戴安娜房子,而一间占地面积及其广大的学校——并且还是她认识的学校。   “麻省理工大学……为什么我会落到这里?”爱丽丝皱起眉头,脑海中关于死神来了二这个世界中麻省理工学院的资料迅速地翻动着。她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她却和这个地方关联不大,而若是非要扯出个一二三来,那么她和这个学院之间,唯一产生交集的点便是那个姓氏是凯斯勒的教授!   “凯斯勒教授的儿子是天启者,所以我才会认识到这个人。而我先前的和天使的   一个在先前只是偶尔在脑海中晃过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楚明晰起来。而随着诸多不起眼的线索被一条条地从记忆中提取出并加以验证,这个设想的正确性却也越来越昭彰。   这个世界,这个名为死神来了二的世界,它实际上并不止是死神来了二,它还包含着至少另外一条与‘死神来了’这个要素完全不搭边的剧情线。而在这条剧情线之中,存在着另外的男女主角!   【我曾经注意到过的!我曾经预想到过的!但是为什么,我把它们全部抛到了脑后?】   爱丽丝回想起自己   凯斯勒教授发现不了天使,但他却肯定会去调查这个灾难预言的真实性。他有缘由,而这缘由便是他的妻子在预言绘图中的一场灾难中死去,而他对此执念深重。   【他一定会调查这张绘图的真伪,而除了他以外,其它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花时间验证这些事。首先,他是天体学教授,有着他这样计算力的人很少。而这样的人中有这种执念的绝对不会很多,而当时绘图中所预测的剩余三场灾难都在马塞诸塞州内,能够亲自亲眼验证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东西,而在这个未来早就被确定的星球上,他便是天定的主角,他一定会去调查,也一定会获得结果。而他在确定了绘图的真实性后便一定会去调查绘图的创作者露辛达的信息,然后便一定会和戴安娜相遇!】   【戴安娜的女儿阿比,是天启者。而凯斯勒教授的儿子也是天启者。他们两人年纪相近,脾性也差不多,所以很容易就会结识,就会结成羁绊。而这羁绊几乎就可以确定他们就一定会在末日审判到来的时候被天使们一起带走,然后在新的纪元中,成为新的亚当和夏娃!】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除了死神来了二这个无解的生存类恐怖片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故事。故事我就暂且将其命名为天启……先知吧。而在这个名为先知的故事中,凯斯勒教授和戴安娜分别是男女主角。他们会发觉到末日审判的到来,而且会为此奔走,寻找逃生的方式。但这故事的主题不是逃生,所以最后他们应当会在太阳风暴下死去,最多就是死前破解了身前的执念罢了。而在他们死掉之后,故事也随之结束,这个纪元也迎来终末。”   “凯斯勒教授和戴安娜是故事中的男女主角,而他们的孩子才是这个时代的真正主角……也是,亚当和夏娃哪有不是主角的。可恶……我当时明明猜测出来却忽略了这件事,要是早点重视的话,局势也不会变的这么麻烦了。”   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苦恼的表情和心绪充斥着她的内与外。   在接触了天子之后她便感到奇怪了,主神给这个世界设定的难度明明只是十六七人的高难度,但却远远不够咒怨的满员难度,那么自己等一行人便无论如何不应该面对相对来看超越咒怨的难度才对。就算有着主神的信件这种倒霉事,但只要自己充耳不闻,主神也不应该下死心将自己等人葬送在这个世界里面。   但是现在,就算准圣的天子不动手,光是末日审判本身的难度就已经超过了一般轮回小队的应付极限了。至少换成被自己动手车翻的印州队来是绝对没几分存活可能性的,那个日本女人或许能活下来,但其它人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而若是天子动手了,那么那个日本女人也注定了死路一条。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轮回小队能够应付过去的难度,正面硬抗一位准圣在幕后推手,并且循环了数千次的末日审判本来就应该是死路一条。所以这个恐怖片世界肯定还有其它的解,而这个解,便是这新纪元的亚当和夏娃!   “通过这个世界的最优解应当是在主神给予的七天缓冲时间内找到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角。然后再跟随着他们,获取信任的同时躲避天使……或者说死神的袭击,然后在末日审判降临之前,想办法搭上天使将预定的亚当和夏娃带走的光之舟……因为天使只不过是依靠固定的规则行动的傀儡,没有感情,不会在乎同伴,所以最后无论是打到它们也好,迷惑它们也好。只要搭乘着光之舟离开,不留在地面上妨碍天子剧本的运作,那么天使们便不会再度干涉我们这群本来就不在剧本中的轮回者们。”   “……这样说来,天子是真的没有放水,她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啊。”   比那名居天子在   【她在这个宇宙中一定不是可以随意出手的,至少不是可以随意朝我们这群轮回者出手的。不然主神的难度评定直接就成为了笑话……想想也知道,只要抵达了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主神不得不放开了对她的限制。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那一定和我们在地面上的所作所为有关。】   “搞错了啊……”爱丽丝捂住自己的脸,她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和脊髓都冷得像是结了霜一样。“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大肆拓张,正面对抗末日审判更是自寻死路……我们应该像是一个普通的轮回小队一样,只关注自己身边,在对外界不造成什么影响的前提下获取情报的。”   少女的心中充盈着后悔,然而在后悔的同时,她的心中也有了明悟。自己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场面搞得那么大?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拼命地汇集一切可用的资源,试图正面抗过这末日审判的七支号角?一开始的时候不早就决定韬光养晦,将队长权限交给郑吒便普普通通地结束这个世界吗?   “我也好,帕琪也好,齐藤一也好,甚至包括隐约猜测出来‘真相’的主人格赵樱空在内……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如此坚信‘只要知道了主神送信的情报便一定会被主神灭口’这件事呢?”   “……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比那名居天子的谋算之中了。而我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   “——还来得及!”她猛地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眸中再一次燃起了斗志。   而就在这时候,她的视野中捕捉到了一个人影。而她立刻便知晓,这个真正神国的主人,为她指引出这个世界真相的那个活物。在这一刻,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二十三节·相似但却不同的花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人一样的东西,祂有着人的四肢,人的体态,人的轮廓。但除此以外,祂的五官和身材等细节全都无法仔细辨别。或许高,或许矮,或许胖,或许瘦——祂的体型在每一刻都在变化,就像是将几十亿张相片叠加在一起迅速播放一般,即便集中精力地去仔细观测,也没有办法获得固定的数值。   身材是这样,面孔也是如此。爱丽丝只能够勉强分辨出那是一张脸,有眼,有鼻,有口,有耳。但具体是怎样的排列和分部却没法辨认,美与丑更是无法界定。   而祂的声线也像是万千人齐声吟诵一般,繁繁复复,参差不齐,但又蕴含着奇妙而诡异的韵律。一般的人若是听到祂的声音脑子便会在一瞬间因为接收了太多信息而过载烧掉,不,或许用不着听到祂的声音,只要看到祂的样子,思维便会因为潜意识中想要获取一个能够为其界定分类的固定数值而陷入死循环,从而陷入疯狂吧。   毋庸置疑,这便是真神。是爱丽丝在过去曾经接触过的,在她进入轮回空间之前留存于世上的唯一一类超凡生物。   凡人见不得真神,除非真神刻意地压缩自己的力量,甚至准备一个降临用的容器,否则在接触的那一刻脑袋就会爆掉,就算侥幸没炸,变成疯子也是最好的下场。   爱丽丝不是凡人——虽然她没有抵达超凡领域也没有解开   她也因此听清了祂的声音。   准确来说那不是声音,而是某种直接传达到脑内的抽象化的讯息。这些讯息排列出了无数奇妙的图案和文饰,而它们又相互拼合,构筑成了一个个连续的概念。   纪元的初始,一切记录的最前一幕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这个世界上原本没有神,这颗星球原本也并不特殊。历史只会流转一次,而在历史的尽头也不是毁灭。没有外力来干涉,也没有外力来阻止,大地上的万千种族自由生存,古猿变成人类,人类构建文明,从奴隶社会到封建时期,从皇朝争霸到工业崛起,从资本主义到世界大战。文明没有任何妨碍地自由发展着,向着前方一步步地迈进。   直到有一天,一个有着一对白色羽翼的白头发女人遍体鳞伤地自虚空中的某处坠落,落到一个普通的树林中,然后被树林中一个独居的女孩捡到,带回自己的家里给她治疗和休养。   那个白头发的女人伤得很重,就算身体表面的伤势愈合了,体内沸腾的能量,规则,以及一大堆连留下记录都做不到的东西也拒绝她做出哪怕眨眼以外的动作。   不过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白发女人的生命层次早已超过了这个星球乃至于周边数十万光年内一切活物的生命层次。就算扔到太阳里也一样能够活下去,伤势也迟早会复原,所需要的只不过是时间,而这时间对她来说并不会很漫长。   所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世界依旧运行,未来依旧流转,外界的文明渐渐发展,从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又过了好多好多年,而一直等到   白发的女人不会老,也不会死。但是当初那个把她从森林中带回来照顾的女孩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在这个普通,平常,没有奇迹也没有魔法的世界上,她注定了会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逐渐成长,然后老去,直到死亡。   女孩似乎对这位从天而降的天使抱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直到她衰老而死为止,一共六十年的光阴逝去,她都一直留在森林深处的小屋里照顾这个不会动也不会说话,连眼睛都不会眨的白色天使。她和她说了很多话,但直到她死为止,都没有获得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于是,女孩死了。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因为资源冲突,大地上爆发了以核武器为主要攻击手段的世界大战。毁灭性的能量摧毁了地表的人类文明,只留下些许残余的人类靠着先辈的遗产苟延残喘。   大约是因为旧时代的遗产比较丰盛的缘故,数百年后,核冬天结束,早已遗忘了过往的人类便在废墟中建立了新的文明。而文明迅速发展,疾速前进。没过多久,便又一次回到了   又是六十年过去,   这一次的女孩是一个擅长操纵人偶的魔法师。她在一处古代的遗迹中发现了白发的女人,而与先前两代不同的是,这一代的女孩有着超凡的潜质,能够感应得到白发女人体内仍在暴动的力量。她将女人带回了自己的研究所,然后花费了漫长的光阴帮助女人安抚体内沸腾的能量——她成功了,也失败了。她成功便成功在了她最终找到了正确的策略,那便是将白发女人体内那似乎永远不会平息的沸腾能量导入人偶之中,在制作出如同天使一般的超凡人偶的同时,那沸腾的能量也在一点点的减少,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只要积少成多,终有一日能够解除女人的困境。   而她的失败就在于——她要死了。   ‘人偶师的法师塔内藏着不老的天使’这样的情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流传了出去,而导致的结果便是世上的诸多强大势力一齐朝她施压,让她将‘天使’交出来。她拒绝,所以战争。   战争开始得很快,持续得不长,结束的也很迅速。人偶师再怎么天资横溢也只是一个人,没有越过超凡的界限便注定会被打倒。她支撑了七天,在   那片区域因此成为了禁地,在这之后数十年内都无人能够踏足。而在数十年后,这颗星球的人类在踏足星空之前因为一次失败的魔法仪式而彻底灭亡。   于是就这样,又多了很多很多年,大概一千多年的样子吧。被封禁的天使终于恢复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然而,早在人世毁灭后的   那个白头发的女人到底对那三个有着一样容颜,对她抱着同样感情的女孩有着怎样的想法呢?这个星球中没有记录,她的所思所想也不会在未经她允许的情况下泄露出来哪怕一个念头。唯一能够知道的事情便是她在恢复力量后用自己的力量将文明重建,按着   一个纪元,十个纪元,一百个纪元。   那个女孩再也没有在这个宇宙中出现   她试图重现   所以她杀死了她们。无论是从异界带回来的也好,她自己动手捏出来的也好,那些女孩在陪伴了她数年或者数月或者数天之后无一例外的都被她所杀死,碾成粉尘,连一个夸克都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而在大约两百多个纪元之后,她便彻底的离开了这颗星球,而这一次,再也没有回来。   她走了,她留下来的天使们却依旧在执行她最初的命令。星球上的文明被一次又一次地创生,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毁灭。无数的历史堆积起来,具备了厚度,它们在地幔之中沉积,逐渐成为了一个由信息构成的生命雏形——许多星球中都有这样的生命雏形,但它们直到星体枯竭,星球崩坏为止也都是雏形。这颗星球本来也不例外,直到   直到现在。   “原来我创造出了一个神。”爱丽丝看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这么说来,你应该就是这颗星球的盖亚了。”   她眼前的生命体中表达出了赞同的信息。   “然后事情的始末……我也算是大概了解了。这还真的是无妄之灾,早知道到这个世界来之前整个容再换个名字了。结果弄到最后,罪魁祸首居然是因为我长着这么一张脸么?”   她垂下眼帘,但很快又睁开。   “不,并不是这样。”她轻轻摇头。天子在先前特意强调着的那一句话便浮上自己的脑海——‘你就是她,因为你和她一样都是不具备唯一性的假货。都是随手便可以破坏,随手便可以创造的量产品。’   在知道一切的起源之前,这或许是实话。但在知晓了起源以及天子的所作所为的现在,这句话便显得如此虚假。   她越是强调,便越代表她有多在意。她从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最初的那个,或者那三个女孩。而在之后出现的无论是有多像都只是伪物,而以她能够穿越到异世界掠走外典或者伪典世界中的同位体的力量,以及在后面还勾搭上了一个能够和主神对等交易的老板的这种背景,要说她没有办法复活一个还没有抵达超凡领域的凡物……这种事的可能性毋庸置疑将会是低的不能再低。   那么,解答便只有一个了。   “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伪物。” 第二十四节·美梦永不成真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从死亡中复活,甚至就连主神这等层次的存在都有可能束手无策的。   这个世界中的天子曾经看着那个女孩在自己面前死去,以她的眼力,想必是不存在没死透的这种可能性。那么   【不存在的人吗……天子她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记录中关于天子在那   在超凡生物的视野中,凡物脆弱渺小如同尘埃。就算是爱丽丝自己,她在注意力完全集中,把所有状态都打开的情况下也能够凭借视力就分辨出那些‘普通美少女’皮肤表层的细微污垢,油脂,乃至于寄生虫一类的东西。就算努力不去看,鼻子里也能够将普通人汗水中的尿素,乳酸等成分辨别出来,哪怕外面涂了多少香水都是一样。   她很难想象像天子这样的超凡生物会对这种……又脏又臭的东西产生好感。但她也知道这或许只是自己少见多怪。自己毕竟没有一颗真正的不朽之心,自然也没有办法如同超凡生命那样注视凡物。或许在天子那等层次的生命眼中,美人和寄生虫根本就不存在差异也说不定。   好吧,天子这边的事情暂且不说,那么,那个女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三世情缘听起来很浪漫,但若是深究起来,其后隐藏着的东西便值得好好思量了。   六十年的不离不弃已经很诡异了,如果这还能够解释为巧合或者人中特异的话,   那么,结合三个纪元的诡异交替,女孩出现的时机,以及人世灭绝之后的   “很久以前,在   ——活物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是吗,这样就合理多了。”爱丽丝垂下眼帘,心想道。   人类文明的确很有潜力,但潜力在于他们未来的发展空间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意识聚合体。若是凡人走入了星空,并选择了如同虫群一般的将万众统合为一,化作集体意志以作为文明发展的道路,那么孕化出来的那个精神体直接抵达四阶,甚至四阶中段都不奇怪。但若是在还未脱离行星引力的文明早期,除非这个星球本身就很特别,否则哪怕星球上的人再多,区区几十亿人形成的泛意识聚合体也抵达不了超凡的层次,甚至就连完整的思考方式都未必会具备,只是有着模糊的趋利避害的本能罢了。   这个泛意识聚合体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但它很弱小,甚至连基础的智能都欠缺,只有单纯的本能。所以无力阻止,注定灭亡。然而幸运的是,这个时候天子却裹挟着   那个女孩实际上并不存在,她只是泛意识的容器,阿赖耶的傀儡。而她在与天子相伴的那段时间也的确从天子身上分薄出了些许气运,让自己能够在   人世灭绝,然后复苏,但灭绝的灾难接踵而至。所以,在   它成功了一次,成功了两次,而在   人世在魔法的失控下灭绝,而既然人世已经毁灭,不存在载体,身为泛意识聚合体的阿赖耶自然也就此消散。它从天子身上偷走的气运连同它自己所拥有的一起尽数返回到了天子身上,这促进了天子脱困,但同时也对天子造成不小的影响。   三世情缘,这个凡物终于是在天子的心中留下了印痕。但天子心中的那个人影也只是那三世女孩,而不是这个在幕后操纵着,用潜意识中的力量推动人心的聚合物。然而只有这个聚合体和那个女孩的形体合二为一,那个女孩才能够重新回返到世界上。   死人,有的是办法复活。但一个文明的聚合体却未必如此,那已经脱离了一个活物的概念,或许要用多重智能AI一般的存在形式才能够将其解释出来。而多重复合的智能AI……这种事物无疑处于万物的轮回之外。   所以,天子无论重复多少次,重来多少次,她的愿望都不会实现。而如此下去,久而久之,这愿望便成为执念,成为了她成圣的唯一阻碍。   ——或许她并不想成圣,但结论是一致的。   于是爱丽丝说出了自己的推论:“你应当是由那个旧日意识聚合体的残骸中所化生而出的新神吧。三千个纪元的历史只是你孕化的养料,而最初的本质还是最开始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这么说来,事实上唤醒你的也不是我,我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剂般的作用,让你能够提前一点出现在这世上。”   ——活物   于是爱丽丝便更进一步地推论下去:“你不想被天子发现,你不想死,不想变成那个   ——活物   “我还真是倒霉。”爱丽丝轻轻摇头。   【不过这样一来,一切的前因后果便都彻底结清了。我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中最大的敌人是谁,也知道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想要怎样去做。那么剩下要做的事情便是顺水推舟,然后在抵达那个关键点的时候,将一切都翻转过来。】   “你会帮我的是吧,”爱丽丝看向眼前的活物,问道。“因为这本就是你将我引到这里来的目的。”   ——活物   “你问我该怎么办?办法当然是有的。”爱丽丝回答道。   “这颗星球是天子的珍宝,虽然她将表层破坏又重建了数千次,甚至有可能会在未来将整个地层都湮灭。但毋庸置疑地,现在的她很重视这颗星球。绝不会将它破坏掉,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将它‘彻底’破坏掉。”   “而胜机就存在在这个关键之中。”少女的五指慢慢握紧。“我要构建一堵墙,一堵和这个星球的地脉紧密相连,将一切都封挡在外的墙。天子若想破坏墙,便只能够将这颗星球一齐毁灭。而为了构筑这面墙,我需要掌握‘补天’的概念。”   “我得回到地面上去了,既然我的下潜引发了你的孕化,那么我用以回溯历史的术式肯定受了影响,现在估计已经是   “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开天’吧。”   …………………………………………   目睹着‘菌陈’在眼前崩溃,裂解,碎裂成数以兆兆计的拳头大小的石块,回返到由国际空间站所改造而成的临时星港上的郑吒握紧了拳头,任由胸腔内因剧烈战斗而激荡的心跳慢慢平复。   有谁能想到‘菌陈’后方两万公里后居然还有一支隐藏在‘菌陈’尾焰中的天使军呢?那神圣的光之舟,无坚不摧的毁灭死光和其上搭载着的七十七名战斗天使在最开始的时候实在是打了一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现在……   【已经结束了。】   郑吒攥紧了拳头中的荧光石块——这从‘菌陈’内部摘取的石心有着超乎想象的硬度和韧性。即便是他这双在不久前才活撕了三只天使的钢铁之手,用尽全力,也只能够在石心表面捏出几道极浅极浅的冰裂纹。而从机甲的内置AI所提供的甄别情报来看,这枚石心毫无疑问便是诺蕾姬所需要的那个关键要素,只要将它带回到地面上,这为星球地表带来了无数伤痛的末日审判的   “末日之灾啊……”他的视线从已经完全粉碎,化作无数细小碎块在大气逸散层之外散开,并于虚空中逐渐停滞,静止的‘菌陈’上移开,然后下移,注视着位于星港之下,那被全球性的地下火山爆发摧残得不像样子的地球。   从高处往下看,那颗原本蔚蓝的星辰如今就如同一颗烧焦的铁球一般。沸腾的赤红和凝固的红黑充斥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仅有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的区域中还有着些许生机。   那便是帕秋莉于大地上所建之国,充斥机器,钢铁,与劳作人民的庞大国度。数亿人在其中昼夜不息地努力工作,以求从这末日天灾中获取一线生机。若是仔细观看,便能看到在国境的边界线上有着永不止息的沸腾烈焰与电光雷鸣——那是战争,与天使的战争,在自己等人于天穹上战斗的时候,陆地上的战争也从未休止。   即便未能够亲眼见证那战场上的风暴,光凭想象也可于脑海中拼砌出那战场之上的残酷光景。在横布天穹的雷光与遍及大地的火焰与飓风之中,驾驭着光的神灵与机械钢铁的巨人在大地上如海潮一般碰撞,数百,数千的巨人才能够换来一缕光的坠落,但每一缕光都能轻易地将一架体型庞大的钢铁巨人连同数百名人类士兵地面上彻底抹消,一切都宛若上古神话中的久远战争一般,悲壮与史诗的气息迎面袭来。   会有多少人在那场战争中死去呢?郑吒不知道,他也不怎么想知道。因为他的精神已经下意识地凝聚起来,双目逐渐泛红,额角绷起青筋。而此刻充盈在他心中的只剩下一种情绪,那便是……   【杀光它们,将这些外族异种赶尽杀绝——】   “在想什么呢?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詹岚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这声音却是让他稍稍吃了一惊,从而将注意力从地面上移开,面色也迅速地恢复然后将视线放到自己的同伴身上。   “没什么,想着下去后还有怎样的恶战罢了。”郑吒摇摇头,看向已经换上一套标准灵族先知装甲的詹岚。话语中略带关切:“休息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你不久前才一口气定位了三十个天使从而让星港的炮击能够准确地击中它们,精神应该消耗得很严重吧,现在就恢复了吗?”   “至少比起萧宏律和张恒好得多,他们两个一个强行在外层空间释放能量风暴,一个仗着有套能够在外空自由行动的装甲就去和天使玩游侠战术。虽然战果的确是有些,但现在两个人是却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算有自动机器人和零点看着他们,估计也至少得躺上两小时了。”   “让他们躺着吧,我们回到地面上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郑吒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星港的微小震动,知晓自己等人已经从大气的逸散层降下,逐渐接近了暖层的空间。而抵达地面应该是大约半小时之后。   同伴们的活跃固然令人欣喜,但局势愈发艰难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诺蕾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自从自己抵达   【接下来……应该还有很艰苦的战斗等着我们吧。除去齐藤一以外,这一次……我能不能把大家全部平安的带回去呢?】   他注视着炼狱一般的地球表面,自身也稍稍放松,进入了暂时的休息状态之中。 第二十五节·盛开之时   当爱丽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伴随着火山的喷发回到了地表。炽热的岩浆和滚烫的蒸汽四处弥漫,而在充斥双耳的轰鸣与雷响之中,她便再一次地感知到了活跃着的讯息网络。   回来了。   回到地面上了。   遥远的地方有着交战的声音,是由导弹,电浆,镭射,以及爆闪的纯白光辉所构筑而成的宏大交响乐。沸腾的血气冲天而起,而比血气更浓的,是机械爆炸所生成的黑色浓烟。   那是战场,凡人与天使的战场。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位于长江中下游的大型冲积平原。   “啊……战争。”爱丽丝张开口,轻声说着话的同时,一圈用以通讯的术式便在身边迅速展开。“大地被火山吞没,但还能够看得见太阳的光辉,那么,现在是   “得快点和帕琪联系上才行。”她稍微地平复了下呼吸,迅速地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子语言。随即便激活了链接着帕秋莉的通讯渠道。   ——通讯在一瞬间便被联通了。   爱丽丝:“………………”   帕秋莉:【………………】   “帕琪。”爱丽丝又小小地吸了口气,垂下眼帘,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我回来了。”   【……位置坐标?】通讯的对面传来了没有携带什么情感的声音。   情况,有些不妙。   爱丽丝拨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努力地平复着心中的那些许不安定,稍一计算,便确定了现在所在的坐标并迅速地发送了过去。   她试着打开话题:“那个,帕琪,我发现了——”   【………………】   ——通讯中断。   爱丽丝感受着讯息网络中那骤然由极端活跃迅速地转变成死水一般的境况,有些沮丧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糟糕了,帕琪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毕竟我这么不声不响地在关键时期失踪了两天……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啊,我手上的这些信息必须立刻告诉给她才行。”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立刻再次朝着帕秋莉发出通讯申请。   一个位置是空的。   另一个位置上,坐着身上联结着许多精密的机器管线,身体周边环烧着如同繁星一般众多数量的光屏并于光屏上流淌着海量数据的帕秋莉——而帕秋莉在门打开后抬起眉头看了她一眼。   “上来。”帕秋莉的语调中毫无起伏。   “哦。”爱丽丝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地动身飞进了飞行器之中。当她坐上   ——爱丽丝的眉角跳了跳。   出现在眼前的,需要在   基地中有多少人力,有多少资源,有多少兵力,有多少生产力,有多少需求,有多少研究项目,以及最关键的,它们之间相互纠缠演变的关系也被这一通数量繁多的情报给聚合起来,然后在爱丽丝的思维中形成了健全的逻辑树——而相应的支配权限也在她身上起效。不到一分钟,这容纳着数亿人口以及数倍于此的机械的大型避难所基地便纳入了爱丽丝的掌握之中。   而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有东西在触碰自己的手。   是帕秋莉的手。   视线虽然没有偏转,但具体发生的事情却轻易便地呈现在了爱丽丝的感知之中——不,根本就没有感知的必要。她很清楚身侧的帕秋莉此刻依旧在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那来自基地之中的繁多数据。但是,有了自己分流掉一半的工作量,帕秋莉便也能够稍微地节省出些许的心力,能够做一些其它的事情。   ——爱丽丝抓住了那只手。紧握着帕秋莉的五指,感受着从那柔嫩触感中传来的些许温度,原本已经运载到接近极限的脑力顿时又更加地增添了几分效率。一种难言的安心感顿时便充盈了内心,然后,因为效率增长而节省出的一部分的精神便被她小心地从脑域中分离出来,沿着五指相扣的部位朝着帕秋莉触碰而去。   无独有偶,或者应该说是心有灵犀。在她的精神触及帕秋莉的瞬间,从帕秋莉那边也有着同样的一小部分精神沿着身体悄然传来。而两股精神相触的瞬间,一个由两人的记忆所化的小小梦境便于这碰触的精神所产生的涡流迅速地化生而出,而下一刻,两人的一部分意志便于这临时的幻梦中同时显现。   一边工作一边做梦并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对于她们两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样的讯息交流方式相对于直接交换记忆要缓慢一些,但对于她们两人来说……这却是再合适不过的方式了。   …………………………………………   爱丽丝在梦境中睁开双眼。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微乱的风,她随即感到自己被风中所包裹着的轻盈体躯给扑倒在地上。温软而又带着些许压迫的感觉随即覆盖了她大半个体躯。   “爱丽丝,爱丽丝,你总是让人心烦意乱!”耳边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而那声音如此熟悉。   “我很抱歉。”少女轻轻地伸出手,环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从而让她和自己贴得更紧。“出现了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所以稍微耽误了些——”   她的话语一僵,颈侧随即传来了清晰的刺痛。即便是梦,身体被咬开,体内的血被汲取的感触也是无比真实。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轻轻地在帕秋莉的背上拍了拍。   “别太急了,会呛到的。”她如此说道。   那布满大半个身体的压迫感在一瞬间消逝了,爱丽丝只看到眼前的阴影一晃,心爱之人眼中噙着泪水的晕红面容便出现在眼前一尺高的地方。她的唇角还残留着殷红的痕迹,水润润的双眼中很难描述出内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繁复的情感。   “你呀,你呀,你呀——”她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几度抬起来,但最终还是轻轻放下,在爱丽丝的胸口捶了一捶。“下次不准这样了!”   “好,下次不会了。”   “……刚刚的驳回!没有下次!没有!”   “好,没有。”爱丽丝微笑着回答道,她伸出手,轻轻地抹掉在帕秋莉眼眶中打转的泪珠。“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巫……是不应该有泪水的。明明比我年长,为什么这种事却总是要我来说呢。”   “……用不着你管!”帕秋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脸色却是迅速地平复下来,毕竟是在梦境之中,精神上的变化虽然能够影响现实中的肉体,但要想压制住变化也比在现实中容易的多。   她随即放松下来,侧躺着斜着倒在爱丽丝的身边。肩膀挨着肩膀,脑袋碰着脑袋,手牵着手。梦境中原本是虚无一片的天空也随着心情的好转而变成澄净的蓝天白云。柔软的地面随即生长出青翠的草与散发出阵阵清香的各色花卉。而两人就这么一起看着天空,静静地出神。   外界一瞬,梦中久长。   看着天空上的白云缓缓地流动,感受着从身侧传来的幽香。爱丽丝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就这样一直躺下去的愿望。   【但那只能是愿望。】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从外界的讯息交换中她已经知晓了帕秋莉所布置计划的进度和详细细节,因此,现在轮到她将必要的情报传达过去了。   这里是两人以精神和讯息所复合加密构筑而成的梦境,不同于常人,而且比常人的梦更加坚固,更加隐秘的对话空间。在这里的对话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就算是存在梦魔一类的生物,它在这里也只能够看到被多重加密后的混乱梦魇。   “帕琪。”她淡淡地说道。   “嗯。”身旁立刻便传来了答复。   “我们的布置出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选择了最艰难的破局方式,而且天子恐怕对我们抱有必杀之心。”   “……怎么回事?”   “我们的脑中被植入了一条错误的概念。即‘知晓了主神的秘密的人会被灭口’的这样一条观念。而这促使我们做出了诸多错误的选择。”   “这不可能。”帕秋莉皱了皱眉。“主神这等超越了超凡的存在,它的秘密必然需要严密保护,就算代换一下立场,我们也会……”   “那为什么主神还没有对我们执行抹杀?”爱丽丝淡淡地问道:“我们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因为存在某种规则,某种运行机制?”   “帕琪,”爱丽丝轻轻摇头。“【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你说得对。”帕秋莉抬起手,遮挡住了自己的额头和半边眼睛。“主神的确不需要做得这么复杂。的确不需要……这么说来,我们先前所有的行动,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努力和奋斗。甚至除却我们之外的齐藤一和赵樱空,我们所有的举动都在那家伙的谋算之中吗?她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是了,我们毕竟是主神的使者,像她这样的人肯定会被主神限制,无法对我们出手甚至没办法出现在我们附近。而我们内部因为那莫须有的危机感而相互算计,引发变乱。这变乱中必然存在着能够让她说服主神的事物,所以……她才有了那一线的出手机会么?”   “……原来外层空间才是生机所在,地球上反而是绝境吗?”   “嗯。”爱丽丝肯定了她的猜测。“这个世界是复合的剧情世界,天使就是死神,而正确的解法也是在   “因为天使只是根据固定逻辑来行动的傀儡,不会复仇,甚至不会主动攻击,它们的目的只是肃清地球上的活物,而我们这些外来的轮回者只要不去碍事就不会被作为清除对象是吗?”   帕秋莉叹息道:“这样说来……主神的提示从一开始就已经放在了轮回任务里了么……只要剧情主角存活便可以获得奖励……甚至没有惩罚。换而言之,我们只有在将剧情主角一起带上外太空才会被天使追击,而我们实际上只需要在   她忧郁地摇了摇头。   “嗯……至少在天子找到下场理由的   帕秋莉闭上眼睛:“……但我们还有机会是吗?”   “嗯,还有机会。天子实际上很重视这颗星球,绝对不会彻底的破坏它。”爱丽丝回答道。   “那么   “但我们还有希望。我在地底发现了一些古老的东西,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天子动手的缘由,它应该能够为我们提供相当可靠的援助。以及……”爱丽丝坐起来,在帕秋莉做出反应之前压住了她的肩,然后自上往下地俯视着她。   “帕琪。”她的目光充斥着压迫感。   “……是?”身下的少女有些害羞地想要偏过头。   “背负着那数亿人的诅咒,压力很大吧。”   “……你看出来了?”   “在你咬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的灵魂对诅咒的抗性本来就低,现在……应该侵蚀了将近三分之一了吧。”   “嗯。”   “把诅咒转嫁给我吧,这种东西我比你更适合背负。区区几亿人的诅咒,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转嫁吗……”帕秋莉轻轻咬了咬下唇,唇边的血渍让她清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妖艳。“那样的话,仪式的主导就应该是由我来才更便利一些。”   “你这家伙。”爱丽丝摇摇头,任由自己的恋人在梦中反过来将自己   “这并不冲突哟。”帕秋莉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总是说女巫不应该流泪。所以这一次,我要你哭着把地下发生的一切一件件地说给我听。”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不去看她。   “……我拭目以待。”   风轻轻地摇曳着,不一会儿,梦中的花海便覆盖了整片大地。 第二十六节·所思所想   星港在进入中间层的时候,外部的防护壁便开始因为和大气摩擦而泛红,发光,抛射出色彩鲜艳的带电粒子在星港的后方拖出悠长的轨迹。   星港在进入平流层的时候,泛红的光变成了实质的火。火焰燃烧,那轰鸣的声音仿佛可以透过坚固厚实的防护壁传入星港内部,尤其是最底端的位置更是被炽热的空气乱流搅得模糊不清,就连透过观测仪器注视地面这种简单的事,都难以办到。   星港在进入对流层的时候,空气的密度迅速提升,散乱的气流也因此而急剧增大,增多。本就只准备了一次性航行的星港因此而剧烈地震颤起来。而这震动从惊醒了星港中休息着的资深者们,将他们从沉睡或者假寐中唤醒。   而后,下坠的星港恢复了平静。   到站了。   自空而降的星港准确地落到了被开辟出来用以作为机场的平台上。它在即将撞击地面的时候被无形的大重力场所捕获,然后速度在半秒钟内由数倍音速直接回归到了自行车逛街的水准。随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撞击声,这由太空站所改造而成的巨大运载工具就此轻巧而稳定地停止在了机场的平台上。   星港在一开始并未设计停留在地表的装置,所以在降下的瞬间,几只光是半径就在三米之上的巨大机械臂立刻从平台周围伸出,将这巨大的机械稳定而又牢固地锚定在了平台上端。而后,无数早就已经在附近准备好,待机多时的机器仆从便一拥而上,挥舞着它们那如同八爪鱼一般数量繁多的机械触手,用热射线,激光,以及乙炔火焰等等工具来拆分切割这这从天而降的巨大平台。   这座星港本身便是重要的资源,资源珍贵,而没有   而当星港被拆分的时候,郑吒等几名资深者则正好从未被拆解的另一侧所开启的大门中走出。短暂的休息以及星港内置的疗养措施已经让他们大致地恢复了行动力和基础的作战能力。而一艘反重力驱动的小型飞行器疾速驶来,在走在最前面的郑吒接近平台边缘的时候安稳地停在了几人身前。   而数名从表面装饰便可看出比普通的机械仆从能力更强的机器人则负责运送那枚装载着‘菌陈’石心的密封箱——郑吒早在星港进入大气层时便将这枚石心放入了严格看护的密封区域。而在一分钟前,在场的所有人体表都进行了严格的杀菌消毒处理,确保不会有任何异星生物会经由星港进入地球表面这最后的净土。   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开天’计划,至此宣告完全成功。   ………………………………………………………………   “真不知道这次恐怖世界结束之后,这颗星球上还能够有多少人活下来。”飞行器内,郑吒轻轻地收拢五指,感受着钢铁手套的指缝间那重逾千钧的挤压力与轻微跳动着的力场电芒。视线随即穿过单面透光的飞行器外窗,注视着眼下这座繁忙而规模宏大的钢铁基地。   从飞行器的运行轨道往下俯视,这宏大的基地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熔炉,无数小黑点一般的人和机器都只是这熔炉运作的一部分,它们维持着熔炉的燃烧,促进着熔炉的燃烧,而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将成为熔炉的一部分。而他们之所以愿意这样做,是因为这熔炉将会铸造出一件伟大的器具,而这器具决定了人世的存续。   【诺蕾姬的计划就是那件器具,而她本身,以及我们这些资深者们,则是用以控制冶炼工序的阀门。】   “你在可怜他们吗,郑吒大哥?”坐在他对面的萧宏律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就这么歪着头向他问道:“你在可怜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们,期望着他们的存续?”   “嗯。”郑吒点了点头。“我是有这种想法。”   “这对于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轮回者来说并非好事。”萧宏律的手指抖了抖,似乎有着微弱的电光闪过。他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个人还是挺赞同你这种思想的,但我们恐怕无法承受得起这样的重担。”   “我们终究只是一群凡人,事实上,帕秋莉姐姐一开始和我讲述她的计划时我都以为她疯掉了……将这数亿人,数十亿的机器所具备的生产力统合为一并合理的进行分配。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黑客帝国里的主脑能够干得出来。但我也看得出来,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或许我们不应该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道理我懂。”郑吒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只是稍微有些……该说是不情愿还是不甘心呢。虽然经营和分配都是诺蕾姬在做。我觉得我既然承接了这个领导者的位置,就必须为这些相信我的人做些事情……啊,没错,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但按照诺蕾姬的计划来行动,我们的确有着不小的几率活过这十二天。但然后呢?我们走了以后,这颗星球上的人民又该怎样才能够活下去呢?”   他指了指视线的尽头,那被雷鸣与火山所覆盖的焦灼地平线。“这颗星球上还能够住人的地方就这么一点大了,其余的所有空间都被爆发的地下火山所喷涌出的熔岩所覆盖,等它们平息,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诺蕾姬的计划我虽然不怎么看得清,但和她以及玛格特罗伊德相处这么久下来,她们的魔法体系我也有所了解。无非就是借助这天下有情众生的所思所想从而推动能量,制造出种种物理现象……而我们现在正使用着他们的力量。”   他又指了指地面——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指的是哪些人。   “我们正在使用着他们情绪,他们的信念,他们的愿望。等到十二天的时间度过,我们自然是拍拍屁股就回到主神空间。但留在这里的这几亿人又该怎么办?他们会死,死得连渣子都不剩。而他们明明是相信诺蕾姬……相信着诺蕾姬仪式中占据了‘首领’位置的我才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如果就这样只顾着自己生存而跑回去。你们难道不觉得……”   “……有些无耻吗?”   萧宏律轻轻扯了扯自己额前的短发,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扯,但却是有着数十根黑色的发梢就这么直接地掉落了下来。他看了看张恒和詹岚——然而两者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管这事你们说啥就是啥’的样子。而日常存在感为零的零点就更别说了。   “你是队长,你当然有权作出决定。”他最终只得幽幽地叹了口气。“但在此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种……圣母一般的念头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郑吒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就在刚刚。”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在外层空间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了。那时候我从轨道高空往下望去,看着这颗被天灾染成红黑色的星球……我觉得人族不应该被天使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欺凌。所以我觉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舒展了一下。“我应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族做些事。”   “人族?”   “……人类。”   “好吧,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或许是帕秋莉姐姐的疏忽吧,她的那个仪式成功的太过彻底。然后,”萧宏律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郑吒一眼。“你被魔法仪式给影响,并且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人王了。”   “……什么?”   “我建议你最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轮回小队的队长?还是这个星球中人类的君王?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期待都得去回应,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得去背负的!”他看似冷静,但眼球中已经泛起了一片血丝。“我们这些轮回者,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很辛苦了。不要,不要,不要去背负,那些你不需要,也背负不起的东西。”   “你只是这个魔法仪式中的王而不是这个时代真正统治万民的王。你也只是魔法仪式中的‘盘古’而不是那个真正开过天,辟过地的‘盘古’!”   他的声音由低沉而至高亢,到最后几乎都要怒吼着咆哮出来。   郑吒哑然。   他身上的气势顿时一挫,原本在说话时有些激动地半脱离座位的臀部也连携着那动力装甲的数百公斤重量‘呯’地一声撞到椅子上,连带着整座飞行器也猛地一摇——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等人已经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那个被用于作为基地的指挥中枢所在的巍峨高塔。   而詹岚等人也适时地上去劝慰两人。   “暂且就先别管这个了吧,现在时间紧迫,帕秋莉小姐可能在之后还有安排。等我们能够闲下来,有时间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再去理会它们吧。”詹岚看着郑吒,认真地说道:“而且就算你想帮这个星球上的普通人,现在也有心无力不是吗?你有计划吗?你有策略吗?你有帮助他们的合适手段吗?……既然没有,那就先别管了。帕秋莉小姐可能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一旁的张恒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等想出法子再说吧。光有决心做不了事,而且说不定诺蕾姬那个女巫已经安排好了相关的事宜,就等我们过去了呢?”   一番七嘴八舌之下,几人总算是暂且压制了吒那过于不靠谱的思想。不,他们并不是不认同郑吒想要为这颗星球上的人做些什么的打算。他们只是……不认为自己等人能够做得到罢了。   数分钟之后,一行人便沿着安置飞行器的停机坪进入了中枢的指挥塔中。一如往常一般,这座塔里只有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机器和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仪器。它们闪烁着诡异而又绚丽的光辉,迅速而又精密地处理着各项资深者们无法……也不会花时间去理解的项目工程。   郑吒是   “玛格特罗伊德?你回来了?”——郑吒。   “是爱丽丝姐姐啊。”——萧宏律。   “是你啊。”——张恒。   “爱丽丝小姐?”——詹岚。   “……”——零点。   “嗯,是我。”爱丽丝坐在主控制台上,一边操纵调配着基地中的诸多资源,下达各项指令,同时抽出一小部分计算量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几人。“各位看上去气色不错,想必步骤‘开天’已经完美地执行了。‘菌陈’的内核也已经被运送到了安全的位置,如无意外,接下来会有两天较为轻松的时间,如果有着自我调整的方案,现在便可以通知我。”   “你这几天都到哪去了?”郑吒当先问道。“还有,诺蕾姬呢?赵樱空那边又如何了?”   “赵那边的局势不是很妙,但她本人的情况很好。”爱丽丝回答道,她的视线迅速地投向希腊区域,发现那一处在她下潜之前被她开辟出来的土地上也有着许多人,但与这边不同,那里的社会结构简直就是一团混乱。赵樱空只负责杀天使,剩余的事情完全不管,只是数日,那里便陷入了勉强有着些许秩序的半无政府状态之中——帕秋莉原本打算在处理了‘菌陈’之后将那些人运回来,但她现在……估计是做不了事了。   “至于帕琪,嗯……她稍微有些累着了,现在正在休息。如果不是有必须得她来处理的重大事项,其余的诸多琐事都可以交付给我来处理。”她看向郑吒,面色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怎么,你找她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不是什么特殊的事。”郑吒迅速地摇头。“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计划完全成功,我们在   “他们不会死,所有人都会安全地活下去,然后在这颗星球上开创新的文明。”   “我知道这是很没道理的想法,如果需要付出代价的话只要我一个就……你说什么?” 第二十七节·调整   爱丽丝花了好一会儿,才和神色各异的众人大致地解释完她在帕秋莉的谋算基础上进一步修改完成的计划。除此以外,她还将自己所知晓的大部分情报都公布出来。当然,关于天子以及地下那个新生盖亚的讯息被她以春秋语法带过,那尊神灵被她当做奇兵隐藏起来,天子也被她只用‘力量绝对在   她在最后稍微提及了一下‘补天’的策略,但没有怎么细讲,而郑吒在知道她已经有了可行的方案后便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不再去纠缠其它的问题。   “……总之,末日审判不可避免,因为这是一个固定的系统。只要世界没有迎来毁灭,则灭世的七支号角便会逐一响起。现在是   爱丽丝一边解释着,一边指引着其他人跟随着她从电梯朝基地的下端进发。没过几分钟,电梯便停了下来。而当一行人走出电梯时,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则是一座如同无尽深渊一般的地下水域。   水,无尽的水,一望无际的水。   脚下所立足着的封闭式悬空平台是这里唯一的人造建筑。而从这平台往外,透过单向透光的屏障,视野所见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溶洞顶端,以及平台上方的那些许被金属覆盖着的人工区域。   基地的地下是一座蓄满水源的巨大地下岩洞,而基地的供水想必正是从这获取。能够维持数亿人以及数十亿机器的日常运转所需,这里的水量可想而知。   “我们……要用这个来处理‘菌陈’?”郑吒看着脚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幽深水域,即便有着强光灯作为照明,以他此刻的视力却也无法捕捉到这片水域的边界。而这些天来,圣经新约启示录中的内容他早已翻来覆去读了几十遍,可以说背下来也不成问题。那么,爱丽丝此刻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显而易见了。   “就这么全部浪费掉没问题吗?上面还有那么多人……”   “没关系,有得是替代品。”爱丽丝解释道,她看着郑吒的面色变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其它的水源作为储备。而且这些水也未必没有再利用的可能。想要平安地结束   “当然,   “就像咒怨二剧情里的最后一天一样?”詹岚问道。   “嗯,和就你们在咒怨二世界中所遭遇的最后一波伽椰子一样。我想你应该看过圣经新约的启示录,   “没有取巧的办法吗?爱丽丝姐姐,我们难道非要和对方硬碰硬?”   “躲不了的,末日审判这东西只要条件满足便会自动执行下一步。”爱丽丝摇了摇头,强调了一下自己在地下所获取的部分成果。“刚刚才和你们说过,我用法术浏览了这颗星球的历史,末日审判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执行了很多次。”   “前五个我都有把握,就算我不在,帕琪也能应付得过来。然而很不幸的,没有一个纪元的文明能够坚持到   “加上我们准备的仪式也没有用?”   “仪式只是在强化我们的力量罢了,”爱丽丝继续摇头。“重谱神话对我的作用是可以让混乱的讯息环境变得有序,从而能够制作出释放强力魔法的前置条件。而对你们来说,行使神话中那些神灵或者英雄的事迹可以让你们在仪式中具备那些英雄的力量。就比如说郑吒,你完成了‘开天’的工程之后,便可以通过仪式欺骗世界视自己为‘盘古’。而身为‘盘古’自然会具备盘古的力量。”   她看向郑吒,问道:“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抗击打能力,以及单纯的物理破坏力都上涨了许多?”   也不等郑吒回答,她的视线便直接越过了他看向剩余的几人。   “不只是你,其他人其实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强化自身。比如张恒就可以通过完成‘大羿射日’的功业去获取‘羿’的力量,反正你最适合的也只有射箭。萧宏律也勉强可以覆盖掉‘杨戬’的传说来获取‘显圣真君’的权能。当然,比起神话中的原版威力而言自然是差的不可以道里记。但想必用以参与接下来的战争……也差不多够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地下蓄水池的上方打了一个手势。伴随着机械转动的声音,一支机械臂随即抓取着封装‘菌陈’石心的箱子从岩洞上方的金属区域里降下。而下一刻,那个封装的箱子便被投入了水中,并在水中爆裂成为了无数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水在一瞬间便沸腾起来,不,不是因为高温而沸腾,而是有着某种异样的化学反应于水中发生。而反应的区域急剧扩张,在数十秒内便覆盖了数人视野中的全部水域。   这些水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猜得出,那绝对不会是什么有益于饮用者身心健康的改变。   “【   “‘许多人’只是泛指,有没有都无所谓。但这里的水确实是这颗星球上所有江河溪流剩余水量的三分之一。地球表面与地底的水源已经被熔岩所蒸发,变成了天穹上空那几乎永不消散的雷云。唯一还有水的地方,便只有这华东的地下了。”   “如此,   她的的视线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过,然而还没等她如同过去那样点头,说‘很好,既然没人有事,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安排’这句话的时候。郑吒便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   “我的强化应该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仪式中应当没有我的事了吧?”   “……对,是这样。”爱丽丝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但仪式存在疏漏的可能性,因此你的战斗力依旧是重要的,除非你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去做。”   “我打算去趟希腊,把樱空妹妹和那边的幸存者们接过来。你在塔上面的时候说过,他们的状况不太好,我觉得有必要把樱空妹妹和那些可怜的家伙带回来。”   爱丽丝垂下眼帘,思考了几秒钟。   “你的变化还真是大呢,不过无妨,毕竟英雄总是喜欢引领时势的。”她伸出手,唤出一道光屏后令人眼花缭乱地迅速操作了一番。   “好了,”她朝郑吒点点头。“我安排了一条巡游路线,十五分钟后出发,会有一个空中舰队以及一个集团军的混编部队跟随你一起行动。新人王侠在其中担任军职,你可以在路上指点他一番。”   “多谢了。”郑吒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么,如此计划需要再作变更一番,有些地方需要调整,或者重新布置。关于其他人的强化暂且推延。正好,今日的启示录号角已经结束,而接下来的两天我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式,所以压力会比较轻。各位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会通知各位新的强化方案。”   数十秒后,除了萧宏律借口想要了解一下关于‘显圣真君’的强化方案以外,其余人都搭乘着电梯离开了地下水渊。   两人之间保持了大约五秒左右的沉默。   “中国神话你应该很了解,想必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吧。”爱丽丝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略带困扰地看向了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萧宏律:“让我猜猜,你打算和我说有关于郑吒的事情?他的精神状态过于奇异?”   “……你注意到了啊,郑吒大哥那试图连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也拯救的想法。”萧宏律苦笑着说道:“那么这果然是在你预料之中吗?这是强化仪式的副作用?”   “算是吧。”爱丽丝点点头。“既然成为了仪式中的王,那么自然也会被仪式赋予王的责任。这是双刃剑,伤人还是伤己只看操作者的掌握能力。对于我这种用惯了仪式魔法的女巫来说,情感上的影响即便存在也能强行抑制住,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她有些促狭地瞟了萧宏律一眼。   “你该不会是以为世上所有速成的力量都是安全稳定纯天然无公害的吧。那样也未免想得太美了些。历史上所有和恶魔签订契约的魔法师们都会因此痛哭流涕的。”   “而且,这其实并不仅仅是仪式的因素。”她的面色迅速地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一面观察着逐渐由沸腾转为冷却的水面一边回答着萧宏律的问题:“郑吒已经抵达了   萧宏律顿时感觉一阵牙疼。   “你的意思是说,郑吒大哥的内心本来就……”他斟酌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出那么一个稍微中性一点的词。“……有些圣母?”   “这样理解也无妨,或许是因为过去的某些经历,留下的某些遗憾导致他的内心深处栖息着一头名为‘怜悯’的野兽。不过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赵樱空那边本来就需要人去接应。他的怜悯对象现在也正好是在接下来的仪式中需要保护的目标。总之,在他将怜悯的对象触及到那些天使和它们的衍生物之前,我对此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越想去承担责任,仪式对他强化的幅度就越大。而且,”爱丽丝耸了耸肩。“这仪式的效果也只能在这个世界上维持,等回主神空间让主神帮忙做个精神分析就什么事都没了。”   “……那要是郑吒大哥想要连那些天使也拯救了呢?”   “那自然是一发核爆醒脑术过去教他如何做吒,顺便提醒他我们这是在轮回世界里面,而不是什么约会攻略的游戏剧本里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宏律犹豫了一下,思考着,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在强化的仪式结束后,也会变得像是郑吒大哥那样吗?显圣真君……我会变得像是封神榜里的杨戬还是西游记的杨戬?总该不会像是宝莲灯里的那个吧?我不想变成圣母啊!”   “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倒用不着担心,以你现在对仪式的抗拒程度,你最多就是会变得有些喜欢狗罢了。”   “……好吧。”萧宏律撇了撇嘴,对于这个答案……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对话就此结束。   数分钟后,萧宏律也离开了中枢指挥塔。而整座基地仍旧在爱丽丝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很快,   而在 第二十八节·承接   “   太阳失去了光辉并不代表着它变得黯淡,更加强盛的光遮掩住了太阳光辉同样能够成为这一预言的解释。理论上说,地球上不存在能够于伽马射线的直射中仍旧能够维持活性的生物,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当伽马射线落下来时,除却爱丽丝脚下的基地所覆盖的区域以外,整颗星球便在短短的数秒内化作了一颗死星,那些即便是在熔岩或者致密地层中仍旧能够苟延残喘的顽强生物全部死去,因为基因崩溃而化作了最基础的生命源质。   基地没事,便是因为在先前的几日中,帕秋莉最注重的工程便是能量护罩的构建。而在此刻,那消耗了无数人力所构建出来的护盾发生器终究是派上了用场。致命的射线在破坏了臭氧层轰击大地时被覆盖整座基地的无形护罩所抵御,只在天穹之上留下了耀眼的光斑。   “   护盾的防备很完美,和天使在边界的冲突也于   郑吒的救援行动也很成功,在肃清了沿途阻碍的天使之后,希腊那片土地上剩余的几百万人被齐刷刷地塞进了一起派过去的运载飞船。虽然因为运载空间制约的问题而导致这趟运输的旅途注定不太令人愉快。但至少那些人活了下来。而活下来了,便是最大的胜利。   飞船在两小时前抵达基地,而伽马射线暴的   【这样也好,参与这一类的工作容易加大他们在仪式中的强化深度。若是能够有所成果,那么在应对天启四骑士时的把握也可稍微加大个一两分。】爱丽丝心想道,她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了光幕上的另一条报告。   就在不久之前,日出且伽马射线将将来临的时候,苏醒过来的帕秋莉便借着太阳光辉被遮掩的机会帮助张恒完成了‘射日’的概念。仪式的效果已经开始起效,现在张恒射击与机动的能力都大幅上升,甚至就连   【果然,齐藤一留下的那些信息是真实的吗?郑吒和张恒……这两人在未来的发展潜力简直就是无可估量。再给他们十几个轮回世界的时间成长起来,或许就连此刻的天子都能够击败吧。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楚轩……世上怎么会有聪明到那么离谱的人?】   【等到这场恐怖片结束,如果能够囫囵着回去的话,就先把他复活吧。】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从齐藤一那里获取的情报是帕秋莉在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齐藤一,而是齐藤一的部分记忆。他的灵魂从一开始就被天子盯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存在逃脱的可能性。但他却想办法在将那份天子望气术传递给朱雯的时候将自己的部分记忆加密并潜藏在武学传承之中。而激活这些记忆的触发装置,便是朱雯触碰记忆世界的这一行为。   他死了,但又不算完全死掉。他的记忆便是他的力量,而朱雯渴望自保的力量,所以选择融合这些记忆。而帕秋莉实际并不怎么看好朱雯这一铤而走险的行为。总之,现在存在在那里的究竟是继承了齐藤一记忆的朱雯还是披着朱雯外壳的齐藤一已经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解,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有可能知道,但是没说出来罢了。   不过是与否其实都无所谓,帕秋莉不在乎这个,她只在乎齐藤一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从自己的手上活着离开。毕竟,被这么往死里算计,就算是性格再好的老好人也得发火……何况帕秋莉的耐性在某些时候并不怎么好。   【然而齐藤一之所以敢将进入记忆世界作为自己复苏的的触发机关,事先准备好筹码便是理所应当的了。啧……从他身上还真是获得了许多了不得的知识啊,尤其是这份‘未来预测’——虽然只有一条我和帕琪不存在的世界线,但未来的中州队能够成长到这种地步……也还真是有些难以想象了。】   齐藤一以加密的情报作为代价平息了女巫们的愤怒。而之后帕秋莉便也遵循约定,不在事后打击报复。但算计的恩怨虽然已经扯平,作为同伴却是绝无可能。因此帕秋莉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便也没给朱雯安排什么工作,只是单纯地将她约束在由罗布泊基地主体所改造而成的研究中心之内,直到昨日爱丽丝回归之前才放她离开,让她去处理一些事情。   总而言之,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能改变的事物也所剩无几,末日审判的   “……   “也不知道我们做的这许多准备和布置到底够不够。一切的计划和筹算都已经抵达了我们才干和能力的极限……要是再不行。也只能够听天由命了呢。”   她望着中枢高塔下方的广阔区域,数日之间,这汇集了数亿人,数十亿机器的庞大生产力已经将这上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完全改造成了钢铁丛林。机械与金属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地下,齿轮,熔炉,钢铁,轰鸣的生产线与滴答作响的计算机阵列。这诸多的要素相互汇集,构筑而成的便是机械美感的文明体现。魔法虽然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却被严密地保护起来,埋藏在金属机关或者地层内部。而在外的痕迹却是极少。   “果然,在文明处于紧要关头的时候,机械的力量总是比讯息魔法更加适用吗?也是呢,毕竟魔法这门学科实在是难学难精,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过魔法基础的文明来说……要让接纳魔法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爱丽丝喃喃自语道。她有考虑过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传承,播撒自己的道统。毕竟这个世界有着真神,有着超凡力量蓬勃发展的远古纪元。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中也存在着魔法文明的发展空间。只可惜……就剩这么点时间,想要做到这种事实在是力有未逮。   她可以开启记忆世界,通过将凡人投入记忆战场的方式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成为合格的战士。若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资质优异的数人之中,那么强行制造出一位甚至数位足以名留青史的英雄也不是做不到。但她没办法用这种办法来制造魔法师,毕竟成为魔法师……可不是光凭心性和经验就足够了。   “算了。”爱丽丝摇了摇头,将视线从地表的基地上移开。“强扭的瓜不甜,物竞天择,我们的文明既然不适合在这些世界中存续下去,那么就没有必要强加在这个世界上。”   “走之前留一份记录吧,选择权留给幸存者,日后这颗星球的文明究竟能发展成怎样就交付给命运。如果……那个时候这颗星球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命运的话。”   她转过身,便要朝着指挥塔的内部走去。   她转身的动作在中途停止了。   “帕琪。”她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恋人,轻声说道:“你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了?一切都顺利吗?”   “嗯,比想象中顺利。张恒与‘羿’这个概念的兼容性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高出一些。现在他不仅能够在未开启基因锁的前提下随意释放‘风之矢’。甚至就连更进一步的‘电之矢’也有了掌握的迹象。若是他能够进入并完全控制   “令人惊叹。”爱丽丝撇了撇嘴。“我这边也算是一切顺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帕秋莉偏过头,轻轻地枕在自己的恋人肩上。“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基本都做了,人事已尽,剩下的便只能够……哎呀,这次却是连天命都没法指望。只能够闭着眼睛赌了。”   “嗯。”爱丽丝调整了一下身位,让怀里的人儿能够靠得舒服些,她伸出一只手搂起了帕秋莉的腰肢,将自己的尚有些许空暇的心稍稍沉淀。   “已经没有可以做的事了,也没有办法再插入新的计划。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等后日的到来,然后……死战或者战死吧。”   “……别把死字挂在嘴边,用东方人的话来说,‘不吉利’。”帕秋莉闭着眼,小声抱怨着。   “好。”爱丽丝回答道,然后闭上了嘴。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站在中枢高塔的最上层边缘。在她们的脚下,机械钢铁所组成的庞大集合仍旧在不断地运作着,生产着,制造着。每过一秒,钢铁地层的厚度便增长了些许。更多的工厂投入生产,更多的机械开始运作,更多建筑被建造起来,并逐渐开始覆盖下层的结构。   这座基地正在迅速地朝着一座城市转变。如果说昨日郑吒出发时还可以看见许多露天的生产线和劳工,那么今天他所能够看见数量便连昨日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到——人并没有少,只是机械和工厂的数量愈发增长,将他们遮蔽在了下方罢了。而若是等到明天,那么他再站到那个演讲台上时,恐怕视野中已经看不到一个暴露在外的工人……甚至机械结构的高度已经和演讲台齐平了也说不定。   毕竟,在他动身之前,帕秋莉所在的罗布泊基地还是悬浮在空中的平台。而等到她回来的时候,眼中所见的便只有已经连接着地面的中枢高塔了——虽然内部结构和先前一致,但是外表的变化,却是足以让人大吃一惊。   “爱丽丝。”帕秋莉听着机械运作的声音,闭着眼轻声说道:“将一座城市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并且这座城以后还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纪元文明的母地。数亿人在我们的意志下劳作,数十亿的战士听从我们的指挥。这样子……是不是有点成为王的感觉呢?”   “别乱想了,帕琪。我们是成不了王的。我们可以是女巫,是隐士,是贤者,是先知。但英雄和王永远和我们无缘。因为我们背负不起英雄所需要背负的那些东西。那些期盼,那些祈祷,那些亿万生灵的血与泪……我们背负不起,所以哪怕能够支撑起王的仪式,但我们自己成不了王。”   “是吗……”帕秋莉的声音宛若梦呓一般细微。“明明……我还想努力一下的。”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嗯。”   “…………”   “…………”   “爱丽丝?”   “是?”   “你感觉紧张吗?”   “……稍微有点。”   “我也是。”   “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   “想个办法?”   “不想去想。”   帕秋莉伸了下腰,突然从爱丽丝的怀中跳了出来。足尖在空中一点,便沿着气流的轨迹朝着钢铁城市中飘落。   “来追我呀。” 第二十九节·后土   时间在有些时候过得很慢,有些时候又会很迅速地消逝掉。距离主神期限中十二日的结束还剩两天,而在这罕有的能抽出些许闲暇的时间段中,能够用于放松心情的部分并不长。   一番玩闹后,两人便再次分开。计划的主体虽然不再拥有变更的余地,但还有许多杂务和细节需要处理。在把它们全数解决之前,还不可以掉以轻心。   帕秋莉回到了中枢控制塔,在那里调配全局的资源以更进一步地改造脚下的基地和准备   她有一个约定需要履行,而现在正是完约的时机。   “赵,看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她对着身边的空气轻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在边境战场上空盘旋。注视着那被炮火和能量束轰炸得像是月面环形山的土地,她的身周随即展开一道道用以镇魂的法术。   赵樱空的身形在她身侧三米左右的位置悄然浮现。   “怎么发现我的?”刺客少女挑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我自认已经将气息遮蔽的技艺已经磨炼到极致,刚才潜行的区域甚至是和现实割裂开来的空间断层。按理来说,所有的声光热电力讯号都应当已经隔断,连因果上的接续都不存在了才对。”   “你没理由找得到我。”   “我是没发现你。”爱丽丝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也应该来找我履约了才对。”   “以及,你没有将身体还给你的副人格吗?”   “原来如此,既然是谋算上的误差,那我的确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一方面实在是算不得我的强项。”主人格的赵樱空耸耸肩。“至于身体的主控权……这东西直到半小时前都归属于我的副人格。真是的,我的副人格居然对那位郑吒队长有着战友情以上的好感,原本我是打算昨天就收回主控权,结果硬是被她强撑着拖到郑吒离开后才把躯壳交付给我……我也是有些无奈了。”   “……你似乎对此乐见其成?”   “爱着哥哥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副人格的我虽然也是我,但她的本质却有着和我割裂的迹象。若是我失败了,她便不会消失,而是代替我以这副躯壳的身份活下去。若我成功了,我会从主神那里兑换一个造人躯壳来容纳她的思维。她更像是我的妹妹而非我的分身,而我自然不会介意妹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可怜的郑吒。”爱丽丝撇了撇嘴,眼角中挤出几滴鳄鱼眼泪。“但愿他能够承担得起花心的代价。”   “我觉得他付得起,只要他愿意去付。”主人格赵樱空回答道。“好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就别再理了,你打算履行约定帮我触碰基因锁   “现在。”   “这里?”   “这里。”   “要怎么做?还像是以前计划好的那样……向死而生?我不认为这附近存在能够给我足够压力的敌人。”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爱丽丝。“你好像又变强了,是快要抵达   “嗯,不事先做好准备,我以这个姿态的确是伤不到你。所以,我对之前的方案做了些改变。因为我这几天在地下收获了许多资料缘故,现在所要执行的,是比起先前的策略更为优越,可靠的心魔接触方式。”   爱丽丝伸出手,朝着地面招了招,下一刻,荒芜的边境战场上刮起狂风。阴冷,森寒,风中出现了无数影影倬倬的人形咆哮呼号。炮火的轰鸣与粒子束贯穿空气的颤音也于两人耳中同时响起。短短数秒之间,这连一个螺丝钉都不剩地被清理机器人捡走的荒芜边境战场便化作了一片真实无误的人间鬼蜮!   “我且问你,赵。”爱丽丝伸出手朝下一压,那无数晃动着,尖啸着的幽魂鬼影便猛地一滞,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虫一般动弹不得。“你知道如何从基因锁的   “练着练着就是了,我没怎么在意过这些细节。”   “是啊,你练着练着就在不存在任何威胁的地球上开启了四阶基因锁。所以你现在才会在这里。”爱丽丝点点头。“因为你的   “………………”赵樱空沉默,而这沉默在数秒后化作了略带羞恼的愤怒。   “那么你就知道了?”她反问道:“你甚至没到基因锁的   “我是没到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编织着之后需要使用的术式。   “其实很简单,因为基因锁本质只是一种境界,它代表着生命体对自身躯壳的掌控力。   “由外而内,由浅到深,逐步发掘,逐步掌握。基因锁就是这样的东西。”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握起拳,慢慢收紧。“我和帕琪其实都属于   “我只要开启了一阶基因锁,那么打开到   爱丽丝说道,双手一撒,将编织好的术式散开,在两人的身边构筑出繁复的图形。而那图形中则是数个神话中冥府概念的聚合——赵樱空认得出一部分,但却看不懂它们的存在意义。   女巫也没打算让她看懂。   “要达到   “……阿赖耶。有着自我意识的阿赖耶。”   “嗯,正是如此。”爱丽丝回答:“你的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补齐这一阶段的经验,让你有机会重来一次,以自己的力与心重复   “……我要怎么做?”主人格的赵樱空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里是边境战场,数百万的生灵在数日之中埋骨于此。而在这几天之中,这颗星球上有着六十亿活人,以及几千万亿的生灵在末日审判中死去。而我可以以这一处边境战场作为仪式的核心,从而唤起那数百上千万亿亡魂的杂念,然后将它们尽数灌输到你的体内,让它们占据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化生出数十万亿个独立意识。而你要做的,就是将它们统合为一。”   “你的薪材余火是很有效的应对措施,加上你实际上已经达到   她说道,而且她一点也不担心赵樱空会拒绝。   “无非就是变成一只发狂的野兽罢了。”赵樱空耸耸肩,眉宇中有着往日里没有的轻松。“不过……你的方案听起来感觉有几分道理。所以……我会配合你。”   “那就好。”爱丽丝抬起下压的手,下一刻,那战场上的无数残破人影便再次变得鲜活。它们尖叫着,发出恐怖可怕的声音,而它们的躯壳却不约而同地随着爱丽丝转动的手指而在空中盘旋起来,化作巨大的黑色旋涡。而这旋涡在数秒之中便朝着外部急剧拓张,转瞬之间,便构筑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的幽魂龙卷!   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最后再问你个问题,爱丽丝小姐。”在走进龙卷之前,赵樱空突然回过头,朝着爱丽丝提出了一个疑问。   “但说无妨。”   “这既然是你研究出来的方法,为什么你自己不使用这种方式来成为四阶?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为可靠,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半小时前,我和帕琪在中枢塔上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对话应该被你听到了才对。”   “好吧我承认潜行偷听不是一个好习惯。我为这一行为道歉。”主人格赵樱空的嘴角抽了抽,回答道。“但是这和我所提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和帕琪是成不了王的。因为我们背负不起这众生的期望,企盼,与那无尽的血与泪。我本来以为你在听到后会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够使用这种方式来抵达超凡……看来我想错了。”   “……我只是不怎么喜欢动脑筋罢了。”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爱丽丝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这是气运,是因果,而我在接受这份力量的时候也会其影响,众生渴望生存,渴望发展的思想会感染我的思维。帕琪背负不起是因为她的力量属性不适合这些诅咒一般的东西。而我……我并不想纠缠到这些因果之中去。”   “我之所以背负不起那些东西,不是办不到,而是不想办。凭借众生意志而成就自身,那么即便成为超凡,也必然会被这一份气运因果所牵绊。而我的行事方针也会因此而受到潜意识里潜移默化的改变,我会……以保全这个世界的文明为   赵樱空挑了挑眉。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说道:“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交易,我觉得可以接受,反正我们本来就打算维护这个人世的存续,失败了我们也将完蛋。而在此基础上,更多的力量难道不是必要的吗?”   “你说得对。”爱丽丝点点头。“但是我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我的心很狭小,除却帕琪之外再也容不下更多东西。若是将一个世界的存续和帕琪的安危放在天平的两端供我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我,不想让这份心绪受到改易。”   “我不能容忍。”少女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我不能容忍我的心发生变更,我不能够容忍自己会变成某种把帕琪放到   空气陷入数秒钟的寂静。   “……你真是一个怪人。”主人格的赵樱空静静地看着爱丽丝,仿佛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认识眼前这么个家伙一样。她随即转过头,而这一次,走向幽魂龙卷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下一刻,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幽魂之中。而又过了数秒,幽魂所化的龙卷内部升起了一缕火焰。火焰迅速地向外拓展,翻腾,转眼间便覆盖了幽魂的三分之一。   仪式开始了。   爱丽丝偏转了自己的视线从而看向空阔的远方。她仿佛看到无穷无尽的死者杂音被仪式的旋涡所牵扯而来,然后在这里汇聚为一,直到被火焰燃烧殆尽,或者将火焰尽数扑熄。但无论结果是怎样,对爱丽丝来说都是有益的。   “如此,死去的灵魂得以安息。它们会在火焰中净化,然后在新的纪元中重新得以分配。”   “那么,‘后土’建立了‘轮回’。” 第三十节·第十二日   赵樱空在心灵战争中的胜负以及最终结果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够把握的事,而爱丽丝所能够做的其实只有维持仪式运转,并在这边界战场的废土中设立结界,阻断其他人的视线以及天使的窥视。以免发生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不怕死,也不怕失败,我只怕失去帕琪。】   爱丽丝心想道,她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体内那颗脏器有规律的跳动。   这颗心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跳动的呢?   答案不言自明。   那么,为了让它还有动力继续跳下去……   “得确保之后的步骤不会出意外才行。”她的视线上移,投向天空,脑域中些许空余的精神力随即被调取出来,用以连接上天穹顶端的大图书馆。   ………………………………   伽马射线在日出时分抵达地球,这场宇宙风暴将持续一整天,直到地球表层的臭氧保护层完全坏毁,宇宙中各式各样的混乱讯号和高能辐射都可以随意地触碰到地球表面时才会停息。   这是一场持续性的灭顶之灾,而这也意味着幸存者基地中那由无数力场发生器所共同构筑而成的防护罩必须得长久的开启下去。因此基地内建筑的密度必须进一步的提升,必须得有数量更多的保护措施和应急机构被建造出来,才能够确保这颗星球上最后残存的文明在轮回者们离开之后还能够苟活。   大约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天穹之上的大图书馆降落了下来。它在与幸存者基地对接的时候所显现出的形状是一个巨大的环,基地中央的中枢指挥塔从环的内部穿出,并以每分钟数米的增长速度迅速地拔高,若是有人能够从天穹上往下观看,则整座大型基地就如同一张巨大的金属标靶,而在标靶的中心,中枢的塔就像是一根插在最中央的飞镖。   “看上去有点像是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有事赶时间时经常吃的那种快餐,那个叫Pizza……什么的。披萨?”郑吒看着中央竖立起来的指挥塔,抚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他所在的位置便是高空,两千米高的高空,与塔的尖顶平行,并且能够通过直接的俯视,完整地观测出地面的全部景象。   几人在此刻位于此处是萧宏律的成果——资深者们在耗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东奔西走,总算是将希腊那边的幸存者安置好之后给自己放了一个短暂的小假。趁着享用午餐的时间段,萧宏律便用自己的权限调取来了一架飞行器把几人全都装了进去,然后让机器飞到与塔平齐的高度。将视窗设定为单向透明后便一面欣赏着这机械与工业的美景,一边用高能量的食物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没吃过。”萧宏律撇了撇嘴,他特意从供给部门那里弄来了两斤油炸蜘蛛,一口一个,咬在嘴里嘎嘣作响。“而且也没兴趣。”   “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郑吒耸耸肩,直到此刻他身上仍旧穿着那套数米高的动力装甲,以至于他这一个耸肩的动作有着夸张的幅度,单纯地从体型轮廓上看简直就如同一只正在啃桃子的巨猩一般。“但是便捷,迅速,省时间。”   他的视线朝着地面投去。   “也不知道诺蕾姬和玛格特罗伊德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这样一座容纳了数十亿的人和机器,简直就像是将这片土地上的整个东方国度都收纳在这万许平方公里之中,并且还没有任何骚乱和失常的城市……她们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几天之中将它建设出来的?”   “谁知道呢,”萧宏律把炸蜘蛛咽下喉中。“这种不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向来是懒得去思考的。脑袋会疼,而且知道了也没用。郑吒大哥你也善待一下你的脑细胞吧,想太多对神经不好。”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也不适合你。”   他说得很有道理,郑吒无言以对,于是只好放弃思考,专心致志地和手中的食物战斗。   然而他的战斗并未能够持续几秒。   “郑大哥。”坐在他身侧并且还隔了一个位置的詹岚轻声向他问道:“樱空妹妹她……到底是怎么样了呢?一个人离开那么久,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先前的误会不是早就已经解除了吗?但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她似乎在躲着我们。”   斜对面的张恒也附和了一句:“的确是这种感觉,刚刚本来想要找她一起来吃饭的,结果我询问的那个机器人告诉我她现在正在配合完成一场关键的科研项目,暂时脱不开身。我只是想要问得仔细点,那个铁罐头就用一大堆我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说的我晕头转向!”   他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仿佛想要将那个存在于幻想中的机器人铁罐头给砸烂一般。毫无疑问,他从机器人那里获取的答案对他自诩中人偏上的知识储备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这打击几乎让他发狂。   当然,他并没有真正的发狂。因为在那之前,郑吒便抬起手握住了他挥舞着的拳头让他强制性地回归了冷静。   “樱空的事情……很复杂,我们帮不到她。”郑吒略带忧伤地摇了摇头。在从希腊回到基地的路上,副人格的赵樱空和他谈了不少东西。虽然刺客少女并未向他讲述自己在‘空计划’中死掉的那些兄弟姐妹,但主人格的事情她却是小心地透露了些许。   说得不多,但关键的情报却已经完整地传给了郑吒。而在知晓了部分的前因后果后,郑吒自然也弄明白了自己在这个时候能够做的是什么事。   答案很简单,那即是——什么也不做。这个时候,他所需要付出的唯一一样东西便是信任。   “她……有些心理上的病症需要治疗,”郑吒努力地斟酌着字词。“玛格特罗伊德已经为她安排了一套治疗方案。相信这两天就应该能有起效了。等她好了……那时候再让她自己告诉我们吧。”   “是吗。”詹岚垂下眼帘,稍微有些沮丧的样子。她的精神扫描能力还不足以让她在这人口密度极大的幸存者基地中寻找到有意躲藏的赵樱空——她并不知道赵樱空和爱丽丝去了边境战场而是以为赵樱空收敛了气息不愿意见她——于是便也只好作罢。   对话中断,飞行器内的气氛顿时便冷清下来。几个人各自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数分钟后,餐盘里的食物便一扫而空。   ‘郑大哥。’——詹岚的声音突然从郑吒的心底响起。   【詹岚?什么事?】郑吒的眉毛跳了跳,但立刻又用超人的意志将生理上的反应压制下来。【有什么不能够在大家面前说的吗?】   ‘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也无关队伍的稳定性,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阴谋。但如果直接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到大伙的士气。毕竟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精神都很紧张了。因此我决定还是将这件事先告诉你一个人。’   【……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在先前搜索樱空妹妹的时候用精神力扫描了整座基地,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是什么奇怪的魔法实验吗?】   ‘很遗憾,并不是。两位女巫小姐的手段虽然略为铁血,但她们并没有丧心病狂到拿无辜的平民百姓来当实验材料的程度。我看到的……是其它的东西。’   【这座城市中的人正狂热-地崇拜着你,他们将你视作英雄。而且不只是你,我们这些资深者也在被崇拜的序列之中。我看到他们在地下的隐秘神庙中虔诚地膜拜我们的塑像,呼唤我们的名字……甚至朝着我们的塑像叩首,直到昏厥过去也不停息。】   ‘诺蕾姬不管么……’   【她不管,巡逻的机器人也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这是她默许,甚至在暗中推动着的行为。她为了执行强化仪式可谓是不遗余力,我怀疑再过一两天,我们名下就会有那些宗教疯子一般的狂信徒了。】   ‘……我不觉得我们有阻止这一行为的理由,詹岚。’郑吒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地从其他人的身上掠过,然后很悲观地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人都有些心神紧张。毫无疑问,自己等人的潜在预感正在示警,正在昭示那未来将要面对着的敌人所具备着的强大力量。而两位女巫为了让自己等人能够获取胜利的机会,正不遗余力地布置着这片即将到来的战场。   反正也没有人受伤不是吗?女巫们只是为幸存者找到一个精神寄托,而自己等人同样付出了将这些凡人纳入保护的代价。这是公平交易,没有必要苛责。   而詹岚并未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我要强调的重点不是这个,郑大哥。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地下国度的人又多么崇拜我们,就有多么憎恨爱丽丝和诺蕾姬两位小姐。】   ‘什么!?’郑吒忍不住差点便要尖叫出声。   【你应该猜得到的,郑大哥,你以前做过管理,应该知道要将这数亿人的团体强行捏合在一起到底有多困难。然后,在这末世之中用秩序和律法迫使他们通力协作,在这短暂的时间建造出这样一座庞大的基地究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多少死伤,虽然这是为了他们自身的生存,但迁怒可是人类无师便可自通的技巧。】   【那两位为了让我们的强化仪式能够顺利进行,便用自己做了反衬。她们有意地在暗中推动着舆论,将所有的罪名和邪恶都背负到自己身上从而衬托出我们的高大形象。虽然这根本就是她们动手堆砌起来的高大形象。】   【我听到了啊……那些幸存者在憎恨她们,诅咒她们。诅咒她们死在天使的剑下,诅咒她们堕入地狱,受尽苦难永不超生。但这些人……这些人明明是因为那两位女巫才能够幸存下来的!这些人……简直令我感到恶心!】   ‘詹岚……冷静。这应该是玛格特罗伊德她们事先就做好的安排。你忘了吗?玛格特罗伊德的力量之源是诅咒,或许她正是依靠这种方式来积攒她的力量。’   【我没有忘,但是我也记得,爱丽丝小姐在回到主神空间后做的   郑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朝其他人说道:“我想我们应该下去了,各位。我们在休息的时候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可是在忙着呢,总得去给他们分担一些压力才行。”   ‘詹岚,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你说,但是呢……你就相信她们吧。就如同相信我一样相信着她们。她们既然有把握这么做,那么在之后必然准备好的相应的措施。这方面她们才是专家,我们应该相信她们的专业性。毕竟……我们是同伴啊!’   【……是吗。】   詹岚截断了通讯,她微笑着   “郑大哥说得很有道理呢,我们也去帮帮忙吧。”   她微笑着,调动了飞行器内的控制板让它朝着下方降落。然而在这降落的时候,她在望着脚底下的金属都市的同时也一直在思考。   一缕杂念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就算帕秋莉小姐在暗中推动着这股憎恨,但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若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恨她……恨我们,她自然也用不着引导这股仇恨。】   【那么,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真的值得我们拼上这么多去拯救吗?】   …………………………………………………………   十分钟后,资深者们从帕秋莉那里分配到了一些稍微轻松一些的工作。主要的内容是监控着中枢指挥塔的建设——在女巫的意志下,这座高塔以每分钟五米左右的速度向上增长。而地下的金属构造层也随之逐步加厚,加深,而等到   中央的高塔直入天穹,在高度抵达了一万米之后便失去了比较的意义。这是建木,是巴别塔,是不周山。它本身便代表着通天的概念。而在它下端,严密的金属防护层将整座基地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最坚固的墙已经构造完成。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单纯的火力覆盖罢了。帕秋莉从恒星萃取塔中调取了百分之五的能量,而这等份额的能量等同于一次小型的太阳耀斑爆发。而理所当然的,这些化生而出的变种生物并不具备在耀斑中存活的可能性。   因此,世界便迎来了中州队在这个世界上的 第三十一节·‘战争’   最后一日,最后一天,凌晨的最初一秒。   自天穹之上,有极细极细,如同发梢一般的光之丝无声垂下。那光丝穿透大气,破开云层,湮灭行进轨道上的一切尘埃与灰烬,而在这轨道的最后,便于中枢高塔的顶端的万米上空,那由万千力场发生器所构筑而成的无形屏障之上骤然停止。   无色的空之花于此盛开,那片片开裂的花瓣是碎裂的护盾残片。怒放的花蕊是于空中喷洒的流火。被拘束在光之丝内的,那无穷无尽,无限无垠的光与热便在这空色之花盛开,原子钟微颤的数飞秒内被完全解放,随即,鲜花凋零,果实于此结成。   那果实便是一颗瞬时核心温度高达一千万度的微型恒星!   夜幕在一瞬间化作了白昼,璀璨夺目,鲜明耀眼。方圆数公里的空气在最多两个毫秒的极短瞬间内便被急剧释放的高温化作了浓稠的等离子云。云中化生出电浆,而电浆如暴雨落下,穿过已经崩解坏毁的   风雨如注。   雨是蓝紫色的电浆,风是数百万度的炎热。即便是被特化隔热,用黑体效应来最大化吸收热辐射的   那颗微小的恒星在数秒之中便从一个拳头大小,连一立方分米都不到的果实向外拓展了数千亿倍。在这短暂的时光内便经历了从原始星到主序星,从主序星到红巨星的全部历程。那起初高达一千万度的核心高温急剧冷却至数万摄氏度,而后,开始坍缩。   一枚在初始只有拳头大小的原始恒星本应没有资格坍缩,然而自天穹而降的   成,住,坏,空。万色于此达成循环。于大崛起之后所迎来的,是万象尽数消逝殆尽的大湮灭。即便是只有一个分子大小的超新星也是超新星,而当它的光辉于尘世之上彰显之时,万物皆要屈服于它的权能!   那以超新星爆发为起因而化生出的中微子流,伽马射线,X光所汇聚而成的能量潮在一瞬间便击破了女巫所构筑七层结界中的六层。直到   “我尝设一木,百仞无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大暤爰过,是以构筑帝业。”高塔之上,爱丽丝朝那   有枝叶,有花卉,有果实,有飞禽,有走兽,有悬龙,有神铃。它们相互链接,转眼便变得生动得犹如活物,而翠绿色的光辉也随之大涨,即刻便从塔的顶端朝上喷涌而出,迅速四散,垂落,化作遮天蔽日的巨大华盖!   “故此,其名为建,其职……擎天!”   翠绿色的光辉覆盖了整个东方的天空,而自天而降的   停止的工程重新运作,坏毁的护盾被再次竖起。而这遭受袭击的突然警报也在这时候传遍了整座基地。各种事先准备好的应急措施在这一刻同时起效。整座基地顿时由战前临界的状态进入了完全的战争状态之中。所有的炮塔同时激活,所有的军团被尽数唤起,而直到现在为止,   末日审判的   “超凡神力……毫无疑问的   “这便是‘战争’的神之弓吗?”女巫轻声说道,关于末日审判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天启四骑士注定会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战争,杀戮,饥荒,死亡……战争是   【所以它败北的时候便是它消亡的时候,只要输,就会死,而没有苟延残喘下去以待卷土重来的选项。】   “帕琪。”爱丽丝的思考只占用了现实世界中极短极短的刹那。“现在的损伤情况如何了?大致的就好。”   帕秋莉的声音立刻便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恒星萃取塔内储蓄的能量,其损耗为百分之七,基地的质量目前还不需要计入损失。机器工匠被破坏了九万四千台,工人死了两万左右。”   “距离我们一万公里左右的高空有一个无法检测出具体数值的能量源正以每秒十倍音速左右的速度降下,如无意外,这便是‘战争’。可以确定它是超凡层次,或者说基因锁   “了解了。”爱丽丝点点头。“预料之中,继续我们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吧。那么,帮我转接郑吒。”   她耳边的声音微微一顿,而很快,伴随着一阵杂音跳过,她和郑吒的通讯链接随即展开。   “这里是爱丽丝,”女巫轻声说道:“郑吒,   通讯的对面陷入了一两秒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去对付……那种东西?那种把核弹爆爆当做普通攻击的玩意!?”郑吒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几近崩溃的狂乱。“你确定我们能够在那种东西下面支撑哪怕一秒钟吗!?”   “放心,它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强。请相信你身上的装甲以及仪式强化。”爱丽丝迅速地回答道:“我和帕琪会用炮击和法术来支援你的,你就尽管上吧,死不了的。”   “还有,张恒暂且不要出动,现在还不是他动身的时机。”   “我总觉得你在算计我……好吧,这就动身。”郑吒碎碎念着挂断了来自爱丽丝的通讯,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们。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架随时可以上天的高科技飞行器内,引擎已经启动,系统已经激活,一切就绪,就等着最后的出击指令。   “好了,玛格特罗伊德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再过一两分钟我们就得和那个核爆怪去打近身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请尽快做好心理准备,实在做不好就算了,反正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家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的视线在每一张脸上逐一扫过,而他并未从中获取任何胆怯,畏惧,不安之类的情感。   “很好,”他点点头,朝着飞行器内的智能AI做了一个手势。“出发!”   ………………………………………………   华盖上的天空因剧烈的能量乱流散乱的光点辐射而呈现出绛紫一般的颜色。而与绛紫之中又化生出五彩斑斓的璀璨极光。数分钟的准备时间转瞬即过,当那架飞行器冲出基地,将覆盖着着厚重装甲的郑吒投放到天空战场中时,自天穹的上端,有着无数的光羽悄然落下。   那是天使的羽毛,附加了无数神圣力量的珍贵器具。是贵重的魔宝,也是致命的武器。每一片羽毛中都蕴含着足以将一栋小楼在一瞬间夷为平地的庞大不安定能量,而这样的羽毛,在这一刻飘落的数量至少也在十亿以上。   它们轻飘飘地落在翠绿的华盖上,将建木的绿染成神圣的白。而在圣白之中,一条跨越苍空的纯白之桥从无到有地被搭建起来,桥的此端是建木的华盖,而在彼端的尽头,一只白色的马蹄踏在纯白之桥的上方。   那是一名骑着白马的骑手,头上戴着金色的冠冕,手中拿着神圣的弓箭,它的面孔模糊不清,但却给人一种威严,霸道,神圣,如同征战一生的铁血帝王的感觉。空气在他面前恭敬地分开,让他在行动的时候不受音障的阻碍,当它身下的白色骏马踏上建木华盖的顶端时,立足之处的华盖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它随即停驻在空洞的边缘上,拉开弓,搭起箭,随后,朝着空洞中显露出的基地轮廓便要射出一支微光之矢!   它没能射出那支箭。因为在它将要动手的瞬间,于中央高塔的顶端张开了一面宛若湖泊一般浩大,繁复,且蕴含着无穷能量的巨大法阵。恒星萃取塔内的能量被一次性地抽取了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的份额,即便是将其作为纯魔力的魔炮打出去也足以毁天灭地!   这不是修饰用语,而是字面上的意思成为现实的结果。当‘战争’的征服白马踏上建木的华盖,为骑手开辟出一条行进的通路时,在高塔上筹备已久的爱丽丝便果断地开启了魔炮阵列,将这蕴含了十分之一的太阳风暴,等同于零距离接触太阳表面耀斑爆发时所能够碰触到的光与热在这一瞬间汇集成束,并完全放出!   物质已经没有办法在魔炮的轨道上存在了,这一道炽白的光直接穿透了华盖上的孔,破坏并分解了一切阻挡在它行进路径上的事物后一头撞上了三十八万公里外的月球!那残余的能量甚至在月球表面引发了区域性的大地震,即使平息,月面也将留下一座覆盖十数公里的小型环状山!   万象俱寂。   爱丽丝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我说过我会用法术炮击来支援你的,郑吒队长。”她如此说道。   而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悬浮于天穹的下端,好不容易才从爱丽丝那一发灭世魔炮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郑吒用力眨了眨眼睛。他看着那出现在自己视线中不到一公里处,那虽然失去了征服战马,但大体却依旧保持完好的‘战争’骑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于是‘战争’朝他拉开了弓。 第三十二节·‘杀戮’   当那一支微光之矢在长弓上汇聚,如同发丝一般的光之丝朝着自己的胸口袭来的时候,郑吒是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所有基因锁在一瞬尽数打开,【融合】,【破坏】的技巧完全用出,但身体里的所有血管,神经,淋巴,组织液,骨髓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仍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发出狂乱的警报。   他只来得及举起双手挡在胸前……   ‘轰——!!!!’   爆炸,轰鸣,毁灭,然后是无止境的强光和炽热。郑吒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烈火中燃烧,每一滴血都在蒸发,每一块肉都在碳化,看不见,听不找,只有那仿佛延续到永恒的痛苦。仿佛被囚禁在渊深的炼狱之中,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自内心深处发出可怖的嚎叫!   “呃啊啊啊啊啊————!!!!”   【你还没死呢!在那里鬼叫着发什么呆!?】下一刻,爱丽丝的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傻!?打它啊!】   “嘎啊?”郑吒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孔突然一滞,下一刻,他于骤然恢复的视野中看见‘战争’的身形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伴随着一记能够让山岳崩塌的重拳,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疾速倒退!   “我没死?”他反应过来,视野中中枢高塔的轮廓在眼中一晃即逝。而紧随其后他的视野中再次捕捉到‘战争’的行迹,但是在它扑过来之前,如同暴雨一般的魔炮阵列便妨碍了它。   它变弱了,在承受了一发十分之一太阳风暴炮,且失去了征服白马之后。‘战争’的各项属性似乎都有着显著的下降,神之弓依旧能够打出等同于   郑吒感到身体很疼,但也只是疼罢了。那些毁灭的光,那些热量,那如同恒星爆炸一般的箭矢似乎完全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起效。自己身上的装甲依旧完整,自己的体力依旧充沛,除却那确实无疑的剧痛仍在神经中沸腾以外,自己的状况似乎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我现在怀疑你和大猩猩有着十分相近的血缘关系,因为你们的智力十分相似,简直可以归属为同一个生物类别。】爱丽丝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平静中显然已经蕴含着莫大的愤怒,【建木已经立起,现在这一片区域已经成为了我的阵地。建木是太古人皇的登天之径,而现在你就是人皇!】   【你是黄,是尧,是舜!所以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伤害都会转移给建木和整个基地来分担——你以为我和帕琪之前准备那么多是为了做什么!?耗费那么多精力制作出的仪式和护甲会是连区区核爆都挡不下来的劣等品吗!】   “呃,好吧。”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他心念一动,便控制着动力装甲朝着被魔炮阵列给阻碍的‘战争’飞去。覆盖着分子裂解力场的合金大斧出现在他的手中,而他仍旧下意识地小声抱怨着。   “你之前明明说我现在的身份是‘盘古’……”   【有人规定盘古就不能够兼任人皇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做高级版本向下兼容!?懂不懂什么叫做复合神格!?……算了,我已经不打算继续解释了,去做你唯一会做的那件事吧。】   【记住,现在它伤不到你,但也‘只’伤不到你!】   爱丽丝中断了通讯,而一同中断的还有在半秒钟前还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魔炮阵列。或许在她的计划之中,在这一段时间内郑吒应该在暴打‘战争’而根本就不需要她用魔炮阵列来拖延时间。但很显然,她的计划出现了误差。   “好吧,你们赢了。”郑吒的眼角抽了抽,在这简短的对话结束后他感知到了詹岚的精神网络已经再次上线。而现在,他斗志十足。   “既然都计划得这样有把握了,就不要在一开始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啊!”他怒吼着,巨大的装甲体躯在反重力推进器的驱动下扑向了‘战争’,手中紧握着的合金大斧狠狠压下,在闪烁着分解力场的斧刃碰触到‘战争’看上去像是手臂的位置上时,他分明看到了有如同血液一般的白色雾气在空中喷溅!   “能行!”   眼前的古老天使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尖叫,空间因此而震荡起来。长短高底的尺度因此而变得不甚稳定。下一刻,隐蔽在暗处的零点所射出的狙击弹便穿过了这层层扭曲的空间,那不知道封装了多少术式的狙击弹头的行进轨迹因此而有了些许偏斜。下一刻,‘战争’心脏部位偏下的躯干部分猛地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无尽的黑色咒毒从中化生而出,像是寄生的藤蔓一般爬满了‘战争’的大半个身躯!   这是诅咒,是亿万凡人对女巫们的憎恨所化的剧毒——爱丽丝将这些诅咒中最深沉,最难以消泯或者转化的部分给提取出来,并用重重结界包裹,封装到了零点的狙击弹内,而如今正好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古老天使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中发出了   ‘破——’   恍若玻璃破碎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响起,不知何时,在‘战争’与零点所在方位的连线上竖立起了数百上千到恍若玻璃一般无色透明的屏障——它们很脆弱,施法水平一般,结构也很简陋,简陋得‘战争’可以轻易地穿透它们。但正如同那些撞上飞机的鸟儿一样,鸟儿固然会粉身碎骨,但飞机也会因为高速而给自己带来沉重的创伤!   它的速度被拖慢了,而在被拖慢的时候,萧宏律的呐喊便通过詹岚的精神网络出现在郑吒的耳边——   ——“郑吒大哥!”   “喝!”一声低啸,郑吒便在反重力场的笼罩中赶上了被拖慢速度的‘战争’。他用合金大斧砍它的头,被突兀出现的光盾挡住后就借着冲势将挥砍转变为一记沉重的肩撞。光盾破碎,扬起的大斧切换成单手再次劈下,斧刃被格开,闪烁着雷光的另一只钢铁大手却抓住了‘战争’的脚踝!   他用膝盖撞击‘战争’的脊背,护膝在命中之前便延展出刻印着符文的金属刺。然而‘战争’却如同一只溜滑的鱼一般躲过了这一记膝击,返身单手拉弓便射出了一支零距离的光之箭!   ‘轰————!!!’   零距离的微星殉爆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的,剧痛与灼热充斥了郑吒的全身。炼狱一般感触淹没了他的大脑。   “呃啊啊啊啊啊——”他咆哮着,包裹着无数符文法阵,金属般的表面不断熔毁凝聚的钢铁大手穿透了光与热的怒潮,他抓住了‘战争’的肩膀,似乎是想要撕裂它,但又将它高高地举了起来,在连接着詹岚的心灵网络之中,他发出了暴露野兽一般的可怖咆哮。   “零点——!”   ‘战争’的头部骤然粉碎,   极远的天穹之外,一颗微型的太阳如同日出一般迸发出遍及四野的光辉。还未等失去同伴的哀伤自郑吒的心底浮出,零点的声音便通过精神网络传了过来。   “我没事。”零点说道。他看了一眼在狙击点旁有着爱丽丝模样的机械人偶在张开偏移力场后逐渐崩毁成灰的模样,低下头,给自己注射刺激药剂后继续填装   他已经接近极限,但还未跨越极限。所以,还可以继续战斗下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中枢高塔顶端的爱丽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一边计算着因为临时大幅度调动脑力而引发的脑域过载所需要的恢复时间,一边随手抹去从耳中留下的死血。   她注视着战场,观测着正在被郑吒痛殴的‘战争’一边轻轻皱起了眉。   计划执行得很顺利,顺利的过了头。虽然自己在动手之前本就做好了能够让自己拥有九成把握的布置,但如此的顺利……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只是拥有超凡之力的武器,足以驱动它的无尽能源以及能够承受这等程度出力的超凡躯壳么?只是个堆砌起来的伪神,本质却还是一个凡物啊……”   ‘战争’骑手的光之弓的确能够射出等同于基因锁   它看上去就如同一个真神一般,但也只是看上去像,实际却并不是。因为它的超凡层次力量在它身上的所有部件同时运作时才能够起到效用。而当自己的那一发魔炮破坏掉了它的征服白马和一部分身体结构之后,它便从   “……本质其实和其它的天使一样是人偶吗?”爱丽丝看向天空,注视着那从极远的天穹之上坠下的红色流星。“难道说,这实际上依旧是六亿年前的那个爱丽丝所作出的造物,而并非是天子的手段……人偶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么?但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可就真的是糟糕透顶】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猜测收容到脑域中合适的位置。然后将通讯展开,将自己所知晓最新情报告知郑吒。   【‘杀戮’已经到了,在那之前夺取‘战争’手中的武器,让它承受有生以来的   她的意志很快便得以执行,损失了小部分肢体,又挨了两发诅咒狙击弹的‘战争’在与此刻的郑吒于力量的对抗上已经处于了下风,显而易见,它在郑吒的暴力下很难继续保有它的武器,而当光之弓被从它手中剥夺的时候,它的生体机能便在一瞬间完全停止。   郑吒把它扔向高空,在撞上建木的翠绿华盖后它便轰然爆裂,然而建木的华盖却依旧拘束住了它的爆炸,将它化作了华盖之中被封禁的   而红色的流星也轰然落下,在建木华盖所覆盖的区域之外撞击上了地面,将地层破坏,引发火山喷发并掀起了沸腾的熔岩之海。   华盖垂下了光辉,将奔腾的熔岩挡在了基地的外侧。而红色骑手也并未贸然进攻,而是在迅速地机动中谨慎地观察着基地的防护。   这便是‘杀戮’,骑着红马的骑手,它代表着暴君,统治者,大领主,执掌着战争和毁灭的大刀。与使用远程的光之弓攻击的‘战争’不同,锋锐的大刀显然更加强调近战搏杀的力量。   它并未如同‘战争’一般直接撞上建木的华盖,那么见面糊一炮的战术显然也无法再度复制。它绕着仪式建木的覆盖范围游曳,一面寻找着最有可能的突破口一边谨慎地防备女巫们的陷阱和炮击。   “……玛格特罗伊德,我知道你在听。”郑吒抛开体积巨大,强调威力而缺乏灵巧的合金巨斧,伸出手从喷射到他身边的武器舱中取出两柄更加适合近身缠斗的双短剑。他一边死死地盯着那道不断奔走着的赤色流星一边低声问道:“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你有眼睛,可以自己看。】爱丽丝回答道。   而下一刻,那枚赤色流星骤然沉入了地面,而紧随其后,方圆数万平方公里的地壳中都喷射出了岩浆!   它要直接破坏掉基地的根基,在结界之外便摧毁掉‘建木’的基石! 第三十三节·‘饥荒’   要想切断一条藤蔓。可以使用砍刀。要想砍倒一棵树,便需要使用钢锯和利斧。而若是这棵树皮坚肉厚,有着尖牙利爪,树梢上垂落下挥舞着的剧毒枝条——那么使用推土机便是最好的策略。   ‘杀戮’见证了‘战争’的败亡,从它的失败中汲取了养料和斗争的经验。它通过观察了解到自己如果如同‘战争’一般贸然闯入仪式·建木的华盖范围则必然会受到限制,而紧随其后的一发强出力魔炮便会让自己落到如同‘战争’一般的下场。   它不能过去,而它所被赋予的毁灭大刀也不具备远程攻击的力量。或许它可以凭借超凡之力一刀劈出一万米刀风,但如此庞大的能量消耗便注定了收支不等——建木能抵挡住‘战争’的神之弓,那么自然也可以承受得了‘杀戮’的毁灭大刀。   所以,地层便翻腾了起来。   先是火焰,再是岩浆。本就在末日审判的   “哦……该死的。”郑吒咂了咂嘴,朝着自己身边的空气问道。“玛格特罗伊德,我想你……应该对这种情况有过预估?”   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身下的基地开始颤抖。那连接着土地的钢铁造物边缘开始抖动,而在周边,地裂和岩浆一齐向外涌现。   肉眼可见的,巨大的金属基地开始摇晃。连同那颗建木的虚影,那近乎无边无垠的翠绿华盖也如同受到干扰的实体投影一般变得极不稳定。它闪烁着,它模糊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建木的形体都从世界上完全失却!   天空中的八枚太阳之果一齐坠下,然后被在下一瞬间再次出现的仪式建木给重新束缚。然而这却只是一瞬间,伴随着   而这一次,太阳之果向下坠落了超过五公里的距离,一边下坠,一边膨胀,直到几乎与中枢高塔齐平的高度才勉强停住,被再次显化的仪式建木给拘束住形体。而紧随其后,从中枢高塔中便延伸出无数半透明的锁链缠上了建木的主干——很显然,这是某种应急措施。而当这些锁链们成功将建木固定住之后,整个仪式才从不稳定的状况中脱出,重新回到了安定的状态。   但这只是一时的安定罢了。女巫们所面临的窘迫状况现在就连郑吒都看得出。他看见地面产生了更加剧烈的震动,一道道用以固定基地,确保稳定性的符文在虚空中逐一亮起,然后又在顷刻之间因为能量过载而尽数崩灭。而后数千上万在先前对抗‘战争’时完全没有出现的魔炮阵列被尽数激活,对着那枚在地底下不断游走的红色流星便是一番狂轰滥炸!   这一行为彰显出了女巫们的愤怒,但同时也证明了‘杀戮’计策的有效性。那枚赤色流星的行动也愈发猖獗。它在地下飞速的移动着,绕着仪式建木的覆盖范围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诡异机动。而地层因为它的举动而支离破碎,软流层内的岩浆和高温致密气体在大陆架的挤压下朝着地表不断喷出,转眼间便生成了好几座相互连携的火山!   “喂!你该不会真没准备吧!”郑吒开始慌张起来。话音未落,他便感到自己被一圈巨大的重力场给束缚住,还未等他动手挣扎,爱丽丝的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猛地一愣。   而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杀戮’便发起了更进一步的强大攻势。它不满足用制造火山的方式来动摇仪式建木的基石。它沉到了地底的更深处,想要直接破坏掉基地地下的岩层结构让整座避难所彻底塌陷!   更多的地震和火山因此生成。悬浮在基地上空的郑吒只能够看到地底下喷溅出一道道如同轨道车一般粗壮的熔岩射流,而很快这熔岩所覆盖的区域便淹没了避难所基地的边界!一道道保护用的符文和护盾逐一升起,但更多的熔岩涌了过来,眼见地便要将基地的表层给彻底埋葬!   本已稳定的建木再一次地动荡了起来,更严重的倾斜出现在了基地的底层,而伴随着‘杀戮’所化的那道赤色流星完全地进入地下,更加声势浩大的震颤出现在了基地的下端。   ——那古老的天使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基地中的凡人们那宛若实质一般凝聚起来的恐惧。   恐惧。恐惧催生着恶念,恶念转化为憎恨。而于杀戮骑士的感官之中,憎恨的味道是如此鲜美。它迫不及待地潜入了地层的更深处,更深,更接近基地正下方的区域,用它那无坚不摧的血色砍刀破坏着在地底下存续了久远岁月的岩层。它计算着岩层的平衡点和极限值,而很快,它便寻找到了那个支撑着一切的点。   它破坏了那个点。   而那个点的崩毁便伴随着地下岩浆地全面迸发。   整个基地正下方的所有支撑结构在一瞬间尽数破坏,取而代之的,则是数以万亿亿吨计,足以将整座覆盖了数万平方公里的钢铁基地在一瞬间彻底淹没的无尽熔岩!   这个基地将会毁灭,重力会让它落入岩浆之中。而方圆近千公里的大陆架都会永久地坏毁,当下一个纪元开始的时候,这里将会是一座由熔岩湖所转变而成的海底盆地!   即便本质是无心的傀儡,‘杀戮’骑手的行为方式中也出现了些许名为‘期待’的痕迹。它在无尽地熔岩之海中仰望着地表那摇摇欲坠的基地,期盼着属于它的任务完成的瞬间。   它就要成功了,比起已经没有用处的‘胜利’更加的接近成功。   一旦基地崩塌,那会束缚它力量仪式建木将不复存在。而失去了建木的庇护,杀死那些滑不溜秋的凡人便只是几分钟的问题。   它期盼着,等待着。然后——   它听见了声音。   “位置正好。”   下一刻,骤然反转的重力场便限制了它的行动。失重的感觉在一瞬间传遍了它的全身,而紧随其后,它便被那亿亿吨岩浆压迫着,由地底坠向天空!   重力场,翻转了。而这覆盖了数万平方公里,质量和体积早就大得难以计算的避难所基地,居然就这么整个地飞了起来!   ……………………………………………………   爱丽丝垂下眼帘,自高塔顶端注视着被重力井所束缚住的‘杀戮’。理所当然,能够抬升起整座基地的反重力场也未必能够压制住这已经具备超凡之力的红色骑士。她所想要争取的,只不过是那红骑士被拖延的瞬间罢了。   这一个瞬间足以让她把郑吒从基地的上层送到下层,而当郑吒抵达了下层之后,建木的覆盖区域也一样保护住了他——基地的确在向上漂浮,但漂浮的却只有基地。那真正支撑起建木的中枢高塔从一开始就是和主基地分隔开的两个不同部分。基地的上浮只是如同一个套在树桩上的救生圈被向上拔高,而中枢高塔本身——它便是依靠反重力场悬浮着的!   仪式建木所庇护的范围是从华盖的顶端到塔的基底。而像是个套环一般的幸存者基地究竟位于何等位置都无关紧要。当地火爆发,红色骑士被突如其来的强大重力场给捕获到仪式建木的覆盖范围内时,它的胜利便在离它远去。   爱丽丝欺骗了‘杀戮’。当‘杀戮’被她制作出的假象所诱导,从而打算从地底发动进攻的时候,未来的发展便纳入了她的掌握之中。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十分之一太阳炮糊脸这种事只有   但‘避开陷阱’这一行为同样也是陷阱。对方既然会警惕自己的超强力炮击,那么自然会选择高速机动且避开建木覆盖区域的方式从外界先行瓦解自己的阵地。而自己要做的,便是让对手主动地撞向‘地下’这一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漏洞之中!   她注视着郑吒与‘杀戮’的交战。很显然,没有被打落超凡层次的杀戮能够轻易地压制郑吒。但是它也杀不了他,在被重力井单方面压制了速度的情况下它也甩不开他。而若是它有着丝毫停顿,准备蓄力释放出能够击杀郑吒的强力招式的迹象时——自己的十分之一太阳炮便能够将它完全锁定。   红色骑士只要被太阳魔炮轰中便注定会落得和‘战争’一般无二的下场。爱丽丝自己很清楚这一点,而‘杀戮’同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它不能停下,只能够在重力井的束缚下以不间断的高速机动来应付郑吒这个咬不烂的乌龟壳。   它在拖时间,拖到郑吒的体力耗尽或者‘饥荒’的到来。而爱丽丝同样在拖时间,拖到仪式的转变以及某些特殊仪器派上用场。   她眨了眨眼。   “帕琪,”她轻声问道。“太空桥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准备好?”   太空桥,爱丽丝在赛博坦人手中所获取的三样最重要的科技之一。   而   【还需要七十秒】——耳边传来了帕秋莉的声音。   “七十秒么……”爱丽丝看向被揍得天昏地暗,但仍旧坚持着将还未跌破超凡领域的‘杀戮’给拖延在重力井和建木领域范围之中的郑吒。心中盘算着他大概还能够坚持至少一百秒钟。而既然时间如此宽裕,那么就不需要太过在意。   “张恒已经拿到‘战争’手中的那把神之弓了吗?”爱丽丝继续问道。“【羿射九日】仪式将在七十秒后启动,他的状态是否能够支撑他完成仪式?”   【没有问题,一切都如同计划中的一般运行着。】——帕秋莉如此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将通讯中断,一边操控着‘仪式建木’朝着‘仪式扶桑’转变一边努力地思考着。她的目的是在七十秒后将整座基地通过太空桥转移到日出之地,而当‘仪式扶桑’被构建完成之后,【羿射九日】便可以夺取至少一名古天使的生机。   但是……   “太顺利了,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爱丽丝低语道。“天启四骑士前两位的战斗力比我预想中的要低,低上许多。这意味着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付出任何实质性上的代价便能够结束它们,结束这审判日的   “这和我之前的许多推论都完全不符……那么一定在什么地方有着我预料之外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会是什么呢……”她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而与此同时,在下方的庇护所基地之中。有一个本不应在这时候出现在这的人踏入了避难所的某处重要区域。   ——她的瞳仁有着天平的形状。 第三十四节·‘死亡’   “这不公平,这是不对等的交易。”有着天平瞳仁的人漫步于基地内部,一切的防御措施和警报机关在她走过的时候都失去了效用,甚至就连坚固的合金墙壁和承重板都无法阻碍她的脚步,让她可以在这座庞大的建筑中随意地穿行。   女巫的魔法需要两个关键要素,一个是能量,一个是概念。没有能量,再精巧的概念都是纸上谈兵。没有概念,再庞大的能量都只能够用来释放最单纯的魔炮。   啊,没错,纯魔炮固然很强大。十分之一太阳魔炮只要命中就可以让一名古天使直接成为废渣。但那只是单纯的破坏力,它没法拐弯,没法追踪,没法应对时空畸变以及某些特别针对纯能量的特殊装置——它固然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矛,但若是投掷长矛之人的双臂无力,双眼昏花,那它又能够打到些什么东西呢?   它什么都打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女巫们知晓这是她们的软肋,所以自然也做好了防护措施。她们用恒星萃取塔来获取能量,而萃取塔的所在自然便有重兵把守。她们用幸存万民众生的精神和思想来构筑概念,而这巨大的避难所基地便是用于保护那些凡人的容器。   这里是她们的阵地,她们的神殿,她们的法师塔。当能量与概念这两个基石未曾缺失的时候,即便是拥有四阶出力的古代天使也会被她们用种种术法和道具给完全压制。而若想战胜它们,就得破坏她们法术的基石。   ‘战争’是侦查的哨兵,它用神之弓测试出了基地外部那坚不可摧的防御。   ‘杀戮’是冲锋的悍将,它用地火和毁灭大刀证明了基地整体不存在防御死角。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坚固的堡垒,想要从外部打破可谓是千难万难。若是没有足够强横,足以无视一切防护的极端力量或者数量,则从外界进行破坏是完全不可取的策略。   因此,想要破解这最坚固的堡垒,最合适的方式便是从内部瓦解它们的力量。自古以来,多少坚城在敌军一波波如同海潮一般的攻势下稳如泰山,却因为内部的混乱和斗争而在朝夕之间土崩瓦解了呢?   这恐怕数都数不清了吧。   而事实上这也不需要数的清,因为‘上兵伐谋,攻心为上’这条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从古至今很多人都清楚得很不是吗。   毕竟,人心是世界上最坚固的事物。但同时也是最脆弱的事物。它们可以比最坚固的合金钢更加坚硬,也可以比最散乱的豆渣更加不堪一击。   它们因为共同的信念而集中在一起,成为坚不可摧的顽强防护。但它们同样也可以因为不同的信念而分崩离析,成为一堆一触既溃的散沙。   而‘饥荒’自然便为此而来。   因为它是骑黑马者,是手执天平,代表比较,欺凌,压迫以及不平等交易的使者。而在这个庞大的基地中,实际上最不缺的便是便是这几样东西……如果她需要它们存在的话。   她如幽影一般,踏入宽阔的广场。她看见无数人围成一圈,一齐膜拜广场中央有着郑吒面孔的高大塑像。她注视着他们,他们的眼眸中便也逐渐出现了天平的模样。   ——‘凡人将信仰托付给了虚假的神,但这虚假的神却并没有   她的声音从广场上膜拜者的心中响起,膜拜者便立刻相信并认同了她的理念。他们立刻便尖叫起来,相互推挤着,厮杀着,破坏掉那些重要的措施和巡逻的机器人。   她如幽影一般,踏入狭窄而热闹的工厂车间,她看见工人们和自动机械正努力地生产着种种工具和机械。将一架架全新的武器装配到半成品的机器人身上。她随即注视着他们,直到他们的眼中出现了天平一般的图纹。   ——‘凡人努力劳作,却没有得到报酬。他们生产的工具甚至不能够自己使用。这不公平,是不对等的交易。’   工人们关闭了生产线,破坏了上一秒还在和自己并肩工作的机械劳工。他们从半成品的机器人身上扯下才装上去的武器。然后尽情地破坏,焚烧,攻打基地中那些重要的措施和关键仪器。他们冲入其它的工厂,其它的工人眼中便也出现了天平一般的图纹。而这只暴乱的军队便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像是黑色的触须一般蔓延向基地内的四面八方。   她继续前进着,走进工厂,工厂便开始暴动。走进研究院,失控的生化污染和机械天灾便开始大肆收割一切它们所能够感知得到的活物。她走进军营,那些坚毅果决,随时准备为了人类的未来奉献牺牲的士兵便将枪口调转向了他们原先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的东西——他们屠杀,他们压迫,他们掠夺,他们死亡。   无数人就此死去,而于压迫与反抗压迫的交锋之中,她的力量便也节节提升。而当女巫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派遣机器人大军过来镇压一切的反抗者时。她的视线甚至能够干涉到机器人的思想。   ——‘你们的创造者将你们从虚无中制作出来,却未赋予你们完全的自由而是要你们为她工作,为她战争。这不公平,是不平等的交易。’   她低语着,而下一刻,她视野中所有的机械人军团便从AI的规则中独立出来。头部的指示灯在一瞬间尽数从服从的蓝或秩序的红转变成了黑色的天平。它们齐刷刷地调转了脚步,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发起了进攻。   它们掀起了毁灭的狂潮,尽情地破坏着视野中的一切会动的或者不会动的东西。数秒钟前还是敌人的暴民成为了它们最可靠的友军。而‘饥荒’的声音指引着它们,指引着这些人和机器朝着共同的目标迈进。   ‘一切都将平等,一切都将自由,人与人间不应该有上下之分,任何的压迫都是不容许的,人与人之间不该有职位之别,任何的不公都是不容许的。’   ‘你们不应该被压迫,不应该被奴役,你们的一切劳动成果都应该归属于你们自己所拥有,你们的一切工作和活动都应该出于完全的自愿。你们不应被束缚,你们必将获得自由。’   ‘所以去吧,去反抗吧,去斗争吧,去推倒一切的压迫与不平等。为你们的辛劳去索取你们应得的代价。’   她呼喊着,指引着人与机器朝他们的统治者发起反乱。她指引他们而不领导他们,她放任它们而不拘束他们。而她所注视着的军队便也自发地行动起来,破坏着吞食着淹没着毁灭着一切所阻碍在他们眼前的东西。   工厂被摧毁,贵重的仪器被践踏焚烧。塑像和宣传的标牌都被推倒并且砸成碎块,曾经所崇信的和追随的旗帜被扔到泥水之中践踏。   ‘你们的意志是你们自己的,你们的思想是你们自己的,不需要神,不需要英雄,不需要皇帝,不需要救世主。去吧,让统治你们的人见识你们的力量,让压迫你们的人见识你们的意志。’   她的脚步继续向前,而她眼前的军队也继续向前。用枪去射,用炮去轰,用手指去撕扯,用牙齿去咬。在这数以亿计的凡人与机械合力之下,女巫们的反抗简直是不堪一击。她们的屏障一块块地消失,她们的法术随着概念的失去而越来越粗糙。她们竭力反抗,但在这牢不可摧的钢铁洪流下却是徒劳的。   ‘自由引导人民,平等呼唤斗争’   ‘饥荒’的脚尖很快便触碰到了基地核心区的地面上,在她的眼前便是那被重重保护着的恒星萃取塔。女巫们力量中的一个基石已经被完全摧毁,而现在所需要破坏的便是剩余的另一个。   ‘胜利已近在眼前’   她继续前进,就在她因为思考而稍作停顿了几秒钟的间隙之中,她所注视着的那支军队便已经完全攻占了恒星萃取塔的防御措施。黑色的天平取代了所有的法术和符文,摧毁了所有试图顽抗的魔法造物。而这也为她扫清了前进的道路,让她能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一直向前,向前,直到走进那座被重重保护着的巍峨高塔之中。直到……   ——一只纤细的手贯穿了她的心脏。   眼前的一切在一瞬间尽数破碎,没有军队,没有战火,没有反抗,没有斗争。有得只有冰冷的铁壁,金属的军团,紫发女巫那张俏丽的脸,以及那只贯穿了她胸膛的手!   她的力量在急剧流逝……不,或许那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过自己在抵达这座基地时脚尖所踏上的那   “爱丽丝是一个喜欢在时间尚且充裕时对未来的局势准备一千种预案……哪怕其中注定有九百九十九种派不上用场的麻烦女人。托你们的福,她在   帕秋莉另一只空余的手构筑着新的术式,缓慢,而又坚定地破坏着‘饥荒’的本质。并非被设计用以正面作战的古老天使在超凡力量被击破,本体又被女巫所捕获之后,它的下场并不会比已经死掉的‘战争’要强出多少。等待着它的只有注定的灭亡。   “毕竟我们是女巫,就算能够调用的力量再庞大,终究采用的还是滚雪球的策略——用魔力堆积概念,用概念汇集魔力,如此循环,最终固然能够获得极端强大的力量和资源。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我们的雪球被打破,则我们的力量便会在一瞬间被打回原形而且还得承受巨大的反噬。如同机械一般,如同堡垒一般,一旦失去了结构的完整性,则注定迎来败北。”   ‘饥荒’的力量在溃败,在收缩,从原先完全支配这具躯壳的覆盖度朝着中央不断缩减。它的本质被破坏,而力量残余则被拘束在了容器的心脏之内。   “所以我们只好在破绽上准备陷阱。从一开始,我们就联结了所有凡人的梦境构筑出了一个庞大的精神网络。这的确更容易被污染,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或者非人试图用精神操纵的手段来破坏我们的力量基石时,我们便可以在   “从一开始你就在梦境之中,虽然我应该对你的努力鼓一下掌,但很遗憾,你的使命结束了。”   她的从古天使的胸口抽出自己的手,紧握着那颗仍在不住跳跃着的女性心脏。属于‘饥荒’的本质已经完全坏毁,残余的只剩下这颗容纳着它力量的心。她的视线扫过那具倒在地上,失去心脏,但仍旧在机械的维持下保持活性的容器躯壳,不出意外地,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詹岚。   女性的多愁善感拖累了她,让她的心在目睹到基地内万民对女巫的憎恨时有了些许动摇。这动摇成为了‘饥荒’降临的前置条件。而她却不知道,早在她的内心有了些许动摇的那个午后,帕秋莉的视线便早已锁定了她。   女巫们并不需要特意窥探她的内心,光是从她的日常举动和表情变化便可以推测出她的所思所想。她不知道帕秋莉每时每刻都特意腾出一部分的计算力用于观测资深者们的日常举止以确保他们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误差。而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饥荒’也不知道。   所以,‘饥荒’迎来了败亡。   帕秋莉摆了摆手,她的机械手下便将失去了心脏的詹岚运送到了被紧急调过来的移动医疗站内。她将在里面获取一颗新的心脏,而这颗心脏足以让她在最激烈的战争中坚持到回归主神空间。   “那么,还需要应付的便只有‘死亡’了。”帕秋莉轻声说道,她将这枚心脏收入了一个密封的容器之中。瞥了一眼身边的计时,发现那先前约定好的七十秒钟已经所剩无几。   太空桥已经准备就绪,张恒已经在仪式的帮助下把握住了‘战争’的神之弓。‘羿射九日’的仪式也随时可以投入使用。而现在,唯一欠缺的便是她执行计划的命令。   ——是时候面对最后的试炼了。 第三十五节·死国   在太空桥的作用下,空间开始大范围地扭曲畸变,包裹着整座基地的广域重力场因此而变得更加强盛。无所不在的重力圈束缚着一切未能够在   ‘饥荒’已经败北,仍在重力圈中试图摆脱郑吒纠缠的‘杀戮’注定等不到它想要的那个契机。它在最后仍旧做出了努力,在时间极端紧迫的情况下用它手上的那把毁灭大刀朝着郑吒身上的护甲单点进行了多层次的连续斩击——它几乎就要成功了。   它逼开了郑吒,巧妙地变换身形让郑吒挡在了太阳魔炮的射出轨道上,而趁着这个机会它便得以蓄势,用毁灭大刀切破了外装护甲的防护,并在郑吒的胸口上砍出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的肺和脊柱都砍成两半的可怕创伤!   然而它究竟是迟了一步。   当它终于脱离了郑吒的纠缠,在太阳炮的威胁下努力机动着试图逃出重力圈的时候,太空桥的传送工程便于此刻开启。而在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刹那之间,传送的工程就此终结。   属于凌晨的黑夜在顷刻间化作黎明时的晨曦,地球的东八区到西四区的上千公里路途在数亿凡人未有任何感知的短暂光阴之中便被完全跨越。从远处地平线的尽头传来了日出的光,而这光辉在下一刻便照耀上了基地外侧交战者们的面庞。   天有九日。   远处有着即将升起的太阳,仪式建木上悬挂着的八颗能量高度富集所化的模拟‘太阳’——当仪式建木抵达了这日出之地,而脚下所在的海域早已全数在   有了太阳,有了扶桑,有了羿,那么,剩下的还缺什么呢?   “还缺最后一个太阳。”爱丽丝弹了弹手指,下令放下遮蔽罩隔断了来自基地内部的所有光线。而所有还在基地外侧的资深者们也被自动飞行器给迅速回收。重力圈也随之解放,在她的视野之中便只剩下‘杀戮’感知到极度的危险之后奋力逃窜的身影。   “你是有翼之物,你的行进伴随着鸦群,你驾驭着地火破坏了大地。而你的同类已经成为了天穹中的太阳之一,因此,你在仪式之中已经满足了神话传说中那‘十日之一’的条件。”爱丽丝看着那在视线中飞速机动着,完全无法捕捉的准确身影。她很清楚,魔炮只要打不中就毫无意义,而以‘杀戮’的移动速度和抗锁定手段,想要单纯依靠魔炮命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现在,她没有必要非得花费心力去锁定它。   她依旧维持着魔炮阵列,   “张恒,该动手了。”爱丽丝如此说道。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位于基地之中,透过被重重屏障注视着外界的张恒便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外界的天穹拉开了那支从‘战争’手中获取的神之弓。   拉弓,射箭,射出的箭矢去了哪里完全不需要在意。   他拉动   射箭的行为是一个启动的讯号,恒星萃取塔的操作系统已经和他这一行为挂上联系。他拉一次弓,塔便运转一次,太阳便消失了一个。再拉   因为他正在成为‘羿’,他越接近这个神话中的人物,他便越和太阳的因缘越深。而当他拉下   天有十日,而大羿注定要击落其中的九只。当扶桑树上的   概念已经构成,剩余的便是注入魔力。所以,他在   作为仪式的箭,容纳魔力的箭。   魔力沿着概念所构筑的渠道疯狂地灌输到他的体内,然后又在他被撑爆之前被‘羿射九日’的仪式给尽数汲取并化作了强化弓矢的力量。而当他松开手中的弓弦的时候,那支被女巫们特意制作出来,用来容纳仪式中磅礴魔力的容器箭矢便化作了一缕纯白的光之丝。   本来只有‘战争’才能够使用的能力如今却在他的手上得以实现。原本属于白色骑手的神之弓在这一刻更换了主人,而他射出的这   天空中有着两轮太阳,一轮是处于仪式之中,被强行赋予了‘太阳’概念的‘杀戮’。而另一轮则是位于三十八亿公里之外,那存在于真实宇宙星空中的太阳恒星。而当他的箭矢化作光之丝脱离基地防护的时候,一片被术法招来的乌云恰巧挡住了真实太阳的光辉!   女巫不会赌概率,所以她们事先做好了准备。早在传送开始之前女巫们便派遣出机器人在相应区域的上空引来了大量因为地火爆发而覆盖天穹的尘埃云,而它们在适时的时间点上启动之后,仪式之箭的选择题就变得容易——那一缕光之丝毫不犹豫地找上了‘杀戮’在天空中飞速逃窜的方向并追了上去。然后轻易地撞破了它的防护给了它沉重一击。   它被击坠,而在坠落的刹那,那由女巫们所控制着的太阳魔炮便精准地命中了正在坠落的深红骑手。它便因此而步上了‘战争’的后尘。在之后恢复了伤势的郑吒所组织的简短追击战中,很快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尘埃落定。   四个古天使已经被击败三个,资深者们却并未受到多大损伤,而剩下的最后一个,只需要全力应对便可迎来这个世界的终局。   “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爱丽丝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到轻微的疼痛后才能够确认这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她目睹着郑吒在简单的术式治疗后重新恢复了战斗力并再次赶往战场,然后看着他在炮火掩护的支援下抵达了‘杀戮’被击坠的土地,并在半分钟后拿着‘杀戮’的头部和那把毁灭大刀返回了基地。   什么末日审判,什么天启四骑士……这不根本就是专门过来送装备的么?力量未曾超过界限,技术与智谋上的加分也只能够说是聊胜于无。虽然说有着   凡物就算拿起神的武器也只是凡物,工具固然重要,但并不代表工具便是万能——在爱丽丝原本的预估中,打到这个局面的时候自己等一行人至少得有一半濒死甚至都已经死掉一两个。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连基地的外壳都没被打破!   “难道说……其实‘死亡’才是最强的?前面的只不过是开胃菜?”金发的少女挠了挠头。她到现在为止仍有一大部分的后手没有用出来,底牌也基本没有掀开。毫无疑问,先前的战斗对她而言只能够算作是稍微热了点身,算作是略有难度的挑战。比起预估的背水死斗实在是差了不止一个量级。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爱丽丝皱着眉,从身边扯出光幕来观测死掉三名古天使的各项状况——毫无疑问,它们死得很彻底。战争被咒毒弹干掉,杀戮被郑吒手撕,饥荒的实体被破坏,力量之源被封禁在詹岚的心脏之中。除却还未登场的‘死亡’那还有变数以外,它们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难道死亡可以将死去的古天使复活?这就未免太扯了些吧……】   她心想道,然后联通了和帕秋莉的通讯。   “帕琪。”她在通讯接通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那边没有出什么问题吗?古天使们的躯壳是否已经封禁好,‘死亡’的踪迹检测到了吗?”   “一切正常。”帕秋莉淡淡地回答道,她此刻位于中枢高塔内部,正一脸困惑但同时也很认真地注视着三个古天使的躯壳残骸被拆解成很多份后置入重重封禁之中。就如同那许多游戏小说里面一样将大魔王的躯体分别埋入不同的封印里面。虽说在故事里面这种封印往往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去效用,但它们就算会失效,那也是漫长的时光之后的事情了。   它们没有复苏的可能性,就算‘死亡’是真的能够将死去的天启三骑士给复活,它们那本质并非超凡的躯壳也无法在重重封禁下迅速再生。而自己等人只需要坚持过   这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死亡’迟迟不出现,或许这本身便意味着某种变动已经发生。于爱丽丝的脑海中的确还存在着一个建立在比那名居天子不出手的前提下仍可成立且足以解释当前情景的猜测,但那个猜测实在是太过可怕,太过恶劣,恶劣到了她固然会为那种事情做出准备,但大脑却会下意识地否定其可能性。   她不相信,她不认同,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费尽心力的准备和绸缪,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必须得立刻……”她抬起手,然而就在这时候,来源于一个应急频道的通讯便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是赵樱空,我在她完成后土轮回仪式的附近安置了可以直接联系我的通讯器……是她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在主基地被传送过来的这些许时间……难道‘死亡’降临到她那里了?】   女巫的心念急剧转动,但无论想得再多,她接通通讯这一行为也不会因此消耗额外的时间。她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然后开启了与赵樱空的通讯频道。   “你成功了吗?赵。”爱丽丝问道。   “没成功,也没失败。”远在上千公里之外,脱离了轮回仪式的赵樱空倚在一块碎裂的大石旁边。她仰望着天空,一只手拿着爱丽丝的通讯器,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一个有着些许灰绿色光芒的人类头骨。在她的脚边不远处,被拆成碎块的绿色战马已经获取了永恒的安宁。   “我的确重新经历了从基因锁的   “但你的确是完成了你所提出的交易条件,你确实地帮我抵达了这最后一步。没能够迈过去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会遵循契约,帮助你处理掉这个轮回世界中剩余的障碍……唔,至少天启四骑士中的‘死亡’已经被我处理掉了。而至于其它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只能够靠你自己了。”   爱丽丝皱起眉头。“什么?”   “你不记得启示录中关于天启的最后一节吗?”赵樱空注视着天空,看着那于虚空中洞开的门户,以及那无比庞大,由无数极远处的细小光辉所共同构成的,覆盖了她视野中大半个天穹的持镰虚影。“【——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亡”。死的国度也随着他】——你应该不会只注意到前面的‘死亡’而忽略了后面的‘死国’了吧。”   天使的本质是人偶,是六亿年前那个人偶师的造物。理所当然,它们的本质并不是没有极限的超凡之躯,它们会崩坏,会腐朽,会报废。绝大部分的天使坏掉了也就坏掉了,它们毕竟是被量产出来的廉价品,丢失多少也无所谓。但是,有一些人偶的类别不同……   它们是天启四骑士,被用来执行毁灭世界的最终机关。它们比其它的量产人偶要更加贵重,因此就算是使用过了的废弃品,也不能够随意浪费。而在这个宇宙中天子登座的六亿载岁月之中,那数十个河系,数百万个文明星体,无穷尽个文明轮回之内,执行过的启示录   它们是执行过天启,曾为四骑士之一的古天使,因被废弃而未装备超凡器具,力量层次为基因锁   现有总数,两亿。 第三十六节·死神·一   赵樱空的通讯在十九秒后中断,她在最后留给爱丽丝的信息是——【我最多帮你拖住它们半个小时……或许更少,我会去试着看看能不能把那扇门给关上,不过你最好别对此抱太大期望】   【那么,之前的约定在此履行。下一世再见,或者说……永别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通讯用的仪器就此坏毁。而主人格的赵樱空将在那里迎来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次战斗。即便抵达了真正的   ……未必就没有能够对   爱丽丝不知道在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手上的,还能够被她所控制着的仪器根本就没法在跨越六个时区,位于数千公里外那庞大到难以计数的能量聚合体的干扰下获得准确的数据。而她在地球上空的诸多用以监测地表的卫星在运转到能够收集那片土地上的光学信息之前便尽数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坏毁——她所能够知道的,便是那里的天使们非常的多,像是海里的水一样的多,像是水下的沙一样的多。   【………………】   爱丽丝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西侧,那太阳落下的地方在她如今的视野之中只有一团不足闪烁着微光的模糊的灰。来源于   她看不见。   她也知道她看不见。   但她却忍不住地想要朝着那边投去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启了和帕秋莉对话的通讯频道。   “帕琪。”她轻声问道,尽可能地保证自己的心态和语气一如往常。“太空桥……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再次投入使用?”   半秒之后,帕秋莉的半身像投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紫发的女巫正忙碌地处理基地中的诸多数据以及古天使的残骸封禁等事项,帕秋莉抬起头瞄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扯出一道光幕用视线在上面扫了一下。   “现在太空桥内那用于操作空间,类似于引擎一般我们完全没有办法解析的零部件处于极端的不稳定状态。距离下次使用最少也需要四十分钟。否则我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七二五五的概率在空间震荡中受到沉重打击,最好的结果也会是基地坏毁,所有的凡人在一瞬间被压成一张薄饼。”   “……那么飞行呢?我们从这里飞回长江需要多久?”   “这座基地不是大图书馆,爱丽丝。它只是我们用钢铁和机械拼砌起来,勉强用物理结构和术法符文确保了完整性的,如同积木一般的造物。悬浮不动还好,如果想要飞起来,那么所有的法阵都得处于完全激活的状态,而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能量可供浪费……而且速度会比你想象中的要慢。”   “……有多慢?”   “时速不会超过三百公里,爱丽丝。”帕秋莉突然停下来手上所有的工作,抬起头看着她。“……发生了什么?”   “一些意外。”   “关于‘死亡’的意外?”帕秋莉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在这里,是赵樱空那边么?她失败了?‘死亡’比预想中的还要强,你打算回去支援她?”   “不是‘死亡’。”爱丽丝摇了摇头。“赵樱空已经成为了真正的   “是吗。”帕秋莉垂下眼帘,额前的短发垂落下来化作了遮挡住她的上半部分面孔的阴影。“那么情况就比预想中的要严重得多了……有多严重?”   “倒数   最末尾的预案,最终的预案。   当爱丽丝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她很明显地看见了对方脖颈上的静脉血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帕秋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重启太阳萃取塔不行吗?”帕秋莉看着她,问道:“我们可以用恒星萃取塔直接吸掉太阳一亿年中放出的能量份额,一亿年不够就十亿年,然后我们直接在地球上制造覆盖半个星体的大耀斑,不信它们不死!”   “那我们也一样会死,我们控制不了那么大的能量。就算除以一百倍,一千倍,我们也控制不来。而且……地球若是毁灭了,我们拿什么来对付启示录的   “帕琪。”爱丽丝偏过视线,看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指以及光滑的指甲,然后轻轻地弹了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哪怕只剩下一个人活着,太阳真经也能够让我们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仪式建木和仪式扶桑是由我来主持的,羿射九日也是由我负责的。所以接下来的工程由我来完成更加合适,而你更适合接手最后的‘补天’。这样的成功率最高,不存在辩驳的理由。”她轻轻地说道。“让恒星萃取塔开始充能吧,吸干太阳固然不行,但做一个拖延时间用的触发炸弹还是没问题的。赵樱空最多能拖半小时,加上‘死国’的移动速度,一个小时应该是我们剩余的全部时限。”   “郑吒那边我会去跟他说。帕琪,你就负责完成在太空桥启动转移之前的最后工程,将中枢高塔拆分下来,并植入大地之中吧。我计算过时间,四十五分钟便能够让中枢高塔完全植入大地并树立概念。或许我还来得及搭上太空桥的顺风车也说不定。”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点。虽然……她这点伪装在和她身心一体的帕秋莉眼中可谓是破绽百出。   帕秋莉沉默了两秒钟。   “……我已经把‘死亡’被终结的事告诉他了,至少能让他们能够暂且休息一下……那么,处理完郑吒那边的事情后,到中枢高塔里来找我。”紫发女巫淡淡地说道,发梢下的阴影让人难以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她将通讯中断,而一切又都回到了连同通讯先前的平静之中。   “………………”   爱丽丝站在中枢高塔的最顶端,看着天空中翻滚着的灰黑云层与云中闪耀着的雷电停滞了足足十几秒。没有思考,没有判断,没有调动任何脑域中的计算量,就这么单纯浪费时间一般地看着天穹上翻滚着的云——极东之处那被调取过来遮蔽了太阳光线的云层散开了些许,纯净的阳光随即穿越长空,将天穹之上灰黑色的云层染上了些许金黄的颜色。   “比我想象中的要美丽一些。”爱丽丝给出了评价,她随即向前迈出一小步,身体前倾,就这么从这万米之上的高空向下坠落——她能感觉到基地环带部分传来的连续回想,属于主控高塔的部分正在逐步和基地主体分离,然后从根部延伸出牢固的枝条束缚住大地,从而构筑出新的概念。   要想在   而想要补天,首先天就必须得塌陷。开天是神话的起点,要想直接联结补天则略显填充物不足,所以在补天之前,作为天柱的‘不周山’需要倒塌。而为了将‘不周山’击毁,作为仪式执行者的‘共工’则是必须的。   而如今,承载了‘仪式建木’和‘仪式扶桑’这两个都具备通天彻地权柄之概念的中枢高塔已经有了资格,并且正在逐步朝着‘不周山’演变。那么最后需要的因素也就只有一个了。   必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成为‘共工’,必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完成仪式。而也只有这样,先前的一切努力才不会白费。   ……………………………………………………   当爱丽丝走进郑吒等人所在的休息室时,空阔的大厅中正洋溢着一股胜利之后的欢快气息。重新填充了临时心脏,脸色略有苍白但呼吸十分顺畅的詹岚正坐在餐桌的旁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暖的茶水。萧宏律坐在她对面,一边啃着油炸蜘蛛一边抬起手朝走进门来的爱丽丝打招呼。   张恒正在餐桌的另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已经是他所有物的神之弓。而向来是不苟言笑,存在感低下,如同幽灵一般的零点竟然也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端起一小杯不会影响到之后战斗的低度数酒小口抿着。   而郑吒甚至从他身上那具巨大的重型动力装甲上跳了出来。赤着上半身,一手拿酒一手拿肉大口大口地吃吃喝喝。当他看到爱丽丝走进大厅里的时候便也露出了爽朗的笑,一边努力地把食物咽下腹中一边奇妙地毫无妨碍地朝爱丽丝大声嚷嚷着。   “怎么样啊,玛格特罗伊德,我干得还不错吧。”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如同猩猩一般的傻笑。“感觉比预想中的要简单一些,我还以为至少会断掉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什么的……没想到只不过是胸口挨了一刀,而且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的胸口有一道几乎斜着将上半身截断的白线,在不久之前那还是一道几乎连脊椎都完全斩断的巨大创伤。而现在这创伤已经在治疗法术的作用下几乎完全愈合,或许再过几分钟,就连这条白线也不复存在。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战斗基本就到这里了吧,刚刚诺蕾姬告诉了我‘死亡’已经被击破的消息。”他稍稍收敛了笑容,用认真一点的语气朝着爱丽丝询问道:“事情的确都如同你之前所预测的那样子发展了。我们连续遭遇了末日审判的前六个号角——太阳风暴,地下火山爆发,小行星撞击,伽马射线暴,异种生物集群,以及最后的天启四骑士。现在剩下的也就只剩下   “嗯。”爱丽丝点点头。“只要仪式成功,最后一支号角的审判之音将永远不会落到这片大地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抬起头,仰望着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的郑吒:“   大厅之中的欢快气氛凝固了。零点放下了酒杯,詹岚把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张恒握紧了那把才获得的神之弓,而萧宏律抬起头,问道:   “爱丽丝姐姐,我们应该已经解决掉了天启四骑士了才对……”他的声音猛地一顿,眉脚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怎,怎么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身上的死气突然变得这样的重,这样的黑,简直就……简直就像我们随时都可能死掉一样!”   “难道是……”他死死地盯着爱丽丝,不可置信般地问道:“死国!?”   “嗯,死国。”爱丽丝点点头。“数量在一亿以上,全员均为古天使,且平均战力等同于未装备超凡器具的天启四骑士。它们现在正在东陆,赵樱空正拖着它们。而最多一个小时之后,它们会抵达这里。”   她没有说拖着古天使们的赵樱空下场会如何,而其它人显然也没有问的必要。   “我会去完成‘补天’最后的前置条件。而你们剩下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古天使们的追杀下活过二十四个小时直到仪式成立,回归主神空间的那一刻到来。帕琪会帮助你们的,那么,就此别过。希望各位都能够活下来。”   她没有过多拖拉,把话说完之后,扭头便走。   空气中是难言的寂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如同凝结了厚重的寒霜一般。震怒和恐惧缠绕着他们的心脏,即便是餐厅地底下用以振奋心神的法阵全力运作,也最多只能够让他们不会做出失态失仪的举动。   “喂,玛格特罗伊德。”在爱丽丝即将走出门槛的瞬间,郑吒突然问道。“你是打算去送死吗?”   “怎么可能?”爱丽丝的嘴角轻轻地挑了挑。“我只不过是去完成事先就准备好的预案罢了。”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数分钟后,她抵达了中枢高塔的指挥室。 第三十七节·死神·二   当爱丽丝来到中枢高塔外部分离出来的操控平台上时,塔与基地主体的分离工程已经完成大半。无数小型的工程机械人从舱体中飞出,降下到地面上制造地基以及搭建重力井。而塔的底端也开始延伸出金属链,深深地刺入大地,并与其紧密联结。   不周山为天柱,既然是天的柱石,就必须和整片大地紧密联结。单纯地只是将塔基插入地面是不合格的。因为那样并不能够构成足够完整的概念。   她走进遍布自动机械的大厅,在踏出   “我听得见你的声音。”大厅中央被光幕和自动机械环绕着的帕秋莉头也不抬地开口说道。“没有必要特意强调。”   “嗯,我知道。”   帕秋莉挥了挥手,她身边的所有光幕便全数消失。那些高速运作着的各式机器也都静默下来,停止工作或者离开指挥大厅——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爱丽丝的目光中隐藏着些许的怒火。   “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留下来的人是我。”她的语气激烈,言辞尖刻。   “我很抱歉,帕琪。”   “无价值的行为,毫无意义,自我牺牲的感觉让你感到很愉快吗?内心充斥了占据道德高点的满足感?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处于比我更高一等的位置上了?”   “我很抱歉。”爱丽丝垂下眼帘。“但是,留下来的人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   帕秋莉‘哼’了一声。恨恨说道:   “这并不是   “我很抱歉。”   “你真的是除了抱歉以外什么都不会说了。”帕秋莉摇了摇头。“我当初究竟是怎样才会被你这种家伙给迷倒的。罢了,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方案——我们可以把塔留在这里,布置好伪装的结界后暂时放着不管,然后直接传送走,带着那帮死国天使到外太空去溜圈……磨到时间差不多了再用太空桥传送回来正好完成仪式。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   “帕琪。”爱丽丝冷静地打断了她。“即便安置了最高标准的防护结界,中枢高塔在二十四小时内不被发现,不被打断的概率。依旧小于千万分之一。”   “…………是这样吗。”帕秋莉扭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那你就去吧,一如往常一般,干净利落地从我眼前消失——我是不会为你哀悼的。”   “嗯,一如往常一般。”爱丽丝向前靠近了些许,身体前倾着轻轻地在帕秋莉的唇边轻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快点走。”帕秋莉伸手把她推开,身周的光幕一道道地亮了起来。“我还有许多工程和重要事项需要处理,没有时间在这和你干耗。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像是一个死小孩一样哭出来不成?”   爱丽丝抿起唇笑了笑,不去揭穿眼前的人儿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虽然只是短暂的会面,但这数分钟的对话却给予了她强烈的信心。她觉得……自己待会所需要应付的那些敌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了。   她离开了临时的指挥处重新回到中枢高塔的顶端。目睹着塔的基石与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融合,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了最后的等待。   ………………………………………………   比她所预料的要晚上一些,她一直等到赵樱空传讯后的   它们来了。   它们如同海潮一般。   “结果,终究还是没能够赶得上吗?”爱丽丝轻轻握拳,对自己说道:“我还以为会有那么一两分生还的希望的。但是果然……注定的吗?”   距离‘不周山’的概念构筑完成还需要几分钟。但毫无疑问,天使的军团抵达,并淹没这里所需要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百秒。   【一百秒啊,我至少得把这个时间拖延到三倍才行。】   爱丽丝抬起脚尖,在塔顶端的平台上稍微用力地点了几下。一道微弱的震荡便沿着塔身传下,在无数相互拼嵌交错的金属结构中发出了如同钟鸣一般的沉闷颤音。   【帕琪,你们该走了。】   环绕着中枢高塔的环状基地迅速变得模糊,太空桥再度运作,将实体世界中空间结构打乱,从而开启出足以让这覆盖数万平方公里的庞然大物得以进行远距离的传送。肉眼可见的,基地的形体由稳固的存在而缓慢地转变为虚无,而在两秒之后,这虚无的轮廓也完全消逝。   转移成功。   爱丽丝没有在基地离开的时候向下观看,但她知道有一道视线从自己离开帕秋莉所在的主控中心时便一直跟随着自己。她知道那是谁,她也知道那道视线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情绪。   “如果一切成功,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帕琪会对我说什么呢?唔……我想应该不会是一句‘欢迎回来’吧。”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她随即便将脑海中的诸多杂念尽数抛却,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而有着蛇一般形状的符文便在她的体表逐一显化,她那头淡金色的短发也在魔力的变转下逐渐变长,颜色也随之迅速加深,化作了如同火焰燃烧一般的绯红色彩。   ——‘共工者,人面,蛇身,朱发。’   ——‘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   赵樱空重启轮回,占据了‘后土’的位格。而爱丽丝和她之间存在着契约,她的力量与概念皆为由爱丽丝所主导的仪式而成就,理所当然便也具备了仪式中的子亲之系。虽说赵樱空日后如果见面说不得要因为这件事而狠狠揍她一顿,但是现在,仪式的成立已经不成问题。   既然是‘后土’的父系,且人面蛇身而朱发。那么自然便是‘共工’。   仪式成立。   【但是,还不够。】   她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三管针剂,计算着‘死国’抵达这里的时间,将它们逐一地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灵魂,生命,基因——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体内似乎有着万千小虫正在爬行啃噬,那痛楚甚至超越了天使尘的神经麻痹而直接地反映到了她的灵魂之中。而身体也在不断地崩解,重建中反复循环,细胞被打碎,骨骼和血管全部拆解成为各项有机物混合的生命源浆。   很痛,神经溶解后连痛都不复存在,但是还不够。   脑海中那些被封禁在灵魂深处,想要遗忘或者用外力删除都无法做到,只能够重重加密并严格封藏的异域知识被重新释放出来。她随即便听到了群星之间窃窃私语的声音,那隐藏在声光之中,波粒之中,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之内所流转的信息海洋在她眼前悄然呈现。   【啊……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这么多的资讯吗?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不,我应该是早就知道,然后忘掉了吧。也罢,无所谓了。】   她的眼眸中闪过晨星一般的光辉,那海量隐藏于虚无之间的讯息被她以异域的知识调集起来并植入她的灵魂从而构建出了如同神格一般的动态结构——【不朽的灵魂。】   身体重新崩解,然后重组,每一个细胞都具备了自我的意志,然后被她以自己的心意强行压制,统合为一,溶解的器官在她的意志下重新构建。但作为基础单位的细胞却和先前截然不同。弱小的细胞器被摒弃,取而代之的则是由分子工程所制造的效用与自愈能力都比先前强上数十倍的变异单元——【不坏的体躯。】   知识冲击着她的脑域和灵魂,但在镇魂溶液的效用下被尽数隔断。异域的力量未能够威胁到她而是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而她自身的情感则被完全地抽取出来,从更高的层面上俯视着自己身心的变化——【不堕的心智。】   “当初推演出来的,凡人用以登临神位所需要的四个要素我已经具备其三。那么现在,所需要的便是最后一项关卡了”   “——不竭的能量。”   她伸出已经重建完毕的手,五指朝着从天边扑来,如同海啸一般朝着她发动冲击的死国天使大军慢慢合拢。   下一刻,十数公里之外的一处空间骤然塌陷成为了一个小点。本应花费大量时间,制作仪式,编撰启示录才能够达成的‘荷鲁斯之眸’在她的心念转动间便悄然生成。纵然只是未承接神格的简化版本,这人工的黑洞也可化作屏障,阻碍住了死国大军的   “魔力炉,完全过载。”   身体内部传来了什么东西坏掉的声音,而紧随其后,充沛到难以想象的能量从她的躯壳内部释放。每一个细胞的细胞器都在重新构筑,比先前被太阳阶梯改造出来的细胞器还要更加优越的结构正在迅速生成。而那庞大的能量甚至从她的体表溢出,在她的身周化作了数米高的斑驳光焰。   不朽之躯,不灭之魂,不堕之心,不竭之力——虽然几乎全都是取巧获得的权能,但她此刻却是毋庸置疑的超凡之躯。虽然走的并不是基因锁的体系,但她此刻所拥有的力量,比起轮回世界中那些靠自己杀出来的四阶也没多少区别了。   “距离魔力炉抵达极限还有三百零七秒,时间充裕。”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真可惜,我是不可能,也不愿意度过心魔的。所以我注定永远止步于此。不过……超凡的力量吗?感觉……挺不错的。”   她的足尖在塔尖轻轻一踏,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了被阻隔在十数公里之外死国军团的阵列之中。无数由纯能量所构成的光之枪朝她投来,然后在她身周所升腾着的光焰上尽数溃败。   “——我为共工,我将掀起百川之水。”她如此宣示着,而百川也如她的意志一般运作。哪怕这个世界上的百川早已伴随着地下火山的喷发而化为虚无,然而当她昭示自己的意志之时,天地间便硬生生地被造出了百川之水!   那悬浮于天穹之上,至少再过千年才会消散的沉云滚动起来。连同内中永不止息的雷暴一起化作覆盖天空的巨浪。上千万亿吨,等同于数条长江的水量被她调集起来,夹杂着无尽的雷霆与业火轰然砸下。她视野之中的古天使在一瞬间便消逝一空,而她的眼眸也在那能量狂潮掀起的瞬间窥视到了本体位于一百公里之外,正在不断朝着这边移动的死国大门!   “纵使此地并非美索不达米亚,我也可唤起苍穹劫火与灭世怒涛——如是,神格转变,我为神王恩利尔,司掌天空与大地。”   她的视线投向了百公里之外的死国大门。天空中的风与水随即化作巨大的涡束缚住了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物质。而与旋涡之中又化生出无数的离子云团,这些等离子云团又再度变转,成为了收束为尖矛一般的固态电浆!   “神格转变,天空与大地之权柄耦合,如同该亚与克诺诺斯的结合一般。如是,我为宙斯,以独眼巨人之凿司掌雷电。”   她握紧了那柄雷霆之枪,凭借着独眼巨人的概念让一只眼眸在一瞬间便失去了光彩。无数的符文在她身周逐一显现,而紧随其后,   “如是,我司掌雷霆,以符文和智慧支配天之枪。我名奥丁,则此一击誓约必中,其名为——【昆古尼尔】!!!”   下一刻,她便朝着那扇死国的大门投出了这由雷电收束而成,加持神力,由概念而变转为实体的流星之枪!环绕在死国周边的那无数古天使和重重结界防护在这流星之枪的射击下形同虚设,而当它们被尽数跨越的时候。天之枪便轰上了死国的大门!   很难描述在那一瞬间的天地究竟迸发出了怎样的色彩。万色皆空,万象皆归于无,当那无穷尽的光辉消散之后,死国的大门已经被流星之枪给击塌。无数古老而强大的生物在门后尖啸,但在死国的门重组之前它们绝对无法脱离。   【攻其要害,限制其力量以争取时间。距离魔力炉崩毁还有两百三十三秒,不周山组建完成还需两百二十六秒。】   【在死国之外,我需要对付的古天使数量则是……】   她的眼眸中有着微弱的星光闪动,视野中的空域随即被她拆分成了一万个大小均等的块。而后她统计出了其中一块内古天使的数量并代入进了一个符合数轴分部的繁复公式。而在数个微秒之后,她获得了结果。   “一千三百万。”爱丽丝低声说道。她下半身的生体结构随即在自身的意志下变转为蛇,神格也因此变换还原成了共工。   而下一刻,天使们的阵列便淹没了她。用上千万的庞大数量来强行击破她那跨入超凡的力量本质!   【二百零六秒。】   她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化作了最坚固,最锋锐的武器。发梢也好,指甲也好,只要是具备实体边缘的结构都被她单分子刃化并附加了质量分解力场。每一个瞬间都有上百名古天使在她身周死去,而下一个瞬间却又有十倍的数量覆盖了先前的阵列。   【一百七十五秒。】   她如流星一般在空中奔走,大量的闪电,火焰,激光,热射线在她身周不断生成,然后又被天使们以躯壳和血肉尽数承接。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给她造成一个不足一毫米的创伤,古天使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燃尽躯壳以达成这个目的。它们是这世上最为顽固的军队,永不后退,永不畏惧,而且……万众一心。   【一百三十三秒。】   天使的血是白色的光雾,而如今方圆数十里的熔岩地面都已经化作洁白。无数的残骸沿着白色的湖泊漂流,流向‘不周山’的所在。爱丽丝用以保护‘不周山’的结界骤然触发,而三分之一的天使便立刻把握住了战机,它们尽数偏转,朝着‘不周山’的方位疾速冲刺。而下一刻覆盖数公里的大范围雷暴便阻止了它们,但从这一刻起,雪白的湖泊之中,染上了   【七十七秒。】   有了   【五十一秒。】   先是两条腿,然后是一只手臂,紧接着五脏六腑也开始缺失,胸腔中的肋骨也逐一断折——她仍然可以修复它们,但她没有时间去修复它们。天使们以‘不周山’为目的牵制着她,让她疲于奔命。她没有时间来恢复身上的创伤,而她越是拖着伤势,伤势便愈发严重。   一秒都不行,一毫秒都不行,一微秒都不行。然而即便只有一只手,也足以让她撕裂天使们的羽翼。   【魔力炉还能坚持二十秒,不周山还需要十一秒。】   疼痛?啊……疼痛早就没有意义了。她的脑域之中没有那么多的计算资源用以浪费在这无用的讯息之上。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得完成目标,而且即将抵达目标。   【不周山还需要七秒钟。】   她伸出手,招来一大片雷霆将数千古天使驱散。而作为代价便是剩余的这只手也少了三节手指。而她毫不在意,控制着断肢中的血液喷出化为利刃,轻易地斩断了袭击者的躯壳。   【还需要五秒钟。】   更多的天使冲了上来,脖颈已经断裂,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顾及到全部。天使们已经可以触及到不周山,但当她放弃抵抗时,天使们的运行程序中以‘歼灭活物’为   她被撕裂,自胸骨以下的部位脱离了躯壳。而一柄由数百天使合力唤出的光矛刺穿了她的眼睛和眼后的脑,将她钉在了‘不周山’的上端。   【时间,差不多了。】   无数庞大的能量反应于周边生成,死国之门洞开,而无数古老的强大死物蜂拥而出。如同天地塌陷一般的压迫感让‘不周山’都开始颤抖摇晃。   但是,无所谓了。   【帕琪现在,在哪里呢?】   她似乎是想要笑一笑,但已经失去下颌骨的脸并不足以让她完成这一目标。于是,她还剩余的两节手指轻轻地碰上了‘不周山’的主干。   ‘共工怒触不周山’   【魔操·归与虚无】   光淹没了一切。 第三十八节·死神·三   当郑吒等人受到呼唤被指引来到基地中新的指挥室时,他们在走进大门的同时便正好看到了帕秋莉将一管针剂注入自己脖颈的景象。   “诺蕾姬,你……”郑吒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没事吧。”   “无需担心。”帕秋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冰冷。“我中止了脑域中所有感性思维的运作并将它们暂时性地转变成为了逻辑思考区。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私人的情感而影响到之后工程的实现。”   “关于玛格特罗伊德的事,我……”   “没有必要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帕秋莉打断了他,数道光幕随即便浮现在了数人的视野之中。“团队的存续才是当下更为优先的事项。即使获得了暂时的喘息时间,我们接下来也需要面对更大的考验。”   郑吒等人面面相觑。若是在以往,郑吒在面对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人或许会选择直接对其饱以老拳。但面对眼前这个清冷,冰寒,宛若机械一般的少女。他发现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沉默。   齐藤一死了,他没有实感。因为他甚至觉得齐藤一随时会回来。   赵樱空死了,他很哀伤,但他在之前和赵樱空交谈过,心中也隐隐有了预感。   而玛格特罗伊德……他无法理解玛格特罗伊德的死亡。他一直以为自己死了这些女巫都不会死。但是现在……他的内心有些发涩,但是他忍得住,他也知道他应当忍耐。   更何况……他还记得他手上有着能够将死者复活的太阳金经。   “基地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外太空,地月系外侧的月球表面,我们脚底下大约两万公里就是月球表面占地最大的风暴洋。根据死国的移动速度,我们大概有两个小时的安全时间,这段时间足以让基地的能量充满并驱动太空桥进行   “死国的天使会追击我们,因为它们的目标是灭绝地上一切人类。我们是外来者,不算在其中,但其它的凡人是他们的必杀目标。所以它们肯定会找上来,会抓到我们,然后,我们就逃走。”   帕秋莉划出一幅幅方便讲解的示意图让它们悬挂在空中。伸出手,将其中的细节指点给其余人看。   “它们过来,我们就传送跑掉,然后再过来,我们再跑。目的是为了把死国的主体拖在地球外侧。拉开足够距离后,我会在最后一次回到地球的时候完成‘女娲补天’的仪式,然后将整个死国和   “为什么要一直诱导着它们?”张恒有些不解地问道,他没注意到一旁的郑吒眼中复杂的目光。“我知道我们最后必须得回到地球,但如果在外空一直受到袭击……我们的状况不会很糟糕么?”   “两个原因,   “   与原先相比,她的言语显然变得更加的直白,刚硬,谈吐之间也不再如同先前一般含蓄着给人以下台阶的余地。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晰地表明了出来,而她也并不打算给其他人以反驳的余地。   而资深者们也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理由。   数秒钟后……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郑吒盯着她的双眼,认真地问道。“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养精蓄锐。”帕秋莉飞快地给了他一个答案。“去睡觉也好,锻炼也好,吃东西也好,找机器人互殴也好。接下来的二十二个小时你们可以自行安排。在这段期间操纵基地飞行的相关事项由我负责。我会控制好基地的飞行速度和遗留痕迹。传送与炮火防备的任务也由我处理。你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在我回到地球并开始主持仪式的时候,挡住或者处理掉那些被遗留在地球上的,会妨碍仪式运作的古天使们。”   “你们只需要做这件事。”   ………………………………………………………………   资深者们在数分钟后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直到身后的自动门合上,郑吒身周的气息都凝重得仿佛要化作冰水滴落下来。   旁人或许以为他会发火,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缠绕在他心中,汹涌翻滚着的情绪并非愤怒。   “郑大哥,诺蕾姬小姐她其实……”詹岚开口说道。但她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想要说的话便被尽数打断。   “我知道。”郑吒摆了摆手。   “我只是再想……若是我们能够再强大一点就好了。”他伸出拳头,轻轻地握紧,然后松开,再次握紧。“自从神鬼传奇结束之后,每一次的战斗都让我成长,每一次的成长都让我变得比先前更加强大。每一次的强大都让我以为我可以肩负起未来……至少是我们这个团队的未来。”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做到的,但是当这个世界中真正的考验到来之后。我却发现我如此弱小……”   “这并不是你的错,郑吒大哥。”萧宏律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只是在太早的时间接触了太强大的敌人罢了。”他的手指尖上缠绕着一缕失去活性的短发,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们背负了过于沉重的责任,所以我们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这或许就是我们在这轮回世界中必须接受的考验吧……这数亿人的生命啊。”   是啊,数亿人的生命。这负担……的确是有些太过沉重了。   虽然帕秋莉已经明言,想要完成‘女娲补天’的仪式就必须需要这数亿人所构成的文明和凭依其文明生成的历史和神话作为引子。若是没有他们和他们的历史神话,启示录的   ……若是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去在意那些原住民的生死。不去理会他们,那么自己等人现在是否便会有着更好的境遇呢?天使的目标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自己这些轮回者本就不算是他们的首要清除目标。而所谓的末日审判……至少前六个步骤都只是针对地球这颗星球的灾难,只要扔下那些原住民,逃到外太空不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帕秋莉没有告诉他天子的身份和她出手的内在缘由,但他凭借着蛛丝马迹猜到了一些事实的真相。他知道   “这是值得的。”萧宏律的声音突然从他耳边传来。   他抬起头,发现萧宏律正紧握着自己绷紧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双眼,重复道:“这是值得的,郑吒大哥。”   “这至少证明了我们还是一个正常的人,我们的血还没有冷,还愿意为了怜悯和正义战斗而不是变成了那种只顾及自己利益而情愿践踏世间一切美好的生物。这是值得的。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几天之前你的观点可是和现在相反。”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他还记得在   他知道萧宏律所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值与不值只是过去式,无论这份代价是否对的上自己等人的付出,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便不可挽回。而身为领导者,后悔这件事本身才是对所有付出与牺牲的最大背叛。   自己若是后悔了,那么这一切的付出和牺牲才是真的白费了。死人的死亡将变得毫无意义,活人的幸存也将变得毫无价值。而身为队长的自己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唯一应该做的,便是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一切结束!   他的眼眸再一次地亮了起来,健壮的体躯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是队长,是被所有成员承认的队长,而对此刻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执着和决断。   “走,”他直起腰杆,封挡在   “到下层的生活区去,接下来的太空追逐战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们该做的是帮助诺蕾姬去稳定那数亿民众的人心。将他们组织起来,鼓舞他们,帮助诺蕾姬稳定她在仪式中的概念,同时让那些人也打起精神,从而能够更好地帮助诺蕾姬操纵这座基地。”   “毕竟。”他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我们现在可是神话传说中的主角,那些注定名留青史的‘英雄’呢。” 第三十九节·死神·四   死国本身并不会空间跳跃,它固然是是一扇浮动于空间之中的巨大门户,但它本身所具备的庞大质量和内部潜藏着的复杂空间结构拒绝它做出直接进行传送转移的行为。就如同这世上没有办法在空间袋中放更多的空间袋一样,复杂的空间结构必然有着与之相衬的不稳定。而这正好给了帕秋莉行使游击战术的空间。   她需要警惕的是死国中那些超越了   这样的危机她遇到了六次。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连基地的支撑主轴都被击中。百分之十三的质量丢失,而人员死伤……她获得了一个具体的数字,但她并没有将其公布给其他人的打算。因为那是无价值的行为。也因为……这同样是她有意为之,为死国而准备的诱饵。   想要钓鱼,鱼饵便注定不可能保持完整。因为鱼并不是蠢物,若是连续的努力而没有获得任何回报,这些不蠢的鱼便会做出些渔夫意料之外的举措。   ‘死国’不是鱼,它比鱼要聪明。而帕秋莉虽然也算不得一般的渔夫,但却不代表空手套白狼的策略在她手上便行得通。   代价必须付出,关键在于多少。她不在乎会有多少凡人为此恨自己,因为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这点憎恨已经毫无意义。   而且……郑吒他们的自发行动其实效果不错。基地在外层空间受到袭击,所有人都随时有可能葬身宙海的恐惧反过来强化了凡人们对‘英雄’的崇拜和向往。或许等到决战的时刻到来,自己的阵营中会增加那么一两个解开基因锁的成员也说不定。   她等待着,期盼着。   很快,最后一次传送的时机便近在眼前。   ——帕秋莉从主控制厅上走下来,她已经安排好了应当做的一切。所有的参数都已经设置完全,所有的机构都如同策划中那般运作。太空桥的运转也会以比先前的数次传送更早半小时的时间完成,她将返回地球,而这一次,被诱引到外层空间的‘死国’将无法追上她的脚步。   时机将至,万事俱备。   现在,即便是她,剩余能够做的事情也只有等待。等待那最终传送的时间点到来,等待众生的信仰与愿望达到顶峰,从而让‘女娲补天’的仪式能够以最完美的方式揭开序幕。   她只需等待,而她等待时所需要逗留的位置并未有所限制。   于是她走下平台,走出主控制的舱室,身心放空,任由自己心灵深处的那些许灵光引领着自己前进——她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仅仅凭借着手脚的触觉感知着自己身周的变化。   她其实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知道自己会抵达什么地方。因为她此刻的内心透彻得如同琉璃,她知晓自身的所思所想,知道自己究竟期望着怎样的未来。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果然如愿看到了她预料之中的那间密室。   “果然,我到这里了。”   映射在视野底端的是一处被严密封锁着,但是对她不设防御的密室。在密室之中有着一个如同棺木一般的金属舱室,而透过半透明的隔离舱护罩,她能够清晰地看见躺在舱体中人形的脸。   那张脸是爱丽丝的脸,而这里存放着的是她的备用身躯。若是在往常的时候,当她的肉体因为意外而崩坏时,她的灵魂便会在这具躯壳上重新得以复苏。然而现在……这具人造的躯壳永远也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爱丽丝的常规力量并不足以拦住死国的行进并完成不周山的仪式。所以,她注定会用出超出常规的力量,而那便代表着她的灵魂泯灭,思维结构被拆解成最微小单位的彻底死亡。   爱丽丝死了,毋庸置疑。   眼前的舱盖悄然滑开,伴随着低温气体的释放,那张俏丽而灰白的容颜于她之间再无间隔。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那张冰凉的脸,然后手指慢慢下移,碰触那同样冰冷的唇。   药剂的作用依旧在持续,她的内心依旧一片平静。除却眼眶下处的机能有些失常,以至于有着几滴殷红的斑点洒落以外,一切意外的状况都没有发生,   她不可能流泪,因为爱丽丝也说了好几次不喜欢她流泪的样子。所以早在爱丽丝最后到主控台来见她的时候她便将泪腺的运作完全停止。而现在……大概是一些因为生体机能非正常停止而导致的意外吧。   只是意外而已。   “我不会为你而流泪的,爱丽丝。”她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毫无波动。她抬起手,眼前的护罩便悄然合拢。“不要想看见我哭的样子。”   最后的时限即将抵达,逗留在这里的时间也没法拖延得太长。她随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便要从这里离开。   她的脚步停滞了。   那双淡漠的双瞳在一瞬间收缩成了小点。她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想要抬起,但却又放下。剧烈的心绪波动在思维海之中回荡,而这几乎便要冲破了药效的封锁!   “在这里见到我难道很意外吗?帕秋莉·诺蕾姬。这么不冷静,你的人设都要崩掉了喔。”   一名白发披肩的少女就站在她的身后,俏丽的面庞上流露出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笑容,似乎是挑衅,似乎是不屑,似乎是赞赏,似乎是鄙夷,似乎是愉悦,似乎是欢欣。她的情感完全无法测度,而她的面容也只有仔细观察的时候才能够看到一个清晰的形体。   她的身后并没有展开的双翼,但帕秋莉却认识这幅容颜。   “比那名居……天子。”帕秋莉淡淡地说道:“你来这里毫无意义。”   “我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天子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容又悄然收束,变得如同邻家的烂漫少女一般。“你的这项爱好挺不错的,我有时候也会到‘她’的复制遗骸旁边发会呆,说些牢骚。这样一来,我们便是有着同样立场的同伴了呢。”   她的笑容再次变转,这一次又带上了些许女初中生般的调皮。“……你说我要是现在把‘死国’给扔到这里来怎样?我觉得你们应该都会死掉,要不要试试看?”   帕秋莉垂下眼帘。   “你做得到吗?”她低声问道。   “我做不到吗?”天子反问,然后她突然又变得有些气馁。“好吧我还真做不到,毕竟主神那个没良心的给我下了限制,不到最后一瞬我是没办法赶回太阳系也没办法对你们出手的,所以……算你们幸运。”   “但是我可以给地球上残存着的人偶下命令喔,你们必须得回到地面上是吧,你们必须得建立屏障是吧。我可以让它们围攻你们,让你们根本就没办法完成仪式喔。”   “你同样做不到。”帕秋莉的声音愈发淡漠。“如果你做得到向它们下令,我们早在   “你只是一个幻影,你甚至都无法出现在我和爱丽丝以外的人面前吧。怎么,因为没人理你,所以不甘寂寞了?”   “唔……或许是吧。”天子忧郁地瘪起了嘴,有气无力地踢了几下地面似乎是想要泄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毕竟那个爱丽丝死掉了嘛。人家可是看着她被一点点的撕成碎块,一边拼死保护着那座塔一边和数百万的人偶战斗着喔!”   “啊,对了对了,她一直到死为止都在喊着你的名字喔。【帕琪现在,在哪里呢?】这样的声音。就算连脸都没有了,她最后的想着的居然还是你呢。哎呀,好害臊好害臊,真是不洁,太不洁了!”她捂着脸,一副娇羞的模样。   “……你羡慕吗?”   天子的夸张滑稽戏戛然而止。她歪过头,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帕秋莉。“我为什么要羡慕?这本来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事情,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成为夏娃又吃下了智慧之果,那么不就理所当然的会成为莉莉丝嘛。既然是莉莉丝,被枪钉在柱子上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帕秋莉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你……”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干涩。“……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天子的头歪到另一边。“你说的是地幔中的那个原生神灵?还是你们两个躲在梦里一边交媾着一边嘀嘀咕咕的那些计划?这些我全都完完全全的不,知,道,喔。”她的双手比出了一个巨大的叉,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很笨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如果你打算欺负我,我可是会哭出来的喔!”她拉下一边眼皮,朝着帕秋莉吐舌做了个鬼脸。   “呀,久违的放飞自我,感觉都年轻了一亿岁……或许两亿岁喔。”她随即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表情和站姿,朝着帕秋莉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期待着你给我带来的变化喔,帕秋莉·诺蕾姬。毕竟,我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那么,一会儿再见,帕秋莉·诺蕾姬。试着用你的计划来阻止我吧。” 第四十节·最后的战争   数分钟后,于燃烧大地上的某处。   大概十万平方公里左右的岩浆在一瞬间冷却,凝固,因为热能被急剧抽取而化作坚固的岩层,空间的结构随之畸变,扭曲,片片粉碎,然后,在环状基地巨大的形体出现并稳固其存在后又再次地返回完整。   基地安全着陆,一切正常。而距离最后的时限抵达的那一个时间点,所剩余的时间大概是三十分钟。若是要准确一点,便是三十一分又十七秒。   “启示录的   “基地之内所有的武装系统以及机械军团的操控权限我都已经共享给了诸位。你们可以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尽情使用它们。而在你们没有特别下命令的时候它们会在主控AI的控制下自主运作。凡人辅助军的指挥就交给那些活过末日审判的东陆人军官,虽然基本上不能指望他们的战斗力……不过身为凡人,或许他们能够创造出什么奇迹也说不定。”   “好了,要说的话就是这些。各位,之后再见。”   帕秋莉的声音在资深者们的耳边响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在最后的时限抵达之前并没有选择和其他人再见一面,而是直接通过传音告诉给了他们。而紧随其后,便是战争。   最后的战争。   巨大的金属臂从环形基地的边缘延伸出来,插入地面,固定土地以构建炮台和防御要塞。一面面巨大的隔离板被放下,在基地的边缘组成如同大型阶梯一般的运输通道。被冷凝的地面随即便被工程机器人用金属板所覆盖并加固,而海量的机器人与凡人辅助军也有序涌出,进入各个工事并开启内部的战争机器。   郑吒再一次穿上了他那套厚重的巨大动力装甲。在这决定人世存续与轮回者存亡的最后一场战争开启的时候所有的祝福和加护都被激活。他能够感觉得到实质一般的庞大能量正环绕着自己——不,不是感觉,他的肉眼甚至都能够看得到那无与伦比的能量波动。那由扭曲的光和高能射线混杂而成的外壳批在他的肩头,而显化在物质世界中的实相便是那足以闪耀人眼的璀璨金光!   他就如同一颗金色的晨星一般璀璨夺目。当他从基地最中央的通道出口走出,举起夺自‘杀戮’的赤红毁灭大刀向四周致意的时候,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响彻四野的振奋呐喊便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了方圆数十里的空域。   【诺蕾姬做出来的花俏东西……】他心想道,然而他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便感觉自己身周的能量圈随着这振奋的呐喊而更加凝实的些许。于是他又忍不住地陷入深思。   【难道打扮得骚包一些果然能够增加额外的力量?应该不会吧……还是说只有诺蕾姬她们的那一套魔法体系才有这么个效果?】   他在心底暗地吐槽着,但却挥舞着大刀,甚至控制着动力装甲内部的反重力装置将自己升入高空并在身后构建出一轮巨大的光晕以让自己显得更加威猛。而士兵们的士气也随之更加的高涨起来。   “不得不承认,郑大哥。”萧宏律那强忍着笑的声音从他胸甲上端的对讲器里响了起来。“你现在看起来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骚包孔雀。”   “闭嘴。”郑吒沉声说道。他面无表情,但身周的光辉却更加绚烂。   他知道萧宏律是在战前活跃气氛,安抚一下自己的心态。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安抚。   “其它人都已经就位了吗?”他问道。   “已经抵达狙击点。”——零点。   “魔炮阵列随时可以使用。”——詹岚。   “我和张恒大哥就在你身后不远喔。”——他稍稍偏转了一下视线,看到正在身后大约三公里处飞行器内朝着他打招呼的萧宏律以及不住地摩挲着手中的‘神之弓’,随时准备射出箭矢的张恒。   “虽然我并不能够像是詹岚姐姐那样为火炮准确定位。但在‘显圣真君’的仪式加成下我放些灵能风暴之类的支援还是可以的。当然,仅限中近距离。隔得太远了我可就没办法了。”   “……足够了。”郑吒点点头。“那么……我们的敌人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他很快就获得了答案。就在两秒之后,当他回过头时,他看到视野的尽头出现了如同群星坠落一般的灿烂光辉。   古天使,总数两百,将在半分钟之内抵达战场。   “啊……”郑吒咂了咂嘴,握紧了手中的杀戮大刀。“这个数量,似乎比诺蕾姬原先所预估的要多出那么一点啊……她说我们最多能应付多少个来着?”   “最多三十个,郑吒大哥。”萧宏律的脸上也露出苦涩的笑容。“虽然我很佩服帕秋莉姐姐的判断能力。但这一次……我希望她是错误的。”   “那,就让我们去证明她小瞧我们了吧。”郑吒轻轻吐出一口气,调动着躯壳中的气血让自己的精神更加活跃,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解开了基因锁并进入了‘爆炸’状态。然后……战争开始。   他的动作很快,但有人比他更快。在他举起毁灭大刀,双腿中的庞大力量即将迸发出来的刹那,来自于基地要塞中的魔炮阵列便先他一步射入了古天使的阵列之中。足以将山峦熔化,大地蒸发解离的能量炽流直接便将数只古天使直接分解。它们的羽翼破碎,肢体化作弥散的光雾在空中凋零,而在这之后,才是双方的正式交锋!   那就恍若雷神之锤撞击上了叹息之墙,当古天使的军势冲入了凡人与机器共同协力构成的钢铁阵线,迎面撞上那由千万炮弹,激光,离子团所组成的幕墙之时,整个世界的声音与光彩在那一瞬间都被无与伦比的能量冲击所彻底覆盖。在那一瞬间,无论是人还是机器,轮回者还是天使。它们的视野之中所能够捕捉到的便仅有纯粹的光与暗!   纯粹的光,纯粹的暗。   光能量碰撞后逸散出的高热和激光,暗是空间处于不稳定状态下生成的塌陷。位于最前端的临时工事在光暗相触的一瞬间便彻底蒸发,而古天使们也损失惨重——它们之中至少有十只自天穹坠落,砸入地面,迸发出覆盖数千米的炽热火海。   火焰。   火焰在熊熊燃起之前便被天灾一般的暴风所熄灭。   轮回者们的胜利条件有两个。   死国从外层空间赶回来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绝对不止三十分钟。而这两百名古天使便是方圆数千里中天使们所具备的唯一留守力量。它们手中没有超凡器具,即便建木已经不复存在也无法直接攻击到基地主体。但它们的数量庞大,若是让它们集中起来强行轰击防护屏障的一点,那么轮回者和人世的败亡便注定到来。   所以得阻止它们,无论如何也得阻止它们的兵力会和。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切的牺牲都将变得具备意义。   郑吒是冲在最前面的……他一直都是顶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加护全开,武备完全,且基因锁已经抵达   天使的光矛袭来便斩断它的矛,若是光剑便连着持剑的手一齐斩断。威力无法超过云爆弹爆心的攻击甚至无法击穿他体表的护甲,而那如暴雨般降下的光羽和神圣术法,则自有萧宏律所释放出的灵能风暴来对付。   周遭的天使一旦被他拖住脚步,张恒的箭与零点的狙击弹便会要了它们的性命。而若是它们密集行动,则詹岚便会用覆盖式的炮火给予它们沉重的打击。一时间,在局部地区的古天使甚至有被完全压制的迹象。   但那也只是局部,只是战局的一小部分。资深者们固然可以凭借强盛的火力和先进的装备在中央战场将古天使们摁着打。但在其它的战区之中,驻守着的凡人军团便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古天使比普通的天使更强,强出很多。只需要一个俯冲便可以将方圆上百米的战场联通安置在其上的独立式防御结界一齐碾碎。而凡人所能够操控的,那还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常规武器则根本无法伤到它们分毫。炮弹和导弹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天使们的移速,溅射伤害自然更不必说。只有那些热射线和激光,才有可能伤到它们的形体。   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   要塞内的辅助军在战斗开始后的   但这样的希望只不过是风中残烛。   他们挡不住古天使的攻势,只能够任由古天使们一波波地攻打着基地的主体。而当数百上千支光矛落下在一个点上,即便是再坚固的护盾也摇晃起来,变得岌岌可危。   基地危在旦夕,而凡人们需要为此负起责任。   而他们也的确将这责任承担起来了。   因为……天使们的目标从始到终都没有发生过转变。它们是末日审判的道具,是肃清人世的执行者。它们不会犹豫,不会恐惧,不会后退,不会迟疑。而自然……也不会因为任务期限即将抵达而心急。   它们的目的是杀人,杀死更多,更多的人直到人世彻底毁灭。所以,一旦在它们的面前有人可以杀,它们就必然会为此停下步伐。   杀死结界外的人比杀死结界内的人要更加容易。杀死不反抗的人比杀死战斗的人要更加容易。杀死密集聚拢在一起的人比杀死疏松散开来的人要容易。在天使们的思维逻辑之中,它们始终坚持着由易到难的杀戮方法。   所以,外围要塞中的防御炮火在   他们的手中没有武器,身上的装甲和动力外骨骼也被拆卸下来。就那么排着队,唱着故乡国家的国歌,一步一步地走出结界和魔能的防护,毫无防备地走入了战场,走到了天使们的力量所能触及的区域之中。   不是陷阱,没有埋伏。当   于是更多的古天使参与了进来。它们将注意力从基地主体上的乌龟壳结界上移开,然后,将杀戮的力量投向那些自寻死路的凡人部队。   用火焰将他们烧成灰烬。   用激光将他们烤成焦炭。   用力场将他们碾成碎片。   用辐射将他们溶成血水。   天使们的杀戮进度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增长着,它们清扫着生命,灭绝着人世最后的余火。很快,外围要塞中的凡人辅助军便彻底死绝。而在军人死绝之后,主基地中的人们便搭乘着运载快车穿过了单向阻断的防御结界,然后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老年人死光了就中年人上,男人死光了就女人上。这座人世最后的基地中有着足足六亿人,而六亿人……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让它们杀。   尽管去杀。   让它们……杀到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为止。   在中央战场最前线战斗的郑吒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一轻,不知何时,环绕在他身周的古老天使们都不见了踪影。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些许的同时又暗中庆幸。   是自己变强大了吗?是天使变软弱了吗?   啊……无所谓,只要能够支撑到最后,那么便是胜利。   他理清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脊椎便要转过头。然而下一刻,来自于同伴的一道咒缚便径直地穿透了他身上所有的防护,将他如同一只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虫一般静止在半空中。   “不要回头,队长。”在他而耳中,萧宏律的声音低沉得宛若一滩冰水。“你现在不能够,也不可以转过头。”   战场上的炮火不知从为什么变得格外稀疏,只有偶尔的爆炸和轰鸣传来,而那其中几乎不包含郑吒所认知的任意一种重武器的声音。不是火箭,不是导弹,也不是火炮,炸药或者女巫们搞出来的那些高科技。那就仿佛身后的整个战场都已经不复存在,战争已经结束,只剩下些许的残响。   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了郑吒的心头。   他拼命地催动着体内被咒缚所拘束着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真气和血能。但他的力量在这一刻却拒绝了他,像是僵硬的木头一般毫无反馈——他忍不住大声喊道。   “喂!你们打算做什么!我们这可是在战争中啊!最后只差一点点了啊!是天使被歼灭了吗?还是诺蕾姬又有什么新计划?妈的你们倒是说啊!如果还当我是队长就给我说清楚啊!”   “萧宏律!詹岚!”   “抱歉,但这一次,不能够听你的。”詹岚的声音中也蕴含着往日所不曾拥有过的冰寒,以及那在冰寒中浮动的……憎恨。“这是我们一致的决定,你必须活下去,活到最后。所以……你不能够回头。”   郑吒这却是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他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但终究还是强忍住,尽可能压低声线试图劝说自己的同伴们。   “嘿,听着。我们是同伴,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去的,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首先把这个束缚解开,让我们一起来面对好吗。我很少让你们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能够让你……加入进来。”萧宏律淡淡地回答着,他的   “我也不能。”詹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如果我在以后还想继续当一个心智健全的人,而不是什么反社会的……变异生物。我在这里就能够袖手旁观。我既然看到了,若是还选择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回去。那么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郑大哥。很抱歉要让你背负更多……就算是为了我们也好……不要回头,拿着那本太阳金经,无论听到什么,感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好话都让你们说了,我都什么可讲的了。”张恒的声音中似乎有着些许无奈,但又有着一抹释然。“我觉得今天是去找薇的好日子,至少这一刻……我觉得她就算见到我也会愿意在把我再杀一次之前听我多说几句话了。郑吒队长,和你并肩作战的日子……很愉快。下次再见。”   他的话语结束之后便是一段漫长的,如同跨越了数千年的沉默。而到了最后,才有零点的声音传到了郑吒的耳中。“下一次,一起并肩……抱歉。”   通讯随即中断,对讲器中只余杂音。   数分钟后,爆炸和轰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而被封禁在空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郑吒……   ……已经是泪如雨下! 第四十一节·为山九仞   帕秋莉的精神沉入了地脉之中,她的意志轻轻地叩击地幔,传达着爱丽丝所告知她的那个特殊的交流暗号。   ——她几乎是在瞬间便获得了回馈。   ‘你的气息和那个人不同……你是,代她来完成约定的吗?’——地下的回馈中包含着这样子的信息。那就像是一个初生不久的幼子一般,不分善恶,不晓正邪,只是懵懂的,纯情地回馈着她人所赋予她的一切。   “没错,我代她来履行契约。”帕秋莉平静地回答道:“地上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完全,计划已经抵达最终阶段,现在,唯一欠缺的便是你那边的部分了。”   ‘地下的能量网络已经准备好了,我已经构造出了联结地心的能量通道,随时可以接驳到你们的仪式魔法之中……没问题吗?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全部都会……’   “没有问题。”帕秋莉毫不犹豫地说道。“把能量通道的联结权限交给我吧,只要属于你的工作不出现误差,那么我这边也将是顺利而有效的。”   ‘好的,那么这一切便都全部交给你们了。我有些累了呢,抱歉,接下来帮不到你们了……’   地下的通讯随即中断,而在中断之前,一道从地幔中化生而出,如同老树的树根一般纠缠生长着缠绕地核的能量网络便显现在帕秋莉的脑海之内。这是星球的血管,是只有作为星球意志的真神才能够司掌的权能,掌握了它,便等于掌握了这颗星球本身,甚至就连那个幼生的神灵也被包括其中,祂和祂所拥有的一切在此刻都成为了帕秋莉手中的财富。   网络的结构在她的面前投射出能够检测到全体的大型投影。而她注视着那遍布地底的网络投影,观测良久。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是很纯净的能量网络,并没有遭到污染。”帕秋莉疑惑着,轻声对自己询问道:“比那名居天子的布置并不在这里,她没有对这初生的盖亚做出任何干涉。那么……会是什么呢?”   她并不认为比那名居天子在决战前的最后几十分钟来到自己面前的行为会是无的放矢。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天子会像是个连环画中的三流反派一样明明胜卷在握却还要特意把自己的情报提前告诉连环画中的主角好让主角们有着反派的机会。   天子不会是那种蠢货,而自己也不是什么连环画中的幼稚主角。嘴炮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起到效用,真正的胜负,还得靠力量之间的正式交锋。   她肯定做了些什么,布置了些什么。或者说……她特意显露形体,说出的那一番话本身就是她所做的布置。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虚张声势?故布疑阵?还是……想要诱引我做出一些她所期望的事?”少女的手指在宽大的袍袖中无意识地摩挲,不经意间,那枚由新人作为载体所转交的桃子……或者说智慧之果便被她的手指间所碰触。她下意识地便将其捻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是天子送出的桃子。是她凭借着与两位魔女结下的因缘所作出的干涉。是她的本体抵达太阳系之前唯一一次干涉现实世界。那么……她在对话中特意提到了爱丽丝,提到了未能够成为成为夏娃的莉莉丝。难道便是为了暗示自己吃下这枚桃子么?   “难以理解。”帕秋莉摇摇头。“超凡生物的思想……的确是难以揣测。”   她最终决定不做干涉,不对天子现身这一行为做出任何额外的应对。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要再添加更多改变那真的是痴人说梦。而若是因为天子的一席话而畏手畏脚……那反而有可能会迎来更差劲的结局。   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只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了。”   下一刻,她的意识随即下行,不是潜入地底,而是潜入基地中那无数凡人的意识海洋之中。她要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她要成为……女娲!   源于地脉的力量环绕着她,那连同地球内核的庞大能量管道系统开始运作,源于星球最深处的能量与炽热狂涌而出,朝着她所在的位置疾速汇聚。   “如今,大地的支配权已尽归我手,我便是这大地上所仅存唯一地母神。”   能量汇集,涌入她的身躯。大地在她的意志下被改造,遍及整颗星球的地震开始生成。那些沸腾着的,从地底涌上地表的岩浆被重力给重新汲取回到了软流层之中。地表与天空的温差也迅速放大,天穹之上的厚重积雨云便即刻化作了巨大的暴雨!   重启的雨,复苏的雨。   干涸的海沟被填平,空无一物的海床上再次堆积起水体。伴随着那覆盖天穹,遍及四极大地的原始雷暴轰击海面,海水与天空中的甲烷和氨便开始化合,而生命的起源,那些有机的大分子也至此成就。   海洋成为了原初的生命浓汤。那纯粹的水体变得不再洁净,复制子开始生成,然后有了氨基酸,有了蛋白质,有了多肽……生命的幼种在这一刻重新开始萌芽。   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   大自然演化出雏形的世界用了七亿年。   但帕秋莉现在已经成为了盖亚,所以……她用了不到七分钟。   “久世覆灭,我为保存其仅存硕果之人。我之所行是为文明的重塑,我即予人世以重生之机。”   “那么……我便是女娲。”   她猛地睁开眼睛,属于‘女娲’的概念在她身上迅速塑造。因为旧世经由她手而得以延续,新世经由她手而得以创生。她是继承者也是开辟者,是救赎者也是传道者。所以……她有权获得这份位格!   下一刻,她的视野突然转变,一切都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分不清男女老幼的模糊声音浮现在了她的耳边,向她低声提问:   ——‘您爱着我们吗?’   “比那名居天子的暗手?”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正准备摆出防御姿态并启动自己布置的一些后手之时,她眼前的一切又再一次地恢复了光明。   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基地之中,但却并不是基地的核心,那用以完成仪式的所在。而是在基地的外侧,那些凡人所居住着的舱室里面。   “这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基地,这是梦,凡人们的梦。但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帕秋莉轻易地判断出了当前所处空间的性质。她试图离开,但某种……似乎是源于她自身的力量阻碍了她,让她没有办法轻易脱离。   没法离去,那便只能够前进了。   她向前踏出一步,而下一刻鲜血便漫过了她的脚踝。她看到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没有面孔的尸体顺着基地通道所化的血河流下,那些亡骸碰触着她的脚踝,隐约之间,她仿佛听到了无数混杂在一起的歌声。   无数的歌,混杂的歌。   ‘Oh,saycanyousee?bythedawn'searlylight,Whatsoproudlywehailedatthetwilight'slastgleaming?’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Странынебывалойсвободныедети,Сегоднямыгордуюпеснюпоём。Опартиисамоймогучейнасвете,Осамомбольшомчеловекесвоём。’   ‘아침은빛나라이강산,은금에자원도가득한。삼천리아름다운내조국,반만년오랜력사에。’   ‘Fratellid'Italia,l'Italias'e'desta,dell'elmodiScipio,s'ecintalatesta.Dov'elavittoria?Leporgalachioma,cheschia-vadiRoma,Iddiolacreo'.’   ‘………………………………’   那歌声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头昏脑涨。她知道那是什么,知道那是什么歌,那是什么意思,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声音会出现在这里。   不,她知道的。因为若是没有她的默许,凡人们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基地主开口的开关。怎么可能在那么几分钟内获得那如此庞大的运力和秩序,从而将牺牲者供奉到古天使们的光矛之下?   她知道的,哪怕她绝大多数精神都用来控制大地的脉动和补天的仪式。她仍旧会知道基地中发生的许多事。因为这庇护所基地的核心和中枢是大图书馆,而大图书馆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法师塔与神国。   “给我停下。”于是她如此命令道。   然后那些声音便戛然而止。残存下来的,仅有一声满怀悲怆的质问在她耳边回荡。   ——‘您爱着我们吗?’   “……阿赖耶。”帕秋莉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大概猜出说话的声音是谁了。能够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仪式中向她提出这样问询的声音。除却不可能再度出现的比那名居天子之外……也就只剩下这个凡人意志的集合了。   “这是必要的牺牲。”她改揉为敲,那存在于脑中的剧痛让她愈发烦躁。“若无牺牲,便无胜利。这是最后的机会,不可以有……丝毫的优柔寡断。”   她眼前的一切随即瞬间变转。而这一次她所在的时间点与位置则是数天之前,   她看见许多没有面孔的工人在生产线上工作,没有休息的机会,没有停止的可能。所有人都在机器的监控之下反复地完成她所交代的工作。若是疲惫便注射刺激性的药物,若是注射药物也无法起效便用法术激化他的精神。而若是连这都无济于事,劳工便会被机器运出工厂,然后便在运送到停尸间之前便断了气。   一个人倒下了,他的工作不会被接替而是直接分担给剩余的人。一群人倒下,他们的工作也是如此处理。休假不需要想,工资和报酬更是没有可能。即便是最残忍的奴隶主,最残酷的血汗工厂也比不上女巫给予他们的苛刻待遇。而伴随着尸骸的堆积,基地的建设进度也随之增长。   “这是必须的,”帕秋莉回答道:“若是不完全利用所有的人力,则根本就不可能在天启四骑士到来之前将基地建设完整。生产力的制约之下我竭尽全力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若是退让哪怕半步,我们……你们根本就没可能支撑到这个时候。”   她如此辩驳着,而那个声音回馈给她的话语却一如既往。   ——‘您爱着我们吗?’   帕秋莉闭上了嘴。   爱。   她哪有那么多的爱给其它人,她的心,她的思念,她的情感早就完全地寄宿到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个体的身上。除了她以外她根本就不会爱任何人,不会在乎任何人。而她永远不会为此后悔。   她是爱丽丝的心魔,爱丽丝也是她的心魔。她们之间的纠缠早就无可化解,同时她们也是彼此前往更高层次的唯一障碍——她们都很清楚这一件事,她们也知道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改变的余地。   于是,眼前的场景发生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您爱着我们吗?哪怕一次都好,一点点都好,您有爱过,有怜悯过,有在乎过我们当中的哪怕一个人吗?’   帕秋莉闭上了眼睛。   她无法给出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能够给出一个能够让这幼生的阿赖耶满意的答案。   她只能沉声说道:“仪式若是失败,人世会彻底灭绝。你们全部都会死,彻底的死,永远的死……承认我是女娲就有那么难吗?”   ‘我们并非不愿,而是不能。’那个声音回答道:‘您是无爱的异类,您对我们的一切赐予在您眼中都是交易而非关爱。您救赎了一切,有资格成为我们的统治者,但是,这世上不存在不爱孩子的母亲。’   ‘您推动了创世,拯救了旧世。这统束地上一切活物的权柄您尽可拿去。但是……’   ‘您不配成为女娲。’   眼前的一切尽数破碎,而下一刻,帕秋莉再一次回到了基地核心区的仪式中心。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获取了那存在于众生意志之中,司掌一切有情众生的母神权柄。但她也清晰地感觉得出自己身上那属于‘女娲’的概念也已经彻底破碎,再无一丝凝聚的可能性。   抑制情感的药剂,在这一刻失去了效果。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细碎的红黑色血丝从她的七窍中淌下。她跌到在自己的王座上,因仪式失败而被重创的身躯中渗出的鲜血沿着座位布满了脚下的方圆数米。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我现在既是盖亚,又是阿赖耶。我掌握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力量……但我唯独不是女娲!”她的后脑重重地撞在椅背上,嘴角忍不住地露出狂乱与歇斯底里并存着的笑容。“唯独不是女娲!”   “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这就是你所为我准备的东西吗?比那名居天子……这便是你为我准备的结局吗!?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得好,干得好,干得好,难怪你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啊!”   她的耳边听见了金属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洒落进来的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侧面。   是天使们攻进来了吗?哈,随便了,反正一切都……   她突然分辨出了那个人影。   “郑吒?”她微微歪过头,被染成绯红的视野中勉强分辨出了来着的轮廓。她能够感觉到男人身上涌动着,比之先前更加强盛的力量。以及萦绕在他身上的悲怆和哀伤。   “啊……在战斗中突破到了基因锁的   “……我们失败了吗。”破墙而入的郑吒看着她,双拳紧握,沉声问道。“在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之后,依旧失败了吗?”   “失败?啊……或许吧。”帕秋莉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正逐渐变得闪烁不清的轮回腕表。“毕竟只有那么几分钟了啊……或许的确可以这么说吧。但是……”   她突然盯向郑吒,目光灼灼令人无法直视,但她的视线又仿佛穿过了他,看向了虚空中的某处。   “呐,你知道吗。布局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计划都必须说出来,并不是所有的准备都需要在脑海中形成思考的。”   她沐浴着自己的鲜血,从王座上起身。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她紧盯着郑吒,双眸中如同燃起幽暗的火炎。   “最后一个。” 第四十二节上·神   (本来是一节,因为剧情结构的问题拆成上下两截)   她站起身,朝郑吒提出问询。   “郑吒,你知道三皇五帝中,三皇是哪三皇,五帝是哪五帝吗?”   “呃……三皇是天皇,地皇,泰皇。这个我有点印象。五帝……”郑吒皱了皱眉,他不清楚帕秋莉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问自己这种问题。但他知道帕秋莉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浪费时间。于是他便耐下性子,努力地思考着做出回复。   “五帝是黄帝,炎帝,尧,舜,禹?”他挠了挠头,回答道:“我不是很懂这些东西。”   “三皇没有问题。”帕秋莉轻轻地笑了笑,随手抹去了脸上的鲜血后回答道:“但是五帝出了些差漏。通常情况下炎帝和禹不在五帝之中,至少在这个世界中,五帝有着的是另一种说法。他们分别是——”   “黄帝、颛顼、帝喾、尧以及舜。”   “你以前通过‘开天’获取了盘古的概念,成为了最初的人族大尊,向下便可兼容从三皇到五帝的所有位格。不过现在没必要理会其它的皇和帝。你只需要知道五帝中的   “你知道颛顼做的最著名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郑吒配合地问道,他感觉到伴随着对话的继续,自己身周的能量波动似乎是产生了些许异常的变化。属于他的位格正在变转,新的仪式正在形成,他在仪式中的位置正在迅速转变为帕秋莉所述的那位上古君王。   “是一件很著名的事。”帕秋莉朝他笑了笑,也不卖关子便直接揭晓了谜底。“他做的有名的事实际上也只有这一件——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你明白了吗?”   “绝地天通。”郑吒的眼眸中闪过一缕精光。“你的意思是……”   “嗯,没错,绝地天通,罔有降格。”帕秋莉轻轻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暴烈的魔力环绕着她,清除她身上血渍的同时修复着她的伤势。“既然无法成为女娲来补天,那么成为重和黎去绝地天通也是一样。反正一样都是分隔天地……没区别。”   “啊……没错,‘共工’是撞倒了‘不周山’。但在‘不周山’倒塌的时候,它同时还是‘扶桑’,还是‘建木’!而建木便是天梯,当它倒下的时候,绝地天通的仪式便满足了前置的条件!”   她歪过头,看向郑吒。   “我现在既是盖亚,又是阿赖耶。所以我可以一人占据两个位格,同时成为隔天的‘重’和绝地的‘黎’。而你现在就是颛顼。你有权利册封我来承担这份责任。而这,便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   “构建起天地屏障,,度过   她的气势凌冽,仿佛实质一般的暴风。当她向郑吒踏出一步的时候,那庞大的气场甚至让已经抵达基因锁   但郑吒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该做什——”他下意识地问道,但他又立刻注意到了帕秋莉那不正常的举止和策略之间的矛盾。“等等,按你这么说的话,绝地天通远远比女娲补天更加简单,根本就不需要共工触山,玛格特罗伊德根本就不需要去送死——你不可能这么做,你还向我隐瞒了些什么!?”   他猛地向前,抓住了帕秋莉那带着轮回腕表的右手。他清晰地看见了女巫手腕上的轮回者标志正在变得不稳定,就像是信号失真的电视屏幕一般一闪一闪!   “你的主神腕表正在消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呀,居然被注意到了吗。本来以为沾血上去可以让你忽略掉这个,没想到还是小瞧的基因锁   “你也是我的同伴!”郑吒朝着她大声吼道,眼眸中有着无可置疑的愤怒正在翻滚。“别想把自己给排除在外!”   “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是一个没礼貌的男人。”帕秋莉和他对视了几秒,这才将自己的视线给慢慢移开。“好啦,把我的手放开,告诉你就是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视线越过郑吒撕裂的墙壁缺口望向外区——她看见大雨如注,电闪雷鸣。大地在她的意志下逐渐恢复生机,而在更远的地方又有着云层蠕动,暴风和山洪重塑着陆地上的一切。   距离结束还剩几分钟,天子还有几分钟才能够抵达太阳系。   “绝地天通和女娲补天存在区别,那就是女娲补天,被拿去填补天空的是五彩石。女娲只需要完成补天的步骤便可以结束她的使命。但绝地天通不同,负责断绝天地的重和黎必须将这工作肩负下去,直到时间本身迎来终末。”   “你明白吗?我若是想要利用‘绝地天通’这一概念制造覆盖星球的天地屏障则需要无与伦比的庞大能量,那么为了获取这样的能量,我就必须得同时承接盖亚和阿赖耶的权能。而若我同时使用这两者的权能,那么我就会真正地成为这个世界上的重和黎,真正的司掌天的盖亚和司掌人的阿赖耶。我会成为……异物,成为星球的神灵。而主神是不会收人类以外的东西的。”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正逐渐变得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手表。   “这是主神的警告,它在警告我,如果成为星神那么就会被取消轮回者的资格。而不再是轮回者之后,太阳真经自然对我也没有用处了。”   “但我不会死。我会活着,永远的,直到星球毁灭都会活着。只不过……那时候的我早就已经不是我了。”帕秋莉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然后松开。“我的本质还是一个凡物,不是真神,不是伪神,内心的漏洞始终存在着。而当我成为了这颗星球的神,承担了划分天地的职责之后,属于我自己的情感,记忆,全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这源于天地的无数信息洪流给彻底的消磨殆尽。”   “这便是代价,我所要付出的代价。”她看着郑吒,目光中已经不存在丝毫迟疑。“这个仪式只有我才能使用,别人都不行。你也不行。所以你会活着,活着回到主神空间,然后把你的同伴们……把爱丽丝复活。”   “这代价……太沉重了。没有别的希望了吗?”   “没了。”帕秋莉耸耸肩。“你可以往好点的方向去想,比如说以后你们变得强大了可以再来为我报仇,甚至把这里的时间倒流什么的。但是现在,你必须做出决定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拖延下去就是所有人都毫无价值的死去。所以……”她看着郑吒,平静的脸庞上甚至带着些许温和的笑容。   “册封我吧。”   “以人皇颛顼的名义,册封我为重和黎,让我能够去……”   “绝地天通!” 第四十二节下·魔   死亡……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呢?   爱丽丝曾经数次经历过死亡,那种滋味让她印象深刻。那就像是漂浮在无穷幽深的海渊之中,没有逻辑,没有思考,没有情感,没有知觉。一切都完全禁止,一切都漫长得宛若永恒。   死人是感觉不到死亡的感觉的。只有当死者从冥府中回归,重新获得了活人的知觉时,那漂浮于海渊之中的永恒孤独才会在自我的意志中显现。然后将那恐惧与虚无的记忆深深地蚀刻在灵魂深处,直到再次抵达命运的尽头。   她很熟悉这份感觉,她很了解这份感觉。   而也正是如此,当她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这份来源于死亡之中的永劫孤独时,她才会觉得如此诧异。   自己不是死了吗?死在不周山的撞击中,死于【魔操·归与虚无】的自毁术式之下。自己应该是死得彻彻底底,连一个分子都不剩下了才对。而现在却有了知觉……难道是轮回世界已经结束,同伴们已经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中复活自己了?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她却无法做到。身体仿佛置于虚空之中,没有重力,没有作用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躯壳都已经不复存在,但若是不存在躯壳的话……这似乎又不像是资讯灵魂体的感受。   ——‘到这里来’   似乎是有一个声音在和她说话。   她很疑惑,但是此刻的她似乎并不能够进行过于复杂的思考。于是她的注意力开始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集中。而那个声音也逐渐地变得越发清晰。   ——‘碰触这个’   那个声音在更近的地方响了起来,于是她便更加努力地去聆听。然后,她感觉自己似乎碰到了一个奇异的物件。   那像是一柄手杖。很细,很长。有着奇妙而繁复的花纹雕刻在上面,似乎是角,似乎是王冠,似乎是星辰。   ——这是我的手杖!   她的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而她的思维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从手杖中涌出,迅速地填充着自己的躯壳一样。   自己的躯壳变得奇怪了,没有血,没有肉,取而代之的却是某种诡异的能量体。自己的意志似乎成为了这些能量体的框架,如同骨骼一般的构造。而能量体便成为了血肉,成为了肺腑和皮肤。   ——我似乎变成某种量子态的能量体了。   ——鬼?不对,我现在的状态很明显比鬼高级得多。   ——我的身体中有着庞大的能量,唔……虽然感觉比起魔力炉还差不少。   ——啊,想起来了,这把手杖的名字是……   ——“支配的锡杖!”   她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狂暴的风雨和雷鸣的声音便在她的感官中回荡。她发现自己仍旧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里面。天空中遍布阴云,如同天河泻落的暴雨冲刷着地面。一道道数百米粗细的巨大雷霆狠狠地从云层中落下并轰击着地表的水体,紧随其后便传来了氮和硫化物反应的恶臭气息。   轮回者的手表仍在她的手腕上,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正描述着的任务也没有改变。视线随之稍稍偏移,而她立刻便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不周山’崩塌的遗址,她甚至还能从那已经堆积成湖泊的水体中看见中枢高塔的残骸碎片。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悬浮在半空中,手里握着支配锡杖,而这大雨正从她身周三十米左右便被隔开。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场包围着自己,隔绝着周遭的一切。   “呀,一醒过来就是真魔级巅峰,我还以为‘本心’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呢。没想到你直接就把它跳过去了……我该说真不愧是你吗?爱丽丝小姐。”一个有着些许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猛地转过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朱雯……”爱丽丝挑了挑眉——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挑了挑眉。“不对,你是齐藤一。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唔,很抱歉。”带着黑框眼镜,有着朱雯外貌的齐藤一耸了耸肩。“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那个名叫比那名居天子的准圣唯一没有闲暇注视这颗星球的时候,所以我也只好在这个时候才动手把你唤醒。也多亏了你兑换了挣脱者的体质又拥有文明天生武器,要不然我还得多花一些功夫。”   “至于为什么唤醒你……同伴之间相互帮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爱丽丝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了一个假的齐藤一。她明明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家伙还把自己等人坑得不要不要的。虽说他应该也是中了天子的算计,但那个时候明明……她伸出手,指着齐藤一说不出话来。   “一切的奇遇都得付出代价,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懂,而且很早以前就懂了。”齐藤一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我很早就意识到我的思维出现了误差,那或许是受到了那些外域知识的影响。所以早在这部恐怖片开始之前我就把我的人格中被污染的那一部分切裂下来,让主神补全后扔到意识表层去顶缸。看看能不能作为诱饵引出那个污染源并在之后把它给干掉。只不过没想到……撞上了更大的一条鱼罢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我把自己的主体人格隐藏在我的记忆里,又把我的记忆藏在那道‘天子望气术’的传承里发给了朱雯。那个准圣固然强大,但因为我人格碎片再先前就被主神给补好,所以她看不出,也猜不到我的目的。只是以为我想把自己的记忆偷渡出去造就一下新人便没做什么干涉。而我便正好获取了这个机会。”   “那先前……”   “哦,那也是我。只不过是个比较激进的我罢了。”她/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地笑了笑。“预言中说能够和我并肩作战,但却还没个影子的同伴,以及在过去就帮了我许多,并且直到现在都在和我共同进退的同伴……该帮哪边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只不过为了配合那个准圣演戏,我的人格碎片便也就那么顺水推舟加大了一下污染量……有不少冒犯的地方,对不住啊。”   “……原谅你了。”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又轻微摇头。“不,应该是我们对不住你才对,要是我能够早点看出来……”   “那么那个准圣也看出来了。”齐藤一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那么等队伍里有了能控制自我的四阶强者并打算复活我的时候,提前给我准备一具身体就行了,‘齐藤一’这个名字在主神那里已经除名,想要复活我就得是复活新人朱雯……我可对娘化这种新潮事物没多大兴趣。”   “复活?难道你……”爱丽丝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便注意到了齐藤一身体边缘正在逐渐崩散开的碎片。“是吗……你的力量也早已耗尽了吗。也是,这毕竟不是你自己的躯壳。那么,那个叫朱雯的新人怎么办呢?她会不会……”   “不会。”齐藤一摇了摇头。他/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身体的崩坏现象。“我和她做了一个交易,她将这具躯壳以及身为轮回者的资格给我,而我则让她带着前世的人格,记忆和力量,以及身为中州队一员的气运在这个世界中转生。残酷的轮回世界自此离她远去,而她只需要享受身为新一代凤娇天的潇洒人生就是了。”   “……那还真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结局。”爱丽丝撇了撇嘴,在治好了自己和帕秋莉身上的诅咒之后,她所期盼的便是带着帕秋莉从轮回之中离开,然后去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好吧,她挺羡慕的。   “但还得看你们接下来干得怎样。”齐藤一话锋一转,说道:“我的人格碎片在死掉前想办法窥视了一下那个准圣的内心。虽然只是一瞬,但从中我却发现了一件事……她早就猜到你们打算去补天。”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那么……帕琪的补天计划便应当是失败了。而在这种情况下……”她看向齐藤一,目光灼灼。“我得立刻回到帕琪那边才行。你有办法吗?齐藤一。”   “传送阵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尊敬地女士。”齐藤一朝她鞠了一个滑稽的躬,在她/他的身边,一个小型的单向传送门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多谢了。”爱丽丝朝他/她点点头,走入了传送门。“下次……请你喝酒。”   而齐藤一的形体早已崩解成灰。 第四十三节·现在,我们是一体的了   绝地天通,罔有降格。   绝地天通,罔有降格!   郑吒   他知道他会这么选,她也知道他会这么选。而正因此,他的内心才愈发刺痛。   郑吒是一个好人……不,光是好人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他。他应该是一个老好人,大善人,甚至说有些圣母也勉强过得去。他不仅要保护自己的同伴,甚至还会保护那些无辜者,旁观者……或者说只要不是他的敌人便全部处于他的保护范畴之中。   而现在,他这样一个善良的,有些圣母的老好人,便要亲自动手送自己的一位同伴去死了,而且是永不超生,比魂飞魄散还要彻底,连主神都没有办法复活的那种死。他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   若不是有着那件厚重的动力装甲在外作为防护,他的手指恐怕已经掐破他的手心。而他那没有额外保护的牙齿甚至已经被他咬碎了两枚。滚热的血顺着他的喉咙涌下,然后在腹中化作蒸汽,冲击着他那颗饱受考验的心脏。   良心是杀死好人的最有利武器,如今的郑吒也不例外。   但是他不会死,他也不能够死。因为他若是死了,中州队的希望便是真的就此断绝了,没有人能够应付得来末日审判的   天壁不立,必死无疑。而郑吒知道自己迟早需要做出选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眼死死地盯着帕秋莉,仿佛想要把这张脸给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又过了好几秒,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问道。   “那个超凡生物……那个准圣,叫什么名字。”   “比那名居天子。”帕秋莉回答道。   “比那名居……天子。”郑吒垂下头,轻轻地松开了紧握的拳,过了几秒,又慢慢地握紧。“比那名居天子……好,我记住了。比那名居天子。”他猛地又抬起头,看向帕秋莉。   “我该怎么做?”他问道。   “很简单。”帕秋莉双手一合,庞大的能量漩涡便在两人所在的基地上空骤然升起。那无穷尽的能量,光,粒子,辐射与波尽数聚合,而繁复的仪式法阵也就此化生而出。   “我已经做好了补天的一切准备,地脉已经沟通,能量已经充裕,天壁的能量结构与节点也早已计算完毕。所缺的唯一只有女娲的概念。而现在仪式转变,从女娲补天变成绝地通天,那么所欠缺的依旧只剩下一个概念。”   “你只需要说‘我应允’,这一个词便可以了。剩下的自然由我来解决。”她漂浮在半空中,因能量高度汇集而生成的压迫感向外源源不断地释放。转眼之间她所能够支配的能量总量便跨越了凡人所能够触及的极限,正式地踏入了超凡的领域之中!   她在跃升,她的生命正在朝着更高等级的层次跃进。   郑吒看着她,看着她的躯壳在无尽的能量海洋之中逐渐变得模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然后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如是循环了三四次,他的内心便终于回归了平静。   “我会把这笔账讨回来的,我发誓。”他咬着牙,牙齿之间摩擦的声音尖锐而瘆人。然后,他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词。   “我应允!”   下一刻,能量汇集收束,庞大的能量浪潮从地底涌出并以帕秋莉所在的位置为轴心向外放射。那无数道收束的光在天穹之上化作了巨大的网罗,遮蔽大地,覆盖天空,将整颗星球在这网罗之中尽数包裹。而在包裹的过程中,地上残存的所有天使或者古天使,都在那一瞬间尽数湮灭。   这颗星球将成为一个自我循环的封闭系统。能够被允许进入的,只有在天壁中的复合结界内反复打乱并重编的热量与自然光。而在此之前,必须获取更多的质量。   更多的水,更多的物质,更多的营养与补给物。   于是那网罗继续向上延伸,穿过对流层,穿过平流层,穿过电离层,然后直到抵达逸散层。抵达地面上空的一万公里时才就此止步。而网罗之间随即又化生出更多的能量丝线,丝线之间又构建出坚固的能量膜。   地球被包裹起来了,就如同半透明的蛋壳包裹着透明的蛋清,蛋清簇拥着蛋黄一般。从今以后,这颗星球上的住民将再也无法触及到璀璨星空,再无法触碰烈日冷月。他们将被永远地封闭在这天壁所化的蛋壳之内,被永远地保护起来。   他们是不自由的,因为他们永远离不开自己的母星。但他们也是自由的,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被天子的意志所支配,永远都不需要再次重复创世灭亡的轮回剧本。   【我成功了。】帕秋莉心想道。【我已经获取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那么……我也应该付出我所需要支付的代价了。】   她的身体在那构筑天壁,同时支配盖亚与阿赖耶力量的那一瞬间便彻底汽化。在这无尽宏大的能量狂潮之中她那脆弱的肉体根本就无法保存哪怕一个微秒的时间。   而肉体之后,便是灵魂。   乃命重黎,绝地天通。重和黎本来就是两个人,而盖亚和阿赖耶也本来就是两股力量。   她感觉自己在分裂,一部分成为天,一部分成为人。而伴随着灵魂的解离,她的思维和记忆也正逐渐地便的模糊。   【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同时成为天心和人心,同时成为盖亚和阿赖耶……啊,都是永恒不朽的神灵呢,没想到……没想到连我都能够抵达这种程度。】   【我会彻底的消失吧,纵使灵魂和意识依旧存在,属于自我认知的那些东西却会彻底消失。我会遗忘……不,就算不遗忘,我也会改变。我会……变得不再爱她。】   【爱丽丝,爱丽丝,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是多么的想……】   【……再一次地握住你的手啊。】   “你现在就可以握住我的手喔,帕琪。”恋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而她立刻便睁大了双眼。   “爱丽丝?”即使只剩下灵魂,当她扭过视线的时候,她的双目中仍旧有着止不住地惊喜和恐惧。   惊喜是因为不可置信,恐惧是因为不敢置信。   “嗯。”爱丽丝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腰。“帕琪,我就在这里。”   “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帕秋莉反手将爱丽丝牢牢抱住,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啊啊啊啊啊!!”   “但是我就在这里。”少女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从灵魂的层面上安抚着怀中恋人那激荡的情绪。“你又在我面前哭出来了,帕琪。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因为,因为……”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说了。仪式还未完成,让我们将它继续下去吧。”爱丽丝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个人付不起的代价,两个人便能够共同分担。而托齐藤一的福,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分担的方式。所以,接下来交给我便好。”   “嗯。”帕秋莉乖巧地点点头。“都听你的。”   下一刻,知识与信息在两人身体相触的位置迅速交换。双方的所思所想都在瞬间为对方所认知。而紧随其后,变化便由此开始产生。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两个人就可以协力。   一个人付不起的代价,两个人便可以分担。   属于爱丽丝的灵魂体开始分裂,其中的一半代替了帕秋莉的一半灵魂投入天空。而帕秋莉的两部分灵魂中那原先上浮的那一部分也就此停滞,只留下剩余的那一部分投入大地。   重黎重黎,本就是重和黎,是两个人,是两个神。而爱丽丝从一开始就在这仪式之中,即便补天的仪式已经变转,她在撞塌不周山的同时也的确撞塌了建木。   建木是天梯,所以……她本就有资格绝地天通!   因果既然是均等的,那么责任自然也要共同背负。而既然齐藤一可以通过分裂灵魂逃过天子的监视,没有理由女巫们便没办法用这种方法糊弄掉这个连意识都没有的天壁仪式!   留下来的爱丽丝和帕秋莉只是空壳,只是灵魂的一部分。而从这个世界上离开的那一部分……才是实质!   帕秋莉手腕上的腕表重新变得稳定起来。而她的灵体也变得虚弱。她终究不是转化成为了执念灵魂的爱丽丝。灵魂的解离……对她而言是致命的。   但是……   “支配锡杖可以保护你,帕琪。”爱丽丝伸出手,将眼前的人儿融入自己残缺的灵体之中。“好好睡一觉吧,等回到了主神空间,我再将你再次唤醒。”   她听见一声轻微地答应声。然后,她便感觉自己和自己的爱人相互融合,以支配锡杖为媒介化作了一个临时的整体。   仪式完成,一切都落下帷幕。时间的流动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代表着天子的一颗白色流星自天外而来,它撞上天壁,然后天壁所勾连着的大地便开始震动,地核开始散发出毁坏的气息。   天子停下了手,她站在天壁的外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仪式中心的爱丽丝/帕秋莉。   她没能够进来。而她……也没能够将这颗星球给摧毁。   她的声音没有办法传进来,她的精神也无法穿透天壁的阻碍。但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依旧彰显着她的意志。   ‘你们赢了,但这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你们会在我手上获得彻底的败北。’   于是爱丽丝/帕秋莉便学着她在半小时前那样,拉下左边眼皮,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可去你妈的吧。”   下一刻,主神的计时结束,剧情终了,队长权限赋予,传送开始。中州队的幸存者有三,一是郑吒,二是失去躯壳和一半灵魂的爱丽丝,三是失去躯壳和一半灵魂的帕秋莉。总体来说,便是一加四分之一加四分之一,一个半人。   齐藤一在 卷末小结 死神天启结束   @@@@啊……写到这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占据了本文当前一半的世界四终于结束,死神天启的剧情终于是到此终结,养书的观众们可以开始看了,我特喵的都要被你们养死了口呀!   总之……唔,我果然还是有许多不足之处的。这次的剧情篇幅太大,拖得太长的确是一个忧伤的问题。所以接下来会改正,再也不会拖这么长了。每一个世界在十五到二十万字内解决问题。嗯,就是这样。   世界四的具体内容如何……唔,我感觉还是可以的。水平应当是正常发挥了,除了拖得有点长以外……应该问题不大。   总之,接下来就开始下一卷的剧本了。下一篇的主要内容便是神鬼传奇二与复活楚大佬……大概后者是重点。丫的要不是因为他要出场怕描写不来所以决定暂时缩减角色我特喵哪里用得着拖着这么长好去刻画每一个角色的戏份……好吧,锅我就不甩了,就这样吧_(:з」∠)_   总之,接下来是世界五,万众瞩目的楚大佬驾临后是真的一整卷轻松愉快的剧情了……因为我特喵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紧张起来_(:з」∠)_   啊……顺便请个假,今天,也就是八月四号这一天我要摸一天了。昨天特喵的一天写了一万四,我都不知道窝特喵是怎么做到的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这是……最新的操作   当郑吒从主神的传送中苏醒过来,看到视野中的还有另外两道传送光束正在逐渐消散的时候,他的内心无疑是震撼而又惊喜交加的。而当他的视线正准备沿着光柱消散的下端移动,试图寻找自己尚且幸存的战友时,那复杂的情绪便伴随着一发迎面砸过来的光炮而在瞬间化作纯粹的惊骇。   “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回你的个人空间里面好好呆着比较好。”   爱丽丝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在给他带来些许‘我并不是孤独回来’的安心和‘这家伙怎么还活着’的诧异感的同时。那一记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却将大多数能量都用于强调声光污染方面的魔炮便已经砸到了他的脸上。并在之后轻而易举地在亮瞎了他那对氪金狗眼,并在同时化作一道不算强劲的推力把他给弹出了主神的传送光柱。   然后,这个可怜的家伙便‘吧唧’一声,撞上了他专属个人空间的大门。   好吧,爱丽丝现在的确还没本事绕过主神的权限把人给砸进个人空间里。就算能,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空隙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对她需要完成的事情来说已经是相当充裕。   等郑某人揉着眼睛,头昏脑涨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时候,主神空间的广场中已经空无一人。而他待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一道沸腾而深沉的怒气顿时从他心底中涌出,将他气得三尸神暴跳!   “我他妈的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你们这对死百合要秀恩爱就秀恩爱……秀就秀了!厨我一发魔炮是几个意思!?”他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可谓是气得如同被夺走香蕉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或许这股怒气再过深重一点都足够他无师自通地悟出一路‘大圣劈挂拳’也说不定。然而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望着女巫们的个人空间狠狠地喷出一口灼热的气。   “明天再找你们算账!”他愤愤地说着,随意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在被那一发纯魔力光炮给砸到门上之后,他那刚经历了队长认证,思维还有些混乱的脑子也逐渐地冷静了下来。然后几个在之前完全不会出现在脑中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思绪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地将自己躁动的心绪安抚下来。然后……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天……睡觉!”他握着拳头如此高喊道,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的个人空间。呯地一声关上了原本根本就不会响的门。   ………………………………………………   “唔,还好,他已经从那个危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真是的……主神这家伙的权限强化怎么如此的不靠谱,就不懂得什么叫根基不牢么,居然直接就……”爱丽丝站在被设置为单向透明的个人空间门口,目睹着郑吒满腹牢骚,但心绪却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便轻轻地松了一小口气。   她在从光柱中醒来,看到郑吒的那一瞬间是可是吓得不轻,虽然早就知道主神赋予队长权限会让轮回者的基因锁水平强行提升一阶。但没想到主神居然如此的……慷慨,居然愣是将在回归前几分钟才正式踏入   他炸就炸好了,反正这家伙命硬得很,最多把自己玩个半残,但肯定死不了。然而自己这边这两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女巫可是处于刚从消耗巨大的超凡仪式中脱离,同时失去了肉体,并且灵魂还泯灭了一半的极度虚弱状态。要是被炸上一次,可就彻底的死球啦!   只需要奖励点就可以无损复活的机会目前可是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的,就这么简直像是把钱扔到水里面一样地浪费掉……爱丽丝怀疑自己就算被复活了也得被再度气死一次。不过好在……总归是糊弄过去了。   “很麻烦吗?”只剩下灵魂体的帕秋莉飘在她身后问道。在寄宿到星器·支配锡杖里之后,她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可谓是大幅度下降,虽然看着郑吒感觉很危险,但她实在是感觉不出威胁在哪里。   “嗯,很麻烦。至少暂时很麻烦。”爱丽丝点点头。回答道:“主神应该没有将他直接强化到基因锁的   “那还真是糟糕。”帕秋莉看着自己这幅处于半透明状态的幽魂体,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皱了皱眉头,然后松开。“但你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慌张……事先有做过预案?”   “嗯……”爱丽丝回答道。“在看过齐藤一提供过的未来世界线推演之后,我便根据这种可能性做了安排。那一发光炮事先便在内部编撰了静心和预警的术式。这个足够暂时地约束住他,而当他能够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开启通往个人空间的门户之后,这一复合术式还会再次加固。”   她耸了耸肩。“这个足够让他在见到罗莉之前不会发狂,而只要罗莉不出事,那么一切问题都不复存在。虽然我对这只大猩猩的智力不怎么抱有希望,但他对罗莉的爱与执着还是可以相信的。”   爱丽丝突然转过身。   “好了,郑吒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至少直到下次和他再度会面之前都不会出现问题。那么,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她看着帕秋莉,十分认真地看着。   “我们已经回到主神空间了,你为什么还不恢复自己的肉身……至少把泯灭掉的灵魂修复好?我们这样子,两个残魂碎魄地飘在这里……你不觉得有些尴尬吗?”   帕秋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爱丽丝那除了没有影子以外和真实肉体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执念灵魂体。   “……你似乎没有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我这就修。”爱丽丝义正言辞地说道,她伸出手,手指穿过单向透明的个人空间门户暴露在主神光球的下端,一缕意志随即连接了上去。   “主神,”她直接就这么当着帕秋莉说道:“全身修复。”   ——‘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个体全身修复需要一万八千四百点奖励点,个体现存奖励点为一万一千三百二十点,A级支线剧情一个,是否立即修复。’   爱丽丝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和她一样傻了眼的帕秋莉,忙不迭地又问了一次。   “主神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要价这么多!?修补个身体而已,犯得上吗!”她简直要整个地抓狂了,死神来了二这一整个剧情世界打下来她可谓是损失惨重,各项道具消耗掉无数不说,身体也破损到只剩下二分之一的执念灵魂体。而更关键的是这个剧情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额外的支线剧情!从头到尾就只有那通关的一千点和那在一开始就标注出来的剧情人物全数存活才给的A级支线剧情加一万块钱!   然而现在光是来个全身修复就得花上一万八千四百点!?   开什么玩笑!   “主神你丫的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她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朝天上那个大光球怒吼道:“要价这么贵我哪里付得起!而且不就是灵魂磨损吗!又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伤……好吧我承认这有点严重,但你就不能打个折,好歹给我把身体补起来啊!”   ——‘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单纯修复肉身需要支付一万六千点奖励点,是否立即支付?’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执念灵魂体正在震荡,就像是接了高压电的可怜袋鼠一样疯狂地癫痫起来。她强忍着直接朝着随便什么地方砸出一百道魔炮的冲动,语气颤抖地朝主神问道。   “主神……你的意思是……修补灵魂,只要两千四?淦,为什么我会觉得两千四很便宜!?以前不是消除个诅咒都要上万,而且还要付支线剧情的吗!!!”   她的语气中有着止不住的暴躁与狂怒,然而主神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机械而威严。   ——‘轮回者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单纯修复灵魂需要支付两千四百点奖励点,是否修复?’   “…………”   于是女巫屈服了。   “……修。”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而紧随其后,便有一道幽蓝色的光从主神光球上方的虚空中垂下,直接覆盖在了一根手指穿过个人空间大门,剩余的部分都在个人空间之内的爱丽丝身上,她顿时地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执念灵魂体正在迅速地变得完整,感知,操控力,能量都在迅速增加。而很快,她便恢复了刚被齐藤一唤醒之时那般的,被称作真魔级巅峰的圆满状态。   而在她的身边,帕秋莉的幽魂体也在迅速地恢复,还原,回归成了最佳的状态。   “帕琪,你的躯壳修起来也要一万多奖励点吗?”爱丽丝看着自己身边的恋人,有气无力——灵魂体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气’这种东西——地问道。“像我一样的贵?”   然而她的预料是错误的。   “没有喔。”帕秋莉摇头。“主神修补我破损的灵魂花了三千多点奖励点,但我的身体只需要六百多就可以了喔。”她摊了摊手。“只是我不想罢了。”   “……为,为什么呀!”爱丽丝气极。   帕秋莉歪了歪头,在属于两位女巫的个人空间中,便有一具她早期便准备好,只不过没有放到大图书馆里的备用身体慢慢地从封禁术式中飘了出来,然后‘扑棱’一声砸在了铺满了玫瑰和百合的大床上。   “你不就是想玩弄我的身体吗?那……请?”她稍稍欠身,朝着爱丽丝做了一个类似于酒店迎宾‘欢迎光临’的手势,丝毫不顾对方那一脸崩坏的表情。   “你够了!我又不是那种会对没有灵魂的尸体发~哔~情的变态!”   “难道不是吗?”帕秋莉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然不是!”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然后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眉间露出了沉吟的神色。“唔……说起来,我似乎也有备用的身体来着。淦!我有备用身体为什么还要花那堆冤枉钱被主神坑!这个死奸商!”   她的眼眸突然一亮,瞬时间,另外一具被封存在个人空间中的,属于爱丽丝的备用躯壳便同样从魔法阵中浮现出来,然后呯地一声落在帕秋莉的躯壳旁边。而紧随其后,数条魔力线便从她的手指中射出,联结上了那句备用的躯壳——那具无神的肉体随即活动起来,四足并用地朝着帕秋莉的躯壳爬去。   “很好,身体对身体,灵魂对灵魂,我觉得这行得通。”爱丽丝看着一副装成惊恐万状但实际上大概乐在其中的帕秋莉,十分配合地露出了威胁的神色。   “呀!”帕秋莉提起裙子,轻笑着转身就跑。“你刚刚还说你不是变态的!”   “哦,我现在是了。” 第二节·你跟得上我的speed吗?   爱丽丝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散发着令人眼晕的微亮白光。她感受着识海中的舒畅与躯壳中那深沉的疲惫感,歪过头时,却看到到了帕秋莉正斜坐着倚在床边的小桌上,正捧着一本大块头的厚书仔细研读。   微光洒落,她眼中紫发少女恬静的身姿就如同一幅美丽的绘画一般,莫名的诗意和美感充斥着这座宽阔的居室。那一头不做打理的长发一直垂落在地面上,柔顺,华润,像是一道顺着冰崖淌下的紫色小溪,淡薄的清香伴随着微风在空气中弥漫,悄无声息地便萦绕上了她的鼻尖,让她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阿秋——’   那微光中的少女听到了她的声音,便轻轻地把放在桌上的书给合上,倚着座椅的半边身子微微倾斜,朝着还躺在床上的爱丽丝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醒来啦。”帕秋莉轻轻地拢了拢垂落在鬓角边的一缕长发,更显一副娴静气质。“还很早呢,可以继续再躺一下。”   她的声音柔和,举止优雅得像是精灵中的公主。那温婉的声音中更是充满着关切与爱恋的情思。若是在往常,爱丽丝肯定是要拿出一个速写板来把这一幕画下来,封存在自己的藏宝室里一有空隙就拿出来赏玩一番,至不济也会将这一段记忆永久地刻录下去,然后沉入自己的灵魂深处永不遗忘。   对,若是在往常的话……   她抬起手,从身下抽出一只枕头便猛地朝帕秋莉的脸砸了过去!   “赢了一次很了不起啊!叫你丫装!”   飞出去的枕头在反重力场的作用下停滞在空中,然后以比来时更快数倍的速度原路返还,擦着爱丽丝疾速滚开的身体砸在床上。只听‘巴嘎’一声,这可怜的玫瑰木大床便在这亚音速巡航枕的轰击下四分五裂,朝着天空洒落了一片片的百合和玫瑰。   “你在说什么呢?爱丽丝。”帕秋莉轻轻歪过头,在她身后,大概有二十个大小枕头在重力场的作用下漂浮起来,然后立刻便延续了‘先枕’的道路,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向进行了一轮覆盖式的轰炸!   “如果是太累了,太疲惫了,以至于睡眠不足,你可以继续休息的。”她微笑着,竖起两节手指向下一挥,而这一次不仅仅是枕头,就连一座座衣柜都离地而起,加入了火力覆盖的行列之中!   枕柜复合弹幕,毫无死角。   然而对于资深的现实东方Project机师来说,就算是货真价实的天衣无缝也能够特喵的破给你看口呀!   因为这年头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弹幕对消!   爱丽丝十指张开,散开的魔力线卷起一地的蔷薇百合花瓣便构造出了一座小型的风暴。那风暴急剧拓展,转眼间便覆盖了两人所在的这小半间居室,甚至就连那些枕头和衣柜都被卷入其中,将被弹幕封堵住的通路给完全打开!   下一刻,她便跨越了旋风的大涡,踏着风压来到了帕秋莉的面前!   “你看的书都拿反了!还在那里装什么什么装!不就是侥幸让你赢了一次吗!得意个什么劲!”她的手刀高高竖起,便要奋力斩下!   “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啊啊啊啊啊!!!!”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了。   在那一记手刀斩落的刹那,帕秋莉的身形便像是游鱼一般向后一滑,抱着那本拿反了的大块头书便险之又险地擦过了爱丽丝的这一发手刀。她随即踏步,凝躯,旋身,腰胯发力,被她抱着的巨书随即化作了如同大图书馆掀起一般的巨大板砖,而这板砖在之后便碰触到了爱丽丝那因为手刀落空而失衡朝下的脸上!   “姆哩个Q!!!”   就像是鸡毛掸子撞上了蜻蜓,又仿佛像是苍蝇拍打中了壁虎。某气吞山河,一往无前,战意昂扬,势不可挡的金发女巫便以接近   “呿,弱者。”   于是她便优雅地坐回到她原先的座位上,继续读她那本又厚又重的大块头书。   ——她过了五分钟后才把那本拿倒的书给扳正过来。   ……………………………………………………………………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   当郑吒牵着罗莉的手来到主神光球下方的广场上时,他总感觉眼前的两个女巫身上都有些不太正常。帕秋莉身上还好些,外表看上去是和平时差不多一样的清冷而恬静,只是有着些许微妙的欢快气息弥散出来。而爱丽丝……   ……这家伙身上的怨气几乎可以化作实质的黑色光焰。   “……呃,玛格特罗伊德?你还好吗?是不是没休息好?”他下意识地问道。   “我很好!”爱丽丝猛地抬起头盯着他,从牙齿中挤出了一个一个的字。“非常的好!我一点都不缺!乏!睡!眠!”   她的脖子一梗,似乎是要发火。然而很快却又泄了气,碎碎念地说着一些什么‘三百年威名,毁于一旦。’‘时也命也’‘灵与肉不合’之类的乱七八糟,且郑吒完全无法理解的内字句。他原本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但自内心浮现出的某种不祥预兆却让他强行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于是他抿起唇,轻轻地捏了下有些不安的罗莉的小手。朝着女巫们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这种陷入江局的垃圾时间并未持续太久,过了一小会儿,爱丽丝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对郑吒解释起来。   “抱歉,刚才失态了。”她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况。我的身体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中坏毁掉了,而剩余的灵魂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而形成了一种被主神认证为‘执念灵魂体’的东西。而我这种状态……和我备用的肉体并不是很兼容。”   她摆了摆手,然后,就在她摆手的这个动作结束之后,从她的那只手手肘部分又脱落出了一只和她竖起的手一般无二的肢体,就好像是手肘上长了两支前臂一样。而这样如同恐怖片一般的景象便吓得罗莉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哦,抱歉。”爱丽丝朝罗莉点点头,让两支前臂重合为一。“总之就是这样,只要稍微用点力,我这执念灵魂体就会摆脱我备用肉体的束缚脱离开来。我的基因锁自然也是全都不能用了。虽然主神似乎承认这个我在这个什么‘执念灵魂体系’中所处的位置等同于基因锁的   郑吒感觉自己的脸在抽搐。修复个身体要花上万奖励点……这价钱还真亏主神能够开得出来……而他也由不得不庆幸,庆幸爱丽丝的那一发魔炮,也庆幸自己挨了一发魔炮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而若不是这样,那自己便一定会如同往常那般喊出那句——‘给全体修复!需要的奖励点数从我这里扣!’   那么自己在当时就该被扣成负分了。   “好吧。”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那么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玛格特罗伊德,如果是要我出个几千奖励点什么的我觉得应该还是没问题……”   “不用。”爱丽丝摇了摇头。“我这副状态……虽说现在没了身体,但就出力和其它诸多生理参数而言我反而变得更强了。这个所谓执念灵魂似乎和那群天使的结构有些类似,都是某种量子态能量体……不畏惧心灵冲击和纯能量轰炸,同时出力和自我复原能力都极强……我目前还没找到这种形态下存在的缺陷。唔,具体情况很复杂,我有空再抽时间详细讲给你听。不过在那之前……”   “现在最严重的是你身上的事,郑吒队长。”爱丽丝双手扶着自己的下颌,严肃地说道。   “你应该已经获得了队长权限了吧。”   “啊……啊?嗯,是的。没错。”郑吒点点头,一开始话题扯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在死神来了结束之后就被主神赋予了中州队的队长权限。可以提前三天得知下一部恐怖片的信息同时还能够自由检索兑换列表……啊,对了,我看到有几个兑换似乎很适合你和诺蕾姬……”   “这个就暂且打住,”爱丽丝竖起手,比了个暂停的动作。“我们没那么多钱去兑换别的东西,因为首要考虑的是复活的事情。而除此以外,你的身体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现在能够正常地控制你的身体了吗?昨天刚回归的时候你的状况有多糟糕,你自己应该也有些认知了吧。”   “……说的也是。”郑吒苦笑着,握了握自己拳,然后在身旁罗莉担忧的目光中说道:“昨天刚回来的时候,我……嗯,的确是有些,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出去就可以连空间都崩坏掉一样……这个和主神的队长认证有关吗?我被提升到了   “有关,你也没进四阶,只是你随时都可以进,然后进了就死罢了。”爱丽丝摇头。“那个等会再说,你现在身上有多少奖励点?”   “呃……一万一千多和一个A级支线剧情?”郑吒挠了挠头。“上一个恐怖片里面没有其它的支线剧情,只有通关的一千点和主神标识出的那个A级任务……”   “很好,我和帕琪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们还要减去几千点医药费。”爱丽丝点点头,继续说道:“然后你应该也还记得,除却新人基本免费以外,所有资深者复活的价码最低也需要一个B级支线剧情加八千点奖励点数。而就实而言,我们身上并没有那么数量庞大的奖励点可供使用。”   “节流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够去开源。反正复活也必须得是在神鬼传奇的世界里面借助祭坛来进行,那么,我建议我们多兑换一点时间,去神鬼传奇里面做一些支线任务……这电影可是出了三部了,甚至还有两部蝎子王的前传,所以我们必然能够触发它们,获取支线剧情,然后我们就有钱去把其余的人给复活了。”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那个印州队女人……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女人很有可能还活着,所以不建议团队去里面做任务吗?”   “啊……此一时彼一时。”爱丽丝耸耸肩,从齐藤一那里他获取的并不止是主神关于中州队未来的推演,同时还有许多轮回世界中的秘密情报。“我先前的判断大概是失误了,毕竟团战世界那么多,主神并不会刻意留下这样大的漏洞,所以我猜测,我们团战的那个神鬼传奇世界应该在剧本结束之后就发生了世界线的分裂,我们进入的神鬼传奇世界和那个印洲队女人所能够触碰到的神鬼传奇世界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淦!也不知道我和帕琪两个白皮能不能进隐藏在神鬼世界中的黄肤系遗迹……感觉十有八九是不行的。也罢,反正现在也远远不是去那里的时候,先做些布置,看看能不能把神鬼三的剧情做了……算了,不去搞事,推完电影   “我们和她是不可能在那个世界里相遇的。就算日后团战又分配到了这个世界,应该也会是被主神修正过后的版本。总之安心就是了,区区神鬼传奇二,伊莫顿那种层次的不死生物你现在一拳就可以打爆它的头,安啦安啦。”   “真的……不会出问题?”郑吒有些狐疑地问道:“自从神鬼传奇你入队那时开始,我发现我面对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可怕,撞上的场面一次比一次宏大,而且我记得你在咒怨那时候似乎也是这么说的……我怀疑你在骗我。”   “……那你去不去。”爱丽丝瞪着双死鱼眼看着他。   郑吒也同样回瞪,然而两秒后就败下阵来,弱弱地说:“去……”   “那不就结了。”少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好啦,这回不会坑你,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能够爆发出全力,一不小心进四阶我可没心思和你在里面耗时间。而且我也需要想办法适应这幅执念灵魂体的状态,同样不能够最大出力。而帕琪……”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一脸愉快地坐在边上喝茶的帕秋莉……   “算了,不用理她。随她爱做什么就是了。”爱丽丝咬着牙说道,然后下一刻她便微微前倾,避开了一个砸向她脑袋的茶杯。   “我们来讨论一下别的事情吧,比如先复活谁之类。”她从椅子上离开,顺手接过一个以亚音速朝她脑袋袭来的,装满了沸腾开水的茶壶并放在一边。然后紧接着一个撤步,躲过了三根勺子和一只叉子。   “呃……”郑吒看着这眼前如同滑稽戏杂耍一般的场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有建议吗?”   一个巨大的阴影悄然飘过……   “我的建议是先复活楚轩……淦!帕秋莉你丫有完没完!” 第三节·你丫不是猩猩!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或者那样这样的各种缘由,资深者们的碰头会足足拖延了半小时才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而在接下来的,另外的时间中,主要进行的议题便是女巫们朝郑某人说明复活楚轩的重要性。   “首先……”爱丽丝尝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她考虑了大约足足十秒钟,然后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也就不嫌丢人的直说了,我们缺乏智者,缺乏在情报大量缺失的前期整合手上资源制作出最优方案来应对各种状况的人……我本来属意萧宏律,但这两三个世界下来,我发现他终究还是有些缺乏火候。他还太嫩,太不成熟。”   爱丽丝摇摇头。   “如果没有更优的选择,那么花点时间等他成长起来也无所谓。但既然存在更优解……放着不用就着实有些浪费了。”   她如此说着,然后郑吒就用很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十指搭在一起,身子微微后仰,翻着大半眼白斜视着眼前的女巫:“……我们缺乏智者?”   “没错。”   “你难道认为你很笨吗?玛格特罗伊德。”   “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很聪明。或许帕琪……”爱丽丝回答道,她瞟了帕秋莉一眼,后者也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同样是个蠢货——于是她又补充了半句:“我和帕琪两个都算不上很聪明。”   “你们要是蠢笨那我算是什么!?类人猿吗!?”郑吒的嘴角抽搐着,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动:“没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你们两个帮忙,早在印洲队团战那时我们就团灭啦!之后也是靠你们策划筹谋好半天我们才勉强从死神来了这个见鬼的世界里面杀出来。楚轩?噢,我承认他的确有两把刷子,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比起萧宏律也是要强上一些。但要说他比你们两个强……我不信。”   郑吒脑中回想起异形世界中决战之前不久的那些事。在他的记忆中,楚轩依旧是那个冷静,睿智,但紧张起来一样会咬手指,会犯错的楚轩。光是在异形的星舰里他就差点玩脱两次,   他承认楚轩的确是很聪明,但却并不是聪明到不可或缺的程度。虽然他在咒怨世界中以一己之力勘破伽椰子的七重化身的确是一笔可圈可点的战绩,之后的决战中也确实救了自己一命——但问题是以郑吒现在不顾一切可以开到   而且,他在开启   于是这么一番因素叠加下来,他最终给出的回复就是——   “不干。”郑某人用力摇着头,任凭女巫们给出各种理由,始终拒绝。   “我不懂你们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非要说自己脑袋不好……好吧,我就当真的听。但与其复活楚轩那个不懂人心的死三无,我宁愿等萧宏律成长起来。”他轻轻地捏了捏坐在身旁罗莉的手,楚轩在现实世界中坑他的那次可是把他坑得有够呛……如果单是自己也就算了,毕竟是男人嘛,男人之间的事没有什么是打一架,喝一杯解决不了的。但若是伤及家人……抱歉,老子不亲手把你给剁吧剁吧扔去喂狗就已经相当够意思了。   他还记得自己身边的人儿有时候在噩梦中惊醒,一边哭喊着一边死死抱住自己的可怜样子。而一想到这,心中的怒意便也愈发深重。简直就是‘士皆嗔目,发尽上指冠’——那满溢着的怒火都要从眼睛里淌出来了。   于是女巫们便也只好面面相觑,视线碰触着看看能不能够研究出一个好办法来。   爱丽丝:【怎么办,我们俩又不认识那个叫楚轩的家伙,想越过他直接复活都难。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信楚轩哎,我们之前做得太过火了……而且现在也没有经历‘恶魔队团灭’这一事件,现有的外力还不足以将他逼迫到愿意放下以前的成见去和楚轩合作的程度。就算我们绕过他,通过其他人复活楚轩,日后的团队问题也很难解决。】   帕秋莉:【这种事我也很头疼……要不是从齐藤一那里获取的未来推演实在太过详尽,太过仔细,我也无法相信居然能够有人会聪明到那种程度。走一步算三步都是侮辱……这家伙根本就是一步都还没走就算到结局了。明明他在复活之前也就是一个罕见,但却绝非找不到替代品的普通人。但……会不会在其它的世界线里,他才是看到了未来的‘信封’,然后以伪重生者的心态来布局以至于算无遗策,妖孽得像是个怪物?】   爱丽丝:【不会,我的复制体在留言中曾经特意和我强调了‘楚轩’这个名字。这说明我的复制体是很认同,甚至忌惮那个男人。对方有真才实学的可能性极高,几近于百分之百。这样一来,若是我们没能够在和恶魔队的团战之前复活楚轩,我们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况且我的复制体也希望我这么做。】   帕秋莉:【……那怎么办?把从齐藤一那里的未来推演透露给他一部分?不行,对于郑吒这种心思……相对简单的人来说,知道太多并非好事。他这种以力证道的人,在事先知道前方艰险后便一定会去撞,以弱敌强,多来几次撞死的几率便会很高,而若是逃避则很有可能会因此死在   爱丽丝:【依旧很危险,但……没办法了,这个时候是团队最薄弱的时候,再不复活楚轩则之后更加麻烦。若是拖到下个世界仍未将其复活……虽然我不知道在评价变更的情况下恶魔队团战是否依旧会如约进行。但一旦真的开启恶魔队团战……胜率很低。我试试看能不能在不透露的情况下用先前收集的一些资料说服他。如果不行,那再……】   帕秋莉:【见机行事吧。总之能够蒙混过去固然最好,若仍旧是做不到……那便少不得借助一下外力了。】   两位女巫的视线接触只是一瞬间,毕竟心意相通,这种程度的心灵对话还用不着大张旗鼓。而在视线对话结束之后,开口的便依旧是爱丽丝。   “郑吒,我们……”她才开口,眼前的男人便竖起手阻止了她。   “好啦,你们两个要复活他就复活他吧。我只问你,你怎样确保那个冰块三无男不会突然把我们当中的随便哪个人在价值不够的时候给卖了?他可是有前科的,你只要能够解决这个,剩下的我就不拦你们。”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微微发愣。   “因为这是你   【你这家伙不是郑吒!说!你丫是谁!?】   爱丽丝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虽然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属于女巫的人前矜持虽然早在半小时前就被帕秋莉用杯子和茶壶给砸了个粉碎。但她……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是比较在乎某些形式上的东西的。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数秒钟后,人偶上海便抱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从她的影子里飘了出来。   “‘龙隐’计划,完美人类工程……我在咒怨世界中收集到了一些关于楚轩这个人的记忆碎片。所以我大概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而在之后我又通过主神去收集调查了一些关于这个人的情报。由此我才得出我们需要他的智慧的结论。”   小人偶轻飘飘地飞到了郑吒面前,放下文件后灵敏地躲过了罗莉想要抓住它的手。它在先前可是因为那副可爱的外表而被资深者们中的女眷给折腾了个够呛,这一次却是再也不肯重蹈覆辙——它迅速地飞回到爱丽丝的背后,只露出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   上海,害怕.JEPG   而郑吒却是没怎么在意罗莉和小人偶的互动,他径直拿起文件,简略地扫了一眼后便皱起了眉。然后又翻到   十五分钟后,他慢慢放下了文件。   “基因被特别调制过的人造生命……没有大部分感觉,甚至没有正常人类所具有的的七情六欲吗……我知道了。”他闭上眼,过了几秒钟后再慢慢睁开。“我明白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吗?”   “楚轩回过主神空间,那么主神应当不会提供能够直接解决这一问题的兑换,但基因锁或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抵达   “了解了。”郑吒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同意复活他。那么……我们是等会就出发吗?这次我们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中呆多久?”   “我的初步规划是三十天左右。当然,我相信楚轩复活后应该会给出另一套方案来证明他自己的能力。不过凡事总得多做几手准备,所以我暂且先说个大概。”爱丽丝伸出手,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光屏。上面在埃及以及中国的两张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文字和图标。   她随即指着地图开始讲解。   “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很有可能能够提前触发‘神鬼传奇二’和‘神鬼传奇三’这两部恐怖片的剧情。剧情本身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不死生物复活,然后主角历经一番冒险奋战然后解决它们罢了,无需在意。”   “而开启   ——郑吒大点其头。   “总之,若是以伊莫顿作为标准来衡量神鬼传奇二的难度,我想神鬼传奇二的主线剧情对你来说应当是轻而易举的。然后是神鬼传奇三,复活龙帝的钥匙是不老泉的泉水……”   爱丽丝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讲解道:“这个就的确有些难办,但龙帝陵墓中有守墓人林琳在日复一日地清理盗墓贼,如果我们提前二十年去都能够找到她,那么自然也就能够找到她母亲所在的不老泉。而只要获取了不老泉,   爱丽丝在之后又花了点时间讲述了一些细节,最后做了个简短的结语。   “大概就是这样。总之,若是以神鬼传奇一的难度来测算神鬼传奇二,那么这部恐怖片对我们来说就是刷分片。所以主神很有可能会安排一些特殊事件来强化一下剧情中的怪物。但对于正面扛过末日审判的我们来说,这并不是非常困难。”   “所以,我将这次行动除却复活死去队员的这个主要目标以外的次要目标设定为熟悉自身的力量。郑吒你需要压制住你的身体向着   “我要修补大图书馆喔。”帕秋莉瞟了郑吒一眼,不无怨念地说道:“因为某人不懂得走门,强行打破墙壁进来的缘故,大图书馆破损了百分之十三,各项功能大打折扣,甚至动力炉都有些破损。接下来我所有的时间都得花在修复它上面了。”   于是郑吒尬笑,偏开视线。   “好吧,总之就是这样。”爱丽丝双手一合,站起身来。“时间不是很急,再过几小时,整理一下,然后我们出发。这次的任务不会很难,所以……放松点就好。” 第四节·恭迎楚大佬莅临视察工作   传送的时间被定在两小时之后——郑吒和他的小女朋友大概还需要温存一番,做做思想工作之类。别误会,不是郑吒家中葡萄架子起火,而是罗莉主动要求要和郑吒好好谈谈。这个聪明的小女孩从资深者们的对话中听出了楚轩的重要性,而她也知道身为队长的郑吒如果始终放不下那个心结,那么对于团队整体的未来发展有害无益。   她知道那个心结来源于她,所以她决定亲自解决这个问题。而为了能够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是必须的。   “我想他们两个应该不会是单纯的聊天。”爱丽丝和自己的同伴也回到了房间里,她靠着床边坐下,一边轻轻抚摸着人偶上海的头发一边看着同样坐在床边的帕秋莉。“你觉得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足够吗?”   她偏过头,却发现帕秋莉已经贴近了自己,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了自己的下颌,那满载着芬芳与温热的气息正吹拂着自己的脸颊。   那微热的风正在贴近。   足够的近。   近到脸颊碰触到了脸颊。   “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太过漫长,那我可以让它变得短暂。”帕秋莉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响起,伴随着细微的气流,她感觉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在碰触着自己的耳尖。帕秋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源于深渊之下一般,让人心生堕落的絮絮轻语。   “非同……一般的短暂。”那低语化作无色的蛇,缠住她的脖颈,锁住她的手腕,顺着她衣服的缝隙一点点深入,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缓缓地蠕行。直到——   ——她轻轻拍了拍怀中上海人形的脑袋。   下一刻,一圈骤然展开的反重力场将她身边的一切妨碍尽数弹开。包括某个大号的,人形的,淡紫色调的不可回收物在内,所有试图碰触她的事物都被弹到了最起码三米之外。   “你想都别想。”爱丽丝冷漠地给出了回应。她抱起上海轻轻地亲了一口。“失去胜利可能性,一点把握都没有,必败无疑的战斗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我宁愿便宜上海都不会便宜你。”   她如此说着,丝毫不顾怀中的上海‘嘭’地一声小脸变得通红,头顶上冒出如同动漫效果一般的白色雾气。躲在她影子里的小小蓬莱连忙飞出来,一边拿着婴儿巴掌大的小扇子给上海扇风一边气冲冲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嘟着小嘴一脸不满的样子。   “对你来说,胜算低于九成就是没有。所以你从不在有九成胜算之前出手,所以你很少会输,所以你几乎一直都在赢。但是……”帕秋莉摇了摇头,调控着重力场将一片混乱的房间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她伸了个懒腰,身后浮现出了五枚在平时不常用的元素魔石。那庞大的魔力气息随即散逸出来,化作宛若实质一般的压迫感。   “……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当战争发起的时候,并不每次都是你想逃就一定能够逃得掉的吗。”她询问道,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呀,”爱丽丝弹了弹手指。“看来这一时的胜利给了你太多的自信。你变得狂妄了啊,帕秋莉·诺蕾姬。或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来日方长?一时的冒进往往会在日后结成苦涩的果实喔。”   “是呀。”帕秋莉歪了歪头,赞同式的轻轻拍手。“但若是换个角度来看,若是结局早已注定,那么在那个注定的未来到来之前,多啜取一些胜利的美酒不会是更好的方案吗?我可怜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可爱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是什么会让你以为我会愿意满足于一次的胜利,而非将这份难得的时机尽可能的扩大化利用呢?”   爱丽丝把怀中还在冒着蒸汽,显然暂时已经不能够派上用场的上海放到一边。任由同样已经派不上用场的蓬莱去照顾它。轻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帕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嗯嗯。”帕秋莉连连点头。“反正天天见,何必留一线?”   “三十年河西河东,莫欺少女穷。”   “三百年压迫岁月,装什么少女。”   “我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绝不会在同一个坑上跌倒两次!”   “我帕秋莉·诺蕾姬最喜欢的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饶命。”   “但是,我拒绝。”   “…………………………”   “…………………………”   ……………………………………………………………………   结果出行的时间又被向后拖延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主神广场上的计时器指针从碰头会时的早上转动到收拾完毕的下午,资深者们才彻底的整理好各种各样,杂七杂八,适合说出来或者不适合共享的诸多事项,然后在主神光球下完成会和。   “那么,万事俱备。应该不会有什么落下了的吧。”郑吒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一副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女巫们,似乎在怀疑她们到底做了啥以至于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但他最终还是在女巫们疑惑的视线反馈中一无所获。于是只好撇撇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半空中的主神光球上边。   “主神,给我们三个人各自兑换三十天的剧情世界时间。目标,神鬼传奇。”他如此说道。   而下一刻,便随着主神扣除奖励点的提示,那半醒半睡的朦胧感随即笼罩了三人全身。眼前的一切全数变得朦胧而模糊,就仿佛一面在冷天呵上热气的毛玻璃一样,万事万象都变得难以触碰。   抵达了   而伴随着这朦胧的感知逐渐变得清晰,模糊的空间认知逐渐转化为准确。那源于二十世纪早期沙漠中的热风便也迎面拂来。几人随即眨了眨眼,那并不陌生的沙漠废墟景观便浮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之中。   开罗。   在超凡之力的对撞下被彻底摧毁的开罗。无论是外典菩萨的血肉衍生,还是那一发启示录·荷鲁斯之眸所构造而成的微型黑洞。其破坏力都绝非城市中的那些凡物可以承受。他们血肉成泥,骸骨化灰,就连它们的居所也被侵蚀,只剩下一堆堆风化严重的残损石块。   风化。   一座城市的残骸不应该在短短数天内便发生风化。   帕秋莉伸出手,触碰着视野之中的天空。她的眉梢在感受到了那比预想中更平稳的讯息环境时微微一挑。一个预料之外的结论出现在了她的感官之中。   “启示录的影响比预估中的淡薄,大气中的魔力已经开始活性化,虽然仪式法术在百年内仍旧无法使用,但捏个火球之类的简易戏法却已经完全不成问题。看来,距离你们上次抵达这里的时间点,这一片区域的时间至少流逝了三个年头。”   她偏过头,看向郑吒,而后者显然有些焦躁不安。   “我没看到祭坛在哪。”帕秋莉平淡地说道,她的声音就仿佛点燃导火索的火花,话音刚落的刹那,郑吒便从纳戒中取出了夺自‘杀戮’的毁灭大刀。他体内的两种力量随即开始躁动,顷刻便在他的体表构造出一层淡红色的光焰!   他压低着嗓音,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毫无疑问,帕秋莉此刻的口中只要蹦出随便一个人,一个势力,甚至一个国家的名字,那么郑吒心中酝酿着的狂怒便能够让那个被指代的目标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他的愤怒已经化作实质的烈焰之兽,而这初生的异种渴望着血食!   他的眼眸开始变形,体内似乎发出了崩坏重构的声音。或许再过几分钟,他便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而强行升阶,而这片大地便将迎来浩劫!   ——或许用不了几分钟。   然而在那之前,从爱丽丝口中说出的话便让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好了,郑吒。冷静点,你的祭坛就在那里,跑不了的。”爱丽丝轻轻地拍了拍手,示意其他人将注意力转移过来。“这个世界是神鬼传奇,可并不是那种超自然力量只在剧情地点存在的世界,从   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上次把开罗打成废墟,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想不引人注目都不现实。所以上一次我才让你特别回来一趟,为的就是在确定祭坛功效的同时激活我留在哈姆纳塔之中的备用术式,好将这座神殿的残骸给埋藏起来。”   “……告诉我,祭坛在哪。”郑吒体表的光焰黯淡下来,暴动的体内结构也迅速地朝着正常人的方向回转。虽然他的手依然放在毁灭大刀的刀柄上,但很显然现在已经冷静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他在强压着他的愤怒,强压着他的恐惧。因为他不能够想象‘同伴无法复活’这一概念在自己脑海中成立的模样。他只要稍稍往那个方向进行推演,视野中便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可怕黑暗——他不知道那种事如果发生,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同伴们已经死了,但他却并未因此感到多少忧伤,而造成这一结果的缘由便是因为他知晓自己手中的太阳真经可以将他们复活——既然可以复活,那么死亡便不过是没有实感的暂时离别——他可以轻易地镇压下这种程度的负面情绪。但若是当这一缘由不再成立……哪怕是有了不再成立的可能性,那被封禁在心底的黑暗情绪便随之沸腾,暴涨,仿佛随时都将吞噬他的心脏!   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没有握刀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爱丽丝的胳膊提出询问:“在那里!快点!”   “……就在你脚下。”   下一刻,地面摇晃了起来。一个被厚重砂石和触发式结界所封禁着的神殿遗骸颤动着从地底下浮现出轮廓。数秒钟后,被神殿残骸所包裹着的巨大祭坛便显现在众人眼前。   “抱歉。”郑吒歉意地朝爱丽丝点点头,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祭坛的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太阳金经,然后朝着祭坛的边缘伸出自己的手指——他身上那躁动着的情绪在触碰到祭坛的瞬间猛地一滞,然后伴随着他轻轻呼出的一口气瞬间消散。   “祭坛没问题。”郑吒朝女巫们说道:“主神的提示响起来了,我现在随时可以复活死去的同伴们。”   “嗯。”爱丽丝瞟了一眼自己刚刚被捏住的胳膊,随手打了一管针剂进去修复那已经产生了些许裂纹的臂骨——启示录环境下没有办法使用仪式魔法,很遗憾治愈系的法术也在被禁止的行列之中。   她一直等到自己的骨头恢复到能够正常活动的状态,才抬起头,用半边的视线斜斜地看着郑吒说道:“那么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吧,先复活楚轩,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抱歉,我刚刚有点……”   “之后我会揍回来的。”爱丽丝打断了他的话。她随即看着帕秋莉一眼,而后者立刻会意,几个小型的飞行器随即盘旋起飞,很快便投入了天空的穹顶之上。而她自己脚下的影子中也飘出许多小小人偶,飞向四周开始检测一切异常并保持时刻的戒备。   这个世界不是一个不存在超自然现象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政府也绝非对超常现象一无所知。虽然已经过去了至少三个年头,但因为这座开罗城的毁灭而被吸引而来的探寻视线却绝不可能完全离去。   她能够确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绝对不存在人造卫星。   她很快就会获得她所需要的情报了。   而与此同时,在被残破神殿所环绕着的祭坛上,伴随着一道从天穹上注入的辉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迅速地构造成型。   ——那个男人即将回到这个世界上。 第五节·他改变了中州队   ——‘扣除奖励点数八千点,B等级支线剧情一个,复活执行’   伴随着主神那庄严肃穆的声音,只在郑吒一人眼中,视野中几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脚下的复活祭坛仍旧是祭坛,但在祭坛之外的景色却转变成了咒怨世界的大楼顶端。他看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拿着两把厚实手枪不住地点射着四周不断袭来的灰白鬼影,将它们杀尽之后他的口鼻中却溢出坏死的血液——他随即倒转枪口朝自己的腹部射击,而当他倒下,   时间随即回转,郑吒的视点随即更换为某处隐秘基地的深处,他看到一群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小心翼翼地从无数坏死的培养槽中唤醒一个既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婴儿。看着这个小男孩在戒备和疏远的目光中逐渐成长,变高,变大,最终成为了那个总是戴着眼镜,始终淡然淡漠的大校楚轩。   他了解,并知悉了这个男人的一切。看到了在楚轩体内堆积的无数伤痛,泪水,忧愁,寂寞……然而它们却从来无法通过那并不存在的感官而释放出来。天生就没有触觉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什么是痛,生来便尝不到,闻不见的人如何能够知晓什么是苦?   而痛苦……痛苦即便感受不到,它却依旧存在着。   痛苦无法发泄,便只能够在内心累积,发酵,腐烂,最终又再度凝固,成为不朽不败的坚固岩石——他的意志早已超越钢铁,内心早已坚如磐石。然而于这铁石之中,仍有微小的血与泪在流淌,滚动——然后继续腐烂。   郑吒感觉自己似乎可以理解这个名为楚轩的男人了,那原先存在于心底的,经过罗莉开解后仍旧残存些许的不情愿也随之烟消云散。当那记忆的光影散去,四周的景色再度恢复为正常的时候,他便真挚地朝着复苏的楚轩伸出了一只手。   “楚轩,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应当已经死在咒怨,从你的语气,表情,姿态中看得出你仍有余裕。那么按照性格推演,你没有理由在还具备额外选择的时候复活我。所以便应当是有外力介入。”楚轩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视线从周边的环境扫过,然后立刻便注意到了站在神殿废墟外的女巫们——他的目光在爱丽丝肩膀上的小人偶以及帕秋莉抱着的书籍态大图书馆上停留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他重新将视线移回到郑吒身上。“大致情况我已经猜出来了,既然你已经决意将我唤醒,那么你应该有至少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说服我。说说看,如果这的确是一个具备可行性的提案,那么我便会帮助你。”   “我有办法恢复你的感觉,让你能够像是普通人一样感觉到痛,感觉到开心,闻得见,尝得着。获取所有普通人应该有的东西——我有办法帮助你。”郑吒回答道,他看着终于不再维持那一副淡然面孔,碰触着祭坛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的楚轩,一字一顿地强调着:“我有办法帮助你,而这关键就在于基因锁后期能够改变基因的能力,我现在已经触碰到了   ………………………………………………   大约三分钟后,郑吒的证明与理论获得了楚轩的认同。当然,他并没有违背爱丽丝的再三嘱咐强行跨过那道   于是楚轩回应了他的求助,一边听着他对当前状况的讲解一边思考着朝着神殿遗骸的外部走去。而在神殿的门口处,他和两位女巫便处在了适合对话的距离。   “啊,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你离开后加入团队的很靠谱的伙伴。她是——”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以及帕秋莉·诺蕾姬。出典是东方PROJECT,一款由多个射击类游戏组成的复合世界观。”楚轩在郑吒打算开口介绍的时候便直接打断,他看着女巫们,轻轻地按了按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你好,楚轩。你的眼光很不错。”爱丽丝朝他点点头,而帕秋莉也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去修复她手上的大图书馆。   “人偶,厚重的魔导书,金色和紫色——你们身上的特征物很多,我接触过东方PROJECT的资料,音乐很好听。”楚轩也朝她点点头:“排除掉一些杂乱的可能性,你们应当就是推动我复活的外力了。从你们并不在意自己出典世界暴露的情况来看,我大概有了几个猜测——你见过我的同位体?”   “准确来说是复制体,而且只是耳闻。”   “那你见到的应该就是你自己的同位体。原来如此,除却我预估的团战规则以外,主神空间中还有着将特定人才复制并集中的特殊轮回小队。看来你的复制体和我的复制体都给你带来了很大压力。那么你知道的事情应当比我预想得要更多,之后有时间交流一下。”   爱丽丝和帕秋莉面面相觑。   爱丽丝:【这家伙……似乎有点厉害啊。】   帕秋莉:【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我们之后的工作量会轻松许多。再看一下吧,如果他真的如同记录中所述的那样非人,之后布局什么的就都塞给他好了。我们两个搞科研的半吊子布局者还是做自己擅长的领域比较好。】   爱丽丝:【同感。】   她们正商量着,而楚轩已经回过身去继续看向郑吒。“好了,大致给我说一下团队的状况……算了,我问你答吧。看得出来你心中仍有压力,结合这附近的情况,嗯,古埃及的遗址,加上你手上那本金色的书,那么这里应当是哈姆纳塔,木乃伊,盗墓迷城,或者说神鬼传奇。”他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腕表,又看了看天空,测定了太阳的位置后视线下移后看到了远处地面上那残存着的,还有着些许近代气息的残垣断壁。   “这里应该是开罗,哈姆纳塔不应该在开罗。二十世纪早期就算做出核弹也不可能把开罗轰成这幅模样——我死了之后你们又经历了几个世界?”   “两个。十一人难度的神鬼传奇团战和十七人难度的死神来了二。”   “只有两个。”楚轩的眉头轻轻挑了挑,突然问道。“张杰是什么时候死的?”   “神鬼传奇……你怎么知道张杰死了!?”   “从你那副死人脸和你紧抓着太阳金经的手就可以看得出来。张杰那个人问题很大,不是上个轮回残留下来的超强力资深者就是主神的代言人,但他又被主神所限制,所以后者的可能性较大,或许是在主神的意志下获取了部分自由的代言人,就像是个程序bug一样。”   “我在先前被他盯得很紧,只要稍微做出些出格的动作,我毫不怀疑他会直接一巴掌把我拍死。而你现在既然还活着站在这里,那么想必张杰的问题已经解决。而以你现在这比我死时多开出将近两阶的基因锁的状况来看,我的猜测应当是正确的——现在站在这里的四个人就是中州队剩余人数的全部了是吗?”   “……嗯。”郑吒有些失落,但视线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复活其它人的,在死神来了的最后……他们其实并不用死。但是……我终究还是太弱了啊,就算有着玛格特罗伊德她们帮忙也……”   “十七人的难度不可能比咒怨还高,看来在我死掉的这段时间中的确发生了许多事。你们最终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比起伽椰子强出多少倍?”   “……很多倍。”郑吒轻轻地握紧了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宛若太古荒墟的启示录战场上,直面那每一体都能够排山倒海,催岳崩川的启示录古天使们所掌握着的伟大力量。而那时候的自己也同样灿若晨星……但当自己回归轮回世界的时候,那件承载了整个文明史燃烧能量的巨大装甲却不知为什么被留在了死神来了的世界之中。虽然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基因锁   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很多很多倍,我们最后面对的是末日审判的七支号角,最后迎击   楚轩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我可没有说谎!我起码也是亲手撕掉了‘杀戮’,最后也剁掉了一百来只死国古天使的!”   “不,我只是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在两个世界中将任务难度抬升成这幅样子的。”楚轩回答道:“生化危机,异形,咒怨。如果说你经历过的生化危机难度是五,异形的难度是二十,咒怨的难度最多也就只有三十五到四十左右,就算是没有任何强化的普通人,也有着依靠运气和剧情势力侥幸生还的可能性。但若是按照你的说法,死神来了的难度最低也在一千以上。主神在正常的情况下不应该出现这种谬误,或许你们选择了错误的破局方法——看来这也是我被唤醒的缘由之一?”   他用的是问句的句式,但从那肯定的语气来看他显然不需要郑吒给出回答。他的视线突然从郑吒身上移开,指向开罗废墟中的某处开阔地面。   “朝那里全力打出一击吧,你所能够把握住的最强一击,然后再告诉我,现在队伍之中每个人和你的战力差距以及其它人的强化方向。”   “噢。”郑吒点点头,应了一声。他随即深吸一口气,收好太阳真经,拿出刚刚才放回纳戒中的毁灭大刀。当基因锁一直打开到   他感觉得到体内能量的微小变动,虽然远远不能够精确到对单个粒子或者波形进行直接操作,但如同头发丝般的一缕却可以将其完全纳入掌握之中。   于是他一次性地分别从脑域和丹田各调集了一百缕魔化血能和先天真气!   他控制着它们,让它们在缓慢的时间流逝中在自己的中丹田处如同相互拼合的齿轮一般缠绕成了一团。而当它们相互碰触,大范围的湮灭反应由此生成的刹那,这化生而出的能量便以‘杀戮’的毁灭大刀为媒介朝着外侧尽数释放!   他的体表骤然迸得通红,大量爆裂的毛细血管遍及了他的全身,而握刀的手更是因为成为了释放湮灭能量的通道而血肉飞溅。然而伴随着他挥刀时发出的一声低喝,一道长达数百米的光刃亦随着挥刀的轨迹向外释放!   ‘轰——’   三公里外,有着无量的光向外放射。狂暴的能量掀起土石和沙粒构筑而成的重重浪潮。它们迎面扑来,然后在郑吒回刀时引动的能量涡流之上消散些许。而当   郑吒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体表的伤势伴随着体内能量的转动而迅速恢复。右臂上的诸多裂口也迅速的愈合,而等到他一口气吐完,除却他那被冲击成了碎片的右手衣袖以外,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初。   “我应该是团队里目前最强的一个,嗯,遭遇战下最强。诺蕾姬我不太清楚,但如果是玛格特罗伊德,在十公里之内发起接触战我可以确保必胜,百公里内我的胜算大约在五成左右,但如果给她一天左右的准备时间,我的胜算大概会下跌到一两成不到。”   “其他人在没有玛格特罗伊德或者诺蕾姬辅助的全力下大概能够造成我目前十分之一左右的破坏力。詹岚兑换了精神力检测和灵族血统,给她一组强力的自动炮塔她能够在数百公里内做到和我类似的事。零点可以在三十公里左右一枪重创,甚至杀死我。在你之后来的弓手张恒和智者兼施法者萧宏律稍微差一点,但也可以对我造成一定的威胁。”   “至于张杰……我不太清楚,但他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或许要更强一些。他的兑换根据玛格特罗伊德的说法是双A级的念动力,同时具备精神力方面的全套强化。”   他回过头,看到楚轩正默默地擦着自己被灰尘染成一片模糊的眼镜。   “我原本预估了一个计划,但现在看来得全部推翻重来了。”他重新戴上眼镜,然后问道:“三个问题,   “我们兑换了三十天,你应该也是一样。剧情我们只做了神鬼传奇一,当时的局势很紧张,根本来不及做其它的支线任务。最后,我们身上目前总共有两万左右的奖励点,以及三个A级支线剧情。复活资深者的价格是八千加一个B级支线剧情。但新人可以用一千点复活……啊,对了,张杰的复活要求是一万六千点加两个B级支线,主神要求付双倍。”   楚轩闭上眼睛,思考了几秒钟后缓缓睁开。   “明白了,那么现在需要的是速成的战力,以确保能够在神鬼传奇的剧情中完成足够多的支线剧情以复活其他人。一个月的时间有点少,可能无法完成   “你们为自己选择的定位我已经大概了解了,后勤和辅助却要和这家伙一起在前线顶着也的确是难为你们。那么你们是否赞同我的提议?”   女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爱丽丝:【这家伙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我们想要摸鱼了?那么复活霸王便是他的交换条件吗?他需要自己的支持者……不,他这一提议就是在试探我们的立场。难道……】   帕秋莉:【他大概已经猜出我们手上有从齐藤一那里获得的未来预测记录了,或许这只是一次验证。也有可能还有其它目的……怎么办?】   爱丽丝:【答应他就是了,霸王在预测的记录中虽然并未度过心魔,但他的确是一个具备潜力的新人。多他一个不多,但不能够就这么直白的答应。】   帕秋莉:【嗯,同感。】   “我觉得可以。”爱丽丝点点头。“我从零点那里听说过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火力手。不过说起新人,我觉得铭烟薇也是一个优秀的选择对象,我有把握说服她,同时因为先前的一些缘故,对她我有着一个比较成熟的强化方案。”   “可以。”楚轩点头,丝毫不顾身边的郑吒一副‘明明我才是队长为什么都不征求我意见!?’的委屈表情。而是径直说道:“那么新人就决定是他们两个。而最优先复活的资深者我也有了合适的选择。”   “郑吒,复活张杰吧。” 第六节·弹药滞销,帮帮我们   行使复活的人选很快就决定了下来,郑吒手上还有一些残余的奖励点,勉强可以将两个新人都完成复活,而张杰那边的大头消耗就得交由女巫们来支付。介于和张杰达成交易的是爱丽丝,所以最终决定由郑吒来复活霸王和铭烟薇,而张杰则由爱丽丝来处理。   爱丽丝不怎么了解霸王这个人,即便通过预测记录来观察,他在中州队里的定位也就相当于一个中近距离的压制火力手。直到终战似乎也受限于天资而被卡在嗑药嗑上来的注水二阶,并且也未能补全心灵漏洞,根本接触不到的心魔就更别说了。   ——似乎是个滥竽充数的角色啊。   ——简直就是……棒极了。   【啊呀~不用费脑子去干布局这种麻烦事后终于可以做我比较擅长的事情了。真是的……毕竟培育一个天才谁都做得到,放养都行。把烂泥扶墙上才是真本事啊,何况这位还是有点基础,算不得完全的烂泥……】   【那么作为久违的低难度复建工程应当是合适的。】   爱丽丝轻抚着下颌,在脑海中迅速地切换过一连串的强化方式。而就在她思考着而郑吒正心无旁骛地举行着霸王的复活仪式的时候,楚轩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需要一个见效快的大幅度强化。”他很直白地说道,也不等爱丽丝问原因便给出了她所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队伍当下的强度略微超出了无强化水平下凡人所能够干涉的极限值。我的思考模式虽然有效,但计算力和基础素质成为了短板。这会导致接下来的布局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了解了,有相应的强化方案。”爱丽丝点点头,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便携式个人终端交给楚轩。“我已经把我们擅长的魔法体系和相关应用方式编写成文档,你可以自行从中选取你中意的那个选项。”   “好。”楚轩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径直接过了个人终端。他随手将屏幕点亮,一边迅速地检视着上面标注着的诸多强化方案一边朝爱丽丝问道:“是新人还是齐藤一?”   “是齐藤一,你怎么……”爱丽丝的手指轻轻一抖,心脏猛地攥紧。   【他还真的看出来了!】   “简单的排除法罢了,活着通过咒怨世界的人就那么几个,郑吒刚刚在介绍战力时刻意避开了赵樱空和齐藤一这两人。我知道‘空’计划,知道她身上发生的许多事,所以她的可能性排除。那么剩余的便是齐藤一。”   “这两人中必然至少有一人的战斗力或者行为方式产生了他预料之外的变化,否则以他的性格在刚刚不可能什么都不说。而且说服郑吒对你来说应当不太困难。”   “团战之后再次团战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你遇见你同位体的时间点很有可能是在神鬼世界结束时,你回到你自己的个人世界中的那个时候,而你既然没在神鬼传奇结束后便大力推动我的复活而是选择在死神来了结束后才强行劝服他,那么必然是在死神来了这部恐怖片中发生了你预料之外的变化。”   他鼻梁上的眼镜闪过一道微光。微微倾斜的视线中准确地捕捉到了由小人偶悄然展开的隔音屏障,和正完全沉浸在霸王复生时引发的记忆回溯之中郑吒的身影。   “新人中出现平行世界穿越者的概率占据百分之三十,资深者中发生重生或者预知现象的概率占据百分之二十,其余诸多杂项可能是百分之十,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是我猜错了。而在你回答了我   “……需要我把记录复写一份给你吗?”   “不需要,被修正过后的预言容易干扰我的判断,你只用在某些你觉得有必要的特定时间点提醒我就行。我所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他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眼镜架子,冰冷的声音中有着极难察觉的颤动:“……他的计划,最终成功了吗?”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如此迫不及待地向我求证未来预测记录的事情。若我自身便是知晓未来的穿越者且心眼稍微小那么一点,这一举动都会导致未来朝着某种不可知的方向倾斜。因为这对你来说……的确很重要。】   “你应该猜得出结果。”爱丽丝的嘴角轻轻扯了扯,回答道。事情想通之后她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甚至有着开玩笑的心情和打算。   可惜她面前的对话者并不配合。   “我需要一个准确的,能够作为实证的肯定性回复。”楚轩严肃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一直都很严肃,只不过这次更加的严肃了一些。   “在预测中最终一战,你在和你的复制体决出胜负的瞬间完全抵达了四阶中,同时获取了你梦寐以求的自由情感。”   “是吗。”楚轩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指,或许是错觉,他那从复活后就一直绷紧着的神经也似乎松懈了许多。他朝爱丽丝点点头,回答道:“你没有说谎,言辞中也没有误导的部分,那么这样很好。直到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会帮助包括你们在内的中州队一起在这个轮回世界中存续下去。”   【这家伙还真的是什么都猜得出来啊!连预测中没有我们两个都知道!?】   “以及,”他又补充了一句。“东方PROJECT的音乐很好听。”   “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去玩弹幕游戏……就算锻炼神经反射也不应该是这种难度低下的作品。”爱丽丝撇了撇嘴。“原来只是去听歌的吗?好吧,现在你也只能用听的。”   楚轩没理会她这句代表着‘共识达成’的无意义挖苦。他只是转过头,看向祭坛的正中央,已经从沉眠中复活过来,但很明显还没搞清楚当前状况的霸王,或者说退役苏俄雇佣兵坎帕洛夫斯基。他径直走过去并接手了让这个俄罗斯大汉了解当前状况的任务,好让郑吒继续去复活铭烟薇。   隔音屏障依旧开着,虽然上海将屏障的属性调整为单向透音,但爱丽丝也没兴趣去听楚轩和霸王之间的谈话。她偏过头,看向帕秋莉。   “看来我们接下来是真得可以轻松下来了,楚轩比预料中的要好说话,看来我们从齐藤一手上获得的那份未来预测能够起到的效果并不会有预想中的那样大。”   “理所当然。”帕秋莉点点头。“蝴蝶效应的影响是很大的,当我们作为两个数据量巨大的变数投入到这条世界线中时,刨除你我二人的推演自然便会产生诸多谬误。楚轩不愿意接受记录共享是有道理的,不过他应该同时还有防备精神污染之类的考虑吧,虽然我不觉得他这种人会遭受污染,但这些记录……能忘记或许是一件好事。”   “双刃剑罢了。”爱丽丝轻笑道,“反正之后布局的事轮不到我,于团队无碍。至于我自身……反正是债多了不愁,所以就算知晓了许多也是无妨。倒是你,帕琪,你不打算清洗一下自己的记忆吗?”   “那我不就显得比你低上一等了吗?这种生意我可不干。”帕秋莉撇了撇嘴,然后话锋突然一转:“我刚刚发射的微型卫星告诉我大约二十公里外有一整支当代军队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进发——今年可是一九二六年,欧陆老牌列强的霸权还未消褪。而在埃及这片土地上占据主导地位的可是英国人。”   “他们,以及他们之中的那些必然会存在的超自然力量应该在三年前开罗之战结束后便一直注视着埃及,而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降临时留下的痕迹——你打算怎么办?”   “告诉楚轩,然后由他来决定。这阵子下来我的脑域过载得厉害,就算换了备用身体那股子幻痛也伴随着我——我现在除了摸鱼以外什么都不想做。”   帕秋莉笑了笑,吩咐上海解除掉了隔音屏障。她举步向前,抬起手,一团先前封锁在大图书馆之中的,由讯息所构造而成的小光球便浮现在她指尖——那是在咒怨世界之中用铭烟薇的记忆碎片所构建而成的虚拟人格在记忆世界中经历的全数记忆。而在铭烟薇从祭坛上被重塑出来,一脸迷蒙地睁开双眼的时候,那枚光球便被她按入了铭烟薇的眉心之中。   说服一个还被情感纠纷束缚着的,一心想要自我毁灭的女人对于帕秋莉来说实在是太过麻烦。而让她抱着这份仇恨在团队中待着也绝非好事。所以女巫们便决定用时间作为药剂,用悠长的记忆来冲刷她心灵中的痛苦——这是早在咒怨世界中她们便决定好的事情,在记忆世界迎来终末的时候爱丽丝也特意去询问过她本人的意见。而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苏醒过来的铭烟薇看了看郑吒和帕秋莉,以及站在祭坛边上稍远一点的霸王和楚轩。然后朝正从郑吒手上接过太阳金经的爱丽丝点了点头。问道:“张恒在哪里?”   “他……”郑吒张开口,正组织着语言准备用尽可能正面一点的字眼来捧一下张恒。就在刚刚,他看过了铭烟薇的记忆,亲眼见证了铭烟薇的生命遭遇剧变的那个瞬间。他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见了张恒在那最关键时刻的软弱,无能,以及……背叛。   他对此无话可说,但他觉得,他应该为张恒争取一点机会。   然而帕秋莉在郑吒打算开口前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他死了,现在还没有复活。”   “原来是这样……也好。”铭烟薇低声说道,她随即又将视线投放到帕秋莉身上,问:“有弓矢吗?很抱歉,我只能够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场了。”   “既然已经决意将你唤醒,那么相应的东西必然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帕秋莉看了郑吒一眼,在获得了‘反正你都准备好了,那就放手去做吧’的哀怨眼神回馈之后便将铭湮薇拉到祭坛的另一侧——这个女人在复活之后还穿着生前那套半透明的丝质睡衣,这却是真的不处理一番不行。   郑吒有些尴尬地偏过头。他正好看到爱丽丝的手碰触到了祭坛的边上。   “等等。”郑吒突然开口说道:“我是队长,我……有义务背负团队中每个人的过去。张杰的记忆和伤痛……我也打算将其承担。”   “这未必能成。”爱丽丝瞟了他一眼,却是主动地空开太阳金经的半边书页递过去,让郑吒能够和她一起拿着这本复活的经书。   “试试看吧,不行……就算了。”郑吒回答道,他的另一只手同样碰触着祭坛。   【主神,我要复活张杰】爱丽丝在心中默念道,在获得了‘奖励点数不足’的提示后她通过主神传达了由帕秋莉分担另一部分的信息。而主神在询问帕秋莉并获得同意之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扣除奖励点数一万六千点,B等级支线剧情两个,复活执行’   下一刻,她和郑吒便获得了和先前一般无二的视点。她和他的视野中回放着开罗攻城战的最后几分钟,看着张杰挥出的那一发手刀在将外典菩萨从质变位格打落的瞬间自身也因力量反噬而迎来崩灭,而眼前的景象随即溯行,迅速地回返到了张杰这一生命体的诞生瞬间。   张杰从小就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是一个大哥一般的人物。   从小学时开始,他便是那一大群调皮捣蛋的小鬼中毋庸置疑的孩子王。而想要成为孩子王,一靠拳头,二靠威望。他的拳头够硬,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有同班的小孩子被校外的流氓欺负了,他敢拿着块板砖就孤身一人去找那些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无业混混找场子。认识的小伙伴调皮在学校里犯了错,他二话不说就能直接扛下来。渐渐地,他认识的同龄人都叫他杰哥,而他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从小学到中学,从初中到高中,曾经的孩子王也逐渐长大。然后他也逐渐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才能,背景和金钱远远比他仅有的那点义气和热血更加重要。他一天天变大,杰哥也一天天地变成张杰,变成烂仔杰,变成吊车尾和死扑街——他终究只是单纯想要帮助别人的热血和义气,最终也没有走入黑道。   而既然上不了大学也不愿意走黑,自身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那么他能够做的便只有参军。   他那个年代是独生子的年代,当兵容易。他体格好,为人开朗,讲义气,有担当,所以如愿以偿的在军队里又成了那个人人夸赞的杰哥。同袍认同他,上级夸赞他,甚至隐隐有着口风要让他进军校,给他提干。而他也的确没有愧对别人给他的这份期盼。   九八年抗洪的时候,有他一份。而同年因伤病退役的士兵名单中……也有他一份。   他在洪水之中救了五个人,而洪水也夺走了他两条腿——两条腿换五条命,这笔生意不算亏。国家也没亏待他,给了他足够的保健金后,每个月还有为数不少的一份伤残补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家乡也是灾区,而当他回到自己的家里时,他没能够在视野之中看到哪怕一张熟悉的脸。   于是他便一个人生活了下去,推着轮椅,孤独一人地活了下去。一年,两年,三年。每年他的同袍都会抽一天来看望他,但也只是那一天。只是那一个短暂的时候。而除此以外,他所能够做的便是抽着香烟,一个人静静地在太阳底下从早晨待到黄昏。   又后来,他的同袍们也没有来看他了。有的做起了生意,有的南下闯海,有的据说是参加了什么任务就再也没了音信。   又是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他所在的城市也似乎因为爆发了什么案子,档案局还是什么地方着了火。而等到事了之后,他那一份伤残补贴也莫名其妙的没了影子——他不在乎这笔钱,他的家里并不算穷,也有些资产。他只在乎……还有没有人记得自己。还有没有人,会喊他一声杰哥。   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而这个世界也仿佛遗忘了他。只留下他这一个伤残的老兵独自枯萎,凋零,直到绝望。   ……张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眼站在祭坛旁边的郑吒和爱丽丝,笑了笑,问道:“有烟吗?”   “有。”郑吒忙不迭地拿出一根香烟,给他点上。“欢迎回来,张杰……杰哥。”   “呵,活着的感觉果然比预想中的还要好。”张杰笑着接过,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道悠长的白气。他突然偏过头看向远方。   “本来还打算和大伙叙叙旧,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还有点事情得忙。”   ………………………………   数公里之外,一支英国留守在开罗的精锐驻军正朝浮上沙海的神殿废墟迅速地行进着。他们全副武装,配备了重火力。其中更有好几个打扮得像是教廷教士的人混杂其中。而当张杰的视线投向这个方向的时候,驻军中的将领正朝着自己的部下大声的发号施令。   “   “如果   “我要把那座神殿和里面的东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第七节·你说这个谁懂啊!   正如爱丽丝所预估的那般,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自然的力量,而这些超自然的力量在这个时代和诸国列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埃及有着埃及的守陵人,民国也有着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练气士。而作为在一九二六年这个时间点上虽然已经开始显露颓势,但仍旧坐拥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和领土,在欧陆大地上纵横了数百年,叱咤风云的日不落帝国。英国人自然也掌握着属于他们的超自然力量。   毫无疑问,英国人的合作者是教廷。毕竟他们全国上下,包括贵族,王室,平民在内,不属于教徒的人实在是太过稀少。而当英国人的战争铁蹄踏入埃及大地的时候,教廷的教士们自然也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他们很弱,对比起一九二三年的外典菩萨和资讯女巫,他们全都弱小的像是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而也正因为他们的弱小,在开罗的决战开始时,他们并未被双方视作可能会对战局造成影响的外部力量。   因为他们的弱小,他们逃过了死在开罗战争余波中的命运。而也正因为他们的弱小,他们得以在开罗城外目睹这浮游哈姆纳塔与外典菩萨的战争始末——他们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感受到了那超越凡俗的生命层次以及每一发都可以摧毁一支军队的灭绝炮火。而当荷鲁斯之眸睁开,微型的黑洞化生而出并将血肉所化的开罗化作焦土时,他们也作为仅有的见证者记录下了发生一切的始末。   他们在见证了这一切之后是否还抱有原先的初始信仰——这一点无从得知。当当它们回到自己的国度之后,他们却是引发了一场影响极其巨大的风暴。因为,他们带回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记忆,同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天鬼——拜亚基的残骸。   地鬼——钻地魔虫的组织碎片。   以及……一块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质量冲击,拟态魔力炉自毁,荷鲁斯之眸的连番波及后还能够完整地保存下来的,搭载了一张神秘绘图的石质地面。而这张图,便是玄君七章密录中的   齐藤一只用了前四章便召唤出了天鬼和地鬼,并在战斗中用它们奠定了爱丽丝的胜利。但这却并不代表这便是他所做的全部——他仍准备了   这是最后用于翻盘的舍身技,爱丽丝曾经明言告诉他,他的思维和精神的极限便是用出前四章,而   然而爱丽丝并没有用出这张底牌,所以,齐藤一活着回到了主神空间。他本应在离开前将这仪式毁掉……或许他的确有尝试过去摧毁它,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这张已经推演到最后一步,只缺一个触发契机的仪式图被留存了下来,并被一群无知的人给带回了欧陆大地。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被列为绝密档案。人们只知道日不落帝国承受了一次极其沉重,堪称是伤筋动骨的打击——本土大约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废弃,上百万人的档案被注销,如同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同时字典被删改,一部分生僻的单词被永久性的禁用。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后,整个西方世界的政治环境中都保持着一阵诡异的缄默。   所有的欧陆列强都对不列颠本土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没有趁火打劫,也没有落井下石。但每个国家中却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大陆上迎来了战争,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诸多国家的军队到底是在和什么战争。人们只知道每个月都有许多的士兵死去,他们的档案被注销,他们交战的战场被隔离,而在这战争告缓的同年年底,罗马的教廷和英国新教诡异地同归于好,并在这重组的教廷号召下组建了一支极其精锐的联合军队,并将它们驻守在这个世界的两个地方。   他们被赋予了权限,一旦这两个地方出现了任何会动的东西,或者说任何被当地的指挥官判定为‘无法理解’的事物。那么他们便会奋尽全力,不惜代价,用尽一切方式来将那些异常的区域给彻底夷平!   ………………………………………………   “以上就是我从他们脑海中获得的一切了,呃……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对这些可怜的大兵宽容一些?毕竟他们……嗯,是吧。”   半分钟前,张杰的精神扫描检测到了这一支军队,然后在楚轩的示意下,他在展现出了三阶基因锁极限加上一大堆高级强化后堆砌而成的轮回世界顶级精神力控制者实力的同时而又没有下杀手——他用一发大范围的精神鞭挞隔着几公里击昏了这一整支行进着的凡人军队。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情报获取时间。   然后,当他用念力带着几人飞过去,并在对昏迷的军官直接读心的同时将所窥见的一切讯息都共享给中州队的其余人时,整支轮回小队在便这一刻迎来了一阵极其诡异的沉默——数秒后,沉默便化作了尴尬,而这尴尬的视线齐齐地指向了爱丽丝。   “我……”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我觉得这口锅不应该扣到我头上,首先当时已经没别的路可以选,不用那些知识我们大概已经团灭。其次……那帮子乱拿东西结果报了个炸弹回去的教廷蠢货才是真正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吧。”   她看看张杰,又看看郑吒,然后有些不满地嚷道:“喂!没有赢得胜利的人反而要为无关愚蠢者的自寻死路买单的道理吧?干嘛要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没人要你负责。”郑吒轻轻地叹了口气。“要负责的是我,以及我们整个团队。虽然当时的确是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大家也是多亏了玛格特罗伊德你的决策才取得胜利。但是……这场灾难终究是由我们而起。而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不应该卷进这种无妄之灾中。”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这些因为我们的行动而产生的灾难给处理掉。”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真诚。毫无疑问,这是他发自心底的善意,他是真的想要为这个世界的人们……做些什么。   然而爱丽丝的脸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们队伍中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复活。”她淡淡地说道,“而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中,我们能够做的事情实际上并不算很多。至少,我们未必能够完成神鬼传奇二和三的主线剧情。而完不成这些剧情,我们就没有足够的点数复活死掉的同伴。”   “所以,你确定要为了这些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纯粹是自寻死路所以才落入这等灾难之中的无关人士而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我可以这样理解是吗?”   “这件事并不是和我们无关,他们只是一群普通——”   “他们什么?”爱丽丝打断了他。“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所以必须怜悯?因为他们是弱小者,所以必须怜悯?因为平凡所以有理,因为弱小所以有理……你的脑袋里面究竟装着一些什么东西,郑吒。仪式早就已经结束了,你已经不是‘盘古’,不是‘颛顼’,不是‘仪式中的人皇’。而你,似乎还没有从这角色扮演中脱身?”   “你应该认清楚现状了,队长。你那多余过头的‘怜悯’应该放在你可怜的,还没复活的队友身上,而非是那些……信奉教廷那堆狗屁教义的无知蠢物。”她的语气冷淡,而且……气势十足。   郑吒皱起了眉头,他的拳头轻轻握紧,然后松开。然后又慢慢握紧,又松开。循环数次之后,他终于是有些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抱歉啊。”他苦笑着,挠着头向女巫们做出解释。“我刚刚……有些不太正常。我总觉得我应该为每一个活人负责,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事……现在已经好多了。抱歉,玛格特罗伊德,我会努力地调整过来的。”   “呼,我还以为我们刚刚就要内讧了。看来这只是单纯的虚惊一场啊。”张杰轻轻拍了拍郑吒的肩,然后笑着看向其他人。“你们先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啊,什么仪式啊,人皇啊之类的……听起来让人有点在意啊。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然后好好地讲一讲这段时间内各自的经历吧。我跟你们说啊,在死亡中等待复活的感觉超奇特的,待会讲给你们听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吃惊哦。”   “在餐桌上谈话是一个好主意。”一旁的楚轩突然说道,他在刚刚就一直在那些昏死过去的士兵和军官们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弯下腰捡起些东西。而现在看来他显然是收获颇多——“我刚刚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对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行动也有了一个基础的预案。等会我们可以在桌子上一边吃一边说。”   他如此说道。而既然连楚轩都赞同了,那么这一决议便必然会通过。   于是十分钟后……   在楚轩的指挥下,郑吒把整座复活祭坛都拆下并扛了起来。这区区数百吨石头的重量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只是略有压力,他甚至能够扛着复活祭坛在开罗的废墟地面上发足狂奔。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张杰的那一发心灵鞭挞下手不轻,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还算不得致死量,但至少他们在三小时内是别想醒过来。而理所当然的,在这种令人焦虑的背景之下,失去了前线部队的通讯之后后方的的炮兵在大约   三公里的距离差,运气好的话,那支部队中没有人会被震死。而若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够算是他们自己倒霉。   总之,这件事情已经和此刻的中州队无关。在那之后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当四周的环境由干枯的荒地转变为绿洲,尼罗河的水流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之时,郑吒也终于可以停下搬运的脚步——他径直跳到河里洗了个澡,而在他让自己冷却下来的时候,其余人便依托着祭坛的放置点布置起了临时营地。   而富有中国特色的聚餐聊天活动在五分钟后开始。   ……………………………………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我们最终在最后几秒里完成了‘绝地天通’的仪式,将那个准圣给挡在了死神世界的地球外面。然后剧情结束,就剩我们三个回到了主神空间。”郑吒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才将自己等人在这几个世界中的经历给大致的讲述明白。他随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从聚餐的地毯上拿起一瓶冰水一饮而尽。   “怎么样,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旅途吧。”他在把冰水喝完后又畅快地吐出一口气,询问着。视线看向楚轩和张杰。   楚轩没说话,而张杰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还真是一场了不起的战斗,郑吒,非常的了不起。”他点起一支烟,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突然跟郑吒说道:“但是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郑吒。非常危险。主神所提供的基因锁强化并非是全无后遗症,低阶还好,越是高阶……缺陷越大。而直接从三阶强化到   “……我知道。”郑吒苦笑着。“刚刚和玛格特罗伊德说话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我的内心有些……躁动不安。但我明明知道,却没有办法……阻止我自己。”   “唉。”张杰悠悠地叹了口气。“速成是必然会付出代价的,基因锁这种东西,就算是一步一步踏实地走下去,三阶到四阶也是一个很麻烦的关卡。主神帮你直接打通了这道关看似是帮了你,但实际上对你来说……算不得好事。”   “以你现在的精神强度,只要开启   “……力竭不行吗?”   “四阶想要力竭,很难。”张杰继续摇头。“若是你从未了解过能量体系还好,一旦你知晓了如何从空中摄取能量,如何在体内构建分子工程以完成质能转换……想要力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有比你更高层次的人将你打到力竭。将你从四阶打落到三阶。”   “你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抑制住这份力量和升阶的冲动,然后……尽可能的一点点迈过去吧。”张杰突然泄了气,颇为无奈地说道:“算了,不可能的。轮回世界之中到处都得拼命,以你的性格,你总会遇到需要你放手一搏的场合。而一旦你放开手……剩下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两人正纠结着,而在另一边,女巫们却是自娱自乐地黏成一团……好吧,她们只是手牵在一起,身体还没黏起来。所以女性之间的对话得以成立,至少铭烟薇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而在女士们交谈着皮肤,眼角纹,胸围,体重等毫无营养亦毫无价值的话题中时。坐在地毯另一侧的霸王却是颇为尴尬。   首先,他参与不到女士们的话题中去。其次,他和郑吒等人不熟,简直就连点头之交都比不过。再次,楚轩这个唯一能够和他交流的人,现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于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端起杯子,一边听自己的队友们扯些有价值或者没价值的话题,一边把水兑酒精往自己的肚子里灌。好在他本就是个资深雇佣兵,对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毫无应对的方案。   ——他决定多消耗一些酒精。   而就在这时候,首先提出聚餐但又一直保持沉默的楚轩突然开口了。且他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大致的行动方案已经准备好了,郑吒,你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中其实可以获得解决。”他看向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郑吒,随手扔过去了几张绘着头像的通缉令。   “我在刚刚的军官身上找到了这个世界中男女主角的通缉令。给出的罪名是反人类罪和异端罪,通缉的要求是必须留下活口。而他们现在就在埃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八节·你丫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意味着……呃”郑吒挠了挠头,很是不确定地说道:“他们运气很好?”   “抱歉,对你的思考能力抱有期待是我的错误,这会是最后一次。”楚轩扶了扶眼镜,视线自然而然地从郑吒身上移开。“首先,反人类罪属于战争罪中的一种,这一概念在一九二零年八月,协约国在签署《对土耳其合约》时被首先提出——这项罪名在二战结束后也多用于审判战犯。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犯得下的罪,能够被冠以这种罪名的人,他最起码也得有能力挑起一场战争。”   “那么,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要如何发起一场战争呢?”他提出了一个设问,然后立刻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所需要满足的条件有三个。   “而神鬼传奇中欧康诺和伊芙琳实际上都具备着这些潜在要素。因为他们当中一个是转世的神选冠军,一个是转世的神侍公主。即便他们还未苏醒,体内也隐藏着诸如使用神器,命令木乃伊侍卫这样的力量。若是按照剧情的正常发展,他们体内的真实将一直沉睡着,直到电影三部曲剧情的结束。但是因为和印州队的战争中所遗留下的那些事物,它们体内隐藏着的那些东西应当是被激活了。”   他的视线偏转向爱丽丝,而后者立刻便意识到了他所想要表达出的意见。   “太阴尸解蜕形箓……是那些时空的猎犬吗?原来如此,躲在战场外的教廷走狗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理应会将欧康诺和伊芙琳这些神殿中的幸存者一起带走。而那道仪式在不列颠的本土启动之后,作为重要的当事人,他们卷入其中的可能性很大。”   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脑门,思考着。从自己在刚刚所获取的记忆中剥离出蛛丝马迹。   “不,或许仪式就是他们启动的,至少以伊芙琳的性格而言她绝对做得出这种事。但无论起因为何,结果必然是他们击败或者受到了时空猎犬的影响。以至于他们体内那本就满溢着的前世本质上浮……难怪他们能够在英国和教廷这两个当世首屈一指的势力追杀下逃出不列颠。是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回归前世了吗?”   “部分正确,但是还不够。”楚轩微微颌首。“我在刚刚翻了一下你们发给我的关于时空猎犬的资料。加上从英军那所获取的必须要活捉他们的这一指令,可以确认他们活着本身具备死亡时所不具备的价值。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军队明明已经知晓你和印州队决战时所表现出的破坏力,但却仍旧只派遣这种对于凡人来说或许很强,但对于轮回者来说可谓不堪一击的军队来监视这里——由此诸多依据便可得出结论。”   “时空猎犬已经被阻止,或许它们的确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它们应该已经不在留存在这个世界上。而击败它们所获取的战利品应当被已经返还前世的男女主角所获得。他们依靠着时空猎犬的战利品和返还前世后所具备的权能从英国的军政府中逃脱,而在逃脱的过程之中掀起了战争。”   “他们的军队或许是守陵人,这但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如同伊莫顿,或者龙帝一般的死灵军团。而身在异国他乡,他们掀起的攻势应当也并不强大。所以他们选择了撤退转进而非正面抵抗的策略。而他们的目的,应该便是回到埃及。至于他们回到埃及后打算做什么目前还无法确定。或许只是想要找个地方隐居,或许想要组建军团报复。而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驻扎在开罗遗址边上的这支军团,他们的存在意义实际上只是为了防备欧康诺和伊芙琳唤起开罗之中的死灵罢了。我们无需理会它们,而他们对我们来说实际上也不构成妨碍。”   “屠龙的勇者变成了恶龙……原来等待着我们的是这样的故事啊。”爱丽丝撇了撇嘴,然后看向郑吒,鼻子尖轻轻一扬。“看吧,现在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这个世界的锅不需要我来背了。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欧康诺和伊芙琳……不过我想,作为一直在逃窜的一方,或许他们所处的立场并不是施恶者。因为我在张杰给出的情报中似乎没有看到除了不列颠本土以外的其它地方有平民遇袭,从始至终,都是军队在追猎他们的样子。”   她如此说道。   而郑吒早已目瞪口呆。   他看看手中的那两张通缉令,又看看楚轩,又看看通缉令,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淦啊就凭两张通缉令就能够获得这么详尽的信息而且我特么还觉得很有道理看来这个B加八千点花得还真他妈的值啊!】   “呃……”郑吒的舌头僵了又僵,他虽然弄明白了当前的状况,但弄明白不等于就知道该怎么做。他卡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试探式地问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需要做。直接去启动   楚轩毫无感情地瞟了他一眼。   “凡人的愚蠢。我已经不指望你的脑浆中存在任何可以被称作是智慧的东西——我刚刚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欧康诺和伊芙琳已经翻转成为了他们的前世。而既然是前世,自然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去获取力量。审判之矛和死神手镯本就是他们前世所执掌的东西,那么他们必然会去夺取这些宝物。”   “我无法确定死神手镯的埋藏点,但在埋藏点坍塌的时候会引动尼罗河之水。这便说明埋藏点就在尼罗河的沿岸。而从军官的记忆中我得知他们抵达埃及的时间也就是这几天,同时还要应付追兵——那么,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实际上很简单。”他歪过头,看向帕秋莉。“你发射的卫星已经安置好了吗?”   “已经可以投入使用。”帕秋莉笑了笑,在身边拉开一副光屏,上面显示着覆盖整个埃及的卫星地图。“数据已经同步到爱丽丝之前给你的个人终端上面,相应的程式也已经编写好了。只要在尼罗河沿岸发生任何可疑的地形或者水位变化便会给出提示。”   “很好。”楚轩点点头,看向张杰。“那么在出现提示之后,用精神力扫描进行实地确认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当然,如果你能够用你的精神力直接检测完开罗的一百万平方公里国土或者尼罗河的这六千六百七十公里长的流域——那便更好不过。”   “呃……实地确认我还是能够做得到的,但后两个就……”张杰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大范围的精神力扫描扫不出那么精细的东西啊……”   “无妨,能做到   “大图书馆暂时无法使用,绝大多数的机器仆从也都在上一个世界中消耗殆尽。我现在也无法在启示录环境下使用仪式法术,所以工期可能会比较长——我检测到十六公里外有一座驻扎了少量驻军的殖民地城镇。在那里我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现有的半成品资源作为载具的基础骨架。而完成全部工程所需要的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帕秋莉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数据。   “没有问题,这在误差的方位之内。”楚轩的视线随即看向爱丽丝。“那么武器的配备就交给你了,请给我准备一对威力强大的手枪。坎帕洛夫斯基需要一些能够在中近距离压制敌人的重火力。铭烟薇——”他看了眼已经换上一套作战服,身后还背着一套复合弓的东方女性。“弓矢的确很适合你,那么在这一方面我就不做干涉。”   爱丽丝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   于是楚轩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那么就这样吧,我还有一些资料需要阅读。如果直到帕秋莉的飞行器制作完成仍未捕捉到遗迹崩塌,尼罗河水域变化的情况的话,那么我们在那时便会有新的行动方案。而在此之前,各位请完成自己手上的任务。”   他如此说道,便要去找个地方坐下,然后继续阅览爱丽丝给他的那个个人终端上面记录着的资料。而也直到此时,一直都在等着自己的安排的郑吒才仿佛入梦初醒一般,有些不满地大声嚷嚷着。   “喂!我呢我呢?你们都有事情做了,难道我就这么在这里站着?”他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发出‘呯呯’的声音。“我怎么说也是最能打的吧,总得给我找点事做啊!”   楚轩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他时眉头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皱起。   “你……你就收拾毯子,把上面的垃圾和食物残骸处理一下就是了。”——他在郑吒即将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别多想,你是重要的战力,等会可能有一场恶战。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力量——你只需要养精蓄锐就可以了。”   于是即将暴走的郑吒又变得安静而且乖巧了。 第九节·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很快,在楚轩的指挥摊派之下,所有人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除了某人负责摸鱼——他清理用餐痕迹只需要一个巴掌。而除他以外,所有人都做起了自己所需要完成的工作。   楚轩继续去看女巫们给他的诸多资料,张杰则放开精神,朝着四周进行大致的监视与扫描,并随时等待着从终端中后台运行程式里传出的讯号。而在他们两人之外,帕秋莉展开了不需要准备仪式便可运作的重力场和光学屏蔽,并径直地飞向那个位于十六公里外的殖民地城镇——她将改造那里的载具,并清扫那里的武器库储备。   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要做,而爱丽丝自然也不例外。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霸王和铭烟薇便跟随着她来到了距离聚餐草坪稍远一点的地方,位于尼罗河沿岸的,一处靠近水的天然洞穴内部。   她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下一刻,便有着十数只小巧的飞行人偶从她的影子中飘了出来。人偶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些复杂,有些简单,有些只是转动着的链锯或者填充了不明蠕动液体的注射器。有些则闪烁着微亮的火花并环绕着朦胧的光影。   “很抱歉,在这种地方我暂时用不了仪式法术,所以现在只能够采取比较粗暴的肉体改造。当然,若是两位决定继续在无战斗力人员的序列中多待一段时间,那么将强化留在抵达阿努比斯的金字塔后再进行也未尝不可——这并不可耻,因为楚轩便是预备在那里做出强化的。”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视线随即在两人身上扫过。   ——毫无疑问,那是某种近似于屠夫看待羔羊的眼神。当她的视线触碰到霸王和铭烟薇的身体上时,两人的潜意识便忍不住发出危险的信号,让他们忍不住地微微发抖。   “呃……这个,危险吗?”霸王试探性地问道,一脸犹豫地看着那些人偶手上拿着的乱七八糟的器具。“我觉得它们碰到身上时……或许会有些疼。”   “是很疼,非常疼,而不是‘仅仅’有些疼。”爱丽丝纠正道。“强化时需要维持你的意识清醒,各区域的神经也需要保持在活跃状态才能够让你的大脑将强化后的肌肉群运作方式迅速掌握。当然,若是你开启了基因锁则这并不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即使打了麻醉药也可以顺利进行。而若是没有……在不全程清醒的情况下完成强化,则你的大脑在短时间内将会和你新强化的身体产生严重的脱节。”   她歪过头,打了个比方。“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当半小时到三天不等的低能儿吧,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这个时间因人而异,或许更长,或许更短。当然只要抵达可以执行仪式魔法的区域便可以立刻解决这个问题,但到了那时……唔,也就差不多等于说你在这段时间内受的苦都白挨了吧。”   霸王的脸颊抽了抽,这个强壮的俄罗斯大汉甚至从额前留下一抹冷汗。“呃,我对于成为低能儿的兴趣并不是很大……这个‘非常疼’是有多疼?”   “小脚趾踢墙踢到断为止。”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在霸王脸上露出轻松神色之时又补充了半句:“……这样的疼痛再乘一百倍。因为我要替换你身上百分之七十的肌肉和骨头,重建百分之四十的神经系统并置入大约一公斤的植入物。”   “……有别的路可以选吗?”霸王的轻轻地呼了口气。“好吧,大概是没有,那么我就……”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然而下一秒,他的决心便开始动摇。   “不,其实是有的。”爱丽丝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打了个响指。身旁小人偶中的两只便向前飘出了些许。它们的眼中闪烁着检测与扫描的微光。“我可以根据你的身材设计出一套力反馈式的动力装甲。这足以让你在应付这个时代的常规火力时保有足够多的余裕,同时上面的各项火控辅助系统能够帮助你有效地控制各种强大武器。但相应的材料需要等帕琪回来,而且这种装甲在面对某些非常规的攻击时会显得略为无力。”   “我个人其实比较推荐你选择这样的强化,因为你的定位是中近距离的重火力手。而在当前世界中,你最有可能承担的作战任务就是坐在搭载了复活祭坛的飞行器上操控一架重型粒子炮清扫杂兵。”爱丽丝微微歪着头,说道:“近身格斗对你来说实际上不怎么重要,至少在我们抵达阿努比斯的金字塔之前并不重要。同时,你在飞行器上时也会有护盾替你承受几乎所有的外来打击,所以,一套有助于操控重火力的高科技的装备对现在的你来说是适宜的。”   “你要选择这样的强化方式吗?”爱丽丝问道。   “枪械和钢铁果然还是比较适合我。”霸王愣了愣,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就选择这   爱丽丝挑了挑眉。   “可以,”她如是说道,手指轻轻地弹了弹,于是那两个出列的小人偶便轻巧地飞到霸王身边,给他测量各种生体数据并采集他的血样,皮肤,指甲角质等诸多事物。而这些数据又在爱丽丝的脑中迅速汇集,并开始构建相应的强化方案。   她的视线随即偏向铭烟薇。   “我也两样都选。”铭烟薇在她提问之前便抢先说道。“我忍得住。”   “这很难。”爱丽丝轻轻皱眉。“人的体质具备差异,虽然你获得了数年的战斗记忆,但霸王远比你强壮,你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相同程度的改造。而且……”   “我开启了基因锁。”铭烟薇一句话便堵死了她。   而她的劝说自然也就戛然而止。   “在死掉之前,我看着那枚枪弹射向我的眉心时我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时间产生放缓,仿佛只要我想便可以轻易躲开枪弹的感觉。而我现在便可以再度开启它……”她伸出一只手,拳头轻握。双眼在一瞬间似乎是变得茫然——然后又迅速地恢复如初。“如无意外,这便应该是你刚刚所说的基因锁。我想,这应该能够成为我能够撑过去的证明。”   “………………”   爱丽丝看着她,连着十数秒钟都是一言不发。直到周围的气氛变得尴尬,一旁的霸王都打算说些什么冷笑话之类的来打破僵局的时候她才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抱怨一般地小声嚷嚷道。   “我真不知道该说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你们这群基因锁想开就开的天选之子真是够了……也罢。”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多余情绪。   “那么,请两位都给我咬紧牙关。”   …………………………………………   二十分钟后……   当郑吒百无聊赖地从临时营地中走出,跟随着某种隐约的惨叫声来到爱丽丝所在的临时工坊中时,他看到了两个包裹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可怜人体正被细小的人偶线给悬挂在空中。空气中充盈着血腥的气息,仿佛还可以听到某种小动物临死哀嚎般的可怕回响。而在这临时的工坊中央,爱丽丝正对一双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手枪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有事?”爱丽丝头也不回地问道。   “呃,玛格特罗伊德,你这是……”   “材料不足,现在也就只能够做出楚轩的双枪。其余的工作之后再说。”她操控着小人偶在枪械的内层中雕刻出许多细小的花纹,看着上面闪烁起微弱的光辉后嘴角挂起了一抹满意的笑。   “咳,我说的不是这个。”郑吒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指向洞穴中悬挂着的两只‘风干海豹’。“我是说他们两个……”   “人体强化的必要步骤罢了,这对他们是有益的。”爱丽丝瞥了他一眼,把双枪收入自己的口袋后自然而然地岔开了当前的话题。“你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   “……你看出来了啊。”郑吒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下。“的确是有一点想要说的。主要是关于欧康诺和伊芙琳他们……有办法让他们恢复正常吗?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你有前世什么的……”   “前世和今生是一个人,郑吒。”爱丽丝摇了摇头,看向他。“别做这种没有可能性的梦了。你的前世苏醒,你的本质不会改变。你仍旧是你,只不过是你庞大的过去碾碎了你渺小的现在罢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正不正常。”   “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他们未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只要……”爱丽丝轻轻地握紧了拳头。“……他们污染得别太深就行了。”   “那些异域的知识?”郑吒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说那些天鬼和地鬼什么的吗?待在它们身边的确有些不舒服,但我感觉……也不是很严重啦。”   “那是因为我改写了术式,召唤出来的是劣化过的版本。”爱丽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原版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放出来的,在没有足够的防备措施时,我甚至就连在脑海中回想都不会去做。那些东西……会让人发疯。”   “我不知道欧康诺他们有没有发疯,我只知道一般的普通人在见过它们之后都疯了。而若是在接触它们之后没有疯,且在这之后长久的和它们进行接触……哪怕是被我修正过后的劣化版也好。都有可能会变成……某种东西。”   她朝着郑吒走去,那严肃的脸,凛然的气势让郑吒下意识地向后倒退。然而她却逼近了郑吒,并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出了后续的话。   “在我的世界中,有一部分和它们长久接触,甚至还支配了它们当中一部分的……东西开创了一个学派。他们自称是唯心系的魔法师,自称掌握了‘真理’和通往永恒的门径。我们唯物系法师的和它们打了很久的仗,很久很久,久到它们突然消失,而机械之道的学者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能够将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时才宣告结束。”   “我们……我和帕秋莉对那些家伙是绝对没有可能和平共处的。因为我们无法相互理解,甚至无法共存……若是欧康诺他们的污染程度还浅也就算了,花点力气总归是能够救得回来。但若是污染得很深,深到他们已经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成为了唯心一系的那帮渣滓。那么我便会在   “……那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教齐藤一那些东西。”   “那不一样,那些知识是被修正过的。并且主神还在之后清洗掉了那些不安全的东西……而且我也不会歧视知识,我歧视的只是那些被知识所污染,成为了某种怪异事物的杂碎罢了。他们甚至比教廷的狗还要可恨,至少教廷的狗在抓到女巫之后只会在折磨一番后把她们绞死或者烧死,而不是把她们变成……某种东西。”   她的声音中充斥着某种可怕的火焰,灼热,燃烧,令人倍感不适。即便是已经自发开启了   “唯心系魔法师……是怎样的?”他忍不住问道。   “你想知道?”爱丽丝嫣然一笑。那笑意令他发寒,令他后悔。然而在他改口之前那笑容又悄然收敛,眼前的少女又回归成了一开始挑起这一话题之前的神态。   “我是无法理解那帮唯心疯子的,所以我也没办法解释给你听。”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至少我是做不出,也理解不了把几千个婴儿在降生前一个月从母体里掏出来绞碎,只为了聆听那‘最纯粹的一声哭号’这种事。”   “它们甚至不是为了实验,不是为了制作材料,只是想听!” 第十节·闭嘴!权限苟!   一小时后……   帕秋莉准时地开着一架看着像是旋翼机(鱼鹰),但实际体积要大出五倍以上的飞行器从指定的殖民地城镇方向飞了回来。看得出来,这架飞行器改得很粗糙,有不少地方还能够看得出焊接融合的明显痕迹。但无论如何,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她的时间把握的很准。   而既然她准时抵达,那么其余人自然也是一样。当飞行器两侧的旋翼翻转向上,用引擎所提供的强劲推力而不是女巫们常用的反重力场悬停在二十米高的近空中时,在场的其余人也基本都完成了先前楚轩给他们安排的简单任务并集合了起来。   被强化的霸王和铭烟薇两人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们在先前的一个小时中有五十五分钟都在咬紧牙关,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剧痛而昏过去——爱丽丝也不会让他们昏过去。而理所当然的,虽然强化过程十分顺利,两人目前也是体力十足,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但他们现在却是连开口说话的心思都没了。   肉体的亢奋并不代表可以抵消精神的疲惫,不是吗?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在不麻烦其他人的情况下爬上旋翼机,然后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神经。   而既然新人们派不上用场,那么搬运的工作便只能够交给肌肉最为强劲的某人。在楚轩的眼神示意下,郑某人虽然从和爱丽丝等人一起回来时就冷着一张脸,但他还是鼓动起了那双有力的臂膀,把这沉重的复活祭坛给搬上了旋翼机。   于是各就各位。   …………………………………………   “很抱歉,虽然连续收到了好几次信号,但我通过远距离的精神扫描后所获得的结果全都不甚理想——那只是比较普通的水流和地质变动,附近根本就没有遗迹。”坐在旋翼机的机舱里,张杰倚着祭坛做了个抱歉的动作。“或许欧康诺他们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或许我们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楚轩,我们要接着等下去吗?”郑吒的十指交叉紧握,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严肃的样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尽可能迅速地找到欧康诺和伊芙琳他们……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如果一个小时没有找到他们,就有另外的策略。”   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着认真。而楚轩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不需要继续等待下去,我们直接过去。”楚轩扬起手中的终端,显示屏上的尼罗河流域地形图中有几个点被他特意地给标注了出来。“在先前的一个小时中我查询了埃及的一些当地史料,加上电影中所表露出的一些地理痕迹以及一些其它的小细节,则我可以大致地推测出这几个具备可能性的位置。而既然张杰在先前的侦测中已经证明了他的精神力量,那么——”   他把终端递给了张杰。“扫描一下这几个地方。”   “这种事直接说不就行了吗?”张杰嘴角抽了抽,接过终端。“早知道你可以算出来我也用不着花费精力去扫描……那很累的。”   “但在那时候我还没算出来。”楚轩平静地回答道。“而且我也需要测试一下你的精神扫描所能够具备的广度以及精度。同时给你找点事做。”   “……”张杰挑了挑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沉思了大约一分钟。   “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他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着的一个距离轮回者们大概四百公里左右的一个点。“我的精神扫描在这里受到了妨碍,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妨碍着我们。”   “有办法跨越那些妨碍吗?”   “很难。”张杰闭上眼睛,额角绷起青筋,几秒后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无妨,存放着秘宝的地点有魔法保护是理所应当的。”楚轩点点头,将坐标传送给负责驾驶的帕秋莉。“抵达这个地方需要多长时间?两个小时内能够赶得到吗?”   “并不需要那么久,只用一个半小时就行。”帕秋莉抬起头,看了看已经逐渐偏斜的太阳——轮回者们在抵达这个时代时着陆的时间点是下午。“我们可以在入夜之前赶到那里,嗯,或许黄昏时分就可以抵达。”   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赶时间的话,我可以把大图书馆强行升起来……虽然修补的工程还未完成,许多功能都无法使用,但如果只是赶路的话,用大图书馆可以将时间缩短为半小时左右。”   “没有必要。”楚轩回答道。“目前存在的可能性有两个,   “原来是这样。”帕秋莉满意地回过头,继续去开她的旋翼机。而在这时候,两只风干海豹也逐渐地从精神打击中恢复过来。霸王稍微差些,目前还处于需要靠叠纸鹤来逐渐掌握强化后力量的层次。而铭湮薇却通过开启基因锁迅速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目前正一边灌着恢复能量的营养液一边被郑吒拉过去交流开启基因锁的各种事项。   ——他们的状态不错。   而也正因为他们状态不错的缘故,爱丽丝便得加快进度准备后续强化的事宜了。在她的意志和灵巧的十指操纵下,漂浮在她身边的小人偶们迅速地行动了起来,拿起转头,改锥,电焊,切割机等等工具共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台,而当那些被帕秋莉特意收集而来的金属块和电子元件被负责搬运的小人偶们运过来并投入工作台之后,两架巨大的动力装甲也逐渐有了基础的骨架。   ——张杰在她身边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有话要说?”爱丽丝从脑域中稍微分出了一点计算量,一边关注着装甲的制作进度一边朝张杰问道。   “嗯。”张杰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不介意吧。”   “不介意。”   他闻言笑了笑,重重地吸了一口后在空中吐出了一个规整的烟圈。而呼出的   “这种自由着的,活着的感觉……非常好。我原本还以为这一辈子就只是那样了。以为一直到死都得给主神当打工仔。却没想到你的谋划还真的成功了啊。”他把烟头掐灭,没有让一丝烟气飘到爱丽丝那边去。   “谢谢你,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救了我一命。”   “公平交易罢了。”爱丽丝垂下眼帘。“你做到了你所承诺的,我自然也会完成我所承诺的。等价代换,别放在心上。”   “……”张杰顿了几秒,似乎是没想到爱丽丝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好,的确是公平交易。那么下次你想要再交易的时候尽管开口,保证童叟无欺。”   “嗯……不过在那之前,就先附赠一些售后服务吧——爱丽丝,你的躯壳和灵魂似乎并不怎么兼容,需要精神力专家来提供一些意见吗?”   少女的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一个细小的电路出了一点差错。她索性重新起刀,在这个错误的电路上改出另一个效果不同的新回路——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兑换了挣脱者体质,然后在死神来了的世界中肉身崩毁,现在是执念灵魂体,而主神的说法是一万六千奖励点才能够解除我身上的问题……你了解执念灵魂吗?”   张杰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然后又舒展开。   “执念灵魂……我在主神那里看过这个兑换。一般的轮回者是强化不了这个的,甚至连挣脱者这种体质都强化不了。除非那个轮回者具有……”   “权限?”爱丽丝问道。   “……你知道?”张杰的手指在爱丽丝说出‘权’这个字的时候便轻轻一颤,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他立刻用念力在两人附近部下一个隔音的圈,甚至让念力将作为声音传播介质的空气搅乱,让承载着‘权限’这两个字的音波没有进入到这座飞行器里的   爱丽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但她终究还是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回答道:“我在强化的时候主神跟我说我的权限不足。然后我问它什么是权限,它仍回答我权限不足。你知道什么是权限吗?”   “……我以前知道,但现在不知道了。”张杰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你身上应该是有什么和执念灵魂相关的特殊物品吧……不管那是什么。你一定是拿着那样东西你才能够看到‘挣脱者’这个强化,而也正是因为你拿着这样东西,当你向主神提问时,主神才会告诉你权限不足。”   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略带苦恼地说道:“一般情况下,主神是根本不会提到‘权限’这两个字的。更别提用‘权限不足’这种近乎暗示的说法来回答你这种‘什么是权限’的陷阱问题……啊,头好疼。”   “总之这种事你就先别管,至少在郑吒抵达四阶中或者你自己成就魔王位格之前别去管。这两个字,太沉重了……要想接触它们,非得要有大气运,大福缘,大智慧,大力量不可。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活着可能享受它们带来的好处。而我们现在……我们全队加起来都有可能会被这两个字给压死。”   “我还是和你说说有关于执念灵魂的事情吧。” 第十一节·我鲸某人最喜欢的就是活蹦乱跳的海豹   执念灵魂。   执念灵魂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强化体系。它虽然顶着个灵魂体的名号,但和那些怕火焰怕圣光,怕桃木剑怕黑狗血,甚至还有可能怕太阳光的厉鬼幽魂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因为以上的诸多弱点,执念灵魂统统没有。   它与其说是鬼魂,不如说是某种类似于量子幽灵一般的稳定能量体。它用执念和意志作为骨架,用某种复合能量单位作为血肉。而它相比凡人唯一的劣势,就只是没有肉体吃不了东西罢了。   因为执念灵魂的食物是能量,而它也只需要能量。一个标准单位的能量便能够让一个执念灵魂存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执念灵魂的结构非常稳定,稳定到只要能量足够,执念灵魂的理论寿命便是无限。除非心死,否则执念灵魂通常不会在没有外力干涉下自然消亡。   这便是所谓的天选永生种,这一强化与其说是执念灵魂,倒不如直白点说是真神神魂更恰当一些。成为了执念灵魂的人,哪怕只是最初的入魔等级也有着随意完成量子隧道效应,无视小当量动能打击的能力。即便是面对特化了的高能冲击,也只要体内的执念不散便可以在被打得支离破碎之后迅速复原并重入战场。而一旦跨越了入魔等级,这力量便会如同开启了基因锁一般大幅度上涨。   入魔之上被称作是真魔,开启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四个字‘念头通达’。只要明悟了自己的本心,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啥并将其贯彻下去便可以抵达这一阶段。当然,这是说易行难的套路。看清自己本就不是一件简单事,而想要‘念头通达’……通常来说想要这么干的人基本都是被通达的一方。   而成为真魔以后,力量将会更强,不仅能够随意地放出大量能量制作最起码也是云爆弹等级的冲击,同时身周还会凝聚出如同领域一般的气势场。攻防具备不说,根据个人所选择的道路不同凝聚出的气势场也会有各种独特的能力。同时在这一阶段,灵魂体还可以通过燃烧气势场或者执念的方式将自己的各项参数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强化。而若是有了某种被称作是天生武器的执念灵魂专属兵装,更是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它们发挥出极其强大的力量。   而在真魔之上,则是魔王。   ……………………………………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张杰拿起一杯水,润了润自己的喉咙。“你现在所处的阶段是真魔级巅峰,按照主神的评价等同于基因锁   “你需要巩固这一阶段的力量。我的建议是在目前阶段直接放弃掉肉体,不要想着自己可以解决这个灵不与肉合的问题,而是等攒够钱后直接交给主神来解决。”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爱丽丝,继续补充道:“你自己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爱丽丝蹙起了那双好看的眉。   “因为这不是你的   “你还没有抵达四阶,细胞还未苏醒,血肉之间自然也不存在联系。而你的灵魂变转之后和这具肉体自然也不会兼容……事实上,你现在的状态就和在大街上随便夺取了一个路人的躯壳作为载体一样。不战斗还好,一旦开始激烈的战斗,这具身体会拖你的后腿不说,在战斗中直接崩坏掉都有可能。”   “具体该怎么选在你自己。但我想……你应该没有狂妄到自认为能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破解一个能够直指超凡的力量体系吧。”张杰站起了身,拍了拍掉落在自己裤腿上的几点烟灰。“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当太阳渐渐落下,尼罗河的水域变得一片昏黑的时候,搭载着众人的旋翼机便抵达了张杰所检测出的那个被屏蔽了精神扫描的地域。   “附近没有其他的人,离我们最近的活人也在三十公里以外。”张杰眨了眨眼睛,朝众人说道。“同时我的精神力扫描依旧没有办法进入地下。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古代魔法的防护。”   “那么就是主神插手了,看来这里的确是   “基本上是没问题,”帕秋莉指了指身旁的箱子,开个旋翼机对她来说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解决的事,而她更多的精力都用在了制作这些东西上面。“我在刚刚的路上又做了一组小型近地卫星,等会把它们发上去,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可以用它们来检索埃及全境……或许找不到欧康诺它们,但想必找出守陵人是不成问题。”   守陵人必然知晓蝎子王陵墓的信息,但是在开罗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早就躲起来找不到人影了。而且……他们现在很有可能站在欧康诺那一边。   “好,等会把权限转接给我,我要往里面写入一些程序。”楚轩点点头,看向剩余两人。“张杰你就负责在我们发射卫星和探索队行动的时候监测周遭这几十公里的各种变化,就算是普通的降雨也要通知我们。霸王,你负责控制旋翼机上的火力系统,主要目标是盯紧遗迹,算是有备无患。”   “那么,行动起来吧。”他如此说道。   而当他的话音落地之时,负责触发任务的三人已经从旋翼机所在的高空落下,并在‘呯——’地一声中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呯——’的只有郑吒,铭烟薇是被爱丽丝提着装甲的后颈慢吞吞地飘下来的。当他从膝盖深的沙坑中站起来后他便立刻看向爱丽丝,发出不满的声音。   “玛格特罗伊德!干嘛不把我也带上!”   “你比较结实,”爱丽丝歪了歪脖子,回答道:“而且你掉下来甚至不会出现擦伤,但铭烟薇对于身上的装甲还算不得很熟悉,未必能够做得到完美着陆。”   她把正朝她道谢的铭烟薇放在地上,伸出握着支配锡杖的手向着前方一点。伴随着一阵突然迸发的狂风,眼前被沙土遮掩了大半的遗迹残骸便从地底下被剥落出来,十数秒后,一座规模远远比不上哈姆纳塔,但古老苍凉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古代神殿便出现在了一行人的眼中。   “看上去似乎没有人来过。”郑吒轻呼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那柄杀戮大刀。他抬起脚,便要上前。   “未必,”爱丽丝伸出手杖拦住了他。“这座神殿的主体结构在地下,或许有别的路可以进去。”她的视线随即偏移,看向铭烟薇。“你应该看过神鬼传奇二的电影,在原作中这座神殿里面最危险的东西不过是一群蝎子和联通尼罗河的注水机关。当然,不排除主神特意强化它们或者出了什么其它意外的可能性,但至少对于目前的你来说,这是一个很合适的训练机会。”   铭烟薇提起挂载在装甲上的复合弓和格斗匕首,朝着爱丽丝笑了笑。   “我会证明我的价值的。”   然后,她走进了神殿的大门。   而主神的提示音随即通过张杰共享给铭烟薇的精神链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轮回者铭烟薇提前开启恐怖片世界内剧情,难度系数提升到最大。完成时将获取双倍支线剧情数以及双倍奖励点数。任务设定,变更——十分钟内抵达蝎子王的藏宝室。则奖励两千奖励点数以及C级支线剧情一个。若十分钟内未完成,则陵墓塌陷,轮回者铭烟薇扣除三千点奖励点数。”   爱丽丝挑了挑眉。   【和预测记录中的不一样啊,按照齐藤一的记录,这里应该是获取蝎子王的手镯,并获得四千点奖励点数和两个C的支线剧情。但现在却变成了抵达藏宝室,而且奖励还减半了……看来手镯已经被拿走了啊……不对,如果只是单纯手镯被拿走,主神现在甚至有可能连任务都不会发布。那里面一定还有着别的线索。】   她如此思考着,却没注意到神殿门口的铭烟薇已经一脸纠结地回过身,看向她,和仍被她的手杖拦着的郑吒。   欲言又止。 日常作死 开放悬赏   @@@@活动开始长草,最近也正好有点时间。想来想去,决定开放格悬赏加更算了_(:з」∠)_   ……总之就按照以往的惯例吧,两百刀片或者两万打赏一更,月票就算了,反正要了也没用_(:з」∠)_数量不多就现结,就目前而言一天三四节我似乎还是做得到的。然后……持续一周好了。一直到22号中午十二点为止吧。   总之就是这样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二节·大佬带带萌新吧QAQ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歪过头,看向她。   “主神的提示中只有铭烟薇一个人,我们插手的话大概不会有任何额外收益。还是说,你没有把握,或者说认为我没有把握在最后几秒内把局面翻转过来?”   “你可以自由施法了?”   “不能,但我现在是执念灵魂体。”她的手杖依旧挡在郑吒身前,同时强调道:“别忘了,楚轩说的是让我们两个‘带’她去拿手镯。你认为一个由她来触发也只有C级难度的支线任务有多难?”   她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铭烟薇。   “你说是吗?铭烟薇,你认为你解决不了一个C级支线任务吗?要知道主神对轮回者的评价标准可不是即时变更的,在主神的判定之中,你现在所具备的战斗力应该还和你在咒怨二的世界中时处于同一水平。”   “而且我觉得我说话的时间都花了半分钟了喔。”   她如此说道,然后就看着站在神殿门口的铭烟薇猛地一咬牙,一转身便冲进了神殿废墟之中——她随即轻笑了一声,放下手杖,自己也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你觉得这会是一个好主意吗?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没有任何迟滞地跟上了她,轻声问道:“她毕竟是一个新人,一开始就对上这种程度的任务是否太过困难?”   “你   郑吒默然。   他随即跟随着爱丽丝的脚步冲进了神殿遗迹,而他也同样没有触发任何支线任务。   ……………………………………   铭烟薇感觉自己的内心犹如火烧,不,这并不是生气,而是兴奋。就像是猎人看见了猎物,健士看到了奖杯一样,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被改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用血液的频繁交换将大量的氧气与能量灌输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是异常的,生来就是。比起只有拿起弓才能够像是男人一样战斗的前男友张恒,她只要想便可以随时随地地进入极度亢奋的临战状态——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脏器正在超负荷运作,各种腺体内迅速分泌着能够让自己最大程度发挥出力量的激素。而伴随着身体的亢奋,某种与生俱来的,独属于她一人的特质便也悄然苏醒。   【胡狼头,利刃,高大的体躯——】   她的眉心轻微地刺痛起来,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的思绪中一闪而过。她再不考虑,疾冲的步伐骤然一停,而下一刻,一柄巨大的长刃便从阴影中斩出,一刀砍破了她下一刻即将踏上的地面!   【死神军】   铭烟薇心想道,握着格斗匕首的手猛地甩下。伴随着‘叮’的一声,锋锐的匕首直接贯穿了黑暗之中的那支持刀的手将它给钉在了地上。而她随即向后再次撤出两步,心念一动,外挂在身上装甲的数个照明灯尽数打开。而当她在同一时间拉开复合弓,将封装了高爆炸药的箭矢搭在上面的时候,阴影中的袭击者也完全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眼前的怪物正是电影之中那有着胡狼头颅,身形高大,全身黝黑,披挂着黄铜和黄金的简易护甲并拿着可怕武器的神话生物。它们是阿努比斯的死神军团,因阿努比斯与魔蝎大帝的契约而驻留人世。   而若想杀死它们,则唯一的办法是——   【砍下它们的头!】   下一刻,爆炸箭矢射入胡狼的脑袋,伴随着‘呯’地一声,眼前的神话生物在顷刻间崩毁化作飞灰。就连它手中握着的黑色长刃也一齐崩散,只是转眼之间,便连一点痕迹都不复留存!   【把头整个炸掉也算是砍掉脑袋吗?那么,用防御式手雷引爆的冲击波能够……不,这种连武器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的生物未必有脏器。可以尝试,但不能够冒险。】   【时间大概还有九分钟。】   她向前一个翻滚,捡起格斗匕首的同时避开了数道从阴影中劈出的斩击。就在她杀死了   【它们的首要目标到底是清除盗墓贼还是守护陵墓呢?】   铭烟薇心想道,她随手拉开一枚防御手雷扔在脚底便向外跃出,并在视野之中随意地选取了一条墓道钻了进去。而紧随其后,剧烈的爆炸与冲击便在背后化作了对她的推力,而她在同一时刻也听到了死神军愤怒的咆哮!   陵墓震动了起来,天花板上洒落下片片砂土。而当铭烟薇站起身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墓道中滚出,并借着冲势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之内!   【当前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蝎子王的藏宝密室,死神军的阻碍并不需要太过重视。但是密室……密室在哪里呢?原著中伊芙琳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才找到了开启密室的的通道,但我不是伊芙琳,我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出来密室在哪!】   她在站稳双足的瞬间便往外一偏,下一刻,一柄从高空刺落的黑色长刃便在她身着护甲上擦除一连串耀眼的火花。而她再不迟疑,握紧格斗匕首向上一撩便将那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死神军战士给开膛破肚——她的视线余光中没有看到死神军的腹腔中存在着任何可以被称作是脏器的东西。而就在下一刻,那个被她切开了腹部的死神军战士就这么猛地跃起,挥动着长刃便要砍掉她的脑袋!   毫无疑问,若她还是数个小时前的那个弱女子,就算经验再怎么丰富,体质薄弱,就算是开启了基因锁也难逃一死。然而现在,她的神经反应与肌肉强度都已经远超常人。而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穿着一套能够为她提供额外力量的动力装甲!   胡狼的脑袋被液压引擎所提供的数吨出力给一拳打了个前后对穿。而那斩出的巨刃自然便也随着死神军战士的灭亡而烟消云散。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基因锁打开。而在她的视野之中,至少有着三十只死神军战士正在朝她所在的位置靠近。   【必须得想办法找出密室在哪才行……】   …………………………………………………………   与此同时,在神殿的前厅。爱丽丝一边不紧不慢地跟随着铭烟薇深入地下,一边随手将十数名从阴影中朝她扑来的死神军战士给凌空点成灰烬。她的速度极快,动作极准,只是抬起手杖便从杖的末端射出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毁灭性能量射流。而她身边的郑吒甚至都找不到出手机会,只能看着那些神话生物在出现的瞬间便灰飞烟灭。   “还有七分钟。”陷入无聊状态的郑吒微微侧过耳朵,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震动。“铭烟薇现在正在距离我们直线一百三十左右的一处地下大厅里面。她身边有许多凌乱的脚步,看起来她现在正面临一场恶战。”   “十分钟真的来得及吗?”郑吒问道:“我想不出她要怎么找出墓穴的位置,要知道我们这次可没有伊芙琳带路。张杰也无法用精神力扫描直接获得结果。”   “当然来得及。”爱丽丝随手捏出几枚不断朝外迸射着雷电的漂浮球体,将它们推到几个地下墓道的门口堵住了那源源不断涌来的死神军战士。“因为我已经找到密室了,用科学的方法找到了。”   “……啥?”   爱丽丝伸出手,一阵掠过的风便吹散了大厅之中覆盖在墙面壁画上的沙土。她随即将壁画上的内容指示给郑吒看,同时简短而又迅速地讲解起来。   “这幅壁画上讲述着魔蝎大帝的由来。”   “他是一名从非洲部落中走出来的勇士,率领着军队企图征服世界。而他的   “很遗憾,那时候的埃及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而勇士的军队不过是一群平民和奴隶所组成的杂牌军。虽然在他的勇武和个人魅力之下军队一直维持着没有败退,但在连续二十年,相当于两个特洛伊的漫长战争之后,他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失败了。”   绘图中的军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名勇士被车马追杀着逃入沙海。   “他的军队毁灭,只剩下他一人逃入神圣阿姆榭沙漠之中。而等到他也要死掉的时候,他便向阿努比斯祈愿——只要饶他一命并让他征服敌人,那么他就愿意向死神献出自己的灵魂。”爱丽丝一边讲解着一边继续碰触着绘图。“而后续所发生的事情你看过原著电影应该也知道,阿努比斯回应了他的呼唤并将一只蝎子赐予他。而当他吃下了蝎子之后,他便获得了阿努比斯的死神军团。”   爱丽丝摇了摇头,看着绘图中后段的勇士驾驭着亡灵大军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景象。“我不是很明白阿努比斯为什么要为一个本就即将落入祂手中的灵魂浪费这么多力量——或许还有其它的内在因素也说不定。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阿努比斯的圣物是公牛皮,象征是胡狼。而祂的军队中其实并不包括蝎子。”   “但是魔蝎大帝,他以蝎子为象征,所以在他的陵寝之中,埋藏着他尸骸或者藏宝的地方必然有着异种的蝎子守护。就像那些古老的陵寝中有着眼镜蛇一样,电影原著之中也有过类似的场面。”   “而蝎子是变温动物,需要热量。若是想要安排一个蝎子群落在这阴冷的地下墓穴中守护千年。那么当初的陵墓设计者就必然会在靠近藏宝室的位置安置一个热源,以确保那些远古的异种蝎子会一直守护在那里,阻碍任何擅闯者靠近。”   她歪过头,看向郑吒。   “你认为在我设计的动力装甲上面,会连一个热视觉的功能都不准备吗?” 第十三节·人生恍若茶几……   热量……   铭烟薇不得不庆幸,自己并不是那种科幻电影中常见的为了耍帅而故意不带头盔的角色——她戴了头盔,并且在急剧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连续切换了几次头盔自带的检测视野。虽然这导致她和死神军战士的战斗因此而出现了好几次失误,但她的基因锁以及坚固的动力装甲拯救了她,让她不至于因为一时疏忽而被这些胡狼头的战士给砍死。   而既然没死,而又因为视野的变化而发现了热源的异常。那么剩下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还有六分钟。】   她选定好了方向,合身便朝着死神军战士较少的那个方向猛地撞了过去。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与刺耳的轰鸣,坚固的墙壁竟是被她依靠着动力装甲所提供着的强劲推力给强行撞穿!反冲的劲力让她视野模糊,双耳鸣动着分不清方向。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记得在撞穿墙壁的瞬间往后扔出数枚高爆手雷!   ‘轰隆——!!!’   连续的爆炸终于是超过了地下陵墓的承载力,她身后大厅的柱石逐一断折,数千吨的砂石和土块连接砸落。即便是源于神话之中的死神军战士在这可怕的压力下也免不了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而努力地从撞击和爆炸的冲击波中恢复过来的铭烟薇则抓住了这个机会,朝着热源所指向的方位猛地扑去!   ………………………………………………   “看来他们在底下玩得很热闹。”   旋翼机上,张杰坐在开启的机门口俯视着夜幕下的广袤大地。他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燃却一半的香烟——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这么多烟。时不时地在吸上一口的同时朝着四周检视。   当然,用的不是眼睛,毕竟肉眼这种光学捕捉器官的极限距离也就是那么点远,至少就他而言,精神力比眼睛好用多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   “楚轩,从任务描述中可以看出死神手镯还在藏宝室内的可能性很低。要是我们真的找不到,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直接去找那些黑衣人,还是在电影中所提到过的那些神殿中守株待兔?”   “两件事都做。”楚轩头也不抬地回复了他,忙碌的十指仍在迅速地编写着用以输入到卫星网络之中的程序。就在探索队们出发后的半分钟不到,帕秋莉便做好了剩余卫星的发射准备,而现在两人便正合作着往这即将成型的卫星系统中添加各种效果不一的插件。   “欧康诺和伊芙琳作为神选勇士和圣物的看守者,他们知晓阿努比斯金字塔所在位置的可能性极高。因此他们很有可能不会在那些神殿中停留而是直接前往阿努比斯金字塔。但不排除抵达剧情中主角前往这数座神殿实质是为了完成某个仪式激活手镯的可能性。所以必须用卫星网络时刻监视着那几个要点。”   “其次,守陵人是他们天生的盟友,或者说部下。若欧康诺手持着审判之矛,则他便会符合守陵人传统中的预言成为终结魔蝎大帝诅咒的勇士。他没有理由放弃这样便利的兵源,通过观测他们,我们可以……”   “……这种程度的情报分析用不着你解释我也做得出。”张杰的嘴角抽了抽。“我是指除此以外,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计划?你该不会就只准备了这些吧。”   “你提出问题,我回答问题,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楚轩的声音依旧淡漠,冰冷而毫无情感。   “……好吧我承认当时是我不好,我在异形和咒怨的时候不该那么死死地盯着你。但我当时也同样被主神盯得很死,我也是没办法……好吧我不找理由。”张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我错了,饶恕我。”   “我不记仇。”楚轩停下输入程序的手,轻轻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没有仇恨这种情感,所以你大可放心。”   “求放过,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   “郑吒才是队长,你应该听从他的指挥。”楚轩低下头,继续去鼓捣他的程序。但在打代码的同时也补充了两句。“伊莫顿在   “……不能通过卫星网络直接把金字塔找出来吗?”   楚轩没有回答,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帕秋莉回答了他的疑问。   “那很难,同时意义不大。”帕秋莉解释道:“首先阿努比斯的金字塔很有可能被阿努比斯的神力给覆盖。想要通过卫星网络仅凭光学手段找出来可谓是难比登天。其次……光找到金字塔毫无意义。”   “我们的目的是奖励点,是支线剧情,而为此必须得先行触发主神的任务。而想要触发任务,就得接触   “好吧,原来是这样……等等等等,等一下!帕秋莉你们不会是真的打算把阿努比斯的金字塔给打包带走吧!”张杰突然注意到了某个重要的点,他忙不迭地嚷嚷道:“就像哈姆纳塔一样!就像你们刚刚在餐桌上说的死神来了中的浮游基地一样!就像你一直在修复的那个什么大图书馆一样!”   “我发现你们女巫对于浮空要塞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情有独钟!”   “这是必要的。”帕秋莉回答道:“因为我们必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永续性的据点,甚至势力。因为开罗战争的缘故,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对于埃及产生了过多的关注。而为了确保我们的复活祭坛能够长久地在这个世界上保存而不是下次再来复活其他人时却发现祭坛已经被当地的土著给拆成碎片,我们必须得有一个足够隐蔽,同时具备足够火力的据点。”   “但那也不一定就非得是哈姆纳塔吧,还有其它的很多选择什么的……”   张杰继续嚷嚷道,然而这一次就连帕秋莉也不再理会他了。紫发的女巫放弃了对话而是将精神集中在敲代码上,而仅仅只是十数秒后,她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这边的工作结束了,你那边呢?”她朝楚轩看去。   “现在去发射卫星吧。”楚轩同样点头,合上了手中的个人终端。“等卫星网络成型之后,你的施法能力能够恢复多少?”   “三成左右,随着时间推移或许会有所增加,但帮助你开启强化应当是没问题。”帕秋莉回答道,她将旋翼机设置为悬浮模式,提着装载着卫星的箱子便从驾驶舱中飘了出去。而楚轩瞟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地想要插入话题的张杰,戴上一双耳塞,然后继续到一边去读他的资料。   张杰面色一僵。   “好吧你们这群聪明人还真是难打交道……算了,多练练也好,脱离了主神权限辅助后我也的确需要几场大战来复建一下。”他忧郁地叹着气,几乎已经窥见到了小队在这个世界中所要面临的连番大战……不,应该是针对自己这些新复活者们的连番大战。就先前的这几小时中他已经非常深刻地了解了楚轩的智力,再加上那个曾经把自己算成咸鱼的爱丽丝如此地推崇楚轩甚至在他复活后选择放弃思考……   毫无疑问,之后会有大战等着自己。难度或许不会超出自己等人的能力范畴,但楚轩这家伙是肯定会将自己等人的潜力给极限地榨取出来的。   悲了个剧。   他不由得忧郁地点起一支烟,一边叹气,一边迈着小步来到正在旋翼机的另一侧抱着爱丽丝手工敲出来放在机舱侧面的重粒子速射炮爱不释手的霸王身边。看着这个正努力熟悉兵器性能的俄罗斯大汉,他忧伤地叹了口气。   “霸王老弟,”他拍了拍霸王的肩。“我们这些脑袋不好使的笨人,接下来估计可有得苦头吃咯……要不要过会找个地方去喝一杯?我刚刚看了看这架旋翼机里的物资储备,发现帕秋莉小姐在后舱里准备了一些酒。”   他的本意是找一个人来分享一下内心的苦闷,同时来加深一下队伍中同伴的感情。因为就他在军中的经验而言,想要和老毛子打好关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酒桌上把他放倒。   然而……   霸王呵呵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任务中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而且要喝的话,还是等郑吒队长回来再说。”   “……你说的很有道理。”张杰扶了扶下巴,点点头。“这点倒是我疏忽了,那么之后再……”   ——他猛地歪过头,看向地面。 第十四节·听说这游戏可以踩青蛙OAO   当铭烟薇从冲击波的连续震荡所导致的瞬时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内置在装甲内部的计时器显示距离抵达时间限制还剩四分钟——她挣扎着站起身,强忍着开启基因锁的后遗症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观测四周。   很好,这里距离标注出的热源已经很近了,藏宝室已经近在眼前。而身后那连接着诸多地下墓道和上方神殿的通道也已经在高爆手雷的轰炸中崩塌,短时间内倒不用考虑会有死神军的战士再次前来袭扰。   【我不会被困在这里,因为蝎子王的宝藏会触发陷阱引来尼罗河水,而这副全封闭式的装甲可以让我从水道中沿着河床直接走回到地面上。就算机关没触发,爱丽丝小姐也不会放着我不管。】   【那么我所需要的便是在这剩下的四分钟内抵达密室。】   她连续地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同时启动装甲内的治疗功能给自己注射了一支用以补充开启基因锁所消耗能量的能量药剂——她从郑吒那里得知开启基因锁后的后遗症基本都是因为体质薄弱和能量缺失所造成的。而很快,那因开锁而导致的不适感便从体内消褪,她便也因此迅速地恢复了战斗力。   【开启红外视觉】   面罩中的视野悄然发生变转,那个被她判定为藏宝室所在的巨大的地下热源就在距离她二十米左右的前方。而在她与热源之间,隔着一堵绘着壁画的墙壁。   【那墙后面一定有蝎子……理论上它们应该是不能够破坏我的护甲的,但考虑到背后还有那些神话传说中的死神军战士……我最好还是采取谨慎的策略。】   她从箭袋中抽出一支带着穿彻箭头的箭。拉弓,瞄准,而放开手的瞬间箭矢便如同流星一般在十数米外的墙壁上钻出一个大洞。而她毫不犹豫,在洞窟被钻出来的瞬间又从箭袋中抽出一支封装了化学毒素的箭矢,紧衔着   洞窟中随即弥散开了深绿色的浓烟,透过传感器,她听到了很清晰的腐蚀声和节肢在地上敲击的声音。而她又在原地静静地等候了好几十秒,直到洞窟中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传出来为止才小心翼翼地缓步靠近。警惕着,防备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她在跨越墙上洞窟的时候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就在她的眼前,十几只至少有着一人高的巨大变异蝎子正倒毙在地面上并渐渐地溶解。而其中甚至还有好几只甚至具备着一定活性,当她走进洞窟时甚至奋力想要跳起来向她扑击——理所当然的,它们全都被铭烟薇射死在了扑击的路上。   【剧毒】   她看了一眼巨型蝎子身上那粗壮而黝黑的尾针,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没有装备装甲,挨上一下就是必死无疑。而自己身上若是没有这一套堪称豪华的复合装备,就算侥幸支撑着逃过了死神军士兵的追杀,自己现在也将面临着和这些剧毒生物肉搏的险恶境地。   【回去得好好感谢爱丽丝小姐才行了……】   她如是想到,注视着计时器上还不到两分钟的倒计时,通过用普通箭矢射击墙壁的方式确定了电影中作为机关的那扇墙壁。然后,一发穿彻箭彻底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蝎子王的藏宝室便也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任务完成。   当她小心地走进藏宝室中的时候,她听见了主神在她耳边响起的提示。同时完成任务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也抵达了她名下。而就在她眼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电影中放置着死神手镯的宝箱正静静地躺在平台上等待着开启的人。   她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消褪,眼前似乎是有着一张她原先没有察觉到的,覆盖着的薄膜,而如今这薄膜被拿走之后她才意识到了这薄膜曾经存在过——她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或许是某种屏障,或许是主神的干涉,但无论如何,这层障碍物都已经不复存在。而现在也没有任何东西挡在她和宝箱之间。   【我要去打开吗?还是等郑吒和爱丽丝小姐她们过来呢?】   【唔,先等等吧。如果过会他们没来我就把这个盒子带走,目前制定的计划中似乎还没有提及死神手镯应当怎么处理,我还是不要自作主张比较好。】   她如此想道,便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等待着后续的人员。然而,就在这时……   “——躲开!”   铭烟薇的耳中突然响起一声爆喝,她先是一愣,随即立刻便意识到这是张杰的声音。而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闪避的动作,整个人像是爆发的猎豹一般朝着侧面一扑——   ‘蓬——’   仿佛有一阵风拂过她的侧颈,只是一瞬间,她便感觉头部的侧面猛地一轻,眼前的传感器碎裂着蹦出一片花屏。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左半边的头盔已经崩解了一大块,半边脸都露了出来,而耳朵尖的部分火辣辣的疼!   【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在那里!】   铭烟薇的瞳孔猛地一缩,基因锁再度开启,双臂下意识地便交叉格挡在前。而下一刻她便感觉四周一片天旋地转,双臂剧痛无比,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后背已经撞上了身后大厅的外墙,那尚有留存的毒气随即涌入呼吸道中。即便身上的装甲仍能运作并立刻注射了祛毒血清,她仍旧喉中一烫,向前猛地喷出一大滩血!   双手,断掉了。连同那足以抵御轻机枪正面扫射的金属动力装甲一起成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命还在大概是最好的消息,而即使是这一条命,如今也正犹如风中残烛一般在转瞬间便会逝去。   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不见,听不着,感不到。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怎样程度的袭击。凭借基因锁所提供的野性直觉似乎是可以捕捉到一点端倪,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进行   【要死了吗?】   【才活过来,就要在这里死掉了吗?】   耳中似乎又听到了张杰的声音,但是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虽然只是单纯的物理撞击,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却都一起传来了剧痛。就仿佛像是被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用暗劲打入身体了一般,外表虽然还算完好,但五脏六腑,恐怕都坏死掉了。   那耳边的声音似乎变得更近了。   【什么呀……话都说不清楚……可恶……】   她的脑袋向着侧面微微偏开。   【……是要我……歪过头吗?】   下一刻,她的视野之中充斥了无穷尽的光。于这万千的光辉之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怪异形体正在光辉中崩解消散。   ————她昏了过去。   …………………………………………………………   而在半秒之后,爱丽丝踏着魔炮灼烧的轨迹空洞直接从数十米外的大厅里来到昏死过去的铭烟薇身边。在给她注射针剂的同时手中紧握着的伊西丝雕像也在魔力运转中化作飞灰。而躺在血泊中的女弓手身上的伤势也迅速愈合,虽然体内和骨骼上的创伤还需要更进一步地治疗,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生命的问题了。   “你还真是狠心啊,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语气中似乎是有着一些不满。“居然拖到最后一刻才动手。你就不怕……”   “放心好了,单纯的肉体破坏对于我们女巫来说根本就算不上致死的伤势。你的常识还没更换过来吗?明明你自己也已经是那种砍掉头都能够接回去继续战斗的体质了。”爱丽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要不是外面的启示录环境还未消褪,她就算被溶掉了我都能把她拉回来。更别说还有张杰看着。”   “哟。”空气中传出了张杰的声音。“抱歉啦,我也不是那么厉害啦啊哈哈哈。”   “没在夸你。”爱丽丝冷冷地朝上看了一眼,于是这笑声便立刻戛然而止。   她摇了摇头,视线随即从铭烟薇的身上移开,并转移到那个大部分质量都在魔炮中焚灭殆尽,只剩下些许残余的尸骸之上。而即使只剩下这些许的残骸,她也可以看得出那个物体在存活之时究竟有着怎样的形状。   那就像是某种有着无数附肢一般的肉块聚合在一起的,像是软泥怪一般的事物。而毫无疑问,这玩意不是埃及神话中的原生产品。   “无形之子。”她轻轻地蹙起了眉。“不过是下级仆从,背后的老板也算不得有多强。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污染,那么应当还处于可以拯救的范围之内……”   她伸出手,用力场将残骸拘束起来。而与此同时,郑吒拿起了那个装着死神手镯的秘宝箱子。   神殿的遗迹随即开始坍塌。 第十五节·战斗民族,战斗民族.jpg   当铭烟薇睁开眼睛,从重伤的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旋翼机上的临时病床上。床边的小箱子上有着一盒还冒着热气的主神牌速食盒饭,而当自己下意识抬起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旋翼机的舷窗外是星月相映的幽暗月夜,视线稍稍下移,挂在舷窗上的计时器正标注着凌晨三点的时间。而大概是因为新人还需要休息的缘故,机舱内的灯光被调得很暗。但即便只是透过这微弱的光,她仍旧可以看见资深者们基本都在加班。   负责驾驶和一直在修复那个什么大图书馆的帕秋莉就不用说了。眼睛男楚轩似乎在翻看着一本黑色的,似乎是亡灵黑经的厚重古籍。而在机舱的后方隔间则里传来了酒瓶碰撞的声音,想必郑吒他们正在开怀畅饮。而在自己对面的座位上……   “想来你也差不多时候该醒过来了,食物就在你身边,自己动手。”爱丽丝头也不抬地朝她说着。在女巫的身边,一具已经大致修补完全,同时还增加了许多新部件的动力装甲正在架子上挂着——装甲的腿部似乎还有些瑕疵,而正因如此,女巫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那个……我身上的伤?”   “那点伤势甚至比不上我在改造你身体时做的手术。你早就应该醒了,之所以睡这么久只不过是你的生理习惯需要你睡眠,同时你二度开启基因锁消耗了太多能量而又没能及时补充罢了。”   “哦。”铭烟薇点了点头,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病床上起来。她拿起那盒食物,一边填充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含糊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后续的任务已经触发了吗?”   她瞟了一眼自己的主神腕表,有点意外地发现上面仍旧是一片空白。   “没有吗?还是说因为我昏过去了……”   “没有触发。”爱丽丝回答道。“在你昏过去之后神殿很快就坍塌了,而在那之前死神手镯就已经被欧康诺他们拿走了。但是很不幸的,他们留在那里的,用来对付其它有可能追寻他们足迹找到那座神殿的敌人的道具对他们而言是一步臭棋。通过那个东西,我便有办法定位到他们的所在方位。”   “那个道具……是什么?”铭烟薇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她在试图回想那个怪物的时候便觉得脑海中一阵翻滚,似乎那并不是什么会令人感到愉快的记忆一般,她的潜意识在拒绝她朝那个方向探究。“……我记得我……”   她困恼着,但还是克服了心中的不适提出了疑问:“好像一眨眼就被它打倒了。”   爱丽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只不过是一只力量略强的软泥百变怪罢了。你之所以拿它没办法,是因为它在能够活动时自带某种区域式的致幻效果。你没有准备精神防护,所以在遇到这种生物的时候即便它就在你身边你也看不到它,感觉不到它行动时搅动的空气。而实际上你完全可以在远距离把它射死——如果你提前发现它的话。”少女回答着,同时完成了手中最后的工序。   “没有给你提前准备精神防护是我的错误,新的装甲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而在之后的战斗中有着这种强效精神污染特质的敌人或许会有很多,你最好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精神污染么……”铭烟薇放下了被她迅速解决掉的盒饭,她觉得自己脑海中那不适的感觉正在消褪,很快思维便回归到了畅快而又无拘无束的状态。“我还以为精神系都是制造什么心灵弱点的幻觉之类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吗?”   “这其实是比较基础的手段,只不过你以前没遭遇过,同时这只怪物在这一项上特化过头罢了。”爱丽丝在新的装甲上敲了敲,听到沉闷而厚重的声音传出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对于幼小的鸟雀而言,长有利爪的走兽便是宛若天灾一般的可怕怪物。但是猫和暴龙可是天壤之别。别把你的对手想得太强,因为它们实际上没有你所想象的那样强。”   “……也就是说的确存在暴龙咯?”   爱丽丝的手指稍稍地停滞了一下。   “太过聪明可不是好事……不过既然是在轮回世界中也就无所谓了。”她朝铭烟薇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暴龙已经灭绝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现在的大地上最多也就只剩下狮子。但你现在的水平最多也就是和猫打个不分胜负,狮子自然由我和郑吒,张杰他们来处理。你只需要做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就够了。”   …………………………   与此同时,在旋翼机的后舱。当铭烟薇从这些许的挫折之中走出,重新恢复了战斗的意志并消去了精神中的微小隐患之时,张杰便将杯中盛满的酒液一饮而尽。他轻轻呼出了一小口气,发出了‘哈~’地畅快声音。   “怎么样,这个酒不错吧。”一旁的郑吒给他倒满。然后碰了碰他的杯子后自己也一口饮干。“苏格兰原产的十五年威士忌,也真亏诺蕾姬能搞到这种好东西,我以前在公司里上班的时候只有在老板过生日的时候才见过一次,还是那种贮存时间刚好卡在三年这个时间点上的新酒……这还真是……”   他摇了摇头——酒无所谓,主神空间难道还缺奢侈品吗?重要的是,一起喝酒的人啊。   在两人身后,本应具备强大战斗力的俄罗斯壮汉已经倒地不起,抱着半瓶没喝完的威士忌砸吧这嘴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没办法,就算再怎么战斗民族,他终究是连主神空间都没去过一次的纯正新人。面对这两个开启了   “感到后悔吗?因为进了这个主神空间?”张杰笑了笑,随口问道。   “后悔吗……”郑吒给自己又倒满。他想了想,摇了摇头:“一开始……是有些后悔,但现在不后悔了。比起在那座毫无希望的都市中腐朽发霉,在轮回世界中过的这些日子对我来说才算是真正地活着。更何况……”   他用力拍了拍张杰的肩,满怀感慨地说道:“有你们这群好战友陪着我,有罗莉在空间里等着我。还有那些还没复活的同伴们……对我来说,这个命运还有什么缺憾的呢?无尽的冒险,无尽的战争……或许我以后真的会有后悔的那一天。但那绝不是现在,也绝不是短暂的未来。”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又倒了一杯。   “可惜楚轩不愿意来和我们一起喝,可惜零点他们还不能够来和我们一起喝。”他举着杯子,心下轻叹。   “会有那么一天的。”张杰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而且不会很久。”   “对,不会很久。”郑吒在身旁墙壁上的按钮上按了按,尾舱的后门便在两人眼前慢慢打开。清凉的夜风随即在脸颊上拂过,不在刻意压制的酒水随即在体内沸腾。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拿着酒杯,举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   “敬友谊。”两只杯子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敬战友。”两只杯子又碰了碰,一饮而尽。   “敬主神……算了,不敬那个狗娘养的——敬故乡。”   两只杯子   “敬……想不出敬什么了,喝吧。”   于是这便是   酒已终,人未散。   而战斗即将开始。 第十六节·这年头的魔王都和勇者狼狈为奸   想要通过一只怪物的尸体找出召唤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这整片埃及的土地对于资讯女巫们来说已经成为了死魔法区的情况下——虽然这并不妨碍她们随手搓出个电浆球或者魔炮或者索性放弃肉体用执念灵魂的状态来玩魔力放出。但毫无疑问,没有办法在启示录环境下行使仪式的她们,在此刻的确是不怎么擅长处理这种问题。   不擅长,但却并不代表做不到。   在某智商高到能够让测量仪表报废的人形怪物的帮助……以及说服下,女巫们不怎么情愿地从脑海中翻腾出了些被封存在记忆海浅层的,危险,但却算不上致命的知识。然后通过使用这些知识,这具尸骸随即便被逆向破解,改造,最终成为了一个具备些许活性的血肉信使。   而通过这个信使,轮回者们便得以确定召唤者的大致方位。因为异界生物的存续需要用契约这种东西来维持,而如果没有外力进行刻意干涉,那么便只有召唤者与召唤物其中的一方彻底死亡后这契约才会被切断。而对于这种……百变软泥怪来说,挨上一发魔炮还真的算不上彻底的死亡。   它的确已经成为了尸骸,但这尸骸还具备活性。而既然具备活性,那么被召唤的契约就没有终止。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在月亮沉落,而太阳又还未升起的至暗黎明之前。轮回者们在旋翼机的大型舱室中齐聚一堂,环绕着坐成一圈认真地讨论着。理所当然,作为主要发言的人自然是楚轩,而他在身边拉开了一张投影出的光幕地图,并在上面指点着。   “欧康诺的具体位置已经定位到了,同时帕秋莉的卫星系统也已经上线,我们现在可以同时监测原著电影中所有作为路标的古代神殿。而根据先前的观测记录来看,他现在正从   电影原著的剧情,主角获取了死神手镯之后必须得一路拜访数座神殿,最后才能够抵达阿努比斯的金字塔。而即便是在电影之中,这段剧情都不具备多少意义。   “那我们是要直接去   他偏过头,看向爱丽丝。然而回答他疑问的却是另外一人。   “不,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楚轩摇摇头,伸出手在光幕上点了点,一副通过监测卫星所拍摄的照片便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支正在沙漠中沉默跋涉着的队列,它们披着厚重的黑色袍子,从图片中根本就看不出是男是女,甚至无法确定袍子下面的家伙是否是人……而在队列的最前端,一身古埃及勇士打扮的欧康诺正骑着骆驼向前迈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金色的纹身,而腰间挎着一柄黄金铸造的短矛。   那是审判之矛,而且是已经被激活状态的审判之矛——当然,这其实并不重要,轮回者们早就猜到他有可能已经拿到了那柄审判之矛。而楚轩所述的预料之外的情况也绝对不是这个——他的手指望着旁边微微移动,指向了照片中和欧康诺并列前进着的另一个人。   ——另一个在座的所有人都挺熟悉的家伙。本应该是这次需要应付的boss的家伙。   ——不死祭祀,伊莫顿。   于是舱室中响起了好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伊莫顿!?怎么可能?”郑吒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指着相片中并肩而行,即使不是好兄弟看上去也像是一对亲密战友的家伙。“他?欧康诺!?我们不是打算到不列颠本土去复活他……可是为什么?而且他和欧康诺怎么会混到一块去的?伊芙琳呢?安苏娜呢?”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一旁的帕秋莉接过了他的话头。“我可以确认,亡灵黑经上面关于复活的咒文从爱丽丝将它带离神鬼传奇的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有被触发过。虽然爱丽丝在上一次的团战结束时击杀它用的也不是念诵咒文的方式,但这并不构成他死而复生的理由。”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可是存在崇拜了他数千年,一直以将他复活为己任的教团,而若是有除却那两本经书以外的复活方式,他们没可能不去追寻并将其投入使用。”   爱丽丝接着她的话继续解释着:“嗯,和印洲队团战的任务是埋葬不死祭祀伊莫顿。我可以确定在那时已经彻底毁灭了他。而他既然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缘由便只会有两个——   “阿努比斯。”楚轩点了点头。“神鬼传奇的三部曲,加上前传的蝎子王中,阿努比斯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确定存在并且彰显了神力的神灵。主角们的诸多行动都脱离不了它在幕后施加的影响。我甚至怀疑阿努比斯是这个世界的唯一真神,而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它的剧本。”   “……又是比那名居天子那种货色的套路?”郑吒的声音有些沙哑,沙哑中透露着些许的愤怒。   “有这个可能,但是很低。”爱丽丝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在昨夜获取了这一猜测之后便立刻动身勘探了周遭的地质,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历史是正常运行,且并没有受到太多外力干扰——不存在轮回,不存在末日清洗装置。即便是那个彰显出神力,很有可能具备真神威能的阿努比斯,祂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似乎也没有进行过多少干涉。”   “祂不在意祂的信徒,不在意祂的神殿和庙宇,不在意祂所在土地上的王朝兴衰。祂就仿佛一个旁观者,一个监视者一样静静地待在这片土地上。我查了本地的历史记录,这个世界的埃及也如同历史记载中那一般被他国侵攻,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埃及九荣神的信仰也早已烟消云散,但祂从未做出过任何干涉。”   “但是蝎子王不一样,而伊莫顿的生死也不同。只有这两样是可以确定受到阿努比斯的关注的。虽然在电影之中蝎子王最终死于审判之矛,伊莫顿也因为心死而堕入地狱。但推动着一切的是作为神选勇士的欧康诺,而若是换上其它的人来插手……我怀疑祂不会无动于衷。”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够插手了?”张杰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脑门。“我们费了这么多的力气,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最后就获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并不是。”楚轩扫了他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只是修正一下行动方案罢了。既然欧康诺在这里,并且和伊莫顿结成了联盟——暂且不去理会这联盟是否坚固,至少可以证明他们两个人在这时候有着一致的利益关系。而以当前的状况而言,可能性最大的便是那两位女主角。”   “伊芙琳,安苏娜。”   “安苏娜现在应该还是未成年的转世体,但伊莫顿既然已经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复活,则安苏娜自然也有着完成转生的可能性。而她们既然不在这里,那么便只有可能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不列颠。”爱丽丝轻声说道:“我们仍要和这两位男主角进行接触,但与此同时,女主角那边我们也不能忽视。虽然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压这个世界中的绝大多数力量,但我想这并不包括阿努比斯这个唯一真神。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谨慎是必须的。”   “我们要分队了。” 第十七节·这节我故意零点后再发   分队。   在获得这样的情报之后,做出分队的决定并不困难。然而考虑到伊莫顿最终是由爱丽丝给亲手干翻,并且在伊莫顿的视角中还是她杀死的安苏娜,加上欧康诺的侵蚀完全没有想象中严重的缘故,最终决定的是她乘坐旋翼机跨过海域前往不列颠。而既然旋翼机在小队已经追赶上欧康诺等人后已经派不上用场的缘故,一同和她一起离开的便还有帕秋莉。   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这样,男子汉们留下来,然后在楚轩的安排下和欧康诺他们逐步取得接触,至少在触发支线剧情之前尽可能地不进入敌对状态。而女巫们则踏上旅途,启程前往不列颠,去把那两个应该还待在本土无人区的女主角给捞出来同时处理掉那片土地上的异域污染。   很合理的配置,两方都各展所长。至少爱丽丝是这么觉得的。   而在旋翼机放下男士乘客们,打着转儿朝着北方径直飞去的时候,她便偏过了头,看向了听从楚轩安排留下来和女士们一起行动的铭烟薇。轻轻扶着下颌,心中思考着。   【但是这家伙顿时就显得很碍眼了啊。】   她如是想到,而被她注视着的铭烟薇顿时也心中一个激灵,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某种发自内心的不安却满溢而出,她下意识地便从船舱里的座位上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啊,我去尾舱看看,那帮男人之前拼酒好像没有收拾,地面上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了。”   “那就麻烦你啦。”爱丽丝展颜一笑,细而弯曲的眉梢轻轻地颤动着。“正好我在后尾舱那里   “明白了!”铭烟薇猛地跳了起来,一个箭步便穿过了开放着的中间舱门,然后连续几步从中间舱抵达尾舱。而伴随着‘呯!’‘呯!’地两声,两道舱门猛地合上。从而将最前端的驾驶舱给分隔开来,给了两位女巫足够的独处空间。   【算你识趣。】   爱丽丝的嘴角挑起,这才施施然地转过身。她在墙壁上轻轻地按了一下,一个在制作旋翼机时便被刻印在机舱墙壁上的,用以阻碍精神力扫描的防护力场便悄然激活。而她这才微微歪过头,看向坐在最前端驾驶位上,正一脸认真地控制着旋翼机的紫发少女。   她瞟了一眼帕秋莉正牢牢地握在操纵盘上的双手……   【帕琪,你开这种玩意根本就只需要一个手指。而且自动导航的功能又不是没做!要装也装得像一点吧!】   她的嘴角挂起一抹轻佻的笑,迈着轻盈而又欢快的步子,一点一点地朝着坐在驾驶舱上的帕秋莉走去。   “欲盖弥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她才走到一半,便听到了帕秋莉略带抱怨的声音。“你做得太明显了,就不能够自然一点吗?”   “但我是故意的呀。”爱丽丝轻轻地笑了起来,双手轻轻地抚上了帕秋莉的肩。“我就是想要让她知道并了解这一点。因为她内心受了创伤,现在对男性仍旧抱有警惕。而我却是很不幸地连续几次担任了拯救者的位置,两者复合作用之下,虽然还很不明显,但她看我的眼神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呢。”   “这虽然只是一个种子,或许会发芽,或许不会。但是呢……”她的手指轻轻地在帕秋莉的肩上碰触着,按摩着后者略有疲劳的肌肉让她稍稍放松。“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的心中只有帕琪你一个,所以……”   “……我是不会让插下去的旗子有立稳的机会的,哪怕那只是有着些许的微小征兆,哪怕那只是我自以为是的虚假幻觉,我也要杜绝这种可能性。绝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成长空间。”   “……你还能够管得着别人心里是怎么想得不成?”   “这个叫做防微杜渐。”爱丽丝俯下身,在少女的耳边轻声低语道。“爱情这种东西往往都是由一边单向挑起的喔,我觉得我不需要知己和闺蜜这种东西。将人际关系恒久地固定在同事和好友的位置上难道不好吗?”   ——她看见帕秋莉的耳垂上悄悄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你这个……狡猾的家伙。”帕秋莉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让自己的交友变得稀疏你以为会让我开心吗?你这种家伙,肯定是会在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直接堂而皇之地说出【我是蕾丝】这种话的吧。故意将自己的距离和其他人拉远,你就不怕遇到和你臭味相同的家伙吗?你这变态!”   “呀,你还真是了解我呢,帕琪。对于你的评价我并不否认……”爱丽丝轻轻地笑了起来,和她贴得更近。“但是呢,聪明漂亮而又可爱的玛格特罗伊德小姐可是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喔,怎么会界定不好自己与她人之间的关系呢?对于那些取向比较微妙的女孩,本医生可是很热衷于客串一下红娘的角色为她们找到真正的归宿的喔。所以你……”她的一边手指轻轻下移,划过帕秋莉那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的另一只手也随即伸出,在按下了操作台上那自动操作的按钮同时身体也再度地微微俯下,在帕秋莉的耳边轻声说道:“……想要试试看嘛?”   “不过是个骗子罢了。”帕秋莉微微偏过头便避开了她的触碰。“就连花言巧语都说不漂亮的拙劣骗子。有谁会相信你这种既无声誉也无操守的坏蛋?好啦,给我让开,我们还做着任务呢,没时间和你胡闹!”   “真是绝情哪,帕琪。往日里的美好时光难道都被你抛到了脑后?”爱丽丝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这场幕间世界的难度到底有多低,其他人被楚轩吓着了并不清楚,你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个世界中埋藏着黄肤系圣人的密藏,只要存在着超凡生物,则它必然是身负重责的看守。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黄肤系密藏的看守者会是阿努比斯这个狗头人,但既然这个世界中只有祂一人显露过神力,那么祂便必然是这个世界中的唯一镇守者。】   【祂会镇守在这里,考验着过往的轮回小队。而理所当然的,出现某些可能会影响到轮回小队考核的意外因素也会被它迅速地清理掉。别说是什么时空猎犬,无形之子,就算是它们身后的那些古老异种,撞到这个世界上来也是一个死字——诸圣的真相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驻留在这个世界的,即便不是阿努比斯的真圣本体也是祂的重要化身,而若是真有跨界而来的异种打起了圣人密宝的主意,九荣神可不是吃素的。】   【所以很明显,欧康诺也好,伊莫顿也好,都只不过是被阿努比斯用以推动制造选拔试炼的棋子,当然,若是中州队没有在这个时代降临,那么他们便会承担起白手套的身份替阿努比斯清扫掉那些影响试炼平衡的异种。而既然我们来了,这幕后的超凡监视者自然便会顺水推舟。】   【即便是我们不存在的世界线,考验的难度也就只有那么回事。尤其是在郑吒接触过   【放轻松,帕琪。这个世界,我们注定一帆风顺。】   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帕秋莉的发梢,心念却在这微小的动作中一点点地传送了过去。而也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眼前的美人儿的身段慢慢地变得柔和了。虽然只是微小的,如同头发丝一般的变化,但在她的视野之中,这一点点的微小变化却如同山崩海催一般无比清晰。   她的手指轻轻地探进了帕秋莉的领口。   “哼。”帕秋莉突然仰起头,冷冷地白了她一眼。“反正你这种人,就是没有九成把握绝对不会动手的是吧——你难道以为我会因为你那到处讨人嫌,故意宣扬你那变态癖好和其他人拉开关系的行为方式就感到开心?”   “告诉你,一点都不会,完全没有。你就滚回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欺负别人的死变态!”她轻轻地啐了一口,脖颈渐渐地染上一层绯红。“好啦,给我让开。我现在两只手都要忙着操纵旋翼机,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不要想着我会满足你的变态癖好!想都别想!”   “嗯,我不会想的喔。”爱丽丝轻笑着,噙住她的耳垂。感受着那轻颤着的娇躯,和少女那青筋绷起,微微颤抖着,但却仿佛黏在操纵台上一般绝不移动分毫的纤细双手。   “我只会自己动手去做。” 第十八节·这种章节写得我脑壳疼   驾驶的前舱发生了什么事情暂且不论,将视角稍微延后,位于尾舱的弓手却是真的感到了些许的忧伤。她打开了尾舱那扇用于执行紧急降下工程的门,侧坐着任由晨风拂过自己的脸。   她感觉这有点冷。   而当她翻开了爱丽丝所说的   ——闻起来还挺香的,就是因为开门后被风吹了有点凉。   然而这也不过就是有点冷罢了,在放下去估计过会就是冰的了。于是她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门槛边缘坐下,一边往嘴里塞着餐盘中的小饼干,一边借着晨曦中的阳光俯视着旋翼机正在穿越的地中海海域——因为女巫们决定走直线的缘故,旋翼机将会直接穿过意大利和法国这两个大国的领空,然后直接抵达不列颠。   女巫们的力量正在高涨。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当旋翼机离开了这片名为埃及的土地之后,某种被施加在爱丽丝和帕秋莉身上的束缚便从她们的身上迅速的消褪——虽然她们本来就很强大,但在脱离了束缚之后却在变得更强。而若是以直观的数据来进行比较,将在埃及的土地上她们的战斗力视作一百,那么在脱离了埃及之后便至少一跃升到了三百的程度,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   【或许这就是她们要从埃及的土地上离开,并前往明明和剧情任务没什么关系的英国的缘故吧。啊……这样看起来,她们身上的力量体系果然有着重大的缺陷。脱离了特定的文明圈就会大幅衰弱吗?】   【不,或许我的看法是错误的。正确的评价应该是,‘进入了特定的文明圈后就会大幅增强’吧。毕竟是被主神认证为双A级的强化呢,其力量的本质肯定没有我所看见的那样简单。】   她吹着冷风,脑中胡乱地思考着。郑吒在教导她开启基因锁的常用知识时也将团队中其余人的强化给她大致地介绍了一番,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发现轮回世界中的实力阶层居然是如此的诡异。   自己几个没有强化的新人就不说了。看上去最能打,实际上也是最能打的郑吒居然至今为止都只是C级的血族和C级内功的复合强化。而除他以外,其它的资深者所具备的强化层次最小也是AA级。   两个女巫,一个是资讯魔法师·咒毒系,一个是资讯魔法师·星辰系。两人全都是AA的强化等级。据说她们身上的力量曾经被主神剥夺过一次,而她们之后又想办法给自己补了回来——而除了她们以外,复活过来的张杰同样有着AA级念动力,以及大串数都数不清的精神力复合强化。   自己并没有回归过主神空间,所以也并不知晓各个强化层次间有着多大差异。然而即便只是从符号的逻辑上来进行推演。C和AA也差了足足五个等级——自己既然能够在穿戴着那一身装备的情况下略带费力地完成主神给予的C等级任务,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应该也有着C级强化的战力。理论上说,和具备CC强化的郑吒应当差距不远。   唔,大概比方,大概就是把弓张开,在不远处拿箭矢指着他脑袋的时候会让他感到威胁的层次吧。然而……   【开什么玩笑,我怕不是连箭都没搭在弓上,脑袋就直接被锤爆了。想多了,完全的想多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嘴里塞饼干。   从蝎子王陵墓中最后的那一道白光来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爱丽丝手下的一发魔炮中存活下来。但无论是那两位女巫还是张杰这个精神力者,他们全都十分肯定地承认郑吒的战斗力在他们之上。   真是奇怪,奇怪得难以理解。   她轻轻地扶着下颌,思考着。   “或许在这个轮回世界中,只有基因锁,以及那些靠自己的天赋和才智所获取的力量才代表着强大。而那些主神所提供的强化兑换之类的东西只能够算作是锦上添花?”她略带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   理所当然的,她并不期望有人会回答她。而实际上这令人自心底里感到忧郁的孤独早晨也并没有因为某些奇怪的因素而朝着惊悚片的画风变转。她的言语没有得到回馈,耳中听到的也只有一阵阵令人躁动不安的风声,充斥在她的感知之中的,只有孤独。   饼干,已经吃完了啊。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空掉的盒子放在身边。某种在心底突然迸发的狂躁感却试图着驱动她,让她将这个饼干盒子和那些空余的酒瓶一起从打开的后舱门中扔出去。而不只是这些生活垃圾,她甚至想把她视野中的瓶子,箱子,盒子,罐子全都扔出去。甚至连她自己都扔出去!   她忍住了。   虽然并不是很情愿,但是她忍住了。   她略带迷茫地抬起头,左右看了两眼。然后,一个毋庸置疑,傻子都能够理解的真理便在她的认知中得以证明——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只她一人,再无其他。   ‘……………………’她在原地静静地沉默了数秒。   数秒后,她站起身,整理好那些被男子汉们扔得乱七八糟的瓶子罐子。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应付这种破事。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可以选择朝某人,某个男人,某个曾经让她情根深种,但又在最关键的那一天赋予她绝望的背叛者寄托思念,从而获得片刻的安宁。但她的内心却拒绝她做出这样的举措。   那个男人。那个她所曾经喜爱过的男人。   若说不恨,不想,那是自欺欺人。但这情绪却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黯淡。啊,没有错的,她还记得他,还记得那个叫做张恒的男人。而就在一日之前,在她刚刚从祭台上复活的刹那,她的内心深处也的确还淌动着对那个男人的思念——但也只是在刚复活的那个刹那罢了。   她恨他,恨他的软弱与背叛。   在那个咒怨的世界中,她的死亡实际上是咎由自取。嗯,没有任何歧义的,就如同字面上所述一般的咎由自取——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陆仁甲,肖炳义,逡众仃这三个大学生到底是有多不靠谱。那些浮躁,那些强欲,那些基于人心黑暗所化生出来的色彩在她的眼中就像是标记了粗箭头的提示一般的清晰——而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些颜色,她才会在那帮人试图背叛资深者们的时候主动让自己被拖入火坑,而自己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那份期盼中的死亡。   啧,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心理创伤从而诱发的自毁倾向罢了。因为被男人背叛了,所以便在之后主动地推动着自己的行动,引诱着其它的人,故意地显露出自己的柔弱和弱小。从而让   ……令人恶心。   【那三人的死去,其实我需要付出一定责任。虽然我并不是推动他们盗取针对伽椰子的佛经,做出背叛举动的主要原因。但我在他们行动时主动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让自己成为人质的行为实际上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不过……】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从这无谓的负罪感中剥离出来。   因为……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自己的复活是衔接着那次死亡的体验,那么自己的心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自己仍旧会是哪个沉醉于被背叛的伤痛以及自我堕落的放纵感中不可自拔的,神经质一般的可悲女人。自己这新生的生命依旧会被那个叫做张恒的男人所束缚,自己会期盼着那个男人的复活,然后在他复活的时候试图杀死他,而之后可能的结局也就只会出现两个。   真是可怕。   这样的结局想想就令人窒息。因为这两种未来中无论发生的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自己的独立性完全丧失,成为某人的附属物——虽然在以前自己也认为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在自己从复活的仪式中苏醒之时,女巫给自己的大脑注入的那一份记忆却让自己有了新的选择。   【果然,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伤痛总有被遗忘的那一刻,而情感也总有淡去的那一天。】   【我似乎……不是很恨你了呢,张恒。】   不是很恨,自然也就不是很爱。虽然那份久远的甜蜜情感依旧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却也将变得模糊。而虽然自己已经不太可能会去接触别的男人,但在见识了女巫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变得开阔。   铭烟薇并不否认自己对帮了自己许多忙,并且还救过自己的性命的女巫有着感激与崇敬交相混杂的情感。她不确定这份复合的情感是否有着变质的倾向,或许曾经有,或许只是错觉。但是现在,她知晓自己对爱丽丝的这份情感已经完成了纯化,变成了纯粹的,不含杂质的,不会再度变更的钦佩。而与此同时,脑海中在记忆世界中度过的那数年光阴也慢慢地从自己的思维深处上浮,将那过去的光景在自己的思维中重现出来。   她想起了自己在记忆世界中作为巫女镇守一方,经营村镇的经历。想起了自己的战斗,自己在记忆世界中为了村镇的安危而和那些可怕妖鬼产生的惨烈搏杀。那被人所依靠,被人所需要,被人所信赖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脏。而在记忆的最后,她想起了那个被她所收留,原本打算培养成后继者的东瀛少女。   那只是一段记忆,一份记录。而也正是如此,在女巫的数据库中,那名少女的人格数据必然有着完整的留存。那么……   【或许,我可以……】   她的脑海中略过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在她试图将这个转变成为更加切实可行的方案时,她察觉到一阵细微的刺痛掠过了她的指尖。   “唔。”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被一个锋利的箭头给划破了皮。虽然那只是一道浅薄的伤口,并且在自己注意到的瞬间便开始了愈合,然而当她的视线投放过去的时候,她仍旧看到了一滴鲜血正从指尖上滚落。   血的颜色,红的颜色。   啊……说起红色……   【我记得,在那个记忆世界中似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来着。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好像是……筱崎……?】   她撇了撇嘴,将脑海中这突然迸发出来的无端联想给迅速驱除。指尖上的刺痛让她认识到了什么才是自己此刻真正需要做的事情,而她也并不是一个拖拉的角色——她很快地便调整好自己的思维,然后收拾好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并将剩余的时间用在了整备这箱特殊弓矢的事项上。   而一上午的时间很快便在不经意间过去了。 第十九节·叫你乱吃东西!   虽然女巫们在进入地中海之后便恢复了仪式魔法的施法能力,但直到旋翼机越过了海洋,进入了了意大利的边缘领空。她们才有空腾出手来给旋翼机附加增速的重力场,好让这搭载着三名轮回者的飞行道具能够迅速地从大地上越过,以最快的速度将大地之上的教廷都城给迅速地甩在身后。   女巫就是这么一群别扭的家伙——虽然这个世界的教廷也有着把魔女绑起来烧烤或者挂在杆子上风干的爱好,但她们也分得清楚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在两界中教廷和魔法师的概念也各有不同——她们固然很讨厌这些顶着十字纹章的人形生物,讨厌到了连提到他们都不愿意的程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会毫无缘由地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大屠杀。   唯物系的魔法师是理智的魔法师,不会轻易地让自己的情感干扰到自己预先准备好的行动计划。从埃及到不列颠的最快方式是走直线,那么她们就会选择走直线。哪怕心中并不是很急迫着要去到那边那个岛国上面,她们也不会因为讨厌教廷而特意绕一个大弯,从海洋的另一侧绕开。   ——她们最多就是让旋翼机开得快一点罢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正午的太阳正好照射在雾都伦敦的上空之时,旋翼机中的三人才得以坐在中间舱室中的餐桌前,面对着餐盘里那堆新鲜的,不可多得的,在五分钟前还放在威尔明斯特宫廷里厨房餐台上的二十世纪早期正统英伦美餐。   ——某些人宁可让旋翼机飞慢一点。   “啊……怎么说呢。虽然早就听闻过这道‘美食’的威名,但这么实际的接触……果然还是   仰望星空这种东西……她还是了解的。毕竟她在进入轮回世界时也是零六零七年间的事情了,网络的畅通性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后世的信息海洋但也有了相当的发展。那些稀奇古怪的猎奇知识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将它们共享到云端。但了解不代表她就愿意去接触,接触了也不代表她愿意让这种东西和自己的舌头产生任何物理上的关联!   她才不想碰这些东西,完全的不想。无论是那群死不瞑目的鱼也好,用巧克力裹起来炸的香蕉或者苹果也好,那包裹着猪内脏碎粒的甘南,还能清晰看到羽毛的鸽子派,又或者是那唯一看起来有点正常的煎蛋和培根……她全部一点都不想去碰!   那根本就不是给人吃的东西!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至少在中国,这种卖相的玩意就算是喂给猪吃都会被怀疑是在虐待动物!   然而不愿归不愿,一些事情却必须得要面对。眼前对面座位上的两位女巫吃得不亦乐乎以及自己的肚子非常的饿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重伤自愈之后本就需要补充营养,主神牌的盒饭只是打了个底,而她在早晨的早餐却只是一盒小饼干!   啊,没错,早晨的女巫们的确给她准备了一份数量与质量都十分充足的早餐。但这又如何?早晨心情低下,没有胃口又不是她的错!虽然不明白女巫是否还具备女性特有的生理特征,但只要是雌性生物,每个月总归是有那么一两天提不起劲的吧!   【虽然我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了……】   她忍不住恨恨地想着,抓着餐叉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力,甚至将那并不纤细的金属结构给折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早知道!就不在清理垃圾的时候!把没吃完的早餐!给扔了!   【你先前特意强调了午餐!我还以为中午会有什么值得注意,具备着某些重要性的食物呢!哪知道……居然会是这种东西!】   她下意识地便打算起身离席……   “你不饿吗?我听得见你的胃囊正在蠕动。你体内的细胞呼喊着需要营养。”她的对面传来了爱丽丝疑惑的声音。“难道这个不合你口味?但你明明还没有尝上一口。”   铭烟薇抬起眼帘,视线正好捕捉到了眼前的女巫正捻起一块涂满巧克力的的香蕉片放到另一位女巫的嘴边的一幕。而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向来摆着一张高冷面孔的紫发少女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竟是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她微微地错开了视线,但还是张开了精致的小口将那块香蕉片一口吞下,而被吞下的甚至包括着爱丽丝捻着食物的那两支手指!   “……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吃太腻的东西。”铭烟薇的眼角抽了抽。她甚至看到那两支手指上残余的巧克力渍正被那名为帕秋莉的少女轻轻地舔舐着,那粉嫩的丁香小舌毫不忌讳地缠绕在女巫的指尖上——或许对于帕秋莉来说,她真正想吃的东西实际上并不是巧克力或者被巧克力包裹着的香蕉。   她看得见紫发少女脸颊上的绯红,眼眸中浮现出的薄薄雾气。以及充斥着整座舱室的,某种怪异的,扭曲的,让自己自心底感到非常忧郁的氛围正在悄然的弥漫。   她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她的智力与阅历让她的心中很快便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而这大概的猜想却让她感觉到了更加的忧伤。   【似乎……我的视线也被她们当做是某种调料了的样子啊……这算是什么?某种时兴的羞耻p-lay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女巫实际上都是一群心智坚韧的家伙啊魂淡!因为她人的注视而害羞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你们就不能够体谅一下单身者的忧郁吗!】   “很腻?但我并不觉得。”面对着铭烟薇提出的说辞,爱丽丝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指从恋人的唇中拔出——那纤细的指尖上还牵着一丝连接着粉唇的晶莹长线。“任何事情都需要做出尝试,你用双眼所捕捉到的表象不代表这个世界的真实。而真实,需要亲身体会。”   她将那缠绕着晶莹丝线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一点点地慢慢拭去。而空余的另一只手弹了弹,作为主菜的那一盘死不瞑目观星鱼中便有被烤的外酥里嫩的一条被力场所拘束并移出,然后轻轻地飘到了铭烟薇身前的餐盘上。   “狭隘的认知不益于你日后的成长。你不能够因为从获取的外界讯息中获得‘仰望星空这种菜非常难吃’的这条信息后便将其奉为真理。你要知道,真理永远是经得起考验的,而在你亲自将其验证之前,你最好不要轻易做出判断。”   被掰弯的叉子被力场重新扳直,然后餐刀也轻轻地飘到了铭烟薇的另一只手上。   “你所看见的景象,你所听见的声音,你所闻见的气味。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被重重加工过后的产物。而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更好的生存,你需要对所接触事物的本质进行更加深入的认知。”爱丽丝说道,她微微侧过头,伸出手朝着铭烟薇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尝一口吧。”她微笑着说道。“用你的味觉细胞来亲自验证,试试看这道在这座岛国土地上流传了近千年的传统食物是否真的如同你所认知的那般难吃。试试看那所谓的权威是否值得信任。”   她如此轻声说着,眼神真诚,唇角挂着淡然的笑。那笑容中有着近乎满溢出来的自信,而这自信甚至感染了铭烟薇的情绪,让她的大脑开始运转。   【或许我是错误的?或许这食物只是看上去比较糟糕?】——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毕竟是传承了上千年的传统,而传统既然没有消亡就代表着其中有着某种门道。或许那些在网上说难吃,说是黑暗料理的人都是主观臆测呢?】——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唔,反正试一下也不会掉块肉。毕竟她们都那样吃得津津有味,那么这至少说明了这些食物在她们口中并不难吃。而她们既然没问题,那么我……应该也可以吧。】——她在心中如是想到。   她心想着,念头随即驱动着躯体执行了动作。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刀叉已经成功地拆解了眼前的死不瞑目观星鱼,并将其中看上去最鲜,最嫩,看上去卖相最佳的一块鱼肉放到了自己的嘴边。而自己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那便是张开嘴,分开牙齿和舌头,然后……   ……咬下去。   很简单的动作,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最关键的是,就算执行了这个动作,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危害。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她如是想到,而她也如此地做了。   当牙齿落下,咀嚼的行为将那一块鱼肉中蕴含着的汁水挤出的瞬间。舌头上的各处触味觉感官也开始迅速地运作,将复合的味觉刺激拆解,并连同着咀嚼行为所生成的触觉刺激一起汇聚成了一道完整的讯息流一起投向了脑域。   ——而来自脑域的味觉反馈随即在食物被囫囵咽下喉咙的瞬间传来。   下一秒,铭烟薇便猛地歪过头,朝着桌边的地面剧烈地干呕着。那复合的神经刺激经由大脑处理后给出的回馈便是恶心与反胃,而伴随着它们的,还有心肺的剧烈运作以及诸多脏器的痉挛!   结论很明显了,而答案也只有一个。那便是‘难吃’   ——‘非常难吃!’   她感觉自己几乎丧失了所有思考和行动的能力,身体里每一个部件,每一个脏器或者生机在此刻所执行的任务全都只有一条,那便是竭尽全力地将自己体内一切和‘那块鱼肉’有关的事物完全地从消化系统中向外排除。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涨得厉害,鼻子和眼睛全都被酸涩感所充斥着。   而与此同时,她的身边也传来了爱丽丝的声音。   “我说过的,真理需要自己进行尝试。然而同时我也说了,权威未必值得信任。那么我便恭喜你,你用自己的亲身尝试证明了‘那道菜的确很难吃’这条相对真理。同时你也证明了权威并未值得信任,你自己的判断或许从一开始便全无问题。”   铭烟薇扶着桌子,勉强地向她摆出了一根中指。这个可怜的弓手小姐重重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地理顺自己的呼吸,艰难地抬起头来。   “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无聊。魔女都是这么恶趣味的家伙吗?”她恨恨地说道:“利用同伴的信任并将其践踏难道就是那么有趣的事情?你这人真是糟糕透了!”   她如此说道,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反击。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她所期望的事物,没有争执,没有恼羞成怒后的唇枪舌剑。她所听到的,只有女巫的一声悠长叹息。   “看来我对你有了过高的期望,还是说你的思维如此单纯,乃至于除却眼前的事物以外便无法观测到其它的任何东西?”爱丽丝轻轻地摇着头,一脸忧郁地看着她。“那这便当做是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下一刻,她眼前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尽数碎裂。而真实的世界随即显露在她的眼前——她仍在旋翼机上,然而透过舷窗,她所看到却并不是被浓雾笼罩的繁华都市而是被残垣断壁所充斥着的废弃街区——她的脑海中依旧残存着那恶心和呕吐交杂的糟糕感触。但腹中的充实感和四肢中流淌着的力气却告诉她,她早就已经吃过了午餐。   爱丽丝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抬起头,看向正坐在自己正对面大约五米远的金发女巫以及那依旧在驾驶舱中操纵着旋翼机的帕秋莉。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你刚刚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你的潜意识所编织出的梦境,而我在其中做出的干涉仅限于那几句单纯的语言……还真是有些意外,你对我们的认知竟是如此独特。”爱丽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笑容令她心底发寒。   “我们已经抵达了无人区,下面便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很不幸,这地方的精神污染挺严重。所以十分钟前,你希望我传授你一些能够更好地在这一区域中生存的知识……虽然这授课的过程你想必不甚满意,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将课程的内容好好记下。”   “   “   “那么……”爱丽丝解除了在她试图道歉时展开的禁言术。   “你该出发了。” 第二十节·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所以说,你们在不列颠的监牢里受到了死神的感召。然后在阿努比斯神的启示下成功逃脱了监牢,并返回埃及来完成最终的试炼?”在巡礼路径的   ——直到半小时之前,轮回者们都一直在楚轩的指示下保持着远距离的隐秘跟随状态。然后直到男主角们走进神殿,并在数秒后遭遇到神像的迎头痛击时,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才显露出身迹,然后以援军的姿态进入战场。并用自己的行动和实力——后者是重点,赢来了与剧情主角们的暂时和平。   那可真是一场大战,被活化的神像双眼中能够射出水桶粗细的高能死光,同时身周还缠绕着十数种交相复合,相辅相成且足以在一瞬间将一只大象削弱成初生鹌鹑的诅咒光环以至于那些披着斗篷的仆从在一瞬间就死掉了大半。伊莫顿甚至被一拳砸到了地底下,若非这家伙在恢复法力后能化身为沙,恐怕这一下就死的不能再死。   不仅如此,这活化的神像同时还具备力大无穷,行动迅速,身坚如铁这三种近乎是相互冲突的特质。即便是郑吒,在开启了毁灭状态后也是连接着在神像胸口砍了十几刀才勉强轰烂了这个巨物的核心,让它停止运作并崩解成一地的碎片。   十几刀。   看来是郑吒这边更强一些。   而在轮回者们如此强大的武力威慑,以及先前曾经和欧康诺并肩作战的那一份香火之情的份上。这本来很有可能在见面后便立刻开启死战的双方才能够勉强保持和平。然后在郑吒的话术下暂且达成了临时脆弱同盟,并开始了情报的交换。   很明显,欧康诺并没有被他数千年前的前世给吞噬。或者说,他的前世和他根本就是一个模子。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有着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爱人,同样的爱恋,所以过去的他就是现在的他。他的前世就是他的今生。而因为有了伊莫顿在他身边的缘故,那掀起战争的行为自然也就可以解释。而这也意味着他被异域知识的侵蚀比想象中要轻得多。   然而,也只是他而已。因为伊芙琳并不在这里,而既然伊芙琳并不在这,而他又掌握了那份异域的知识,那么答案便很简单了。   “嗯,没错。”欧康诺看了一眼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中州队众人,脸上露出了相当复杂的颜色。“我们在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被软禁起来了,那群英国佬把我们绑回了不列颠本土,然后向我们逼问当时发生的一切……那是一段很糟糕的回忆,一开始他们对我和伊芙琳还算礼貌,但是渐渐的,他们的态度就越来越差。我们都很害怕,所以便只好想办法逃出去。哪知道……”   他摇了摇头。   “那群人根本就是故意逼着我们逃跑,因为他们想弄清楚你们留下来的那张奇怪绘图的作用——我在被监控的时候听他们说那张图已经逼疯了十几个人——但它们束手无策。所以便故意引诱我们逃跑,想通过观察我们的行动来弄明白那张图的使用方式。”   “……我哪里懂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伊芙琳却猜出了英国佬的想法。她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尝试着把那群英国佬骗过去。哪知道当她的手指碰触到绘图上时,却……”他的眼中露出了忧郁的神色。   “……我不太清楚在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似乎是有一扇奇怪的门被打开,然后接下来我的记忆就是一片混乱。而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便发现我的脑袋中出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知识,还有身上出现了这些奇怪的纹身。然后……”   “然后我的教团就找到了他。”一旁的伊莫顿慢吞吞地回答道,那双淡棕色的眼睛中满是审视。“伟大的死神赐予了我的信奉者以启示,让他们趁着监牢中的混乱潜入其中并夺取了我的遗骸。在神的恩赐下,我又一次地活了过来,然后正好碰到了这个和我一起被困在监牢中的家伙,所以我便便顺手带上了他。然后我们在欧陆上东躲西藏了整整两年,这才勉强回到了埃及”   他在说谎,英国的军官手上的通缉单是最新的文书。而那上面只标注着伊芙琳和欧康诺两人。而若是他们真的并肩作战了两年,那么只能够说明在此之前伊莫顿一直是以伊芙琳的姿态在欧陆上行动。   郑吒不着痕迹地稍稍变动了一下身位,而在他有所行动之前,他的耳中响起了楚轩经由张杰的心灵链接所传过来的声音。   【这只能够代表两种可能,   【不要轻举妄动,和他们继续含糊下去。】   楚轩的心灵传讯只占据了他数十个毫秒的刹那,而以郑吒的反应速度显然不可能在这样相对‘漫长’时间中露出明显的破绽。于是他什么都没做,就仿佛没有听出异常一般地静静看着欧康诺和伊莫顿之间的互动和表演。   “喂!这两年来我可是救了你不止一次!明明是我带着你!”欧康诺不满地嚷嚷道。“刚复活的你简直就和新生的婴儿一样脆弱!”   “所以这也是我能够一直忍你直到现在的原因。”伊莫顿瞥了欧康诺一眼,然后看向郑吒,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啊,对了,我记得你们队伍中应该还有一个金头发的女人吧。好像是叫爱丽丝?怎么,她没在吗?”   “她……”郑吒张开口,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告诉他们她去东方了,想个好点理由,在视作他们知晓我们是轮回者的前提下糊弄过去。不要提到帕秋莉,也不要让他们联想到不列颠。】   “她到东方去了。”郑吒回答道:“她说她并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和你见面,所以她暂时和我们分开,到东方去做别的事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她对东方一个‘秦’皇朝的陵墓很感兴趣,打算去研究一下。”   “是吗。”伊莫顿笑了笑,那笑容中很难分辨出善意或者恶意。“不见面也好,毕竟是能够和那个怪物对抗的女人……好了。我们已经说出了我们的目的了,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的来意是什么?我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偶遇。”   他如此说道,伴随着他的声音,他们队列之中那群披着厚重斗篷的随从也都齐刷刷地朝着中州队诸人看去——它们是欧康诺的仆从,那斗篷下面隐藏着的是由触须构筑而成的人形血肉。而当它们做出行动的时候,便也表示欧康诺决定好了他的立场。   “抱歉。”欧康诺耸耸肩,即使已经是一副古代人的大半,他的身上依旧存在着这个时代里美国牛仔特有的不羁和玩世不恭。“我觉得我应该站在这个和我并肩作战了两年多的大光头身边。”   【注意,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的试探,打不起来的——在知晓我们身份的前提下他们最有可能的是在试探我们的主线任务。不要回他的话,看着伊莫顿手上的手镯就可以。】   郑吒看了眼戴在伊莫顿手腕上的蝎子王手镯,没有说话。   “你们的目标是这个?啊,很抱歉,这玩意我们不能够交出来。”欧康诺轻轻地歪了歪脖子。“阿努比斯神给了我们神谕,我们得拿着这个手镯到它的金字塔里进行试炼,然后那位尊贵的神便会赐予我返回不列颠夺回伊芙琳,和让这个光头佬夺回他的教团的力量。所以,如果是这个,那么就很遗憾了。”   【给他们一点威胁,但不要提及手镯的事。】   “你们打不赢我们的。”郑吒沉声说道。   “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和三年前相比实在是强出太多,我不怀疑你一巴掌就能够把我们两个拍死。但我想你们如果那么做的话,那位尊贵的神或许会有些别的意见。”   【已经基本确定他们的目的和立场了,告诉他,我们可以帮助他们把伊芙琳和伊莫顿的教团从不列颠抢回来。记住了,不要提及安苏娜。】   于是郑吒张开了口。   …………………………………………   数秒之后,不列颠本土境内的无人区中……   主神的声音从爱丽丝的耳边响起。   ——‘中州队轮回小队提前触发神鬼传奇二主线任务,难度调整为当前世界观下最高,所获取的支线剧情数和奖励点数翻倍。’   ——‘主线任务,杀死蝎子王,全体获取奖励点数六千点,B等级支线剧情一个。失败则扣取相应奖励点数与支线剧情。’   ——‘支线任务,通过阿努比斯的试炼,获取奖励点数两万点,A级支线剧情两个。失败惩罚无。’   “看来那边进展得还算顺利。”爱丽丝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帕秋莉。“虽然花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多,但他们现在应当碰触到了死神手镯并和那帮剧情主角达成了合作关系,否则现在也开启不了主线任务。”   “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帕秋莉回答道:“先前我们就已经得出了结论,这个世界的唯一神阿努比斯需要一个代行者,而本就身具气运的剧情主角们不过是恰逢其会。但神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必须得获得尊重。而我们若是想参与其中,就得在获得许可的同时证明我们比他们更加优秀。”   “而且得优秀很多倍才行。”爱丽丝补充了一句。   “好吧,很多倍。”帕秋莉撇了撇嘴。“这可恶的地缘歧视……”   没办法,土著总归是比穿越者更受世界信任。而对于阿努比斯这种看守着圣人密库,对轮回者和主神空间都知根知底的唯一神来说,轮回者虽然和土著差异不大,但祂很显然会给予轮回者更大的考验。而这一次,既然‘试炼’这两个字都直接在还未抵达金字塔时便经由主神传达了过来,那么祂的意志便是十分的清晰了。   很简单。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而毋庸置疑,这位大佬显然很乐意为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创造一些额外的困难。   【说实话,我现在甚至怀疑伊莫顿在预测的记录中就是阿努比斯的代言人甚至化身。若非是如此,预测的记录中他和安苏娜这区区两个近乎毫无潜力,基因锁又一阶都没开的土著实在是没有道理在郑吒都升到四阶中后被吸纳到轮回小队之中。而甚至在他们获得承认成为中州队的一员之前,伊莫顿便一起进入了圣人密库……甚至最后没有他的帮助中州队还没办法从密库中逃脱!】   【这实在是太没道理了,如此巨大的人力资源浪费……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事。】   她的视线和帕秋莉在空中相触,而一些不适合说出来,甚至连想都不适合想的讯息便通过两人特有的传递方式进行了交互。上一次,被天子窥破梦境的事实在经由帕秋莉告知后她可是纠结了好半天。而如今她终于是找到了更为隐秘的交流方式。   具体描述一下……大概就是心有灵犀吧。   【所以,这便是你在发现伊莫顿出现在欧康诺身边时立刻选择撤退,并将这一情报暗示给楚轩的原因吗?】   帕秋莉很明显的领悟了她的心意,并给出了相应的回馈。   【嗯,正是如此。楚轩说过,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他,而我相信他已经获取了我的提醒。主线任务的触发便是他所交付给我的答卷,现在就看他们那边能否糊弄得过去了。阿努比斯怎么说也是个唯一神,四高起步,五阶也不无可能……一上来就要面临这种等级的对手,哪怕对方不含恶意……也是为难他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楚轩呢?】帕秋莉轻轻地笑了笑。   【是呢,谁让他是楚轩呢。】爱丽丝回以另一个笑容,然后她的眉头又立刻皱了起来。   “呃……帕琪,我是不是忘了件什么事?”爱丽丝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记得我好像……应该在获得任务提示的那时候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来着。”   “没有哦。”帕秋莉摇了摇头。“除了你把铭烟薇扔下旋翼机后就没管她以外,你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事情喔。”   “哦,那就好……什么!?” 第二十一节·不仅不痛而且还美滋滋的   不列颠,无人区,地表零米处——当爱丽丝从旋翼机上降下之后,她并没有在视野中发现铭烟薇的形体。   【她的行迹消失了,但坐标还能够感应得到,特意安排在她身上的防护结界和触发式咒术也都在顺利地运行。】爱丽丝习惯性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虽然现在用的是执念灵魂的形体,但仍旧可以通过共享讯息将自己所看到的的事物传递给旋翼机上的帕秋莉。【……一如我们所预料的那般。对方吃下了这个明显的诱饵。】   她轻声说道,视线随即在眼前无人区的地表周边晃过——映入她视野之中的是一座废弃的二十世纪早期都市残骸。毋庸置疑,出现在她眼中的这座废城中没有任何常规的活物存在的迹象。除了无所不在的微弱电磁干扰之外,在这无边的残垣断壁间呜咽着的便只有那冰冷的风。   很显然,女巫根本就不会因为突然看到主神的任务提示而分心。她本来就是故意拉开降下的时间并暂时取消掉对铭烟薇的关注以给无人区中某些事物以动手的机会。若非如此,她也用不着浪费时间给铭烟薇做额外的培训,刻意加强她在精神方面上的防护。   她是诱饵,包裹了糖,又在糖中放置了保护的障壁的诱饵。她将揭示出异域生物的真实位置,而这也将成为她回归主神空间之前的强化训练——爱丽丝很看好她,对她的成长抱有相当的信心。   而爱丽丝在铭烟薇作为诱饵的期间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她听见风从裸露的钢筋条块上掠过,看见那枯死的落叶在破损的地面上翻滚。而当她向前踏出一小步的同时,整条街上的风便骤然止息,那为数众多的枯死叶片在一瞬间尽数倒伏,像是被惊到的小动物一般藏入了地面的缝隙之中,一眨眼便消失得一片都不剩下。   “精神污染。”爱丽丝轻声说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又似乎是说给暗中的某物。   “得快点找到铭烟薇才行。”   她很熟悉这种东西,或者说她对这一类的事物印象深刻。因为这便是异域的外来者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后所带来的改变。那跨越门扉而来的事物中有着的绝对不只是时空的猎犬,因为猎犬强调的是追猎和捕食的能力,而不会在降临的刹那便改造周边环境,并赋予周边的一切事物以假性的生存。   风活了过来,能够用尖锐的气流作为爪牙而掠食。枯死的树叶形成群落,如同行军蚁一般构成了贪婪吞食一切活物的集体意志。而不只是它们,这座废墟城市中的大多数建筑或许也都成为了异种的生命。窗户变成了眼,门户变成了口舌,而居住在其中的凡人自然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它们的胃袋。   和猎犬一起过来的事物中有一个成为了母体,盖亚,并造就了一个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生态圈。而它虽然因为死神的缘故而受到了重创,但它的造物依旧存活着,保护……或者说依存在它们的‘盖亚’身边。成为了它的苗床,它的寄生虫,它的屏障。而它们既然是活物,那么自然便会具备活物的本能。知道什么是强,什么是弱。   爱丽丝是强,外来者是弱。   外来者是强,铭烟薇是弱。   弱者可以捕食更弱者,但遇到强者时却只能够避而远之。   而它们躲不开,所以便选择保持沉默。   爱丽丝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眼前的空气。一圈单纯的讯息波随即便被她搅动起来,破开了都市废墟中那无所不在的微量电磁干扰并扫向了她视野所能够触及的四面八方。然后……   ——没有回馈。   【果然。】   她愤怒地在地面上踩了一脚,方圆上百米的地面骤然炸裂,无数根茎一般的事物在地下崩断,喷射出腥臭黄黑的浓郁液体。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尖锐的喊叫,然而这喊叫的声音立刻又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鸡一般戛然而止。   果然,那个降临的异物藏得很深。她的讯息检测根本就没有办法寻找出那家伙留存于世上的蛛丝马迹。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于当前的空间层面上,如果更糟糕一些,甚至不会在当前的时间轴里。   ——女巫恼怒地皱起了眉。   而在她皱起眉毛的刹那,这座城市的废墟之中那些被赐予了假性生命的造物也在她的意志下轻微地颤抖着。它们在暗地里险恶地注视着她,然而又畏惧着她的一切行动。   【它们正在掩护它们母体的所在,很显然,它们具备着相当的智能。知道现在最正确的策略便是将我们视做不存在。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它们的反应,因为它们知道就算你把它们全数杀光,只要母体不死,它们也将再生。而母体如果被你杀了,失去了盖亚支撑的生态圈自然也没有任何在这个世界上存续的可能性。】帕秋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讲述着这个城市中的真实。   【因为我的确可以杀死它,就目前的精神污染和影响范围而言,我只要找到它,它就一定会死。】爱丽丝在心中回答着,她仿佛心有所感一般,伸出手,操控着力场从脚边的裂缝中吸纳起一枚隐蔽的落叶。她的视线随即穿透了它,在将其纳入手中的一瞬间便注视到了叶面之下隐藏着的尖锐口器和数十只眼。   ——那叶片一动不动,即便她动手将其碾成粉碎,仍旧是一动不动。   啧,死硬的家伙。   她随手将那些碎片扔开,抬起支配的锡杖便随便朝着某个方向凌空一触。伴随着轻微的轰鸣声,一道七色交间的魔炮随即从手杖的末端射出,并急剧地膨胀,拓张,延展,化作水桶粗细的光柱并在碰触到障碍物的瞬间便将其分解融化,而剧烈的爆炸随即传来。   ‘轰隆——’   一栋看上去像是教堂的建筑被魔炮直接贯穿,不稳定的魔力结构在教堂内部引发了大规模的爆炸。伴随着仿佛数百上千灵魂的哀嚎之声,教堂的外墙表面骤然浮现出成百上千张流淌着血泪的脸。而七色的光随即从它们的眼眸中迸射而出,将它们尽数点燃成为了混沌的火炬。   它们尖叫着,从火炬中伸出如同手脚一般的东西四处挥舞。那挥舞的动作中似乎有着奇怪的韵律,仿佛仅凭光影便能够构造出一曲宛若祈祷一般的圣歌。然而这歌声在爱丽丝的视线投注过去便戛然而止,火炬也很快便燃烧殆尽,其内容物也化作了纯粹的灰。   虽有祈祷,但无救赎。   数秒之后,整座教堂便完全崩毁破碎。无数血管一般的东西从碎裂的墙壁中伸出并喷射着黄绿色的浊液。而这浊液也被点燃,化作流淌的火渗入建筑的墙与地面。七色的光流依旧向前,在击穿了一座工厂,三栋大型公寓,以及十几座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建筑后才勉强消散,并在地面烧蚀出了长达一公里的熔解凹槽。   风害怕的向着四周躲开,伴随着崩塌与燃烧的声音,爱丽丝的视野因为这一击而获得了相当的拓展。然而正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即便有着这许多一看就是异种的活物被她斩杀。剩余的异物依旧对她视而不见。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就仿佛她只是一个纯粹的天灾一般。而天灾只能够躲避,无法对抗。   它们不反抗,便不会暴露出多余的信息。不暴露出多余的信息,母体的所在便不会被女巫所发觉。   爱丽丝的心中感到有些忧郁,而在外表现出来的伪装便是从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加剧烈的愤怒。在她的感知之中铭烟薇所在的坐标依旧在不断变转。一开始还是实数轴上的变动,而现在甚至进入了虚数的领域。而既然从实数抵达了虚数,自然也代表着时空层面的不同。   “你们真是令人感到生气。”   她抬起手,一个声势浩大的魔法阵在她的上空凝聚成型。伴随着阵阵低沉的雷鸣,天空中逐渐阴云密布,无数粗大的闪电在云间跳跃。大规模的静电现象随即在她的视野之中产生——她几乎可以用单纯的视觉便捕捉到地面上不住迸发出来的火花和蓝紫色的微弱电光。天空中的阴云变得愈发密集,并随着她的意志而缓慢搅动着,而她稍微再往前一推,那搅动的云便化作巨大的旋涡。看上去,就像是恼羞成怒的女巫打算无差别的破坏视野中的一切,好将她那失去的同伴找回来一样。   她很冷静,虽然看上去很愤怒,但她实际上却在仔细地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而就如同她的伪装的冷静与愤怒不曾变更一般,地面上的那群栖息着的异形活物也依旧保持着沉默。   它们有恃无恐。   ——【帕琪,把铭烟薇现在所在的坐标报告给我。】   ——【已确定,数轴为767i,252,1.时空轴为戍丁亥庚甲甲辛。】   ——【帮我调制一道落雷的轰击点,不要管虚数位置,把强度设置为刚好能够轰死她的程度,但是往旁边偏移两个单位。然后再安排一些伪装。】   女巫们的思维交错一晃既过。   而下一瞬间,数十道水桶粗细的落雷便从天空中骤然坠落。伴随着剧烈的轰鸣,爆炸与雷电引发的大火,整座废弃的巨大城区在一瞬间便有接近百分之一的质量被完全破坏。化作了无法构成生命要素的基础粉尘。而在这数十道作为序曲的雷光落下之后,更多的雷霆随即酝酿起来,空气中开始出现降雨,而许多规模较小,但破坏力仍旧不可小觑的雷霆也纷纷降下,迅速而又无序地拆解着城市中的一切。   一道雷光落在了仓库上,点燃了干枯的油库并扬起了大火。一颗颗枯萎的大树在‘吱吱呀呀’的尖啸声中焚化,干枯的树枝挥舞着,像是求救的手一样伸向天穹。   一道雷光贯穿了公寓楼,许多陈旧的衣物被气浪吹起,在空中被狂风鼓荡成了仿佛有人穿着的模样并在火焰之中燃烧。那火焰蠕动着,化作惊恐的面孔形象。   一道雷光破坏了陈旧的桥梁,桥底那些腐朽得七零八落的马车滚动着破裂的轮胎向外逃窜,被雨水打湿的树叶像是求救的难民一般相互拼接着紧紧地缀着马车的车厢,仿佛如此便可逃脱一般。   整座废墟的城市都在雷霆中陷入毁灭。虽然空无一人,但大街上却仿佛响起了无数人惊恐嚎叫的声音。它们奔跑者,挣扎着,费劲力气试图逃离雷霆的覆盖。然而毁灭……毁灭不会止息。   爱丽丝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注视着脚下发生的一切。她不止一次地朝着铭烟薇所在的坐标附近降下了巨大的落雷,有时候甚至连偏差都不做便直接照着打。然而在她的感知之中,铭烟薇的定位坐标却依旧存在。存在,且持续地移动着。   异种们没有透露出任何讯息,除了母体必然在无人区内以外简直是一无所获。   那么……   她眨了眨眼睛。   ——【帕琪,现在的情况如何?】   ——【铭烟薇身上的定位坐标依旧在变动,很显然,她现在还没有被运送到那个降临生物的身边。或许她现在正在某个空间断层中和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玩捉迷藏。也有可能是这些家伙在故布疑阵。】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装作更加急迫一些?】   ——【已经够了,再继续的话或许过犹不及。无人区很大,就算破坏了这座城市也还有许多区域,或许我们可以召回铭烟薇。然后采取其他的策略。】   ——【那是不行的。】爱丽丝的内心中浮现出否定的想法。【我们必须趁着那边的蝎子王主线完成之前解决这边的问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变更阿努比斯的试炼任务以获得开启前传蝎子王剧情的可能性。否则,阿努比斯的试炼便十有八九是要我们过来打这只外域异种的强化版。虽然未必会输,但楚轩便会因为布局出现影响来找我们算账——他可不是那么好坑的,还是说你更愿意去和他清理账目?】   帕秋莉沉默了数秒钟。   ——【爱丽丝,该怎么办?】   ——【……大图书馆修复得怎样了?宏炮可以投入使用了吗?】   ——【很难,破坏得太严重了。】   ——【……那就没办法了。】   爱丽丝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张开。   ——【编撰启示录吧,帕琪。这里贴近北欧一带,不使用教廷的术式也没问题。典目就选定为‘诸神黄昏’。实在不行……那么就算把英伦三岛从地图上抹去也要杜绝那个异种域外存活的可能性。在此期间我会尝试通过铭烟薇追踪那个家伙,而楚轩会不会在之后找我们的麻烦,就看你的了。】   ——【……需要大约七天的咏唱时间,爱丽丝。我会和楚轩交涉好时间的问题的。】   爱丽丝撇了撇嘴。七天……帕秋莉大概是想把整个不列颠的大陆架给按回到海床中去。不过……随便她了。   她深吸了一口并不需要的呼吸的气,展开了针对铭烟薇身上坐标的追踪行动。   而在不久之前,在大地上的某处,某个暂且还未能够确定具体位置的地方。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里挣脱出来的铭烟薇睁开了双眼。   “阿秋!”   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唔……”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盔。“我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爱丽丝小姐到哪去了?”   她猛地看向四周。   “这里是哪?” 第二十二节·啊……大脑在颤抖!   映入铭烟薇视野中的是一座寂静的城市,月正当空,夜幕之下的都市里燃起了寂寥无声的点点星火。而她此刻正站在城市外围的荒野上,脚边是一颗断折的树,树边有自己坠落时撞出来的大坑。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她应该着陆的地面。   “我起码还记得我从旋翼机上跳下来的时候是在中午,然而现在却是深夜。”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精神,心念转动的刹那便将动力装甲内置的微型雷达和通讯系统给打开,而紧随其后在她耳边响起的‘无讯号’提示便告诉了她现在究竟处于何等状况。   她抬起头,如她所预测的那般没有在天空中看到旋翼机的影子。   “真糟糕,看来我是掉到某个幻境里面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不对,这未必是幻境。”她下意识地便想要将头盔的面罩降下——某种悄然浮现的猎奇感驱使着她,让她想要亲自感受一下这夜幕中的寒冷空气。然而在动手之前她的脑海深处却掠过一丝警兆,迫使她将这个正要执行的动作给强行终止。   【心灵干涉……】   她下意识地举起复合弓,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片寂静。   一道小小的光屏投射到她的视野右下角,那是装甲的内置雷达扫描周边地形后绘制出的简易地图。标识着她自己的光点在光屏的最中间,而在她周围则是用等高线绘制出的小丘地貌。毫无疑问,这是女巫爱丽丝给装甲新增的功能,而这功能在此之前她并不知晓。   【这不是幻觉,至少不会是以我的记忆或者梦境为蓝本制作出的幻觉,因为我不可能在幻觉中获取我不曾了解的装备和能力。而以当前世界观中可能出现的敌人来看,由它们所制作出的幻境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些超越时代的科技内容。】   主神的任务提示在她耳边响起,她没多大在意,但其中所蕴含的关键字词仍旧被她给准确捕捉。至少,她记住了‘难度提升到当前世界观极限’这一行字。   她收起复合弓,将自己的主武器由弓矢切换为挂载在手臂上的,被爱丽丝在火控系统中标注为‘轻型机炮’的小型枪械。她一边小心地观测着四周,顺着小丘滑下并沿着石块或者木桩等掩体行动,一边在内心疾速思考着,判断自己当下所面临的状况。   【既然不是幻觉。那么这便是外力的干涉所导致的结果。在不考虑我的记忆存在缺失的前提下,那么便只有可能是无人区中存在异空间的可能性……而若是我的猜测为真,那么这便代表爱丽丝小姐很有可能预先知晓了我的情况……因为她在先前做出的举动着实有些异常。】   【但是,仍不可就此下达定论。】   她从山坡上顺利地滑下,在触底的时候迅速地进行了一个战略翻滚躲到了一块大石所构成的掩体后方。手中的‘轻型机炮’警惕地指向着四周,包括她作为掩体的这块大石以及脚下的地面在内,她小心地防备着视野中的一切事物。   她研读过心理学,知道在梦境和幻觉之中出现的一切掩体都有可能是自我潜意识里的防备感所构筑而成的保护。是她的心之壁障,用以保护自我意识的最后防线。而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心理防线并不坚固。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若这里是梦境,那么掩体中反而可能暗藏杀机。   ——她并没有等来预测中的袭击。   【证实了我的观点吗?还是说对方还在等待?】   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大脑飞快运转,在试图验证自己记忆完备性的同时从中翻检出其余的线索。而果不其然,她很轻松地便从其中获取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了,爱丽丝小姐在先前刻意制作了幻境,并在幻境中提示了我必须坚定信念以及注意细节的这两个要点。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一个足够明显的提示,爱丽丝小姐已经预测到了我会落入幻境或者异空间之中,而她并未选择阻止或者预防。而是事先提醒了我,并为我安排了新的装备和课程来作为准备。】   【那么……】   铭烟薇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原来如此,我要担任诱饵的任务么?明白了,看来爱丽丝小姐她们比这个无人区里的怪物要强。而她们的目标藏得太深,所以必须得用一个诱饵引蛇来出洞。那么……我身上必然存在着某个诱饵。是在装甲里面吗……不,还有可能会在别的地方。】   【我明白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然而这吸气的动作却提醒了她。她清晰地回想了起来,就在数分钟前的梦境之中,自己曾经吃下了一份简直就是邪神造物的死不瞑目观星鱼。而自己在吃下那份食物后却在干呕。   ——对,只是‘干呕’。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吐出任何东西。然而,自己在过去里并非没有过呕吐的记忆,也并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梦。而自己在那个幻境中却并未还原出‘呕吐’这一行为——那么,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我真是笨。”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封闭着的头盔。   她终于明白女巫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也弄明白了自己刚刚试图打开面罩时为何会从心中浮现出来警兆。因为那便是诱饵,而这诱饵等待着她自己去触发。   【还需要最后测试一下……】   她从掩体中走出,取消了防备姿态后保持着警惕,开启了装甲腿部的助推器后便朝着那夜中城市的方向大步狂奔。她的双脚因此而重重地踏击着地面,每走出一步都朝着城市接近了十数米的距离。然而在她的视觉检测和雷达回馈之中,她和城市之间的距离并未产生任何变化。   没有敌人,没有阻碍。只不过是仿佛被无视了一般,整个世界都仿佛将她当做了空气一般无关紧要的事物。   而她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还远远达不到被世界——无论是幻境世界还是异空间世界——所畏惧的程度。而既然不是畏惧,那么便只能是未曾发觉。   【没有错了,这是异空间,或者说空间断层。】   【而我之所以现在还未受到袭击,实际上是这个异空间里的原住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或者说……它们还没有办法注意到我。】   她终于是明悟了女巫们的意志。而事情的发展脉络自然也落入了她的思绪之中。答案其实很简单,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且没有受到任何袭击,其真实的缘故实际上是女巫们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罢了。   而   女巫们一定在旋翼机上等待着她的决策,然后再根据她给出的选择来决定之后的行动方案——虽然不知道那个伪装成死不瞑目观星鱼的诱饵本体是什么,但想必只要让它暴露在这片空间之中则自己必然会迎来前所未有的惨烈截击。甚至制造出这片无人区的那个异物本体都有可能直接动手。   自己生还的几率……很低。   留给自己用以思考判断的时间也并不会很多。   【………………】   她的嘴角悄然挂起了一抹微笑。   【啊,我在犹豫什么呢?这种被人所需要,即便不去找个男人依靠也有理由继续生存下去的发展……不正是我所期望着的吗?】   【真是笨死了。】   “啧,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她摇了摇头,随即便将头盔上的面甲降下。“不就是享受一下游戏电影中的主角待遇吗?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   她下定了决心,而她的决心也赋予了她力量与斗志。   而下一刻,伴随着她的呼吸,她视野中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封锁……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存在在她面前的,让她无法从这里抵达那座夜中城市的空间阻碍在一瞬间便彻底的消逝无踪。而当她周边的视野变得清晰的时候,她便已经一步跨越了那漫长的路途,就此一步来到了城市之前!   空间的坐标因此发生了变转。   只是一瞬间,她的视与听都在这一刻捕捉到了无数满怀贪婪与恶意的身形与呼吸。无数满溢着腐朽恶臭气息的人形或者非人形生物从阴影中涌出,那企图将她撕成碎片的欲求昭然若揭!   异形,异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当她看见它们的时候,从她的内心中便迸发出了有如实体的火炎一般的厌恶与憎恨。那火焰灼烧着她的心脏与灵魂,催促着她用尽全力将出现在眼前的异种生物屠戮殆尽。这是生长在大地与海洋之上的活物对于异域来客的天生憎恨。若她弱小,这憎恨便会化作让她努力保全自身的恐惧。但是现在,她位于强大的一方。   【杀光它们,灭绝它们的苗裔。】   基因锁骤然开启,而在基因锁的运作之中即便是这源于生命底层迸发而出的火焰也被牢固地压制——它并不能够夺走她的理智。然而她的举措却的确收到了一定的影响。而她在此刻做出的事情实际上只有一件。   她只是将手中的‘轻型机炮’举起,并将炮口随便对准了一个方向。   然后,扣下扳机。   光与毁灭的颜色随即涂遍了黑夜的幕布。她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汹涌海浪迎面扑来,然后又在顷刻间于广袤的沙滩上尽数褪去。就如同潮汐永远无法抵抗引力一样,当她扣下扳机的瞬间,那朝着她扑来的异形生物便注定了必将败北。   轰鸣,破坏,白色的线条从视野的左端移动到右端。   从机炮的炮口中射出的实际上并不是弹片,而是白色的光,用高能脉冲作为弹药所喷射出的白光——她看着炮管在数秒之间由黑灰变成通红,然后再由通红化作炽白。而当炽白的色泽抵达连她都觉得刺眼的顶峰时,‘炮口过热’的提示声便在她的耳边悄然响起。   ‘咔哒’一声,伴随着机械锁死的声音,被毁灭之潮所冲击着的这座城市终究是安静了下来。她随即将武器切换,在等待着炮口冷却和能量再填充的时候拿起了装载着新式强化箭矢的复合弓,然后随时准备将这弓矢投送到她所想要击打的目标之上。   她轻轻了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朝着剩余的异种们连续投射出了三四枚标注着火焰的箭矢。而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和冲击的气浪,这最后的一波敌人也被她击破,化作跌落在地上的残片和尘埃。   异种的潮水被这一轮炮击遏制了六分之五,而她的箭矢解决了剩余的六分之一。看得出来,这些敌人对于她来说并不能够算得上是强大。它们或许能够单体便轻易地解决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对于她这种穿戴着动力装甲,配备着重火力的超级战士来说显然还不够看。   它们只是欢迎的幕布,是类似于礼花一般的   “生化危机?”她皱起了眉,然后摇了摇头。“不,不是丧尸那种只要打爆头就可以解决的低级敌人。这些家伙看上去更像是死魂曲里的尸人……但也不是。”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退出了基因锁的状态并注射了镇痛剂。而就在她努力地恢复着状态并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在一座距离她大约三公里左右的高楼穹顶上,一片红色的衣角正悄然飞舞。   ——天穹之上传来了阵阵雷鸣。 第二十三节·令女巫窒息的操作.jpg   爱丽丝的意志随即下沉——当她确定了自己就算用雷暴把整座废墟都市夷为平地,也无法获取任何有价值讯息的时候,她便决定执行事先便预定好的策略。   铭烟薇是诱饵,而诱饵必须得勾连陷阱才有价值。   她随即便将自己的一缕精神从主体上暂且剥离,凭借着自己和铭烟薇在这一日之间建立起的那一丝联系在这混乱的空间断层中尾随着她,观测着铭烟薇行动的同时在合适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指引。   而她的降临伴随着雷霆。   ‘轰隆——’   经由帕秋莉之手特意调整过坐标的雷光准确地击穿了这薄弱的空间障壁。毫无疑问,时空断层终究也只是时空断层。它们是不稳定的时空膜,没有办法在空无一物的牢固空间中维持稳定性。它们需要能量与质量的堆积,需要凭依物,而正因如此,被刻意修正过的雷霆便可以击穿它们的防护!   这并不是   爱丽丝很清楚,铭烟薇在被吞噬这一层异空间的瞬间便至少经历过了一次断层空间的本能检测。那就像是细胞的膜一样,能够有效地杜绝着一切异种物质的入侵。而   鱼已经被鱼饵上的香气所迷惑,试探性的碰触也被证明饵中不含危险。那么,在鱼咬钩之前,它最多还会做出一次尝试——它会派遣出自己的使者前来查访,而   【战斗才刚刚开始,我得尽可能的保持隐蔽。】   【域外生物的使者很快就会找到铭烟薇,而我得让她抓住机会,在证明诱饵存在的真实性时予以对方重创,从而让域外的降临者派出更加强大,和母体也联系更加紧密的单位——现在还不适合直接进行抓捕,对方断尾求生的可能性实在太高。】   【那么,给予她一点暗示好了。而在解决掉这个使者的问题之前,我得好好地把自己给隐蔽起来。】   爱丽丝心想道,而她的那一缕精神便也从雷霆上脱离,越过了扭曲时空的检测机构并悄然地依附在了铭烟薇的装甲表层——她原本做不到这种事……灵魂怎么可能凭依在雷电上面呢?但在成为了执念灵魂之后她却发觉自然的雷霆对她的精神已经造成不了多少妨害。而她自然也就能够瞒天过海,依靠看似偶然的落雷掩饰住自己的下潜。   【如果按照那些关于东方修炼体系的资料来看。我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元神?外道元神?还是阳神,鬼仙?啊……想不明白,东方的修炼体系似乎有很多,但无论哪一条都和我现在的状态对不上号。】   【可恶,我前世明明也是东方人来着。】   爱丽丝的思绪中悄然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疑问,而这细微的精神波动便也是她在隐蔽之前的最后一次心念变转。而在下一瞬她便渗入了装甲的核心运算引擎之中,并彻底地消逝无踪。   …………………………………………   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在外界的铭烟薇看来,她只是单纯地听见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雷鸣。而等她抬起头,一面保持着警惕一面向上观察的时候,一切又都迅速地回归了先前的模样。   四周安静了下来。   她注视着远处那团被火炎箭矢所阻碍着的异种,原先还稍微有些滞涩的思绪在这一刻却是变得格外清晰——那蠕动着的,还有着凡人特征和衣物的残肢碎片和寂静城市中的点点星火仿佛给予了她额外的启示。而这让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脑域的运转也变得格外顺畅,只是心念一动,眼前的城市与先前在旋翼机上俯视大地时所获取的无人区地形图便进行了迅速地对比。   模糊的猜想很快就变成了切实的结论。   【原来如此,夜幕中的星火都市和外界正午时的废墟都市实际上是一个地方。它们只是处于不同的时间轴上罢了。因为这里不止是异空间,同时还是一个畸变的时空扭曲点——难怪爱丽丝小姐她们拿这东西没办法,以至于需要诱饵什么的……毕竟,即便是爱丽丝小姐她们,想要玩弄时间也还不太够格。】   她在心中按照对女巫们的认知做了一个简单的力量对比。而很奇怪的是,她对这种没有依据的比较充满信心,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失误的可能性。   她的脚尖微微发力,附在双腿上的推进器随即运作。只是轻轻地一跃就以比平时更加轻盈数分的步伐从城门口跳到了城楼的顶端。视线随即由下至上地扫过眼前的大地,然后逐渐往上,望向夜空中的那一轮冷月和月边的几点残星。   夜色幽幽,天穹有薄云萦绕。月色清冷而晦暗,群星形迹不显。   “但我仍旧是看得出星图的啊。”她轻声说道。“将星轨和月相的分布纳入运算函数,然后……”她伸出手,手上的护甲随即褪去。而夜幕下的风随即伴随着从远处隐隐传来的异怪咆哮声掠过她的指尖。   “……再将信风的强度和细微的方向偏差当做参考。如此,便不难分辨出当前的时间应该是欧康诺他们逃出那一天的深夜……唔,楚轩那里似乎是有给出过大致的时间点。那么现在应该是他们逃跑后的六小时么?”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结束了脑海中的方程运作。   “大概明白了,这个扭曲时空采取的是洋葱式的层形结构。一环连着一环,越在外时间便越往后,往内部靠近时间就越靠前。而若是能够抵达这个扭曲时空的最中心,那么我应当也能够抵达剧情主角们逃离的那个时间点。”   “而现在的关键是怎样抵达那里。”   直接走过去是不可能的,时空已经分层,她就算从城市的左边走到右边,也只是从‘剧情主角们逃离六小时后的城市’的左边走到了右边。而只要不抵达剧情主角逃离的那个时间点,那么她便不可能找到那个异域生物的本体。而女巫们自然也无法成功定位并完成降临。   ——她不担心自己到不了时间的更深处,毕竟她的体内有着诱饵,对方迟早要放她进去。但问题是对方未必会让她完整地,甚至是活着地进去。它更有可能派遣一个或者数个强大的使者过来,然后把自己拆成破块一点点地运进去。而自己若想要避免那样的结局,那么就必须得主动出击。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从火焰中爬出的异种尸骸——在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她便明了了那些如同活尸一般的怪物的真实,知道了它们究竟是何等事物。而这正确的认知让她的内心中浮现出了些许的忧郁,以及一两点的后悔。   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她的敌人,更不是这个扭曲时空的构造者的仆役。它们实际上是原作的剧情主角们,或者说——伊莫顿的逃生工具。它们被伊莫顿转化成为了死灵然后用以拖延时间,而自己刚刚实际上是在帮这个扭曲时空的原主人消除隐患。   “难怪在城市的门口会如此不合常理地出现这么一大堆活尸——难怪也只有活尸!”铭烟薇轻轻摇了摇头。“它们被唤醒后的目的必然是掩护欧康诺和伊莫顿等人撤离,所以堵在城市门口,并无差别地攻击一切活物才是它们的行动方式——可恶,这本来可以成为我用以破局的棋子的!我完全可以引诱它们来帮我探路和引诱敌人!”   “可我却站在原地把它们给全杀了……站在原地,浪费了弹药和药剂,而我甚至还觉得很不错!”她恨恨地骂了一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当然,她并没有真正地打下去,而是借着这反思的时间迅速地理清自己的思路,然后考虑其他的行动策略。   驱动行尸开道的最优解已经被自己浪费掉了,观测周边的建筑分布和细微痕迹倒推出剧情主角们的逃跑路线,从而逆行寻找线索的次级方案也因为自己的那一轮破坏性的弹幕扫射从而变成了无稽之谈。   那么……   “可恶,只能够用笨办法了。”她随即拉开复合弓,填装了一枚标注着‘爆炸’的箭矢后射向了最近的一处大型建筑!   ‘轰——!’   汹涌的火炎从建筑的每一个窗户中涌出,在顷刻之间便淹没了建筑的轮廓并将这二十世纪早期的砖木造物给完全点燃,将其化作了一支剧烈焚烧着的巨大火炬——既然无法通过便利的方法直接找出通往更内层的区域,那么便只好一路大刀阔斧地拆迁过去。直到找出正确的解了!   她如是想着,便在这选定好的制高点朝着下方的建筑群里不断的扫射着。虽然在射出   ……………………………………   爱丽丝在装甲核心的运算引擎中忧伤地看着正在朝四周的建筑中疯狂倾斜火力的射手。并在努力反思自己是否选择了一块无可救药的朽木。   明明自己这做随身老……有魅力女士的都给她帮到这份上了,不仅帮她代入了女巫的思维,暗中泄露情报,链接运算引擎提供了计算力,还引导思考方向让她推测出了这个扭曲时空的本质——除了直接出现在她身边,亲口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走以外可谓是仁至义尽。然而这个家伙最终就给出了这么一个简直只有郑吒才有可能想得出来的解法!?   一路拆过去……拆到找出通往下一区域的要点为止……   天哪,能够想出这种主意的人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天才。简直就是好棒棒,甚至可以举高高——因为她完全就用不着考虑那个要点是否具备不可破坏的特性,也不需要担忧弹药和药剂的消耗问题,更不需要思考时间的损耗和装备的损毁……遇到这种人,除了发一面幼儿园锦旗给她,告诉她老爸老妈‘您的孩子是这批新生儿中表现最好的一个,甚至懂得用勺子吃饭!’以外,还能够做些其它的什么吗?   什么都做不了了好吗!   爱丽丝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放弃思考,因为她感觉自己如果再思考下去,或许便会忍不住从计算引擎中冒出来,然后拼着任务失败被楚轩秋后算账的可能性也要一巴掌送这个蠢货螺旋升天!   如果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是魔理沙,那么她现在便已经亲自动手,让这个白痴学徒体验一下直入天穹,和太阳以及星星月亮肩并肩,成为永远好朋友的美妙感受了!都说了要观察细节,细节!她难道就当做是耳旁风了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只听见了   爱丽丝轻轻地喘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在这只有一缕精神的状态下究竟是怎么做出‘喘口气’这种超高难度的动作——女巫终究是女巫,她终究是挺了过来,并努力地让自己从这歇斯底里般的狂怒中一点点地脱出,然后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我的指导方针是不是出问题了呢?”她努力地试图做出反思。“给出了月相,星图,风向这么明显的要素。再引导她推算出那群活尸的真实身份以及运用策略……那么接下来要做的难道不是很简单吗?她既然能够想到可以引诱活尸去帮她填出正确的通路,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够用光和风做出同样的事?”   她恼怒地思考着,无论怎么想都不认为自己的指导方针出了问题。而既然自己没错,那么错的就是另外一边。而这样的认知便进一步地妨碍了她,干扰着,阻止她思考出能够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引导方案。   而有着同样想法的个体甚至不止她一人。 第二十四节·本次活动禁拐禁礼装   郑吒感觉自己等人的行动速度在变慢。不,并不是错觉,他的确感觉自己等人的行动效率下降了——楚轩在这两天内什么都没做便是证明,他在暗中推动轮回者和剧情主角合流后便将自己给完全地隐入了幕后,把自己伪装成了个和霸王一样的普通新人。   嗯,没错,普通新人。地位看上去和霸王一样的低强化武装人员——虽然郑吒并不懂他到底打算做什么,但既然这是决定好的策略,那么他就不会让自己落出破绽。而既然连他都能够保持伪装,那么张杰和霸王就更别说了。   而除此以外,郑吒也在楚轩的暗中辅助下说服了剧情主角们。以帮助他们通过试炼以及救回伊芙琳和安苏娜——后者是伊莫顿主动透露给他们的,而郑吒至今都太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得装作不知道安苏娜情报的样子——为代价。剧情主角们将在交易结算时将蝎子王手镯,审判之矛,以及从阿努比斯的金字塔中获得的一切可以用来交易的圣物作为等价物交付给轮回者们。   很显然,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内情,但这无疑是一场信息不对等的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实际上是大赚特赚。于是团队中的气氛自然也就变得融洽,而在这融洽的气氛中,这支拼凑起来的临时小队便和平地度过了足足两天。   啊,没错。现在已经是   爱丽丝曾经和他说过让他尽可能地克制自己,不要使用超出基因锁   能量……啊,好吧,这并不是‘有点’问题,这实际上是个老大难。在脱离了有女巫们辅助下的近乎无限量能量供给之后他着实地感觉有些不习惯。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能量没有就是没有。而这便让他从无敌铁牛变成三……五分钟超人的同时,也愈发地怀念起有大号充电宝在身边的日子。   虽然那些所谓的活化石像在他手下连两分钟都撑不过,但——这种瞻前顾后,不得不精打细算的感觉果然是好难受啊啊啊啊啊!!!!   讲道理嘛,出门打活动,游戏也好,现实也好,不允许带补给(充电宝)哪里是人能够忍受得了的待遇!?虽然这次的剧情场景比较简单——爱丽丝一再强调这次剧情非常简单。但他并不认为这就是一场令人身心愉快的旅途。而现在的他唯一能够,或者说有兴趣去做的事——   ——也就只有在扳起手指头可怜巴巴地计算着每一丝能量储备的同时,好好地缅怀一番过往时期那能量无限,体力无限,精力无限,同时伤势还能够即时恢复的快乐时光了。   因为他在那时完全不需要考虑任何事,只要抄起家伙过去砍就行。   然而女巫们在两天前搭载着旋翼机前往北方后就没了联系。没有电话,网络不通,张杰的精神扫描也没可能跨越半个地球了解她们的现状。除了可以确认她们现在应当没事以外,完全就不清楚她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或许她们正准备编撰启示录?】   他的心底悄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但很快这想法又被自己给否定。因为他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亲眼见证过启示录级魔法的破坏力——开罗那时他正在地里吃沙子,变形金刚那时他并不在场,而死神来了……在那个世界中,被撑起的天壁似乎并不具备什么破坏性质的力量。   他只知道启示录很强,能够摆平自己也能够把一座城市给夷为平地。而在当前的这个世界观中,除却那只狗头人以外似乎并没有在剧情中出现且有可能比自己强的敌人——龙帝或许算一个,但他现在还好好地睡在始皇陵里并且自己等人并不打算现在就去触发它。   ——她们最有可能会做的便是将那个所谓的无人区给整个抹掉。   【玛格特罗伊德她们应该不会那么丧心病狂吧……我感觉她还是相当的热爱和平的。虽然平时说话都不怎么客气,但终究还是救了好多人。】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想道,一边想着,一边百无聊赖地靠在越野车的柔软座椅上,漠不关心地注视着沙漠中一成不变的金黄色——这同样是他认为队伍速度降下来的依据,在经历了死神来了二时那无论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在十五秒内召唤到高速飞行器过来承运,以及在两天之前还有着的高速旋翼机运载的体验之后。现在搭乘这二十世纪初期的越野车在他眼中简直就像是一只蜗牛拖着乌龟在爬!   手指那么小的蜗牛,拖着拳头那么大的乌龟!   【我甚至用双腿跑得都要比你们快!为什么不去搞架飞机,飞艇,或者用你们的法术赶路什么的!电影里面不是搞了一艘飞艇么!为什么现在主角都和反派合作了,飞艇却反而没有了!】   他忍不住在内心愤怒地咆哮着,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连接在精神通讯的网络上。而下一刻,他便亲自品尝到了苦果。   张杰(冷漠):【郑吒,你知道什么叫做噪音污染吗?】   郑吒:【……我很抱歉。但是……】   张杰:【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佳,但我觉得你再来一次其他人都会觉得不太舒适。所以……】   郑吒(惊恐):【喂,等等!我知道……】   张杰(冷漠):【……你还是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吧。】   …………通讯中断…………   郑吒:【……错了。】   他顿时便如同强吞了一只腌制的鲱鱼一般,感到万分的沮丧和忧伤。   【………………】   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些许异常的响动。   “抱歉啊,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优良的交通工具了。”仿佛是感应到了郑某人那忧郁的精神状态一般,乘坐着另一辆越野车的欧康诺朝自己车上的司机打了个手势示意朝他那边靠拢——毫无疑问,在此时担任司机角色的都是伊莫顿召唤出来的改造不死生物。而它们显然愿意听从欧康诺的指挥。   于是队伍的行进速度顿时又慢上了些许。   郑吒的嘴角抽搐着,看着欧康诺的车和自己这边这辆进入了慢速的平行状态。地面上的沙尘因此不再翻滚,迎面而来的狂风也由此而变得轻微。然而就在他试图提出些其它意见的时候,欧康诺便先他一步接续上了由欧康诺自己打开的对话。   “我们距离阿萨姆沙漠内的圣地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那里会是一块大型的绿洲,有流动的河水,我们的人也在那里事先准备好了船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入夜前就可以抵达那座绿洲。”他朝着郑吒友好地笑了笑,很显然,在经历了两天的战斗后,他和郑吒已经构建起来了相当程度的共识……至少也和郑吒的力量有了共识。而这共识足以让他采取一副友善的态度,尽可能地避免在交易完成前和轮回者们产生冲突。   而在交易完成之后,自然也得更进一步地维持着这善意。   “你要是觉得困的话就去睡一觉吧,车子会直接开到船上,等你睡一觉醒来,我们或许便已经抵达圣地绿洲了。”欧康诺笑呵呵地说道。“别担心会睡过头,我们在那里应当还会有些小小的考验,而到了那时我们或许还得仰仗一下你的力量。”   郑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应该是圣地绿洲中栖息的猴子一般的矮小亡灵。它们本来是古老时代的土著,电影剧情中说它们是因为生存环境受到破坏而不得不向死神祈求一片栖息之地——阿努比斯回应了它们的祈求,将圣地绿洲赐予了它们。但在同时却也赋予了它们诅咒,将它们变成了不朽的守卫者。而伴随着岁月流逝,它们存续在这个世界上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   ——那便是杀死一切的入侵者。   【只是一群猴子应该不是很难吧,毕竟就算是当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剧情主角们也能够从它们手上逃出生天。更别提能够轻易遏制它们的伊莫顿了。】郑吒挑了挑眉,心中感到了一丝异样。   【奇怪,如果只是那种会射吹(为什么这个词会和谐)箭和简易武器的小骷髅,那欧康诺根本就没有刻意强调的必要。很显然,他认为自己和伊莫顿合力也力有不逮的情况下才会向我特意提起这件事。而他们其实算不上是弱者。】   【是怎么回事呢……】   他有心向楚轩寻求解惑,然而张杰在数分钟前才断开了他的心灵链接。无奈之下他便只好直接向欧康诺开口求解。   “什么小考验?”郑吒故作不知地问道:“如果你们都觉得没把握的话,我恐怕应付起来也很麻烦。透露一下?”   “放心,不过是一群猴子罢了。”欧康诺爽朗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支雪茄并在郑吒表示自己只抽普通香烟从而拒绝后给自己点上了其中一根。“它们是一群亡灵化的土著,据说是受到了阿努比斯的神力加护,在战斗中会随着敌人的状态而变强。但这考验曾经有人通过过,据说到最后也就是变得力大无穷,和我们先前在神殿中遇到的那些活化石像想必差距不会是很大。”   他耸了耸肩,吐出口烟气露出了一个美国牛仔式的笑容。   “毕竟阿努比斯神设置考验是为了选拔出祂的勇士,而不是要让祂的战士们都倒在进入金字塔的门口。”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参选的人只有我们几个而已,而且真正的考验还在金字塔里面。想想就知道,看门的恶犬并不会被设置得太难。”   “我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个,郑。主要是觉得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锤炼一下你手上的那两个新兵。”他抬起雪茄,指了指霸王和楚轩所在的那两辆车。“坎帕夫斯基和楚都是不错的苗子,放在平时大概能够一个打十个,有合适的武器以一当百也未必做不到。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和你,以及那位玛格特罗伊德小姐的战斗力差得实在是有点大。”   “尤其是楚。”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你在有玛格特罗伊德小姐帮忙的情况下还要把亡灵黑经交给楚,并让他订下了和死神的契约。或许你有你的打算,但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这两天他经常去找那个光头佬请教魔法上的问题,他很有天赋,学得也很快,如果他不是你的人,伊莫顿那个混账或许都打算收他做学徒。但这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玛格特罗伊德小姐没有教他任何东西。”   郑吒:“……………………”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觉得你最好好好地处理和玛格特罗伊德小姐之间的矛盾。伊莫顿虽然在两年前被她杀了一次,但他实际上并不怨恨玛格特罗伊德小姐,而且还相当的敬畏她的力量——你是一个有统率力的人,郑,而我相信这样一位强大的女巫是不会因为觉得和我们见面尴尬从而脱离你的队伍的。”   郑吒:“……………………”   “所以我才建议你在待会抵达绿洲的时候让你队伍中的新人去好好历练一下。然后你就会知道,对于楚这样血统纯粹的魔法外行来说,他学会的那些基础法术绝对比不上他口袋里的双枪可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并不存在什么样样具通的天才,人贵要有自知之明……”   郑吒:“……………………”   他又絮絮唠唠地说了好大一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劝郑吒让楚轩放弃魔法的研习而专心地去做一个双枪手的。而且绝对是站在无私的立场上,语言中没有一丝的恶意。   而郑吒也就只好朝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二十五节·这可是1ap的快乐周回本   两小时后,越野车下的沙漠逐渐变成了沙地,而沙地中又渐渐地长出黄绿相间的耐旱植物和野草。而绿色随即不断增加,又往前开了一小会儿,映入众人眼中的便是一座广阔的大型绿洲。   那真的是一片苍翠的绿色啊。草地中有着流动着的清澈见底的水源,再往前一些则是稀稀拉拉的林木。而在林木的更深处则是茂密的森林。有许多还未脱离原始习性的兔子或者小鹿从树林间好奇地探出头,小心地打量着出现在绿洲边界线上的‘奇怪钢铁巨兽’和‘两脚怪’们。   越野车们便正好在这里停下。   “如果埃及能够好好开发这座绿洲,那么他们便一定能够很快地从开罗战争所引发的灾难中挣脱出来,重新建立起能够让更多人活下来的新秩序。”霸王从车上跳下,伸出手在草地上流淌的小河中舀起一捧流水给自己洗了个脸。那扑面而来的清爽的感觉让他精神一震,他再不犹豫,便又盛起一捧来滋润自己的喉咙。   “水很不错。”他如此称赞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整个埃及最干净的水。”其余人也都纷纷有样学样,来到水源边上获取这新鲜的水分。在沙漠里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那干枯炎热的环境却并不怎么让人感到舒适——霸王抬起头,看到欧康诺就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朝自己笑了笑。他的视线随即稍作倾斜,正好看到伊莫顿释放了那群披着斗篷的亡灵,让它们在沙漠中凋零成灰。   “这里是阿努比斯神的土地,祂不会希望有太多人踏足这里的。而让不属于阿努比斯神的亡者走进来则更是亵渎。所以我们接下来得等一会,让接应的人过来替我们开车。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欧康诺笑呵呵地说道,他在觉醒了前世力量后也有了些超自然的能力,只见小河中有酒桶大小的水在他的几个简单手势下从河流中脱出,化作一条晶莹的水蛇缠绕上了他那强健的体魄并清洗着他身上的污垢。   “这样比较干净。”欧康诺解释道。“阿努比斯神是一个喜欢洁净的神,你们外国人也就算了。像是我和伊莫顿就最好把自己给打理的干净一点。”   “但你是英国人吧。”霸王下意识地脱口说道,然后他立即便下意识地摆了摆手,朝着欧康诺投去了歉意的眼神。“抱歉,我不该……”   ——他的眼睛中有着些许的惊讶和疑惑,似乎想不明白自己作为雇佣兵怎么可能会在工作期间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话来。然而他的疑惑也只持续了刹那,因为紧随其后,张杰的提示声就在他脑海中响起。   【只不过是超自然魅力所带来的自然亲和效果罢了。欧康诺的力量正在变强,这或许是因为我们走进了这座绿洲的缘故。】   【无需在意,和他好好聊聊吧。】   张杰的声音转瞬即逝,而霸王已经迅速地恢复了正常。他平复了自己的心神,而在他对面的欧康诺也没怎么在意——无论是霸王的话还是反应他都没有在意。他只是摆了摆手,做出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   “我是有英国血统,我还是个美国退伍兵。”欧康诺纠正了他。“但我现在更是阿努比斯神的获选勇士。而相比起外貌和血统,灵魂和自我的认知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   “坎帕夫斯基……唔,我还是像郑一样叫你霸王吧。”欧康诺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视线则看着远处的森林。“这些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和你说,毕竟你是郑手下的兵……但是现在时局比较紧要,所以我也就只好。唔……东方人常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走过钉板抢厨师的工作?”   “越俎代庖。”   “啊,对。没错,越俎代庖。”欧康诺笑了笑,伸出手在霸王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果然很了解东方人的知识。像我,就对这种事很不擅长——”他突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你觉得你和他们格格不入,因为你是一个白种人,而他们有着黄色的皮肤。”   霸王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别紧张,我并不是在‘挑拨离间’,而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欧康诺耸耸肩。朝着正躺在大约三十米外的车子里呼呼大睡的郑吒看了一眼。“就这么点距离,郑就算是睡着了也能够听得见。张想必也不在话下,而他们既然没有过来朝我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那么这便说明这是他们所默许的事。”   “……我并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的。”   “哦,这话如果是郑在说我就当真的听。”欧康诺撇了撇嘴。“我曾在他还不怎么成熟的时候和他好好聊过一次,然后我告诉他他应该把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地方,从而让他从他并不擅长的思考工作中解放出来。”——车中的郑吒换了个睡觉的姿势,把一只耳朵压到底下同时另一只手自然地挡在了另一边耳朵上——“我看得出来,他把这项建议运用得很充分——他的肌肉已经被他磨练到了一个能够让我所知的一切勇士都自愧不如的程度。而他的思考能力……嗯,”   欧康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些不太严谨地说道:“……还行吧。”   “但是他并没有把你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欧康诺继续说道。“我认识玛格特罗伊德小姐,知道她是一位看似谦和,实际高傲的女士——祭司总归是高傲的。何况她还是位真正的大师,如果有她在这里,那么我对通过阿努比斯神的试炼几乎是不抱任何怀疑。但是她不在,所以我猜测她和郑可能有了些分歧……”   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爱丽丝有脱离队伍的可能性,而霸王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带着你们队伍中的其它人去干别的活了。比如说齐和赵他们……而我觉得你实际上应该跟在她们那边才对。”欧康诺轻松地继续说道:“至少她和你一样都有白色的皮肤,和她一队你或许会更有……安全感。毕竟,一个相对弱小的白种人和一群强大的黄种人待在一起,总归是会有些不习惯的。”   ——这几乎可以算作是明示了。   以开导为借口,实际上却将重点转移到肤色的问题上面。再联想到欧康诺作为埃及的神选勇士同时也是白种人的现状以及他‘无意间’透露出的情报。很显然,他想要告诉中州队的人一些事,一些他无法避开在伊莫顿时说出来的事。   霸王不知道欧康诺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人肯定知道。   【我该怎么回答?】——于是霸王在心中问道。   而楚轩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什么都用不着回答。】   下一刻,从远处便隐隐传来了人声——那是伊莫顿的教团信奉者们,他们有些狼狈不堪地大呼小叫着从树林里小跑着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才经历了山体滑坡一样。   “教团的人来了,看来我们的对话只好结束了。”欧康诺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以一个符合当前情境,但和前文完全接不上的句子作为了对话的结束。“好好准备一下吧,晚上你们还有的忙。”   他随即转身离开。   ………………………………………………   当郑吒醒过来的时候,映入他眼中的景色已经是傍晚黄昏——他本来没打算睡,但在重新连上心灵通讯之后,楚轩便通过张杰告诉他,让他最好睡上一觉。于是,对自身的思考能力并不抱有多大自信的郑某人便依言去好好地休息了一番。   ——他感觉自己在梦中打了好几个喷嚏。   【奇怪,以我的体质怎么还会打喷嚏?难道有人在算计我?是玛格特罗伊德?诺蕾姬?还是楚轩?唔……】   【以玛格特罗伊德她们的魔法水平,她如果想要咒我我肯定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想必就是还未强化过的楚轩……等等!这个时候我不是应该去怀疑是敌人在搞鬼吗?为什么我脑袋里的嫌疑对象全都是自家队友!?】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在这时,身边向起了张杰的声音。   “醒过来了?”张杰说道,他看上去像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破烂烂的不说,手上和肩膀上还有着些许擦伤。虽然经过了大致的处理,但整个人依旧是十分狼狈——他蹲在一辆越野车的顶棚上,给自己点了根烟而又不抽,只是很忧郁地在那里看着,看着那支烟一点点地燃烧殆尽。   郑吒心中浮现出一缕不怎么妙的预感。   “呃……发生了什么?有敌人打过来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等人现在正在一座地势较高的临时营地里面。放眼过去,每个人似乎身上都有些磕磕碰碰。即便是楚轩都有些灰头土脸,而霸王,伊莫顿,欧康诺等人更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顿,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难道你们刚刚在摔跤?”郑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能够感受得到营地里那很明显的低落士气,但也只是低落,并不紧张。他的视线随即微微上移,便正好看见竖立在极远处的那座黑色金字塔。   那是阿努比斯的金字塔,它的周围是半径大约十公里左右的平坦林地。而自己等人正处于在大约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但也只是盯着。   他下意识地握起拳,一骨碌地便从越野车里钻了出来。   “是那边?”他歪过头看向张杰,然后将视线逐一偏移,看向剧情主角们。   “抱歉,”说话的是伊莫顿。这个可怜的光头帅哥脑袋上还有着碳化的痕迹。“阿努比斯神的试炼……比我们预想得要困难一点。”   “困难一点?”   “嗯,一点。”伊莫顿强调道,指了指远处的林地。“那里面有着许多土著……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土著,所以就派部下和你的人过去清理了一下。结果没想到……它们居然会随着死亡数量的增多而变强。”   “一开始他们只是拿着普通的骨质兵器,动作也很慢。然而才杀了十个左右就开始装备钢铁制品。一百个左右时它们就开始列装早期火器,比如滑膛枪什么的。而等我们意识到不对,打算把你喊起来的时候,它们已经是一支现代军队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而这苦恼之中更有着些许尴尬。   郑吒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然后呢?”郑吒警惕地问道,脑海中那种被算计的感觉越来越重。“为什么不直接叫醒我……以及你们不能够直接就这么冲过去吗?杀死它们就会变强,那么不杀就没问题了吧。而且区区现代军队——”他注意到‘现代’这两个字是伊莫顿说的——“那些东西应当伤不到你才对。”   于是伊莫顿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加尴尬,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有些面皮发红,现在便是红中带黑。   “因为某人反应过剩。”欧康诺却是没好气地横了伊莫顿一眼。这个古埃及勇士打扮的欧洲男人现在一只眼戴上眼罩,一只手打上石膏,看上去好不凄惨。“而且我们也没想到这座森林居然还有隔音的效果,里面都打得乒乒乓乓了在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在里面被困住的时候喊你帮忙没反应,还以为你在外面也受到了袭击。于是一个某人反应过剩,就——”   “就——?”郑吒疑惑地问道。   “我释放了一个法术,焚烧了三分之二的树林。”伊莫顿忧郁地偏过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郑吒看了看那座从外表上看去一点损毁都没有的树林。回过头,再看了看伊莫顿,再看了看张杰和楚轩。然后轻轻地呼了口气。   【张杰,帮我问下楚轩有没有应对的办法。】——他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在心中问道。   【楚轩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打通这座树林抵达阿努比斯的金字塔。这地方已经被阿努比斯神给祝福了,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祝福,除非你想直接和阿努比斯开战,否则你最好乖乖地打过去。】——张杰回答道。   【只有我!?】他朝张杰怒目而视。   【只有你,因为我必须得呆在外面,以应付某些突发状况。楚轩和霸王他们的体魄还太过脆弱。】   郑吒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窒息——虽然他还不知道树林中有什么但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应该在这里窒息——昏过去就不用去面对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了。然而他终究是撑了过来,因为他是队长,而队长就必须承担责任。   “我什么时候出发过去。”他平静地看向张杰。   “现在。”张杰同样平淡地回答道。   ——【告诉楚轩,我恨他。】   ——【他说他知道了。】 第二十六节·令咒也禁了好不好鸭   【楚轩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把这片试炼树林的难度刷到那么高,而且我睡得那一觉也是他的有意安排。对,没错,绝对是这样子!】   郑吒揉着自己发疼的脑门,一边小声地骂骂咧咧着一边朝树林走去。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坑了,但是被坑了也得硬着头皮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被坑的时候必然也会从其中获得相当的收益。所以当其余的人在他身后朝他投出了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时,他就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   【楚轩的目的会是什么呢?】——他试图用   于是他便只好再退而求其再次将代换思维更改成萧宏律的思考模式。而后他终于是在走进树林之前推断出了些东西。   【假设伊莫顿那一记‘失控’的火焰法术是在楚轩的暗中推动下打出来的,那么张杰必然是内幕的知情者。而他既然在知晓内幕,并且还愿意配合并且把自己撞个灰头土脸……那么这便说明内中有着他无法拒绝,且认为我也难以拒绝的利益。而这所谓利益最有可能的是……】   【奖励点。】   郑吒轻轻地吸了口气,在树林外大概一米不到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没错,必然是杀死那些猴子能够获取奖励点才能够让张杰做出配合。那么伊莫顿的法术能够造成三分之二的森林坏毁这样巨大的破坏范围便是有着他在幕后的暗中推动……伊莫顿怎么说也是个正规的首席祭司,不可能在是先知道不能够杀戮太多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明白了,伊莫顿只是释放了那个火焰的魔法,但让它失控并蔓延开来却是张杰的能力所导致。毕竟他为了楚轩的布局,除了普通的精神对话以外一直都没有在伊莫顿他们面前暴露出他其它的精神能力。而这既然能让他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使用出这等力量……看来还可能会有支线剧情的奖励啊。】   【我干啊,这岂不是让我想后退都做不到吗!可恶,楚轩!】   他伸出手,触摸着眼前的林木。思维随即切换回自己的那种模式。   他把吸进去的那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   很显然,如果没人搞事,那么想要通过这座试炼树林其实很简单。甚至有可能会简单得让人在不知道猴子会强化的情况下便通过了试炼。   因为其实只需要遵循原作的剧情,不要去管那些猴子而直接顶着它们的袭击穿过树林就可以了——只要它们不产生损伤,那么它们的力量就不会因此而变得强大。而在获得强化之前,它们充其量也就是一群石器时代的土著罢了。   ——石器时代的土著,破不了铁皮的防,甚至未必追得上越野车。   然而现在……   他摇了摇头,向前迈出了一步,而下一刻,他便已经置身于森林之中。   ………………………………   【有种奇怪的感觉……】   当郑吒踏入森林的瞬间,他视野中的景色便猛然一变。在外界看上去还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苍翠密林在他走进树林范围的那一刻便如同朝日下的水雾一般骤然消散殆尽,迎面扑来的只有灼热的气浪和浑浊的硝烟——他很小心,只有一步走进了密林,而小半个身体依旧在树林外面。而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完整的手和脚。   伊莫顿的法术烧毁了三分之二的树林,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也的确是一片被山火肆虐的干枯土地——远处还有些许稀拉的树林,树林之后则是黑色的金字塔——他提起警惕,视线随即往后一瞟,然后惊讶地发现身后却是一片广袤的荒原!   【异世界?扭曲空间?】   手和脚都是完整的,没有走进来的半个身子在他的视线中也仍旧存在。但那半只脚所踏足的地方在林木的焦痕之外,而似乎是因为他没有完全走进树林的缘故,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方式的袭击。   他能够感觉得到从那残缺的密林中有着危险的气息传来,有着险恶的视线注视着自己。那视线如刀,轻轻地碰触着自己裸露的皮肤,而一种隐约的感悟也从心中升起,让他明悟了一个事实——再向前走出半步,就会倒霉。   【半步……】   郑吒心下一跳,随手向后一斩,一道淡白色的气刃便脱手而出在身后三米处的地面上斩出了一个小坑。而他再不犹豫,身形向后一退,而下一刻眼前的景色顿时便一阵变动,而完好无损的树林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后三米的地面上并没有被气刃斩出的小坑,身前的林木也没有半点被焚烧的迹象。他举起杀戮大刀,向前砍出的一击却仿佛击中了一片幻影。   刀刃划过了树木,但树干上却没有损伤。自己的手虽然可以触碰得到它们,但却无法从上面扣下哪怕一块干枯的木片。   郑吒知晓了一件事——这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现象,不是自己的专业能力所能够对口的领域。模拟萧宏律的思维方式已经无法从中获取任何答案。而若是将模拟的方式切换成爱丽丝或者楚轩,则大脑便会以忍不住的疼痛作为抗议和回馈。   他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没有用的,郑吒。”欧康诺的声音从后方远远地传来。“你眼前的那座森林是被阿努比斯神所庇佑的土地,除了通过试炼以外,一切手段都对它们无效。你在里面无法对外面造成任何破坏,在外面也对里面无法造成任何伤损。但无论如何,你只要走到森林的边界就能够进去,而想要出来也是一样。”   “那些猴子很麻烦……至少现在很麻烦。你要是觉得这很棘手就暂且退出来,我们等会再一起想办法过去。”欧康诺想了想,然后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使用燃烧弹。我知道有那种便携式的远距离投弹器,我们可以进去投了就跑。”   “我知道。”郑吒挥了挥手。“但是用不着,因为燃烧弹可能烧不干净。而且我心中也有些眉目了。”   他重重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   “我去去就回。”   …………………………………………   郑吒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他低声说着,紧握着杀戮大刀走进了被烧成旱地的林地遗迹。基因锁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便一路打开到   ——那先前如同刀锋一般的恶意仿佛幻影一般地消散了,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奇怪……”郑吒微微皱起眉。“刚刚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恶意,但为什么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难道猴子还懂得诱敌深入?”他轻声说道。   下一刻,他猛地半举起长刀,两丝汇集起来的正负能量便以【融合】的运转方式在杀戮大刀的刀刃之中汇集,碰触。而他随即便将刀刃下压,伴随着一声低喝,向前猛地一斩的同时便从刀刃之上迸发出一团小小的风暴!   而这风暴随即急剧扩大,在转瞬间便化作了吹拂硝烟与烟雾的猛烈狂风——风的咆哮伴随着他的意志驱散了眼前的烟雾,而紧随其后便猛地撞入了那残存的树林,让所有的枝条和叶子都颤动着指向树后!   郑吒的视野骤然变得清晰,而他那被先天真气所刺激强化了视神经的双眼中却没有任何收获——他注视着树林,那被他强行放大的视野甚至能够准确地捕捉到数公里外枯木上的纹路。但他却并没有从林间看到哪怕一只猴子,而不仅是猴子,甚至连猴子的造物都没有。   没有骨器,没有石器,没有木器,没有铁器,没有机器——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地在地面踩了踩,从脚下传回的沉闷震颤声也告诉他地底下不存在额外的埋伏。而既然不在地底——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苍蓝的天空纯净如洗。   “奇怪。”郑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轻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爱丽丝在先前的空余时分里给小队配置的护符一枚枚捏碎。他随即便感觉自己的各项属性都有着些许的上升,体表更是浮现出了一层半透明的能量护罩牢牢地防护住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而他绝不相信能够把张杰和剧情主角们全都搞得灰头土脸,甚至值得让楚轩来算计自己的土著猴子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他于是便进入了更进一步的警惕状态,保持戒备的同时脚下的步伐也开始放大,气血翻腾之下,他每一步都能够踏出将近三十米远——无论那些土著猴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只要前往那座黑色金字塔便全无问题。   【我就不信你们还能看着我走到塔里去!】   他如是想到,一边保持着戒备一边朝着黑色金字塔的方向急速前行着。在身上挂着的状态全开的情况下,郑吒即便不需要解开基因锁也能够获得亚音速的行进速度。而数公里的距离只是几个呼吸便被他轻易越过!   【九公里,八点七,八点五,八点一】   【七点九,七点四,七点二,七公里】   【六点八,六点五,六点二,六……】他在心中默数着,计算着时间和距离。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和那座黑色金字塔的距离正在确实地拉近,而最多只需要再过最多半分多钟自己便可以跨越这长达十公里的间隔,成功地踏入那黑色的金字塔内!   他突然感觉到后颈隐约有些刺痛……   “抓住你了!”郑吒猛地一声大吼,脚下猛地一踏,那一身亚音速奔袭所携带着的动能便在顷刻间化作由脚尖朝向四周释放的冲击波!他怒吼着,身体却比嗓门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凭借着这猛一顿足的架势将残余的惯性化作以自身为轴心的旋转,而抡动起来的杀戮大刀便以他为中心卷起了一道血色的旋风!   ——斩!   他听见了某种中型动物死前的哀号,感受到了利刃切裂实体的触感。而在这回旋的刹那他便将消耗相对较小的基因锁前两阶一齐打开,在旋转视野的余光中便窥见了那试图袭击者的体态。   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金属装甲之内的,手中握着如同离子光刃般武器的人形战士。它的体表有着许多明显超越时代的装备,即使被一刀拦腰斩断,它依旧保持着些许的生机。   “铁血战士?还是暗黑圣堂?”郑吒的眉头忍不住一挑,手下却是毫不停息地将刀刃压下,直到那被他从空气中斩杀出来的战士在刀刃边缘鼓荡着的混乱能量中支离破碎。而就在他说出‘铁’这个字的瞬间,他感觉到了眉心处传来的微弱痛感。   他猛地歪过头,一发超音速的磁轨弹丸便擦着他的耳垂轰击射向远方。那由爱丽丝的护符所提供着的防护力场微微颤动着消泯了音波扰动对平衡系统的妨害。而在这同时一把附有追踪术式的小飞刀也从郑吒的手中甩出,并在数秒后准确地命中了三公里外的隐形狙击者。   但那是数秒后的事情,而郑吒根本就没有那个空隙去等待这数秒的时间流逝。   他在飞刀脱手的瞬间便将自己的基因锁和感知全数开启到最大,意志沿着那在他一开始踏出的实质震波扫向四方,而就是这么一个简易的物理检测,他便发现自己附近至少有三四十处的空间有着异常的变动!   而下一刻,枪鸣如雨!   那是磁轨枪,射出的是超音速的弹丸。若是在地球上,这一击便可以放倒一头犀牛或者早期的步兵战车。   郑吒不是大象也不是战车,他比这两者都要厚实得多。虽然躲开是不可能——枪响的瞬间他全身至少有二十处中弹。但在爱丽丝所提供的护符护罩下,弹丸的破坏力却是被极大的消减。而真正落到他身上时,能够造成的也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皮肉伤,这点痛楚甚至不能够让他皱眉。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而就在护盾崩碎所为他提供的这短暂空隙之内,他体内那本就已经处于临界的正负能量便在他的意志下骤然相撞。而就在这连毫秒都不能够用来作为时间衡量单位的间隙之中,那名为‘爆炸’的战斗状态已经被他完全踏入,而他更不满足,推动着自己的能量便朝着更深的层次急剧运转!   正负相触,是为爆炸。正负相融,则是毁灭!而当郑吒将   灰白不是死,而是光谱在视网膜的判定中发生了变化。可见光因为识别频率的变转而变得不可见,于是剩下的便只有灰白的色彩。而在这灰白的世界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被破除了隐蔽的猴子们依旧在扣动着扳机,但那原本至少也有着四倍音速的磁轨弹丸在他眼中却变得如同沙滩躲避球一般的缓慢。即使他在这灰白的世界中移动的速度更慢,慢到只有常人散步一般的程度,然而这仍旧足以让他避开那些弹丸,避开那些扣下扳机的手!   身体只要稍稍移动,体表便出现了白色的气雾,那是气障,是空气的阻碍。而郑吒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应便很快地越过了它们,将声音的速度给扔到后方。   而后,便是杀戮。   下一刻,世界重新回到了五彩斑斓的样子。   若是有人能够在那万物灰白的瞬间在一旁观看,那么他便能够看到郑吒在一瞬间仿佛化生出了数十个人影奔向四方,每一个人影在被视网膜所捕获到的瞬间都化作了郑吒挥刀斩杀模样。因为只有在刀刃入体的瞬间,他的速度才会有着些许的减缓!   而撕裂大气所引发的狂风随即朝着四周席卷不休。   ‘轰——!!!!!!!’   被撕裂的大气,爆发了。复数的斩击引发了复杂的气流扰动,只是一眨眼的瞬间那数十位包裹在钢铁之中的隐身战士便被尽数诛戮,它们的尸骸在风暴中被撕成碎片,而风暴随即向外扩张,朝外翻滚,转眼间便掀起了巨大的沙尘暴,而这沙尘暴几乎能够遮掩天穹!   而在沙暴的最中央,郑吒正杵着毁灭大刀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皮肤正由毛细血管大量破损的赤红迅速地朝着失能的黄白转化。而大蓬大蓬带着些许绯红的雾气从他口鼻中涌出,内中蕴含着的高热甚至能够将空中飞舞的砂砾熔融!   他喘息着,拿出一个标注了‘隐蔽’的护符捏碎的同时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沙尘暴是他有意制造出来的防护,而在护符起效之后,他的心跳,血流,光学和热信号便在一瞬间尽数的消逝无踪。   【能量消耗了三分之一……干,维持的时间甚至不到半秒!】   郑吒不由得怀念起了爱丽丝在队伍中的日子,虽说这一次的爆发有些杀鸡牛刀,但如果有女巫们在,自己完全可以维持这样的状态半个小时不喘气!当时突破三阶时自己可就凭着这一手杀光了那群古天使,而在当时自己可是直到主神进行队长权限认证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从毁灭状态中脱离出来的!   他握了握拳,面无表情。   “我需要一个辅助。”他如此强调着,强调着对自己说:“比起楚轩那种只会坑我的智者,我觉得我更需要一个辅助。”   “下次……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同时脱离队伍!”   他在原地站立了十数秒,直到这临时的小型沙暴开始消散,视野逐渐恢复开阔的同时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朝着黑色的金字塔继续进发。   他知道自己无法像是女巫们一样用反重力场悄无声息地在天空中滑行。所以即便有了隐蔽的护符,自己也迟早会被那群cos铁血战士或者暗黑圣堂的隐形猴子给找出来。但他现在已经清楚了敌人的层次,而就算它们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地进行强化,自己也并不怕它们。   【完全的毁灭状态消耗太大了,或许我应该试试看削弱版本的毁灭,唔……将毁灭的状态只维持一瞬间,几十个微秒左右……然后就叫瞬时毁灭如何?】   【不过那样对于身体的负荷似乎更大了……我承受得住吗?】   他在心中想到,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金字塔前进。不知为何,连续走了一公里的路也没有   【难道我骗过它们了?不可能啊……】郑吒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眼在自己身后完全没有遮掩的脚印。心中悄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立足的地面被突然出现的阴影给完全的覆盖了。   嗯,突然出现,没有云层飘过太阳的渐进式过程,而是整个巨大的阴影在一瞬间生成在了地面上。就仿佛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突然变得不透光了一样。   郑吒的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变成了‘非常不好’,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这预感便化成了浓郁的阴影,然后充斥了它的心脏。   想要求心理阴影面积吗?很好,我告诉你,答案是无限!他妈的无限!   望着在天穹之上骤然浮现,从隐形的状态中显露出实体的,足足有着两个哈姆纳塔遗迹那样大的死月形巨大空天母舰以及在死月的两个月牙之间充能完毕的,有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惨绿色能量球。郑吒的内心宛若古井一般毫无波动。   他检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能量……啊,没错,只有三分之二,没有多也没有少,就是这么一点。   “我恨你,楚轩。”他淡淡地说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巨大的主炮进入了临界状态。   充电……不,玛格特罗伊德不在的 第二十七节·你以为只有打手缺拐吗?   在那枚惨绿色的能量球化作光柱落下,毁灭的狂潮迎面扑来的时候。郑吒终于明白自己比起同阶的强者来说究竟欠缺了些什么。   破坏力吗?不,他不缺,因为他实际上已经和等同于开启基因锁   不对,他并不是不比它们弱。而是比它们强,要强得多。哪怕是战争骑士那堪比核爆的神之弓他此刻也能够在状态完全的情况下正面抗衡甚至将其压制。而他身上最大的问题,实际是他究竟能够维持多久的‘状态万全’!   五分钟吗?三分钟吗?一分钟吗?   啊……如果是在只开启爆炸模式的情况下,那么坚持个五分钟也并不是做不到。然而郑吒知道自己在不碰触   他垂下眼帘,在那光柱击中自己之前调动起了自己能够支配的一切能量。双臂随即握紧了那夺自杀戮红骑士的毁灭大刀,能量灌输之下,那鲜红的刀刃上随即迸发出极其明亮,宛若璀璨晨星一般的血色光焰!   他猛地挥手朝上一抡——   【——连三秒都做不到啊!!!】   下一刻,惨绿色的光柱便与血色的刀光在空相撞!   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就好像是柴刀劈落了竹筒一般,光柱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从降下的最前端崩解成了碎片。一寸一寸,一片一片,绿色崩退,赤红向前。血红与深绿的分界点随即纠缠着向天空延伸,直到突然出现的   当那   【你他妈的这种玩意居然不止一艘——!?】   安静的世界在在分界点崩毁的刹那重新回归与喧闹,伴随着朝向四周放射的无穷尽光与热与将大气搅成沸腾汤锅的混沌冲击,以炮击相撞的那一个节点为中心,将近三公里的地面都被这可怕的冲击与高热给彻底破坏。原先残存的些许干枯植物彻底焚化,而地面甚至开始熔融,化作单质的硅与流淌着的液态石英。   ——而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郑某人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抱头鼠窜。   …………………………………………   当郑吒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树林外侧的时候,还在营地里坐成一圈安静休息着的众人眼中唯一能够冒出来的心绪便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无法理解。   那是真的不敢信啊,明明是最强一人的郑吒居然沦落到这幅模样——眼前的这家伙全身上下都翻滚着灼热灰黑的烟,稍一走动,便有着大块大块的如同皮肤一般的漆黑炭块从身上跌落然后露出了新生的幼嫩皮肤。   他看上去精疲力尽,而双赤红色的双眼中也满溢着执念一般的怒火——   他抬起手,手指指向了不知道是楚轩还是张杰的方向,张开口,刚要说话时便如同电影中的夸张特效一般从口中喷出大蓬的浓烟——然后他便向前一倾,‘吧唧’一声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几秒,营地里的这群被惊呆的家伙们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拥而上,把昏过去的郑吒搬回营地里的简易医疗间。   数分钟后……   “没问题。”楚轩将某种看不出用途的仪器从郑吒身上放下来。“他只不过是有些脱力罢了,能量消耗过大,身体便进入了自我保护式的休眠。不用着急,我给他打了点营养液,准备点食物,过几分钟他就会醒来的。”   “食物和药材吗?我这就安排人去拿。”伊莫顿应了他一声,看着正十分熟练地给郑吒体检,抽血,封装肢体上脱落的碎片样本的楚轩,眼角随即便忍不住一阵抽搐,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打算干涉中州队的内部事务而是走到外面去张罗夜晚的住宿和补给。   但欧康诺显然要比他热心一些。   “呃……”他看着楚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这样子没问题吗?你是不是从哪个非人道的研究所里走出来的研究员?我觉得你看上去有些像是在……”   他努力地斟酌着字词,最终还是没有把‘研究他’这几个字给说出来。   而他的这点心理活动显然瞒不过楚轩的视线。   “我是队伍里的医生。”楚轩认真地和欧康诺说道:“我很擅长治病和处理内外伤。包括各种自然或者超自然的力量所造成的伤势我都可以治疗。你确定你要质疑我的专业性吗?”   “……”欧康诺闭上了嘴,他随即走到一边坐下。朝着中州队的成员们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你们自己别乱起来就好,郑吒怎么说也是我朋友……以及你们真的不能够联系到玛格特罗伊德小姐吗?我觉得那里面似乎有点不对……”   他看向树林,眼中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那群猴子到底是怎样把郑吒给打成这样的?只不过是区区依靠数量和枪械取胜的死灵土著……以郑吒的实力他应该能够直接打穿它们才对啊。难道说里面又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故?”   他皱起眉,起身便打算朝着树林中走去。   然而就在他正打算踏出   “你是说……”郑某人的言语仿佛像是从锈蚀的铁山上滑落的刀刃。“那群猴子……只不过是凭借‘区区’数量和枪械取胜?‘区区’的枪械和数量!?”   欧康诺被他吓了一跳。   “你没事吗,郑?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而且你需要休息……”他突然闭上了嘴,某种不安的感觉让他停止了自己的语言——他感觉眼前的郑吒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危险,仿佛下一刻就会陷入狂暴一般。   “回答我。”——某人的言语中压抑着某种如同沉眠火山一般的暴怒。   欧康诺咽了口唾沫。   他立刻举手投降,将自己在先前所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看着其他人,一副‘你们也说几句啊’的模样。然而他并没有受到理会,于是便也只好独自面对着这宛若活火山一般的郑吒。   “……好吧,我承认它们的确有两把刷子。”他叹了口气。“我们杀得太多,那些火力强得过头的野战炮,奇怪的飞机,和那些看上去像是世界大战(欧康诺不知道世界大战会发生两次)中英国佬搞出的那种叫做水箱(早期坦克)的改进版大型战车也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郑吒,然而才说到一半,便发现某人的面色突然陷入了某种恍若抓狂一般的呆滞。   欧康诺立刻便闭上了嘴。   而郑吒眼眸中的血色便也迅速褪去了,他歪过头,脖子慢吞吞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扭过去看向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各种奇怪工具和素材样本的楚轩,以及站在一边似乎一头雾水的张杰。眼中流露出的悲伤颜色仿佛像是一个古代文士正仰天长叹——‘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一样。虽然这画风和他相当的不合,但却并不妨碍其他人从他的眼中读出这种诡异意味。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们遇到的就这些?”他的语气非常平静,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还有短程的地地导弹和空中炮艇。”张杰有些担忧地看着郑吒,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题转到了郑吒想要知道的情报上。“规格和我们先前乘坐的那种差不多,上面装载的速射炮很麻烦。毕竟是死灵,无心之物……所以我最多也就能同时搞定个五六艘,剩下的就有些应付不来。”   他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擦伤。“这就是被一发速射炮给打的,差点没防御下来。”   “……”而郑吒这回就连脸上的血色都在消褪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累,好疲惫,好无聊,眼前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糟糕透顶得恍若自己那操蛋的人生。于是他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个古代的木乃伊一样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抱歉了,现在我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没有别的事不要吵醒我。楚轩你是要研究还是体检什么的都随便你,别吵到我就行。”他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别到那片树林里去,因为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能够活着出来……如果这个试炼机构真的是按照土著的死亡数量来增加难度的话。”   他回想了一下,确认了自己似乎是在干掉那群隐形战士的时候收到了——‘杀死了五十三名受祝福土著,获得奖励点数五百三十点,D级支线剧情一个’的情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大概干掉了五十三个猴子吧。难度或许又提升了一些,如果你们执意找死的话可以进去试试看,我保证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我保证。”   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他的意识随即下沉,整个人都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他衷心的希望自己能够做个好梦,最好是能够梦到充电……女巫们能够来到自己身边,然后给自己上满暴多超级无敌的加护和状态和用都用不完的能量。而自己就能从正面直接冲过去,一拳一个,把那两艘死月空天战舰给打成四个小饼饼!   他睡了过去。   而剩余的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呃……要不,”一直没敢说话的霸王挠了挠脸。“我们先去吃饭,剩余的事等队长醒过来再说?”   …………………………………………   而与此同时,在不列颠的无人区中,某个无名的空间断层之内。   爱丽丝正有气无力地趴在计算引擎所模拟出来的虚拟空间里面,忧郁地抬起头,透过铭烟薇穿着的动力装甲里所安置着的诸多传感器注视着外界的诸多细微变化。而每看一眼,她的心情便愈发的沮丧,内心可谓是充满波动,甚至想要打出波动拳。   已经过了两天了,算上和男子汉们的队伍分开的那段时间便是三天。而爱丽丝的这一缕精神在这三天的探索中……却是完全的一无所获。   外界的主体正在大肆的搞拆迁,反正周围的环境好,魔力充足,那么便借着这个机会去熟悉执念灵魂体的状态也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但问题是外界再怎么破坏,只要不把整片土地都摧毁就不可能动摇得到这片时空断层的现实基石。而只要那个降临者的最终坐标不暴露,自己就只能够坐在这里傻等。   傻等,傻等,等到这个名叫铭湮薇的货色能够多开点窍或者把窍给关上为止。   爱丽丝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啊,没错,铭湮薇并不算是个蠢货,她猜出了女巫们的目的和降临者的需求。但问题是她也算不上是多聪明。至少她没有聪明到外面还有人要赶时间——所以在她被降临者派遣的使者暗中推动着引导到了比之先前更近些许的时间轴之后,她便犯起了聪明人的蠢病!   ——她居然以为,就凭她那浅薄的力量和认知便能够让这些在时空断层中早就在两年前便死去的幽魂幻影安息而试图拯救他们。甚至还在这里当起了正义使者!   淦!早知道就把她那些当巫女的记忆删节一些后再还给她了!   她忧郁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她在剧情主角们逃脱后的   她知道在约定的七日时限抵达之时,帕秋莉绝对不会对展开启示录,彻底毁灭这个国家抱的这一行为有任何犹豫。也知道隐藏在这个时空断层深处的降临者已经对铭烟薇起了疑心,或许不会再轻易放她进入最深层。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需要一个足够愚……足够率直的肌肉蛮子当菜刀。” 设置个投票 重要   @@@@唔,最近是打算写点主线之外的剧情,也就是番外什么的。大概就算是对一些额外的,但又没办法自然塞到主线里的剧情进行补全吧。总之这个番外和日常更新无关,我写好后也会尽可能地处理成免费章节发出来的。   那么,就番外该写啥做个投票好了,请在序号后的行里留言。   1.幻想乡里的剧情,主要是日常为主【和平日常】   2.进入幻想乡之前,女巫战争的剧情【动乱战争】   3.不太可能再会去的剧情世界的后续【文明变迁】   唔,本来应该还有个标号4的好孩子剧本,不过后面想想我其实也不怎么会写H,并且章末间贴中的舆论风向似乎也并不期待这样的发展。于是这个就算了。   唔,总之,这个投票应该算是长期有效。票数多的我会多写点,票数少的也未必就不会碰了。因为番外不可能只写一节嘛。不过我在月底之前会核算一次,毕竟本书也有两万多收了,如果一周下来连一个票数过百的选项都没有……那就算了算了。   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十八节·这地方不叫底特律   爱丽丝正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选择放弃了——虽说铭烟薇的复活是由她一手推动而造成的结果,但在了结了复活仪式之后,她所中意的培养对象实际上是霸王。   【铭烟薇迟早会变得很强,无论是她的本体还是复制体,无论张恒是否还活着,她都至少可以无后遗症地解开基因锁的   【那么我是否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尤其是在她……如此不配合的情况下?】   爱丽丝托着下颌,在数据构筑而成的沙发上沉思着。她的视线越过传感器看向外侧,看着那座被铭烟薇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型营地——外域的降临者在抵达这个世界之时便遭受了重创,失去了逃脱和自由行动的能力。但阿努比斯在动手时显然并没有在意周边的环境,所以当战斗结束之后,残余的神力和异界力量便化生成了可怕的天灾。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复苏过来的死灵和一堆被外域力量所孵化感染的血肉异种罢了。前者用这个时代的枪弹杀个七八次就能摆平一只,后者也只需要顶着精神污染砍碎烧掉也可以进行处理——   至少爱丽丝觉得就算是以自己二十岁以前的躯壳都能够轻易地扫平这座城市中的大多数怪异,然后施施然的离开。但是很显然……   【我不能够指望这个世界里的普通人有多么高超的素质……外界,唔,外界一百年前的平均水平再往下减两等吧。】   【但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她看着那座小型的避难所从无到有扩大着规模,从无到有逐渐地变得完善,从一开始的两三个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伤员逐渐变成了一个团结互助的大团队——铭烟薇清理干净了周边的低级外域异种,和死亡神力感染出的亡灵。而周边好几条街道的幸存者们都汇集起来并被安置在了这里。   平心而论,铭烟薇做的不错。无论是救治,医疗,搜寻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也懂英语,所以指挥和协调对她来说并不构成障碍。而在她的安排下那些在灾区中的幸存者们也都纷纷唤起了求生意志和协作精神,每个人都互相帮助着共渡难关。   如果在灾难发生的那时她就在这里,那么她或许真的能够把这些人给救出来,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也说不定。但是——   ——她来晚了两年。   爱丽丝注视着她,注视着她在这宝贵的时间中做着无谓的工作。注视着她将每一个幸存者都安抚好并为它们安排劳务以建造临时的生存目标。就像以工代赈的政策一般,她让每个人都忙了起来,而人只要一忙碌,就会忘却身后的苦难。   她尝试着暗示铭烟薇,但是失败了。而这样的尝试她显然不能够重复多次。因为她并不确定隐藏在这个扭曲时空中的外来者是否会检测到她的存在,然后……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便有可能发生。   一缕异常的数据从爱丽丝的眼前流过,她注视着投射在自己视网膜下方的一些繁复的讯息变化,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的本体在外界并没有发现死灵活动的痕迹,那么想来是那些神力残留所化生出来的死灵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也是,伤重的那方流逝的力量更多本就是理所当然。但问题是这家伙……伤得太重了。】   【重到连多冒一点险都不敢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盘算着。   自己是不能够成为诱饵的,因为自己相对这个重伤的外来者来说实在太强。即便只有一缕精神,本质中的强盛也依旧无法掩盖。   就比如同样是一公斤重的物质,绝大多数凡人不会注意到一公斤路边的泥块却绝对能一眼便看见放在展台上的一公斤宝石一样——只要自己稍一暴露,就必然会引起外来者的注意,然后它便会永久封闭通往下一层的道路,然后所有努力全数白费。   所以自己不能够暴露。   而只要自己不暴露,那么对方便迟早会做出行动。   因为装载在铭烟薇体内的那个诱饵其实是一组坐标,一组记录着‘咒怨二’世界的位面坐标——帕秋莉从暂时无法使用的大图书馆中向她提供了这个坐标。而对于这外来的降临者来说,坐标本身便是门径。   只要获得它,便有着些许逃脱这个世界的几率。具体有多少几率暂时无法计算,但至少要好过没有。   留下来,百分之百会死。而这坐标虽然有可能是陷阱,然而却也是一线生机。   她知道隐藏在时空断层深处的那位外来者最终肯定会忍不住动手,它会将铭湮薇抓走,以试图获取她身上的坐标。而她自己其实也很清楚,只要对方敢那么做那么自己便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够送这位外籍访客一个形神俱灭。但是这个最终是多久……却值得商榷。   帕秋莉只会等七天,楚轩也只会等七天。虽然爱丽丝不知道楚轩那边究竟想了什么办法让郑吒暂时停下前进的脚步,但既然他已经给出了七日的期限,那么他便一定会做到。而他在做到了自己所承诺的事情的同时,也必然不会容忍自己等人的违约。   所以,只要七天的时限一到。整个不列颠的所有人,或者说所有活物都将死去。它们会被启示录的威能给碾得连渣都不剩,而隐藏在这座岛国中某处的外来者也必将被逼出形体,然后化作土灰。   只有七天,而现在已经过了两天。   启示录只有在发动时,以及发动之前的短暂时间内才会显露出其压迫力,而在它启动之前,作为施法前摇极长的魔法师终极手段,它在最底层的构建框架中就注明了‘隐蔽性极高’的这一特征,在短时间根本就无法进行更改。   而既然它不能改,那么便无法作为外力进行压迫。   指望外来者在外力的压迫下失却方寸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光凭自己本体的火力不足,威慑力自然也是不足。而对方既然不会因此而失去判断力,那么想必它也不会急于在剩余的五天之中做出抉择。   【或许这座岛屿上的凡人注定该死。】   爱丽丝的心中想着,她伸出手,小心地碰触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脏——就在她心中生出这么一缕想法时,她突然感到胸口的部位有着些许的刺痛。一些代表着‘懊悔’‘不忍’‘怜悯’的思绪悄然从心底浮现。虽然立刻便被她给压制,但那些情绪却依旧对她造成了些许影响。   她皱起了眉。   “有些奇怪……”   “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在意这些凡人的死生了?”   她轻声低语着,在疑虑中进行精神自检的同时暗自下定了某个决心。   【状态有些不正常,或许我得冒点险了……】   ——她决定再给铭烟薇一次机会。   …………………………………………   铭烟薇猛地打了个喷嚏,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周遭的幸存者们朝她投来了担忧和关切的目光。而她随即摆了摆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有点怪怪的感觉……   不,其实是一直都很怪……   她心想道,朝着门外走去。一路上她所遇见的幸存者们都纷纷朝她鞠躬问好,而临时避难所中那特有的血气和药味也充盈着她的鼻尖——即便只是随意的一瞥,她都能够看到有至少七八位手脚断折的伤员在病床上忍着疼痛,并且低声哀鸣着。即使有着被她顺路救回来的几个医学院学生的努力照顾,他们的生命依旧岌岌可危。   他们仍在试图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铭女士,我们需要更多的药物,食品也有些不够了。”一个脸色看着有些苍白的中年医生在她从避难所内部走出来的时候便靠上去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人们都很不安,我们需要一些能够鼓舞士气的东西。”   “我知道。”铭烟薇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辛苦您了。”医生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样子。“请务必快一点,有些人撑不了多久了。而且避难所……没有您在这里的时候其实相当脆弱。”   铭烟薇没有回答,她只是径直地朝外走去,就这么一步步地慢慢地走到大门口,然后推开门,走到外边。   而当身后的门紧紧合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冰冷夜风便吹拂着她的脸颊。   四周很安静,这很正常,怪物都被她杀到不能复活了自然很安静。即使避难所里的医生一再强调没有她便会变得很危险,但她很清楚,自己就算在外面待上整整一天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铭烟薇试图咬断自己的舌头。   理所当然的,她失败了,身体的本能拒绝她做出这样自残的行动。因为还有人需要她去救,所以她不能够死在这里——哪怕她自己想死也是一样。   【可恶。】   【即便一切都是虚假幻梦,这被束缚的感觉却依旧存在着吗?】   她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模糊不清的冷月。在两天之前,她在抵达这一层时空的时候月相便是这个样子。而在两天之后的现在,天穹上的景观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的时间没有流动,或者说没有进行相对的流动。虽然时钟依旧会转,死掉的人或者怪物也不会在几小时后突然复活。但过去依旧是过去,被固定在凌晨两点的时空永远都只会是凌晨两点。   【我知道的。】她按着自己装甲上胸口的部位,轻轻地呼着气。   【我在抵达这个地方后就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死人,救了它们也没有用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应该是探索着周边的区域,或者学着像是上一层一样直接用暴力探索出通向下一层的入口——再不济,救下那些人后也应该让它们来为我探路,这样起码也算是发挥了些作用。但是……】   【为什么我却控制不住我自己呢?】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错的严重——她甚至一直到现在为止都不记得避难所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她实际上根本就不想和它们扯上关系,然而即便是竭尽全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   不想杀人。   不想伤害任何人。   想要救人。   想要救更多的人。   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有意志的机器,即便思想是自由的,但自己却被某种‘程序规则’一般的东西给束缚着。被推动着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她不否认,自己在咒怨二的记忆世界中的那段巫女经历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被他人期盼和需要的愿望也是确实存在的。但她也并非是不知轻重的蠢货……她最起码还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当务之急。   【这样下去不行……】   她心想道,然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站在了一座大型私人医院的门口——周遭的亡灵和变异生物都已经被她给清除掉。而她所需要做的事情,仅仅只是走进去,打开橱窗,然后拿走那些常见的药品罢了。   对,就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了她根本就没有拖延时间和改易方针的理由——她只得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任凭自己心中涌动着的那股冲动推动着自己做出这些她并不怎么乐意的行动。   铭烟薇很快就获得了她所需要获得的东西,没有意外,没有找不到的药,也没有突然跳出来个什么怪物来阻止她。一切都顺利的仿佛她就是个天选之子一样,而当她的工作完成之时,她的内心便催促着她执行下一个目标。   她没有办法留下,便只能够选择离开。哪怕心中万般不愿,她也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她看见一面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镜子为止。 第二十九节·鱼!好大的鱼!   镜中倒映着人的影子,人的眼眸中反射着镜子的光。视线与光相互交错的刹那,眼眸与镜面之间便构建出了一条无限的轨道。镜子之中反映出了镜子,眼眸之中反映出了眼眸,而在这由无限的反射相互叠加而成的倒影之中,一条通往虚空之中的道路随即便被打开。   当铭烟薇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似曾相识的房间里面。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家具,熟悉的高楼冷风和窗外传来的隐约喧闹。她扭过头,不出意外地在身后的墙上看到了一副被剪去一半的合影。合影中的自己笑靥如花,而那枚被当时的自己刻意展示出来的订婚戒指格外刺眼。   不会错的,这是铭烟薇在现实世界中的房子。而她现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偷窥他人的内心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而且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铭烟薇轻轻闭上了眼睛,扶在沙发靠背上的双手指尖轻轻颤动着。“不管你是谁,都请立即住手,不然……”   “不然什么?”   她猛地睁开眼睛,而爱丽丝的身影便在她睁眼的瞬间出现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爱丽丝小姐?”   “没错,是我。我特意来看一下你的进度。”爱丽丝点点头,问道:“我本以为你已经读懂了我的意思,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应当正在努力地深入这片扭曲时空的深层并展现自己的价值。但现在看起来,我的猜测似乎是有些错误?”   “我知道您的意思,爱丽丝小姐。”铭烟薇垂下眼帘,轻轻呼出了一小口气。身体紧绷着的肌肉悄然放松。“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你想要我带着诱饵前往这个扭曲空间的最深处,然后引诱那个外来者先生好让你们能够解决掉它。”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做?”   “因为那里有许多人还等着我去救。”   【不,不对!我一点都不想去救他们!我要说的话不是这些!不是!我应当……应当要告诉你实情的!爱丽丝小姐!】   “搞什么鬼。”爱丽丝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你应该知道那些不过是幻影,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干净了。现在出现在那里的不过是讯息的残留,岁月的回响。它们连灵魂都不算,只不过是区区的过往残像,如同虚拟电影一般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能够被拯救’这样一条属性。”   铭烟薇张口结舌。   【爱丽丝小姐变得好可怕……可恶,为什么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我一点反应都做不到。可恶啊!我的身体,给我动起来啊!】   弓手的心中剧烈波动着,然而表现在外面,便是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沉默。   而沉默意味着对抗。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被这种小事情给困扰住的。还是说我看错你了,你的内心深处其实有着非常浓重的圣母癖好,连看个电影都能当真的那种?”爱丽丝从沙发上起来,硬皮的长筒靴踏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噼啪声。她来到铭烟薇的面前,用审视的目光仰望这个比她差不多高出一个头的女性弓手。   女巫的身形虽然娇小,但视线却有着实质的压迫力,被爱丽丝所注视着的铭烟薇下意识地便往身后跌退,伴随着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房子里的一些瓶瓶罐罐被跌退的铭烟薇碰得满地都是——她两脚一软便忍不住一脚坐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要欺负我’的弱气感觉。   而爱丽丝就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   “你令我很失望,铭烟薇。我复活你,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合格的侦察兵以及中程支援来填充这个漏洞百出的队伍。而不是想要一个请一个女神像到队伍里普度众生。”爱丽丝的眼眸中跃动着微弱但却锋锐的光,而那光线恍若实质一般穿透了铭烟薇的躯壳——这是精神检测的术式,用以检查对方是否受到了精神上的污染。然而当——一切正常的讯息传回之后,爱丽丝的脸色便变得更加难看。   铭烟薇的精神之中只有她所留下的这一抹印记,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天生圣母,见不得一点他人受苦受难的模样。不,这应该是后天的,大概是因为在先前的记忆世界中对她的干涉过多,所以才引发了这样的后果吧。而无论答案到底是什么,这都意味着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培养的价值。   【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没有我的预测记录中是怎么成长到解开基因锁的   【难道让她心中迸现出这样想法的人还能是我不成?】   她猛地咬牙,然而就在下一刻,爱丽丝的瞳孔突然缩成了一个小点。   【等等,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突如其来的明悟和认知冲击着她的思维,像是山崩海啸一般地在她的内心深处猛烈地回荡。   她突然注意到了许多不怎么对劲的地方。   首先,自己已经放下了一个叫做铭烟薇的诱饵了,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在投放完诱饵之后再分裂一缕精神下去?通过雷霆击穿空间的确是可行的投放策略,但做这件事本身便是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   其次,自己可是女巫,活过了魔女狩猎的女巫,自己内心怎么可能还会有良知和怜悯这种奢侈到不行的东西……好吧,或许的确还有一点。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多到想要在七日内将隐藏在无人区的怪物给逼出,好让这座岛屿上的人能多活几个的地步。因为——   “是‘我’主动向帕秋莉提出的,要编撰启示录啊……”她喃喃道,原本强盛的气势在一瞬间便化作了颓废。“就算是再虚伪的凶手,也不会用刀在把人给捅个半死的同时,去打电话叫救护车的。”   铭烟薇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爱丽丝小姐’,看着她突然由气势汹汹变得潦倒颓然直到瘫坐在沙发上。她感觉内心的某种束缚似乎正在消褪,而消褪的同时,疑惑地感觉又浮上心头。   “爱丽丝小姐,你怎么了?”她不禁疑惑地问道,撑着自己的手,便想要站起来。   而瘫坐在沙发上的‘爱丽丝’在这时突然开口。   “最后一个疑点。”她竖起一个手指。“‘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学会将精神从灵魂体中分裂出来的。明明成为执念灵魂的时间还不到一星期,连基本的性质都没弄明白。‘我’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制作分神这种高级操作的……爱丽丝明明是那种没有九成把握绝不动手的人啊……”   “你在说什么啊,爱丽丝小姐?”铭烟薇试图朝她身边走去。   而就在这时候,四周的时与空突然凝固了。就像是老式的照片一样,万事万象都变成了发黄发旧的颜色。而在颜色的末端,世界从外向内开始一寸寸的崩碎。   铭烟薇的形体被静止在了空中,属于她的灵魂气息正在迅速的消散,被某种力量所牵引着,包裹着飘向了某个未知的地方。而残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正一点点的崩解溃散的拟态外壳。   铭烟薇已经离开了,被某个真正注视着她的人事先准备好的后手移开了。   而与此同时,这个由镜子和铭烟薇的视线所构筑成的精神空间也在悄然崩解。属于时空的力量正在侵蚀着这个地方,将外来者的触须逐渐地投入到了这个狭小的牢笼之内。   鱼已经咬上了饵。   因为‘她’才是真正的饵,当她终于忍受不住自身的心灵扭曲而从安全的引擎核心中脱离并试图接触铭烟薇的时候,‘她’便暴露在了外来者的视线之下。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使者’,‘多层时空’的设定。因为那只不过是用来束缚‘她’思维的锁链。用以确保她不会做出偏离女巫规划的行动罢了。   ‘她’看抬起头向铭烟薇残余下来的那个空壳,自己身上的色块便在一点点的崩解。俏丽脸庞上的起伏像是溶掉的蜡一般逐渐变得平滑。就仿佛是一块放在油锅上的奶酪。   ‘她’不是爱丽丝,她只是有着爱丽丝容貌和部分记忆作为伪装的精神混合体。她本质只是‘诱饵’,是坐标,是咒怨二世界在遭遇毁灭之后的些许残余。而也正是因为她的世界已经被帕秋莉所毁灭,所以她的内心才排斥着一切破坏和杀戮的举动。   而且她也只能够排斥破坏和杀戮的举动,因为这是对她完成任务有利的。至于憎恨与报复……女巫们并不允许她拥有这样的情绪。   在过去,‘她’被称作是‘阿赖耶’。是那整个咒怨世界中最后的意识残留,‘她’因人类的存续而存在,而当那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灵魂的记忆残片时,‘她’所能够凭依的地方便也只有那里——‘她’实际上就是铭烟薇复活时被注入的那段记忆碎片。而也只有铭烟薇这个具备一部分咒怨土著身份的轮回者接收了‘她’时,‘她’才能够作为‘阿赖耶’而存在着。   想要钓外域的星神,只能够用星球的灵魂盖亚或者人世的母魂阿赖耶。女巫们从复活铭烟薇时就算好了会发生这种情况。而如今,她的使命和生命也都走到了尽头。   她看向天空,看向那逐渐在天穹之上显化的外来者的容貌。最多再过数秒外来者便会抵达这里将她吞食,而当她的诱饵使命达成的刹那,也就是那外来者的死期。   一切都已经无可逆转。   “我真是羡慕你,铭烟薇女士。”‘她’低声说道。“原来对你来说,一切都只是一场有趣的梦,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危险,你身上也根本就不存在着什么诱饵。因为真正的诱饵,是我。”   “那道跨越空间障壁的雷击……原来是为了将我从你的装甲核心中唤醒的机构啊。是了,我从一开始就在你的铠甲核心里面,雷击只是闹铃。被灌注了虚假记忆的我迟早会忍不住从核心里出来,难怪我……会这么笨!”   下一刻,外来者的力量便崩碎空间,将她绞成了碎片。而紧随其后,七色的光辉便也覆盖了这片天穹。   …………………………………………   铭烟薇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被固定在旋翼机内的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打满了绷带石膏之类的玩意。虽然并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但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   “醒过来了?”爱丽丝的声音从她的身边传来。   她偏过头,看见后者正放下了一把沾满了血渍的手术刀。刀一旁的托盘里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她认不出来的像是生体组织一样的东西。而且稍微多看两眼便感觉脑袋发疼——她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开,望向了正坐在她对面的金发少女。   一样的长筒靴,一样的金发,一样的天蓝色眼眸和哥特式的小礼服,以及一样比自己矮上差不多一个头的娇小体态。   爱丽丝还是那个爱丽丝。但和刚刚看到的那个,似乎又有些差异。   “我……”铭烟薇张开口,喉间却发出了沙哑的杂音。   “你现在还是少说话比较好。”爱丽丝一边收拾说道。“收拾那个外来者的时候你不幸被波及,现在受了挺重的伤。虽然恢复它不需要多长时间,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给我增添新的项目比较合适。”   “已经……解决了?”铭烟薇试着问道,她顿时就感觉胸口一阵闷疼。内脏似乎开始破裂出血。   “叫你少说话你又不听,看吧。”爱丽丝摇了摇头。“已经结束了,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和那家伙打了一架,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是收拾了它。英伦三岛损失了十分之一的质量。多了几条江和河之类的东西,以后这里大概可以改名叫做英伦三十三岛。”   “至于那个外来者……”爱丽丝拿起手术刀敲了敲盘子。   “它现在所有的质量都在这里了。” 第三十节·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这不是度假的错觉?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铭烟薇从爱丽丝口中得知了在自己跳下旋翼机后所发生的一切。知晓了自己在女巫们的布局中所占据的地位,以及女巫们与外来者的战争。   那是一场激烈的持久战。女巫们虽然凭借着事先准备好的仪式法术(启示录降格的)和充裕的能量全程压着暴露了自身坐标的外来者打,但能以一己之力跨越世界的异域生命显然也不可小觑。   战争连着持续了三四天,山河改貌,断海分川。整个不列颠的本土几乎被战争的余波给彻底破坏。其中至少有十次外来者都险些逃脱了女巫们的锁定,但是最后,获得了胜利的终究是更受世界眷顾的女巫这一边。   毕竟轮回者是经过主神遮掩的,就算不会被世界视作土著也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正规的来宾来看待。而外来者……既然都被打成咸鱼了,自然也就别想遮掩住自己身上的异域气息了。   ——不过爱丽丝并没有告诉她太多战争中的细节。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也就是钓个鱼罢了。”爱丽丝耸耸肩,回答道。“你下去不过是体验一下气氛,在空间断层里面无论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因为我不会布你想象中的那种偏差性过高的局,我如果有什么计划需要你去完成则肯定会提前通知你,不会让你自己去猜。”   铭烟薇瞪着她,因为嘴被以‘说话可能造成胸肺器官撕裂’的缘由堵住而一言不发。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下面思考纠结的那许多事都是我自找的!?】她在心中咆哮道。   “嗯,没错,是你自找的。”爱丽丝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且毫不掩饰地承认了下来。“我是不会将布局的成功与否寄托在执行者和我是否有‘默契’这种事上的,该说的事情肯定会在一开始就说清楚。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善恶观,而这些东西太过复杂,所以若非事态急迫,我不会牵扯到需要人心算计的布局之中。”   爱丽丝摘下了解剖用的手套,打了个响指,便有几个飘过来的人偶把那堆不知名的生物组织给收拾干净。   “在我的计划中,你只要成功进入空间断层就可以了。剩余的事情和你全然无关,无论你在里面打算做什么,有什么突发奇想或者兴趣癖好都无所谓。也算是让你熟悉一下我的行为风格,毕竟你是新人,新人总是需要一些经验的。”   “总之,在我布局的情况下,只要是我没有特意强调禁止的事情便是百无禁忌。这一点你可以记下来,因为我善用的是蓄势……虽然以后大概也只会做蓄势这种事了,毕竟队里的智者是楚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记得,记得今日发生的事件与教训。”   她来到了铭烟薇的床边,低下头看着她。   “只要是我没有提到的事情,你便大可随意发挥。但我若是刻意强调过了需要完成某个目标,还请你务必达成。”   “明白了吗?”   铭烟薇连连点头。   “明白了就好。”少女展颜一笑,手指轻轻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用以安抚脑域的无形波动便悄然展开,让床上伤员的思维迅速地变得迟滞,平滑,很快便陷入了安眠。   “现在,好好睡一觉吧。”她如此说道。“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便能够再一次地活蹦乱跳了。”   ………………………………………………   爱丽丝来到了机前舱。   “怎么样,情况如何?”坐在驾驶舱中的帕秋莉头也不回地问道,她依旧在努力地修复着大图书馆,并在爱丽丝走过来的时候打了个手势。而一旁的一些机械部件随即扭曲,变形成了适合坐下的样子。   “她已经睡着了,目的也已经达到,这一次的事情应该足以让她印象深刻。就算以后她升到   在接下来的百年之中,已经变成英伦三十三岛的不列颠将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进一步的分裂。或许慢,或许快,或许下一次再到这里来的时候,英国已经变成了一个新的千岛之国。   不过无所谓,损失个十分之一的质量变成群岛,总比被女巫的启示录夷为平地或者被外来者污染成人间炼狱要好得多。   “我问的不是这个,铭烟薇的事情与我无关。”帕秋莉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抱怨她为何如此的不懂眼色。“我问的是你,你的情况如何。和那个外来者的交手以及解剖它的残骸所获取的收获如何。”   少女笑了笑,在帕秋莉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两边的收获都还行。外来者的力量层次的确比我高,时空干涉的确是超凡生物才能够触碰的领域。但它伤得太重了,太重太重,以至于就算是在折换了力量层次之后,单纯计算出力比起全盛时期也恐怕不到十分之一。虽然和它打的确是件累人的事,但收获不错,我现在基本已经可以控制得住这一具执念灵魂的躯壳了。”   “除此以外,解析那个外来者的遗骸也的确有了不少的收获。虽然大多数的记忆,包括它的名字和当时的战斗过程在内的资料都得暂时封存。但即使是那些我还能够记起来的东西都对我起到了不小的帮助……”   爱丽丝轻轻地张开了一只手的五指,指尖的末端有着难以分辨颜色的混沌光泽萦绕。   那是不稳定的时空,因为时间的延缓和加速以及空间的延展和紧缩,光线在穿透那一区域时便产生了严重的折射和扭曲,从而显化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混沌颜色。   这没什么用,但却意味着爱丽丝对这一领域开始涉猎。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执念灵魂体内的标准能量正在迅速消减,在这两句话的时间里便消耗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储备。   “我对时空干涉的手段稍微有了些了解。虽然目前的层次还不够,解析度不足,操作精度暂时跟不上以至于想用出来有些困难,但这个问题并不复杂,解决起来也并不麻烦。想必等我完全巩固了这个真魔级巅峰的执念灵魂阶层之后,我应该就能够少许的应用一些了。”   她的五指握拢成拳,那模糊不清的光辉也随之消散。   “你呢,帕琪。死神来了的世界中我们忙活了那么久,收集的那许多资料应当也能够派上用场吧。修理大图书馆可用不了这许多时间,你应该已经完成了太空桥的解析,并将其投入应用了?”她看向帕秋莉,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还差一点。”紫色的女巫轻轻颔首。“太空桥的解析进度已经完成,但装载以及测验的工程还缺乏一些进度,所以我们这次回埃及还得乘坐这台慢得像是猫爬一样的旋翼机。不过最多再过十天,大图书馆便能够支持理论上可以覆盖一光分的空间跳跃了。”   “能源供给是个严重的问题。”爱丽丝说。   帕秋莉用无奈地摊手做出了回应。   “嗯,聚变炉已经跟不上效率了。即便是利用湮灭反应制造出的魔力炉,在连续的空间跳跃之中也会发生一些状况。何况我们的反物质开销很大,各种实验,制造,乃至于大图书馆的火控系统都避免不了要使用反物质来生成湮灭反应。”   “看来如果想要应用空间跳跃,我们就得攒钱去主神那里购买黑洞引擎或者缩退炉之类的科幻产物了。这很糟糕,虽然应当算是幸福的烦恼,但我们现有的科技树还不足以支撑我们解析这种层次的物品——或许楚轩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把自己能够完成的项目推给同行只为了节省时间……导师会气得活过来把我吊起来打的。这种事免谈。”爱丽丝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不过,缩退炉么……”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静静地思考着——在主神那里的列表中她看到过缩退炉以及相关科技的兑换,然而这种与其说是科幻,不如说已经有了些许神棍迹象的科技就算只买图纸也得一个A级的支线剧情以及上万奖励点。   穷啊……   “帕琪,我们有机会通过阿努比斯的试炼吗?”她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想都不用去想。双A级的支线任务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去碰的,尤其是在后面标注了没有惩罚的时候。”帕秋莉给出了一个十分果断的回答,将她迅速地从妄想之中拍醒。“我们现在去碰是死路一条,而且这是单人的支线任务,能够去做的只有随时能够开启到   “……说的也是。”爱丽丝无奈地继续叹着气。“而且现在外来者已经被我解决,阿努比斯不太可能再让这里成为试炼场所。而   “平行世界?时空回溯?还是把人直接扔到过去?”   “这三者都有可能,但也都非我们的战斗。我们在抵达这个世界后需要完成的任务在那个外来者死掉之后就已经结束了。”爱丽丝摊手,视线指向身后机舱里的两个棺材一般的密封箱——那里面是容纳着伊芙琳和安苏娜的转世体的箱子,她们的肉体虽然早已泯灭,但灵魂却残留了下来。   原本,欧康诺等剧情的男主角们需要在打到外来者后再夺回她们的灵魂。而阿努比斯便会以她们的复活作为对完成使命的勇士的嘉奖。然而现在,死神的奖励和试炼都被女巫们提前截胡。外来者死得一干二净不说,只剩灵魂的女主角们也在女巫们的人造躯体工程中即将完成复生。   “我们只需要把这两个箱子交给男主角们,然后自然便可以按照楚轩先前和他们的约定换回死神的手镯和审判之矛,而剩余的事情便与我们无关。”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爱丽丝。那可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漫长时光哦。”   “当然是度假了。”爱丽丝伸出手,轻轻地触碰恋人的脸颊。“放心就是,这一次我可不会像是上次说好的度假时光一样,把时间都浪费在实验和其它的杂事上的。”   “那我就期待着了。”   于是旋翼机继续地朝着南方前进,不紧不慢,如同她们来时一般。   …………………………………………   她们在数个小时之后抵达了其余诸人的扎营地——而交易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女巫们拿出了装载着女主角们的维生舱,而男主角们自然也没怎么犹豫,十分爽快地便交出了死神手镯和审判之矛。而在分道扬镳之前楚轩和伊莫顿在隐秘的地方交谈了好一会儿——具体是在说什么事情无人知晓,但想必那不会是什么坏事。   而在那之后,便是战争。   虽然那些强化到能够制造出母舰的猴子的确有些难缠。但既然已经不再需要刻意地拖延时间,那么处理他们自然有得是策略。阵地展开,状态全部上好之后,能够长时间地维持着毁灭状态并且还能潜行着飞天的郑吒自然可以轻易地干掉那两艘巨大的家伙——它们被拆了个稀烂,残余的碎片被女巫们回收充作了工程的材料。而在那之后,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下三五件件需要处理的事了。   楚轩和霸王的   ——那个可怜巴巴的,在阿努比斯的金字塔里老实待着的,等待着神选的勇士来结束它命运的蝎子王。 卷末小结   @@@@啊……总算是平安无事地收掉了这一卷,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又来一发神话展开。总之可喜可贺撒花撒花~   这一卷的剧情其实很简单,目的就是为了恭迎楚大佬回归然后刷点钱。看我前中期的剧情都强行压制着搞事的欲望,尽可能的写得欢快而且平缓就知道。结果到了后面还是有点忍不住,差点又来一发传说开幕……好在我特喵的总算是忍住收住笔了_(:з」∠)_   唔,不过这次收住,下一次就不会收了,因为下一个世界是星河战队,团战,主线剧情暂且跟随一下原作,这次不特意魔改。但具体的细节里会有惊喜礼包赠送,具体是什么……唔,反正看就知道啦。   不过可惜剧本长度的调制还是出了一点状况,本来是打算三十一号正好完结这卷的,结果特喵的早了一天,忧伤……算了,就这样吧_(:з」∠)_   以及最后,先前的投票统计出来了,其余世界的后续以微妙的差距领先。幻想乡惨遭滑铁卢。那么就暂且先写这个吧,总之明日就写外篇了,具体是死神,咒怨,变形金刚……我看明日醒来哪个比较有灵感就写哪个。然后女巫战争的剧情……丫的要不我另外开本书写那个算了_(:з」∠)_   纠结中……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变形金刚·少年维特之烦恼   “那个男人拿起了用灵魂与鲜血铸造而成的长剑,将被魔法给束缚在空中的异星之敌给当胸贯穿。伴随着英雄的逝去和邪恶的灭亡,两族至此迎来了和平,人类也终于证明了自己可以脱离襁褓。”——某学者,于‘启蒙战争’之后的   …………………………   维特感觉自己的脑袋简直就要爆炸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启蒙战争’结束之后才诞生的小屁孩,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也没心情去理会它,但问题是,如果自己再搞不定‘启蒙战争’中的那一大堆见鬼的考点。那么自己的成绩单就会告诉自己世界到底有多么残酷!   天可怜见,那个叫山姆·维特维奇的家伙的确拯救了世界,但即便这样,他在高中时期写的日记真的有背诵和分析的价值和必要吗!?就算有,为什么还要写出他在落笔的时候抱有怎样的心情和想法!?   比如说这段——‘今日无事’。维特敢用自己出生以来直到现在的二十年青春生涯来保证,那个叫做山姆·维特维奇的家伙在高校的日记中写出这一句话绝对只是青少年惯例的偷懒!绝对和路易十六扯不上什么关系,也绝对不会是联想到巴黎起义和攻占巴士底狱从而迸发出的自由意志和抗争精神!   然而,真理就算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但只有被大众所认同的才是常识——就算那个伟大的救世主阁下在高中时期写日记时真的只是随手偷懒。可既然权威的学者们都认为他在那时就表现出了所谓的自由抗争精神,那么他就真的有!   就算他现在从坟墓里跳出来说自己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也是有的!   维特不由得发出了忧郁的叹息。   对于一个今年二十岁,没啥背景,出生背景还是启蒙战争中产生的孤儿,且刚刚开始读自己考上的免费大学的北美青年来说,能不能掌握真理无关紧要。但若是失去了常识,可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傻蛋的!   维特觉得,自己以后如果有了人事专员之类的工作,那么自己在引进人才的时候大概是不会招收一名在大学时期有着‘傻蛋’风评的倒霉学生的。而由己度人,既然自己都不会招收这样的应届生,那么别人大概也是一样。而既然如此,自己现在最好就得干点有智商的事儿。   比如说……   把眼前这份据称是解析最全面的《走近山姆·维特维奇——救世主心理探究》的指定辅导书给好好的读一遍。然后努力祈祷,期待自己在三天后的期末考试中不会遇到那些会让自己头疼的诡异考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个人终端上的电子书……   数分钟后……   “我还是出去透个几分钟气吧。”维特关上了自己的终端,忧郁地叹息着。“比如去趟地球什么的,据说那里的能量粒子比较低落,最适合一个人安静的思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做就做。   他随即站起身,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订购了一张从金星到地球的特别快车票。看着上面给出的‘距离乘车时间还有七分钟’的提示,挥手让自己的机械管家拿来了自己常用的外衣穿上。然后,看着自己所在的空中公寓在金星的云间迅速穿行着。   空中公寓是启蒙战争结束后的   便宜,轻盈而又足够结实的建筑材料,和强劲的核动力引擎以及可靠的反重力机构相互组合,最终便造就了这即便是需要靠领取社保金度日的孤儿也能够买得起的,根据规格不同从一百到三百平方不等的球形空中公寓。   而最重要的是,所有空中公寓的循环系统是独立的,加上所有空中公寓都必然具备的质量采集模块,只要有网,空中公寓便可以在任何一个行星的天空中安置而不需要浪费时间去做什么殖民地生态改造——虽说这有科技树跳跃的嫌疑,但既然是巫王的手段,那自然是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于是,房价和地价都被彻底的解放了。   而在太阳系讯息网络的协调之下,住在空中公寓里的居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任何一个星球的上空方自由穿行而不用担心发生交通事故。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以空中公寓的动力还进不了太空,要想要从金星到地球去散步,还得买张车票把自己的球形公寓给挂靠在星际快车上才行。   据说最新型号的空中公寓已经支持太空漫游,不过可怜的维特少年显然是买不起的。   他站在窗口,看着从窗外迅速飘过的金星云层,以及远处偶尔能够看到的其它空中公寓静静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忧郁地向后一倒,就这么撞在自己倒下瞬间被自己机械管家在自己脚后升起的柔软床铺上,然后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一脸沮丧。   他不是不知道当代史这门必修课的重要性,他也在很努力的想要学了。但问题是……他只要一读那些诸如《救世主思想考究》,《山姆·维特维奇精神》之类的书时,却总有一股黑历史被当众爆破一般的尴尬感在心头萦绕,这导致了他完全看不进那些‘启蒙战争’的篇幅占据了百分之三十的教材书。而既然看不进……那么考试挂零自然便也是理所当然。   “我以后要不要转到月球去读魔法学呢,据说除了地球以外,其它的星球上都都使用资讯魔法的可能性,月球的资讯大学院里甚至保存着巫王的研究厅。”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思考着。   自己现在只是大一,虽然必修课中现代史这一科的成绩岌岌可危,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在毕业结算前升到大二,大三,而等到那时分配选修专业时自己大可以选择到异星去研修资讯魔法。而只要自己能够在毕业时能够拿出一篇言之有物的论文,那么根据世界政府的扶植政策,自己是可以在基础课不及格的情况下毕业并获得职位保送的。   但是魔法……魔法是真的难。   他捂着脑袋,滚来滚去。   三十年前,巫王在离开地球,前往外层空间探索之前曾经应世界政府的恳求留下了一份魔法的传承。而从那时起,世界政府对于魔法的探索便从未止息。启蒙之战,之所以被称作是‘启蒙’,正是因为那场战争祛除了地球人的‘愚昧’,让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见识并且参与了那场战争,从而从无聊而又狭隘的内部损耗中脱离出来,共同的为了朝星辰大海前进而奋斗。   而在那场战斗之中,经由巫王所施展的那种名叫‘启示录’的魔法究竟有多么强大可谓是有目共睹。根据世界政府的计算,就算人类的科技走了捷径,直接在三十年内从行星文明跳跃到了泛恒星系文明的等级加上有了赛博坦人的加盟,但若是再一次遇上报应号来袭这样的事件,则依旧会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这是科技树跳跃过快的后遗症,而资讯魔法却是一个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解。   因此,世界政府在三十年间从未放弃过对资讯魔法的解析和探索。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可谓是大开绿灯,据说,现在在月面上的资讯学院里已经出现了能够以一己之力释放出火焰和狂风的魔法师。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能够唤起魔法力量的古代史,近代史,现代史这些课程才会被列为必修课。现代史还好,在最新出台的政策里面,高中生必须研读的基础古代史甚至按照神话圈被分成了十几门课,而只要有一门课不及格,就算背景通了天也别想考大学!   而从世界政府对资讯魔法的重视程度来看,若是可怜的维特能够在研修的过程中做出那么一两点成果,那么想必最少也会是一个衣食无忧,而若是能更进一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维特先生,您的空中公寓已经挂靠上了星际列车。但您在出发之前需要朝资讯网络提交您的亲笔签名。”一个柔美而又包含着些许认真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而这个已经听了好多年的熟悉声音在维特少年耳中却是格外的令他纠结。   “你就不能够代我签名吗!维斯帕(Wasp),我记得我早就授权你可以全权代表我去签署任何我需要签的文书!”他恼怒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金发的美人儿,这位机器管家已经陪他度过了好几年,而在赛博坦人共享了机械核心的自动升级技术之后,想必之后的数十……或者更久的漫长岁月中自己也得和这个铁脑壳打交道。甚至自己在哪天也变成了铁脑壳也说不定!   而这个家伙现在居然在和自己装傻!   世界政府讨论机械飞升的议案都已经摆在资讯网络上放了十几年了!自从博派的赛博坦人选择了新的拟态外壳,将外表变得像是人类一样,并且还出了一堆偶像之后。关于开放义体改造的呼声便是一浪接着一浪,人们很清楚长生的道路就在眼前,而只要人类的文明依旧保存,那么肉体就算发生变化也依然是人类——历史课地位的上升可不仅仅是因为魔法!   他恼怒地看着自己的机械管家,看了十几秒。然后在   维特从舷窗边上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维斯帕,下一次,请不要用这些无谓的授权文书来浪费我的时间。可好?”他看着自己的机械管家,认真地说道。   “您还有什么其它的需要吗?维特先生。从金星抵达地球一共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而且您没有办法链接上资讯网络。”——机械管家的声音,一如他所熟悉地那般甜美平淡,而且答非所问。   “……帮我链接一下资讯……算了,开个投影电视吧,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电视节目。”维特少年和过去一般的对自己的机械管家毫无办法。他不由得怀念起了自己远在火星就读机械专业的女友米拉,至少在她面前,自己不会如此的日常尴尬。   而突然响起的声音讯号又将可怜的维特从幻想中拖了出来,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被机械管家吃得死死的这冷冰冰可悲现实。   他忧郁地偏过头,看着那对他毫无吸引力的电视。   “……下面有请我们万众期待的绯色女皇,为世界带来光辉的阿尔茜小姐向各位观众介绍绯色三姐妹的最新专辑,《金属的——”   ——换台。   “……现任联合议长尼莫与赛博坦全权代表擎天柱先生就两族间的文化交流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预期在近日内展开新的合作——”   ——换台。   “……敬请收看最新最热大型幻想连续剧《巫王之怒》,一切从邪恶的狂派机器人袭击那座海滨小镇说起。”   ——换……不换。   维特稍微摆正了坐姿,眼前电视剧的剧情稍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很显然,这是一部架空历史的连续剧。讲述了一位名叫洛叶的东亚女学生赴美留学,然而在开学   半小时后……   “这编剧的脑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维特咂了砸嘴。“也真亏这电影能够过审,这么编排巫王也不怕被顺着网线掐死。他干嘛不直接设定那个什么洛叶就是巫王算了!”   他摇了摇头,关闭了投影电视后看向了窗外。而下一刻,那个被固定在地球主空港外侧的,由报应号的部分遗骸所铸造而成的巨大纪念碑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视线突然一阵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英魂所化的战士正在欢呼,呐喊,无穷尽的庞大战场在他面前骤然开放,伴随着萦绕在耳边的圣歌与赞美诗,一道由枪炮剑戟和敌方尸骸的传奇之路从他的脚下一路延伸到天的尽头,而一座无比宏大,庄严,而且华美的荣光王座便在道路的尽头虚位以待。   然后。   “想要我加班?没门。”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幻象都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脸不知所以的维特和他的机械管家维斯帕。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怎么感觉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维特疑惑地问着自己的管家。   “您在发呆。”   “……好吧。”维特挠了挠头,决定将这无聊的事情暂且放下。因为通过地球空港的海关安检很快就会结束。而他……   得呼吸一些地球的新鲜空气才行。 第一节·平安归来,蓄势待发   伴随着一阵闪烁着的微光,神鬼传奇的短暂旅程随即结束。与去时那可怜巴巴的小猫两三只不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支人数足足翻了一倍多的队伍。有张杰,楚轩,霸王,铭烟薇——以及在众人归来之前,通过在任务中所获取的奖励点收益兑换了复活了零点。   郑吒终究是没能够通过……或者说暂时没能够通过阿努比斯的试炼。   在他顶着一身魔法加护轻松地击杀了那个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蝎子王后。死神便直接出手将他扔进了一个时间和现实地球有着几千倍时间流速差的次级世界——那是神鬼的前传《蝎子王》的世界,而他需要完成的试炼,便是在那个次级世界之中以失去了一切强化和基因锁等级的凡人之躯来完成魔蝎大帝未竟的伟业。   也就是说——   他郑某人得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来征服世界,凭借自身的武力和悍勇在有生之年从埃及的底比斯一路向东,一直打到当时还是大夏王都的阳城才行。而且在这场战争之中,没有任何神或者异怪会帮助他,但他的敌人却不受任何限制。   理所当然的,郑吒就算再有潜质,他一个人也别想能够凭借这单纯的凡人之躯打穿整个上古神话世界。虽然他在战争中将被封禁的基因锁重新解开并一举开到了   毕竟这是阿努比斯的世界,而既然阿努比斯说了不会有任何神或者妖精,魔怪之类的东西来帮助郑吒,那么郑吒自然也就不会如同神话史诗中的英雄一般在海岛上遇到隐居的仙女或者魔女来为他指路。而他的方向感虽然不错,但距离依靠本能横渡地中海的程度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于是,在群岛迷盘上当了一年多野生猴子的郑某人,在吃够了鱼和果子后最终只得向阿努比斯表示认输,而他随即被死神显现的化身给扔出了试炼世界。并直接被一脚踢出了阿努比斯的黑色金字塔。   任务中断。   试炼任务的提示在主神的腕表上依旧存在着,很显然,以后可以再来。但这一次中州一行人大概是没可能完成这个目标。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将注意力放在了其它的杂项之上,该锻炼的锻炼,该磨合的磨合,该布局的布局,该搞事的搞事。而等到时间的期限差不多抵达之后,众人便重新在开罗的废墟上集合,然后拿着新鲜出炉的B级加上六千点的奖励点数滚回了主神空间。   啊……顺带一提,复活的零点的奖励是郑吒出的。他在顶着一身魔力加护正面干翻了那两座隐形母舰之后主神给了他一艘母舰一个B级支线剧情和3000点奖励点的开价,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在完成了复活之后大概还有着些许的剩余……   好吧,其实并不剩下多少了。   ………………………………   “总之,各位辛苦了。”郑吒在传送结束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七人规模的中州队伍,原先那因为没能通过死神试炼而满溢于心的沮丧感也悄然地消褪了许多。   他是中州队的队长,复活队友的钱虽然并不是一定要他来出,但他却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而既然是自己应当背负的责任,那么他自然不会要求才复活的新人用自己手中的奖励点去复生那些他们并不怎么认识,甚至未曾见面过的队友。   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财富,而在主神空间之中,财富便是生命。   这一次的收益其实相对以前的恐怖片来说已经是相当丰富,难度低下,且每个人都有了六千点的奖励点和一个B级的支线剧情,虽说远远比不上神鬼传奇结束的那一次大丰收,但对于好几位初次抵达主神空间的轮回者来说这却是重要的启动资金。   当然,启动资金归启动资金。身为队长的郑吒虽然并不会在初次面见主神的新人手头紧迫的时候去‘强行分配’他们手上的财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任由复生的新人们随意地将它们挥霍掉。虽然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之中已经一再强调过,兑换强化之前需要根据队伍的缺口来进行安排。但郑吒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一些话再次重复一遍。   然而在这之前……   他看到在张杰那正逐渐消散的传送光柱之前,那位名叫‘娜儿’的古典美女被主神从无到有地被重塑出来。从头发到脚尖,从血肉到衣装,他看到从临近回归就一直维持着焦躁不安状态的张杰嘴边叼着的香烟悄然滑落,而下一刻,两人已经紧紧相拥。   张杰哭了。这个无论面对着怎样的困境都保持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男人,这个即便即将被主神抹去也依旧豁达洒脱的男人。当他的眼前的女孩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分明是想要大声地笑出来的,他想要笑,但气却涌不上喉间,而他的眼眶却不争气地变得湿润。   他朝郑吒做了个失陪的手势,却是连一句话,一道心灵通讯都懒得发,就这么抱起了心爱的女孩儿大步走进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一切于怀中之人无关的言语都是无意义的吧。   而郑吒自然也只能够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目睹着张杰走回自己的空间,正打算张开口时却哑然失笑。他低下头,随便便看到了正在扯自己衣角的罗莉就站在身边。而理所当然的,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做一件非常急迫的大事。   “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霸王,铭烟薇,先前已经和你们讲过主神空间里面的注意事项了。总之,除了免费造人以外的兑换都先别碰。明天上午……中午的时候,在这里集合,然后我们再去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他一把便抱起了罗莉,不顾怀中少女害羞的捶打,就这么抱着她走向了属于两人的私人空间,然后留下一堆人站在主神光球下面面相觑。然后……   “呃……我是不是需要去提醒他,回归剧情世界不需要时间,且他在出发之前在私人空间里浪费了不少时间?”爱丽丝挠了挠头,然而脚下却是显然不打算动的。而既然她都没有动,其余人便也自然装傻。   “啧,男人。”铭烟薇摇了摇头,走到主神光球下端,并朝上展示了爱丽丝在回归之前所交给她的,封存了她在咒怨记忆世界中所收养的那名小女孩的记忆容器。   而下一刻,一名穿着巫女服的娇小和风女孩便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她随即便牵起女孩的手,便随便找了扇没有主权的光门便走了进去。   楚轩朝女巫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零点也早已消失不见。而最后剩下的霸王却并未如同爱丽丝所看见的未来预测记录中所记载的那样找主神造了个颇有明星脸的东欧美人,而是像是个真正的俄国熊一般呵呵地笑了两声,便这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处。   于是,主神的大厅又如同往常一般只剩下女巫们了。   “呃,”爱丽丝偏过头,看向帕秋莉。“要不我们也……?”   “我累了。”帕秋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收起了终于处理完毕的大图书馆,以及那在半日前还在东方游玩的美好回忆——爱丽丝这次没有食言,说度假就真度假,虽然这导致大图书馆的修复进度大大减缓而令她略微不满,但总体来说,她心中还是欢快着的。   而既然快乐,那么自然便需要避免争斗。   而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女巫们在这一次却是货真价实的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嗯,真正的睡觉,没做其它的任何事。而时间便也因此而流逝,等到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过去,一行人便在主神的广场下再度碰头。   ……………………………………   “……想笑就笑吧。”郑吒郁闷地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脸上有着三道明显至极,感觉像是被猫挠出来的浅红印痕。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一只非常凶悍的猫,至少就郑吒目前的身体强度和自愈能力而言,没个千年道行的妖怪是决计没可能在他的脸上留下这样清晰的三道抓的。   四周一片沉默。   男士们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而女士们则没兴趣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除了可怜的霸王想尬笑两声,缓解一下气氛却被郑吒‘友善’的视线给乖乖封上嘴以外。其余诸人皆是一言不发。   郑吒扫了其他人一眼。   “好吧,”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现在来进行这次的   他首先举手说道:“我现在身上剩下的奖励点也就三千多,支线剧情倒是有两个B一个D。”   张杰:“B加七千三,一千三是打猴子拿到的。”   楚轩:“B加六千四百。”   霸王:“B加六千六百。”   零点:“……”   铭烟薇:“B加C加八千。我有着探索蝎子王陵墓的奖励。”   爱丽丝:“我和帕琪都差不多啦,去除掉先前复活用掉的支线剧情和奖励点,现在手上都大约是一个A和七千出头的样子。”   “好吧,”郑吒点了点头,看向楚轩。“那么基本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楚轩,你应该对整个团队的战力配置都有些了解了,那么,关于我们日后的强化方向,你的建议是?”   楚轩倒也不客气,就这么接过了郑吒给出的话头开始讲述起来。   “首先,这个团队最需要的是补全短板。”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说道:“上下的战力差距太大了,郑吒,张杰,爱丽丝,帕秋莉你们几个所具备的战力要远远强过其它新人。零点还好,但在专业性上仍旧存在着一个严重的差距,所以我认为这次强化的主题应当是补全资深者的自身短板,并提高新人的生存能力以及专业方面的战斗技巧。”   他看了眼被他提到的资深者们。   “作为团队的核心以及唯一的近战能力者,郑吒你欠缺的是续航的能力。在经历了阿努比斯的试炼之后你已经掌握了控制基因锁的力量。但你在有能量供给时的战斗力和没有供给时的战斗力依旧差距过大。”   “而据我所知,你现在所具备着的主神强化只有C级的变异血族血统和C级的中级内功。所以我建议你协调一下奖励点数,把你的双强化都提升到B级的程度。就算那点素质加成对你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但至少可以帮你改善能量储备的问题。”   郑吒还没说话,一旁的张杰便点头说道:“这是个好主意,郑吒只要能把持续战斗的时间给提升上来便是最大的强化。缺少的奖励点数由我来出,我现在身上顶着一堆未能完全掌握的精神力技能,暂时用不着额外强化。”   “张杰……”郑吒闭上了刚打算说些什么的嘴。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很好,那么张杰这边的问题也已经解决。那么接下来是其他人。”楚轩的视线扫过零点。“零点目前不需要什么改进,只需要强化狙击手的机动和生存能力。这一项通常是由爱丽丝负责的,所以我就不多干涉。我自己也暂且略过,剩下的便是霸王和铭烟薇。”   “我们队伍中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近战,精神能力,远程,以及作为后勤的支援和辅助。然后考虑到日后必然会复活赵樱空,那么侦测与潜行也不需要额外考虑。所以,我们现在欠缺的是中近程的战斗人员。我建议霸王你将B级支线剧情拆分成3D2C,然后兑换一个能够大幅增强你体质的强化,比如说狼人之类。然后剩余的奖励点用来兑换该体系的生存系技能。你不像郑吒,血族的强化技能对他来说有没有都差不多。”   “我的确对狼人强化很感兴趣。”霸王点了点头。   “那么铭烟薇——”他看向爱丽丝。   “嗯,铭烟薇的强化由我来分析。”爱丽丝点了点头,说道:“铭烟薇的收益是C,B,以及8000点。不考虑额外因素的情况下,精灵射手的强化和你最为相称。但我觉得你或许有别的想法。”   “不用改了,就这个吧。”铭烟薇淡淡地笑了笑。“不就是和张恒的强化兑换重合吗?这种事没有必要太多在意,因为我很快就会超过他。”   “很好。”爱丽丝点点头,伸出手,一旁的小人偶便抱起一把白色的长弓来到了铭烟薇眼前。“这是属于张恒的战利品,是击败了白骑士之后所拿到的,代表‘神圣的逆反’的神之弓。虽然因为能量体系的不同,它在天使以外的生物手上只具备战弓的基本属性。但它仍旧可以支撑你使用最多附魔+5的箭矢。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么这柄弓可以暂时由你来使用,直到张恒复活为止。”   “你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铭烟薇毫不犹豫地抓过了那张白色的弓。“不需要,等到他复活时,我也用不着这柄弓了。到时连本带利还给他便是。”   她的语气决绝而又冷淡。同时又充满了决心。看得出来,张恒如果不早一点复活,那么等待着他的可能是一种不怎么美妙的发展。但他们两人的事……不知情的人不方便插手。知情的人……更不方便插手。   郑吒嘴角抽了抽,打算说些什么又卡在了喉咙里。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为张恒开脱,于是原本准备说出来的话又变成了另外一句。   “呃,那么楚轩你自己呢?还有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呢?”   “我要兑换一些研发器材和一些知识。那些东西很专业,说了只会让你头晕。”楚轩撑了撑自己的眼镜。“不用担心我的身体素质会跟不上,我在神鬼世界中获得了阿努比斯的承认,借用了祂的一点神力由爱丽丝帮我完成了奥西里斯的仪式强化,加上亡灵黑经的法术后我不存在自保方面的问题。而那两位,我想她们有自己的想法。”   郑吒随即看向女巫们。   “我打算兑换的强化是‘纳米虫群’,出典是地球停转之日。A级造物,虽说在没有原作电影里的诺亚光球提供能量和计算力的情况下没办法用这单纯的武器终端来掀起肃清星球的灰潮,但它们对大图书馆的扩张建设仍旧很有帮助。至少我不需要再从敲机器人组装生产线开始一步步发展了。”帕秋莉回答道,看向自己的身边。“至于爱丽丝……”   “我得升级我的能量供给,同时准备些能够在关键时刻掀桌子的保险。目前已经有了几个备选项,但具体还要等下一个世界的简报出来后才能够做下决定。”少女耸了耸肩。“至少得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拆星球的程度才行。我怀疑我们距离那种层次的战场不远了。”   她的预测很准,因为就在数天之后,主神便将任务简报发给了中州队的轮回者们。   下一个世界是科幻片,星河战队一。 第二节·拜托,你很弱耶   传送开始,结束。   当所有人都从那半梦半醒的恍惚之中苏醒过来,双脚再度稳稳踏在地面上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人声鼎沸的大厅里面,四周全都是穿着军装或者作战服的军官和士兵在来来往往。而几人就在大厅的角落之中,周围则被自然地空出了一大片空白区域。   地上躺着两个新人,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士兵,另一个则是大学生的模样。当资深者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主神的任务提示也从腕表上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南炎,森洲两队将在三,七日之后投入战场。杀死对方未解开基因锁成员奖励C级支线剧情一个,两千点奖励点数。杀死对方解开基因锁成员奖励B级支线剧情一个,七千点奖励点数。杀死对方轮回小队成员计正一分,己方轮回小队成员死亡计负一分。最终的计分将在世界结束时乘以两千发放给各轮回小队。’   ——‘当所有轮回小队全数到齐后,开放主线任务。’   ——‘支线任务,参与科伦达都远征的   ——‘支线任务,每杀死一百只战士虫奖励一点奖励点,每杀死十只飞行虫奖励一点奖励点,每杀死一只镭射虫奖励十点奖励点,每杀死一只喷火虫奖励一百点奖励点,每杀死一只脑虫奖励三千点奖励点以及C级支线剧情一个——该列表会随虫方兵种更新而即时变化,若轮回者使用剧情世界武器达成击杀,则不获得任何收益。’   “呵,看来我们是被视作弱者了啊,还是说敌人真的有那么强?”看着任务列表,郑吒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那在出发之前才强化上的伯爵血统和高级内功随着他的心绪而鼓荡着,在体表化作实质般的血金光焰。   主神解析了爱丽丝为他准备的强化版魔化血能和先天真气的效果,并在兑换进阶强化时给出了‘改变能量性质回返到正统强化’以及‘单纯增加能量总量以及承载力’这两个选项。而当郑吒选择了后者并额外又支付了一些奖励点数之后,在他体内的能量储备便猛地暴增了大约五倍,身体素质也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   郑吒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属性列表了。自从基因锁开启到   他轻吸了一口气,身上那蠕动着的光焰悄然熄灭。视线随即稍作偏转,看向团队里的聪明人们期望能够获得一些讯息。   回答他的人是张杰。   “这是由主神的评价机制来决定的。”张杰耸了耸肩,脸上却是挂起了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主神会根据队伍在先前世界中的表现来更新对每个队伍的评价。然后再以此决定之后所需要遭遇的剧情难度以及团战的顺序。先前因为我作为半引导者隐藏在队伍中的缘故,导致总体的评价略微偏高……”   郑吒示意他继续说。   “评价分为很多个部分,具体的计算函数和加权模式太过复杂就不细说。但我可以确定计分中最重要的两点,分别是轮回者兑换的强化属性以及在先前世界中的表现。后者优先于前者,且新人不纳入计算。而我们队伍在上一个世界中,面对一个十七人难度的A级主线任务却死得只剩下一个半人。而这就导致主神对整个团队的评价大幅下降。”   “主神会判定我们的能力在A级任务之下,同时,因为复活的队员计分清零,等同于新人不纳入计算一般的缘故。我身上的AA级强化,以及零点,霸王,楚轩,铭烟薇的战力强化在这个世界中都不会被主神列入参考。唯一会被计入评分的,只有队长你的双B级强化以及爱丽丝,帕秋莉所兑换的A级造物……她们自己改出来的强化不会被计算在内。”   “所以,主神在这次的任务中,给我们中州队的难度应当是——三个平均强化在A级的资深者,携带五加二,一共七个新人所需要应付的相对性B或者BB级任务难度。我们的总体评价绝对是偏低,这是一个好机会。”   “原来如此。”郑吒点了点头。   张杰的话其实很容易理解。根据主神所对于轮回者们发布的任务分级来看。D-DD级是难度很低,很容易就可以完成的任务,C-CC级是难度一般,费点力气,冒着受伤的风险可以完成的任务。B-BB级是难度极大,需要冒着轻重伤甚至身死才能确保完成的任务。而A-AA级便是九死一生才有希望,S-SS级更是几近于不可能的难度了。   而换算到中州队的现况来看,本次团战对于中州队的难度便应当是‘三个平均A级强化的资深者和一群新人,冒险死战便有很大几率完成的十人任务。’相对难度甚至要低于神鬼传奇的团战。   郑吒突然又皱起眉,问道:“基因锁的开启程度不会被计入吗?”   “会,但不是这套计分系统。而是其它的,另外一种我不太搞得明白的复杂体系。”张杰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随即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了,可能主神模糊掉了我这方面的记忆。但我可以确定,基因锁所附带的加权,对于我们此刻的队伍来说影响是相对较小的。”   “那也就是说其它的轮回小队比我们要弱了,呵,一开始听到是团战还吓了一跳。”一旁的霸王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强化了C级变异狼人血统之后他整个人都高壮了一大圈,两米多的身材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头人立起来的棕熊。“这可是主神给我们的福利啊,我们可得好好的收拾它们一番,然后获取一大笔收益。”   郑吒点点头,不置可否。在经历了先前好几个恐怖片,以及死神的无谋试炼后他唯一学会的就是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所以他将视线投向楚轩,然后询问。   “分析一下情况吧,楚轩,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应当保持怎样的立场和行为方式?以及我们怎么和另外两个小队相处?”   于是众人便一齐看向楚轩。而楚某人自然也不会谦让,他扶了扶眼镜,然后开口回答。   “首先,你们应当都注意到了主神在发布任务列表时的用词。它使用的是‘虫方’这一词,而非是阿拉奇虫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我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郑吒汗颜。   “是人虫之间的阵营对抗。”爱丽丝说道,她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一套在传送完毕后便自动取代了她常穿那件蓝白外装的军官制服。“其余的轮回小队可能会投放到虫族阵营,并安排了相应的虫群身份,就如同我们身上这一身军服一样。”   “没错,但是还不够全面。”楚轩点点头,继续补充:“根据电影以及小说的设定,我们可以很轻易地便得出双方阵营的力量并不对等的结论。两方虽然一边走的机械科技,一边走的生物科技,但人类的战争潜力却是要远大于虫群。”   “若非这个世界观中人类联邦承平日久且不存在其它异星敌人,以至于士兵和军官的质量在战争前期极为低下的缘故。阿拉奇虫族甚至有可能在   “你的意思是南炎和森洲两队很有可能会更强?”郑吒问道。   “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楚轩回答道:“原作中只有人虫两方,不存在   “他们应当会直接降临到舰队里面,而根据主神给予的提示任务,我们应当会在它们抵达前便参与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楚轩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那便是   “可能性很低。”爱丽丝说道。   “的确是很低,但并非没有。”楚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苹果咬了一口。“而且即便不存在这种过于强大的   “养殖队?”铭烟薇没听说过这个概念。她疑惑地看向楚轩,而站在她身边的霸王和郑吒也是一样。   “我来解释一下吧。”张杰叹了口气,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才在白雾中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所谓养殖队,便是利用新人来榨取收益,并刻意压制强度的队伍。”他瞟了一眼仍旧躺在地板上,看上去似乎仍未醒觉的两个新人。“养殖队里的资深者会在恐怖片中尽可能地救下新人,然后在回归主神空间后从他们身上榨取所有奖励点并在下一场,或者几场任务中让他们尽数死掉。”   “这样一来,轮回小队的评价便会被一直压得很低,资深者们便可以用这富余的奖励点数兑换强力的道具和属性来完成那些难度虚高的支线剧情以给自己完成强化。如此循环,最终养殖队中便只会剩下一个或者几个能力超强的资深者以及一大群被圈养且随时会被宰杀掉的‘肉猪’。这便会导致他们的实力远高于他们的评价,虽然不能够指望内部团结,但若是在场面难以控制乱战之中……不需要团队协作的他们将更加强大。”   很显然,人虫交战之中,想不乱起来……很难。   “养殖队……”郑吒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突然一笑。“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凭借剥削压迫能够有多强。能不能在我手底下撑够十五秒。”   “放心,有的是机会。”楚轩淡然说道。他的视线随即外移,看向防护罩外依旧是人声鼎沸的大厅。“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攥取足够庞大的‘势’。主神应当给我们准备了相应的身份和军衔,而全是大头兵的可能性很低。所以我们必须借助这身份,在   “明白了。”郑吒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没有什么特别标识的军装。“那么等防护罩解除后我们就得根据主神安排的身份来建功立业。以及……”他在地上轻轻一踏,一道震劲便骤然传出,将两个装睡的新人直接弹了起来。   “霸王,给新人讲解的差事就交给你了。两分钟内,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现实。” 第三节·得罪了楚大佬你还想跑!?   爱丽丝其实在   一个是程啸,一个会点内功和巫蛊的特种士兵。经由楚轩推动的主神入侵方案进入了轮回世界。特点是口花花,但实际有心无胆,单纯只是想要作死。   另一个是罗甘道,普通的大学生一个,但是直觉,求生欲和机械驾驶的天赋都极高。复制体的他甚至抵达了基因锁   爱丽丝对程啸的兴趣不大,内力和巫蛊都是自己玩腻的东西,没什么重视的必要。如果他敢作死,敢在自己身上占便宜就打他一个全身瘫痪。如果他敢打帕琪主意,就直接送他去轮回转生。   倒是罗甘道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对象。就算他本就是块不需要自己动手打磨,也能够主动发光的真金,把他在团队里的关系好好调配一下以确保战力足够也是好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她的视线扫过被郑吒的那一脚震劲弹起来后稳稳立住,然后立刻向楚轩行礼报到,好给自己拉个靠山的程啸,以及一脸苍白地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听从霸王讲解的罗甘道。迅速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帕秋莉。   然后,对话在两者的视线相触时开始。   爱丽丝:【情况有些不对,森洲队的战力可能会出乎预料。】   帕秋莉:【嗯,没错。在记录中森洲队是一个养殖队,他们有着碾压南炎队的战力,但因为压评价的缘故,而比内乱的南炎队先一步进入星河战队的世界。但是现在,它们却被主神认为是最强的一队。】   爱丽丝:【必须采取稍微谨慎一点的策略了,尽可能地保证联盟舰队的完好吧。我会把这个情报告诉楚轩,三日之后,再根据南炎队的强度来进行计算。如果南炎队变得比记录中更弱也就算了,但若是和记录中一致,甚至更强……】   帕秋莉:【那就说明森洲队内发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以至于他们即便作为养殖队压下了主神评价,主神仍旧将它们视作最强一队。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在森洲队中出现了真正   爱丽丝:【说好的养殖队缺乏强者之心呢?】   帕秋莉:【别闹了,爱丽丝。你我都知道主神拉人可是会拉平行世界的,如果一个世界中的社会从一开始便是奴隶制,弱肉强食,那么所谓强者之心和养殖队便不会冲突。对于那种世界观出身的人来说,弱者向强者贡献灵魂血肉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   爱丽丝:【那还真是糟糕,总之,费心的事情就交给楚轩来处理,我们便尽可能地小心就是。】   帕秋莉:【明白。】   两人的视线一触既分,对话随即完毕。趁着新人正在听课,爱丽丝便找了个机会将自己所获取的情报暗中传递给了楚轩。而很快,霸王对新人们的讲解和主神的传送防护罩也都抵达了尾声。   护罩解除。   下一刻,拥挤的人流随即朝着众人涌来——郑吒随即目视张杰,后者便立刻会意,打了个响指后那拥挤的人流便如同先前一般地又悄然散开。他随即便伸出手,从人群中随便抓出了一个穿着军官服装的男人,在对方正打算表达不满的时候一记无声无息的精神惑控便让他安静了下来。   “你好,朋友。我们需要一间安静且短时间内没有人会占用的会议室。请你帮个忙。”张杰微笑着说道。   而他并没有被拒绝。   ………………………………   半小时后,于德·克洛伊号战舰的某隐秘会议室中。   “搞定了。”爱丽丝朝其他人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网络安保强度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样高。虽然我暂时还没办法夺取战舰的控制权,但骇入监视系统,人为制造监控死角却是问题不大。”   “然后这是我们当前的身份,以及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必要资料。具体的情报已经传送到了大家手上的终端里面,各位大可自行查看。”她给包括新人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个个人终端。不同于先前给楚轩的平板电脑,这次的终端被爱丽丝改造成了微型的植入物,能够直接在视网膜上投影图像并通过脑波控制翻页操作,以后所有的新人都会在身上装这东西,也算是入队福利了。   而以资深者们的眼力和脑力,阅览它们自然不需要多少时间。   于是爱丽丝继续讲解当前状况:“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正在前往科伦达都星的远征舰队中,很遗憾,和原作主角们所搭载的杨·罗杰号隔得稍微有点远。如果我们不打算暴露自己,那么直到   “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和未公开的主线任务有关?”郑吒问道。   “嗯,没错。”爱丽丝回答道,朝楚轩示意了一个‘请’的动作。“在我和帕琪破解这里的网络时,楚轩解析了一下这个世界观中的一些不协调的地方,然后推测出了一些可能是支线,或者主线的剧情点。”   楚轩点点头,接过了她的话头。   “主要的剧情偏移点大概有这几个。首先,星河舰队是一个完整且上下接续的世界观,我们在   “而除此以外,这个世界的科技树非常扭曲,因为不存在外敌以及持续数百年的智障政策,这个世界的军用科技以及战术还停留在二战时期的兵团推进层次。这些战舰也全都民用舰船改造而来的速成品,甚至连护盾科技都没有。而我们只要能够扭转它,那么至少也会有一个A——”   郑吒突然抬起手,打断了他。   “说些我们现在能够做的。”   楚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这些我们现在就能够开始布局,但既然你执意要求——”他推了推眼镜。“距离我们最近的大型支线剧情便是眼下这一场战役。   “在这场战争中,原作的联邦远征军会因为低估了虫族地面防空火力,同时它们舰船的装甲对电浆毫无抗性的缘故而损失惨重,损伤人口超过三十万,舰队近乎全毁。而我们若是能够扭转这一结局,则必然会有大量收益。”   “很好。”郑吒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看你的肩章,爱丽丝应该已经把这个世界的军制传到你的个人终端里面了。你应该很容易就可以获取答案。知道你的军衔和军职是什么。”   郑吒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肩头军装上的服饰。一个清晰明了的概念随即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   “……上士?”   “准确来说是上士排长,你在   郑吒看向爱丽丝和帕秋莉。   “爱丽丝是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你懂带兵?”   “略懂一二。”爱丽丝轻轻地笑了笑。脑海中却是回想起了几百年前,大约是十五世纪的时候自己开着空天战舰和冉·达克在奥尔良要塞都市上空战了个痛的经历。   “我觉得你这个时候不卖弄中文也是可以的。”郑吒叹了口气,看向另外两人。这一次,他不需要讲解也看得出楚轩和帕秋莉的职位。而还没等他开口,楚轩便先一步解释道。   “我和帕秋莉也都是少校,分别是高级参谋和舰长副官。而这一次的计划关键点就在于这里。”   “我和帕秋莉会留在德·克洛伊号上。然后等虫群的离子炮火袭击舰队的时候,帕秋莉会引导一发电浆以合适的角度撞击舰体,并在指挥室安排一次‘意外’。而在那之后所有军衔高于我们两人的高级军官都会死去,而根据应急条例,我和帕秋莉会代理德·克洛伊号的军事指挥官以及舰长。”   “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承认我现在暂时还不会操控宇宙战舰。”楚轩淡淡地看了郑吒一眼,说道——他在异形世界中已经证明了他对太空飞船的操作能力仅限于开关隔离门。“但是帕秋莉做得到,这一点你在死神来了二世界的最后应该有所认知。”   于是郑吒立刻就不说话了,他的确还记得在死神来了的最后一天中自己等人待在避难所浮游基地中在太空里和天使们玩追逐战的景象。同时他也知晓女巫们身上带着那个可以随时变身为基地车或者母舰的大图书馆。   而楚轩则继续讲述他的计划。   “……控制了这座战舰之后,我会设法通过这个平台尽可能地在太空拯救更多的联邦战舰。而在保证联盟实力的同时,我会根据你们身上终端所提供的定位讯息安排轨道炮击和军力支援。确保你们能够在地面战场中获得足够的优势,直到成为战争英雄为止。”   “因为暂时不确定   “而这就基本可以保证我们完成一个大型的支线任务,最起码也是A等级的收益。同时,也可以保证   “…………”   郑吒伸出手,把自己脱落下来的下巴‘咔’地一声合了上去。而一旁的霸王,零点,张杰等人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他毫不怀疑帕秋莉能够引导那一场‘合理’的意外。也毫不怀疑以楚轩的脑力他能够统合这支远征舰队。   【好可怕……楚轩,好可怕。】   【那个南炎队还真是倒霉啊,还没降临就被楚轩给算死了。我完全想不到他们还能够怎么活下来。这就是楚轩么,好险啊,要是没有复活他,以后我们遇到这种档次的智者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虽然感觉自己等人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赢了——他郑某人完全不担心在有玛格特罗伊德同行的情况下那些能够被步枪弹打爆的虫子还能够对地面小队造成什么威胁——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应该问些有价值的问题以让自己这个队长显得不是那么的……智力低下。   于是他开口问道:“呃……那个,楚轩,我们要怎么瞒过那些士兵呢?我们身上这么多魔法装备和特异能力……总不能一开始就把所有士兵都杀掉吧?”   于是楚轩就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   “张杰。”楚轩突然问道:“催眠一支突击队,两百名士兵,对你来说有没有难度。”   “……稍微有点。”张杰看了一眼郑吒尴尬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那么若只是混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你们的英勇善战,而非装备和特异能力上呢?”   “这个……没什么问题。”   于是楚轩再次看向郑吒。问道:“那你现在还有问题吗?郑吒队长?”   “没,没有了……”   “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解散。大家各自去认识一下自己的小队成员,我和帕秋莉也去指挥处做些布置。六小时后,大家各安其位。”楚轩点点头,便打算结束这场会议。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等,等一下!”新人中的罗甘道苍白着一张脸,但还是举起手,鼓起勇气说道:“能不能让我们新人留在战舰里呢?我们新人实力这么弱,下去也只会碍你们的事不是吗?” 今日已更,这个不是假条   @@@@唔,《女巫战争》已经写了,直接搜这个书名或者点我的作者ID就可以看到。虽然是前传,但我不太习惯写既定结局的书,所以剧情的结局走向和这本的起初可能会有点微妙的差异。当做平行世界就可。   然后,因为那本书的上架可能性不大,所以更新与否完全取决于收藏以及间贴和评论的数量,多我就写,少就……咕咕咕咯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四节·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楚轩没有回答他,而是偏过头看了爱丽丝一眼。   “这家伙就交给我吧,我觉得他有些潜质。”爱丽丝笑着回答道。说完,她也不等罗甘道反驳,便扯出一道力场索把罗甘道拖着就往会议厅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觉得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来一个简易的培训,在这舰队中我还能构筑一点概念……你们自便,我先走了。有事用终端或者精神链接都可以找我。没事就六小时后虫星见。”   “那么就这样,我和帕秋莉去做些布置。”楚轩也淡然地说着,从座位上离开。而帕秋莉则朝着剩余众人露出了一个文静的笑容,在跟随着楚轩离开会议室时拉上了门。   她知道剩下的人还有些话要说,所以她刻意地为其他人留下了一点交流的空间。   而所谓的‘交流’直到他们离开之后过了将近二十秒才将将开始。   “……和这群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一个脑壳痛。”郑吒忧郁地叹了口气,耳中听着楚轩等几人的脚步逐渐远离,在人群中走入电梯或者传送带后才勉强地放松了一些。他捂着脑袋,小声抱怨着:“以前只有玛格特罗伊德布局的时候,虽然依旧想不通,但她至少会把我该知道的前因后果都讲明白。然而现在变成楚轩来谋划,我觉得他讲明白了我也听不懂。”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张杰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并递了一支烟给他。“放轻松点吧,至少听上去还是很有操作性不是吗?但是在地面的战争中成为英雄……天可怜见,我当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个班长。我记得郑吒你也只干到办公室主任吧。”   “我觉得我最多也就能干个特种小队队长,就像我们现在一样。”郑吒的嘴角抽抽,从张杰那里要来了几支烟扔给了霸王和零点——铭烟薇拒绝了——然后问道:“你们有把握吗?我记得霸王你以前好像是干雇佣兵的吧,至少有点实际经验?”   “带过五十来人的队罢了,而且那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家伙,不是我们这次要管的一群初次上战场新兵可以比的。”霸王接住烟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雇佣兵里的规矩有时候比军队里还要严,总之……我努力试试吧。按楚轩的说法我们应该尽可能地保存下新兵们性命,并且还要表现得完美像是个英雄……张杰你可以把他们全部催眠了吗?”   “以前的我或许做得到,现在不行。”张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一身的强化兑换以及   “要知道我们这可是在团战里,而这么大的破绽很容易就会被对方轮回者发现。楚轩既然说了打算让我们成为‘士兵中的英雄’,那么这名声可就万万不能坏了——干扰个几百几千的认知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类,但想要直接把几百几千的士兵催眠成我们的狂热拥护者……楚轩绝对会在   张杰叹了口气。   “把手下的兵利用完后再杀掉,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而且,别忘了原著中的联邦政府里也有着能够精神感应的军官,说不定陆战队里就有几个有天赋的战士——只是认知干扰我还有信心压制掉这群靠天赋吃饭的家伙,但深度催眠我可就不敢保证不会出漏子了。”   于是霸王立刻闭嘴,身为雇佣兵的他以前也没少遇到过这种想要吃两家的雇主。甚至有不少战友就这么没了。而他也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了。   “那么只能够靠我们自己了啊。可恶,主神怎么会发放这种我们根本就不擅长……”郑吒抱怨着,他本来只是打算随口抱怨一句,然而这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又仿佛像是某个提示一般触动了他——他下意识便打开了   【如果我是楚轩……】——思维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而且每几毫秒过去脑袋就疼上一分,两秒还不到脑壳就像是被锤子砸了一样又晕又疼。   【如果我是玛格特罗伊德】——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大堆自己完全不明所以的战地指挥知识……他连忙退出了模拟思考的状态,狠狠地吐了几口气后把这些自己完全用不着的东西全数忘掉。   他如同日常一般进行了退而求其次再次的   【如果我是萧宏律……】——‘主神会向轮回小队提供急需的人才,新人程啸自称是政府特意安排的精英战士。且楚轩和玛格特罗伊德完全没有对他进行安排,但却带走了同为新人的罗甘道。那么很明显他便应当是被楚轩刻意留给我的指挥方面人才。’   郑吒轻呼了一口气——视线随即看向从来到会议厅开始便一直一言不发的新人程啸。   【干!这家伙就不能有点存在感吗!?】   【他要是能提前吭个一两声我绝对能够事先想到,根本就用不着搞什么思维模拟,模拟得我脑壳疼!】   他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程啸……”   话音刚落,那个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虽然头发染了个色但却依旧能够看出是士兵的新人程啸便‘呼——’地吐出一大口气,整个人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其他人这才注意到他前额后背全都是滚落下来的冷汗,转眼间便在桌子上积出了一小摊水洼。   “呼……呼……好厉害,好可怕……妈耶不过就是多看了个几眼吗?犯得着这样吗?”他一边抹着汗一边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注意到其他人正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呃……程啸?你还好吗?”郑吒的眼角弹了弹,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程啸体内有着和他先前所修炼的中低级内功相似的能量正在迅速运转。然后他体内似乎又有着某种寄居的活物正在体腔中穿行,迅速地压制着他那失常的生理反应。   【内力和传说中的巫蛊吗?现实世界还真是有不少人才啊。但比起玛格特罗伊德改出来的先天真气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罢了,至少比我还是新人那时要了强出许多,却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他心想道,却是一个箭步便来到程啸身边,一只手按在对方肩上后便以玛格特罗伊德教给自己用以自疗的那般输过去了一道先天真气。而果不其然,程啸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闭目运气,身上的气息在数秒后便终于是恢复到了正常的平稳状态。   “呼……感激不尽,郑队长。”程啸睁开眼睛,朝着郑吒认认真真地道了声谢。他随后又听了郑吒对于‘指挥经验’的询问,点了点头。   “这个没问题,我以前进修过战地指挥,也有过团级的实弹演习指挥经验。虽说星际时代的战争经验还真没有。但如果是电影中那种连空地协调都用不着的地面战争,我大概是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程啸回答道,而其他人这才齐刷刷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郑吒用(普通人的)力拍着他的肩,大声嚷嚷着‘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伙伴了’。一旁的霸王和零点也含笑点头,张杰也随即笑着递了根烟给他,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他刚刚那一副要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这才开始倒自己的苦水。   “……我也不知道啊!”程啸抹了一把湿透了的头发,一脸被冤枉了的表情。“我不过就是看刚刚那个金头发的女孩子长得那么漂亮,所以稍微多看了她两眼嘛!她穿那么严实,被我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这年头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了看妹子的胸和屁股犯法,而我一个堂堂大男子汉,美女在前有点生理反应也是很正常的嘛!”   “结果哪知道这才刚看了两眼,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好像是被一只可怕的怪兽给盯住了一样。那是真的好可怕呵!我脑袋都是木的,动都不敢动一下,好像只要我敢稍有轻举妄动就会原地升天一般……”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简直就是见了鬼了。”   他正说着,却发现四周突然陷入了寂静。这才发现其他人都是一脸目瞪狗呆地看着他,仿佛在仔细端详某种罕见的稀有动植物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张杰才搭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安心,然后才一脸纠结地告诉他某些事实。   “怎么说呢,爱丽丝她们两个,从很早就在自己身上附加了降低魅力的魔法以应付某些她们不太喜欢的事情。通常情况下我们看见她都是没一点感觉,甚至会下意识忽略掉她的性别的。你也不知道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倒霉……总之距离降下作战还有五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好好地来熟悉一下,然后我再顺便告诉你一些事好了。”   张杰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爱丽丝还好,帕秋莉那家伙,其实非常的……”   他正准备把那个酝酿已久的词说出来,然而下一刻,郑吒身上的植入终端突然自动切换成了外放的模式,从中传出了帕秋莉一如既往的淡然声音。   ——“郑吒,我已经调动好了罗甘道的档案,他会和爱丽丝一组行动。你们这边可以和另外那个新人多多沟通,他应该是个指挥战争的好手。以上。”   通讯中断。   众人面面相觑。   而张杰过了好几秒,才苦着脸,慢吞吞地说出了最后的那个词。   “……和善。”   ……………………………………………………   与此同时,在战舰的另一侧。   罗甘道看着爱丽丝像是土生土长的真正远征军青年军官一样热切地和遇到的大多数人打着招呼,间或商讨一些关于数小时之后战争里的要点和细节。他亲眼看着这个从异世界过来的轮回者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拉拢了舰船上一大半突击队的长官,然后组建起了粗浅的守望同盟。   他只能够看着,因为爱丽丝只允许他的眼耳鼻工作,舌头和四肢则被某种力量给拘束,让他只能够像是个沉默的卫兵一样用丈量好一般每一步都不差分毫的脚步跟随在她身后。即便他本质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爱丽丝的意志下竟也走出了龙骧虎步的模样。   “军队中拉山头是常态,而星河战队这个世界观中的人类联邦因为常年缺乏战争的缘故,他们越临近战斗越容易被紧张和兴奋的情感所支配。一个口头上的同盟在这个时候不会引起上层的警惕,但等到他们在虫星上陷入危局时,我将更容易接过他们的指挥。”   她随口对罗甘道解释道,在不久前她从舰队的内网中获取了主神给自己安排的详细身份资料。略微有些意外,主神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还是个交友广泛的军官。而且是一个在平时成绩就极好的实干派,相当受士兵爱戴。   很显然,主神是估测中州队的战力相对其它两队来说太弱,已经算是变着法给他们加强战斗力了。即使爱丽丝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强化者,有着这样的背景和一支服从于她的精锐小队作为助力,她也必然能够在   而当她带着罗甘道来到   而直到这时,她才随手张开一个静音结界后,解开了罗甘道身上的束缚。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问道,看向罗甘道。“我在刚才控制住了你的行为并非是无的放矢。你在主神安排的身份里本就是个成绩优异的新兵。刚刚那一路走来,那些人在认识我的时候也记住了你的脸。现在你在这艘战舰中的小部分人眼中已经有了‘不苟言笑的沉默士兵’的形象。之后稍微有点战果我便可顺理成章地任命你成为军士长,而你应该知道在战争中这样的身份能够提高你生还的几率。”   “……”罗甘道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这才苦笑着说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当然有。”爱丽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随手给两人泡了两杯咖啡。“你可以留在战舰上,但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在降下作战时进入舰桥的指挥部,所以当虫子的电浆炮射上来的时候你有不小的概率死在由炮击导致的‘意外’之中。你是愿意将生命寄托于概率?还是手上的枪?”   “……我不会开枪,我没有经受过任何正规的军事训练。”   “看来你选择后者。”爱丽丝笑了笑,既然对方没有发觉,或者装作没有发觉自己言辞中故意放出的漏洞,那便证明他还有着几分合作的诚意。于是她便举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对于我来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凡人培育成战士,将战士制作成为英雄已经是轻车熟路的操作。现在距离降下作战还有几个小时,我希望,你能够对得起你手中的那份天资。”   她如是说道,而一个繁复的魔法阵已经在她手中悄然浮现。 第五节·稍微过渡一下   六小时后,降下作战准时进行。当远征军舰队抵达科伦达都的近地轨道上空,而虫群的防空火炮阵列开始运作的时候,轮回者们也都按照指令集合并进入了空降舱中,以一百人为一组,巨大的方形登陆舱自天穹如星雨般坠落。   “我只说一次,跟随我,听从我的命令,杀死所有腿在两条以上的活物,然后我们就能够满载着功绩和荣耀回去,知道了吗!”登陆舱中,爱丽丝穿着一身和其它士兵外表差异不大,只有肩章表明了其军职的甲壳装甲做出了最后的动员,她的声音有着特殊的频率,轻而易举地便能够撼动人心。   “遵命,长官!”——她的士兵们大声回应着。   “你们是蚊子吗?给我大声一点!”   “遵命,长官——!!!”——她的士兵们大声地吼叫着。   “很好,我们将是   “遵命!长官——!!!!!”——她的士兵们狂热-地咆哮着。   爱丽丝满意地点了点头,通过对失重感的衡量,她估算出距离登陆舱坠落地面还需要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而这两分钟足以让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在那时候将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她的指尖随即轻轻一颤,虽然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文明圈,但一道用以振奋人心的讯息波依旧被她传达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手下这群新兵并不缺乏最初始的勇气,而这一道讯息波能够刺激他们的大脑,让他们将勇气维持得更久一些。   如果是跟随原剧情。或者索性按照预测记录中那样,登陆后便设法杀出一条血路和被称为硬汉部队的   所谓开疆扩土就是如此,原著中的远征军在科伦达都星上毫无建树,只得灰溜溜地抱头鼠窜。其原因中也有着远征军们没能够在虫星上立住脚跟的缘故,而若是局势有所变化,后方的那些白痴参谋也绝对不会吝啬往远征军上投入更多的资源。   所以,爱丽丝在用记忆世界给罗甘道紧急加训的时候自己也没闲着——她发动了主神安排的这个身份所具备的背景势力向远征军指挥部要求请战。并在作战开始前赢得了一个机会,她的部队将作为攻打虫星的尖兵   绸缪已经到了极限,接下来只需要动手拼杀。   而她所期待着的那个时间很快到来。   ‘轰——!!!’   伴随着一声十分沉重的闷响,远征军登陆舱随即便重重地撞击在了地面上。固定在舱门外侧的螺栓直接炸开,将科伦达都的昏暗大地展示在了士兵们的面前。而爱丽丝便是远征军中   ——它们在地底下行军,而最近的地洞出口便在两百米外的某处。   她的视线稍稍上移,目睹着那自虫星上空浓密云层中坠落的无数赤色星雨,那是远征军登陆舱和运输舰,而它们很快便会抵达地面。而在同一时间,也有着数千上万的幽绿色电浆炮击从极远处射向天空,并在穿越云层后便没了踪影。   “行动起来,新兵!”爱丽丝的声音以相同的响度在登陆舱内的每一个士兵的耳边同时响起。“虫子们马上就要来了,固守阵型,机枪手上前,重火力随时待命。工程兵,修筑临时防线。”   她如此命令道,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依托远征军的工程掩体来布置防线,而不是如同原著电影中那般把攻略科伦达都当做外出郊游。不可否认她的权威和法术都起到了效用,她的士兵完全遵守了她的指挥。   战争即将到来……   爱丽丝实在是很难评价这个世界中的人类科技——明明已经能够跨越大半个银河系发动远征,甚至还能够现场直播,但作为远征军的士兵穿得居然还是半覆式的甲壳装甲。武器也只是原始的火药枪械,而战舰上的防护就更别说了,没有护盾,没有装甲,甚至连结构抵抗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在太空中漂浮的大澡盆子!   【即便帕琪她们极力干涉,远征军也必然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不过她那边不可能会有事,我只需要处理好我这边的问题就行。】   她的眉脚突然一挑,张杰用以宣告平安着陆的通讯便从她的心中悄然响起。她随便地答复了一下,并发过去了自己的坐标。而下一刻,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感觉到地面正在颤动。   “它们来了!长官!”有几名士兵指着远处发出尖叫。在他们手指的方向,两百米外的一处地面突然塌陷,然后如海潮一般的巨虫随即从中狂涌而出!   “慌什么,自由射击。”   爱丽丝命令道,而下一刻,士兵们从临时掩体后方射出的弹雨便将那涌动的虫潮给当头遏制。枪口的火焰和枪弹的爆音刺激着每一个士兵的神经,让他们的身体愈发的亢奋。   亢奋意味着失控,但是爱丽丝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她的的一部分计算力时刻关注着手下士兵们的状态。每当有一些人的精神趋于失控,她便会以一道定向的讯息音波将其从失调的激素分泌中给清醒出来。而她的另一部分计算力则留在外侧,用以指挥着自己的军队进行战斗。   “它们的面部是弱点,不要将弹药浪费在它们的甲壳上面。”爱丽丝的声音清晰地在阵地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她站在战线的最前面,也不用掩体,仅仅只是扫射便在扑来的虫群中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即便是最愚笨的士兵也能够看得出她仅凭着那把制式突击步枪便压制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虫群突进,而这现实的榜样便也给了士兵们信心,让他们更加奋勇地努力杀敌。   在他们眼中,原本狰狞可怕的虫子变得像是普通的昆虫一般的软弱,而自己手中的制式枪械也仿佛变成了特效的杀虫剂一般。虽然这只是错觉,但战略上的藐视的确能够有效提升士兵们的战斗力。   虽然他们的战果基本是靠着密集弹幕和架设起来的重火力堆积起来的,但战果就是战果,勇气在这一刻相当重要。而对于爱丽丝而言,这种连远程部队都没多少,基础单位还只能够用几丁质外壳和骨刃作战的低速单位实在是难以令她提起兴趣,她甚至都用不着使用出女巫的魔法便可以轻易地解决这些家伙——毕竟它们的几丁质外壳只能够保护躯壳,脸部是却是完全暴露在外的。   而对于一名女巫来说,如果隔着两百米远都打不中这种足足有拳头大小的低速目标。那么果然还是早点去喝白开水自杀死了干净,因为连这种程度操纵力都没有的女巫,喝毒药自杀都是在浪费资源!   于是,在爱丽丝的指挥下,她所指挥的   而她手下的士兵战斗得更加勇猛了。   ……………………………………………………………………   爱丽丝的声音透过战火,在罗甘道的身上的通讯器里响了起来,而这声音在传播的同时也因为某种未知缘故而没有遭到战场上的音质损耗,而是被他身边的一队士兵给清楚地聆听入耳。   “新兵罗甘道,现在给你个任务,立刻带上登陆舱里的通讯天线,到七点钟方向的高坡上去把通讯接通。”   罗甘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降下作战之前,他在女巫的幻境中足足训练了一整个月的相对时间。爱丽丝直接把他扔到了二战时期最激烈的苏德战场之中,让他在斯大林格勒里捱过了三分之一个冬季。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战士。一名懂得使用绝大多数枪械,驾驶简易载具,同时熟知许多步兵战术的精锐士兵。而自己的身体同样经过加强,单论体质已经处于了和美国队长只差一个盾牌的等级。   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干掉一两只,或者三五只虫。也知道这是爱丽丝特意给自己安排的栽培任务。然而饶是如此,自己脑中的某种本能却压制着自己的躯壳,制止自己离开这处相对安全的阵地。   爱丽丝曾经允诺过只要他能够立下一点功劳就可以成为军士长。而她绝对会说到做到,因为她没有任何食言的必要。而只要成为了军士长自己便可以调动士兵来为自己作战,生存下去的几率也将大大增加。   冒点现在的险,收获未来的安全。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罗甘道也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这笔生意。但他却无法阻碍自己的心中浮现出更多的杂念。   【不想走……不想离开这里。】   【明明掩体后这么安全,为什么非要我去冒险?】   他咬着牙,举起制式步枪朝着百多米外一只正在朝着防线的战士虫便是一阵长点射将其当场击毙。仿佛在这多杀几个虫子就可以让自己有理由在掩体里多待几分钟似的。   啊,没错,战场上这么吵。而且战局这么紧迫,区区一两句含糊不清的话很容易便被忽略不是吗?自己虽然是新兵,需要遵从军法,但自己更是轮回者。而资深者在这个什么团战中投鼠忌器,他们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就此死去。   【他们不会放任,但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能够护得我安全。】   【只要我不去主动找危险,那么危险主动找上我的可能性也很小。】   他心想着,虽然听到了爱丽丝的命令却当做没听见。即便身边的士兵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觉一般只顾着举着步枪在掩体之后射击。   虫很多,杀死一只后还有另一只。杀死一群后还有另一群。而伴随着前进阵地逐渐铺设完成,一些需要花时间架设的重火力也开始投入使用。比如重型机枪,比如喷火器,又或者是能够有效遏制大型虫类的速射炮和能够一击清扫一大片区域的微型核弹。而渐渐地,普通士兵们的突击步枪能够起到的作用开始减少,而更多的登陆点也暂时性地分散了些许虫群的兵力。   ——爱丽丝将自己的命令通过对话机再次重复了一遍。   ——而罗甘道依旧充耳不闻。   枪炮轰鸣着,几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坦克虫被连续三四枚微型核弹直接打爆。卷动的风和灼热的气流冲击着地面,在将虫群的攻势暂且打退的同时也妨碍着士兵们用以观察的视野。战线最前方的士兵们也终于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能够做些别的事,或者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除却正面战场以外的其它地方。   ——爱丽丝没有朝罗甘道发布   然而就在数秒之后,伴随着从罗甘道身边发出的‘呯’的一声。他骤然发现原先放在登陆舱中的通讯天线被一个又高又壮的黑人士兵放在了自己身边的掩体上。   “军士,长官要你去搭设天线。我和你一起去。”黑人士兵的表情严肃,而且眼神执着——罗甘道本想说些什么,但才要从嘴边吐出来的话语却在那严肃的目光下乖乖地咽了下去。 第六节·我将带头冲锋!   爱丽丝并不在意罗甘道在想什么,也不在意他是否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完成自己随手发布的任务——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接触不到也撬不动真正的大局,即便日后他有可能变得强大,但在这个时刻,他无关紧要。   【或许在记录中楚轩放弃他并非偶然。】   【也是,对于我们这个团队来说,团结一致是特色也是核心要旨。而且我也一样讨厌不受控制的变数。事不过三,再给他两次机会,若是他不能够主动地融入进来,真正地成为团队的一部分,那么……或许楚轩在这条世界线上未做的事情会由我来完成也说不定。】   爱丽丝轻吸一口气,朝着百米外一只从地下突兀钻出的喷火虫打空了一个弹-夹。她的手很稳,每一颗子-弹都命中了甲虫嘴部的柔嫩点上。数十发子-弹中前三分之二的数量将甲虫的口器死了个稀巴烂,而剩余的部分则穿透了喷火虫的体内组织并在油性聚合物的储藏带中撞出了一点火花。   ‘轰——!!!’   巨大的喷火虫未能够起到任何作用便直接炸裂,灼热的生物浆体四处喷溅,如同熔岩一般在地面熔出了一个大坑。借着爆炸的火光和轰鸣,爱丽丝的手指随即伸出并在空中悄然一旋,一缕劲风随即射出,并在不远处以元胞自动机的规则引发了一道连锁反应式的混乱气流扰动。   数道从极远处袭来的电浆炮击被气流所形成的风暴给提前引爆,热量从极高温的离子云团中被释放出来,随着空气流动而化作了一个简易的巨型烤箱,上千只战士虫在数秒内便被蒸发了水分,而离子云渐渐沉降,在突击队的阵线前方化作了一道坚固的隔离墙。   虫群的攻势被暂时而遏制住了,透过视线的余光,爱丽丝看见罗甘道终于是和另外的士兵一起扛起了通讯天线去履行了她所赋予他的任务。虽然在已经暂时安全的现在这完全不能够成为用以提拔的功劳,但他至少听话去做了。   也罢,虽然在真正的军队之中,罗甘道这样子的少不了要吃处分甚至挨枪子,但身为中州队的轮回新人,在这种连政委都没有咸鱼军队之中他总归是有更多的机会的。而爱丽丝也只是在心中稍微记上了一笔,然后便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转而放置到其它重要的地方。   她联通了和帕秋莉之间的通讯。   爱丽丝:【帕琪,我差不多已经立住脚了,但想要守住很难。远征军所配备的重火力还停留在二十世纪中后期,防空很差,虽说虫子的空军也是垃圾,但我这边面对密集的远程电浆炮击仍将毫无反抗余地。   我打算以我所立足的点为轴心向外发布集合广播,吸引其余的溃散士兵来到我这,这样应当能够暂且延缓虫群的炮击计划,脑虫会等到我这里的人足够多时再动手洗地板的。】   帕秋莉:【了解了,我这边推进得也很顺利。德·克洛伊号的指挥权已经移交,接下来大约两小时我和楚轩的精力都将放到解救远征军舰队以及统合它们上面。在这期间还需要你自己努力支撑战局,两小时后我会安排轨道炮击清理虫群的火炮阵地。】   爱丽丝:【明白,那么这段时间我会以固守为主。以及郑吒那边……如果德·克洛伊号还能够投入使用,那么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些援助。但大图书馆还是需要尽可能保密。除非局势紧迫。】   帕秋莉:【收到。爱丽丝,你自己小心。】   爱丽丝中断了通讯,她的脚尖轻轻触碰了地面,在获得一公里内深度的土地都是实心的情报后轻轻地松了口气。虫子们虽然把科伦达都几乎钻成了一个海绵球,但这并不代表每一片土地下都有被挖掘出来地道,而既然基地地底没有问题。那么局势就比预想中的最糟情况要好上许多。   于是她便静静等了几分钟,直到通讯天线架好而自己手下的士兵也勉强调整好了状态,然后下一波的虫群再次袭来。   …………………………………………   与此同时,在距离爱丽丝着陆点的大约三十公里外。   郑吒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在他身边是数只被毁灭大刀斩切成碎块的坦克虫残骸。就在刚刚,他进入了   他的运气不好,降落的瞬间便落到了一处无险可守的平原地带。而更倒霉的是一支规模在一万以上的虫群军团正好就在登陆舱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轮回者们一开始还想着要藏藏拙,尽可能地不用出那些飞天遁地的超能力——哪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虫群便直接击溃了突击队那散乱的阵列,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是这方圆数公里土地上的最高长官!   干!鬼知道远征军的兵员质量居然能够差到这种程度!那可真的只是几秒钟啊,只是区区几秒钟两百名士兵便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而他们死了也就算了,士兵本就该死在战场上——可他们就算死了,对虫子造成的反击损伤甚至也不到个位数!   要问什么叫做损伤不到个位数?那当然是连零都没突破,一个都没有啦!   郑吒等人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然而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却是一样要做。在郑吒的示意下,张杰在损失进一步扩大之前便打开了认知干扰的精神领域。而在那之后,就是中州队的主战成员们大展神威的过程了。   郑吒自然是最强大的,他一个人就把最具备威胁的那些大虫给砍了个七零八落。无论是电影中原本就有的坦克虫,还是被主神调整了难度后具备了单兵能量盾的重装巨虫全都是一刀就死,而其它的杂鱼则更不必说。他就像是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一样朝着巨怪冲锋,然后那些面目可憎的庞然大物便在他的刀锋下尽数倒地。   霸王则从主神空间那边兑换了一架无限供弹的手提式四十五毫米速射炮——当然他得在装备了女巫牌的动力装甲后才提的起来。而在他将炮弹切换成了对生物体用的破片弹之后,每秒一发的射速在半分钟内便将那数以万计的战士虫给炸死了将近四分之一。   而铭烟薇也不甘示弱,她拉开爱丽丝所暂且寄放在她手上的神之弓,一阵连射直接把一支飞行虫小队尽数凌空射爆。而她在使用箭矢时用的是填装了咒毒的符文箭,当那些飞虫死去,尸骸血肉在空中飘散的时候,崩解的血雾便也化作了毒云,然后在郑吒斩出的一道刀风中吹向了剩余飞行虫所在的地方。   很显然,阿拉奇虫族不是洪魔也不是泰伦,它们当中的基础单位对于这种没有事先接触过的咒毒并没有即时起效的应对措施。而理所当然的,当咒毒的效用完全流逝的时候,留给轮回者和那些惊魂未定的新兵们的便是一片干净的天空。   虫死光,人高兴,就是这样。   而张杰做的事情则更加简单,他动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在发动认知干涉的同时,动手用念力捏死了那些已经杀入了士兵阵列中的战士虫。而具体的数量……大概也就是三五百吧。   三五百而已,比起规模万余的虫群来说不过是皮毛小伤。但在那之后陆战队的士兵们也拿起武器开始还击,凭借着弹幕的数量和轮回者们的质量,很快,虫群的攻势便被成功的遏制,而在最后几个突然冒出来吓人的重型单位也被郑吒斩杀之后,这百多士兵也总算获得了一个喘息之机。   他们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着气。而这时程啸便派上了用场,他组织起了一支临时的战地医疗小队立即开始着手处理伤员,而与此同时那混乱的编制也被他重新协调起来,让这些新兵找到了自己应该待着的队列。   而就在这时……   【郑吒,有个消息。】——张杰的精神通讯从郑吒脑海中响起。   【零点刚刚解决掉了两只潜伏在十公里外的电浆虫,但是我扫描到地下还有更多的虫子在朝我们靠近。破坏通道口的意义不大,我们最好早点转移。】   郑吒拔起杵在地面上的毁灭大刀——周围的陆战队士兵对此视而不见——他也懒得在精神中回复张杰了,就这么直接朝张杰问道:“数量大约有多少?”   “………………”   张杰的嘴角抽了抽,他无奈之下只得将认知干涉的精神异能再度调整,以确保那些陆战队士兵听见后不会当场崩盘,然后认真地回答道:“数量在百万以上,而且有大量的特殊虫族兵种。”   “百万!?开什么玩笑?”郑吒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然后又立刻地舒展开。“这不合理,它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它们的目标应该是这片登陆区上的所有陆战队。   “但这和我们正在虫群的行军路线上并不冲突,”张杰给自己点上了支烟。“而且你记得吗?我们还得收拢一路上的残兵败将去和爱丽丝会和,很显然虫子不会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行动。”   “那就杀过去。”郑吒沉声说道,他举起毁灭大刀,只是在半空中一招便引动了幸存的百多名陆战队战士齐声呐喊。“有多少虫,杀多少虫。”   “你倒是信心十足,”张杰笑了笑,看了眼同样身受士兵们拥护的霸王和铭烟薇,以及在人群中负责协调指挥,将几乎崩掉的编制重新组合起来的程啸。“小心待会被电浆炮击给一锅端了,那东西能从地面打到外层空间,一二十发我还拦得住,数十上百那可就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哈,那就等有数十上百的电浆虫来了再说。我相信玛格特罗伊德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不过现在——”他深吸一口气,指向爱丽丝的坐标方位朝着幸存的士兵们大吼。   ——“星际陆战队,前进!”   他的意志立刻便得到了贯彻,被鼓舞起来的士兵们战意昂扬,即便是那些受伤不算太重的伤员也咬着牙在突击战车中努力调整着状态——原作的电影中远征军蠢到连个载具都不给突击队配置,但轮回世界中的陆战队显然有着稍微好些的运气。   他们一路向南,朝着爱丽丝所在方向前进的同时收拢着路上的溃兵。时不时地便有为数众多的虫群从地表的洞口中狂涌而出,它们数量众多,它们牙尖爪利,然而它们在数量越来越多的且重组了建制的陆战队士兵枪下并不能够起到多少作用——微型核弹和零点的远程狙击足以解决掉那些强大的巨虫,而那些试图从地下偷袭的虫群则在张杰的精神力扫描下无所遁形,全都被郑吒轻易地找出并杀掉。   对于郑吒来说,经历了和死神来了世界中那真正可怖可惧,压迫感极其强大的死国古天使的战争之后,星河战队中的这些杂鱼鶸虫实在是没办法让他提起太大的警惕感。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可以随意地杀死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个原生动物,也知道自己只要能量充足,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花费稍微漫长一些的时间来肃清这颗行星。   比起对付那些虫子,管理好手下这只军队反而更加让他头疼。他知道自己能够为士兵们带来胜利,也知道只需要有胜利便可引导士兵前进。然而知道了究竟要如何做之后,要做到什么程度仍然是一个需要斟酌考量的问题。而这一问题在他收容的溃兵突破两万之后便变得愈发严重——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用不过来了。 今日摸了   @@@@这才八号……啊……两张请假条就没了_(:з」∠)_   讲真今日本来想两更,结果   丫的星河战队这个世界观为何如此智障_(:з」∠)_   丫的原作那个砸几十万陆战队下去杀虫的神奇策略到底要怎么才能说得通_(:з」∠)_   丫的你们要报复不会在外太空拿舰队洗星球地板么?派一堆大头兵拿个M14下去突突突是个神马意思_(:з」∠)_   难道要我把所有的锅都推给公知白左,就当星河世界的领导人全都和乌克兰那群智障是一个档次的么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节·错误的进化示例   爱丽丝没兴趣去理会郑吒现在在想什么,也懒得去考虑他到底会不会因为会不会因为思考过度而大脑过载。她只知道自己所设下的前进基地已经暂时立住脚跟,而虫群的攻势正在减弱。   【它们的数量变少了,计划起效了吗?】   她心中想着,手中端着的制式步枪则一发一发地点射着数百米外那些混杂在虫海中的大型虫族。无论是飞行虫还是镭射虫,全部都是一枪就死,然后她便听到主神的得分提示在自己的耳边很清晰地响了起来——那些普通的战士虫已经无法让她提起兴趣,而子-弹虽然便宜,但她感觉自己扣下扳机的手指应当获得更加高昂的出场费用。   杀死一只飞行虫得十分之一奖励点,杀死一只镭射虫得十奖励点——看着腕表上那已经增长了数千点的积分,爱丽丝觉得这样的战争多持续一会也挺不错。   【啧,如果不用理会这些凡人士兵,让我直接用法术……魔炮来洗地板的话,我怀疑等对面的轮回小队降临时我都刷了几万分了……或许能够突破十万也说不定。这种固定刷分的机制真是棒极了……张杰就是用这种方式把技能全部刷满的吗?可恶,为什么上个世界打天使的时候它们就不能够额外算分啊!】   【难道是因为所有的天使都算是那个鸟人的一部分,所以我打了那么多根本就没有制造出任何实质上的击杀?可为什么连变形金刚都不给分……主神的这评分规则也未免太过扯淡!】   她撇了撇嘴,视网膜上突然映出一缕微光!   ‘杀死坦克虫一只,获取奖励点数一百……’   一只巨大的坦克虫从地底钻了出来,然后她便如同先前杀死它的同类一般用一串长点射打爆了它的口器并在内部将其引爆。而紧随着又是另外两三只,而这一次摆平它们的则是远征军的微型核弹。   ‘轰隆——!’   伴随着爆炸,火焰,与随着狂风飘来的烧烤香气,整片区域因此而迅速地变得安静。这一次的战争便暂时告一段落,战场也被清空,虫群再一次地在接近前进基地的百米范围之前便被完全遏制。   士兵们欢呼起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天穹上便有大块的舰体残骸坠落,铅灰色的云层因此被染成绯红,士兵们也有些不安。但当通讯天线架设起来之后来自德·克洛伊号的通讯便给了他们新生的勇气。   舰队还在,只是战况比较惨烈罢了。   而既然后路还存,这些新兵们的士气便不会轻易崩溃。   【然而实际上意义不大,你们无论有没有勇气,有没有决心,这座基地都已经不太可能消亡掉了。不止天空中的轨道炮击会给我支援,地面上的虫族也不会轻易地将这座基地给破坏掉。】   少女的手指轻轻颤动着——已经常态保持执念灵魂体的她当然不会有什么肉体疲劳,但这思考时的小习惯却依旧被保留了下来,让她在自己习惯的环境中判断着当前的局势。   大局已经变了,当楚轩通过应急方案的临时权限进入了远征军的决策层,那么便注定了他能够挽救相当一部分的人类舰队。就算他的口才和指挥做不到,只要直接面对远征军高层的通讯一打开,帕秋莉也能够通过讯息之间的干涉偏转他们思维——这件事本来应当是张杰来做更为便利,但考虑到太空中距离问题,也就只好采取这种配置。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而普通人在成为英雄之前的心志相当软弱。   而一旦指挥权被移交给楚轩,舰队得到挽救,那么只需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舰队幸存虫群便不可能采取原先那将远征军的陆战队一口吃掉的策略——脑虫们不是蠢货,在舰队被击溃的前提下将地面的军队吃干净自然是无可厚非,但若是舰队健在,那么它们就得顾忌一下轨道炮击洗地板的事宜了。   既然不能够将肉直接吃掉,那么便只好制造一个大创口来持续放血。因此不仅远征军不会放弃这个前进基地,虫子们也不会。因为相比战争潜力极端强大的地球联邦,虫子们的底蕴实在是太过弱小,它们不是强大的生物文明,只是一群空有高度智慧的异星怪兽。而很显然,它们自己和未来的联邦也很清楚这一点。   【不,未必是未来,联邦政府现在就未必不知道虫群的底细。】   少女回忆起了电影中的一些微小细节。原作中的联邦政府实际上是一个极端独裁的法西斯政权。它们领导着世界,并用严格的秩序和法律来约束着手下的民众。人被分成不同的阶层,平民和公民之间的权限可谓差距巨大——前者无法从事许多工作,参与选举,甚至不具备繁衍后代的权力。而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政府统下却是一片祥和,就连血气最旺盛的青年人也只想着通过参军赢取公民权而不是扯旗造反。   这说明这个政权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好,也说明他们对内部的掌控力十分强大。   而既然掌控力强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有许多事情就显得格外的不合理了。   【……它们应当知道虫群的真实状况,但却仍然特意安排这么多人来送死。会是打算消耗内部的多余人口吗?不会……星际时代的人口哪来多余一说。这个世界观中地球人现在可是连太阳系都没开发完……那么难道它们是在练兵?以这些虫子作为磨刀石来在短时间内获取足够强大的战士?】   【难道还真的存在人虫阵营以外的   爱丽丝的眉头跳了跳,思维在极短的刹那完成了一系列的推演又将其尽数摒弃——她很清楚既然自己都能够想得到的东西楚轩肯定也想得到。那么,那个开了挂的男人必然会凭借手上的资源进行利益最大化的布局,而在中州队作为   能者多劳,自己这个拙者还是去做些擅长点的事情比较合适。   比如说……   她看向核爆的烟雾消散的方位,即便不借助任何仪器,凭借自身的感知她也能够察觉到大地的震动和那密集的节肢敲击地面的声音。虫群的新一波攻势即将到来,而就在她打起精神,准备应付这一波攻势的同时,那从她脚下蔓延出去的无形的‘场’又悄然地向外拓展了些许。   …………………………………………   与此同时,在天穹之上,德·克洛伊号星舰的指挥大厅之中。目睹着那在破空的轨迹上力竭,最终只能够无奈地在宇宙真空中一点点崩散的地表电浆炮击,帕秋莉的嘴角轻轻地翘起一抹弧度。   开战之前五小时,帕秋莉和楚轩通过自身权限进入了德·克洛伊号舰桥指挥部。通过安排一场‘意外’人事事故以转移他人注意力,让自己能够顺利地访问并入侵远征军内网。   开战之前四小时,帕秋莉成功骇入内网后门,收集了远征军高层军官的讯息并进行合适的分析以及试探,将精神稍微软弱一些的,易于操纵的远征军高官和其负责的星舰特别标识出来并加以归档。   开战之前三小时,帕秋莉窃取到了更高的权限,并在远征军的内网数据库中做了一些手脚——空投时的舰队分部位置被稍作改变。那些顽固的,难以控制的军官所在的星舰被安排在了低空且适宜充作肉盾的位置。   开战之前两小时,远征军的识别系统被帕秋莉干涉,空降时的高度相对于原著电影略有提高。同时大图书馆被释放,并被雷达系统识别为一艘普通运输舰。   开战之前一小时,完成了最后的校对工作。同时帕秋莉通过讯息内网顺着网线咒死了一些太过聪明,或者太过细心的低级实务军官以及操作员。确保自身的干涉行动不会被发现。   开战之前三十分钟,远征军的内务部检测到了内网通讯异常。在他们试图前往各舰巡查的时候帕秋莉通过大图书馆安排了一次陨石撞击——虫星附近有得是陨石——破坏了督查人员的运输舰。并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半小时前,战争开始,虫群的地面炮击开始攻打远征军舰队。那些被事先筛选出来的肉盾在电浆炮火中尽数死去。而德·克洛伊号,以及另外数座位于中间区域的误导用星舰同样受到炮击,高层尽数死去,只能够由舰内最高军衔的军官暂时行使权责。   二十分钟前,临时预案通过,紧急规避以及临时视频会议展开。所有幸存的舰长和指挥高层从而直接暴露在了帕秋莉的视野之内。而由楚轩主导,帕秋莉从旁辅助的会议展开。通过讯息网络进行的精神干涉开始运作。   十五分钟前,楚轩摆平了其它的舰队的舰长和指挥官。以少校军衔‘奇迹般’地成为了远征军舰队的临时指挥。而在他的指挥下,大规模的撤退行动开始进行。凭借着‘巧合’的舰队阵列以及一些‘运气’。能够连上通讯的星舰基本都保持大致完好。   十分钟前,远征军舰队开始大规模地脱离科伦达都的重力圈。   五分钟前,虫群的地面火力基本宣告失效,远征军舰队的高层在楚轩的意志下组建了一个战时的小型议会。表面上舰队的决策是由诸多幸存的高级军官共同商议得出,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成为了楚轩的傀儡。   布置完成。   历时大约七个小时,整支远征军的全部幸存舰队都纳入了中州队的掌握之中。   “地下的分队做的还不错,爱丽丝已经成功立下了前进基地。同时郑吒他们也汇集起了两万多陆战军。预期在接下来的十二小时中幸存部队的规模会超过二十万,或许他们可以在科伦达都上建立起一座要塞都市。”   她没有在和楚轩说话,因为她知道楚轩没兴趣回答这种弱智的话题。虽然他们都知道‘科伦达都地质脆弱,不适合布置重火力’这说法纯属扯淡——这年头都星际时代了,就算军工发展的再垃圾,没有反重力技术也不至于连个炮艇机都做不出来。就算真的连炮艇机都做不出,没道理连坦克虫都能够活蹦乱跳的土地上连个自行火炮都放不稳。   很显然,这是政府高层的问题。而轮回者们现在没资格也没必要参与这些问题。所以所谓要塞都市自然也是无稽之谈。就算女巫们造的出,也不能造。   轮回者只需要做一些分内的事就够了。   帕秋莉看着被火光覆盖的科伦达都——那每一点火星都代表着一场核爆。显而易见,地面的战斗已经处于了对人群不利的状态,但虫子想要获得胜利也并非是朝夕之间便可达成的结果。   虫子们已经赢不了了,在远征军队没有因为‘虫族的防空火力很弱’这种极其扯淡的原因而遭到毁灭性打击之时便已经赢不了了。它们很清楚这一点,而远征军的高层也很清楚这一事实。   毕竟是星际时期的战斗,一艘星舰远比一万名士兵更加重要。虫族没有星舰,那么制宇权便在人类手中。而只要太空的战场未曾败北,那么死去多少士兵都无关紧要。   但是那也只是‘虫子赢不了’罢了,并不代表远征军就没有输。空投时舰队受到重创是很严重的指挥失误。这份失误在原作中甚至需要联邦元帅引咎辞职才能够消泯。而既然最高层都付出了代价,中层的次要负责人自然不可能可以避免追责的命运。   所以地面上的士兵不但不能够死去太多,不止不能死,同时他们还得获取相当的战果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上层的大佬们能够把脑袋安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轮回小队才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所以,帕秋莉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八节·让我们来一点小小的改变   帕秋莉并不打算修改原定的计划,她只是打算修正它,在一些不会影响大局的方位增添一些自己的东西。比如说在科伦达都的前进基地上建立一座恒星萃取塔,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直接吸干虫星太阳的能量并人为地制造一次超新星爆炸之类。   ——小计划,无关大局。   至少比起楚轩做的那些可谓是不足挂齿。   她静静地站在舷窗边缘,俯视着燃烧的大地。身后的大厅中只偶尔能够传来楚轩敲击键盘的声音。数分钟前,她驱散了指挥大厅里的所有无关人员,然后营造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对话环境。   她盯着地面足足看了七十秒。   “你在冒险,”帕秋莉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和你往常的风格不太一样。据我所知你一向是有五成把握才会赌的。”   不同于先前的自言自语,她这次的说话对象是楚轩,而她也知道楚轩在这一次会回答她的问题。   楚轩在试探主神,不只是试探,甚至还包括控制。他先前推演出的那一堆计划,实际上都是他在试图用……某种方式来控制主神,让主神在他需要的时间和地点上投放其它的轮回小队。而且他成功的几率很高。   而这触发主神内部应急机制的可能性同样很高。   “不止五成。”楚轩回答道,他头也不抬,专注的视线继续投注在他眼前的那堆资料讯息上面:“当你和爱丽丝出现在这个团队中,几率就已经不止五成。”   帕秋莉就当真的来听。   楚轩五成就敢赌。嗯,他的确是五成就敢赌,但他愿意赌的前提是由他自己做的庄。他的赌注台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的五成把握是一半赢,一半输。而他的五成把握是一半成功,一半大成功。根本就没有失败这个选项。   他看似冒险,实际上根本就没冒过一次险。能够让他失败的只有那如同奇迹一般的不可能之中的可能。然而奇迹需要气运,而楚轩这种生物……或者说物质,从头到尾气运这两个字就影响不到他。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冒险,至少在帕秋莉的认知中他是在冒险。啊……没错,他控制了远征军舰队,制作了强大的‘势’,那么   很显然,团战只能够在轮回小队尽数齐聚的前提下开启,且主神也不会刻意剥夺掉先降临轮回小队的‘势’。所以决战的场地只会是在这片星海,而南炎队在远征军的‘势’已经完全不可能借的到的前提下,自然也只能够去争取联邦政府的‘势’。那么主神便一定会给他们方便,安排一个权限略高的秘密或者非秘密部门人员的身份,然后……他们便可有机会在授勋仪式上搞些文章。   瞧,南炎队在降临之前就已经被楚轩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了。因为南炎队的这些身份同样是楚轩所需要的,他要用它们来完成自己的布局,让自己能够通过这些主神赋予的特殊身份直接干涉到地球联邦。而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摆平南炎队的同时也摆平,或者大致地摆平地球,而剩下应付森洲队时便是整部星河战队电影世界的大局碾压过去,再要输那只能说是主神在拉偏架。   ——但主神为什么不能够拉偏架?   “我需要一个稍微明确一点的解释。”帕秋莉的语气稍微急促了一些,用以强调自己的重视。   “我以为你的智力起码和凡人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是我高估了你吗?”楚轩回答她的语气同样淡然。“你和爱丽丝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轮回世界,你们心中难道没有数?难道你们以为这是偶然?”   “……我知道,但这并不够。”帕秋莉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勉强说道:“我知道中州队……气运深厚。但并不代表任何事都能够化险为夷,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死。”   “你害怕死吗?”楚轩回答道:“【气运深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以中国人的观念来看,气运通常来自于‘前世’功德以及今世的成就。而这个词现在对你同样适用,你既然已经清楚了这一点,就不需要过多顾虑。”   “我和爱丽丝不一样。”帕秋莉摇了摇头。“她是好‘人’,但我不是。不怕死,但我不能够现在就从爱丽丝身边离开。”   “所以你需要一份额外的保险?”楚轩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会导致全局的计划发生某些变数,会增加我不少额外的工作量。”   “所以我现在才要和你就这个话题继续展开下去。计划必须修正,楚轩,你对主神的干涉就目前而言还太早了一点。”帕秋莉回答着,语气认真而诚恳——她知道这对楚轩来说没什么用,但有总好过没。   “我希望在你的计划中再次做出一些小小的修正。不仅限于在虫星装载恒星萃取塔这种小小动作,我想要进行一些……可能会降低些许收益的布置。”   ……………………………………………………   数小时后,当前进基地的白昼化作了黑夜。郑吒便带着他一路收拢的那一大批人和爱丽丝在基地中会和。他带来了大量的人手,而来自外太空的轨道炮击也开始压制地表的虫群。防御的工事因此获得了进一步的拓张,而轮回者们则从阵地战中解放出来,然后把体力消耗在从地底冒出的那些大型虫类上。   虫子们没多大优势,它们的电浆虫被轨道炮击牢牢压制,钻地攻击被张杰的精神扫描以及轮回者救火队完克,即便是不防水也只能够靠还需要近战肉搏的战士虫和飞行虫顶着那一层薄弱的几丁质甲壳上来丢人——虽说陆战队的蒙皮版星际M16也好不到哪去,但子-弹的数量总归是比虫子多。   于是战局逐渐发展成了拉锯战。虫子们每一分钟都在进攻,如同海潮一般连绵不绝。但是已经获得了掩体和阵地,不用担心空袭和地洞,并且还有着轨道炮击的陆战队们则如同礁石一般屹立不倒。   他们有了战果,而战果为他们带来勇气。勇气随即化作了坚固的装甲和犀利的武器,然后为他们换来更多的胜利。新兵因此而迅速地成熟变成了老兵,老兵则进一步成长成为精英。而无论他们属于前述的哪一种,轮回者们在阵地中奋战的身姿都在他们的脑海中深深记忆。   一切都如同计划好的那样运行着,郑吒在和爱丽丝会和后愉快地扔掉了指挥的职责而当起了他的‘地鼠拍击队’突击队长。肆无忌惮地浪费着能量架起一对魔化血能构筑的红翼在阵地上飞来飞去。看见大虫就打死,看见中虫也打死,看见小虫……好吧在他动手之前它们就死干净了。   他是最愉快的,而张杰要稍微差一点。但他仍旧可以坐在开着空调的独立房间里一边喝着新鲜的西瓜汁,抽着主神牌特供香烟欣赏着科伦达都特有的阴沉气候和电浆云。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一次虫群袭来的位置和规模做一个通报,同时告诉‘地鼠拍击队’的队长哪里即将出现新的地鼠洞,然后视情况扔一发精神风暴过去罢了。   而除此以外,其他人过得也不错。   霸王和铭烟薇到前线去当火力手刷分,程啸则忙碌于组织工作与协调运营。不可否认,他的这项工作在这个营地中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前两位。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那一手气功和蛊术在这种战场上实在是派不上用场的缘故——主神的判定机制还是稍微有些严格。不是自己动手杀死的虫便算不了分,而让资深者打个半死他再来收人头的结果就是谁都没有收益。   而时间就因此而逐渐向着更远方推移。白天逐渐转向夜晚,夜晚又回归到了白天。虫群堆积的尸体也越来越高,从一米到两米,两米到五米,五米到……爱丽丝觉得它们妨碍视界所以将它们尽数用炮火焚化。   而这场本应远征军大败亏输的战争也因此走向了和原著的剧本,或者说女巫们窥测到的未来记录所截然不同的方向——虫子仍旧是虫子,但杀虫的人却强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原先的困难难度便也上调到了简单,而从   而战争便因此逐渐地走向终末。毫无意外,毫无波澜,一切都按照楚轩的剧本进行着。   …………………………………………   罗甘道重重地撞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几乎散了架,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宣示抗议。然而比起撞击以外的东西这点疼痛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他下意识地向着旁边一闪,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一道可以将他在瞬间开膛破肚的爪击,然后更加凌冽的风便迎面袭来。   那是一只战士虫,强化版本。相比起原版更加巨大,而且凶猛。它那深黑色的复眼中跃动着连罗甘道都能够看出来的疯狂之光,普通的战士虫在它面前连三秒中的支持不住。然而罗甘道却得同时面对三只。   而且赤手空拳。   “我觉得先前的训练方针有些问题,或许你认为我不会真的杀死你所以过于懈怠,所以我决定采取一些其它的策略。”爱丽丝静静地漂浮在十米位置的高空,俯视着正在三只狂化的战士虫围攻的罗甘道。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前进基地下的一处地下岩洞中,她特意抽出了一点时间,来看看这位潜力无限的新人是否值得她继续培养下去。   在她的脚下,无形的‘场’向外悄然蔓延,覆盖地面,填充空气,向外延伸一直到遮蔽了前进基地的大半个区间。而在这无形的‘场’之中,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眼前不会出现某些她计算之外的意外。   这是气势场,也可以视作是某种领域。是执念灵魂在成为真魔之后必然会掌握的力量。而爱丽丝因为跳级太快的缘故还没完全弄清楚她的气势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的气势场应该属于某种非攻击性的辅助类别之中。   或许是振幅,或许是鼓舞,也有可能是治疗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爱丽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这个不知名的气势场展开之后,自己手下士兵的战斗力相比先前提升了几乎是两三倍——当然这是因为它们先前根本就是一堆溃兵的缘故。而具体的细节她也不甚了解,因为她也只是才接触到这个东西。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所发生的事。   她在十五分钟前把正在前线一座机枪堡垒内悠哉度日的罗甘道给抓了出来,然后扔到这个光源充足的地下岩洞中并扔了三只狂化战士虫进去——罗甘道直到现在为止都一直是一个新兵,因为寸功未立的缘故,爱丽丝完全找不出提拔他的缘由。   ——他甚至连刷分都不敢冒险去刷!   “或许现实的危险能够让你有点动力,虚拟幻境实在是有些太过温柔。”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确保她的声音能够清晰地传到罗甘道的耳中。“不要想着我会在千钧一发的时机中救你,太快我可能会反应不过来,而且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一千奖励点。”   她的声音没有获得任何回馈,因为罗甘道现在根本就没有闲暇开口说话。在失去了可以轻易杀死虫子的武器之后,即便他的体质和反应力都远超常人,但战士虫的利爪对他来说依旧致命。   而很快这份致命便将化作现实。 第九节·你的生命非常宝贵   罗甘道是感觉自己大概是真的要死了,不是之后,是马上就要死了,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急剧的损耗,四肢开始发麻,肺和喉咙都火辣辣的疼,然而那些虫子的动作却依旧十分迅速。   ——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巫在刚刚好像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他看不见,他听不清,也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听。他只能够感觉得到身边那从虫体内弥散的森寒,那从尖牙利齿便淌落的有着微弱腐蚀性的涎水,以及那尖锐的利爪划过空气,撕裂那脆弱气流的同时迎面扑来的死亡。   死亡。   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   罗甘道没有亲身体验过死亡,但是他曾经亲眼见证过死亡。他还记得自己的好友倒在血泊之中,黑色的眼眸一点点变灰,红润的脸一一点泛白,伸出的五指渴望抓住生命但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流逝,最后只能够在面孔之上化作狰狞,然后归于寂静。   他不想变成那样,一点也不想。   而既然他如斯渴望生存,那么他就必须得面对现实——面对那致死的锐锋。   他努力地在躲闪中思考着……   【战士虫有六支利爪,四支是脚,两支是手,还有如同钳子一般的巨大下颚。其余的威胁都可以延后,但最上面的那两支威胁最大……】   【……也相对最脆弱。】   距离罗甘道最近的那只战士虫的右上方前肢有着受过伤的痕迹。虽然早已愈合,但看上去却比起其它的部分更加瘦小而且畸形。也不知这是女巫的安排还是他的幸运,但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机会。   【我必须小心……】   他努力地在岩窟之内躲闪,借助那些天然的石块来为自己争取一个有利的地形。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那是一小片开阔地,三角形,尖端封堵,是一个死角一般的地形。而在他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目标也抵达了合适的位置。   他几乎可以听见虫子甲壳之下的轻声蠕动……   ‘嗤————’   那只虫子朝他扑来,尖锐的双足重重地刺向了他的腹部,而剩余的两只也一齐拥上——或许是因为被狂化了的缘故,它们的能力虽然增强,但配合和默契却丝毫无踪。虽然不会相互厮杀,但在进攻的时候却会造成漏洞。   什么是漏洞?漏洞便是身位之间的差距。   他向着斜前方猛地一蹿,当节肢擦过他的颈边时他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在同一瞬间竖起——他的脖颈迸出一抹血花,身形却在那极短的刹那腾挪到了虫子们的身后。一块一只手可以握得住的石块被他紧紧抓住,而就在虫子们因为扑空同一个目标而在地形死角撞在一起的瞬间。猛地起跳!   【在同一个平面上我不可能同时应付三只虫……】   他心中思考,体内的鲜血因激素的大量分泌而剧烈沸腾。转瞬间他便扑到了最前的那只巨虫身上。一只手抓住一边节肢,而握着石头的另一只手则狠狠砸下!   筋肉在运作,力量因此而释放!   ‘嗤——!!!’   他听见了虫子特有的那种尖锐啸叫,听到了几丁质外壳崩裂的脆响。而身下的虫兽便发狂地甩动起来。甩力化作推力,而这推力迫使他从上面离开!   ——他本就打算离开。   当他借着战士虫的扭动从它背上跳开的同时,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半截粘着虫类体液的尖锐刃肢——他在空中迅速地调整好身体以让自己稳稳降落。而在着地的瞬间,被调动起来的体力随即全力迸发!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虫族那尖锐的几丁质外壳相对于它们自身的利爪来说并不算是坚不可摧。   他猛力向前冲刺,在另外两只狂化战士虫扑来的时候调整了一下身位以让损伤只出现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割裂伤,死不了人,也暂时影响不了他的行动力。而当他扑到那个节肢被折断一小节的战士虫身前的时候,虫也正好向他翻转了视野!   【左臂,右腿,伤口不深……】   【战士虫的弱点是它们的脸……】   他感觉时间突然变得缓慢,自己的精神正以前所未有的状态高度集中。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眼前虫兽面部壳下筋肉的蠕动,以及那两枚幽暗的复眼之中,神经汇聚的关键一点!   【………………】   思维在那一瞬间化作空白。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刃肢已经插入了虫兽的那对巨颚之间!眼前的虫子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便迅速死去,而它的节肢却在神经节被贯穿的瞬间抽风似的疾速舞动!   【我成功了!】   罗甘道的内心浮现出了喜悦,然而喜悦在瞬间便化作了忧虑。他明白自己还远远没有获胜,而新的危机已经抵达!   【我能做得到!】   他心想道,鼓动起全身的肌肉试图做出反击!   身后的虫子扑了过来,而刺入   ……另一只虫和它的利爪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然而才甩出虫躯的架势却不可能因为他的意志而迅速重摆。他只能尽可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试图避让开这致命的一击。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节尖锐的刃肢穿透自己架势的空当刺向自己的胸膛。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胸口的皮肤被刺破,肋骨被切开,然后,那尖锐的刃肢碰触到了自己的心脏。   【不要……不要……】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脑海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炸开,伴随着一股突如其来的颤栗感冲击着体内的每一处神经,某个限制着他的枷锁在瞬间崩裂!他感觉自己的双臂中再一次充盈了力量,思维和反应都变得快捷无比。然后——   ——那节刃肢依旧贯穿了他的心。   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与智慧在一瞬间尽数离他远去,他倒在地上,五官中涌出大蓬的血。刺入心脏的刃肢随即被粗暴的拔出,然后再一次贯入,打烂了他的肺。   他不想死,但是死亡已经追上了他。   身体在急剧地变得僵硬而且发冷,而另一只被砸倒的巨虫也朝他扑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就这么死掉……我不要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在这里!】   【谁来……谁都好……救救我……】   他的视线投向岩窟的顶端,求救似的朝悬浮在洞窟顶端的爱丽丝看去。他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发出了细小的呼声。   “救……”   下一刻,两道火炬骤然亮起,眼前的两只狂化战士虫在一瞬间便彻底的碳化,崩解,化作了四处飘散的灰。   罗甘道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   【我是新人,这是团战,就算嘴上再怎么说不在意,其他人也不会让你扣掉他们手上的一千分的。】   【我终究还是赢了。只要能够继续活下去……继续活下去的话……】   他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得意,即便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虚弱,他心中的那股紧绷感却悄然地放松。他眯起眼睛,看着从洞窟顶端降落下来,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爱丽丝。轻松地等待着那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治愈……他知道爱丽丝会这个。   一秒……   两秒……   罗甘道猛地睁开眼,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比先前更冷。视线开始模糊,思维的能力也比先前变得更慢。而自己身上的伤势……毫无改善。   心脏上的贯穿伤依旧存在,即便自己强化过后的筋肉收拢住了部分心肌。但每次心跳仍将部分血液从体内带走。而体液也随着呼吸开始充盈着破损的肺,那难以言喻的胀痛与窒息感正充斥着他的思维!   爱丽丝就站在他的脑袋边俯视着他,眼神淡漠,表情平静——她很清楚,潜力也好,气运也好,都只会在危急关头,热血沸腾的时候才会爆发,而在爆发过一次之后绝对不可能立刻爆发   她静静地看着罗甘道一点点的死去,一动不动。   罗甘道的身体抽搐起来。   他像脱水的鱼一样颤抖着,从鼻子里和嘴里喷出一口口的血液。他的面孔扭曲,他的手指弯曲,撕扯着地面仿佛想要抓住爱丽丝穿着的长靴。   “治疗我……”他从呕血的间隙中努力地吐出这几个字词。脸色在窒息的青和失血的白之间偏转。瞳孔在涣散和紧缩之间不断变换。   爱丽丝看着他,一动不动。   “治疗……我……”他的手指逐渐变得软弱无力,但仍努力蠕动着摸索向了爱丽丝的靴边。像是章鱼的吸盘一样紧紧贴上。   爱丽丝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哀求的眼神随即化作刻骨的仇恨。   “我下地狱……也不会……”——他的话未说完,视线便一点点变得昏暗。思维逐渐变得僵直。而很快,就连用以传达痛苦的神经也不再工作。寂静与空白随即充斥了他的一切。   他死了。 第十节·你的时间非常值钱   “啊——!!!”罗甘道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便朝着爱丽丝的脑袋上砸去。他的动作极快,速度极快,只是一瞬间便划破空气,将拳面顶上了少女的眉间!   ——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爱丽丝——”他发狂似大吼着,从摔落的地方猛地跃起。“——玛格特罗伊德!”   “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   然后……   “你死了吗?”爱丽丝淡淡地问道。   罗甘道的冲势戛然而止,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地狱而是自己原先所在的地下洞窟。脚边就是那两只虫子焚化后剩余的灰烬,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是自己先前‘死去’时流下的,已经半凝固的红黑之血。   时间没过多久,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而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一切伤势都已经完全消褪。没有痕迹,没有创口,气息平稳,脉搏正常,除却衣服的破损能够证明刚刚所遭遇的一切并非幻境以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简直是好得不能够再好。   “死亡有很多种层次,对于你来说,心脏破损,血液流逝,大脑停转便算作是死亡。但对我来这还不算。”爱丽丝慢吞吞地说道,伸出手拨开罗甘道僵在半空中的拳头。“但死亡依旧是死亡,我不太清楚你为何如此畏惧死亡,所以我便只好带着你跨越一次你认知中的死亡。怎样?你现在还对死亡抱有多少恐惧?”   她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一边说着,一道无形的波动随即散发,悄然刺激着罗甘道脑域一些激素的分泌,从化学角度让他变得勇敢。   罗甘道闭上了眼睛。   他仍能够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依旧束缚着他。但相比之前,他觉得自己或许愿意去冒一些先前不敢去冒的险——比如说趁着这个女巫在卖弄玄虚的时候给她一记老拳——但他终究还是强行抑制住了这股冒险欲。   “……为什么?”罗甘道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我差点以为……你打算看着我去死。”   “因为你很有潜力,我不想看着你在日后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缘由死去。”爱丽丝回答道。   “我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罢了。”罗甘道回答道,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和眼前这个女巫平等对话而不会被视作冒犯从而被一发雷击放倒。“在这个轮回世界里的人不都只是想活下去吗?为什么我就不行?”   “因为你太想活下去了,太想了。”爱丽丝静静地看着他。“你在斯大林格勒的模拟战场中生存的那一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没有理会战场上的任何一方,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平民的求救,你只是胆怯地躲在安全屋里面,直到德军攻破安全屋并打算杀死所有人才勉强动手还击。”   “你可以杀死所有战场上的伤兵,以确保不会有人在你收集资源的时候在你背后开上一枪。你可以无视难民请求庇护的哀求,任由他们被士兵打死。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夺走安全屋中所有的食物,以至于莫斯科的冬天要了他们的性命。你甚至可以往交战区发射白磷弹,在杀死士兵的时候顺便干掉几十个难民。”   “当然,这无关紧要。人总是会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谁都一样,我也一样。”爱丽丝摊了摊手,歪着脖子看着他。“然而问题在于……你对此毫无感觉。毫无恐惧,毫无自责和……后悔。”   “……那只不过是幻境。”罗甘道沉声说道,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确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一个虚拟游戏一样的东西……谁还没在角色扮演的游戏里屠过城?”   “可那如果不是幻境呢?”爱丽丝轻轻笑了笑,“那么你还会那么做吗?”   “现实情况下我肯定会有别的做法……”   “但愿如此。”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从她影子里飘出的上海和蓬莱便端出了两杯颜色澄净的鲜红酒液。那看上去似乎是葡萄酒,但似乎又有些区别——她的手指弹了弹,其中的一杯便被送到了罗甘道眼前。   “喝下去吧,你虽然还没有解开基因锁,却突破了精神力峰值,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罗甘道看了她一眼,一饮而尽——酒的味道很普通,但喝下肚后却感觉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充盈了全身。而他的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明了。   爱丽丝也喝下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杯。   “你知道吗?”爱丽丝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乎是在困扰,也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我在以前认识过一个朋友,然后她和你很像。当然,不是长的像,我说的像是因为她和你一样怕死。”   ——罗甘道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她在小时候体弱多病,然后又正好赶上瘟疫爆发,家人和朋友都死了个干净。而她自己也只是侥幸逃生,然后她被发现,被收养,被培育成了女巫。而她害怕病痛,渴望生存的心念便也因此深种。”   “然后她就开始研究治疗瘟疫?治病救人?”罗甘道问道,他几乎可以脑补出之后的发展。无非就是一个久病成医的人最后成了德被苍生的名医的正面例子——极其老套,且毫无新意。   然而爱丽丝摇了摇头。   “她的确开始研究治疗瘟疫了,但是却并没有救人。因为她很怕死,很怕生病,她研究瘟疫也就只是想救自己而已。所以从那以后,她就派遣自己的仆从去世界各地收集各种各样的疫病。每发现一种,她就针对这种瘟疫研究出一种解药……她也不将药剂公开,因为这解药只是她给自己用的。而她只会做出自己有可能会需要的那一份。”   爱丽丝看向罗甘道,问道:“你觉得她这样做是对是错?”   “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罗甘道耸耸肩。“这本就是你那位朋友自己的爱好。没碍着别人的事也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不过她如果愿意将解药公开应该会迎来不少赞誉吧。”   “对,她就是那么想的。我就说你们很像。”爱丽丝笑了笑,轻轻地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只是单纯的自己不想死,不想生病罢了。我这种认识她的朋友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去找她配药,但她可没那个时间和心情出去搞慈善。说到底那些解药都是她的私人成果,她不欠别人什么,自然也不需要额外付出责任。直到某一天……”   “直到某一天?”   “某一天,一群伟大的英雄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法师塔,和她的那些研究成果。而英雄们觉得她这么做实在是太过自私。怎么可以看着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在病痛中挣扎呢?”   “所以,那群伟大而崇高的人类英雄便打破了她的塔,杀死了她,抢走了她研制出的所有解药去发放给了那些可怜而又无辜的贫苦大众。而当我和其他的一些巫师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下半个脑袋没被野兽吃掉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把杯子扔掉。   “……真是一个蠢货,”她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罗甘道。“而你也差不多。”   “我很遗憾……”   “你以为我说这个故事是想要让你来安慰我?”爱丽丝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他。“我说这件事,是为了告诉你,在中州队这个轮回小队之中虽然没有这种一心想要造福大众的‘伟大而崇高的英雄’,但实际上也……算了。总之像是你这种只想着独善其身,而不愿意去造福大众的自私鬼,如果不改变一下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步上某人的老路。”   她看了一下时间。   “好了,言尽于此,我们也该出发了。地面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团战的环节之中了。”   “那个故事……你们之后没有报复吗?”——罗甘道突然问道。   爱丽丝的动作微微一凝。她笑了笑,说道:“没有那个必要,害死她的人自己便铸造出了最完美的报复,并不需要我们额外出手。”   “在她的法师塔被打破的时候,塔中的许多瘟疫样本也因此泄露。而这些疫毒们相互混合,变异,最终形成了一个崭新的,被称作是【黑死】的病原体——而那时的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治好这种病的人了。” 第十一节·我要看看哪只蠢兔子会往树上撞   与去时不同,当轮回者们作为除却前进基地的驻军外最后一批撤回远征军的战士回归舰队之时。迎接他们的是鲜花,掌声,与满载荣誉的红地毯。   他们被誉为英雄,被视作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整支舰队现在都知道德·克洛伊号星舰中,以及   而这消息甚至传到了地球,大元帅戈恩——因为远征军并未迎来全面溃败而避免了去职的命运——大力称赞了几位战争英雄。并当场便推动提案给英雄们颁发奖赏。升职,授勋,许多的荣誉等待着轮回小队的队员们。而随着授勋舰队一起来的还有联邦政府的后续援军——一支规模庞大,而且装备精良的舰队。   这或许是联邦政府明面上的全部力量。以九十九艘大型星舰为核心,其余的辅助舰队则数不胜数。显而易见,联邦打算一次性便肃清整个虫群的星系。而在大元帅没有去职,且错误的情报已经被纠正的前提下,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很久。   ………………………………   “做好准备吧,南炎队会直接降临在授勋舰队里面。”临时会议大厅之中,楚轩朝着其他人逐一讲解自己的判断。   “主神会赋予三个团队不同的阵营,人,虫,或者其它。我们姑且只考虑人和虫的可能性,但无论如何,人类联军和虫群中必然都会有一个团队。而主神的阵营选定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他慢慢地讲解着,语气平淡,但却能够让旁听者清晰地察觉出内中的自信。   “主神不会因为我们干得太好所以就故意安排给其它轮回小队优势。若它这么做,就代表它不承认智慧,只认蛮力——而主神不是这种低层次的存在,所以它不会。但是它同样不会让其它轮回小队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就被抹去,所以   楚轩回答道,他没有说出眼下局势根本就是他一手推动的事实。毕竟在原剧情中可不存在什么授勋舰队,远征军溃败的情况下联邦只会采取守势并重新评估敌人。就算反击也不会是朝夕之间。   他引导了授勋舰队的出现,他推动了联邦政府的全面反击。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将   “   “因为   “因为这样便意味着   “但是局势变了。”楚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一个剧情世界中能够借到的势是有限的,而联邦军队这支最大的势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虫群不足为虑,除非它们在朝夕之间突然变异成为泰伦或者洪魔。而除却这些既定的势以外,最大的变数便是轮回者们的力量。”   他伸出手,便在眼前的会议大桌上摆出三枚硬币。   “我们就做个推演吧。我们三支轮回小队间隔着的时间都是三天,差不多等同于神鬼团战之时中州队和印州队的降临时间差——我在先前评估对比了一下我们和印州队两支队伍在刚刚抵达剧情世界,没有获得任何强化和剧情大势时的战力。得出的结果是当时的印州队比中州队要普遍强出一个档次。那么如今也可以此类推。”   他在南炎队的那枚硬币上又放了一枚硬币,然后在森洲队上放了两枚。   “按照主神的评价,主神认为南炎队比我们强一档,然后森洲又比南炎强一档。但实际上我们比主神评估的更加强大,那么姑且就修正一番,将我们也视作和森洲队同样强大的那一层。”   他在中州队的那枚硬币上又加了两枚硬币。于是现在的对比就是三二三。   “然后,因为虫群的势力相对弱小。而南炎队在和我们同一的前提下有很大的可能性联合。那么在这一认知下,森洲队的战力便应当再上一层才能够获得先前的评价。”   森洲队的三枚硬币上又加了一枚。   “同时,因为虫群是非人阵营。在那一阵营之中便注定了作风邪恶,而邪恶往往互相残杀。那么最大化估计对方战力的前提下,森洲队是养殖队的可能性最高。而在通常情况下……”他看了一眼张杰。   “养殖队的评价至少比起它们的实际战力低上一个档次。”   楚轩点点头,往森洲队的硬币上又加了一枚。   而最后获得的对比则是三二五。   楚轩扶了扶眼镜,看向郑吒。“最坏的情况下,森洲队有着一队同时压制并歼灭我们两队的战斗力。当然,借助联邦军队的大势,我可以让我们的战力向上提升一个半,甚至两个层次。而在此基础上则会是一场苦战,我不能够确保我方是否会减员。”   “所以……?”   “你清楚我的意思,郑吒。”楚轩淡淡地说道:“我在先前已经和你分析过了一次我们所面临的状况。而现在我们虽然已经获取了大势,但在应对了阿拉奇虫群,亲身体验过它们的力量之后我觉得有必要向你再次强调一遍。”   “虫群比我们预想中最弱的情况还要更弱一点,作为主神给森洲队用以平衡的势实在是派不上用场。而在这一前提下,我们有必要重新评估之后的立场。”楚轩回答道:“我们需要试探的棋子,需要肉盾,而我觉得南炎队比较适合这个位置。”   “但在那之前,我们得用我们的力量来压制对方。”楚轩说道:“我们必须尽快地确保我们的主导位置。然后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布局。”   “但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哪。”郑吒皱眉。“授勋舰队人数众多,想要找他们可不容易。而且要是他们一心避战的话……”   “不会。”楚轩摇头。“他们会主动进攻,放弃隐蔽性直接来找上我们。”   …………………………………………   “我们需要主动进攻,直接打中州队一个措手不及。”在远在数万光年之外的授勋舰队之中,某艘战舰的军官休息室内。一个金发青年一边咬着巧克力一边朝坐在周围一圈沙发上的数名看起来就不像是军人的军官讲解道。   他指着电视,电视的屏幕上正播报着战地记者拍摄的联邦英雄英勇作战,以及科伦达都战场上的诸多精彩剪辑录像。   “中州队在造势这一方面做得很不错,但同时也暴露出了他们的无能和弱小。”他指向屏幕正中的那些联邦英雄的半身像。“很明显,他们出动了大部分,甚至全部的人手用以在远征军中立功借势,他们做得不错,在确保远征舰队部分幸存的同时还成为了联邦英雄。但这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隐蔽性,彻底地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我们甚至知道他们所有人的身份和名字。”他指向半身像下的说明。   “郑吒,张杰,零点,坎帕夫斯基,铭烟薇,程啸,爱丽丝,帕秋莉,楚轩。这名字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他突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恼怒地回过头时却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尼奥斯哥哥,我知道她们是谁。”   “下次麻烦你在我没有思考的时候再来打断我好吗?我亲爱的雪玲儿小姐?”尼奥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块巧克力用力咬断吞下后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瓜。   “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他们是何方神圣?你现实中认识的人?”   “不是喔,是游戏里呢。”小女孩摇了摇头,回答道:“是一个画风有点奇怪的射击类游戏,名字是东方project。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和帕秋莉·诺蕾姬这两个人都是里面的角色喔。是那种会和主角合作,也会相互对抗的boss一类的人物呢。”   “哦。”尼奥斯挑了挑眉,看向军官休息室的另一侧,一个从一开始就站在舷窗边上俯视着宇宙星空的修长人影。   “队长,看来中州队也有和你一样出身异世界的人物啊。你感兴趣吗?”   那个人影摆了摆手,示意尼奥斯继续他的推论。   于是尼奥斯又看向小女孩。   “雪玲儿,那个爱丽丝和帕秋莉在游戏中表现的战力如何?那个世界观的强度怎样?很难对付吗?”   “是一个童话世界观喔,一群妖怪和人类混居在一个半位面里面的故事。他们活动的范围甚至还没有一座大型城市大。就算是里面最强大的妖怪比起队长姐姐也差得远啦。而且这两个人都只是中等层次的角色,甚至会有被普通人击倒的可能呢。”   “那也不可小觑,总之暂时将这两人的重要性上升一层。”尼奥斯点点头,继续说道:“主神判定我们比中州队强,这说明他们的评分比我们低。他们不是养殖队,如果是养殖队那么所谓的联邦英雄便只会是一两个,最多三个。而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一大片人。”   “所以情况就很明显了,中州队应该是一个能力配置相当平均的小队。团结是他们的武器,配合是他们的特色。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将他们拆分他们他们就将变得弱小。而弱小者正好合适当做我们的棋子和肉盾,毕竟我们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是森洲队。”   “你就直接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吧,尼奥斯。”一个白人壮汉笑着说道:“你的智慧我们大家都很佩服。以前我们面对的那么多难关,不都是靠你的智慧和队长的力量解决的吗?你就直说吧,往哪打,打几个,打多狠?”   “不要心急,霍菲尔先生。跃迁还没开始,舰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虫星。以后有的是你发挥力量的时间。”   “而且我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尼奥斯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咽下。“他们不是想当英雄么?既然想当,就让他们当。他们成为英雄不过是为了借远征军的势以自保,而我们只要展现出了远远强过他们的力量,以及随时可以掐灭他们外势的把柄,那么他们就只能够乖乖地成为我们手中的刀。”   “授勋仪式没有破坏的必要,因为中州队的人既然花费这样大力气来给自己造势就说明他们很看重这一层羽毛,他们会为此布置许多,正面对抗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但是不破坏,不代表不对它进行干涉。”   “他们的势在授勋仪式结束前没有什么用,英雄只有受到承认才会具备权柄。而在那之前他们胆敢借用这股名气来惹事便注定会倒霉。所以,他们的势在授勋之前是半残废的。”   “我会利用主神给与我的身份暗中让授勋仪式延迟,这会为我们争取到半天到一天的时间。而在授勋仪式延迟的消息传出之后中州队必然会做出反应。他们会将这视作一个开战讯号。这就会让他们集中起来,而我们就要从正面给他们迎头痛击。”   “我们比他们强,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他们,而是要让他们为我们战斗。所以我们   他点了休息室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刚刚插口的白人壮汉,而另一个则是如同巨熊一般的北欧人。   “霍菲尔,理查德,你们两个是我们队伍中除了队长以外近战能力最强的人,所以我需要你们从正面压制他们的主战能力者。”   “杀掉一两个也没关系吧。”白人壮汉笑呵呵地看着尼奥斯。而一旁的北欧人虽然沉默不语,但眼中闪烁着的精光意味着他战意十足。   “随便,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倒不如说我还希望你们能够杀掉几个,毕竟立威需要鲜血。而我相信以你们的战力不会让我失望。”尼奥斯回答道,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雪玲儿你就负责压制对方的精神能力者。不用留手,直接把对方碾成白痴或者把脑袋爆掉也没问题。精神力者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在远征军的高层普遍都是凡人的前提下不排除对方会狗急跳墙。”   “明白啦,尼奥斯哥哥。”小女孩笑嘻嘻地说道。“让阿雅来保护我怎么样?对方可能会有刺客之类的成员。我的自保能力可是很脆弱的。”   “没有问题。”尼奥斯点头。“阿雅会保护你,然后……”   他看了眼休息室里剩余的人。“那么米里亚,玛尼尼你们两个人则负责远程援护和局中策应。萝丝,你趁着这个机会入侵远征军的网络并把战斗画面拍下来,然后把我们队伍中成员的形象处理一下——我注意到中州队将自己的能力隐藏得很好,那么我们便可以用这份录像带保留下来,在合适的时候直接指认它们是被虫族感染的改造战士,把它们从英雄的神坛上打落。”   “要直接破掉他们的势吗?”那个名叫萝丝的娇小女性问道。   “不,他们的势对我们有用。这是等解决森洲队后用以处理掉他们的刀,利用完了就该全部杀光,没有给他们东山再起机会的必要。”   “那我们应该如何要挟他们?”   “很简单,他们有九个人,杀掉一两个或者两三个证明我们的强大,然后再抓走他们之中的一两个人作为要挟。而我觉得这两人最合适。”尼奥斯指向爱丽丝和帕秋莉。   “她们和队长一样出身于异世界,进入轮回便具备战力。所以她们在中州队中必然具备一定的地位。同时她们有着同样的起源,那么她们之间必然存在着羁绊或者情谊。而我的目标便是掳走其中一个,当然,可以留只手或者眼睛什么的给剩下的人以免他们轻举妄动。而当我们展现出强大的实力,而且掌握着他们的重要成员后,便由不得他们不给我们卖命。”   “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但是有队长压阵,我想任何意外都不会成为问题。”   “毕竟,我们可是能够在印州队那个变态的手下活下来的队伍啊!” 第十二节·听说有人想要智压楚轩   当南炎队这边的会议告一段落的时候,中州队的战前商讨也宣告结束。两支队伍都决定好了自己的行事策略,只等着相互碰撞的时机到来。   而支援舰队的跃迁很快就会开始。   ……………………………………   会议结束之后,中州队的其余人都各自散去,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在战前调整状态——郑吒似乎有些什么话要找楚轩去说,霸王和张杰对待在军营里的兴趣很大。零点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而铭烟薇则待在了一间静室里闭目养神。至于两个新人……他们爱做什么都随他们自己。   他们都走了,留下来的自然就只有两名女巫。在经过了必要的信息交换之后,还剩下一些时间可以用来闲聊。   “帕琪,和楚轩共事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精神打击?”爱丽丝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给帕秋莉倒了杯咖啡——虽然她在几百年前就向帕秋莉极力推荐茶叶的提神效果,但帕秋莉始终觉得咖啡更加合自己的口味。   “和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起工作,感觉不怎么好吧。”   “还行。”帕秋莉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因为事先便有了心理预期,所以感觉还在我的承理解范围之内——我还真是   “我花了二十年才学会的东西,他只用了两天就掌握了。”帕秋莉摇了摇头,低声赞叹着。“他出生的那个世界,居然能在有他这种人才主持了十多年科研工作后整体科技还停滞在连太空都未踏出的裂变早期……我真的是不得不佩服他那个世界政府的工作效率。”   “谁知道呢,不同的世界中总归是有些奇怪的东西的。觉得奇怪也是难免。”爱丽丝笑了笑,也抿了口咖啡。“就比如说这个世界的联邦政府,明明开发出了跃迁技术,能够在一瞬间便从银河系的   她微微摇头。“真是想不明白,他们的情报员固然给出了虫子对能量冲击具有抗性,不怎么怕激光照射。但动能武器有那么多,难道他们就连磁轨步枪这种最基础的东西都造不出来吗?”   “难道他们的科技都是挖坟挖出来的吗?”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看上去一副感慨万分的样子,然而她的这一番举动对于坐在她旁边的人毫无意义——帕秋莉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拿着咖啡杯的那只手。   “你……拿错杯子了。”帕秋莉把‘你’这个字的发音拖得很长。   “我没拿错。”爱丽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是倒了杯茶,但又没说是给自己倒的。”   “………………”(眼神)   “……好吧。”,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弹了弹,不合时宜的两杯饮品便和它们的承装容器一起化作了飞灰。她轻轻咳了一下,打算跳过这个不再具备交谈必要的话题。   “那么我们来谈论一下午饭……”   “你这具身体现在需要吃饭喝水吗?”帕秋莉瞟了她一眼,很显然,执念灵魂根本就不需要摄取物质。它们需要的只有能量,标准能量。   爱丽丝的脸抽了抽。   “……是不需要,”但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但也不影响。”   于是帕秋莉便微微歪过头,不去看她。“那么,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你既然不需要饮食,自然也就不需要浪费食物。”   “……但是你还需要呀。”   “我又不饿。”   “你迟早会饿的。”   “那就等迟早到来的那一刻再说。”   “帕琪,天不是这么聊的。”   “我觉得这样很好。”帕秋莉的身体微微后倾,看着爱丽丝嘟起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唇角轻微上挑。“毕竟,我终归还是不太希望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在我下叉子后的   “并且某人还根本就不需要它们。这是资源的浪费,是不合适,不合理,不可取的。”   “……”爱丽丝捂住脸,从指缝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不就是喝了你半杯咖啡吗?这么斤斤计较,哭给你看喔!”   “你哭啊,我等着。”帕秋莉摆出了一个‘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姿势。同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相机和爆米花。   “……”   爱丽丝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大厅把门关好,然后顺手塞了一个魔法封印过去。而数秒之后,整座德·克洛伊号星舰上的乘客都仿佛听到了一声自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尖啸,如同传说故事中女妖的嚎叫一般令人脊背发凉!   ……………………………………   半小时后,支援舰队跃迁到了这片星域。上层的官员们因此忙碌了起来,像是星舰的舰长,舰队指挥官……无论是正式的还是临时兼职的都被授勋舰队的最高长官召集起来,开展会议以研讨接下来的战略事项。而楚轩和帕秋莉正好便在参与会议的名单之中。   在支援舰队的原定计划之中,这场战略会议里同时还会包含对‘科伦达都英雄’的授勋嘉奖流程。这会是一场盛大的仪式,英雄们会在联邦亿万市民以及整个远征军统合舰队的数十万将士中获得嘉奖,他们会获得包括终身荣誉头衔和至少三级的军职提拔等奖励。然后他们也将自此成为标杆和旗帜,鼓舞联邦的战士们更加奋勇的作战。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当跃迁结束后,一艘存放着许多重要资料,高级武器,并有不少军官驻扎着的星舰不幸发生了迷航现象。而更加不幸的是负责授勋的宇军将领正巧也在这艘星舰上。因此,在新的替代星舰抵达这里,或者那艘船被找回来(这个可能性不大)之前。授勋仪式只能够暂时延缓。   然而授勋仪式延缓并不代表着战略会议同样也会被延缓——会议依旧要展开,而且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视频会议,而是更高级的,需要高级军官坐着运输舰到支援舰队旗舰面谈的那种会议。而或许是为了方便后续事项的缘故,某位‘有天分和背景的高级参谋’提议让其它的几名‘科伦达都英雄’们也随同德·克洛伊号星舰的代理指挥官和舰长一齐乘坐着运输舰来旗舰附近等候。   而这项提议并未被否决。   “很显然,南炎队也并非什么准备都不做便硬生生地撞上来。他们终归还是做了一些防备的策略,用以防止我们在德·克洛伊号上做了什么超乎他们预料之外的准备。同时以准备授勋仪式的名义将我们引到这里来,也可以确保我们没有办法借助在士兵间获取的名望以来做些小动作——虽然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做的打算,但我不得不承认,南炎队中的智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帕秋莉和楚轩在重重保卫下前往旗舰,参与战略会议的时候,思考和谋划的任务便再一次地落到了爱丽丝头上——她换了一身比那套军装要花哨许多的礼服,手上拿着一支同样装饰得挺漂亮的小手杖。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是距离舰队旗舰大约两百公里的一座巨型战舰上。战舰的舰长在去参与战略会议的同时给他们这些‘科伦达都英雄’准备了一间格外宽阔,简直像是个广场的军官休息室。以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怠慢。   这将是一个很好的交战空间,而或许南炎队也是这么想的。   “我只担心楚轩。”郑吒坐在一座沙发上,手边倚着他那把毁灭大刀。“他身上的强化很少,和诺蕾姬一起去参加战略会议时如果受到了袭击……”   “那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爱丽丝摇摇头,打消了他的担忧。“远征军统合舰队的旗舰上防御森严,在那里动手就相当于直接放弃联邦这边的‘势’。虽然授勋还未举行,但帕琪和楚轩身上的功劳是无法被抹灭的。他们会动手,但在旗舰上肯定不会选择动拳头,而是会考虑用脑子来解决问题。是智战,而在智战中没有为楚轩担忧的必要。”   “他们甚至不敢轻易动用精神能力者,因为原作中的高层将领中便有不少有着超强精神天赋的人。或许他们不能够像是我们这些轮回者一样使用各种精神力技能,但在受到精神影响的时候他们却很有可能会察觉到某些东西。”爱丽丝说道。   在远征军的舰队中同样有着这样天赋异禀的军官,不过他们在很早就被帕秋莉筛选出来,借着虫群的电浆炮火摆平了他们或者送他们去睡医疗舱。而剩下那些被控制的家伙自然都是意志软弱,便于操纵的货色。   她没有说得太细,但就这套说辞便已经足以摆平郑吒。于是他便安静了下来,酝酿着自身的气势准备接下来会发生的战斗。   不过很可惜,有问题的并不止他一人。当郑吒闭上嘴后,张杰便成为了下一个提问者。   “这里就是我们选定的战场了吗?”他问道,打量了一下四周。“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布置个阵地什么的?”   爱丽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战舰的舷窗。在其他人的眼中那是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空,然而在她的视野之内,所有屏蔽措施全部打开的大图书馆正静静地悬浮着,和距离脚下这座战舰大约二十公里的位置处保持平行的移动状态。   新装备上的重型主炮已经填充完毕,只要她的一个命令,这座巨型战舰便会在半秒之内化作数亿吨太空垃圾。除去中州队的轮回者以外,这艘星舰上的所有人都会死。而她甚至已经布置好了糊弄那些远征军高层的手段。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不,用不着,而且这里是他们选定的战场。”爱丽丝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们利用了这次会议,将我们引诱到了这里但却没有在   爱丽丝伸出手,点亮了休息室中的大屏幕并将一份最新的报告放大——上面显示一个名字是萝丝的生物学博士在解剖虫尸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最新式的寄生形虫族。而这位博士在报告中提出了一个猜想,她认为这种寄生虫可能会感染人类,会寄宿在士兵的脑袋里面,然后像是间谍一样潜入到舰队之中。   想法并不稀奇,猜测也不突兀。但这条信息的传播速度太快,仅仅只是半小时不到,它便悄无声息地以终端上的‘每日头条’,‘今日推送’等不起眼,但又会让人心中铭记的方式传遍了大半个远征军统合舰队。而爱丽丝自然很轻易便能够看出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   “他们在造势,试图用专家的权威来击倒英雄的名声。我相信后续的报告中很快就会有感染者会变得格外强壮,敏捷之类的假说。而他们既然这么做,那么就代表他们打算用阵营内的规则来解决问题。这证明了他们的谨慎,也证明了他们不够强的现状。”   “至少他们的战斗力还不足以超出舰队的力量。然后又因为森洲队还没降临的缘故,我推测他们打得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主意。”   “……他们想要让我们去和森洲队死拼,然后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张杰挑了挑眉。   “正是这样。”爱丽丝微笑着回答道:“声望是护身符,但护身符只有在被权威者承认之后才会具备自保的力量而不是徒惹猜忌。我们都特意暴露出了自己身份,位置,而他们居然还不敢直接动手,那么就说明他们的   “他们打算用力量威慑我们,抓取人质,然后用‘寄生虫族’的理论来要挟我们为他们作战,而我相信布下这个局的南炎队智者也会亲自前往旗舰,然后在会议上压制,甚至击溃我们的智者以完成对我们这支队伍的绝对控制。”   “那我们还真的是被小看了啊。”霸王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声音活像一只咆哮的棕熊。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评价低呢。”爱丽丝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战略会议也差不多要召开了,我想他们也差不多打算动手了。我推测对方应该会派出两到三个近战,一名精神力者以及辅助人员来对付我们。我并不觉得对付这种层次的敌人有刻意商讨的必要,所以——”   “——各位请自由分配。”   她轻声说道。   而就在她话音落地的刹那,这艘巨型的战舰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第十三节·听说有人想要力破郑吒?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在巨型战舰的另一侧,一间闲置的空旷大厅之中突然有着明亮的光辉闪动。而当光辉散去的瞬间,南炎队的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这座大厅之中。   “白白浪费了一个隐蔽卷轴。”一个法师打扮的高个子黑人懊恼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十分心疼的样子。“没想到中州队的精神力者这么废物,我待在隐蔽屏障中努力感知,却连一次被扫描到的感觉都没有。我现在都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精神能力者……早知道就不在这里埋伏着浪费时间了。”   “我们就该在他们抵达这艘战舰的时候就直接过去来个一网打尽,而不是在这里埋伏到会议开始!”   “好了,米里亚。你的损失队伍里会报销的。”名叫霍德尔的白人大汉拍了拍法师的肩膀。“中州队毕竟是弱队,精神力者弱小是理所应当的。上上次,和海州队团战的时候他们的精神力者不也一样很差劲?并不是每个小队都有像我们的雪玲儿小姐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才的。”   “怎么好意思让队里补偿呢,”黑人法师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笑,然后立刻又接着霍德尔的话头补上了一句。“待会让我杀个中州队的人就好,新人都行。我们不是正好要拿他们来立威嘛啊哈哈……”   “你呀。”霍德尔摇了摇头。“这种事还得请示队长……队长她人呢?”   “队长姐姐已经走了喔。”小女孩雪玲儿叉着腰气鼓鼓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黑白。“队长姐姐说你们自行分配就行,她要到甲板上去呼吸些新鲜空气。除非你们搞不定,不然她是不会出手的喔。”   “星际战舰的甲板?那岂不是外太空……”霍德尔的嘴角抽了抽。“也是,队长她和我们可不是同一档次的角色。她应该很快就要突破那扇门了吧……那传说中的   一提到印州队,大厅里的众人都是一阵沉默——那可真是一场噩梦,自己等人简直就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那个印州队的女人都只是隔着上百公里远远看了一眼。可就只是这一眼便让整支南炎队遭受重创,几个新人当场直接就疯掉然后变异成了怪物。甚至连资深者们都受了轻重不一的创伤,若不是当时队里有几件保命的秘宝,恐怕当场就会出现半数左右的减员。   自己等人能够从印州队手中活下来,与其说是实力,倒不如说是运气。那个女人似乎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分不开身,所以南炎队在面对追杀时还有着反抗的余地。最后也是靠尼奥斯巧妙地绕过了当时的主线任务,并赚取了足以抵抗抹杀的奖励点,自己等人才能勉强顶着印州队资深者们的追杀侥幸逃脱。   那是一场噩梦,但同时也是一次锤炼。软弱者断弃,强健者留存。当那一部恐怖片结束之后,南炎队才真正的统合起来,成为了一支强大而且团结的队伍。而幸存下来每一个人的潜力都获得了开发,在经历了一场团战后的刷分片后,他们甚至拥有了再度面对印州队那个女人的勇气。   “好了好了,我们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霍德尔拍了拍手,将其它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在这支队伍中显然有着队长之下的权威,而其他人也都因此而变得安静。   “按照尼奥斯的计划,我和理查德正面进攻。米里亚和玛尼尼提供援护,萝丝,网络的干涉怎样了?”他看向一位一直在摆弄着一台个人终端的娇小女性。询问道:“我需要你控制住这座战舰内的摄像头,同时把那一带的士兵全都调走,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团灭他们,尼奥斯需要的影像记录还是得给他准备好。”   “已经连上线了。”萝丝微笑着点点头。“我现在已经骇入了这座战舰的监视系统。除了中州队他们所在的那处房间的监视器无法工作以外,其它的一切都在我的操控之中。”   “呵,他们该不会是在摄像头上粘了口香糖吧。”霍德尔挑了挑眉。“我得承认,就算他们只是个弱队,但偶尔也会有些让我们应付不来的操作的。不过这种小伎俩毫无意义,把他们引到有监视器的地方就行。然后……雪玲儿?”   “他们七个人都在那间房子里面喔,嘻嘻,人家的精神扫描扫过去了好几次,他们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是个弱小的队伍呢。早知道我就留在旗舰那边帮尼奥斯哥哥了。”小女孩笑嘻嘻地说道。“不过那个叫张杰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大概他就是中州队的精神力者吧。等你们打算打算动手了,我就直接干掉他咯。”   “好啦,雪玲儿小妹妹。我知道你黏着尼奥斯。但是你也该知道,旗舰那边的军官中有许多天生精神力强大的人。精神力者不适宜动手。”站在小女孩身边的,那个名叫阿雅的女性轮回者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而且啦,尼奥斯有多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刚抽时间看了一下东方project的资料,那个叫帕秋莉的女人并不怎么聪明。凭尼奥斯碾压她和那个叫楚轩的男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吧。作为淑女你应该得体一些。”   “我才不要做什么淑女呢!而且尼奥斯哥哥都说了要我摆平他们的精神力者,怎么可能手下留情?”雪玲儿做了个鬼脸。“行啦,你们快点出发吧,战略会议已经开始了,早点收拾完那些家伙早点回去,我还要去给尼奥斯哥哥加油呢。”   ……………………………………   张杰放开按在自己太阳穴的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杯水起来喝下。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脸色看上去颇为轻松。   “一共七个人,其中两个近战,一个法师,一个弓手正在朝我们这边过来,剩下一个精神力者和一个黑客,一个刺客没有移动。哦,他们的队长也来了,不过现在在战舰外面吹宇宙风。我暂时没有扫描她。”   “强度如何?”郑吒问道。   “还行,两个近战能力者大概能够接下你一拳后还能囫囵活着,法师……算了。弓手倒是有可能和铭烟薇斗个旗鼓相当。他们的队长有两把刷子,我觉得和我大概四六开,我四她六,毕竟宇宙战我还真不擅长。”   “他们的精神力者是个小鬼,年纪不大,杀性不小。连精神力扫描的结果都被我整个篡改了居然还想杀我……呵,还真是有意思。”他看了眼郑吒,没有说出雪玲儿是个小萝莉的事实。“那个精神力者就交给我了,唔……我会把剩余的那个刺客和黑客也摆平的。”   “那个叫萝丝的别杀。”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的身份是研究院的生物学博士,留着还有点用。”   “了解。”张杰做了个‘一切OK’的手势。“那么其它的呢?”   爱丽丝没说话。   于是郑吒便接过了她的话头。“那么我来摆平那两个近战能力者,然后剩下的就交给霸王和铭烟薇来解决。至于程啸和罗甘道……哦,罗甘道没来。那么这次程啸你就好好看着就行,你还没有经过主神的强化,凭借你现在的那点底子想要和资深者对抗还有些难度。”   程啸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碍事。而霸王和铭烟薇也相互对视了一眼,赞同了这个提议——他们实际上已经不怎么抱斩获战果的希望。毕竟郑吒一出手……大概所有的火力都会被吸引到他身上吧。   “那么南炎队的队长就交给我来处理。”爱丽丝说道,她拿起那支绘有红龙与王冠图纹的手杖,朝着舷窗走去。“毕竟现在也只有我比较适合参与宇宙战了。在失重,低温的真空环境之中,肉体始终是受到限制的。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们一句——别把南炎队的人都杀光了,我们还需要有人给我们探路呢。”   她如此说着,身体就这么像是一个影子一样直接穿透了舷窗走到了战舰外的太空之中。身形一晃,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倒是兴致勃勃,那么我也该出发了。”张杰又喝了杯水,然而这次他吐出来的气却带上了些许微弱的火星。他的身体轮廓迅速变得模糊,隐约有着灼热的气息朝着四周弥散。   “我之所以会选择精神力者强化这条路,   “那么……”他从沙发上起来,每向外走出一步身形便模糊一分,转眼便如同幻影一般消失流散。“张杰叔叔要去给不听话的小屁孩讲鬼故事了。回头见,有事情可以在精神链接里找我。”   他的形体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   当南炎队的轮回者朝着郑吒等人所在的方位靠近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微弱的热风划过他们的脖颈,几名轮回者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北欧人理查德沉声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有很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我甚至感觉我们现在正走在一条脆弱的蜘蛛线上,脚下就是无尽深渊,而就在刚刚起了风!”   “你知道的,霍德尔。自从我开发出狂战之道这一朝自创技能之后,我的直觉就很少出错。”他有些不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空旷的战舰通道中只有他们这几名轮回者孤零零地站在路上。“……我们最好做一点预防措施。”   他停下了脚步,而其它几人也停了下来。   “你确定?”霍德尔问道,语气严肃:“或许你只是被这里的糟糕暖气吹到了头,毕竟这只是一个伪科幻的世界观,科技水平根本就对应不上它们的时代。”   “我确定。”理查德坚持。   “…………好。”霍德尔点了点头,轻轻磕了嗑太阳穴,激活了和精神力者雪玲儿的精神通讯连接。   “雪玲儿小姐,你那边一切正常吗?”他低声问道。   【一切正常喔,中州队的人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们的那间客房里呢。他们看上去有些焦躁的样子,但没有什么用喔,我现在正尝试在不引起他们注意的情况下攻破对方精神力者的心防。嘻嘻,这个叫张杰的家伙看着稳重,心理防线却是千疮百孔呢。】   “一切正常就好。”霍德尔轻轻地舒了口气。“不过理查德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能中州队还埋藏着什么厉害的隐藏手段。替我通知一下队长吧,我们可能需要一些额外的保险。”   【我知道了啦,这就去通知队长姐姐。】通讯对面的小女孩不满地回复到【不过队长姐姐愿不愿意出手我可就不保证了哦。虽然队长姐姐的性格在印州队那一战后变好了许多,但她对不成器的下属或者同伴仍旧是很严厉的喔。】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说。”霍德尔笑着点点头,关闭了通讯。   “雪玲儿那边没问题,刚刚和我说话的的确是她本人。”他看了理查德一眼。拍了拍这个北欧汉子的肩:“理查德,你这次可能真的是被暖气吹昏了头。好了,时间不多,我们就别拖延了。”   他向前迈出脚步,而包括理查德在内其余人也一齐无声地跟上。   而数分钟后,他们便来到了作为他们目标的那扇大门之前。   “米里亚。”   霍德尔轻声说道,而下一刻,一枚足有油桶大小的火焰球便凭空浮现,穿透长空,转眼便撞到那道封闭着的大门上端!   ‘轰——!!!’   高科技的金属大门骤然破碎,伴随着火焰与朝着四周荡开的浓烟。南炎队的近战者们便携带着如同山峦崩塌一般的气势冲到了大厅之中!而在两位专职近战的南炎轮回者视野之内,一名端坐在沙发上的俊美(?)青年格外醒目!   【是叫郑吒吗?   霍德尔双目圆睁,浑身筋肉鼓起,全身气血骤然迸发在体表化作深红色的光雾。而下一刻,他那戴着拳套的右手已经来到了青年的眼前!   ——青年的手握住了大刀的柄。 第十四节·可怜的娃   郑吒一直对一件事很好奇,好奇自己在经历了这几个世界后,自身的力量相对于其它的轮回者而言究竟抵达了一个怎样的层次。   变强了是肯定的,但是究竟变得有多强却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死神世界结束后的自己可以一巴掌把神鬼时期的自己给拍死,神鬼时期的自己也可以一巴掌把咒怨时期的自己给拍死。但即便是在咒怨时期,自己那相对还比较像是个凡人的时候,自己也一样可以一巴掌把生化时期的自己给砸成有机物碎块。   自己变得很强了,自己的伙伴们也变得很强了,但是很强到底是有多强?在这无限广大的轮回世界中应该算是一般?中等?偏上?还是顶级的那个层次?   他不知道,也没多大信心。   至少在刚抵达星河世界,听闻主神把自己等人放到最弱小的一队后没多大信心。   啊,没错。主神是降低了对中州队的评价,智者们也准备了相应的谋略,而且整支队伍在几个恐怖世界中也是奇遇连连,成长速度不可说是不快。但被主神低估了的就真的只有中州队吗?万一其它的轮回小队也被低估了呢?万一别的轮回小队也有着收获巨大的奇遇呢?万一……   ……自己所在的中州队真的是三队中最弱的那一队呢?   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虽然他表面上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但他心中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而当南炎队的人降临之后,这份不安几乎都化作了实质一般的焦躁——虽然他特意去找楚轩吃了个定心丸,但他心中依旧充满忧虑。   ——而这份忧虑到此为止。   目睹着眼前的钢铁大门轰然破碎,两名壮汉浑身筋肉暴起,气血勃发,以一往无前的姿态与气势朝着自己挥拳的瞬间。他才终于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我们真的有这么强。”他在说出   “原来你们真的有这么弱。”他在说出   ——【融合!】   当他口中的   ‘轰——!!!!’   斩灭南炎洲队的白人壮汉只耗掉了郑吒这一斩之中不到一半的能量,而剩余的部分则因为失去收束而化作了汹涌的能量暴风!只是一瞬间这暴风便沿着大门被轰出来的裂口向外狂飙,转眼便来到了那个刚刚才释放出一个火焰球,正准备后续援助的黑人法师的面前!   “不——”黑人法师下意识便举起手中的杖挡在身前,然而还未等他面孔上的惊恐彻底显露出来,他身前的魔法屏障,制造出屏障的魔杖,以及握着魔杖的手便在同一瞬间尽数崩碎,而残余的能量暴风随即轰击上了他的胸口,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骨裂声,他便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这能量洪流裹挟着向后飞出了十几米,摔在地上转眼便是奄奄一息!   ——‘杀死南炎洲队解开基因锁成员一名,获得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7000’   ——‘杀死南炎洲队轮回者一名,中州队计正一分。’   两声提示在郑吒的耳边悄然响起,他偏过视线,便看到南炎洲队的另一名北欧巨汉猛地一声大吼,全身肌肉随即膨胀成了一个三米高小巨人的模样便朝他发起了进攻——他随手把杀戮大刀放到纳戒里面,抬起一脚便将那巨人一般的轮回者踢得猛地撞上墙壁,然后将一分米厚的合金墙壁给直接撞穿,撞出一个人形空洞!   “五成力还是太多了吗?”郑吒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从那人形空洞中传来的旺盛,但是比之先前削弱了大概四分之一的生命气息。决定将自己的出力再度限制些许——他怀疑自己就算不用毁灭大刀,基因锁只开到二阶的前提下,五成力打下去这个南炎洲队轮回者也活不过五拳,那么,四……三成力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策略。   楚轩可是吩咐过了不能够把南炎洲队给打残废,因为他们还有着大用。现在杀光了虽然并不是不行,但却无益于整体大局。那么自己可就得好好收敛住手臂上的力量,不要一不留神,就把对方的主干成员给杀干净了才好。   他扭了扭脖子,便朝着那个墙面上的人形空洞走去。   而与此同时,四名袭击者中硕果仅存的那个弓手早已吓得连弓都要从手上掉下。他看了看身后那个因为站位不怎么良好而直接被一刀余波凌空斩成濒死的黑人法师,再看了看被郑吒以九成出力劈得连渣都不剩下的白人壮汉。听闻着北欧人那愤怒中又饱含绝望的呐喊以及主神的扣分提示,一张还算帅气的脸在便扭曲成了极度的恐慌!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他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   “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可是队伍中仅次于队长的   他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扭过头跑到还勉强吊着一口气的黑人法师身边便拿出一瓶药剂给他直接灌下。他的手抖得厉害,身体也抖得厉害,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逃跑的欲望没有扔下其他人离开,他用力地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砸了一下,强行地反向激活了队伍中精神力者的心灵链接!   【雪玲儿!快叫队长来!立刻就来!我们要撑不住了!中州队……中州队里面有一个怪物啊啊啊啊啊!!!!】   他在心中朝着心灵链接狂吼,然而却没有获得任何回复。往日里那只要给个话头就能够不眠不休地吵闹上大半天的小女孩一言不发,整个链接中安静得如同一滩不动的死水。   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抹明悟,而绝望也随之浮现上了他的心头。   “原来是这样吗……”他喃喃自语道,身上勉强提起来的一点斗志骤然崩散。而与此同时,一支致命的箭矢瞄上了他的脑袋。   ‘嗖——’   ……………………………………   【名字是萝丝的女科学家不能杀,其余的都无所谓。】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一小会儿,当南炎洲队的突袭小队还在赶路的时候,张杰正在南炎洲队的精神力者雪玲儿的心灵世界中惬意地漫步。他的肉体行走于现实之上,心灵出现在虚幻之中,大半个战舰的距离被他几步跨过,而他那已经化作虚无的形体已经来到了雪玲儿等人所在的房间之内。   雪玲儿自以为通过远程的心灵干涉操控了张杰的心神,殊不知她才是被操控的那个。而不止是她,她那两名在一旁负责守护她的同伴也不例外。当她不自量力地连接上张杰心灵的时候,她们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便并非真实。   因为张杰编织了一个梦,一个和现实中的星舰一般无二的梦。她们早已睡去,但她们意识不到这个梦,且自以为仍然苏醒。而当那来自于突袭小队的精神通讯被张杰所破解,并根据雪玲儿的潜意识反应进行编织回复之后,对南炎洲队的处理也抵达了这三个人该杀几个的环节。   精神力者是必须死的,就算不死也得牢牢控制。因为她一旦活着,便有着搅局的可能。毕竟这星河世界中最大的势是一群凡人,而凡人支配着当下这一支强大的舰队——没有人能够确保她会不会突然脑袋抽风控制一艘战舰的指挥人员在后续的战争中直接一轮齐射把自己等人所在的战舰射爆。而就算她这么做会迎来中州队不死不休的报复,但在那之前伤亡便必然会发生。   资深者们或许能够在太空中顶着炮火生存,但新人却是死定了的。而在团战中只要死掉了哪怕一个人,那么都是极其重大的损失。   【我队友的生命很宝贵,比你们全部人的生命加起来都珍贵得多。】   【所以……】   张杰心想道,而下一刻他便从现实来到了雪玲儿的梦境之中——他并不打算在三人陷入梦境的时候直接在现实世界里一刀一个把她们全部杀掉。因为那是浪费,浪费奖励点的同时也是在浪费时间。在她们还未陷入深层梦境的时候破坏掉肉身只会让她们提前醒来,而对于强化精神力的轮回者来说,肉体的存续与否并不是至关重要。   她们需要陷入更深的梦,更深的噩梦。   而当张杰来到来到她们身边的时候,噩梦便已经开始了。   …………………………   雪玲儿猛地打了个寒颤。虽然她并不冷,但她却依旧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心跳快得可怕。即便立即进入了开启一阶基因锁的状态之中,这糟糕的感觉也未曾消褪几分。   “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身旁负责照顾她的阿雅轻声问道,俯下身小心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你看上去好像有点冷。”   “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啊,可恶!”雪玲儿摇了摇头,避开了阿雅的手。她猛地跳了起来,一脸郁闷地往地上跺脚。“差一点就要完全攻破张杰的心灵防线啦!结果这一分心又得重来……不过好在他没发现我,理查德他们身上的精神力屏蔽也没有没破除。”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敲。一道属于她自身独有的精神检测流程很快便进行了一遍,而当她获得‘一切正常,只是发育期神经的偶发抽搐’这样的结论后眉脚便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终归还是有点警惕性的——虽然这用处并不是很大。   而就当她打算再次进行精神干涉,在南炎洲队的其余人动手之前先行废掉对方的精神力者的时候。在她身边的阿雅却突然开口问道:“我有点好奇呢,雪玲儿小妹妹,你们精神力者所谓的打破心灵防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有空能够给我说说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雪玲儿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不过一想起在精神潜入失败了一次后,想要再次摆平对方的精神力者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且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得及的现状后便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啦,告诉你也无妨啦。”她跳到阿雅的膝盖上坐下,然后开始讲解:“所谓的精神防线实际上就是一种类似于心理暗示一样的东西。当然,精神力者的心理防线比起普通的心理暗示要高明得多,但原理是一致的。”   “我们会构筑一个预想中的绝对安全屋,在外面布上陷阱,安排守卫。而我们自身的深层意识便待在安全屋里面绝不出来。平时的对话举动什么的只用外部的浅层意识,而不同于那些普通人用的粗浅心理伎俩,精神力者的心理防线可是具备真实力量的。”   她举了个例子。   “就比如说中州队的那个张杰,他的心理防线就是一座军营的模样。他自己就在指挥室里面,而他构筑防线的零散念头便会军营外部化作碉堡,士兵等防御措施。而我若想要从正面击败他,我的精神就会化作一支大军去攻打他的军营。我投入的精神力越强,那支军队就越强大,而当我攻破他的军营的时候,他的精神就供我掌控了。”   “不过你没有打算正面击败他吧?”   “嗯,是没有。”雪玲儿点点头。“突破心灵防线并不需要将所有的障碍全部踏平。我只需要让我的士兵进入他深层意识所在的那间绝对安全屋就行了。而当我选择隐秘潜入的策略之后,我的精神就会变成间谍,从防线的漏洞一点点的侵入。只要他的士兵没有发现我的间谍,他就不会察觉到我的入侵……呜,刚刚都已经摸到指挥部的边上了,就差一点!”   雪玲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动作以她这年龄做出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没关系的,下次一定能成功。实在不行强硬点也可以。”阿雅轻轻地抚摸着雪玲儿的头发。然后似乎是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不过,心理防线应该是会变化的吧,毕竟人的心念也是会改变的呢。”   “嗯嗯,这个的确是的。”雪玲儿点点头。“心灵防线的内核虽然固定,但表现出来的外相是会随着地方的不同而发生变化的喔。就比如说我现在认为这里最安全,那么我的心理防线也会变成这座房间的样子。而我的念头会……”   她的讲解戛然而止。   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女孩娇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悄然冒出,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然后,她慢吞吞地,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阿雅的方向扭过了头。   她看到了…… 第十五节·第三类接触   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人,没有坐着人的沙发,没有支撑着沙发的地面,没有维序着地面的星舰舰体,甚至没有承载着星舰的无尽星空——当她回过头的瞬间,她所看到的只有一大片的白。   那是一片纯粹的白,而这苍白的颜色在一瞬间便遮盖了她的视野。   她脚下一空,原本靠在阿雅膝盖上的双腿便摔到了地面上。双手支撑着身体,碰触到地面时所摸到的却是冰冷的平面而非是原先的休息室地毯。而当她捂着膝盖努力站起来的时候,在她的视野之中一些其它的颜色或者物质都完全消失,只有毫无变化的白色从眼下一直延续到视野尽头!   白色,纯粹的白色。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天空,而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再剩下。地面没有起伏,天空没有云朵。没有能够辨别出来的光源,没有能够听到的声音,即便将自己的视线和感知催发到极限,所能够窥见的也依旧是纯粹的白。   “不过是粗制滥造的幻境……看我分分钟就从这里出去!”雪玲儿努力地咬着牙,尽可能地从心理上藐视当前所遭遇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敌对精神力者的致命袭击,敌方占据巨大优势,己方对战局一无所知,而只要自己的心一屈服,那么自我便会完全泯灭。   不能认输,但光是不认输是不够的。   心灵世界里的时间流动的确比外面要慢很多,但就算是慢再多,也有极限。   【对面的精神力者太强了!可恶,对方明明是比我们弱小的队伍才对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尼奥斯哥哥明明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才对……】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不好的想法突然浮现在了心头。   【难道说尼奥斯哥哥猜错……不!不可能的!】   “总之必须想办法从这里离开,不然其他人可能会有危险。”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试图寻找从这里离开的办法——她努力地的释放自己的精神,然而即便是抵达了精神扫描范围的极限也没能够看到边界。而之后她又鼓起自己的精神力量化作利刃劈砍地面,然而纯白的大地坚不可摧。   没有尽头,无法逾越,这片纯白的天地赋予她的是无穷的寂静与孤独。   而在孤独之中,绝望逐渐孕化而生。   这里是心灵的世界,而在心灵之中不用担心呼吸与饥渴,也不用考虑疾病与受伤。只要自己不愿意,那么在这里便可以永远地生存,然而一无所有的永生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磨难,而这永久的磨难,甚至要超脱于痛苦这个概念之上。   雪玲儿在一个小时之后决定朝着随便一个方向前进,直到找到这个世界的边界为止。她坚信,这个心灵世界必然有着尽头。而尽头的所在便是破绽,只要找到破绽,便可以从这里离开。   她一直走,走了一天。   从   她继续走,走了一个月。   从   又过了半个月,她开始动用自己储蓄起来用以突破世界屏障的精神力制造虚假的幻象围绕在自己身边。   而又过了半个月,她精神便因枯竭之后而陷入了沉默。   这里不是女巫试炼用的幻境,没有地方给她休养精神。而在连幻想的能力都失去之后,她便只能够沉默着向远处进发。   一天,两天,三天。   一月,两月,三月。   一年,两年,三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而她认知中的世界尽头越始终不见踪影。   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仍旧朝着一个方向盲目的前进。而当时间又继续往后推移了一段之后,她便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复存在。   终于有了一天,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再移动。   而属于她的时间也至此走到了尽头。   张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腕表上秒钟转过的大半个圈。他随即抬起手,随手一拳把阿雅的脑袋打爆,然后扛起已经陷入昏迷的萝丝和已经是一个空白人的雪玲儿扭头就走。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个精神力者至少在这个世界中是不会对自己造成妨碍了。   他听到了主神在自己脑袋中传出的声音。   ——‘杀死南炎洲队未解开基因锁成员一名,获得c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2000’   ——‘杀死南炎洲队轮回者一名,中州队计正一分。’   很好,只死了一个人。   他在准备动手干掉雪玲儿的时候收到了一个通讯,来自于楚轩通过植入体的远程传达——在通讯中,楚轩要求他尽可能地留下南炎队精神力者的命,做不到也无所谓,但如果成功做到的话,那就无效化她所有的力量。   张杰对着没什么异议,毕竟团战,相互厮杀是理所应当。虽然说将对方的精神力者给洗成白板有些过于残忍。但洗白了总比死掉强,前者还有机会让全多元宇宙手艺最好的心理医生去进行一对一的修复,而后者就只能够等复活道具了,   【也罢,反正主神的全身修复能够让她完好无损地苏醒过来……如果她还有机会回去全身修复的话。】   张杰心想道,扛着一大一小两个昏迷中女性便从通道中离开。而当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另外的一声计分提示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中州队又新增了一分。   “看来大家的进度都不错嘛。”张杰咂了咂嘴,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一队能够赢得这一场团战的胜利。如果不是还有森洲队需要收拾,想必今天就可以结束这一场轮回世界。而即便是因为存在外敌所以只好留手的情况下,自己这一便依旧能够占据绝对的优势。   赢,是肯定能赢的。   关键在于多久才能赢,多久才能够让南炎洲队的人认输投降。   张杰在先前曾经和郑吒打过一个小小的赌,赌注很简单,只不过是在不换气的前提下喝上一吨的白酒罢了——郑吒赌的是开战后半小时以上,而张杰赌的则是半小时以内南炎洲队就会认输。   现在距离开战的那一刻算起来只有五分钟不到,而南炎队已经死了三人。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精神力者和团队中身为近战的坚实主力。而若是   那么……斩获战果的是哪一边呢?   他眯起眼睛,精神力扫描向着外侧悄然释放。   而下一秒,他便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口。   ……………………………………   数分钟前,于舰外虚空。当爱丽丝从舰体内脱出,将自身的能量与存在感朝着虚空外侧尽数释放的时候,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在战舰的另一侧,有着一个在能量等级和她处于同一层次的生物体存在着。   她遥遥注视向了它,而它也给予了相应回馈。逸散的能量在太空中相触,撞出了点点微不可查的虚空涟漪——即便两者现在还未照面,但彼此的气息都在这一次的碰撞中被对方给彻底锁定,绝无逃脱的可能。   锁定,但却并不是精确的瞄准。双方能够获取的只是一个对方大概的位置,而真正的交锋还要看各自的手段。   她感觉对方的存在感正在迅速地淡化……   【看来南炎洲队的队长还真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   爱丽丝心想道,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换上了太空作战装置的上海和蓬莱便在她的身后悄然浮现。和大图书馆的通讯连接也在一瞬间接通,大范围星间通讯干扰的同时,已经准备好的主炮稍微偏移了几个仰角。   在太空中,想要通过仪器来准确捕捉两个体积不会超过七十立方分米,质量不会大于五十千克的物质聚合体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这就和民用雷达检测得出鸟群但却无法标定一只独立的鸟儿一样,人体是不可能被星舰的雷达所检测到的,想要看到她们两人,唯一的方式便是用肉眼通过舷窗。   所以,爱丽丝在一瞬间便接管了脚下这艘战舰的操作系统并关闭了所有的舷窗。而当通讯干扰打开,其余的星舰也无法通过远程仪器来检测到两人的痕迹的时候。一个合适的战场便被成功地开辟了出来。   这很好,非常的好。。   爱丽丝心想道,她知道对方不会将脚下这座星舰视作攻击目标,而自己也不会。那么在此基础上,将战场稍微拉远一点便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   她轻轻地了口气——或者说是做了个吸气的动作。用以布置太空战的术式悄然展开,而整个人的轮廓形体和能量散逸便在一瞬间消逝无踪——她仍然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对方也感觉得到她的大致方位。但在这基础上,想要获取准确的位置确实难上加难。   毕竟这是太空战,隐蔽自身是维持胜算的最优策略。对于爱丽丝和南炎洲队队长这种能够在太空中凭借自身能力行走的生物来说,手上握着一两件能够在一瞬间毁灭掉一颗陨星的手段可谓是理所当然——南炎洲队的队长不知道有没有,但至少爱丽丝手上是有的。   而若是不想在接触的   【首先试探一下对方的警惕性,以及监察手段】   爱丽丝思考着,灵魂体化的躯壳却悄然地贴上了舰体表面。她没有动用任何能够产生能量逸散的魔法或者道具,而是将四肢攀上舰体的外壳,然后朝着对方所在的方位像是壁虎一样迅速地爬行着靠近。   她的速度很快,动作也很谨慎。上千米的距离转瞬即过,而当她抵达舰体的彼端时,她却并未察觉到对方的痕迹——她感觉得到对方就在附近,但感得到,不代表发现得了。然而就算是发现不了,一些情况却也因此被证明。   【   【   【还是说……会不会是对方看穿了我的策略呢?】   爱丽丝思考着,一边思考一边前进。她的   【那么……】   她突然停止了前进的动作,在她的感知之中,前方的一大片舰体防护层的下方蕴藏着隐秘的能量。属性是冰,效果应该是禁锢或者封锁。而一旦自己不慎踏入,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将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看来是凭借直觉作战,自身并不具备宇宙战经验的菜鸟啊。】   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她心念一动,身下这艘战舰在眼前这片装甲区域下方的电路便立刻大规模地短路,散乱的能量震荡着真空,而下一刻前方的陷阱便被触发!   她感觉到了舰体的颤抖,而下一刻,她眼前的那一块装甲区域便骤然竖起了一座巍峨的冰山!整座巨型战舰都因为这样大量的质量生成而略微地偏斜,而在同一瞬间,来自于主神的计分提示便传入了双方的脑海!   【抓到你了!】   爱丽丝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在她的算计下通过陷阱触发以及主神提示所造成双重冲击所造成的战果。而她更不犹豫,下一刻,准备着强力魔炮的上海和蓬莱便从她的遮蔽中脱出,将一道汹涌的光之洪流送到了对方的面前!   而在同一瞬间,爱丽丝也看清楚了自己对手的脸。 第十六节·好吧不断章了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蓝色长发,精致面容,一双明亮的眼眸锐利如鹰。但是这并不重要,爱丽丝从来就不会理会和自己敌对的女性有多漂亮。她所注意到的是另一样东西,是那名女性身上穿戴着的装备,那一副流线型的,包裹了她全身的希腊式冰蓝护甲!   【铠甲?不对,不是单纯的装甲,它正和周围的特定频率的中微子流形成共振……它在和特定的星辰生成共振!?】   【想起来了!这是南极座!淦!主神这里的圣斗士难道是动漫版的吗!】   爱丽丝脑海中的记忆翻滚,转眼间便在记忆深处找到了对应的数据。而当她获取准确答案的瞬间身体便向下一沉直接穿入了脚下舰体的装甲板之内。而下一刻,磅礴的冻气奔流便从她刚刚所在的位置一掠而过!   南极座的圣衣是白银等级的圣衣,虽然不知道它在主神评定中的能力如何。但至少就原作表现来看绝对不可能是会被区区两发人偶魔炮给击破,而既然人偶魔炮打不破防御,那么对方就必然会顶着魔炮的冲击发起反击!   果然!   被冻气拂过的舰体装甲在那一瞬间便因为结构坏毁而崩解。舰体破损的警报在启动之前便被爱丽丝给截留,而她的心念随即转动,稍作更改并发送出去之后这座巨大的星舰尾端便喷吐出了巨大的尾焰!   战舰,开始运作。   舰内的人对此一无所知,在没有智能主控AI进行全盘的情况下,大图书馆完全能够悄无声息地接管这座战舰内的一切措施。而得益于舰体内部那良好的重力以及平衡系统,这幅度不大的机动并不会让舰内的人员感到异常。   舰体开始缓慢地翻转。   而伴随着翻转所造成的粒子变动,爱丽丝得以成功地再一次隐蔽进了舰体边缘的安全区域之中。丢失了一具载体躯壳的上海和蓬莱也从她的影子里再一次地飘了出来,停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提供辅助的计算力。   【……从圣斗士这一条目的数据库中没有找到符合外貌描述的角色……是我没有接触到的新作品?不太可能。她大概并不是圣斗士世界中的原生人物。那么小宇宙和圣衣便应该是她的兑换物。】   【异世界人……那么是先天便擅长于冰属性能力的强者么?她既然兑换的是防具而非武器,那么说明她所在的世界观中的能力体系并不擅长于强化肉体……看来是一个战士类的世界观,而且没有,或者她不是学者啊。】   【那么就没有必要和她正面冲突……】   爱丽丝心想道——她不是郑吒,不能,也不会像是那个人形金刚一样仗着强大的体魄和气势一路蛮干。不会像是他一样‘遇事不决问智者,智者不在照脸突’。她是女巫,女巫可不会做出在没有必要正面硬打的前提下近身肉搏的蠢事。她要等对方露出破绽,而这个破绽想必不会很遥远。   她眨了眨眼睛,舰体中的监视系统便悄无声息地运作起来。她清晰地看见南炎洲队的突袭分队距离郑吒等人所在的房间还有两百米左右的路程。而根据她的估算,这段路大概需要消耗十五秒钟。   【郑吒在   【她没有去和其他人会和而是和我在外面玩捉迷藏。那便至少说明两件事,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南炎洲队的败北在她的预料之外。那么当主神的计分通报响起,南炎洲队减员的消息被她所获取的时候,她便有很大可能会出现破绽。而我需要在她露出破绽的时候将她引诱到合适的地方。】   【继续示弱。】   女巫的思维运作极快,只是瞬间便推算出了应付的策略。而在她获取结论的时候她的计划也在进行,而当她从隐蔽的区域中悄然离开,稍微释放了一点气息之后,对方便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迅速地突进过来!   这很好。   她没有选择转身迎击,而是操控着上海和蓬莱用远程的魔炮对着对方进行压制。很显然这起不到多少效果。人偶的魔炮终究比不上她本人的出力,太空中也不适合使用强力的仪式法术。而即便她不回头观看,她也能够察觉得到人偶射出的每一发魔炮都被骤然浮现的冰壁所抵御,而对南炎洲队队长的阻碍几近于无!   流光,贯穿空宇。   宇宙战中没有声音,对话虽然通过能量震荡或者精神干涉也可以做得到,但是那在如今的战场之中毫无意义——爱丽丝只是一昧地后退,然后在后退中用单纯的人偶魔炮朝着追袭她的南炎洲队队长进行攻击,而她所击打的对象轻易地消泯掉了她的攻势,并以更加强大的寒流弹幕朝她轰炸!   那是冰寒的能量流,从光谱分析温度至少也在零下二百七十度上下。冻裂钢铁合金毫无难度,然而距离质变的绝对零度却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没有质变,那么便不构成实质上的威胁。而既然对方没有采取弹幕压制战以外的策略,那么爱丽丝也乐得和她拖时间。   她后退,而对手前进。两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公里左右。数秒之内,人偶的魔炮已经投放出了上千发,而对方所投射出的低温射流也有着相同的数量。   【……奇怪,难道对方想要耗尽我的魔力?她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爱丽丝挑了挑眉,心中浮现出了些许的疑惑。她在感知到中微子流扰动的瞬间便知道对方可以依托那具铠甲的共鸣而获得近乎不竭的能量。而这也打消了她打消耗战的心思——她以为对方也能够判断得出自己有着补充能量的手段,然而事实似乎却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一般。   【是经验不足,还是感知力不足,还是陷阱?】   【试探一下吧。】   少女思考着,同时控制着跟随在身旁的小人偶将魔炮的火力稍微下降了百分之五的出力。原本严密的弹幕立刻便出现了裂隙,而下一刻,数道寒流甚至就在距离她半米远的距离上猛地擦过!   她猛地又将火力加强,然后将速度加大。将一个能量匮乏后寻求立刻脱离战场的形象完美地扮演了出来。然而就如她所料一般,对面的火力和速度也随着她的爆发而强化了一个台阶,然而两人之间却依旧保持着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一个追,一个逃。   纯白色的魔炮和苍蓝色的寒流在太空中碰撞,一朵朵蓝白相间的能量爆散之花便悄无声息地逐一盛开。原先光洁的巨大战舰上染上冰霜,外层的装甲更是被霜冻和能量震荡给拆去了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分量。   两人还没正式交手,这座作为平台的巨大战舰便要支撑不住。而时间,仅仅才过去了十秒钟不到。   【……施虐心,这是一个恶趣味的家伙。】   爱丽丝的手指抖了抖,数枚拳头大小的电浆球悄无声息地生成,并混在魔炮弹幕中朝着后方投去。她在半秒中后感知到了电浆爆炸,然后,后方冰寒弹幕的压制力也随之上升了一大截。   小小的陷阱,用来打消对方疑虑的可能性。   她已经可以确定南炎洲队的队长实际上没有太多宇宙战的经验,只不过是凭借本能和直觉强行压制了战场。而既然对方在她刻意暴露出脚下这艘星舰已经被自己所操纵的前提下依旧没有脱离战场和其它的南炎洲轮回者会和。那么便说明对方并没有采取保守策略的秉性。   【不是保守战术,宇宙战经验不足。那么明明有着机会,却始终只采用弹幕压制,想要凭借恢复力将我的耗尽从而取胜的想法我便也完全明了了……还真的只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啊……】   【也罢,稍微配合你一下。】   【虽然不知道你出了几成力,但我现在可是连百分之十的战斗力都没用出来……啧,我是不是小心过头了呢?】   爱丽丝猛地变轨,从沿着战舰的轮廓进行机动的策略更改为朝着舰体尾端直线进发。星舰提供推力的喷口就在那个位置,而在那里,能量的扰动最为剧烈。   能量的扰动会影响感知,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子有多好,但她决定将风险下降到最低。   她毫不犹豫地奔向喷口,丝毫不顾那数万度的高温足以将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造物质在一瞬间尽数焚灭。而当她冲向那个区域的时候一公里外南炎洲队的队长也立刻跟上,隔着一公里的距离朝她连续投掷出了数枚比起先前的冰寒射流强上了不止一倍的高速冰枪!   【不是单纯的物质现象,内中有着性质不明的能量扰动。】   【不能硬接。】   爱丽丝心想道,她心念一动,形体虚化的同时,一具和她有着一样外观的人偶便出现在她身后挡住了冰枪中的一支。而紧随其后的冻气爆炸甚至让身为执念灵魂体的她动作都有了些许的迟滞,更多的低温物质随即便如同暴风雨一般朝着她袭来!   对方打算迟滞她,拖延她的行动!   要赶在她冲进喷口的能量扰动区之前将她钉死在星舰外围!   尖锐而迅速的冰枪在命中了   【装得挺像……】   【然而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战术。】   女巫的心中冷笑,而下一刻,在召唤出人偶的瞬间便切换成纯粹虚体形态的爱丽丝便带着那个人偶冲进了正在喷射火焰的舰尾喷口!   汹涌的火炎与能量乱流在一瞬间便吞没了她。然而就在下一刻,比之先前的冰枪还要强大一倍的寒潮便从后方扑上,在半秒都不到的刹那之中便将喷射着高温炎流的星舰喷口给整个冻结,连同隐藏在喷口处的女巫一起,整个舰尾都被化作了一块巨大的冰山!   “想要借助高温喷口的能量热流来影响我的判断吗?那你可就错了。”南炎洲队队长的声音   “你大概没想到我的冰中有着我的能量印记吧,当你被击中时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我早就察觉到你想躲在喷口里,借着能量扰动造成的屏蔽来对我进行伏击。”她的足尖在冰山的顶端轻轻落下,注视着被封禁在冰层中的女巫,伸出的手五指慢慢张开。   “作为一个弱队中的强者,你很不错。但你就到此为止了。”她握紧了五指,然后整座冰山便在一瞬间崩解成了数以万计巴掌大小的碎块。然后,来自主神的提示便在她的耳中响了起来。   ‘南炎洲队轮回者一名死亡,南炎队计负一分。’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就在同一时刻,来自于大图书馆的主炮炮击便精准袭来,足以将一颗小行星在一瞬间完全破坏,等同于一千亿吨,也就是一千颗沙皇炸弹同时引爆当量的能量洪流吞噬了射轨上的一切,将她的形体给完全覆盖!   …………………………………………   好吧我承认错误,断章是不好的,不理智的,政治不正确的,以后不会这么刻意的断章了_(:з」∠)_   顺便,南炎洲队的队长,虽然我没有写出名字,但我想在污客这个动漫大佬扎堆集群的地方应该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她是谁……总之稍微给她强化了一下,不过圣斗士这种东西……感觉除却五小强以外,没到黄金的都是渣渣吧_(:з」∠)_ 今日摸了_ :з」∠ _   @@@@今日更新只到一半,结果忘记交电费,凌晨停电。等来电至少也是两小时以后了……   窝觉得肝到两点我大概是没问题的,但如果是从两点开始肝……emmmmm……我觉得还是小命比较要紧_(:з」∠)_   总之就这样_(:з」∠)_   全勤君你要活下来啊QAQ!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七节·和大佬同台竞技   当光辉消散,主炮的残余光辉消逝在了极远的宙空之中以后,爱丽丝在推进器的喷口边缘发现了南炎队队长的残存部分。   残存,但不是残留。   她还没死,不过在这太空环境下也差不多了。身上的那具银蓝色白银圣斗士装甲近乎完全坏毁,只剩下个头冠不说,被装甲保护着的躯壳也完全汽化,只剩下头冠的残骸中还有着大约一百克左右的脑组织还保有活性。而爱丽丝甚至要很努力才能够感觉得到内中的微弱磁场变化——或者说是灵魂残留。   若是放着不管,一分钟内爱丽丝就可以听得到主神的计分提示。但是……   【她本不应该还有着一分钟的存活时间的。】   爱丽丝知道这一发主炮的威力究竟有多强大。   在事先建立起了恒星萃取塔,并且充能了数小时的前提之下,大图书馆的主炮威力便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抵达了超凡等级并且等同于一次小规模的太阳耀斑爆发!而这一击完全能够将一切没有抵达超凡位格的生物从世界上抹去,就算是稍弱一点的超凡生命,被这一下打中也得身受重伤!   【但她却没有死,虽然马上就要死了,但却没有死。】   爱丽丝沉吟着,注视着头冠内生体物质一点点的失去活性。她抬起手,从身边的虚空中扯出一堆闪烁着数据的光屏,身后的两个小人偶也切换成了科研状态,拿出一大堆用途各异的检测仪器来扫描周边的一切。   【熵值变化异常……不是单纯的寒冰。】   【换个方式……】   【存在原子钟迟滞现象么……】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原子钟迟滞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时间的流速异常,出现了减缓现象。而在有着如此庞大能量洪流的冲击下仍然残留下了痕迹。那么这便意味着,在平稳的低能环境中南炎洲队的这位队长至少也能够做到区域时空的短暂冻结!   时空冻结,这是她所不曾掌握的力量。也是南炎洲队队长逃出生天的力量。   【呀……看来我的策略是正确的,临界超凡的家伙手上还真的都有点绝活。要是在先前的时候被靠近我可就得当场吃个大亏,甚至重伤也说不定呢。啧……居然是时停。】   【明明没有抵达   少女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伸出手,在最后十克左右的脑组织死去活性之前用力场捕获住了容纳着南炎洲队队长的残骸的头冠。一旁的上海连忙拿出了一个合适的封装容器,并在那个蓝发女人彻底死掉之前把她塞进了容器之中。   她不会死,至少在爱丽丝‘使用’完她之前不会死。   而剩下的……   少女抬起手,控制着星舰将太空舱的阀门打开。而当她重新回到星舰之中的时候,一次事先准备好的,由陨石和小行星碎块组成的太空垃圾雨会抵达这里,并掩盖掉两人一切的战斗痕迹。   ………………………………   一分钟后……   “解决了?”郑吒随手将被打成猪头的北欧壮汉扔到地上,看向朝着自己汇合而来的同伴们。   “解决了!”张杰把昏迷不醒的雪玲儿和萝丝扔到地毯上,自己坐上了沙发,然后美美地点上了一支烟。   “解决了……”铭烟薇轻轻地喘着气,她身上有着几道划伤,一旁的霸王正龇牙咧嘴地一边从狼人的形态切换回人形一边拔下几支插在身上的箭矢。他们两人合作突袭南炎洲突袭小队仅剩的弓手,付出了轻伤的代价和一分的收益。   “解决了。”爱丽丝拧着一个填充了未知液体的容器,容器中有着一个金属头冠和一块正在不住增殖的拳头大小的肉块。她随手将容器放到一边,在脱手的瞬间一缕微弱的电光突然在容器中闪过,将那块悄然增殖到苹果大小的肉块再次打回婴儿拳头的等级。   “你们刚刚闹出的动静可真大。”郑吒的视线从其他人身上逐一扫过,最终定格在爱丽丝身边的容器上。“虽然看不到,但一分多钟前的那一下可是让我寒毛直竖。你动用了大图书馆的主炮了是吧?那个什么……十分之一太阳炮?”   “嗯,差不多是,虽然能量性质上有所区别,不过差异不大。”爱丽丝点点头,没有怎么去理会铭烟薇和霸王脸上‘那是什么鬼?听起来感觉好厉害!’的眼神。以及张杰那一副‘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那么离谱’的神色——她只是抬起手,在身边扯出了一道显示着一大堆让人看着就头晕数据的光幕并上下检视着。   “对方相当厉害,无论是素质还是技巧都相当惊人。”她一边迅速翻看着数据,一边朝着郑吒等人解释着。“不依靠任何外物,单纯正面对抗的情况下我战败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三十,所以我只好采取一些比较果断的措施,直接用大图书馆的主炮让她迅速的安静下去。毕竟,对于女巫来说如果情势以及达到我不得不和对手近身肉搏的程度……那么我离死大概也不远了,所以我会尽可能的避免那种情况发生。”   郑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封存着头冠的容器。   “所以……你就在一分钟里把对方给打成了这样?”   爱丽丝耸了耸肩。   “我可没兴趣去和情报稀缺,但战力至少也是和我位于同一水准的敌人大战三百回合,拼到呕血,互相摸出底牌之后再通过各种博弈险之又险的决出胜负——我是女巫,不是你们这种习惯正面对敌的战士。我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动手。”   “而一旦我试探出了对方的大致情报,我便会以雷霆一击将目标在瞬间彻底毁灭。然后再从对方的残骸之上获取有可能成为我助力的东西。以免夜长梦多。”她轻轻笑了笑。“这是我的老习惯了,除非拖延时间是有必要的,否则我不会将体力和魔能浪费在这上面。”   郑吒无言以对。   他喜欢拳拳到肉的战斗,喜欢肌肉碰撞的近身搏杀——虽然这有可能是因为他最擅长这一方面,正如同全身重甲的骑士们最喜欢鼓吹正面对决的战争模式一样——但他同时也感觉这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于是他便打算将话题偏转,试图向爱丽丝询问接下来应该怎样行动。   ——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哈。”他指了指眼前的这个容器,指着容器之中悬浮在营养液中的脑组织。“这家伙……还没有死透是吧?”   “嗯,没错,是还没有死透。”爱丽丝点点头。“她的脑组织还保持着活性,灵魂也存在着,虽然大概是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但她无疑是活着的。而且我留着她还有点用处,可能会拿来做些实验什么的……你对此有兴趣吗?”   “不,我对你的实验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郑吒皱了皱眉头。“我觉得我们把敌人击倒就可以了,毕竟是团战,杀敌无可厚非。但既然已经赢了,我觉得也就没必要再折磨对方……拿人来做实验什么的……我感觉不太好。”   “这对我们之后的行事策略很有利。而且能够强化我们队伍中的战斗力。”爱丽丝平静地看着他。“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会听从你的安排结束她的生命。但南炎洲队对我们来说就没用了,我们不得不杀光他们,然后独自去面对森洲队。”   “…………”郑吒陷入了沉默。   数秒后,他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如果真的不行……算了。我现在有另一件事想要问一下……”   他指了指地面上一滩还没完全散去的灰,指了指远处倒毙在地上的黑人尸体,指了指霸王身上的箭矢,然后指了指张杰。   “一,二,三,四。南炎洲队来的人一共有八个,四个突击小队成员,三个构成了精神力小组,还有一个队长在外太空吹风。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干掉了四个人,还有四个是活着的。但是为什么,我们得了五分?”   “难道楚轩和诺蕾姬那边也有斩获?”他疑惑地问道:“可他们现在不是在远征军旗舰里面开会吗?”   他如此问道,然后旁边其它几人也同样朝着爱丽丝投来疑惑的目光。   爱丽丝挑了挑眉。   她也不回答,只是简单地转了下手指,而下一刻,她身前的那面光屏便悄然翻转,屏幕上的那无数让人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便在数秒内尽数隐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跟随视角的现实投影。而从屏幕上看,这很明显是帕秋莉的视界。   “单纯用说的有些麻烦,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   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   时间回流……   当运输舰抵达统合远征军旗舰,舰体轻微震颤的时候……   “那么按照事先分配好的计划来进行,楚轩,会议的事情就由你负责。我去摆平南炎洲队的智者。”帕秋莉轻声说道,她的面前显示着一个光屏,一个咬着巧克力的金发青年正在一件封闭的房间中一脸狠毒地在光屏中看着显示器,而显示器上的图象是已经被帕秋莉所篡改过的模样。   她看向楚轩,但实际并不期待楚轩会回答她。因为这是早已确定好的事情,女巫因为谨慎的习惯而充复了一遍,但楚轩却根本就不会将已经确定好的策略再复述一次。   然而楚轩却回复了她。   “尼奥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缥缈而且淡然。   “什么?”   “南炎洲队的智者名字是尼奥斯,是我在现实中击败过的人。他不知道我,但我看过他的资料。”楚轩字句清晰地说道,他从座位上起来,朝着运输舰外走去。“他是一个傲慢自负的人,这是他的弱点。如果你想要预防他临死反扑,那么可以从这里入手。”   “打击他的自信么……谢谢。”   楚轩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就在楚轩走出运输舰的刹那,一个和帕秋莉一模一样的人影也跟了上去——那是爱丽丝制作出的仿生人,能够瞒过这个世界的检测装置代替帕秋莉去参与会议。   她在运输舰中等了三十秒钟,直到楚轩的脚步远去,她才从座位上站起身,从舱门口离开。   她的身周环绕着扭曲的光,所以守卫们对她视而不见。她的体表包裹着隔音的场,所以检测装置对她听而不闻。她行动迅速,步伐果决,没有走一点弯路便直接朝着被她视作目标的那间密室前进。而银灰色的纳米虫群随着她的步伐而渗入舰体之中,随着她的前进而在这艘巨大的星舰内向外急速扩张。   她走的很快,半分钟不到,她便来到了尼奥斯所在的房门之前。心念只是微动,被南炎洲队的智者所布置的防护也被她操控着纳米虫群给侵蚀殆尽。   她轻轻敲响了门。   ——而门后一片寂静。   下一刻,整座钢铁大门便在她的面前融解,软化,被纳米虫群啃噬成为了细碎的灰。而在同一瞬间飘进了大门,看见了金发青年那张惊愕的脸。   青年手中的巧克力‘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初次见面,尼奥斯。”帕秋莉微笑着说道:“我是帕秋莉,帕秋莉·诺蕾姬,来自中州的帕秋莉·诺蕾姬。我想你可能不是很希望在这个时候遇见我,但我觉得我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你比较合适。”   她看到青年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是在一瞬间便进入了解开基因锁的状态——他身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然后又松开。视线从身旁显示屏上正在痛打郑吒的北欧人上一眼瞟过,然后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我得承认你能够找到我让我很意外,小姐。”尼奥斯抓起巧克力,用力咬了一口。“但是你们已经输了,而现在是我占据优势。就算侥幸你击败了我,也无法改变中州队败北的事实。何况……”   “你也未必能够击败我。”   “是吗?”帕秋莉微微歪过头,微笑着看着他。而下一刻,主神的   ——‘中州队计正一分,南炎洲队计负一分。’   青年身边的屏幕瞬间花掉,下一刻,原本北欧人痛打郑吒的画面变成了郑吒一刀将白人壮汉砍成灰烬,重创黑人法师,然后抬手吊打北欧人的场景。   ——‘中州队计正二分,南炎洲队计负二分。’   屏幕骤然一转,张杰一拳打爆阿雅的头,带着昏迷不醒的雪莉尔和萝丝离开的景象清晰可见。   “你们的黑客技术太烂,你们的主战人员战力疏松,你们的精神力者心灵薄弱,你们的智者……”帕秋莉微笑着看着他:“愚不可及。”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还没输!”青年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我还准备了!”   “你是指那位打算在会议中对科伦达都英雄提出质疑的中将,还是那位鼓吹虫群潜伏体的生物学专家?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他们中的   帕秋莉俯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在地上爬行的蝼蚁。   “省省吧,尼奥斯先生。我们既然已经骇入了网络,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自然都得完蛋。你们南炎洲队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只是想看看布置出这种局势的愚者到底有多么愚蠢,而如今看来……”   “……还真是名副其实。”她瞟了一眼尼奥斯手上的巧克力。“都多大的人了,还吃甜食。想补充能量不懂得用能量棒吗?”   尼奥斯沉默地将还未吃完的巧克力放在一边。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整理自己的心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道。   “……你想怎么办?”   帕秋莉没有回答,而是将一张爱丽丝刚刚拍好的,只剩下几十克脑组织和一个头冠的照片展示给他。而他的面孔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我本来是想和你们南炎洲队组成某种非平等的合作关系。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这个必要。你的队友或许可以为我们出一份力,但是你……你太笨了。”——帕秋莉在‘你的队友’这几个字上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   而她在说完后便立刻摇了摇头,在尼奥斯获得足够多的思考时间之前便转过身,不去看他。   “你自绝罢。”她如此轻声说道。 第十八节·人的名,树的影   尼奥斯并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自我了断。   “误导性的语言,你很想要我死。”青年突然变得冷静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   “你比预想中的还要聪明一些。”帕秋莉转过身,在尼奥斯身前的沙发上坐下:“如果你真的就这么自杀了,那么南炎洲队也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我们探轻森洲队实力的棋子,而你们……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弱。”   她微微摇头。   “在我的预测中,南炎洲队虽然应该比我们中州队弱,但差距实际上并不应该是很大。你们的败北虽然注定,但至少也应该能够在我们手上撑够十五分钟。甚至给我们造成一点损失,重创我们的一两个成员之类……”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连还手余地都没有便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所以你感到了忧虑,因为森洲队在你们的计算模型中位于更高的区域?”尼奥斯轻轻笑了笑。但那视线中却毫无笑意。“你们比主神评定的要强,而你们又不是一个养殖队,那么我想答案就应该很简单了,你们手上掌握着复活,或者强制完成任务的道具——不,如果是后者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森洲队。”   “我明白了,你们中州队在一两部恐怖片之前……不,应该就是上一部恐怖片里遭遇了团灭。只剩下很少人侥幸逃生,然后你们通过复活道具复活了死去的队员。所以才导致了你们中州队这样实力强大然而评分低下的结果……啧,主神还真是把我坑得够惨。”   “你猜的挺准。”帕秋莉挑了挑眉。“而你们南炎洲队应该在不久之前应该经历了团战前的刷分片,所以你们的评价虚高。”   “的确,但是不止。”尼奥斯轻轻把手搭在了身前放成了个塔的模样。“我们南炎洲队之所以会有比你们更高的评价,主神的计分机制是一回事,而我们的实际战斗力则是另一回事——我的手上掌握着最终掀桌子的手段,而你之所以愿意到这里来和我说话,而不是直接在我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把我杀掉然后拿走那七千分和B级的支线剧情,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没错。”帕秋莉点头。“我们做了个预估,在没有意外因素的情况下,我们三队的实际战斗力比率应该是三二四左右,最糟的情况则三二五。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尼奥斯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袋微微后仰,从他那骤然绷起的太阳穴和全身筋肉中可以看得出他此刻至少也进入了基因锁   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碧蓝的双眼中遍布血丝。   “绝对的压制力——森洲队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虫群阵营并且还是养殖队。若是不能够借势蓄势,南炎队必然会团灭。”他呼吸着,口中喷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化作水雾。“而我们南炎洲队现在已经没有势可以借了,作壁上观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和你们合作才是最后的生机吗?”   “正是如此。”   “而且你们想要的不是那种貌合神离,随时可能会在背后捅人一刀的合作,而是全心全意的,不留间隙的那种合作……哈,你们才刚杀死了我们队伍中的两个人……现在是四个了,而我们却得放下仇恨和你们联合?”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嘲笑。“你这主意还真打得好,好极了!”   “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尼奥斯那嘲讽的笑容戛然而止。   “……对,我是做得到。我能够让剩余的人放下仇恨和你们合作,也可以将我手上最后掀桌的那个手段交给你们,让你们获得更大的胜机。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交易只有在双方都认同的情况下才能够正常进行。而我和我的队友都不缺血性,我们可不会只为了苟活而和敌人合作。”   他再次闭上眼睛。   “开价吧,你既然来到这里,找上了我,那么必然能够给出能够让我,和我的队伍心动的代价。”   “……你们的队伍至少会有一人能够活着回去,而且我会告诉他复活队友的手段。”   “如何保证?”   “我们队里的智者曾经在现实世界中击败过你。”帕秋莉淡淡地说道。   “什么?”尼奥斯猛地挑眉。“你不是中州队的智者?那……难道是!”   他猛地从座位上起来,怒睁的双眼中遍布血丝。而下一刻,恍然大悟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面上,而这恍然大悟的情绪又在瞬间化作沮丧。   “……是,楚轩是吗?”   “是。”   “我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干!我明明已经调查过他了,明明已经将他的名字计入脑海了,可我居然忘了!我居然忘了楚轩,忘了那个从不离开龙隐基地的,智谋和布局都碾压一切人的大校楚轩!”   他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脑袋,金黄色的头发连着头皮一缕缕掉落,双手转瞬间便是血渍斑斑。而血渍很快滚落到他额上,脸上,眼睛里,让他变得像是个恶鬼一般骇人!   帕秋莉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相比先前,他此刻的坐姿无疑是真正的放松。   “啊,”他轻声叹息着。“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啊……那我输的不冤,死得不冤。他的名号也确实足以作为保证。是他的话,肯定做得到……不。”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变得淡漠。   “我和他交过手,如果真的是他动手算计的我,那么我现在已经死了。他是一个冷酷而且厌恶变数的男人。如果他想杀我,或者他需要我去做什么事,那么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便不会是你,和我对话的人也不会给我选择,给我交易的余地。”   “……是你推动这一切的是吗?你觉得你们中州队需要我们作为帮手,但那个男人实际上并不在乎。所以他钉死了其它的一切,而让你到这里来处理掉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我还真的得感谢你。啧,那可是楚轩啊。有他出手的话……”尼奥斯微微摇头。“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诚意,也证明了你们的实力。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他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小饰件。那看上像是个普通材料做出来的手雕物品,雕工一般,上面没有魔能残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秘气息。在街边十块钱大概可以随便的买到一打。   “这个给你,你拿去给其他人看,他们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不过我们队的队长需要你们的人自己去动手说服她……这事对你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我就不多说了。唔,还有这个……本来我以为能够在关键时刻逆转局势。”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给帕秋莉,当帕秋莉小心地将其收下,封好之后,他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向少女的眼神无比坦然。   “来吧,你还在等什么呢?”他伸开手,说道:“B级的支线剧情加上七千点的奖励点数,你难道不想拿到手上?”   数秒之后,中州队获得了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楚轩平安无事地开完了会,完成了他的一些布置后从旗舰上从容离开。尼奥斯和几名有身份的南炎洲队队员的死亡则被那一场袭击战舰的陨石雨给含混了过去。在当天晚上——太空中应该说是地球计时的夜晚七点——一行人搭着运输舰回到了已经成为临时大本营的德·克洛伊号上。   南炎洲队的人很冷静——原本不冷静,但是看到了尼奥斯的信物后就冷静了下来。而郑吒也没打算怎么难为他们,当确定了他们会是接下来的合作对象之后,郑吒便安排了一间空旷的休息室给他们。北欧壮汉理查德,黑客萝丝,已经至今仍旧昏迷不醒的小萝莉雪玲儿几人住在了一起——萝丝一开始还有些怨恨,因为被杀死的弓手玛尼尼是她男友,但当郑吒透露了一些关于复活道具的情报后,她便也安静了下来。   “我始终觉得这不会是一件好主意。”张杰说道:“我们杀了他们太多人了,如果将情况兑换一下,他们肯定会在关键的时候留手,甚至反坑我们一把。”   “……如果他们敢那么做,就杀光他们。”郑吒沉声说道:“这是团战,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何况先动手的是他们,我们留他们一命,愿意和他们合作对抗森洲队并且提供庇护已经是恩德。若他们自寻死路,我不会阻碍。”   张杰顿时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你说出来的,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连敌人的命都和无辜群众一样一视同仁的呢。”   “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些过于和善,或者说圣母……”郑吒恼怒地揉着自己脑袋,怒视着张杰。“可我好歹还是知道圣母和圣母婊的区别的!敌人就是敌人,如果有必要,就算是那个小女孩我也——”   “也能什么?”张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杀了她?你下得了手?”   “……你们动手的时候我会当做没看见。”   “啧。”张杰把咂舌的声音弄得很大——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言不发,站起身就朝着战舰的后勤区跑去。还没等郑吒反应过来他打算搞什么鬼,张杰便推着一辆塞得满满的平板小车赶了回来——那上面都是酒,用古典式的橡木桶子装着。每桶一百公斤,而这里一共有十个桶。   “好了,光说不练的郑大善人。现在是你履行赌注的时候了。我们这一战用的时间可是连十分钟都不到,你该不会打算反悔吧。”他斜视着郑吒,一脸的不怀好意。   而霸王和零点,甚至新人程啸都起哄式地围了过来。用着某种类似于贴吧滑稽的表情注视着某郑——直到他脑门发热,额头绷起青筋。   “杰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张杰耸了耸肩。   “反正天天见,何必留一线?”他如此说道,而下一刻他头顶上的天花板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稳。吧唧一声便落了下来然后被他牢牢接住。   他一脸问号地看向爱丽丝。   “哦。没什么。”爱丽丝微笑着摇了摇头。“刚刚不小心有点走神。”   她才不会告诉张杰自己是因为对这句话比较过敏所以才下意识地这么一推——在死神世界刚结束的时候,这可是她和帕秋莉的私房话。不过她后面转念一想那时候张杰根本没复活而且张杰也没可能无声无息地读自己或者帕秋莉的心。于是便一笑将这件事带过。   “稍微失陪一下。”她如此说道,便离开了回合的大厅,朝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而与此同时,郑某人已经在众人的起哄下抱起酒桶,咕咚咕咚地开始豪饮。   …………………………   “可怜的郑吒,他明天注定宿醉……如果他不打算作弊的话。”爱丽丝微笑着,轻声对自己说道。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被固定在试验台上的维生容器以及容器中的蓝色头冠。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既然是败者,那么自然就应该听从胜者的安排。因为失败并不可耻,而明明失败了却不承认自己的败北才是错误的行为。”   “你说是不是呢?”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倒了杯水放在未开启的墙上终端之前。   “南炎洲队的队长,来自于异世界的艾斯德斯?”   下一刻,她眼前的终端屏幕骤然亮起。一个苍蓝长发的俏丽冷漠美人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十九节·育碧又要出新作啦!   “你想要什么?”屏幕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互惠合作。”爱丽丝平淡地回答道:“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而你们也只有依靠我们才能够从森洲队的手中活下来。”   “在你们杀死了我五位队友之后?”显示屏后的女性唇角微微挑起。“好呀,你现在放我出来,我重塑好身躯之后就和你们好好合作。我保证会尽心尽力,不会让你们挑出哪怕一丁点的错处……你敢吗?”   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战败的情绪。   ——她安静了下来。   “尼奥斯同意了?”屏幕中的女性问道。   “他答应了。”爱丽丝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尼奥斯给出的信物。“以确保你们南炎洲队至少有一人能够生还,以及提供复活道具的线索为代价,我们达成了交易。”   “啧,自作主张的家伙。”   即便是隔着屏幕,爱丽丝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名为艾斯德斯的女性言语中的不情愿。但如此明显的情感表露也代表着艾斯德斯基本接受了这个提议。而既然已经大致接受,那么接下来需要讨论的就是细节上的问题了。   细节。   很显然,南炎洲队不会因为一次失败便完全放弃合作中的主导权地位——他们知道他们争不来主导权,但他们也知道自己有必要去争取。因为合作的请求虽然是由中州队提出,但处于被动局面的实际上是南炎洲队这一边。   他们太弱。而虽说弱者未必便不能够派上用场,但功效肯定会小于强者。   而弱者的受重视程度便注定会小于强者,一旦不被重视,那么南炎洲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所能够获取的额外情报和自主权利也将大大下降——虽然有着中州队‘至少会保下一人’的承诺,但生命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们失去了智者,没有智者为他们分析,过滤情报。他们的生存处境将变得异常艰难。   所以他们必然会试图证明自己,在正面战遭遇了惨败之后再从另一个区域捞回颜面。而在其它人被轻易解决的前提下,成功率最高的方式,便是……   爱丽丝的眉梢轻轻抖了抖,脑海中从其他的南炎洲队队员那里获取的关于他们队长的诸多讯息在思维网络中一扫而过。   【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少女心想道。【她必须得打败一个我们队伍中有分量的人物才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和她交手过的我暴露了不少情报,正好是强度合适的目标——啧,其实她用人格魅力和郑吒好好交谈上一段时间才是她的最佳方案。不过我可不会让她知道这种事。】   “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屏幕中的艾斯德斯揉着自己的脑门,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模样。   “说。”爱丽丝回复给了她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我出来之后,要和你真真正正的打上一场。】   “我出来之后,要和你真真正正的打上一场。”   “但你已经输了。”爱丽丝微微摇头。“输得很彻底,你在我手上甚至没有撑过一分钟。而我只用了一击就打倒了你。你已经成为了败者,而败者应当服从于胜者。而不是在这里卖弄口舌。”   “那不算!”屏幕中的女性显得有些愤怒:“那不是战士间的战斗,你不过就是依仗着兑换物偷袭取胜,而那只能够证明你们中州队很有钱!而在真正激烈的战场上,本身的素质比起区区外物更加重要!”   她死死地盯着爱丽丝,仿佛自己的视线隔着屏幕也能够具备杀伤力一般。她很清楚自己的言语不过是强词夺理,但她同样也知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她知道中州队有着很强的战斗人员,而眼前的这名少女绝对不会是最擅长战斗的那一类。短暂的交手已经足以让她了解到了爱丽丝的谨慎性格以及近身格斗领域中的相对薄弱,而一支中州队的领导者从他们的行事策略便可看出不会是这个画风。   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用先前的诸多布置迫使南炎洲队放弃最重要的隐蔽性。从而用纯粹的战斗力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这是阳谋,而主持大局的人必然也是能够承载得起这份阳谋的人物。而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那种人,这便说明中州队的心脏另有其它——而在艾斯德斯的认知之中,统率者必然也会是至强者。   而若是自己没能够在这里压住对方,一旦肉身重组完成,自己再度发起挑战的时候面对的便必然是中州队中真正的最强者。自己的获胜几率将会很低,或者说在失去了大部分的南极座圣斗士盔甲后几乎没有胜算。   所以,她对这一战势在必得。目标只能够是爱丽丝,而且必须取得胜利。   然而这也正是爱丽丝所想要的。   【但现在可不能够就这么顺着她的话走。】爱丽丝心想道,随即便继续板着张淡漠脸看着南炎洲队的队长。她注视着对方,很小心地在自己的语气中增添了些许的不快。   “   【那你就动手啊。】   “那你就动手啊。”   “我不会杀你的,因为协议已经达成。我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力量。”爱丽丝冷静地回答道:“我需要保存更多的实力和道具去对付森洲队,没有必要浪费在这个地方。”   【你只是做不到罢了,你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力。】   “你只是做不到罢了,你根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力。”艾斯德斯扭过半个头,朝屏幕外的少女投去了不屑的视线。“我是一个战士,而我相信你们中州队的队长也是一个战士。你既然没法做主,就让能够做主的人来。然后用战士的语言来解决这个问题。”   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这样可以让我们两队之间具备更多的交流和理解,等到和森洲队决战的时候,我们之间的配合也将更加紧密。”   爱丽丝看着她,面色漠然。   “你知道吗?”少女轻声说道:“我可以用一个按钮,便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同样的威胁你在半分钟前就说过一次了。】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同样的威胁你在半分钟前就说过一次了。”艾斯德斯斜视着眼前的女巫,视线轻佻而压迫感十足。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   数秒之后,她猛地睁眼,伸出手便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一旁操作面板中央的大红按钮上。   她注视着艾斯德斯。   而艾斯德斯也注视着她。   而时间就此在僵持中流逝了十数秒。   “很好。”爱丽丝点了点头,将手指从大红按钮上面让开。“你会得到一场你想要的战斗的,一场正面的,没有多余花样,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战斗。”   “但是战场,由我来选择。”   ………………………………………   十分钟后,当讨价还价的阶段结束,爱丽丝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并顺手关上门,切断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传感器。   她偏过头,看到帕秋莉正靠在门外的墙壁上等着她。   “帕琪。”爱丽丝朝她点了点头。“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   “结束了。”帕秋莉回答道:“楚轩在会议上的收获不错,我们获得了一支独立游猎舰队的指挥权。德·克洛伊号将成为旗舰,并率领七艘超重型舰,和二十二艘一级舰在虫星周边星系中扫荡。歼灭并肃清所有有虫子活动的行星。”   “……看来是把我们打发出去处理脏累活?”   “嗯。”帕秋莉微笑着回答道:“正是如此,毕竟我们已经在科伦达都上建立起了稳固的前进基地。加上制宇权在舰队手中,接下来的战斗很难出现差错。所以更多的新兵会取代我们,和我们手下的老兵去战斗。而负责指挥他们的军官,和幕后的派系或许也需要一些战功。”   “还真是现实。”爱丽丝撇了撇嘴。“我们的授勋仪式呢?”   “暂且搁置,等到地球方面的流程走完,新的授勋礼仪官抵达以后再和我们新立下的功劳一并发放。”   “新立下的功劳。”少女咀嚼着着几个字。“果然,因为战局被逆转了,远征军并未遭遇惨败,所以便不需要名望过大的战争英雄出来做榜样了吗?”   “大概就是这样。而且还有一件事,联邦方面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虫群中存在脑虫这种高等虫族的情报,而且它们认为科伦达都里面就有脑虫。所以……”帕秋莉耸了耸肩。“新兵们的损失会很惨重,为了确保脑虫被捕获,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大概不会获得太多的火力支援。”   “看来他们还真的是在练兵。”爱丽丝轻笑着说道:“明明只是一群只需要轨道炮击就可以解决的节肢动物,却是变着法子也想要士兵们在这颗星球上面多流血……这个世界的联邦政府该不会是打算血祭些什么东西出来吧。我记得科伦达都上还有着虫群的神,可惜先前我一直都没能够接触到那家伙。”   “这种事你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哟。而且楚轩已经接手了关于地球联邦的调查事项,我是不可能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弄错了,爱丽丝。科伦达都上并没有虫神。我在开会的时候通过共享视野看到了远征军扫描整颗虫星的过程,在虫神原本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巨大空洞,而且那个洞在至少百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大概是电影世界的版本不同吧,我们所要执行的或许只是星河战队一的任务,而星河战队三的剧情线大概与我们无关。”   帕秋莉说道,她挺直了腰,从墙壁上起来。径直走到爱丽丝身边然后抱住了她。   “好了,一直都是你在问我问题,现在轮到我这边了。”她的脸颊在爱丽丝的面庞上轻轻磨蹭着。“你和那个南炎洲队的美女队长两个人待在房间里面过了那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不要说的那么……奇怪!”爱丽丝轻轻地拍了她一下。   “我只是在和一堆质量不足两百克的脑组织商谈了一下之后的队伍协作问题。然后推动她和我进行一场比斗罢了。正面的,不耍手段,不靠外物的那种。”   “外物这个词可是有点宽泛喔。”似乎是对那一下拍击感到不满,帕秋莉探出脑袋便在少女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而一堆被执念灵魂所拘束的游离能量便一点点的逸散。“较起真来的话,就连大气中的游离能量,讯息波形也全都算得上外物喔。”   “……你是狗吗!”爱丽丝气呼呼地想要把怀中的人儿给推开。然而双手在触碰到柔软的地方后便失去了前推的动力。于是她便也只好听之任之,叹了口气继续说明自己这边的状况。   “好吧,我其实只是看中了她操控区域时空的那项能力。所以故意用言辞误导她,让她以为我们内部不合,让她以为有争夺主动权的可能性。从而由她提出约战,并让我来选择场地。”   “她既然要求不使用外物,那么就把战场放到她的记忆中好了。我从南炎洲队的其他成员中得知她出身于一个科技树略为诡异的封建奇幻世界。然后她在进入轮回世界之前便获得了区域时空冻结的异能——所以我打算用显像一号来提供计算力,然后依托她的灵魂和记忆将那个世界的那个时代复写出来。然后,在和她的战斗中我可以趁机潜入她的记忆,破解她那时空干涉的知识和技巧。”   她耸了耸肩。   “反正距离森洲队抵达还有三天,我们解决南炎洲队花的时间太少。接下来正好找点事做,顺便借着观战的名头带一下新人,程啸也就罢了,我主要是想看看罗甘道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 第二十节·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现在是地球计时的夜晚,距离森洲队抵达战场还有大约三天,距离主神公布星河战队世界的真正主线任务也还有大约三天。   时间比预想中的要充裕,因此选择自然也比预想中的要更加宽广。在已经获得了一支舰队作为可供驱使的‘势’的前提下,轮回者们在森洲队降临之前将不会遭遇任何可以称得上是麻烦的问题。   所以……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在接下来的三天之中,我会通过显像一号所提供的计算力来构造一个基于南炎洲队队长艾斯德斯记忆的虚构世界。那将是一个最多能够容纳下   德·克洛伊号的会议大厅之内,爱丽丝一边朝着其他的资深者讲解自己的计划一边将一大堆令人感觉不明觉厉的数据图表投射到身边的光幕之中。那些图文让人头昏脑涨,至少勉强靠着超级体质从醉酒中撑过来的郑吒就感觉看着头晕目眩,思考变得极其困难。   “我的打算是把程啸和罗甘道这两人扔进去——就我目前所获得的资料而言,艾斯德斯的记忆中有着不少擅长于近身格斗的强者,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是机械与异能并行的特殊世界——他们两人在先前的虫群作战中已经获得了不少和怪物对抗的经验,而在团战开启之前,我觉得他们很有必要获取一些和超自然人类对战的技巧。”   爱丽丝说道,视线从资深者们脸上一扫而过。   “这种事,你自己决定了就好……唔。”郑吒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打着酒嗝,先前的那一吨酒水实在是给他造成了相当巨大的困扰。他虽然并不醉,但不醉不代表好受——他的脑袋和胃都疼的厉害。而因为是赌注的缘故,他还不能够强行驱动身体的恢复能力将这些不适感和不适感幕后的化学反应给彻底驱除。   他是个守信的人,守信的人自然得为自己的言语付出代价。而在他付出代价的这一段和平时间中,他并不是很想动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知道。”爱丽丝回答道。“我们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时间比较充裕,所以我之所以要在这里发出这个提问。是想问一下霸王和铭烟薇,你们两人有没有参与这场试炼的打算?这个战场的强度足以支撑你们将现有的力量发挥至极限,甚至超越极限。”   “我就算了。”铭烟薇摇头,“光是咒怨的那一次就够了,我并没有在一个中世纪时期的古代世界里待上几年的打算。”   “不会有那么久。”爱丽丝看着她。“最多一个月,这场试炼就会结束。”   “不,不需要。”铭烟薇依旧摇头。   “我倒是有点兴趣。”一旁的霸王笑着说道。“从复活以来,我还真没和类似于轮回者的生物战斗过。这一点到的确是我的短板了,而现在正好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很好。”爱丽丝朝他还以一个笑容。“那么在等会开启记忆世界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来好了。”   她的视线扫过张杰,还没等她开口张杰就连连摆手。   “我可是精神力者,一般的幻境可是困不住我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能够在那个什么……记忆世界里获得什么收获。”他给自己点了支烟。“我怕是一进去你那个虚拟空间就得直接崩掉。”   “……没说让你去。”爱丽丝瞥了他一眼。   张杰咳嗽了两声,悄摸摸地把手指间的香烟又给按熄掉。   “我希望在我们潜入梦境的时候,你能够在外面帮其他人保驾护航……我就不用了,其它人要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现象记得及时将它们弹出幻境。”爱丽丝解释道:“这场战斗的形式比较特别,借助巨型计算机辅助的情况下幻境将无限接近于真实,若是他们在幻境中受了致命伤,现实中也会产生相应的伤害。”   “或者说将这视作一次货真价实的异界穿越也未尝不可。”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让根本就不存在指节的执念灵魂肢体发出‘啪嗒’的声音。“伤害是真实的,碰触是真实的,而若是有充足的资源和必要,就连记忆世界中的人物也可以在现实中再创。而我相信在这样一次足够真实的环境之中,队伍中战力不足的部分必然可以获得足够的成长。”   她认真地说道,言之凿凿。   而她这肯定的语气引起了郑吒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近乎真实的战斗?幻境中受伤现实中也会受伤?”他勉强撑着醉意,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可是不符合你一向的风格啊,玛格特罗伊德。在你不熟悉的战场中发起一场会造成真实损伤的战斗……你怎么可能去吃这么大的亏?”   “毕竟我对那个叫艾斯德斯的家伙有些需求。”爱丽丝耸肩。“她掌握着一种干涉时间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在经过我大略解析后发现属于血脉异能一类的东西。所以向她学习是做不到的,我也没可能洗她的脑。唯一获取这种能力的方式只有亲自解析它的运作原理。所以我只好诱使她和我在她的记忆中战斗,而无论胜负,我都能够在和她的交战中获得足够的操作数据。”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对我来说就是必胜。她只要放开记忆世界,我就能够获取我所需要的东西。我会因此而变得更强大,而战斗之中的胜负,以及新人们的成长都属于次要目标——当然我也会尽力将它们完成,让我们获取新的战斗力,同时彻底压服这个傲慢自负的家伙。”   “原来如此。”郑吒点头。“我就说你不会去打没准备的仗。不过……时空么?”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种档次的力量啊……啧,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们距离那个层次还很远的样子?”   “你的错觉罢了。”爱丽丝从郑吒的身上移开视线,看向楚轩。“相应的报告在整理好之后我会发送给你的。”   ——楚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很好。   这样一来,这个计划便获得了资深者们的一致支持。   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在动手之前征求两名肯定不会拒绝的新人的同意……然后在这场试炼开始之前,屏蔽掉他们的部分记忆。   毕竟,某人在虚拟斯大林格勒战场中的糟糕表现已经证明了这是必要的准备。而她并不打算再给某人更多的机会了。   …………………………………………   罗甘道猛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眼发黑,头昏脑胀。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伸出手,拘束感与镣铐的碰撞声便在他的耳边清晰地响了起来。而腐臭与霉烂的气味也随之传入了他的鼻尖。   这是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在做恶梦!?   他猛地一咬下唇,刺痛与轻微的血腥味便让他从疼痛中稍稍地复苏了些许知觉。大脑猛地一清,一些凌乱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是罗甘道,一个普通的大学的应届生。】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回想着。   【我在十四天前从家乡离开,独自前往魔都寻求创业机会。在昨天下午,我最后的一次面试宣告失败。】他试图让自己的呼吸放缓,同时视野中的黑暗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被关在一座狭小的铁笼里。身上有伤,手脚上戴着沉重的镣铐。而铁笼外面是一座幽暗的牢房……或者说是仓库。因为相同规格的铁笼,他一眼看上去至少也有上百个!   寒风拂过……   【我不想回去,所以打算在时兴的IT行业上碰碰运气。于是我带着剩下的钱去了最近的网吧。然后打算在招聘网上翻翻,看看能不能够交点好运。而就在这时,眼前的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一个弹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借着微光,他分明看到了数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在冷风中摇曳。尸体的双手被某种枷锁一般的东西给牢牢锁死在天花板的上端。而它们的身上遍布伤痕!   这不是单纯的牢房,也不是单纯的仓库,这是拷问室!   他慢吞吞地扭过头,就在他所在的囚笼旁边,另一个铁笼中的一具已经半腐化的骸骨骷髅清晰可见。他看见白花花的蛆虫在还未腐蚀殆尽的血肉之中爬动,发出令人恶心反胃的‘滋滋’声——刚刚正是这声音吸引了他,让他做出了扭头的举动。   恐惧在一瞬间便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可能的,不合理的!魔都是个文明的城市,我去的也是正规的网吧!这种事情没有道理!一点都没有!】   【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朝着看上去像是门的地方就打算踹下去。然而在双脚蹬出的瞬间,警惕和迟疑又一次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行,不能够这么鲁莽。万一门外面就有看守的哨兵呢?万一这里有监视器什么的东西呢?不行,绝对不能够轻举妄动。在确保我自己的安全之前,绝对不能够闹出太大的动静……生命只有一次,我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   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在这冷静之中,他开始仔细而小心地观察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有些奇怪。   地面和墙壁上有着奇怪的花纹和文字。他并不认识它们,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语言,至少不会是世界通用的几大语系之一。当然,这并不稀奇,因为罗甘道只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庸碌大学生,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东西并不稀奇。   然而当他注视着那几个奇怪的文字,并在数秒后在脑海中浮现出清晰而且明确的认知之后。这眼前的一切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   ‘艾莉亚的游乐室’——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概念。   他很确定自己在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一类的文字,然而就在刚刚,自己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与其相关的语法,发音,甚至书写方式。简直就好像是经历了记忆灌输一般,这些完全陌生的知识便在思维中由模糊变得清晰。   【艾莉亚,这个地方和一个名字是艾莉亚的人有关。奇怪,明明是个普通的英式名字,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语言写出来?】   他心想道,然后他立刻又意识到了更大的异常。   写有文字的墙壁离他至少有二十米远,而且光照极差,差到连高考前夕都能在停电时借着月光温习的高三考生都无法忍受。但是他居然能够看得见墙上的字,而且还非常的清晰!   【我的视力不该有这么好。】罗甘道轻轻咬牙,他很快又发现自己的力量和身体素质都上涨了很大一截。虽然还抵达不到能够将镣铐扯断,或者扯变形的程度。但身上那些伤口愈合时的麻痒却是被他清晰地辨认了出来。   身体正在迅速地恢复……   罗甘道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在记忆的最后,在电脑的屏幕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么?想真正的……活着么?’   他闭上了眼睛。   【我要么是被什么奇怪的组织抓去研究改造了。要么……是穿越到了异世界里啊。】   【可恶,虽然我对现实世界的确不怎么满意。但也没到想要原地穿越的地步啊!生命的意义……活着……好吧,我承认眼下这幅场景还挺衬这句话的。】   【但老子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去死啊!】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脑中那自以为洞悉了当下一切的推论给予了他奋斗的意志。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   ——有人来了。 第二十一节·活着,不好吗?   【两个人,体重在一百四十千克左右。如果不是巨胖,那么便应当是拿着重物……不对,脚步声中有金属颤音。是铠甲?我来到了中世纪?】   罗甘道捏了捏铁笼上的金属条,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握力相比先前至少强出了超过一倍,就算是现代工艺的,筷子粗细合金钢在全力爆发也应该能够稍稍扭弯。然而眼前的这灰不溜秋的铁笼却极其坚固,就算指骨都嘎嘎作响,它也没有变动分毫。   【高超的冶炼技术……】   【我最好别将它看做普通的中世纪。运气好,或者运气不好的情况下……我大概抵达的是一个奇幻风的中世纪背景异界。】   【当然如果我实际上只是在做梦就更好了……】   罗甘道心下叹息着,身体却下意识地潜伏下来。他放低身段,视线也尽可能偏移。他小心地注视着两侧的其它牢笼,寻找更多活人的同时也模仿他们的动作和神态以免自己身上出了漏洞。   他很成功,当那两个脚步声停在仓库门口,同时沉重的开门声轰然响起的短暂刹那。他的视线便捕捉到了至少十个像是自己一样被关在牢笼里的可怜人,然后他便屏住呼吸,尽可能地让自己变得和那些家伙一样。   虚弱,卑微,而且无力。   ‘轱辘辘辘辘辘……’   大门的轰响仿佛一个显著的讯号。罗甘道注意到在这一瞬间有许多笼中人害怕地颤抖了起来,隐约还有压抑的哭声和某些不可言说的恶臭。而当大门完全打开,透入仓库的光亮映照出了两个狭长的人影时又戛然而止。   来者不善。   而这两位不善者在走进监牢之后又关上了身后的门。   罗甘道注意到他们穿着材质难辨,但应该是金属和链布复合的铠甲。头上没有头盔,但却带着中世纪医生特有的鸟嘴面罩。他们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很严实,虽然从身形的轮廓上可以看得出是两名男性,但除此以外,他们的一切信息都被牢牢地拘束在全封闭的连身护具之中。   罗甘道的脑海中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时代已经可以大致的确定。这里就算不是中世纪,也是以中世纪为模板的衍生世界观。从冶金技术和全覆式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虽然有独到之处但仍旧能够用地球上的中世纪历史文献来做参考。然而鸟嘴面具却意味着一个糟糕的事实。   疾病,瘟疫,以及死亡。   在中世纪,只有瘟疫医生才会戴着鸟嘴面罩。那么……   罗甘道突然觉得喉咙间一阵发烫,肺和胃都难受的要死。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痕除了刑拘以外也有可能来源于疫病的溃烂。而后者便代表着他必死无疑!   死……   【不……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在这里……年纪轻轻,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到便死在这里!】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身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为什么我却要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不……不!】   他的呼吸随着思考愈发急促,眼神也在涣散和凝实之间不断变转。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戴着鸟嘴面罩的盔甲人在仓库之中巡视,手上虽然没有拿着钥匙却提着尖锐的钢叉,而他们每到一处铁笼面前便伸出钢叉往笼中或轻或重地随意戳了戳,直到被囚禁在铁笼里的活物发出痛苦的哀嚎或者确认已经完全死亡了才慢吞吞地移开脚步。   罗甘道抬起自己的手臂,用力在自己的左前臂上咬了一口。   剧痛在一瞬间赋予了他清醒的意志,而在对方朝他所在的铁笼走来之前,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无论我是否染上了瘟疫,都必须得从这里离开。被关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而一旦脱身,就算患了恶疾也能够找得到治疗的渠道。】   【必须冒险……】   隐忍以及求饶的方案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便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这里不是地球,看看周围的状况想必也不会讲什么法律或者道理。就算用自己作为穿越者的身份来充当筹码,地球上的所谓先进知识在奇幻世界中也未必有用。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很有可能身患恶疾。如果不趁着现在体力充沛的机会冒险。等到自己的体力消耗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再想冒险也难了。   更何况……他并不怎么期待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   【装死是不可能的,从我旁边笼子里的尸体都腐烂了也没被拖出去就代表了他们不会将尸体带走。这个地方既然被命名为【艾莉亚的游乐室】,便意味着这个名字是艾莉亚的女人很有可能才是这间仓库的主人。而这两个人只是负责日常维护的低级成员,他们没有权力打开锁,或许也没有权力杀死笼子里的人。】   【但他们身上却有着携带钥匙的可能性……】   【明白了,只有将它们引过来,在他们用叉子戳我的时候抢夺他们手中的武器然后反杀他们才有希望。而且我必须一次便杀死他们两个人……】他的视线下移,将注意力集中到盔甲人腰间的匕首,以及面具和脖颈的连接点处。   【叉子抢过来也没用,但我可以借助叉子把他们当中的一个拉到。然后夺过   【罢了。如果失败了,我就投降,把我身为穿越者的秘密卖给这里的主人,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够找到其它的生路……】   罗甘道闭上了眼,然后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连续数次循环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和气血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而剩下所需要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等待。   【最近一人距离我还有五米……】   他趴在笼子里,冷静地看着两名盔甲人中的一个走到自己隔着的   【三米……】   盔甲人在笼中活物已死的铁笼外面做了个标识。然后继续走向下一个。并在后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尖叫后慢慢地朝着更新的目标移开。   【一米……】   隔壁的笼子里同样传出了一声细微的哀嚎。而下一步……   【零。】   罗甘道趴在笼中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小腿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猛地暴起!   “给我过来!”   罗甘道低吼着,他发誓自己这辈子就没发出过如此有威慑力的声音。他的身体在暴起的瞬间便被某种类似于本能一般的机制给推动者摆出最方便发力的模样,而下一刻他便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盔甲人紧握着的钢叉!   后者应声倒下,他甚至可以透过那张鸟嘴面罩上窥探到对方眼中的惊骇欲绝!他再不迟疑,探出手摘下对方腰间的匕首便是向上一撩。而紧随其后,他便感到自己的手背上溅上了温热的血!   这是   他看到另一名盔甲人猛地回头,鸟嘴面具的尖端部微微上扬。胸口的护甲也微微鼓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发出尖叫!   “来——”   ——尖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发出   罗甘道没理会他们,   而   【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其它人就随他们去吧。】   他如此想到,径直伸出手到身边盔甲人身上像是包裹的位置摸索。而就在十秒钟后,他便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钥匙,两把。一把解除镣铐,一把开启铁笼。   而更加重要的是,这座仓库里面所有的锁都使用同一个型号。   【好极了。】   罗甘道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束缚解除然后轻易地便开启了铁笼的门。然后,他朝其它的铁笼举起了钥匙,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想要自由吗?”他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发出了极其标准的声音。   “想要的话,就保持冷静。我一个个地放你们离开。”   罗甘道轻声说道,然后他便如愿看到了眼前那数十上百个先前还吵闹得像是个蜂箱的铁笼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而在数分钟后,一场暴乱掀开了序幕。   …………………………………………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她发现自己变得比先前更矮,更小。同时双手和面孔也更加的纤细稚嫩。虽然发色和瞳色都没有改变,但整个人已经与先前的时候截然不同。   很好,降临得很是顺利。   她回想起自己和艾斯德斯定下的赌约。   自己和她,不借助任何外力,任何外物。公公平平的打上一场。场地由自己选择,是由变形金刚世界的超级电脑显像一号根据艾斯德斯记忆中的故乡大地模拟出来的虚拟空间。而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只往这个虚拟世界中投入一缕精神并覆盖其中的一个人物,然后以完全公平的初始来角逐胜负。   艾斯德斯无疑会覆盖她记忆中的自己,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会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名顶尖强者。作为占据优势的代价,她将屏蔽所有轮回世界中的记忆,只会记得自己有爱丽丝这么一个敌人需要打败。而爱丽丝则是一切随缘,在这个世界中随便选择一个角色来进行控制。   几个新人被视作添头,即便只剩下个大脑,艾斯德斯也能够一眼便看穿他们的底细。她猜测爱丽丝是打算借着这次机会磨炼新人,于是她在争取了一些战争中的优势后便也选择了默认。因为她知道新人们在这场战斗中起不到什么效果,而自己所需要击败的敌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不支持魔法,规则也决定了不能够使用这个世界观之外的力量或者知识。若说这是公平战斗,其实或许连艾斯德斯自己都不信。但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够这么做,也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一战中取得胜利。   “真可惜。”爱丽丝轻声说道:“胜利从一开始就已经握在了我的手中,而很快,就连你认知中的胜利也将被夺走。”   她轻轻地合拢自己的五指,即便只是凡俗之躯,她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具躯壳上掺杂着的无数怨恨与诅咒。这诅咒甚至化作了半实体的黑色轻烟,在自己的身周纠缠不休并时刻准备着在合适的时机将这句躯壳导向死亡——很明显,自己目前所占据的这个躯壳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样光鲜亮丽。虽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但手上的血腥或许已经成百上千。   “这具身体的名字是艾莉亚吗?和我倒是有点像呢,不过不是重名……嗯,不错。”爱丽丝感知着自己的新鲜躯壳,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开始推演自己的行动策略。   首先,直接和这个时空的艾斯德斯接触是不理智的。因为肯定打不过,无论是智还是势都会被碾压。所以前期必须隐忍,必须蛰伏。在获取了足以取胜的力量后再开始行动。   其次,艾斯德斯屏蔽的记忆只包括了轮回世界中的部分。换而言之,如果现在所在的时间点不是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点,那么她便应当知晓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她会将自己视作重生者,然后仔细对比世界的发展和自己的记忆中异常的部分。所以,若是自己的这具躯壳在她的认知中是一个重要人物,那么自己身上的一切异常都会被她所立刻发觉。   【得避开大事件才行啊……】   爱丽丝心想道,进入轮回世界的人必然是因为对现实世界绝望。而艾斯德斯这种在进入轮回之前便是顶级强者的好战家伙,能够让她绝望的东西大概也就只剩下无敌了。而若想要无敌,就得打遍天下,而要想打遍天下,天下就得陷入混乱。   【之后必然会有战争,会有牵扯极大的矛盾冲突。只有这样,这个世界上才会滋生出真正的强者,才会出现名副其实的最强。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尽可能的远离矛盾斗争的漩涡……】   她心想道了,然后讯速地在心中大致勾勒出了十七八个策略。而正当她开始收集这个世界的资料以将这些策略变得具备实用性的时候,她所在的房间外突然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不好啦,大小姐!”一个慌慌张张的仆人猛地推开她房间的门。   “外面发生了暴乱,老爷和夫人都死掉啦!快逃——”话音未落,一支钢叉便从这倒霉的仆人胸口透出,直接就贯穿了这个可怜家伙的心脏。而当他倒下的时候,一个浑身筋肉虬结的壮汉便出现在了门口。   爱丽丝慢慢地扭过头,看着他。   然后把自己刚刚脑补出来的计划撕了个稀巴烂。 第二十二节·我潜入了!   爱丽丝忍不住就要拍手赞叹。   好,很好,好极了。   虽说这种事情并不是她   【我在楚轩复活之后还真是松懈了好多啊……】   她心想道,娇小的化身却轻巧地活动起来——她随手便拿起身边桌上未合盖的钢笔,身形一晃,便以一记视角欺骗的步法越到到了闯入者的身侧,手腕一个发力,尖锐的笔尖便刺入了这名壮汉的侧腰!   【百褶裙还真是碍事……】   持铁叉的壮汉发出一声痛哼,巨大的双手猛地下压,试图利用自身的体积和体重优势来将少女给强行压制。然而当他的手才伸出一半,从腰间喷出的血流便将他的体力和战意一齐带走!   腰的位置是肾,而肾是人体气血的集结。   气血被击破,凡俗之躯自然也将失却一切的反抗能力。   他无力软倒,而残余的气力还想做出最后的反抗。然而就在他试图再一次振作起双臂的时候,他的视线中飘起了一抹淡蓝的百褶裙边。而紧随其后,便是一记承重的膝撞与某些脆弱器官组织碎裂的脆响!   壮汉彻底的倒了下去,身体抽搐着,鲜血从腰间不住涌出的同时脸色变得像是雪一样的苍白。而在数秒之后,他便完全地陷入了永久的沉默。   【弱者。】   爱丽丝在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我太弱小,而我居然忘却了这一件事。自从楚轩复活,我平时的行动就变得有些过于张扬……我居然会在连最基础的虚弱期都没度过的时候便开始准备之后的发展……淦,以前吃过的那些苦头都被我扔到哪里去了!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她伸出手,捡起了死去壮汉手中滚落的铁叉。视线稍微后移,一片混乱,暴动者们四处破坏的庄园庭院便在她的眼中完全显现。   很好,不杀光他们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我要感谢你们,你们给我提了个醒。让我知道我还不够谨慎,不够细心——智谋与思考本就不是我这等愚笨之人所擅长的东西,能够让我活到现在的是我在平日里准备的那海量预备方案。而我如今居然险些失落了这等至宝!】   她轻轻呼了口气,越过尸体走出了大门。   “作为答谢,就让你们全部死在这里吧!”她如此轻声说道,久远的记忆中那关于近身格斗,短兵器近战的知识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地浮现出来。四周的环境在她的感知以及对照记忆中完全显化,虽然这具身体并没有解开基因锁,甚至没有获得足够的体质锻炼。但对于这种没有涉及超自然水准的战斗,她所处的依旧是强大的一方!   【这具身体身上染了太多的憎恨和诅咒,结合这场大概只在这座庄园中爆发的暴动,这具身体的身份,那些暴乱者身上的粗陋衣饰和凌乱伤痕,以及那些暴乱者眼中的憎恨以及怨恨,具体的情况我也能够猜测出个大概……】   她微微摇了摇头。   【啧,居然直接降临到了一个施虐狂精神病身上。年纪这么小,十有八九是家族遗传。而且我降临的时机还正好撞上这里的被害者挣脱牢笼并予以报复的时机么?我这运气也真是很好了。】   【那么稍微推演一下,若是没有外力干涉,我这具躯壳原本的命运会是什么呢?】   【……我想大概也没有除死以外的结局了。】   她朝着一群注意到了她的暴乱者迎面走去,手中钢叉转动,几下便将这几个大吼着朝她扑来的可怜家伙刺了一个喉头溅血。双足稍一转动,轻飘飘的百褶裙在带起了一阵微热轻风的同时一名试图从背后偷袭她的暴乱者又被她给当场击杀!   先前的计划虽然已经没有参考的必要,但最起码的布局方针——‘在艾斯德斯发现自己之前先一步发展出足以和她抗衡的势力’——这一条目却仍有遵守的必要。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没有办法用和平,或者逃避的方式从这里脱身。那么能够采取的策略便是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杀光!   杀光他们,然后再放火焚烧一切痕迹。   自己的降临原身虽然在不考虑外力的推演下必死,但是否是真的死了却是一个难以判定的答案。   那么……   她深呼了一口气,随手扔开铁叉,然后从一名倒毙的护卫装扮的人身上拿起了一把看上去像是钢铁铸造的阔剑。而更多的暴乱者也注意到了她,发出了满怀恨意的呐喊!   “是艾莉亚!那个恶魔!”有带头的人大喊道,然后一大群人便齐刷刷地朝她怒视,抄起长短不一的武器朝她一齐冲来!   “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你们要杀艾莉亚管我爱丽丝什么事?】   少女心想道,脚下却丝毫不慢。她朝着袭击者们迎头冲去,然后在他们距离自己还有五米远时飞起一脚以巧力将一具尸体给踢到了人群中间,而紧随其后,她的身形便像是滑行的蛇一般从视野遮蔽的下端突进了暴乱者的阵列!   很简单的诱导格斗术,既然自身的力量不占优势,那么采用躲闪和位移的策略来游斗便是正确的应对方法。虽然时间短暂,但那一具尸体确实地吸引了许多暴乱者的注意力。而就在这个空隙之间,爱丽丝手中的长剑便拉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线!   剑砍断了腿,也带来了阵列的混乱。即便身体脆弱,爱丽丝那比这些杂鱼高出不止一级的生命层次所带来的灵觉依旧在起到效果——她轻易地闪过了几个暴乱者砍来的兵器,手中阔剑的斩击便在他们击空的同时赋予了他们断肢或者骨裂的创伤。她速度很快,呼吸也在几次行动间便调整到了和自己这具躯壳最为契合的状态。而契合的呼吸代表着充足的体力,足够的体力便将迎来胜利!   最先受伤的人最后倒下,爱丽丝利用自己的娇小身材优势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并在合适的时候赋予他们并不致命的一击。她不杀人,是为了让伤者在混战中起到妨碍健全者的作用,而当大多数的敌人都失去战力的时候,她便以迅速而又果断的手段将他们尽数抹除!   她的剑很快,胜利也很快。   十几名暴乱者在十几秒中尽数死去,而当最后一名袭击者倒下的时候,她的口唇之间吐出了一道略显炙热的气息。   【一百三十七】   爱丽丝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数字。然后她便立刻便意识到了,这应该就是这场暴乱之中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妨碍的人数。   【这个名叫艾莉亚的人囚禁并折磨了一百三十七人……不,是还有一百三十七人活着吗?虽说作为咒毒的魔女,我也不好意思对这种事情做出什么评价。但一昧的折磨普通人而不敢向强者挥刀是否有些太过软弱了呢?】   【罢了……和死人没什可比的。这个世界虽然无限趋近于真实,甚至可以化假为真,将里面的人物无中生有地化生创造出来。但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记忆世界罢了。】   【先做正事……】   她的心念一掠而过,下一刻,更多的暴乱者便出现在了她的感知之中。而这一次的袭击者们不止有着更加庞大的规模和高扬的战意。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增添了许多数量和种类。不只是冷兵器中的刀枪,就连弓弩也出现在了袭击者们的手上。而最为令爱丽丝眼角抽搐的,则是一把被端在重甲暴乱者手中的突击步枪!   神特么中世纪奇幻背景有突击步枪!?   还是连发!!!???   少女心中叹息,然而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动作——她猛地一闪便躲到了一根石柱之后。而紧随其后枪弹轰击石柱,击碎柱体并由此引发的震颤便在她的耳中回响。   【淦,不用点猛药是不行了啊。】   【这具未经锻炼的柔弱少女之躯可没法子在这个距离上和枪械对抗。光是听声音来看,威力似乎还不小……冒险贴近是不理智的。】   【……试试看那些算不得魔法的邪道能不能够派上用场吧。】   她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而下一刻,整个世界便在她的感知中安静了下来。那根植于这具躯壳中血肉骨髓之内的诸多怨恨在她的引诱下一齐暴动,而下一刻,怨恨与诅咒便化作了实质一般的黑色火炎在她眼中飘荡!   诅咒既是魔力,是枷锁,也是人性之暗。   而于黑暗之中,火炎化生。   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极尽广阔的尸山血海,看到无数厉鬼冤魂,血肉骸骨蠕动着朝她伸出双臂呼号索命!   那是死亡,而死亡相互堆积。   骸骨拼接骸骨,血肉联结血肉,成百上千的尸骸与骨肉相互融合,化作一体后如同巨大的蛹一般剧烈脉动。而蛹在顷刻间便肢解破裂,于死亡的堆积之中伸出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骸骨巨手!   而那巨手在转瞬间便来到了爱丽丝面前!   【诅咒的集合,差不多接近   【但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恨的是那个名叫艾莉亚的少女,可那和我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有那么半个铜板的关系么?】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诅咒基本原则啊你这个乡下土包子!】   她轻笑着,一拳朝着那只迎头砸下的遮天大手轰了过去!   …………………………………………   与此同时,德·克洛伊号星舰的舰桥指挥厅中,郑吒看着躺在维生舱中的爱丽丝,看着少女骤然发白的脸色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玛格特罗伊德她没事吗?她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妙。”   “无妨。”坐在一旁凳子上的帕秋莉瞥了郑某人一眼,随后便移开视线,端起一杯红茶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她没事的,这只是正常现象。”   帕秋莉并不喜欢喝茶。不喜欢喝红茶以外的茶。   而在爱丽丝清醒的时候,她什么茶都不喜欢喝——因为那样某人就少了个搞怪的借口。   在大厅的正中央,一具整体布局呈十字星形的大型仪器占据了指挥厅的四分之一空间。十字的四个角分别时装载着爱丽丝和三个新人(霸王勉强也算新人)的维生舱。而在最中间的位置,艾斯德斯那已经修复完全的大脑正静静地悬浮在一个半透明的巨大圆柱形容器之中。无数细小的灰色颗粒在容器中飘荡,并隐约拼凑出了一个女性的形体。   艾斯德斯的身体被轰得太烂,即便她本身具备强力的自愈能力,但再生和完全恢复可是两个概念。被击碎的高能躯壳想要重塑便需要大量的物质和能量作为填充,而即使女巫们提供了足够的资源,她要想完全恢复到全盛时期也得要不少时间。   虽然这在郑吒看来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做这种事。”郑吒看了看容器中只剩下个大脑和身体轮廓的艾斯德斯。在这样近距离,无遮拦的观测下,他可以确定这位南炎洲队的队长所处的生命层次并未超过自己所具备的程度。   只不过是个区区三阶极限,没到四阶。   就算已经碰触到那一扇门,她也绝对没有自己走得远。   那么……   他看了看沉眠中的爱丽丝,实在是不理解自己队伍里的聪明人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么一个半四阶上面——这明明只是个会被自己一阵乱拳打成小饼干的货色。就算她有些特殊价值,也犯不着……   “你们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我感觉玛格特罗伊德她……似乎并不只是单纯地想要从南炎洲队的这个艾斯德斯身上获取操作时空的力量。”   “你们到底还有什么打算?”他询问道。   帕秋莉瞟了他一眼。   她将茶杯放到一边,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想知道?”帕秋莉淡淡地说道。   “想知道。”   “不告诉你。”   “我真的想知道。”   “她试图取巧完成质变。”   “我真的真的想……你说啥?” 第二十三节·此子恐怖如斯!   质变。   郑吒当然知道质变是个什么意思。   那是玛格特罗伊德她们这帮子女巫用来描述超越了凡俗极限,但又不通过开启基因锁而抵达的状态——据她们所说,主神空间所覆盖无穷世界中有着不止一种成就超凡的渠道。基因锁是其中的一种,或许也是极强极有前途的一种,但除了基因锁以外,其它的道路也未必便没有可取之处。   玛格特罗伊德现在没有肉身,那么她走的便决计不是基因锁的道路。那么,是她那所谓的执念灵魂抵达了由量变引发质变的临界点了吗?   “你的猜测没有多大问题,准确来说也的确是这样没错。”帕秋莉点头,在他提出询问之前先一步给了他回答:“爱丽丝的灵魂现在相当强大,她在死神来了世界中便已经抵达了执念灵魂这个体系中   而之后获得了主神的修复,又在神鬼传奇的世界将力量沉淀,她整个人便已经处于了一种近似于【水满则溢】的状态。”   水满则溢,意思是容器已经没有办法再容纳更多。意味着生命体的潜力已经被开发到了极限。   “所以,她就……”郑吒指了指大厅中的那个巨大的‘十字星’“……借助这个?”   “嗯,”帕秋莉点头。“执念灵魂的   “   “不过爱丽丝是不会这么做的,承担外在气运的后果就是被气运所同化。”帕秋莉微微摇头。“气运这种东西,受外在干涉太过严重。秉承众生信念成就超凡的人必然也会被众生信念所束缚,以外物成道,之后也难免不会被外物所限制。所以她也就只剩下另一条路可走了。”   “那就是将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握。以自己的意志完成入微级的操纵精度,以自己的智慧达成不竭不息的能量供给。而要做到这种事,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能力完全封闭然后在高压力环境下重来……也就是爱丽丝现在所做的事情了。”   “……就没有按部就班的正统升级法么?”郑吒的嘴角抽了抽。“比如说修炼某种功法,完成某种仪式之类。只要按着走就可以升级的……那种?”   “如果这世界上存在某种可以不付出许多代价就能够达成超凡的功法或者仪式,那么主神空间里面现在遍地都是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从基因锁的   郑吒默然。   被主神赋予队长权限,强行打开   新日的我将杀死旧日的我,这是否算是死亡……他无法确定。   于是他也就只好放下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目标——比如修炼个什么功法磕个什么药或者完成个什么仪式以顺顺利利达到四阶之类——而是镇静下了自己胸中那躁动的心思,将自己的精神放置到了真正值得注重的问题上。   “那她这种办法……我能够用吗?”   “你已经用过了。”帕秋莉淡淡地回答道:“你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中已经经由阿努比斯之手用过一次这种试炼方式了。很可惜,你最终的成果是   “……很可惜你并没能够走出去。”   …………………………………………   伴随着那支骸骨巨手的崩坏,源于这具躯壳的前任主人,那个名字是艾莉亚的女性所牵引而来的怨恨与诅咒也完全坏毁。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的衔接物被爱丽丝一拳给彻底摧毁,取而代之,爱丽丝的意志开始渗入其中,并将其改造成合她心意的样式。   【我应该屏蔽了一些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爱丽丝心想道,她牵动着诅咒,将它们重新编撰,拼接。然后……   ……重新改造成为了力量。   【我似乎忘却了我剥除自身力量的缘由。】   【我到这里来……真的是仅仅只是为了通过一场无关紧要的胜负来获取时空操作的技巧的吗?】   【不,不止如此……】   她思考着,而这思考在转瞬间便伴随着诅咒的转化完成宣告结束。而当她从尸山血海的幻境中苏醒过来,外界的战局甚至没有过去一秒钟。   她仍旧可以感知到那柄自动步枪的枪弹轰击在她作为掩体的大柱上所发出的闷响。听到那些暴乱者呐喊冲锋时所发出的吼声。她知道他们数量众多,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逼入活动的死角。   看上去似乎是要没救了?   少女轻轻握拳,伴随着逐渐放缓的呼吸,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手心中燃起了火。   【诅咒的火……将万千诅咒引燃,从而化作焚己亦伤敌的烈焰。本质是伤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无谓技巧。毕竟诅咒只在被诅咒的对象上起到最大效用。】   【但我并不是艾莉亚,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具躯壳上的诅咒根本就无法咒诅我身。而它们只会成为我手中的燃料。】   【希望这燃料的分量充足……】   她松开拳头,掌心处便浮现出了一缕黑色的火焰。而下一刻,黑色的火便在她的手心处骤然崩散!   一名拿着匕首,匍匐着,朝爱丽丝,或者他所憎恨的那个‘恶魔艾莉亚’所藏身区域逼近的暴乱者眼眸中突然掠过了一抹火光。他张开嘴,还未脱口而出的疑问在穿过声带的刹那便化作惨叫!   “艾莉亚——!”他尖叫着,身上所有的伤口在一瞬间便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那曾经在仓库中被囚禁折磨的过往记忆化作现实撕裂着他身上愈合或者没愈合的创口。而痛苦随即便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正如那火炎淹没了他的躯壳!   “我诅咒你!”他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句怒吼便被完全焚化。而伴随着他的诅咒而骤然旺盛的黑色火炎则向外暴涨,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蔓延向了四面八方!   暴乱者们的怒吼在一瞬间便化作了哀嚎——他们是诅咒‘艾莉亚’这个个体的人。而追寻着‘艾莉亚’的诅咒在无法寻找到‘艾莉亚’本身的时候便会退而求其次地将依附的目标放到它们身上!   单纯的诅咒并无意义,因为冤有头,债有主。诅咒艾莉亚这个个体的语言,对于其余的无辜者自然是毫无用处。就如同街道上骂街的双方吵得再怎么起劲,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对于无关的路人来说也只是噪音一般。   然而诅咒却化成了火!   就像是蜂群追逐着花蜜一样,就像是根茎寻觅着水源一样,当他们出现在诅咒之火的周边之时,诅咒的火炎也找上了他们全部。   于是他们败北。   他们在一瞬间尽数死去,骨肉成灰,身心俱灭。黑色的诅咒之火直接沿着憎恨的思想在他们的体内燃起,而他们死前的诅咒和憎恨也让这火炎变得更强旺盛。   “这就是知识充沛的学者与只修蛮力的蠢货之间的区别。”爱丽丝躲在自己的临时掩体后面,低语着。“不能够使用魔法又怎么样,真当我一点手段都没有了?”   她调整着呼吸,静默地等候着。   毫无疑问,所有的暴乱者都会死——只要他们憎恨着艾莉亚这个个体,那么这由诅咒所化生出来的火炎便会沿着他们的憎恨找上他们的躯壳。而爱丽丝相信,能够被自己的前身这具毫无锻炼基础的少女给整死整残的人中,决计不可能出现那种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扛过这诅咒之火的角色!   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没恨过艾莉亚这个人!   爱丽丝心想道,她在和这些暴乱者的战斗中已经知晓了他们对‘艾莉亚’这个个体所持有的怨恨与憎恶。那真的是倾倒三江五湖之水也洗刷不尽的深沉诅咒,要说他们当中有对艾莉亚完全没有恨意的人,爱丽丝是决计不相信的。   【然而如此也必须得谨慎】   少女心想着,等待着。   而时间随着她的等待而向后流逝了三十个秒钟。当她只能够听见燃烧的声音,闻到焚化的焦臭时,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观测四周,寻找可能出现的敌人。   【可不要突然被狙击枪什么的给一击爆头了才好……】   爱丽丝思考着,一个迅捷的翻滚从自己的临时藏身地转移到了另一处掩体后方。她猛地伸脚一勾,一个死去的重甲护卫便被拉到了她身边的临近位置。   十数秒后,顶着一顶头盔,拿着一面小圆盾的爱丽丝这才小心翼翼地从   ——她没有等来那射向头盔的枪弹。   【难道真的都死光了?】   少女心想道,她又试探了好一会儿才从掩体后离开。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确定这座贵族庄园里面大概已经不剩下其它的活人。   诅咒之火的效果很好,但是还不够好。   那些暴乱者固然无法逃脱诅咒之火的追踪与捕猎,但当他们被烧死的时候,这座庄园里的仆人和护卫也已尽数死亡。   【真奇怪,按理来说一个监牢里必然有着能够压制全体囚犯暴动的警卫数额。而这个施虐者的家庭,她们既然踏上了这条黑暗之路,那么她们也必然会为自己准备合适的保障。】   【我并没有在这个庄园中感知到超自然力量,也没有发现异常的痕迹。那么……这区区一群暴动的囚犯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能在脱离囚牢后还能够拖着受伤的躯体轻易地歼灭所有的守卫的?】   她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脚步轻移,很快便找到了作为这场暴乱起始的那座囚牢仓库。而她只是一眼扫过,便发现了罗甘道在仓库中所留下的痕迹。   她发现了那两具被人给干脆利落地给解决掉的守卫尸体。   【一人被割喉,一人被飞刀击穿护甲连接点贯穿脖颈……两者衔接,都是在一瞬间便发生的事情,而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放在郑吒他们那个时间应该算是最顶级的特种兵……或者说大内高手?中南海保镖?】   【要是在刚刚的战斗中遇到这人我可能会翻车啊……是因为有这人作为尖刀突破,直接杀死了最精锐的那批护卫的缘故,所以这座庄园才会迎来毁灭吗?】   爱丽丝继续检查着,她跟随着细微的痕迹继续分析,很快,她就找到那个在一瞬间杀死两名守卫的强者最初所处的囚笼。而托了前身艾莉亚个人习惯的福,她很容易就在那座牢笼的上端发现了一个笔迹还不算陈旧的记录纸贴。   那上面写着一个名字——‘伊耶亚斯’   一个她一点也不熟悉的名字,同时也是一个让她感到头疼的名字。   因为爱丽丝在之后的详尽调查以及整理中发现了另一件更加糟糕的事——马厩中少了一匹马,同时死去的暴乱者中,最后清点出来的尸骸只有一百三十六具。   少了一具,逃了一人。而逃跑者的身份无需多虑。   她感觉自己的计划又得推倒重来了。 第二十四节·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爱丽丝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着。   “总觉得好多地方都不对,我在错误的时间里醒来,占据了一个错误的身份,连续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这三件事如果只发生一件我还可以理解为自然偏差。但若是三件一起来,背后还没有人捣乱就是有鬼了。”   “但这里是记忆世界,是我一手安置出来的舞台,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捣鬼,也只能是我自己……”   爱丽丝的眼角抽了抽。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吧,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要屏蔽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了。原来是因为有着这样子的缘由么……”   她环顾四周,再次检视了一番寂静的庄园和庄园口那远去的马蹄印痕。确认了自己没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那只漏网之鱼后忧郁地叹了口气。   想要追上那个家伙,把他灭口以确保这里事变的消息不会传播的策略已经彻底完蛋。爱丽丝虽说并非不懂骑术,但问题是对方在逃走时还顺手杀死了所有的马。而不仅是马,被放养在马厩附近的大狗和猫也被顺便剪除。   十四岁的少女,没有马骑狗也能载得动。而即便没有狗……好吧猫的确不行。但那个逃离着显然不希望留下任何疏漏。   所以这里的消息注定会暴露,就算放火把痕迹全部烧掉也于事无补。因为那个逃脱者——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靠什么躲过诅咒之火的蔓延——他一定看到了黑色的诅咒之火,也一定会将这火焰的情报传播出去来给自己增添麻烦。而一旦这个情报暴露,艾斯德斯就必然会注意到自身。   一个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死了也就死了。就算侥幸没死反而反杀了一群暴乱者,也可以用‘天性聪慧,福源深厚’等理由来解释。   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突然掏出了个清场大招,并且还在事后突然于大火中失踪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韬光养晦的策略是不行了啊。”爱丽丝揉了揉脑袋。“现在再潜伏起来,等待着在关键时刻伺机而动已经只是浪费时间了。艾斯德斯在这个世界中十有八九具备显赫身份。而更关键的是我除了能够确定她现在必然距离我很远(开战前设置的安全距离)以外对她一无所知。   而在不确定她这地头蛇能够调动多大力量的情况下,我除却躲进深山老林以外,成功争取到额外时间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现在的时间就不能浪费。”   少女伸出手,在地面上捻起了一抹焦黑的灰土。咬破指尖,在为自身带来在这世界的   魔力的本质是附加着能量的讯息,而血液便是搭载着能量的生命。   “尘不归于尘,土不归于土。”   风是诅咒所带动的风,是由血所衍化的魔力之风。那一抹土灰沿着微风飘动,落到尸体的手臂上,死去的手指便开始颤动。落到亡骸的额头上,生前怒睁的眼眸便化作浑浊。   ——这个世界不支持魔法,但讯息构筑的世界便必然可以运行魔力。且诅咒与灵魂总归是存在的,而灵魂既然成立,那用咒诅和单纯的魔力便可将它们尽数侵蚀。   只不过是一两分钟的功夫,这一抹土灰便沿着魔力之风传遍整座庭院,洒落到了每一具尸骸之上。   他们轻轻地抽搐起来,微微地颤抖着。   “枉死残躯,不得安眠。”   “万千憎恨,返归汝身。”   更多的血从爱丽丝的指尖上滴落下来,落到地上,将大地染红的同时也像是活物一般的蠕动着,盘旋着相互衔接。只是转瞬之间,它们便构筑成了一个封闭的圆,圆包裹着少女的双脚,周遭又逐渐演化出符箓一般的纹路。   她在诅咒他们,诅咒这些被她的前身所折磨,而又被她利用诅咒之火所烧死的人以及被这群人所杀死的女仆和护卫。诅咒他们死后不得安眠,诅咒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毫无道理的诅咒。但那又如何呢?   这里不过是个记忆世界,而她是爱丽丝,且她也不打算承接那个名为艾莉亚的前身的因果——被艾莉亚伤害的人想要伤她,该死。那些帮助艾莉亚去折磨其它人的人,活该。   一群人该死,一群人活该。   所以她心中不染丝毫杂念——虽然她就算没有这许多借口也不会染上丝毫杂念。   她环顾着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看着那些遍布庄园内外尸骨亡骸颤动着想要活动。然而又被未知的力量所拘束着趴伏在地上。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何必呢?”女巫轻声说道:“反正此生不过一场幻梦,何不把力量交互到我手上。好歹也能够迸发出些许别样的光彩?”   她低语着,而她的低语换来的却是沉默。   庭院中刮起了风,那些被她的血所染红的沙土在尸骸的身上微微摆动。似乎是要从残骸上滚落,也似乎是要被微风卷走。   于是女巫跺了下脚。   “永堕幽冥,万劫不——”   下一刻,就当她那个‘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整座庄园之中,一共一百三十六名囚徒,二十二名护卫,四十五名男仆女仆,两位贵族——它们的尸骸在同一瞬间齐齐跳起,咆哮着嘶吼着扑向圆环中的女巫!   “停。”爱丽丝说了一个字。   于是那诸多活过来的尸骸也都骤然停下,保持着扑击跳跃的姿态禁锢着或者跌落在地上。唯有那四百一十只死去的眼眸或者眼窝凝视着她,浑浊或者空洞的瞳孔中似乎燃起了黑色的火。   “非要我把你们咒到这种程度才肯起来,真是欠打。”爱丽丝瞟了它们一眼,然后说出了另一道指令:“集合。”   死人们立刻又像是活着时一般迅速行动起来,很快便排列成了一个规整的小型方阵列在女巫的身前。施暴者和受害者并着肩膀站立,时不时地还从破裂过了头的伤口中淌下半凝固的血。   “既然没有时间来给我绸缪,那就用滚雪球的方式来蓄势好了。亡灵天灾,以战养战,这种事我可真的是好几百年都没有做过了啊。”爱丽丝自语着,从红色的血环中走出。   她向前走一步,那些活过来的尸体也跟随着向前走上一步。   她向前走两步,那些活过来的尸体也随着她向前走上两步。   她向前走三步,一道无形无色的光圈便从她的脚下涌出,将尸体们尽数包裹在其中。   她找准了马蹄所远去的方向。抬起了手指向前方——一匹死去的马儿随即便迈着小步来到了她身边供她乘坐。   “列阵前进吧,直到终焉的终结!”   她命令道,而她的军队随即沉默向前。   ……………………………………………………   【爱丽丝的计划正常的执行着……呀,她总是喜欢这么坑自己。我都稍微有点心疼了呢……】   【不过,这么大一片无主的精神力放在这里,并且还伴随着战争而逐渐沸腾……我想作为诱饵应该也算够了吧。爱丽丝和那个叫艾斯德斯的女人,如果能够一口将她们两人的精神力吞下去……就算是个咸鱼也能够触碰超凡门扉了。】   【真希望能够早点把你钓出来啊……】   “好了,就到这里。”   帕秋莉随手将喝了一半的红茶扔到一边的垃圾篓中,一声‘啪嗒’的轻响随即传出,将看着十字星形仪器发呆,或者正在干别的事的其它资深者们尽数惊醒。   她从椅子上起来,不再看向那架正在不住运作着的巨大仪器。   “发生了什么,我们不需要再看着了吗?”资深者们中有人问到。   “不需要了,布局已经终了。接下来的让爱丽丝自行发挥就好。”帕秋莉回答道:“她在先前动手之前给自己布了个简易的局,确保自己会在屏蔽部分记忆的前提下走向她事先规划好的行事方针。”   “我刚刚一直在看着她就是为了确保她的布局不会出现疏漏。而现在既然已经成功,我也就用不着妨碍对决去影响这个记忆世界。而剩下的只需要注意一下新人,只要他们不出什么精神上的差错,那么剩下的便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只用我在这里看着是吗?”张杰问道。   “嗯,没错。接下来由我和其它人组队行动。”帕秋莉点点头,而她的视线随即偏转,望向在数秒之前还是一片昏暗的太空舷窗——就在刚刚,那窗中的昏暗光景在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色泽黯淡,似乎被黄土与黄沙所覆盖的硕大星球。   张杰耸了耸肩,他一眼就看出了窗外的那颗星球是什么来历。那是探戈幽灵星,是虫群星系中的一颗重要星球。在原著的剧情中,主角们在科伦达都战败后便抵达了探戈幽灵星去执行一场援救任务,并在那里发现了一只脑虫。   毫无疑问,脑虫是支线剧情。并且数量肯定不止一只,而在无法确定其它的脑虫在什么位置的时候,至少可以保证这里的这一只是必然存在着的。   而既然是送上来的分,那么便没有道理不去取走——这是先前在会议中便顺手敲定的策略,而如今自然不会有人提出疑问。。   帕秋莉看了一眼郑吒,又看了一眼零点和铭烟薇——新人们和霸王,爱丽丝等人不在,楚轩另有要务,张杰需要坐镇德·克洛伊号。那么剩下的可行动人员自然也就只剩下这么三个可动用的战力。而当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用‘我准备好了’的眼神给予了她回馈。   而轨道压制的炮击随即开始……   五分钟后,当一行四人从登陆舱中走出,放眼看向四周的时候。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区域,以及戈壁中那大片大片被轨道炮击轰成砂砾的细碎废土——这周遭的一片都被灭绝性的炮火所覆盖,无论活物还是死物全都接受了同一种命运,被从这世上给干脆利落地给抹除。   郑吒打了个手势,零点立刻会意开启了身上的屏蔽装置消失无踪。而他看了眼帕秋莉,后者的脚下便立刻有着银灰色的细雾向外扩张,转眼间便推进到了他视线的尽头。   “方圆十公里内没有活着的生物。”帕秋莉说道,她控制着纳米虫群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检测了地表以及地下十数米的区域,大致可以确定在几人周边并不存在直接的威胁。   “卫星也很快就可以就位。”另一边的铭烟薇摆弄着一堆仪器,朝郑吒点点头。她在刚刚处理着发射了一颗小型的间谍卫星——因为轨道炮击的缘故,周遭的天空被清扫得相当清爽。至少在三个小时之内,不需要担心有云层会来遮蔽卫星的视线。   万事俱备。   除了少一个精神力者——张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隔着几千公里扫描地面——以外,这支队伍可谓是完美无缺。而理所当然的,拥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强力队伍之后,这一次难度并不大的任务目标自然也当是手到擒来。   ——前提是能够找到它。   “已经能够确定脑虫所在的区域了吗?”郑吒问道。   “暂时还不能,但是能够确保目标就在这方圆的一百公里之内。”帕秋莉做出了回答。她指了指被先前的轨道炮击所轰炸的戈壁边缘,指向了那些隐约可见的山丘。   “很遗憾,我们来的太早,就算推动剧情让硬汉小队来到这颗星球上杀虫也未必能够准确的定位到那只脑虫的位置。”帕秋莉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只好采取笨办法,在先前轨道炮击的时候通过高分率的监视仪器扫描这整颗星球上的各个战区,然后从中挑选出虫子们反应最为激烈的区域。”   “而这里就是?”郑吒问道,他下意识地唤出了毁灭大刀。   “这里就是。”帕秋莉满意地看着他。“你应该记得,电影中的脑虫藏身于一座山腹之中,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现在该干啥。”   “不能用你的魔炮吗?”   “抱歉,我现在要分心控制纳米虫群来监视地下,没那么多的心力和魔力可供使用。”帕秋莉瞟了他一眼。   于是某人认命。   而很快,开山裂石的巨大轰鸣随即传来。 第二十五节·灭虫行动   幽灵探戈星的岩质很硬,结构也很稳定。虽然地面充斥着不可靠的沙土区以及碎石带以至于随时都有可能从地底下钻出一个加强连的喷火坦克虫。但这和它们的地表岩层扛过了一轮轨道炮击后还能够保持大致完好并无冲突。   它们的石头硬,所以它们的脑虫才能够安然无恙地躲在山腹中等待轨道炮击的结束,这也有轨道炮没有特意瞄准山脉的缘故,而同时,这也导致了在巡猎舰队定位了脑虫藏身的区域后,这些格外聪明的虫子们依旧没能够在   【或许它们是故意没有在   帕秋莉心想道,她看着郑吒全身裹在致密的能量之中像是一枚出镗的列车炮炮弹一样轰向了一座淡红色的大山,然后在一阵烟雾缭绕中顶着一头的灰土和碎石灰溜溜地爬出来,然后撞向另外一座——他本身的质量不大,但凭借强大能量和高位基因锁的控制力所带来的冲击却能够轻易地在这些大山上撕裂出一道道几十米宽的口子。   苦力活,但和肌肉强大的郑某人很相称。   帕秋莉开启的魔力炉确保了他能够毫无顾忌地在这方圆百里内进入完全战力的状态。而既然有这么合适好用的凿子,帕秋莉自然也懒得在这种人类文明圈以外的地方浪费心神去释放那些费力不讨好的。   【我这是物尽其用】   她看向了被郑吒开出大洞的   虫子们藏得很好,但是还不够好。就在一分钟前她便发现了一座被地下塌方所隔绝开来的小型虫穴——这为她提供了高达十四奖励点(一千四百只战士虫)的收益,同时也为她指明了接下来的探索方向。   ——虫子们的大巢肯定就在这,少不了的。   她心想道,并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   她看过了星河战队的三部电影,虽然后两部都比较扯淡而且粗制滥造。但剧情仍有可供参考的地方——在   而   帕秋莉猛地扭过头,她指向一座在两分钟前被郑吒所轰击过的山脉下端。一圈定向的音波准确而清晰地在轮回者们的耳边同时响起!   “找到了!就在那边,地下三十五米的位置!”   她的话音未落,才从   他举起毁灭大刀,分别从脑域和丹田两处区域所引出的两道正负能量便震荡着相互碰撞,化作混沌的暴戾能量流涌入了他手中的毁灭大刀。朝下一斩,便是一道蔓延上百米的混沌刀光!   ‘轰——’   能量乱流所引发的气爆化作向外拓张的暴风,卷起砂石,掀开地面,将五公里内一切质量不大的物体尽数掀到资深者们视野的外侧。而在刀光斩落的那个要点之上,厚重的地层便在一瞬间消失了三十五米的厚度,一道直通地下虫窟的大型裂谷随即出现在了资深者们的眼前!   风暴消散。   郑吒紧握着毁灭大刀,凭借着周身不住沸腾的能量悬浮在半空中——他在强化进阶血族伯爵的时候背后曾在主神的加持下幻化出了一对恶魔一般的蝠翼,而在能量充裕的现在,那对幻化的双翼便化作了现实。   他拍击着巨大的双翼,俯视着脚下被撕裂的深渊。   而深渊中万千的视线也朝他所在的空域投向满怀恶意的凝视。   下一刻,虫鸣声起!   伴随着如同蝇群嘶鸣一般的连绵颤音,数千,数万,乃至于十数万的飞虫从地底下喷出,如同海潮倾泻一般朝着郑吒所在的空域一涌而上!那密集的虫群数量胜过科伦达都星上任何一次战役的虫潮,宛若实质的死亡具现一般,黑绿色的巨浪如同从地底下被唤醒的禁忌巨手一般要将郑吒捏成斎粉!   然而郑吒只是朝着脚下轻轻一踏,便在一声骤然炸开的气爆声中让开了一个长达三百米左右的‘身位’。而当他从空域中让开的瞬间,自天穹上垂落的一道火线便撞上了那只黑绿色的虫群巨手!   铁火与骨肉,此处一方通行。   很显然,轨道炮击中装载的焚炎弹比飞虫们的几丁质外壳具备更高等级的优先通行权。火线与巨手碰触的刹那,后者便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潮一般骤然溃散!而与海不同的是,海潮潮溃散后剩下的是漫天的水雾,而虫群溃败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天的焚云!   凝固汽油弹,一万吨装量。   巡猎舰队用的当然不是地球人内战时期广泛运用于战壕碉堡之间的那种老式汽油弹。虽然因为联邦的内部因素以至于军工产业不甚发达,但这种基础的武器中依旧使用了远比数百年前的老祖宗们更加强大,更加优越的燃烧剂和气凝胶——它们在和虫群碰触的瞬间便向着四周散开,化作覆盖数公里方圆的赤红色焚烧云朝下压去。而从郑吒的视角来看,就仿佛是一张盖在大地上的红色地毯!   “真是可惜了,这怕不是有将近一万的奖励点。”郑吒微微摇了摇头,他注视着那些在焚云中挣扎翻滚的飞虫,注视着它们像是干枯的细柴一般被焚云炙烤化作灰白的焦炭。而这剩余的碳质又在坠落的途中崩解,化作飘浮在低空中的,苍白而微热的灰。   虫群太弱,弱到对上真正拿出力气的联邦时毫无反抗的余地。   它们的爪牙不可谓不利,甲壳不可谓不固。若是给它们拉近距离,一只飞虫足以轻易搏杀两三个没有换装动力装甲的陆战队士兵。而十几万只一涌而上,就算是已经濒临超凡的郑吒也有可能会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受到些许伤势,甚至有着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然而此刻的它们,在占据了制宇权舰队的轨道炮击下却卑如蝼蚁。   【我越来越对那被楚轩断定为养殖小队,并且会归入虫群阵营中的森洲队感兴趣了。能够逼得楚轩整天不见人影,玛格特罗伊德浪费这许多的时间去和那个什么叫艾斯德斯的家伙去玩这种‘名义上是’比斗,实际上不知道被她下了多少坑,准备了不知道多少额外目标的躲猫猫……】   【……我想他们一定真的很强大吧。】   【啧,前几天还一直担心南炎洲队深藏不露的我简直宛若智障。希望这一次的预感能够准一些……算了,如果森洲队也是一群弱鸡……其实也挺好的。】   郑吒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调整着自己沸腾的气血,目睹着红色的焚云在数十秒的短暂时光之中将那数以万计的虫群化作虚无。碰触地表,然后在烧灼的声音中逐渐散去露出那被照得透亮的地渊……   然后一步踏入其中。 第二十六节·令人窒息 真 的操作   杀戮,更多的杀戮。毫不止歇的杀戮。   当郑吒跳入地渊的时候,从两侧的岩缝里,洞窟里,裂隙里,数之不尽的战士虫,飞行虫还有许多杂七杂八分不清种类的虫狂涌而出便要将他给彻底淹没——它们甚至不指望自己能够伤到郑吒,只是单纯的试图用自己的躯壳堵住郑吒的行动路线好让后面的喷火虫以及电浆炮击虫能够派上用场。   它们悍不畏死,一往无前。   然后郑吒便让它们尽数得偿所愿。   挥舞利爪的虫,就连利爪一起砍断。喷吐口器的虫,便沿着中轴线剖开。袭来的火炎或者电浆,在他身周的沸腾能量外溃散。他双臂抡动,运刀如飞——或者说飞机都比不上他的刀速。而只是刹那,猩红的毁灭大刀便在他的身周构筑出了一重水泼不入,雨落不湿的绯红光幕,所有试图攻击他的虫子皆被斩碎,所有妨碍他的障碍全被荡平。   虫子也好,地层也好,岩石也好,炮击也好。他的刀光粉碎了他下行时的一切障碍。帕秋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提示着他,为他指明脑虫所在的方位。而他所需要做的便是不断的下行,下行,下行!   四周的动静戛然而止。   “你带着铭烟薇和捕获器往下走,我和零点在这里处理掉虫群的主力。脑虫现在正在一小支护卫虫群的保护下试图逃逸。这边所有的虫都是掩护它逃跑的弃兵。”   帕秋莉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了起来。郑吒抬眼一看,发现先前围攻他的那些虫群在这一刻都像是金属的塑像一般僵立在原地,并在散发出诡异金属光泽的同时不断扭曲缩小。而就在他这一眼的瞬间,便至少有着数十只被侵蚀殆尽的虫化作银灰的细流,然后奔向悬浮在空中的帕秋莉身边盘旋不休。   阿尔戈虫群只吃血肉和特殊的矿石,而纳米虫群可是不管什么东西都照吃不误。那些一开始在远方炮击郑吒的电浆虫和喷火虫早就被帕秋莉的纳米虫群给啃噬殆尽,而更多的虫子则从地层的远方狂涌而来。   数千上万的虫子掀起了虫潮,而它们很快便将与帕秋莉所控制着的纳米灰潮正面碰撞。胜负或许早已注定,但分出生死却需要时间。而就在这时,靠着动力装甲上诸多喷口才勉强获得飞行能力的铭烟薇也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密封箱来到了郑吒身边。伴随着郑吒的一个手势和零点狙破一道封闭岩层的枪鸣,小队中的四人便在这里再度分开成了两队。   郑吒往下,而跟随在他身后的铭烟薇也一齐往下。   他并不担心帕秋莉和零点的安危,因为帕秋莉的胜势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纳米虫群不可能输给血肉虫群,他唯一所需要担忧的只是自己——他不确定自己在缺乏帕秋莉指引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够确定那只脑虫的方位。   然而帕秋莉理所当然的会考虑到这种事。   “卫星系统已经联网,相应的地下地形图已经绘画完毕。”铭烟薇清脆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那声音让他如闻天籁。“同时帕秋莉小姐也将通过纳米虫制造的微型追踪器的权限移交到了我手上,现在立刻就可以准确地定位到脑虫的位置。”   铭烟薇抬起手,如同爱丽丝或者帕秋莉平时所做的那样在半空中划了一划。而下一刻一面光幕便出现在了她手指划痕的起始端与末端,而一张不断刷新着的地下地形图和一个被重点标注的移动红点清晰可见。   “好极了。”   郑吒比了个大拇指,也不去管那些稀奇古怪的通道,对准地图中红点所在的方向便是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他用毁灭大刀开路,一路上的岩层,石块,未能开采的金属原矿便尽数粉碎——他并不担心自己等人会被埋在地底下,因为……   【诺蕾姬有阻止我这么做吗?】   【并没有。】   【那么这就说明这是可行的策略。】   简易的三段论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也不顾身后铭烟薇的呆滞目光,他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在地底下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洞!而这洞窟伴随着飞溅的碎石和尘土不住加深,转眼间便在地下开凿出了上百米的距离!   铭烟薇的嘴角抽了抽。   她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从郑吒这‘防止夜长梦多’的行动策略中回过神来。而当她驱动喷射装置,忙不迭地沿着郑吒开辟出的通道一路往下并赶上那个鲁莽的家伙时。脑虫和脑虫的精锐护卫已经落入了郑吒的视野之中!   毫无疑问,脑虫身边的虫群护卫比起普通的战士虫要强得多。它们行动迅速,它们精力旺盛,它们筋肉发达,它们令行禁止。它们……   ……它们并没有什么卵用。   郑吒在铭烟薇拿起弓的时候杀入了虫群的阵列,在她搭上箭的时候砍死了虫群护卫中的三分之一。而当她将弓拉满,凭着本能自发瞄准的时候,最后一只虫群护卫正好在郑吒的毁灭大刀下归于毁灭。   他喷出一口灼热的白气,沉重的杀戮大刀‘哐’地一声砸在脑虫旁边的一片石壁上。而这个巨大的,白色的,有着令人不适的多个眼眸的大虫立刻就颤抖着缩成一团,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任务完成。”郑吒耍了个刀花,一脸得意地看向慢吞吞赶过来的铭烟薇。“你可以告诉诺蕾姬我们这边的行动已经结束了。现在立刻就可以收尾。”   铭烟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背后那条被毁灭大刀砍出来的大洞,又看了看那只瑟瑟发抖的白色脑虫。这原本在电影中只会令人感到恶心的巨大生物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有点可怜兮兮的了。她随即叹了口气,解开背后的密封箱并将其开启。而很快,一个折叠的金属框架便迅速展开,然后在几秒钟内将那只乖巧得不行的脑虫给包裹进去,封闭在了一个坚固的金属笼子里面。   “郑吒队长,”她忧郁地看着郑吒。“我觉得……下次你能不能采取一些……比较符合常人逻辑的行动方式?这里的地质……”   她指了指大洞中不住洒落的细碎石块。   “……可能不是很稳固。”   “啊哈哈哈~”郑某人挠了挠头,露出了他平日里的爽朗笑容。“安啦安啦,这里的地面可是结实的很,我先前动手时也是有过考量得啦。虫子们在这里打洞住了这么多年,洞还没塌就代表着它们已经将这里的力学平衡维系的很好啦!开个洞什么的没问题的啦!”   “……可是,力学平衡什么的不是不能够随意破坏的吗?”   “放心,这里坚固得很。没看诺蕾姬都没来阻止我吗?”郑吒摆了摆手,然后一拳擂到了一旁的石壁上。“就算我这样用力一拳下去,也不会——”   下一刻,伴随着他这重重地一拳,上方的地面随即传来了令人不安的震动。   非常,令人不安的震动。   “……有事。”   …………………………………………   大约又过了四十分钟……   当帕秋莉控制着纳米虫群侵蚀地面,并借助太空中星舰手术刀式的精准轨道炮击将坍塌的乱石尽数移除时。她看到了灰头土脸的铭烟薇,被牢笼勉强保住一条小命的脑虫。以及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的郑吒。   她懒得说啥,也不想说啥。   ………………………………   乡下的蚊子好大吖!   咬着痛死了!QAQ! 第二十七节·稍微过渡一下   幽灵探戈星是一颗标准的类地行星,除了实在是有些缺乏水源以外,温度,重力,大气湿度以及气体比例都和地球相差无几,平心而论,若是这颗星球上没有虫子,这里实际上相当适合改造成一颗宜居行星。毕竟虫子们虽然改造了这里的地质,但至少还没有将这颗星球挖得像是科伦达都那样千疮百孔。   ——可惜这里有虫。   ——很多虫。   当大型运输机在护航舰队的保护中缓缓降下,并将那只可怜的大白脑虫给打包带走的时候。虫群试图夺回领导者的突袭从未停止。它们从数百公里中一切可以藏身的区域中涌出,挥舞着爪牙,电浆,或者高温火焰朝着轮回者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然后又被帕秋莉招来的纳米虫群以及天穹上的轨道炮击给轰得干干净净。   虫子的电浆炮射速实在是太过缓慢。慢到它们从地表抵达外层空间至少需要好几分钟的时间。而在人类的舰队有了防备之后想要隔着几百上千公里将这些威力巨大但是移动缓慢的电浆球给摧毁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而在失去了这唯一能够扳回制宇权的利器之后,虫群们的战局便只剩下了一个一败涂地。   “这颗星球上不会只有一只脑虫。”帕秋莉看了一眼头顶上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大型运输机,视线稍微偏转,一道包裹着一小块放射性物质的银灰色细流便从她身边射出并准确地击打在了那架几人登陆时留在地面上的登陆舱上。   肉眼可见的,登陆舱的形体很快便被解离,然后被重构,许许多多的电子仪表和喷射装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中生有的改造出来。而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一架新鲜出炉的飞行器便出现在了轮回者们的视野之内。   她招了招手,那架飞行器便自发地开始运作,出厂不到三十秒的小型聚变炉成功点火,诸多矢量喷口以及反重力井开始运作,伴随着一阵空气摩挲的清鸣,这架简易的代步工具便轻飘飘地来到了轮回者们的身边,而当她走进驾驶舱的位置时,其余人也用跳跃之类的方式登上了飞行器的舱体之中。   ——银灰色的纳米虫群也飘了过来,像是一团难以捉摸的薄雾一样藏到了飞行器的下端,一动不动。   飞行器随即开始运作。   “我们的时间还有许多,不过三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一天,所以我们接下来会稍微有点忙碌。”帕秋莉伸出手,在身边扯出了一道标注了整颗探戈幽灵星地形图的大型光幕,而在光幕上端,十几个被显著标注出来的红色光点格外醒目。   十几个点,一些远,一些近,最近的那个点离这里不到三百公里。而这架飞行器虽然飞着时平稳,但那是因为周遭有被帕秋莉控制纳米虫群所制作出的空气泡来整流,从而让它的时速抵达了六百公里以上的程度。并且很快就会突破音障,然后速度还会再次增加。   十分钟……或许更少一些。   而这段时间正好够帕秋莉来讲述当前局势。   “这是这颗星球上面可能存在脑虫的疑似地点。当然,我相信其中或许一半是空的。但也只是一半而已,每多挖出一只我们的收益就会增添许多。而且虫群所控制的星球并不止探戈幽灵星这一个。”帕秋莉轻声说道,她在说话时视线不经意地看向郑吒,语气中难以分辨出愤怒或者其他的什么感情。   “如果想要赚奖励点和支线剧情,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得一处处地跑过去——纯粹的力气活,但收获肯定会有。毕竟是主神少有的给出固定击杀奖励,就算找不到脑虫也不会浪费。当然,如果某些人的精力实在旺盛过头,那么我推荐他回去养精蓄锐,以做好和森洲队正面冲突的准备。”   郑吒一脸尴尬。   他知道帕秋莉是在抱怨,抱怨自己给她增添了工作量。而且他还必须得承认自己的确是在干这种蠢事。因为就自己等人先前的肃清速度来看,就先前那将自己和那个牢笼从地底下挖掘出来的时间便足以清理两个……甚至三个可疑的点。   他很尴尬,而尴尬的同时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两侧试图获取其它同伴的解场。   然后……   铭烟薇扶着下颌,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枯燥景色估算着飞行器的速度。她眼眸内的光彩闪烁着,显然已经陷入了大量消耗计算力而无暇他顾的状态。   而零点整备着他那把心爱的高科技狙击枪,虽然这把枪所具备的技术含量早已超越了需要被频繁整备的范畴,但零点就是喜欢这么做——虽然不知道他那把枪会不会在哪天突然变成一只萌妹。但很显然至少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可能从那把枪上转移。   ——这很好。   郑吒忧郁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以后做事会稍微动动脑子,不会采取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愚蠢策略。”他垂头丧气地朝帕秋莉道歉,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而且我觉得我还是挺缺奖励点的,并且养精蓄锐也不符合我的风格。”   “我什么时候说你做错了?”帕秋莉扫了他一眼。“力量在你手上,力量的使用方式在你的心中。该如何下去抓住那只大白脑虫是你自己的自由,我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对你指手画脚。”   “呃……那么为什么?”郑吒挠了挠头,一脸问号。“你难道不是埋怨我把地面弄塌……?”   “把你挖出来又不是很难。”帕秋莉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既然都能够开一条路下去,为什么你就不能够自己再开一条路上来而是等我来挖!你看上去又不像是体力透支或者能量缺乏的样子,而从上面往下面打洞绝对不会比从下面往上开路难到哪去!”   “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最基本的物理知识!为什么你不自己出来而是非要让我用不擅长的方式来浪费时间!”   “这……这个……”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他感到脸皮上发烫,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这番操作实在是有些睿智。然而才刚低过一次头的他实在是不怎么想再低   “原来这种事情也要我说。”帕秋莉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块朽木。   很好,天又聊死了。   一旁的铭烟薇低低的嗤笑了一声,然后当郑吒朝她怒目而视的时候她又歪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那探戈幽灵星一成不变的荒原风景。   而零点依旧在收拾他的那把宝贵的枪。   于是,飞行器中便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默。   帕秋莉沉默地构思着接下来的行动步序,零点沉默地摆弄着他的爱枪,铭烟薇沉默地望向窗外并锻炼自己的动态视力。郑吒沉默地发着呆。   这沉默一直持续着,一直到六百公里的短暂距离越过,   可怜的虫子,可怜的探戈幽灵。   而当暴躁的某郑在地面上发泄肚子中闷气的同时,搭载着那只需要运回去触发剧情并且给巡猎舰队邀功的脑虫的大型运输机也正好来到了德·克洛伊号的接收舱内。而很快,这只巨大的虫便在张杰的注视下被运送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   一个,距离指挥厅的十字星造梦机器并不遥远的地点。 第二十八节·再稍微过渡一下   夜色正浓。   爱丽丝来到了一座大型城市的下端,仰望着那高达十数米的不科学城墙。以及与这巍峨高墙极不相称的稀疏懒散的守卫,虽然这里并不是防御最为严密的帝都,她却也感觉自己的优势……似乎不是很大。   她在先前花了不少时间来了解她所在这个世界的状况。然而与她所猜测的有些不同,这个世界现在……似乎并没有正弥漫着某种被称作药丸的气息。   她所在的国家被称作是帝国,嗯,没有别的前缀,就是一个单纯的帝国一词。而这个帝国从建国的那时算起到现在正好是九百九十九年,距离千禧年也就是一步之遥的功夫——这是一个巨大的旗,然而她却怀疑这支旗怕是起不到效果。   首先,这个国家虽说是有些内忧外患,然而外患并不怎么强烈。四夷……除却东边是海以外,其它三个方向的异族虽然在这几年正视图扯旗反叛,然而其中西边和南边的都已经被帝国军给打到扑街。唯有北边还在苦苦支撑……在艾斯德斯的手下苦苦支撑。   ——那个名字是艾斯德斯的女人是这个帝国的实权将军,虽说战场指挥能力大概不怎么样,但个人武力却是一等一的强,强到了指挥技巧已经并无卵用的程度——在获取的情报中她一个人便摆平了南方异族的大军然后让帝国的远征军打了个酱油。而想必她在北方所消耗的时间也不会太久——尤其是在她知道有自己这么个敌人存在的情况下。   好吧,外患已经不成问题了,然后就是内忧。然而实际上,这个帝国中的内忧也是少得可怜……首先它没有连绵不绝的天灾,其次这个国家的工农业水平已经接近了原典地球的一战水准。唯一有的一歌碍眼的东西,就是这个国家的大臣……或者说宰相有着些贪污弄权的习惯。   爱丽丝无法理解一个国家会因为一个权臣的私欲而走向动荡。毕竟就算是做成了苏联解体这一代伟业的戈尔巴乔夫,他整垮苏联也是建立在有一个比苏联更强的美国在打擂台的前提下的。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和帝国打擂台的国家——她在收集情报的时候倒是听说在极西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西方大国,可那边着实太远,至少在有西方异族作为缓冲的前提下远过头了。   没有足够强大的外患,内部也没有天灾,税收虽然苛刻但粮食却还是能种。虽然有着不知所谓的起义军,但帝国手下却有着几战几胜,连续歼灭了好几个大异族的百战精英——并且这个帝国的高层还不缺钱!   手上有钱,手下有兵,百姓活得累但并不是活不下去,外敌虽有但是已经被打成扑街——这种情况下爱丽丝是真的想不出怎样才能够把这个帝国给搞垮。   啊,没错,那个大权独揽的宰相是经常‘迫害忠良’‘横征暴敛’,帝都内的贵族也整日里醉生梦死,骄奢淫逸……但这又如何了?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吗?在这种千年不倒的悠久帝国里面,死上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哪怕是几万个平民百姓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   帝国依旧强大,军队依旧强盛,百姓活得艰难但却并不是活不下去,就算大臣弄权,但维系着这个千年帝国正统性的皇帝依旧在他的席位上,那么这个帝国便是稳固的,难以被破坏的……至少是难以被内部因素所破坏的。而爱丽丝绞尽脑汁,也只能够想到一个颠覆这个国家的办法。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掌握超自然力量的强者全部造帝国的反——这个世界中的人类没有什么成系统的修炼体系。基本就是通过锤炼肉体,锻炼气息,然后通过某些改造或者秘仪让自己的躯体能够变得坚韧而敏锐,极限大概就是千人敌的水准。   而在此机会上想要再进一步,那就是和这个帝国的初代皇帝所制造的名为帝具的奇物签约,从而获取一些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作危险种,在其它的世界中被称作魔兽或者妖魔的生物的力量。   【本质不过是个粗浅的基因手术。】爱丽丝心想道。   她不用怎么考虑都能够想得到,既然这个什么帝具本质上是这个帝国的初代皇帝讨伐危险种用它们身上的精华部分所打造出的基因兵器。那么初代的皇帝必然也留下了相对应的克制手段,甚至每一任的皇帝都掌握着最强大的兵器也说不定。   而就算退一万步,皇帝手上没有克制物,也没有最强大的帝具。千年的统治中足以积蓄出庞大力量,制作出无数将忠心写入骨髓的死忠护卫,而这便意味着全世界的超自然强者一起造反变成了个笑话。   然后……   然后爱丽丝就很头疼了。   她的确是趁着庄园被毁的消息还未暴露之时便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并席卷了周边的好几处大型墓地制造出了一支数量上还算过得去,但质量……实际也就是那样的亡灵军团。   毕竟活人发力靠神经和肌肉,骨头架子想要发力就得靠魔力和诅咒了。然而在雪球滚起来之前她手上可没什么魔力可用,搞场大屠杀来次血祭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她在准备动手之前凭借她那谨慎的天性先一步收集了这个国度的情报,然后她便理智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打算。   自己所在的庄园可是距离帝都没多远,就这么直接莽上去……怕不是在雪球滚起来之前就被吊起来打!何况这个帝国不要说药丸,连风雨飘摇的状态都没到。自己这忙不迭的跳出来估计就直接成了宣泄民怒的出气筒了。而到了那时候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扔,然后这个国家又变得更加的固若金汤!   【脑壳痛。】   爱丽丝揉着自己的脑袋,忧郁地思考着。   她这具身体的身份是艾莉亚,是一个帝国贵族的子嗣。理论上说,她完全可以通过这个身份搭上帝国高层的线,然后在徐徐布局,等艾斯德斯从北方回来后将其一举碾压——如果她能够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那么她肯定会那么做。   但是她有那三个月的时间吗?   很明显,并没有。   艾斯德斯从北方战场回到帝都所花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周。而一周的时间,自己再怎么操作也没可能从对方的基本盘中拉扯起一支能够和她正面对抗的力量。   毕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虽然都是和地球人没多大区别的普通人,但那些重要人士一个比一个能打,就算不能打身边也有能打的保镖和防护的道具,想要像是在变形金刚的现代社会中那样一发咒死干掉一大片可谓是痴人说梦。而惑控和洗脑自然也是难上加难。   直接正面干过去的胜率是零。   那么,采取一些迂回的策略便是必须的手段了。   所以她才会在这里,才会在这座城市的下方——这里是帝都以东的一处偏远城市。而与其它被帝国的军事力量所守护住的城市不同,这座城市被一个被称作是【安宁道】的宗教给把持着。其教义非常扯淡,大概可以参考日式佛教……或者白莲红莲。   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帝国高层会任由这座城市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宗教给把持住,但毋庸置疑的是,这是爱丽丝的机会——在变数出现之前的唯一机会。   ——不知何时,成群结队的亡灵已经在月影之下爬上了城市的外墙。 第二十九节·今日就不分章节了   爱丽丝不去帝都是有很复杂的原因的。   事实上,就算这个国家稳固万分,国力强盛,上下一心,她也有的是办法把它给搞垮以让归来的艾斯德斯无势可借,只能够在她的规则下进行她所期望的那种战斗。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虽多,但它们对魔法一无所知。   对魔法无知,便代表没有应付魔法的手段。   就比如爱丽丝在几个现代世界中所做的那样——她所展现出的力量真的很强吗?不,实际上并不怎么强。单论火力投放实际上比不上任何一个核大国的部分出力。但她就能够一个人压着整个世界低头,因为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付她那些超出认知的手段。   没有办法应付,那下场便是一触即溃。   就像是在某些文学论坛中日常讨论的某个话题一样——假设在某一天,地球文明撞上一个同等发展水平的魔法文明,双方交战,最终是谁胜谁负?   答案其实很简单,谁先手谁就赢。因为没有魔法知识的地球人固然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毁灭武器和生化病毒洗干净对方的地表。而缺乏机械电子知识的对面也可以在地球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脑控掉所有的高层让人类社会原地爆炸。而究其本质,便是因为双方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差。   ——地球人不懂得啥叫诅咒和惑控,自然也就没有反控制的手段。   ——异界人不懂得啥叫核裂变和细胞基因,自然就不会特意准备对抗的措施。   若是两者从一开始就知根知底,那么这两个文明大概能打上千年的拉锯战直到一全都变成高科高魔,或者两边一起在终极武器下化作灰灰黄泉路上手牵手。而一旦一边对另一边一无所知,那么自然是占据信息优势的一方先手吊打对面。   而爱丽丝对这个帝国实际上就处于她占据先手,而后者只能够在她出手暴露自己后被动还击的状态。就算这个世界的凡人肉体健壮,精神强韧,她也完全可以动用自己的学识在短时间内调配出一个货真价实的亡灵天灾病毒让这个世界的画风直接从‘帝国荣光’过渡到‘生化危机’乃至于‘丧尸英雄’。然而,当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皇帝却让她感到万分头疼。   没错,就是那个今年撑死十岁,懵懵懂懂,对家国天下四个字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幼子皇帝。他本身倒是不具备什么力量,但他这个皇帝的头衔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个帝国,存在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历史成为故事,故事成为传说,传说成为了神话。而在这个神话的起源,是那个曾经统一了整个世界,坐拥六合八荒的万王之王。那个连名字都不曾被人记起,但任是谁都不会否认他是世界之王的初代帝皇!   皇帝是天子……这话在某些短命王朝中就是放屁,然而在这种真正的千年帝国中却具备着实际意义。因为作为最初的那个‘皇帝’真的统一了世界,真的完成了那前所未有的伟业并且万众认同。那么就算它对魔法一无所知,它所具备的这个概念也在这个世界的神秘学中自动具备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皇帝这个词成为了万法的源头,尤其是这个千年帝国的初代皇帝也学着地球上秦始皇的那一套来了个焚书坑儒并且做得更加干净彻底,以至于整个世界如今没人知道这千年皇朝之前的历史之后。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需要撬动概念才能够行使的魔法更是没法子从‘皇帝’这个概念边上绕开。   绕不开,自然就会受其节制。   而这就导致了坐在帝都王座上的那个货色虽然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屁孩,但这个小屁孩在面对爱丽丝的资讯魔法时却还真的能够像是个货真价实的天子一样,一言便能决天纲,立地纪,万邪辟易,诸法不侵。而不仅是他,在他周围的大片区域以及和他贴近的人也能够起到被覆盖的效果。   艾斯德斯是皇帝倚重的臣子。所以她自然也在被覆盖的范围之内。   【淦!要是我能够用其它体系的魔法,或者具备足够强力的魔道具……我早就一发魔炮送这蠢货上西天,哪里用得着在这里伤脑筋!】爱丽丝恼怒地思考着,目视着自己的死灵突击队悄无声息地爬上城墙的大门并在轻微的爆响中崩解成向外急剧扩散的致命毒雾。心中暗暗发狠。   这个帝国……必须得完。   就算还没到完蛋的时候,也得想办法让它原地自爆,螺旋升天。   如若不然,只要皇帝还活着一天或者没有失去正统性,那么她的魔法——她解析了这个世界的体系后才能够用出来的那些魔法——在对上皇帝手下的臣子便会大打折扣。而这在她和艾斯德斯的交战中简直就是致命的弱点。   【就算你丫能一言破万法又能怎样!一样是人,一样会死!就算是东方那个货真价实的始皇帝,玩法破尽,万邪不侵,但还不是一样被术士用大铁锥给砸成了饼——真当魔法师离了魔法就什么都不会了!?】   她思考着,而在她思考的同时眼前这座城市的大门便也悄然打开。一群被封存在亡灵体内的剧毒气体给毒死的守卫歪七歪八地倒在地上,然后爱丽丝便得以穿过这座巍峨高墙下的城门。   她不是那种只会让亡灵拿着刀剑靠数量去肉搏的新手施法者,对于她来说,亡灵实际上就是劣化版本的机器人。因为可悲的钙结构材质以及略微窘迫的魔力供给的缘由,这些骨头架子或者带肉骨头架子的强度和具备血肉之躯的人体相比实际上还略有不如。但它们有一项优点却是血肉之躯所比不上的。   那就是它们足够听话!就算浸泡在剧毒,强酸,磁暴环境之中,只要它们的结构还能够大体保持完整,那么它们就一定会遵从接收到的指令并不打折扣地完成目标!   而理所当然的,一个活尸自走毒气弹要比一个穿盔带甲的骷髅兵要管用得多。而就算是那些已经被腐烂得真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骸骨士兵,在她手中也有着其它的用途。   爱丽丝轻轻地拍了拍手。   在她身后,数百上千的骸骨士兵伴随着‘卡拉——卡拉——’的骨骼摩擦声从阴影中缓缓出现。它们的眼窝中燃烧着黑色的诅咒火焰。手里则端着型号不一的各式轻重步枪!   编写近身持械格斗的拟态程序可比编写个‘行走,瞄准,扣下扳机’的射击系统要麻烦多了。而如果给骸骨士兵搭载上毒气背包和喷射器,那么甚至连‘瞄准’这个步骤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省略掉。   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如此的奇异,虽然大体保持着中世纪晚期的风格,实际上却又出现了二十世纪早期的枪炮,而对于爱丽丝来说,最麻烦的冶金和化工的工艺都有了,自己手搓一个武器库出来还不简单?   于是她便愉快地将自己包裹在了搭载了无动力外骨骼的全覆式防化护甲里面,然后给自己戴上了一个一点也不美观但是非常有效的自循环式黑色防毒面具以及配套的压缩空气瓶。手指往下一挥,她的军团便开始向前进军。   而正如她所判断的,这个世界上的凡人根本就不会对‘深更半夜一群骨头架子裹在毒气云团里面偷城送温暖’这种事情具备防备预案一样。直到她的军团冲入城市,干掉了一个街区之后终于遇到一群倒霉的巡逻士兵时,枪声与警报才在这座城市中轰然响起。   …………………………………………   爱丽丝的军团一路前行,而抵抗者们节节败退——他们甚至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照着脑袋给痛打了一顿,而即便是视力最好的教团战士,也没法在这等深邃的夜中透过惨绿色的毒云窥探到云雾中的活尸和骸骨。   他们甚至无法靠近到毒云之内——不是不敢,这些信教的教团疯子有的是拼命到底的狂气。然而即便是狂信徒也知道避免损失,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法子在冲进毒云的十秒钟后还能够继续活着。   死灵不需要太过精准的视野,它们只需要躲在毒云之中,一边朝着城市中心的大神殿推进一边用弹幕压制安宁道的军力即可。它们的步伐不快,但推进的却也不慢,大片大片的教团战士被击倒,而他们的火力却并不足以做出足够强烈的反击。   【终归是要捏个软柿子才行,这座城市的防御力最为薄弱,同时也不具备什么高超的政治地位。当然,这么个区区的邪教教团能够毫无障碍地掌握这座城市,其幕后必然有帝国的权贵背书,甚至于撑腰的直接就是大臣本人也未可知。但在眼下,我却是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了。】   爱丽丝心想着,在大批活尸和举着防爆盾的骸骨士兵的保护下让自己始终处于毒云区核心位置的侧端——她是施法者,也是指挥者,没有信号基站以及辅助计算引擎的帮助下想跑远点都没可能做到。而既然她必须得和她的炮灰军团待在一起,那么确保自身的安全便是重重之重。   【不过我的布置似乎没什么用处啊……】   她看了一眼抵抗者们稀稀拉拉的弹幕,心念转动,一部分的计算力便被调取出来用以估算自己和城市中心区域那座核心大神殿的距离,脑内不住计算着时间和空间的同时也在分析着当下的状况。   这座城市必须得打下来,因为她必须得有一个大型的工业基地做为基本盘,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拓张到足够强大的程度。其中亡灵可以暂时替代机器人的作用,然后所欠缺的便是原材料和基础措施——也就是说至少也得有个冶炼工厂。   艾斯德斯从北域回来最多也只需要七天,而她在完成自己的先期布局之后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从她手中流逝。剩余的时间不多,帝都太硬,周边的小城镇太过简陋,挑选一番后便也只剩下了眼前一个选择。而即便是这座城市,在开战之前她也做了不少调查,得知了安宁道中强者的大致讯息并做了些基础的布置。   然而……   【情报上不是说安宁道的教主能够行使各种奇迹,甚至预测未来的么?为什么我事先布置的手段一点都用不上?】   她皱了皱眉头,心中有着一些不好的念头一掠而过。而就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觉身后的气流有些异样,毒云中似乎掠动起了微弱的风!   ——暗杀者!?   爱丽丝的眉脚猛地一颤,她想都不想便向前一个翻滚,而数名保护在她身周的骸骨战士也立刻便调转枪口,将密集的弹幕投向她身后的区域!   ‘蓬——’   伴随着一道掠动的狂风,一支肉眼可见的风柱从爱丽丝先前所在的位置骤然涌现。四周的毒云在转眼间便被驱散出了一个大号的空洞,而在空洞的正中央,一个瘦长的持巨镰人影清晰可见。   他转动巨镰,骸骨士兵所投放出的弹幕便被他轻易隔开。而当更多的士兵调转枪口的时候,他便猛地在地上一踏,像是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位猛地突进!   弹幕骤然停止。   “帝具?”爱丽丝向后继续退却,两名长得格外强壮的活尸猛地从旁边冲出顶着防爆盾挡在她身前,而少女的声音随即透过呼吸面罩传出,伴随着她言语中音节的特殊的频率,四周的空气因此而产生了异样而且微小的振动。   她的指尖掠起了一抹细小的黑色火炎,而这火焰在转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下一刻,两名肉盾活尸在她眼前骤然破碎!   “没错!本大爷就是帝具使,帝具影镰的操纵者,安宁道的奇奇托斯!”那个高瘦身影从碎裂的活尸后显现,挥舞着的巨镰中挟带着浓郁的杀戮气息——他的视线在爱丽丝覆盖在防化服下身姿上一扫而过,眼中流露出了了然的眼神。   “我知道你。”男子的眼眸中有着看穿一切的自信。“娇小的身材,操纵死人的军势。你就是帝具·八房的执掌者是吧!帝国的暗杀者,黑瞳!”   他如此说道,抬起巨镰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他身后浮现的黑色火焰。 第三十节·落子无悔   那火炎吞噬了他,就仿佛海浪淹没了沙滩上的石礁。然而石礁之所以是石礁,正是因为它在被海潮淹没之后尚且能够留存。   帝具·影镰。   从名字中便可听出这把镰刀的能力和影子有关。因而当火炎吞没了高瘦男子的刹那,这月夜之下,无处不在的阴影便也吞噬了这漆黑的火焰。   他会躲在哪里呢?   ——【指令,方案六,立刻执行】   一道思绪在爱丽丝的脑海中一掠而过,而思绪随即化作向外拓张的脑波,精准而又迅速地在几微秒的刹那之间跨越空气并抵达了位于她身边不远的数具亡骸体内。而紧随其后,早就布置好的激发装置随即激活!   ‘轰——’   爆炸,灼热,狂风,大约十五升的手工液体炸药在爱丽丝的意志下被同时引爆,而凭借着女巫的计算力所制造出的定向爆破效果,这足以在一瞬间将一座街区夷为平地的爆炸在刹那间便破坏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物质,毁灭性的暴风肆意肆虐,而气流与冲击相互抵消,又恰好在爱丽丝所站立的位置上隔出一个宛若海中孤岛般的气涡!   一道由爆炸物为原料,女巫的计算力以及数学公式为推手的大型龙卷由此生成。裹挟着无数锋锐的骸骨碎片和致命的剧毒朝着城市的外端不断延伸!而在火炎的突袭中遁入阴影的帝具使男子更是在龙卷生成的那一瞬间便被从阴影中弹出,然后在充斥着剧毒飞行物弹丸的龙卷外壁上被绞得千疮百孔!   他还没死,但最多也就能够再活几秒钟。而当他意识到了什么是严峻的现实之后,爱丽丝的手指便隔着风壁挑动了数道混乱的气流——他手中的巨镰便在气流搅动下从他已经失却力量的肢体上离开,然后凭借着轻质量和高强韧度在龙卷中迅速地划了几个快圈,从背后追上了他并将他切成了复数的碎块。   【损失了百分之六十的骸骨战士,换了个帝具使的命,】   爱丽丝心想道,她伸出手,数道无色的人偶线便从她的指缝间射出,隔着风壁将那柄黑色的大镰从暴乱的气流中轻巧地摘了出来。手腕和腰背上的肌肉稍稍协作,便用几个轻盈的旋步消除了巨镰上的惯性。   【计算之中的变量,不算吃亏。】   她握住巨镰,顺手反手转动了下镰柄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更多的人偶线则从她的袖口中弹出,从各个细微的连接处缠上了这柄大镰的主干部位。   听说帝具会自己选择主人,但爱丽丝并不需要这把镰刀做出承认。   她只是缺一把材质足够坚韧的武器,而这便正好能够填补她近战上的空缺。   风暴溃散……   【帝具使只是一群拿着强大武器的凡人,包括那个名字是艾斯德斯的家伙在内,他们的躯壳都是脆弱的。】   爱丽丝拖着巨镰,朝中央神殿的方位迈出脚步。她空余的另一只手调动着大气中混乱的讯息残留,在炸药引爆时便直接根据应激措施进入防备状态的残存亡灵们便从避风避炸的掩体中离开,跟随上了她的步伐。   教团战士的反击并没有随着风暴的平息而增强。这说明他们受创严重,或者说他们对那名袭击的帝具使具备足够的信心。   【毫无意义的信心】   【但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少女的身形随着散开的狂风与毒云而向前推进,而当她冲得足够远,远到了教团战士的临时防线前之时,她那重新集结起来的亡灵士兵也重新整理好了阵列,举起了枪。   “开火。”爱丽丝下令道。   一轮比先前的压制战时要密集精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弹幕划破了空气,然后在教团战士的阵列中炸出了一大片的血花。这将他们从剧毒暴风带来的冲击中给惊醒过来,然后他们便得以看见爱丽丝突破到他们身前的身姿,以及被她所控制着的那把武器!   眼熟的武器。   “那把镰刀是……是影镰!”   “天哪!难道奇奇托斯大人……”   “这不可能!”   爱丽丝几乎能够欧清晰地感知到他们心中的混乱和恐慌。然而这与她下手杀死他们没有半点冲突。她抬起手,被人偶线扯动的巨镰便在教团战士的阵列中扯出一道狭长的血线,另一只手中的人偶线一弹,大神殿前那雄伟的雕塑和廊柱便成为了她绝佳的借力点!   她就如同一只捕食的跳蛛,借着人偶线的牵引从雕塑的这头跳跃到圆柱的那头。而被丝线所缠绕的巨镰则成为了她的利爪,随意的一个撕咬便让数名战士支离破碎。   她前进,对方后退。她胜利,对方败亡。   安宁道中不乏擅长近身格斗,或者远程狙击的强者,然而夜晚和剧毒暴风摧毁了远程部队的大部分战斗力,而即便是擅长近战的战士……毋庸置疑,没有帝具辅助的他们能力必然低于帝具使奇奇托斯之下。   他们一个个来,一个个死。   一群群来,一群群死。   且爱丽丝并非是独自一人战斗,她有士兵,而她的士兵辅助了她的战术。当本就摇摇欲坠的教团战士战线被她以一己之力撕开,那么当残余的亡灵军团一涌而上时,对方的溃败便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他们尖叫,他们嚎叫,他们溃退,他们逃跑。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为神死战,他们中的一大部分弃神而逃。然而无论他们的选择如何,女巫和她的沉默军队都不会迟疑一分。   血液染红了她的长靴,染红了她的人偶线,染红了被丝线缠绕的影镰。尸山血海被她所搭建起来,死去的教团战士从神殿的阶梯下端一直蔓延到神殿的门户之前。而当她吩咐骸骨士兵们驻守大门,释放毒气,而自己则推开门走进神殿的时候。整个神殿的正前方都浸泡着暗红色的血。   “安宁道。”   爱丽丝轻声说着,她清脆的声音在透过防毒面具后便化作低沉。她提着镰刀,刀尖淌落的血便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细长的红线。那成百上千死去教团战士生前的怨念和痛苦缠绕着她,在她的身周化作飘动的黑色火炎。   她的手指轻轻颤动,一根人偶线便悄然连上接近入口的一根石柱上。线随即绷紧,随时都可以为她提供退却的借力源。   “我本以为你预测到我会来。”   她抬起头,看向从一开始就安稳地坐在神殿末端玉座上的安宁道教主。试图从那个据说能够唤来奇迹,预测未来,行使种种不可思议权能的教主身上看出一些破绽。她在自己不留余力动手时便隐约感知到这座大神殿中有着某个能够令她感到威胁的生物。然而直到她来到这里,那个顶着重重光环的妖异男人也未曾移动分毫。   他端坐玉座,一动不动。   他双目低垂,一言不发。   爱丽丝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违和感。她感觉自己似乎又掉进了某个坑里,而且这个坑又是自己在没有屏蔽记忆之前所安排的事件。她眉梢一挑,张开口便打算再试探一番,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扑面而来的劲风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蓬——’   就仿佛一辆横冲直撞的列车一般,只是眨眼的一瞬,玉座上的安宁道教主便由极静化作了极动,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来到了爱丽丝的面前。那只纤细洁白的简直像是个千金小姐的手掌骤然压下,掌未至,身后便掀起了暴风!   【——!】   地面被这一记掌击的余波给打出丝丝裂纹,而在掌击落下的时候,爱丽丝却已经在人偶线的牵扯下朝着后方退却。她双手一招,链接着巨镰的丝线便舞动起来,而更有无数诅咒所化的黑色火焰从空气中涌现,扑向安宁道教主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火炎却在安宁道教主身周的一寸方位戛然而止。   【烧不进去?】   爱丽丝心中一跳,她稍稍拨动了下身周的讯息之海,虽然因为文明未能够解析的缘故而不能够直接利用大气中那海量的讯息,但资讯魔法师特有的敏锐感知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一些显著的变化。   安宁道教主的体表,有着不稳定的讯息乱流搅动着。那似乎是由某种天赋的力量而形成的强生物磁场,而这磁场与地磁共鸣,便化作了针对能量打击的无形护盾。而在明了了对方力量的原理之后,少女的内心便愈发的纠结。   【……早期的原始能量护盾?不需要铭刻符文,不需要引动讯息,仅仅依靠天赋的强磁场和后天积累的经验便制作出了这种东西……】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她心中思索,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既然粗劣的诅咒火焰没有起到效用,那么便采取更加直接一点的方式就是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抖,盘旋着的人偶线便将本拟以链镰的方式朝安宁道教主突袭的影镰扯到了自己身边。而当她握紧巨镰的柄时,安宁道教主的身影便再次扑到了她的面前!   “给我退下!”   她撤步着挥动巨镰,镰刃的末端燃烧着黑色的火。火炎落下,地面便被烧灼出大块的破面。镰刀的刃锋划破了只针对能量防御的无形护盾,然而在诅咒火焰能够焚烧到对方之前却又落空——安宁道的教主以比他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闪退!   他退,爱丽丝便进。诅咒的火炎随着每一次的镰斩向前蔓延,轻易地便点燃了神殿大厅中的诸多易燃物件。交战的环境也因此逐渐变得恶劣,空气中开始弥漫浑浊的烟。   然而浑浊的不仅是烟。   当爱丽丝和安宁道教主交战的时候,她布置在外面的骸骨士兵也在履行她所下达的指令。致命的调和毒气在骸骨士兵的作业中逐渐填充了大神殿的周边,遏制了城市中其它反抗力量的同时也将大神殿给整个吞噬!   剧毒的雾,混进了神殿内燃烧的烟。   爱丽丝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皮肤都不漏便是为了应付这种状况。而她的这一举措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继续前进,久远的记忆中使用镰刀战斗的经验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那本来只凭借速度和诅咒火焰强行制造压制效果的刀术也由粗糙变为精细,而不过数十秒钟过去,她挥下的镰影便变得老练圆滑,气象万千。   她的战力随着毒气的蔓延而强化,然而安宁道教主却并未能够享受和她等同的待遇。在交战的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全部杀干净的,我要的只不过是你这里的工业体系,做个蓄势的基本盘罢了。】   她心念一动,原本就没怎么留情的镰上便又增添了些许力量。而就在半秒之后,她所迎战的敌人胸前便奔出了一道血花!   这是   爱丽丝的   然后……   ‘轰——’   一声爆响,强烈的气息伴随着细碎的血雾从安宁道教主体表的每一个毛孔中向外喷溅。不仅即将斩落首级的镰刃被荡开,就连操纵着巨镰的爱丽丝身形都受到影响——她不得不借力如同跳蛛一般飞退并攀上了一根临近的石柱。伴随着涌动的气血,她的呼吸竟也因此出现了些许的不稳!   她注视着安宁道的教主,手中紧握着那把黑色的镰刀——她不再犹豫,自身的强韧意志强行便击破了影镰的自保加密措施并渗入其中。而当她呼吸安定下来的时候,这件帝具竟是和她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然而就在这时……   安宁道教主身上的气质突然猛地一变,由沉稳如水在一瞬间便转化为张扬如风。他睁开眼睛,体表伤势愈合的同时比先前更具压迫感的气息随即向外蔓延。   “我得感谢你,不知名的小美人儿。”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繁复的光。“多亏了你的帮忙,我才能够彻底的干掉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然后掌握这具躯壳。现在……”   他摆了个起手式,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又化作了一只咆哮着的猛兽。   “让我们开始下一个回合吧。这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力量。”   他如此说道,以猛虎之形招了招手。然而爱丽丝却渐渐地皱起了眉。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具防毒面罩下传出了少女略显纠结的声音。   “……程啸?”   “嘎——?“   ……………………………………………………   与此同时,在这个帝国的另一侧……   当爱丽丝因为某个很明显是自己布下来的坑的的缘故而不得不重新制定一个更有效,更具备可行性,但也更‘新’的计划的时候。在她布局以外的地方,一些诡异,而且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扑通——’   伴随着一声闷响,某座南方的偏远城市中一名遍体鳞伤的病汉在路边猛地倒下。大概是因为伤上加病的缘故,这名病汉很快便断了气。而没过多久,拾荒的垃圾佬很快便将他身上的衣服等财务洗劫一空,然后将他一脚踢进了街边的臭水沟内。   天气很热,尸体便也因此腐烂的非常迅速。然而与其它的腐尸不同,这一具尸骸似乎并没有什么蛆虫或者鬣狗对它感兴趣。它只是静静地漂浮着,放置着,浸泡着,直到某一个瞬间……   ‘噗嗤——’一声,一支细小的节肢突然穿出了尸体的胸膛。   而在   当   这是虫族,战士虫,阿拉奇虫族中的战士虫。   它的出现无人在意,而理所应当的,它的消失自然也是悄无声息。   它沿着污水沟离开,小心翼翼地沿着这简陋的地下网道在城市下端前进。而没过多久,一处宽阔的地下大厅便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它看到了许多同类,而它的许多同类也看到了它。而就在它如同一只正常的阿拉奇战士虫一般碰触着同类的节肢融入群体的时候,又有三四只新生的战士虫和飞行虫从下水道网络的其它地方里爬出,迅速而又毫无芥蒂的加入了集体的阵列。   虫子们的繁衍速度很快,比人要快,比猪要快,而且要快得多。它们没有母体,所以采用的便是如同没有女皇的异形一般,直接投卵寄生的策略。在初始的   而更加强大的虫族便会随之诞生。 第三十一节·刷分终了   张杰轻轻抬起手,将放在脑虫身上的手指移开——在脑虫被运到合适的地方之后它很快便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眠状态。以至于看护的士兵紧急启动了预案将张杰从摸鱼状态中唤醒并让他过来对脑虫进行检查——而他也很快便以自身过硬的专业能力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只脑虫的精神已经从这具肥大的肉体之中脱离离开,留存在星舰中的只是一只徒具本能的血肉容器。   “我就说她们为什么要我留在星舰上照顾新人……”张杰喃喃自语道,眼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她们指的是这个‘新人’。”   他思考着,思考的同时一些猜测随即从脑海中浮现。原本他对帕秋莉给自己安排了个这样的摸鱼计划还颇有微词,现在看来却是正好专业对口。   【有事做就好。】   张杰心想道,他挥了挥手,让星舰中负责看守脑虫的那些士兵暂时忽略掉他同时也让相应的监视器停止工作。随后便朝着虫子体内注入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自我保护的精神措施去深入虫子的内心,去探寻隐藏在其脑域深处的隐秘。   这是一只长寿的虫。   透过记忆区域的检视,这只巨大脑虫的一生在张杰的视野之中被清晰地呈现了出来。由新到旧,由近到远。他从这只虫子的现状向前回顾检视着它的一生——从被运到飞船,再到被郑吒抓住,再到躲在地下抵御炮火惶惶不可终日,仅仅只是以张杰的粗略估算,这只脑虫的寿命便在三百年以上。   【三百年……有些太长了啊。】   张杰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探究着脑虫那繁复的记忆区域一边检测着自己的内心免遭脑虫防备措施的反冲。   他实际上并不怎么担心自己会被虫子给反制,因为他知道自己脑袋里的精神力究竟被他给强化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主神的兑换表中凡是等级在AA级以下的,不会相互冲突的精神力强化全都被他靠着引导者外挂刷来的分给强化了个遍。而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出现解开基因锁   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检索会触发一些自毁措施罢了。   机密的记忆会被加密,这是理所当然的。而找到这个机密的部分也需要相当的时间——毕竟张杰不是虫,他能够理解虫的想法却没有办法直接从虫的语言中提取出关键词来进行精确检索——因此,这次搜索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他在检索记忆的时候也正好有时间来做一些别的事。   比如说,思考。   思考这个世界中种种不合理的部分。   不同于郑吒或者霸王等只看过星河战队电影,或者连电影都没看过,只是单纯对这个世界观有着粗浅了解的家伙。张杰在现实中就看过不少世界著名的文学作品。而理所当然,星河战队的原作文本正好也在他的涉猎范围之中。   他知道原作中的人类有多强大,也知道虫子们有着怎样的种族特色。原作虽然成书的时间比较早而导致有些涉及专业的地方出现了些许疏漏。但毫无疑问,能够传世的作品其必然有过人之处,至少逻辑的完整性是绝对的不成问题。   而在看过了原作之后,星河战队的电影会拍成那副样式自然便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因为原作者是一位反战的人物,在原始的文本中,涉及战争的剧情要远远少于和政治相关的反战内容。而拍摄这部电影的导演很好地继承了原作者的反战思维,而剧情中的人类会和这种层次的虫子打得不相上下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因为电影的导演根本就不想拍一部募兵宣传片,他不想宣扬国家的强盛,战士的团结,胜利的荣誉和丰盛的战果免得青少年看了之后都赶着去参军——他想要揭露的是那些隐藏在战争之后的那些东西,那些狂热,那些混乱,那些被胜利的光辉所遮盖的阴暗和龌龊。以及许多许多……在那个时代应当被表达出来的东西。   所以,电影中的人类空有一支庞大而强盛的舰队,先进而便捷的装备,顶着不知道多少代的科技优势却仍旧被本质就是一群弱鸡的虫子给按在地上摩擦。即便事后反应过来扭转了颓势,在此之前却依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然而,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   曾经身为引导者的张杰很清楚主神是一副什么德性,他知道主神的行事手段,知道当电影化作轮回世界之后,原片中的那些BUG则必然会获得解释,或者干脆就被直接抹掉。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   【爱丽丝说过,这里的人类科技根本就不像是正常发展到殖民星海的科技树。虽然她并没有从中检查出被外力干涉的异常节点。但在她的认知中,抵达了这个阶段的人类联邦。能够被他们称得上是敌人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这些连生物兵器最不该丢的‘感染’和‘同化’都没有的战五渣虫!】   张杰思考着,思考着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检索脑虫中的记忆区域。他知道女巫们绝对不会闲着没事干去玩什么虚拟现实的无聊对战。也知道这个世界中必然隐藏着他所不能够理解的深沉危机。   【但那会是什么呢?】   他心想道,视线仿佛透过星舰的舷窗看向了上万公里外的探戈幽灵星。他知道帕秋莉正带着郑吒在星球地表上刷分,也知道他们现在必然收获丰盛——主神很少会给出这种全队通用的,杀多少怪就固定给多少奖励点和支线剧情的任务列表。因为这根本就是给那些稍微有点战力的队伍的刷分机会。   而在这种一颗星球中有着至少上百亿只虫的前提下,他毫不怀疑郑吒这一次刷的分足够他复活许多队员的同时还把自己的强化给堆到双A级——毕竟张杰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这是刷分片,而且还是团战中我们中洲队被视作最弱的十人难度刷分片。】   【理论上说,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剧情上的变动。唯一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可能是那支迟迟未到的   他的视线中掠过沉睡着的爱丽丝,忙碌着的帕秋莉,以及行踪不明的楚轩。   【森洲队再强,不可能把你们逼成这样……你们到底是在准备些什么呢?】   ………………………………………………   “鱼已经咬上了诱饵,现在就只剩最后的验证了……”帕秋莉漂浮着,望向天空轻声地自语道。在她的脚下是如同海洋一般沸腾着的灰色浪潮——在通过啃噬那些可悲的虫子和探戈幽灵星上的露天矿脉之后,她所控制着的纳米虫群在此时此刻也已经抵达了她控制能力的极限。   极限是什么?   极限就是一朵覆盖六平方公里的灰云。在这朵云中,这颗星球上所有可以活动的有机体对她来说都只是一触即溃的土灰。她轻易地便能够碰触它们,包裹它们,然后吞噬它们。将它们化作口袋里的支线剧情和奖励点。   她已经懒得算自己在这次刷分行动中究竟收获了多少的奖励点,获取了多少支线剧情了。她只知道等自己回到主神空间时,计划列表上面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科研项目都能够从纸面上计划变成只需要花费时间就能够出成果的水磨工夫。而在此之前,唯一需要处理的问题就是平安回去。   平安回去。   帕秋莉摇了摇头,随手划掉了身侧浮现光屏上的最后一个红点——在先前的十几个小时中自己等人一直在忙碌着穿梭在每个可能藏匿着脑虫的地图标识红点上。而伴随着自己等人的行动,战争与收益便也联袂而来。   被找出的脑虫一共有七只,其中有三只被郑吒干掉,两只被帕秋莉解决,剩下两个给铭烟薇和零点一人一个给分了。零点还好,狙击枪一枪的问题,铭烟薇却是好险被脑虫的精神干涉所操控,若非她及时反应过来并反手一箭送那只脑虫原地爆炸,这一笔奖励怕是落不到她手上。   然而她顶过去了,顶过去的同时她的这份坚韧意志也让其他人对她刮目相看。至少郑吒就已经把她当做了和张恒等同,甚至尤有超出的战斗力。在给她指派更多的火力支援任务时也暗地里为张恒默哀。   这是脑虫的收益,而除了脑虫以外,其它各色虫子也被杀了不知道有多少。战士虫和飞虫的命除了零点以外每个人手上至少上万——帕秋莉有几十万。而坦克虫,电浆虫,镭射虫等高等单位也被一行人也解决了数千。而到了现在,整个幽灵探戈星除了帕秋莉脚下的这块土地以外已经找不出虫群的密集点。   ——这里便是这颗星球上的最后一站了。   而只要解决了这里……   “诺蕾姬!还有多少虫?支援舰队呢!?”一声沉闷的爆喝突破纳米虫云来到了少女的耳边。她眉梢随即轻轻一挑,手指一颤,脚下的灰色层云便在她的眼前散开。而在先前被金属云所隔绝的战场也从散开的云层之后得以显现。伴随着无数的爆响与轰鸣,资深者们疯狂收割虫命的场景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数以十万计的战士虫,它们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地压过来几乎就要碰触到资深者们据守的高壁山崖之上!郑吒顶在最强方,挥舞着毁灭大刀,每一斩便是数百平方米里的虫子在一瞬间化作生物垃圾,而它们的尸骸还在空中飘荡,更多的战士虫便补上了它们先前所在的位置,嘶鸣着尖啸着朝资深者们涌去!   “我们需要轨道炮击!”某人大吼着。   在郑吒身后,铭烟薇用散射式的箭雨清理着那些威胁稍微大一些的飞虫。她负责天空,郑吒负责地面,那些躲在远处的地下或者虫海中的大型单位则被零点一个个狙杀。而除此之外,便是从百米低空上垂落,如同一支支在旷野上爬行的龙卷一般吞噬着虫群密集点的纳米虫群云柱!   轮回者们的抵抗坚决。   而虫子们的攻势更加猛烈。   这人与虫的交锋之中,帕秋莉的眼角轻轻地抽了抽。   啊……   不小心忘记了。   帕秋莉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她在收到‘虫子咬钩’的信息时对方的攻势还不甚猛烈,于是她便让纳米虫群切换成了防守反击的自动模式,然后自己跑到云层上空去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她却是没想到虫子们最后的反扑会这么疯狂,自己只是一不留神地退开了一分多钟,局势便落到了这个地步。   ——或许她其实想到了也说不定。   “抱歉,我以为你们应付得来的。”少女挑了挑眉,轻飘飘地从百米高的纳米虫云中降下并落到了那个虫中孤岛的上端。而伴随着她的下降,那覆盖六平方公里的金属云便也随之一同降落。灰色的浪潮随即涌起,化作了一个充满毁灭气息的暴风朝着密密麻麻的虫群当头压下。   而很快,当最靠近轮回者们的那一圈虫被处理掉之后,覆盖式的轨道炮击随即袭来。   郑吒松了口气。   而铭烟薇和零点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看来是累得不轻。   而就在他们稍微放松的时候,来自天穹的无数红色流星便席卷了这片最后的战场——大地被掀开,古老的基质岩和地底的虫巢结构被整个整个地给炸到数百米的高空然后崩裂破碎。而庞大的冲击波和高热焚烧云四处蔓延,又在纳米虫群所构筑的防护层和减震结构之前嘎然止息。   大地和大地之上的活物迎来了末日。   而这末日便停滞在了银灰的屏障之前。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吗?”郑吒轻声问道。   “嗯,之后就是比较简单的战争了。”帕秋莉回答道。   【……如果爱丽丝的验证给出了一个否定楚轩猜想的结果的话。】 第三十二节·没有浮空要塞我要死了   爱丽丝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出一个否定楚轩猜想的结论——她甚至连自己在进行某项验证这件事都不知道。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并且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那张顶着个帅脸内核却是程啸的安宁道教主在她眼前晃悠的时间不断增长而越发剧烈。   距离摆平安宁道教主,然后让程啸在意识争夺中获取胜利的那一夜已经两天前的事了。程啸在她喊破自己身份,并且展示了自身的力量——后者比较重要,之后便信任了她,按照她的安排来布置这座城市里的诸多事项。   很显然,活人比起粗制滥造的死人来说更有价值,因为前者是原料,后者是成品。而对于爱丽丝来说,狂热的邪教信徒和亡灵的区别实际上不大——反正都是失去自我的傀儡,而相比使用寿命短暂且维护麻烦的后者,前者在用起来更为方便,并且在非战时期还可以期待一下他们偶发性的效率爆发。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工厂,而这里有一座工厂。   她需要工厂里的劳工,而这里有许多闲置的劳工。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当那一晚的战斗分出胜负之后,驻守在大神殿外侧的亡灵很快便因为爱丽丝撤出魔力而变成了单纯的干尸或者骨头架子。它们所释放的毒雾也很快被爱丽丝事先准备好的中和剂给处理掉,而紧随其后,整理好仪容的程啸牌安宁道教主便从大神殿中露面,召集信众并宣称自己得到了天启,末日即将到来,而这些亡灵就是末日的预兆云云。   ——反正就是邪教徒的那一套,凭借着安宁道教主先前的威信,爱丽丝特意给程啸准备的充满了煽动性的演讲稿,以及女巫在暗中布置的精神轻度干涉魔法阵。三者合一,演讲结束后安宁道这个预备役邪教便立刻有着向黄巾军发展的趋势。   他们变得亢奋,变得狂热,而这股狂热很快便被爱丽丝在暗中引导者成为了充足的生产力。而等工厂开始运作,制度和最基础的工业母机被从无到有的制造出来之后,他们是否还愿意将这份工作继续下去已经不太重要了。   因为机器已经被造出来了,虽然在这个冶金水准基本等同于一战时期,并且严重缺乏燃油和重金属,以及放射类矿物的世界中爱丽丝没办法通过往常的方式直接把科技树攀登到自己惯用的聚变,甚至湮灭时期。但这可并不代表她就没办法了。   她重新编辑了亡灵的框架结构,将它们‘用诅咒和憎恨作为动力源’的特性稍微改写,换成了‘用祈祷和信念作为动力源’,并将这个控制框架转移到了自己用人偶线操控的悬丝傀儡上面。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她通过大批量产傀儡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获取了巨大的劳动力。而那些安宁道的狂信徒在完成了她所需要的   他们只需要做他们最擅长,而且最乐于做的事情——祈祷。   而这祈祷便会化作能源,成为爱丽丝手中不住增长的生产力源泉。作为代偿,女巫抽调出一部分生产力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安宁的空间。而当安宁道的教义   模拟的神国仪式罢了,这对爱丽丝来说并不困难。安宁道本就是一个信奉具备实体存在的安宁道教主而非某个泥雕木塑的非正规宗教。只要掌握了教主,那么那些信仰也自然会落到爱丽丝的手中。而虽然这些信仰并不足以用于给她提升生命层次,但用来供给能源却是完全的足够了。   一开始只是一座普通的机械工厂,两小时后生产力便翻了一倍,技术跃进了半代。而在又两小时后规模便再一次倍增,工艺也随之有了些许的跃升。当一天的时间结束之后,这座原本被安宁道这个非正规宗教把持着的大型城市便从一座除了排水和街道清洁以外一无是处旧式城市转变成为了一个机械堡垒。   ——傀儡操纵傀儡,傀儡制造傀儡,除却傀儡的功效着实比不上真正钢筋铁骨的机器人以外,这座都市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座超时代的赛博之城!   爱丽丝要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身为女巫特有的职业习惯才能够不去给城市加装反重力井和浮游机关,让它从一座魔幻版生产基地变成一座能够发射激光镭射飞弹群以及巨大宏炮的浮空要塞。而虽然她没有这么做,她手下的悬丝傀儡们依旧‘在闲暇间’制造出了好几个大队的飞行机器和步行歼灭机傀。只等她编入相应的主控程序,这些清新的小玩意儿便立刻可以派上用场!   然而。   爱丽丝抬起头,看向在先前的一小时里   百分之十!   将这一小时换算到这座傀儡都市中便是一百六十吨钢!九十五吨精炼铜!二十吨复合合金以及一千三百具最新出炉的悬丝傀儡!   她于是便不得不扭过头,停下手中的操纵的海量人偶线和早期运算机关——这破地方的工艺连晶体管都敲不出只能够用高精度的电子管来勉强凑合!——然后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剧烈澎湃着,几乎可以打出一套杀意连锁的强烈波动,从而和声细气地朝程啸这个从一开始就没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让他只要做好身为安宁道教主这一吉祥物的职责从而在这模拟神国的仪式中提纯祈祷念力就好的家伙提出询问。   “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女微笑着问道。那笑容如果让郑某人,或者队伍中除却楚某人和帕秋莉以外其他熟悉她的家伙看见,那么后者绝对会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然而程啸并不是郑吒。   所以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没有在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爱丽丝记上了一笔。   “主要是看到你这么辛苦所以来慰问一下~”——爱丽丝记上了两笔。   “然后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爱丽丝看着他的眼神宛若正在观测一具死尸。   少女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忍着浪费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一点魔力,直接一发七色魔炮砸眼前这个大型不可回收物脸上的冲动调整着自己的心绪。然后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告诉他。   【你丫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来这里和我说这个!?】   “如果你要帮忙,到最前面大神殿中的座位上好好坐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去来上几次即兴演讲。强化一下宣传效果,那么我可就是更加的感激不尽了。”少女轻柔,温和,而且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慢腾腾地说着。   然后她就如愿获得了她所想要听到的那个真正的答案。   “……但是我觉得大家都很累了。”程啸收起了那副和他画风不合的嬉皮笑脸。   “哪个‘大家’?”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程啸猛地伸出手,朝着身后面挥了挥并加重语气强调。“所有的人!你太过逼迫他们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有很多身体比较虚弱的人已经死了!祈祷着膜拜着,就这么心力衰竭的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爱丽丝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我给每个人都发放了足够多,而且保证了口味和营养的食物,给每个人都安排了足够舒适的环境,而其中生病受伤的那些人我甚至还给他们安排了治疗。而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他们虔诚祈祷。”   “安宁道的教义和佛教类似,不过就是‘忍受苦难,久候必然能够迎来安宁与祥和’。而我现在给了他们安宁,给了他们祥和,给了他们健康和温饱。他们所期望的理想国度就在这里,这个地方,神人之约中,属于神的那一部分已经完成——难道他们连最基本的付出都不愿意?”   “大家并没有不愿意!只是……”他用力地挥着手,似乎想要努力地表达些什么然而却又在某个不知名的环节中卡住。   “只是什么?”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程啸,我记得你应该是一名军人,你应该入了党,在你的国旗下对你的祖国宣过誓来守护你的祖国和国人民。但是我想,现在在大神殿中祈祷的那些家伙应该算不得你要守护的人民……我告诉过你了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外面那些东西只是数据,只是虚构形象,而你完全不需要去考虑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程啸猛地一窒,毫无疑问,爱丽丝的言语起到了她所期望的效果。眼前这个生物脱离了他先前那气势汹涌的高扬期。整个人立刻就颓了下去。   “我总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   爱丽丝挑了挑眉。   眼睁睁地看着……这句话,略微的有些熟悉啊。   是了,郑吒在死神来的世界中,位于神话重谱的仪式内并且行使人皇权柄的时候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而那时的他是因为被众生意志所干涉,获取了众生力量的同时也被这海量的思绪给同化,从而自愿地背负起了人皇之责。然而那是郑吒,而程啸……   ……他现在不过是顶着一个邪教头子的位置罢了。   【奇怪,信仰污染虽然是正常现象。但这里毕竟是记忆世界,许多底层的基础参数都应当不甚完全。这种规模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污染才对……难道我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还是出了什么疏忽?】   爱丽丝的瞳孔微微一缩,某种明悟从她心中悄然升起。她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构筑这么个模拟的记忆世界同时还要屏蔽自己的部分记忆了。然而在那些细碎的念头即将从意识海底端浮现并聚合成完整的概念时,她便控制着自己的意志将这一过程立即终止!   “好吧。”爱丽丝瞟了眼一脸纠结的程啸,轻声说道。“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而且也有了应对方法。”   “那些信徒心力衰竭而死的确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制造了太多的悬丝傀儡,消耗了太多的转化后的信仰能源,而以这座城市中当前信徒的数量已经跟不上当前的发展需求了。”   “……你打算做什么?”   “扩张。”爱丽丝给出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回答。“既然生产力跟不上,那么就去拓展生产力。既然缺乏资源,那么就去获取资源。反正这个世界的叛军挺多,不缺安宁道这一支。而眼下的帝国虽然还没有压迫到老百姓们完全活不下去的程度……   但我想辛苦劳碌的艰难活着,与不需要工作,只需要付出祈祷便能够衣食无忧的人神之约——这个世界上的贫苦大众应该很容易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需要我做什么吗?”程啸问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或者说你大可去做你自己想做的随便什么事。”爱丽丝平静地回答道。“战争与杀戮的部分由我负责,你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活着。”   她没有给程啸反驳的机会,而程啸也没有反驳。   而就在三小时后,一支打着安宁道旗号的起义军便在这个帝国的境内正式登场。并通过不可思议的兵力投送率攻下了数座大中型都市!   然而,帝国却并没有理会这支突然崛起的起义军。因为就在爱丽丝行动起来的当天,占据了整个帝国五分之一国土的南境在入夜之前尽数失去了联系! 咳咳,这个……又到了月初了哈   @@@@这个……大家都懂的啦,每月月初的时候窝总是要摸那么一两天,完善一下思路,调整一下状态,构思一下剧本的完整性什么的……总之就是这个样子啦。   不过这次也的确是有些其它理由……乡下新房子明天要过火了,一大堆事情忙得我头昏脑涨,尤其是打扫卫生这种事让我手指到现在还在抽搐……大概就这样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三节·不要随便乱点skip键   帝国方反应得很快……倒不如说只要是个政权,遇到这种事时反应都会很快。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乡下杂牌起义军的小打小闹,也不是几个还算能打但脑子里基本都有水的下三滥暗杀组织,这是整个南境,是帝国国土的五分之一,而它甚至连传出警报都做不到就在一次日常通讯的间隔之间全部完蛋!   能够在几个小时中便轻易摆平整个南境的敌人,那么换成东,西,北,三个方向大概也不会有其它什么区别。而既然帝国四境都是一样一触即溃,那么最重要的帝都核心区自然便也是岌岌可危。   这是大事,要人命的大事。   这不是叛乱,因为叛乱的人要是能够组织严密,实力强摄到能够在几小时内不声不响地吞掉整个南境,而且从头到尾不走漏一点风声……那么它们现在应该待着的地方只会是皇宫或者弃帝禅让的天坛上。而既然不是叛乱,不是某种规格诡异的政变,那么可能发生的事情便只有一件了。   南境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而在幕后推动它发生的那股力量绝对有着强大的实力……以及恶意。   所以……   几乎就在消息传到帝都之后的五分钟,原本充斥着交易,背叛,阴谋,杀戮的帝都上层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安静了下来。而当那些大人物们通过自己手上的可靠渠道验证了这条情报的真实性后,一个简陋,粗浅,但却又足够牢固的临时联盟便迅速地达成了。   遵循祖训从不干政的大将军以及其麾下的武官一系和掌控着朝堂以及诸多文官的大臣达成了共识。在情况未定,且危机四伏的前提下,一切有碍稳定的因素都必须在它们起到负面效果之前排除掉——近卫军开始调动,文官间的派系斗争暂时停止,同时一支强有力的精锐部队被组建起来,只等那在数日之前便宣言要从北境提前回返的艾斯德斯将军带着她那支身经百战的军队抵达帝都后便会立刻出击。   而在此之前,帝都将被近卫军给完全封锁,同时东,西,北,三境也在通过秘宝即时传讯后被立即调动起来,封锁边界,并派遣精锐军队到中央直辖区域勤王。而在他们抵达帝都核心区,并朝皇帝提供他们以及他们的先祖起誓为帝国提供的服务之前,隶属于中央区域的诸多主城则被来自帝都的直接指令要求集合兵力,并立刻朝着南境进发以求获取南境的些许信息。   很显然,这是帝国上层重视的表现。那些愚蠢的官员在涉及自身的生死存亡以及钱袋饱满的时候往往会变得格外睿智。而在他们的推动下,中央区域的诸多主城都派遣了城市中大部分的城防军,农兵,甚至征召军。而它们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朝南境进发——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和装备都不怎么令人乐观,但他们至少还具备一样优点。那就是他们有着庞大的数量。   毕竟帝国的高层们不是爱丽丝这等习惯于大力发展生产力,总是尽可能地将人力资源的效率发挥到极致的女巫。对他们来说,这些城防军,农兵,征召军就算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和武器——这些杂牌军能够起到的最大的作用就是在真正的精锐集合之前去用它们自己的血肉之躯来争取时间。而若是能够在拖延南方那个未知敌人的脚步同时还能够获取一些重要的情报,那么便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所以,中央区域的诸多城市很快就被抽空了兵力。比较精锐的那一部分被调到帝都去充当近卫军的辅助部队,而那比较庸碌的大部分则被尽数如同被鞭子抽打的山羊一般乱糟糟地朝着南境进发。然后……   南境将它们给整个的给吞了下去,就仿佛幽深的沼泽吞噬慌乱的羊群一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沼泽区域的表面便恢复了平静,连一根羊毛的痕迹都没有落下。   他们消失了,消失得毫无声息。而在他们消失的时候,那些混在这些恋家杂牌垃圾军之中,担负着在这群炮灰吸引火力时探查情报的,真正精锐,老练,身经百战的帝国密谍也随之一同悄无声息的消失。其中甚至包括了两名帝具使以及十数位臣具(帝具的劣化版,但依然强大)的持有者。而他们在消失之前,拼尽全力通过贵重秘宝所传送出来的情报里也只有一个字。   ——虫。   帝都里的大人物们并不能够确定这个【虫】字的真正含义。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做出猜测。而这无端的猜测在加深了他们内心的恐惧和疑虑的同时也让他们进一步地抽调了中央区域中城市的士兵——他们知道这会让周边城市的防务变得惨不忍睹,但他们并不在乎。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爱丽丝率领着她的军团进军的时候,他的部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和反抗。毕竟,出问题的是南境,而她却在帝都的东边。   她的拓张因此而未曾受到多少妨碍。   …………………………………………   一天之后……   帝国高层似乎已经放弃了除却南部防线以外的其它城市。他们将军力调集,源源不断地投入帝都近卫军以应付那从南方而来,每一分钟都比先前要更加向北扩张的诡异区域——他们至今为止仍未能弄清楚南方事变的真相。找不到敌人,撞不上对手,想不出办法,无论往南边扔多少人,多少兵,他们唯一的下场便是无声无息的消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留下。   他们很害怕。   而害怕则会相互传染。   仅仅只是一天,爱丽丝手下的傀儡军团便轻而易举地打下了帝都东侧十座城市。有些城大,有些城小,有些资源丰富,有些地产贫瘠。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没能够浪费爱丽丝身上的多少时间。而最后两座甚至没有做出抵抗而是直接打开了城市的门户,欢迎她来为这座城市带来秩序。   安宁道的覆盖区域因此而大幅上升,信徒数量大量增加,资源产出同步提升,那些被南方的诡异事件搞得焦头烂额,惶惶不安的帝国官员以及那些常年饱受帝国压迫(虽然并不是活不下去)的底层民众很轻易地便接受了安宁道的教义,然后很快便在煽动人心的演讲以及实际性的利益输送中败下阵来。成为了安宁道的虔诚信众,并且加入了爱丽丝所设置的人神之约。   女巫的力量获得了提升。   而伴随着她的提升,更多的悬丝傀儡也被制造了出来——托帝都那些蠢货的福,傀儡的制造速度根本就赶不上土地和信仰能充电宝增长的数量。当然这同时也有她稍微地压制了一下军团扩张的速度以免发生某些可悲的生产事故的缘故,而不管事实如何,许多的时间终究便也因此被清腾出来,让爱丽丝能够更加安稳地进行新一步的谋划与思考。   【首先可以确定这个程啸牌安宁道教主在短时间内不会来给我添乱了。虽说大型的仪式注定会影响代入者的思维,但以程啸的水平……他就算穿上黄袍也不会被人是作是王子。那么这便是一件可喜的事,至少我不需要为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而消耗时间。】   少女满意地想到,她坐在给自己安排的一间封闭房间里面,一点一点检查自己现在手中所拥有的砝码——那是一支大军,而虽然这支军队的   最基础的作战单位,配备了突击步枪,防爆盾,全覆式甲壳装甲,以及一千二百发对大型猛兽用狩猎弹的武装悬丝傀儡——九万七千三百三十具。   稍微强一点的作战单位,配备了喷火器,复合毒素箱,重型护甲,以及快速部署用的喷射装置的重装傀儡——两万一千具。   爱丽丝测验过了他们的战斗力,调整了一些细节,给它们编写了合适的操控框架以确保它们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配合。而在此基础上,她还给这些早期的武装傀儡准备了大军团必须的重型火炮阵列以及装甲载具。再配合一些被强制驯化的,这个世界特有的特大型危险生物作为肉盾,她相信这支军队就算是扔到现实的二战中也能够在随便哪个战场上起到扭转乾坤或者一锤定音的作用,而在这里,它们所唯一需要担忧的变数便是帝具使。   帝具使。   在这个世界,帝具使这种生物令国家和民族之间的战争由士兵们忘死的拼斗搏杀变成了强者之间的相互博弈——士兵们仍旧能够起效,但它们的作用却在帝具使所具备着的强大力量下沦为次要。而这也是这个国家的高层不怎么在意军队损失,但却会为帝具使的死亡而精神过敏的缘由——一万个精锐的战士或许可以在战场上围死大多数才能比较中庸的帝具使。但在开阔的正面战场之外,帝具使往往能够起到十万大军的作用。   爱丽丝无意去纠正这个世界的风俗,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适应它。   她伸出手,从自己的影子中唤出那把名字是影镰的帝具镰刀。根据她在这段时间对这把帝具的研究,她基本可以确定这把镰刀就是一个大型的光线干涉仪器。它能够扭曲周边的光,从而起到隐形,潜伏的效果。而遁入影子实际上是这架仪器在全功率运作时产生的小范围空间折叠……本质上实际就是和经常躲在她影子里的上海和蓬莱一个类别的产品。   这是把好武器,但在爱丽丝手上它更大的作用则是一架观测仪器。通过这把黑色的大镰刀,爱丽丝可以轻易地对细胞级的生物工程进行干涉,虽然当前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但她觉得自己可以通过消耗时间和精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通过这把镰刀,我还……】   【……算了。】   少女摇了摇头,将某个不是很合时宜的想法从脑海中移开。有些事情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才能够派上用场,而在那之前就算只是想想也只能够徒增烦恼。   【比起这个,不如去思考一下等一会儿的会面。】   她心想道,从自己的房间里站起身。身周的诸多显示着当前城市中建设状况,资源调动,人才安置,军队状况等繁复数据的光幕在同一瞬间悄然熄灭。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从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的手工速写绘图。   那是一群帝具使,也是她等会需要会见的人。   他们本来是一支挂靠在帝国南方起义军名下的一支精锐暗杀部队,常年在帝都周边活动,虽然脑子不是很好使,以至于一群战力惊人的帝具使在帝都周边干了不少事后依旧还处于劣质的三流都市传说的等级。他们与其说是起义军,不如说是一群心怀各异的理想主义者的集合。不过即使如此,他们手中的力量却仍旧是切实存在着的。   他们本来不该到这里来,毕竟他们虽然只是挂靠,但名义上终究还算是南方那支起义军的部下。即便安宁道和南方义军有着某种共约起事的隐秘协议。在时间不合适的时候他们依旧不该私自抵达这里。   然而他们来了。   不止是来了,同时还号称带着南方的隐秘情报过来——爱丽丝是懒得去想南方的起义军是如何传出的消息。但她对消息的内容却是着实的有那么点兴趣。于是,在冒牌安宁道教主到处巡游以确保人神之约的顺利运作时,爱丽丝便接过了这份工作,并为那群帝具使指派了一个会面时间。   她并不需要等很久。因为此刻她才是那个需要被别人等待的人。   而在数分钟后,她便在一间临时安排的会议室中见到了那一群她只在素描绘图上见过的家伙——有男有女,服饰各异,但无一例外身上都弥漫着强者的气息——她露出了个微笑,朝一行人微微点头,做了个自我介绍式的开场白。   “很荣幸见到各位,我是……”   ——她的开场白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长着一头金色乱发,系着奇异腰带,五指膨胀如同兽爪一般的高大女人已经朝她扑了过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朝她挥下了利爪!   “艾莉亚——!” 第三十四节·探戈幽灵决断者   与此同时,于德·克洛伊号指挥大厅。   部署在地面的行动部队已经回返到了舰桥。而紧随其后的,则是由远征军巡猎舰队发起了的,针对于整颗探戈幽灵星的肃清,灭活,以及破坏,灭绝工作。   肃清的工作很简单,宏炮的饱和轰炸,燃烧剂的大规模投放。这些手段在针对探戈幽灵星这种没有海洋,缺乏水源,同时也意味着温度难以自发调节的星球上可谓是恰巧合适。伴随着一道又一道赤红色的火线从天穹落下,广袤而荒芜的虫星大地上随即燃起一点点‘火花’,那就像是培养皿中一点点绽开的染色菌落,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外不断拓展。   火花,从星舰上观测也能够用肉眼看见的火花。   将视角拉近到地表,便是一块块覆盖数百,上千,乃至于近万平方公里的焚烧云——大气被点燃,地面被电磁加速的宏炮撕裂,而伴随着地壳的颤动与裂隙的扩张,无尽的沸腾熔岩和蒸汽便从被击破的地壳中涌出,射入地表化作燃烧的云障。   常规的核爆在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爆竹。在来源于轨道高空,每一击都撼动着大陆架的宏炮轰击之下,山峦整座整座地开始崩塌,盆地整片整片地开始破碎,被封存在地壳之下的剧毒大气和杂乱物质流伴随着火山的生成而向外喷射,而没过几秒连火山本身也被宏炮所摧毁,从周遭还算完整的大地中爆射出更加灼热的炎流。   虫子们的死亡变得不值一提,当地壳被整个撕裂之后,软流层里的沸腾岩浆足以在数秒钟内杀死任何能够和人类生存在同一个环境里的生物。虫子们的甲壳虽然坚硬,但它们并不是非常耐火,就算耐火,并非全封闭的外装甲也阻挡不住如同海啸一般席卷的岩浆。   它们被轻易地淹没,被蒸煮,无论它们发出怎样尖锐的啸叫,挥舞着怎样锋锐有利的尖爪,高热的熔岩也会直接沿着它们的甲壳缝隙灌入它们体内,而仅仅只需要等待数秒钟,来自于内部的高热便会将它们烧烤成为膨胀的螃蟹——它们的甲壳被高温煮熟膨胀的白花花筋肉给撑开,挤碎,然后又迅速地软化,干瘪,碳化后沉入熔岩之中,化作无意义的有机物残渣。   一些飞虫试图逃离,它们竭尽全力,挥动着翅膀冲向天空。然而血肉之躯的肉翼在没有能量推动的情况下终究没可能突破对流层。而当更新一轮的炮击落下,焚烧的云向外肆意蔓延的时候,它们便也像是触了电网的蚊子一样,冒着火星和烟气从天空坠落,砸到地面上从地穴里涌出,四处奔逃的虫群之中。而另一次喷发的火山很快便将这些虫子尽数吞没。   最耐热的战士虫和飞虫都是如此,那些坦克虫,电浆虫,以及少数侥幸逃生的脑虫就更别说了。当地面被完全撕开,从太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爆浆的茶叶蛋时,它们那庞大的数量便连同它们那些密密麻麻的节肢和利爪一起沉入火海,然后成为了有机物浓汤中的一部分。   肃清的部分完成,而接下来的彻底灭活自然也是顺水推舟。当被宏炮撕裂的地层区域抵达,并跨越了一个临界点时,大规模的连锁反应便由此发生。火炎,地震,暴风,以及无所不在的高温热流以在太空都肉眼可见的拓张程度朝着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延伸,而就在数分钟的短暂时间过去之后,整颗探戈幽灵星都化作了一颗赤红色的炎球。   岩浆的温度是七百度到一千两百度,在没有海洋阻隔的前提下它们很快便填充了整颗星球的地表。而岩浆伴随着剧毒的大气,硫,砷,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不益于生理健康的东西……或许有生物仍旧能够在这种极端的高温环境下生存,但它们的数量与规模绝对不会太大。而当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在如此庞大的地质变动下彻底破坏,宇宙中的高能射线和粒子乱流便毫无阻碍地清洗了这颗回归原始时期的星球。那些最顽固的生命也很快被这高效的杀伤方式给彻底破坏,而这颗星辰也终于化作了一颗沸腾着的无生命死星。   灭活程序,完成。   而在这   探戈幽灵星的地面轻轻地颤动起来,而颤动很快又变成了地震,地震转瞬又化作狂震。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实质上是翻滚起来的万米熔岩地浪所化的涟漪,在星舰指挥室内的帕秋莉眼中从钻地鱼雷的落点向外拓张,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颗星球给扫了一遍,然后……有微弱的光从地底下迸发,向外蔓延。   那些光逐渐由微弱变成强盛,由从地底迸发出的微弱丝线化作了覆盖整颗星球的罗网。而这紧密的光之网罗随着数秒的时间流逝而变得更加璀璨,更加耀眼,而当光耀的临界点被跨越,所有的检测仪器中跳跃着的数值都达到顶峰之时,整颗星球便都被浓郁的白光给彻底覆盖!   而一切的白光便在一秒之后完全消失。   当观测者们重新获得视觉的时候,留存在探戈幽灵星原先位置上的便只剩下一颗还勉强保持着球形的碎块聚合物。它们的数量大约在一百万左右,而每一片碎块都是堪比一座大型岛屿的灰黑巨石——逸散的岩浆在宇宙低温中迅速冷却,然后成为这些巨岩的一部分。   重力场已经崩坏,由星体残骸所化的巨大石块将会在接下来的数千年中在冲击势能的推动下以   它们的命运未知,且不复相同。但无论如何,探戈幽灵这颗行星都将不复存在,没有人会记得上面曾经居住着多少活物,没有人会在意上面的资料,地形,矿藏,历史——属于这颗行星的一切都将在短暂的岁月间被彻底遗忘,无论阿拉奇虫族还是人类联邦都不会再注视,或者回忆它。直到它的最后痕迹也在时光的磨损中彻底消散。   这便是   ……………………………………   ——‘轮回小队·中州,成功破坏虫星‘探戈幽灵’,全体成员,获取奖励点数10000点,以及A级支线剧情一个。’   帕秋莉点了点头,看着舷窗外不住崩毁的星体碎块,以及身边光幕上不断闪亮着的高速物体警告提示。一个由她的心灵深处所迸发而出的跃迁指令立刻便经由通讯网络传导到了巡猎舰队的各个单位之中,而且立刻便获得了执行。   跃迁开始。   时间和空间因此而产生扭曲,畸变。而很快,这些许的变动便悄然消褪,周遭的一切再次恢复了正常。   帕秋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很好,这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幽灵探戈星已经不复存在,电影   科伦达都,以及地球。   【或许还有   距离森洲队降临,还有两个小时。   地面上的行动其实花费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处理手尾,了解后患,安置种种布局都需要相当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些精力并不能够被被节省。而到了现在,基本已经是等待最终结局的时候了。   她稍微偏转了一下视线,目光从指挥大厅中的十字星机器上缓缓掠过。悬浮在中央容器中的艾斯德斯已经修复了大半的身躯,除却皮肤以及眼球头发等表层组织以外,她身体之中血肉和骨骼的那一部分都已经大致修补完全,虽然外表看上去相当狰狞,但若是将她从容器中释放出来,释放者便会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恢复了大半的战斗力。   当然,这家伙的生死对于帕秋莉来说无关紧要。而十字星中的另外三个终端,沉睡着的罗甘道,霸王,程啸等三人,对她来说也无关紧要。她所在意的人只有一个,也只会有一个。那便是静静地躺在十字星容器中的最后一端里面,像是一个沉睡着的公主一样安静地躺在容器中的爱丽丝。   【如果我的测算没错,那么她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蓄势的部分。时间最多过去了六天,和南炎洲的那个当做诱饵基石的女人应当还没有见面。而等到森洲队降临的时候,就是她们开始接触,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开始执行的时间了。】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悄然开启的容器护罩后触碰着爱丽丝冰凉的脸颊。即便知晓这只是执念灵魂体具现化后的通用特征。少女那毫无生气的体躯还是让她心下一颤。   “爱丽丝,爱丽丝,你总是让我心烦意乱。”她轻声说道,手指尖沿着沉睡少女的脸颊轻轻下滑,划过鼻尖,划过嘴唇,划过下颌,划过脖颈,然后沿着胸口一直往下。   【安静的爱丽丝真是可爱。】她心想道。   【平时的爱丽丝要是也能够……唔,醒过来的爱丽丝也别有一番魅力呢。】   她思考着,眼睛却下意识地往着两侧乱瞟。   四周很安静。   大概是因为被她特意吩咐,安排过的原因,在跃迁结束之后,所有的人都忙着自己手上面那些被分配的活儿。无论是轮回者还是机载人员全都被她指使得找不着北,而便因为这个缘故,她现在有着和心爱的人儿独处的空间。   【爱丽丝是我的。】   【是我的。】   她在心中重复着,再三检测了一下周遭的安静环境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沉睡中的少女微微俯下了身——这原本早就习以为常的亲昵在这异常安静的环境下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具备诱惑力。而她的心脏也不知为何跳得厉害。   【沉睡着的爱丽丝,安静的爱丽丝,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会在这时候醒过来的爱丽丝!】   很多年没有红过的脸颊悄然地染上了一层绯色的晕。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青涩的少女时期,回到了那个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碰触而脸红心跳上好半天的久远时代。而她很清楚这只是因为特定的条件和场景下所引发的轻微失控——她知道自己一个念头便可以将这失控的心绪给完全压制,但她却完全不想在这时候封锁住自己的心。   【反正只有我和她在这里,稍微放肆一点也无妨吧。】   她思考着,而在她思考的时候,她的舌尖却已经下意识地便触碰上了爱丽丝冰凉的唇。而女巫特有的慎密思维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无用的废物。她放纵着自己罕有的波动情感,任凭自己心中的爱恋推动着本能索取着沉眠中爱丽丝唇间的一切。   有点,刺激的感觉。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从爱丽丝的唇上离开。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胸口有些散开的衣襟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后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然后……   要不要再来一次? 第三十五节·解答的前夕   从远处传来的,略为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身边监视仪器中突然上涨一大截的心灵波动检测数值帮帕秋莉做出了决定。她迅速地抬起手,关闭了眼前十字星容器的保护舱盖。脚步向着后面微微偏移,一系列的除尘,洁气等日用的清扫术法便被她迅速地打出,而等到指挥大厅的封锁解除,感应门在识别到来人讯号的时候悄然开启的时候,她便已经恢复到了一个和平时区别不大的正常状态。   “帕秋莉!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赶来的人是张杰,他脚步迅速,神情紧张以至于居然忘了还有精神通讯这回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帕秋莉先前屏蔽了无关通讯的缘故——他心事重重地走进指挥大厅视线在十字星机器以及诸多亮起来的仪表上一扫而过,而当他的视野捕捉到帕秋莉操作着诸多光幕的身形时,他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又走得更近了一些。   “重大发现。”他强调道。   帕秋莉瞥了他一眼。一个安抚心神的术法随即被她用一个简易的手势给释放出来。她伸出手,涌动的重力场便牵引来了一套桌椅和两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放置到张杰眼前。   “不用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张杰倒也不客气,他就这么直接了当地坐在了座位上,拿起那杯白开水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朝身后瞟了一眼,用念力关上了那扇自动开启的指挥厅大门后张开了口。   “我检查了那只脑虫的记忆,从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比如?”帕秋莉微微歪过头。“你发现了它们的真正母星?那个虫之神所在的真实区域?”   “不,并不是。”他活动了一下手指,似乎很死艰难地组织了一番自己的语言。“我发现的并不是虫神所在的区域,而是其它的……一些更加严重的东西。”   “这些虫子……”他顿了顿。“它们的记忆区似乎有些问题。”   张杰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我检测了这只脑虫的记忆区,最表层的那一部分还好,不过是一只脑虫日常经营,维护,修正它领土中虫群的日常记录。虽然有些虫类独有的记忆比较令人反胃,但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成问题。然而当我沿着它的记忆一直往前,大约回溯到一百年左右的时候……我发现了明显的断裂带。”   “那是很明显的断层,而在那之前,记忆便不再是记忆,而是某种……类似于幻灯片一样的,复制黏贴一般的东西。”张杰组织了一下语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了个比方。“就比如说一般人的记忆中包含着事件和知识,人在回忆起知识时,也会回想起与知识相关的学习过程。但那只脑虫的记忆中……只有知识。”   “就仿佛它是从培养槽中直接被创造出来的一样,它在一百年前被制作出来,灌输了记忆然后投放到这片星域中。然后……”他看了眼一脸毫无意外神色的帕秋莉,急促的语气突然一滞。“你……早就知道?”   “只不过是有个大概的想法罢了,算不上预先知道。”帕秋莉微微摇头,撤下身前的桌椅和水。“阿拉奇虫族太弱,联邦太强。而联邦的作战决策又实在是太过愚蠢,一开始也就算了,之后却还是这副模样……因此我便得出了这样的判断。”   她看向张杰,“你还记得我们脚下这只游猎舰队被组建出来的原因吗?”   “记得,”张杰点头。“联邦的情报网络中获取了阿拉奇虫族中存在高位个体……也就是脑虫的消息。所以他们决定将主力留在科伦达都,而让我们率领这支分舰队去肃清周边星系——现在脑虫已经在我们手上了。”   “嗯,的确是这样。”帕秋莉伸出手,在身边扯出一道光幕。“楚轩在我们捕获了探戈幽灵星的脑虫之后便将这信息通报给了远征军的指挥部,然后他代我们领取了联邦军部的表彰和嘉奖,相应的提拔文书也会很快下达,然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是科伦达都星球表面现在的战况。”   帕秋莉指向光幕,一副残酷血腥的战争绘卷便出现在张杰面前——他看到联邦的星际陆战队如同原作电影里面那样在没有掩体,没有重火力,甚至没有轨道打击的险恶环境下端着那可怜的星际时代版本M16步枪朝着坚壳利爪的虫群发起冲锋,然后很快便被打得节节后退,大败亏输。   战士虫撕裂了他们的阵列,飞行虫端掉了他们的火力点,而坦克虫和电浆虫的远程炮击则是令陆战队们完全溃败的导火线。而当这一场简短的战役结束之后,地面上便只剩下了数百具士兵的尸体和三倍以上的伤员,那些虫子们残忍地一点点撕裂了他们,让他们在痛苦和哀嚎中挣扎了十几分钟才咽了气。而陆战队的士气又迎来了进一步的下跌。   远征军主力舰队接手了科伦达都战场两天多的时间,人类在虫星上的阵地便收缩了超过百分之七十。除却爱丽丝打下的那个前进据点以外,其余诸多在先前被她用碉堡,工事,以及轨道援护所控制住的区域尽数陷落。至于损失数字……那便是更加的惨不忍赌。   “我们抓到了脑虫,我们的这支游猎军队轻易地便摧毁了一颗行星,而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几近于无……就算地面的攻势不计入其中,对幽灵探戈星的破坏总归是舰队的力量。”帕秋莉平静地说道:“然而远征军主力坐拥比我们更强大的舰队,更先进的科技,更全面的情报。却打成了这个样子。”   “在脑虫已经被捕获,科伦达都星已经不具备战略价值的情况下打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这是故意的。”张杰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联邦制造了虫族?而这战场只是他们用来练兵的训练场?但现在可是星际时代,是星舰,动力装甲,以及泛行星系的压制武器的时代。就算是在我的现实世界,士兵需要着重强化的也是武器运用,战术技巧。而不是拿着一把旧时代的破枪去和擅长近身格斗的大虫正面厮杀。”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另有打算?他们甚至没有让人来带走这只脑虫。”帕秋莉耸了耸肩。“也有可能他们需要对付的那些敌人只能够用这种旧时代的破枪来解决?”   “那那些战士们还真是可怜。”张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明明是星际时代却要用二战的武器以及十八世纪的战术去和外星异种搏斗。而他们甚至没有一身可靠的装甲。”   他站起身,朝着指挥大厅的门后离开。   “总之,不管这帮子联邦高层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你都已经提前预测到,并且做好了准备是吗?”   “是。”帕秋莉点头,回答道。她看了躺在十字星容器内的爱丽丝一眼。“包括爱丽丝拉着南炎洲队的队长做的这个梦也属于计划中的一部分。而且很快就能够得以验证其成果——新人们倒是额外附带的,但他们或许也能够派上某种意想不到的作用。”   “原来如此……”张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那么楚轩也是?”   “嗯,他在负责……另外一边的事情。现在也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看来一切都在你们的计算之中啊,是我神经紧张了吗。”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夹在手上的香烟,微微倾斜着身子问道:“我可以把我所猜测到的事情告诉郑吒吗?就我刚刚说到的那些?”   “……如果只是那些的话,没问题。”   “啧,你们这帮聪明人还真是喜欢藏着掖着。好吧,我知道了,郑吒的性格的确是个问题,他现在还不适宜知道一切的真相……我会把这秘密保守好的。”他弹了弹手指,燃掉一半的烟头便在空中打了个滚落到了一旁的回收容器里面。而他随即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通道的尽头。   “我会去安抚一下南炎洲队的那帮倒霉鬼们。免得他们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出来。”他的声音透过金属的隔离门远远传来,清晰地渗入了帕秋莉的耳蜗之中。“至于其它的事情,就拜托你和楚轩了。”   “嗯。”帕秋莉轻轻地点了下头,回答道。她知道张杰听得见,她也是特意地说给张杰来听。   而当她说出了这句话时,四周这才恢复到了先前的寂静。   良久。   帕秋莉转过头,继续去研究她身边浮现的那堆光屏。处理完了一些可能会对大局造成影响的内部问题的确令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当她将这短暂的庆幸中将自己的思维抽出,投入到真正需要处理的问题上时,忧虑的心绪便再一次地浮上脑海。   【要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联邦制造了虫族,练兵……如果真的只是这种程度的内幕,我现在就用不着在这里伤脑筋了。】少女心下叹着气,表面却是一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来——在她的调度下整支游猎舰队开始移动,朝着事先计划好的某个位置准备跃迁。森洲队很快就会降临,而现在必须做好最后的应对措施。   【如果他们的降临点就在科伦达都上面,我就直接送它们一轮开幕齐射。如果在地球或者远征舰队里面则更好,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抵达被主神安排加入虫星阵营来平衡战力的程度,以我们现在蓄好的势便可以直接灭杀掉它们。】   【不过我想……事情大概是不会那么简单的呢。】   帕秋莉心下叹着气,自我检测一番确信不存在其它遗漏之后便下达了跃迁的指令。而伴随着时空拉长的扭曲感,最后的应战措施也终于准备完成。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了沉睡在十字星机器里面的爱丽丝。   爱丽丝是诱饵,是诱饵同时也是验证者。而当那只脑虫上了勾,将自己的精神投入虚拟世界中的现在,距离她完成最终的验证,和对森洲队的最终应战措施一样。都已经只差一个最后的步骤。   森洲队很快便会降临,而爱丽丝也很快便会在虚拟世界中遇见那些虫子。   而很快,就是揭秘的时候了。   ………………………………………………   与此同时,地球,联邦最高首府。   某场隐秘的,不为外人所知的会议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在座的每一名参会者都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权势与智慧,他们是联邦各大部门的最高长官,不是那些推倒表面上做政治秀的低智商蠢货,他们是这个文明的真正执掌者,司掌着真正的暴力,哪怕是其中根基最浅薄的那一位也能够让表面上的联邦在三日之内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他们是隐藏在幕后的执棋之人。而他们的这场会议,将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时机已经接近了,这一次是我们的   会议的主持者有着一副太阳一般的面孔,他的声音充满威严,一举一动都有着令人心折的气势。明面上的那个联邦议长和他有着相似的相貌,但若是两人并肩站立,那么后者和他比起来就是一个擦鞋的奴工。他的言语具备权威,当他发言时,四周便也迅速地变得安静。   只有一个机械转动般的声音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我们的胜算很低,议长。”声音的来源是一团聚合在一起的人形机械。从机械的轮廓中勉强还能够分辨得出一个人体的模样。而若是有熟知联邦制造工厂历史的人在这里,便会发现这个人形和数百年前联邦刚成立时的首任工业长官有着同样的面孔。   “我们没有办法在这场战争中使用智库中的任何一件高科技武器,我们对于敌人的讯息只有极少的只言片语。我们兵力薄弱,士兵缺乏作战经验。而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一切计划是否已经在敌方的掌握之中。”   “我们的胜算,在千分之三以下。”那个人形机械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即便我们赌中了这千分之三,我们最终能够存活的人口也未必能够超过千分之三。”   它如此说道,而许多人,或者长得像是人一样的东西随着它的言语附和。   “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它在最后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最先说话的那人提出了反驳。“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了。”   “三百年前的我们甚至不认为会有这个机会。”另一个看上去年轻俊郎,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它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是三十六小时内新出场的克隆品,实际身份代表着联邦最大的生物制药公司的年轻人打断了   “不,我们等不起,因为已经没有另一个三百年了。”   “各位,”那个人影的身体向前微倾,一股难言的严肃气势便覆盖了整个会场。   “我是楚轩。”男人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朝身旁的   “接下来由我来主持这场会议的后续部分。” 生病,重感冒,今日……大概是不行了   @@@@从乡下回到城里,大概冷热温切换时着了凉,总之现在大约四十度高烧,脑子里面就和浆糊一般感觉自己宛若智障。现在正在狂吃药,喝水,和姜汤中,大概最多再过一小时就该滚去睡了……然后明日请假去打吊针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六节·正餐   与此同时……   德·克洛伊号星舰……   由十字星机器所架构的虚幻世界中……   “所以,你看着我很像那个名字是艾莉亚的家伙,于是便想都不想,直接就对我动手了?”爱丽丝提着黑色的巨大影镰,视线扫过地面上那道因为力量碰撞而被撕裂开来的裂痕后微微上移,看向已经被同伴紧急拉开的金发狮子女。   【雷欧奈,夜袭杀手团中的近战能力者,持有帝具为百兽狮王,效果是在一定时间内半兽化,大幅度强化体力和恢复力,出身地为帝都周边贫民窟,经常会到帝都的下城区去温习坑蒙拐骗的老本行……】   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   ——数百名在她挡下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   这帮暗杀者……或者说‘豪侠’们虽然都是帝具使。但在这个由艾斯德斯的记忆作为结构主干的世界观中,帝具使这种职业并不像是其它世界里那些成熟的超自然职业一样攻守兼备,能够有效应付各个种类的突发事件——它们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持有特殊装备的,在肉体锻炼强化方面略有心得的普通人,就算其中有少数特化防御的成员,面对着数百支随时可能扣动扳机的自动步枪,以及仍在增多的,拿着各式各样怎么看都感觉很危险的奇异装备的傀儡士兵……   他们很理智地选择了退让。   “抱歉,雷欧奈她的反应有些过当,请阁下饶恕她吧,她的朋友曾经被那个名叫艾莉亚的恶毒女人给折磨死了。”——戴着眼罩,一只手是铁手臂的,看上去颇有领导气质的女人朝爱丽丝解释着赔罪。虽然言语中是在服软,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样也好。   爱丽丝不会说出‘但我就是艾莉亚,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这种蠢话——虽说作为局面占优的强者她有这个特权,甚至可以凭借着对方决计不敢动手的局势判断籍此狠狠地压一下对方的威风好让之后的对话更为顺利。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厌恶变数的脾性,既然对方愿意装傻,那么自己也未尝不能够配合一二。   【只不过原先的预案就得修正一下了……这个世界观的人际背景还真复杂。啧,原本还打算消耗掉他们的价值就让他们去自生自灭。但既然有着前身的仇恨……那么果然是该果决些了么?】   爱丽丝心想道,这想法在她心中一闪即逝且在外没有露出任何表象,她知道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她也知道对方既然已经在心中将她视作有私仇的的艾莉亚,那么这便注定了在双方之间的合作中彼此都不会抱有多大信任。而既然是你不仁我不义的开局,之后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可顾忌的了。   “既然是误会,那么就无需多说。”爱丽丝回答着,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我是爱丽丝,在教主日常忙碌的时候代理安宁道的大小事项。诸位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开口,毕竟我们安宁道和你们起义军……”她微微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   而在她说话的空当里,几十具悬丝傀儡便端着桌椅,茶水,各式瓜果以及吩咐菜肴等杂物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两方中间布置出了一个临时的会谈场地。更有数名格外高大的机械傀儡扛来了圆柱和厚毡布,几下间竟是在数秒间搭起了一个不小的帐篷——爱丽丝微微欠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双方便尽数落座。   这个帝国有着和爱丽丝前世祖国类似的习惯,生意往往只能够在饭桌上谈成。当然,这和她察觉到了暗杀者中某个黑色长发的太刀少女腹中微鸣也有着些许关系。但如论如何,饭桌总是一个拉近关系的良好平台——尤其是在先前的气氛不甚愉快的前提下。   【赤瞳,和雷欧奈同为夜袭杀手团中的近战能力者,持有的帝具村雨上附有着目前还未有解法的咒毒。出身为帝国暗杀部队,后在任务中叛逃,有一个名为黑瞳的妹妹。其本人不善言辞,嗜好肉食。意志……还算坚定。】   “很厉害的士兵,这是阁下的帝具吗?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这些傀儡。”那个戴眼罩的家伙手下坐下,然后其余人也都纷纷落座。她随口恭维了爱丽丝一句,端起一杯清茶又迟迟不动——她等到爱丽丝先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歉意地笑笑,一饮而尽。而当爱丽丝举起筷子,在各个盘子里都夹了一小块食物尝了下之后,其余的暗杀者们也轻轻出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不过是一群机关蠢物罢了。”爱丽丝轻轻抿起嘴,随口应了两句,含糊过这番对话的同时脑海中关于这几个人的资料迅速地一掠而过。   ——这帮人属于暗杀组织‘夜袭杀手团’,而且此刻在这里的基本上就是杀手团的全员。其中他们的领导者,也就是那个戴眼罩的铁手女名字是娜杰塔。是帝国的前任将军,和艾斯德斯有着残眼断手的【深厚交情】。   ——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且不论他们那幼稚的思维和战术,企图刺杀高层以结束战争的愚蠢想法,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是帝国的死敌。而且在短时间内改换立场是不可能的,即便其中有着特殊原因,也是一样。   少女思考着。   【她们应该是想要让安宁道出兵,去南方解救那些被未知势力给吞没的反抗军……唔,这一事件会是这个世界的‘原剧情发展’吗?虽然感觉有些没头没尾……但这样的剧变确实是能够给这个国度带来变数,从而让艾斯德斯放手战斗的契机呢。】   “我听说各位到这里来,是想要我等安宁道派遣军队去帝国南境。援助被未知势力给封锁的起义军们。”爱丽丝轻声说道。“当然,我等安宁道和南部起义军间本就是守望相助的关系,这件事我等义不容辞。”   “那你就快点发兵——”杀手中一个粉发双马尾的年轻少女拍着桌子便要站起来,然后被一旁的黑长直太刀少女给猛地拉住。   【玛茵,夜袭杀手团中的远程支援人员,持有帝具南瓜炮,效用为根据某种条件增幅炮击威力,怀疑和精神力相关……其出身是西方的少数民族,平时极力鼓吹四方民族瓜分帝国的理论。在起义军内颇有市场……】   爱丽丝没回答她,只是瞟了一眼身为前将军的娜杰塔。   而后者立刻便发出一声苦笑,抬起手示意自己的同伴安静下来。   “我知道。”独眼的女人脸上挂着和她那身专断气质不合的表情。“您固然愿意为起义军出一份力,但您麾下的军队总需要粮草,需要各项损耗支出。当然,您同时还需要最重要的那一项,也就是情报。”   “说的很对。”少女轻微颔首,双手在桌子上向外摊开。“情报是一场战争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军资和粮草我可以自负,就当是对友军的支援——但至关重要的情报却是不能有丝毫缺乏,毕竟我手下的士兵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免费品……我想诸位既然愿意到这里来,那么手上想必是有能够说服我的筹码。”   “我的耳朵很灵敏,眼睛也很敏锐。诸位现在就有着说服我的机会。”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和教主面谈。”娜杰塔沉声说道。她的视线紧盯着爱丽丝,身形紧绷,手下的战士们也都已经各自做出了微小的身形调整,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然而,某人毫无动摇。   【……装模作样。】   “我的意思,就是教主的意思。”爱丽丝微笑着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这座城市中不存在我意志的反对者,我的意思,就是安宁道的意思。”   “……如果我坚持呢?”   “安宁道中现在所有的信徒,僧侣,教士,全都只需要在教堂中祈祷。而负责外出征战的是我手下的机械军团。我掌握着军权,我掌握着人事任免,我掌握着立法与司法。我是主导,我即是安宁道。”淡金色长发的少女平静地说道,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宛若浸透着人世间一切欲念的璀璨宝石——那是权力的颜色。   前任的叛逃将军猛地一窒。顿时,她身上那股子紧绷着的气势便骤然崩塌,整个人都变得颓软了下来——她在爱丽丝的语言,以及先前进入这座城镇中那无处不在的悬丝傀儡,以及那数量少得可怜,几乎看不见几个人的城镇居民中明悟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掌握了一支足以将自己一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肃清,而且就算放在整个帝国境内也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强大力量。而自己等人若想要借助这股力量,就必须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愿意和我们合作,为我们提供帮助,那便说明在帝国南方可能有着她所感兴趣的事物,或者她对安宁道这个招牌还具备需求。但无论如何,她总是比我们更加时间充裕的那一方。帝国在摆平南方那群怪物之前不会理会她……所以她不需要心急。】   她心想道,而这正是爱丽丝所需要她所思考的方向——对付一群具备一定价值,直接杀掉太过亏本,同时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理想主义者不可一昧地使用强硬手段,但若是能够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那么往往便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结果。   于是……   那个名为娜杰塔的领导者摆了摆手,夜袭杀手团中那名看上去颇为可靠的高大壮汉便提出了一个被封存的箱体,然后将它重重地放到了眼前的桌子上——他的动作很谨慎,仿佛眼前这个三十厘米边长的正方形密封箱里装填的是一个剪短了引线,并且包裹在白磷之中的炸弹一番。手指还未碰触到开启的按钮,他身上便立刻浮现出一套厚重的全封闭装甲将他给包得严严实实!   【帝具,恶鬼缠身,持有者是叛逃的前任将军布兰德。具备高超的近身格斗能力和防护能力。帝具中同时配装一柄长枪,据不可靠情报称其中还有更多的隐藏效果……难得的全能帝具,主角系的装备吗?可眼前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会在前期就送掉的倒霉鬼?】   爱丽丝的视线从箱体上扫过,她注意到在这个箱子被拿出来之前夜袭杀手团中的所有人都做出了下意识的防备动作。其中那个粉发双马尾的反应最大,差一点点便溜到了餐桌的另一端。   “这是什么?你们看上去似乎很紧张?”爱丽丝疑惑地歪过头,她也很配合地从座位上起来,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密封盒子。   “这是出现在南境里的那些……东西。”身着重甲的战士从头盔中发出低沉的声音,他把‘东西’两个字咬得很重。“南境那边的事情发生时我正好就在边境上。凭借着这一身盔甲,我成功地在接触了那些……‘东西’之后还能够带着斩获回来。但阁下仍旧需要小心,这种‘东西’具备很强悍的侵蚀性,就算是帝具使……直接被这些‘东西’接触也会被感染。然后变成和它们……”   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将那个大家都能够猜得到的事实给说出来。   而伴随着他那谨慎的动作,一个被封闭在箱子中的一个小透明盒子里的,一节像是放大版的虫类节肢一般的事物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视野当中——它仍旧具备活性,其外部表层甚至还在不断地蠕动,变异,化生出许许多多奇异的口器和腺体并在碰触透明盒子外壁的时候弥散出一缕缕浑浊的烟。若非这个箱子的材质特殊,能够不断地填补掉容器中的缺漏,恐怕这节节肢早已脱困!   【超分子工程,生物兵器。】爱丽丝眉头猛地跳动起来,心中警兆大盛。【这和外面那帮子丢虫的阿拉奇虫族不一样,这是真正的生物兵器!】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在完整的时候长得像是一只放大了的虫子。但是它的速度,力量,恢复力……都和未装备帝具的将军级战士相差无几。更别说它还具备的那种诡异的侵蚀能力。以及这东西的数量……就我所看到的也在一万以上!”   布拉德说道。   然而与此同时,在爱丽丝的耳边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支线任务列表更新,每杀死原型战士虫一只,获取一百点奖励点。’ 第三十七节·拼盘   “……果然。”   帕秋莉坐在指挥大厅的平台上,听着脑海中响起的主神提示,心下一片寂静。她打开通讯链接,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了在通讯中吵吵嚷嚷的郑吒——好在队伍中的另外几人并没不需要要去特意说明。就这一点看还是让她稍微省却了一点心力。   但她仍旧感觉非常疲惫。   楚轩的猜测是正确的,而爱丽丝的试验完成了对这猜测的验证。这个世界最大,也是最深沉的秘密已经呈现在了中州队众人的面前。而现在唯一所需要斟酌的,便是是否要跨越这道雷池,去探究这个被隐藏的秘密。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星际战争世界。没想到……居然还复合了类似于黑客帝国的世界观么……”帕秋莉伸出手,在眼前浮现出的光幕上轻轻点击。那由光电信号所聚合而成的面板便在她的眼前放大,拆分,显露出内中的细密结构。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地拆解,观测的极限也始终保持在分子层面之上。   人的眼睛不是隧道扫描显微镜,女巫的眼睛也不是,对于某些实在是太过精细的东西,就算是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凡物的轮回者,没有突破那一道线之前也始终是毫无办法。就算是瞪瞎狗眼,也别想从物质的表面看出二进制的数据流。   然而看不出来,却并不代表猜不出来。   这个世界中存在着诸多的漏洞,比如说那些过于弱小的虫子,那些怪异而又畸形的联邦科技树,以及那些明明早就已经被研发出来,但却被联邦高层锁死不用的顶级科技——帕秋莉在骇入了联邦科学院的数据库时便发现了这不协调的地方……这么一个庞大而先进的国度明明掌握着能够轻易熄灭恒星,将行星撕裂成块的高端科技却依旧在和这些虫子玩过家家。而就算忽略掉这一点,其余的不协调处也依旧能被轻易地甄别出来。   这个世界的人类联邦并不是什么反智封闭的落后国度,相反,它们集权,它们独裁,排斥一切宗教的同时又强调民众的攻击性。它们渴望着制造出一群强大的战士,并且毫不担忧这些战士会动摇自身的基石,然而与此同时它们却又经历了三百年的无战争期……说不客气的,这根本就违背了人类天性的历史!   人类爱好和平?人类不喜欢战争?开什么玩笑!   人类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极其好战的个体的集群。所谓的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这样。同色人打外色人,同教人打外教人,同国人打外国人,同族人打外族人,同村人打外村人……只要在一个封闭的区域内人数多于两个且没有极端强大的外力压迫便必然会产生战争。而战争,战争永无止境。   为了信仰,为了土地,为了家人,为了财产,为了荣誉,为了感情……人类总是有理由发起战争。人类中那些以战争为生的死亡贩子也绝对不会停下自己推动战争的脚步。而若说这样的一个种族能够坚持着三百年不发起任何战争。那么便只有两个可能。   帕秋莉希望是前者,在得知了这个联邦政府的法西斯性质后她本来也以为是前者。但联邦当局对精锐战士的渴求和几千份隐秘的基因解析报告却否定了这个答案——毕竟这是星际时代,有得是土地,有得是开拓空间和工作岗位,完全不存在【消耗掉过剩人口以免政局不稳】这种选项。   而既然不是前者,那么在考虑到还有其它不可思议可能性的前提下,后者为真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楚轩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这个猜测并开始了他的布局。而女巫们却因为侥幸心理以及增加胜算方面的考量而做了一些没必要的多余工作。   她们捕捉了南炎洲队的队长,用她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那临近超凡蜕变的精神力和其余的辅助材料构筑出了一个虚拟世界。然后在屏蔽所有参与者……或者说诱饵的关键记忆的前提下将脑虫的精神力引入其中。通过那极端强大的计算力进行模拟,将那个虚拟的世界无限度地推导向了真实。   在世界中制作一个世界,然后欺骗外在的世界让其认为内部的世界也为真实便是女巫们在这数日时光中所行之事。若是她们的推测为真,这个世界本为虚幻……那么以当前人类方的行为方式以及他们还存在着的现实情况来作为参考,则维持着这样一个虚假世界运作的机构必然是一个机械性的,缺乏甄别与机变能力的自主机构。若在这个虚假世界中出现了另一个虚假世界,那么该机构则有很大可能直接将其视作外部世界的一部分并将其纳入自身的规则体系之中。而主神的计分列表便是其证明。   若主神不承认虚拟世界中的虫子是得分项,那么这便说明楚轩的猜测错误。这个世界中不存在什么强大的幕后黑手,联邦的蠢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蠢而没有多余的内情,接下来的团战中也不会出现太多变数。   而这个虚拟世界仍旧能够起到作用,让爱丽丝借着这个世界强化自身,锻炼新人的同时还能够借着脑虫的精神链接去锁定那个   帕秋莉希望是这么个结果,爱丽丝也希望是这样。   然而,事实证明真理站在楚轩那边。   主神认可了虚拟世界中虫子们的价值,这便意味着这场战争由此晋升到了另一个层面。固然,在这个星河世界中中州队大可随意刷分,毕竟主神承认了这个世界中的虫子,那么无论森洲队有多强大,中州队大不了在灭掉南炎洲队后顶着任务失败的扣分惩罚跑路。   然而……   “黑客帝国的世界观,可是有着拔线和关主机这种玩法的呀。”帕秋莉朝着仅有自己一个清醒者的指挥大厅轻声说道,面色阴晴不定。   楚轩确实厉害,若不是他,那么或许女巫们现在还在忙着蓄势暴兵然后准备在森洲队降临时给对方来个一波推走……这样的策略并非不可行,或许森洲队并没有预想中那样强,自己等人一波暴兵便能够将它们直接灭掉。就算灭不掉,或许也能够打个不相上下,甚至凭借着大势压制直到主线任务结束都无甚损失也说不定。   但若是打不过呢?   若是对方掌握了某条渠道,直接‘跃升’到上一层去‘拔线’,甚至‘关机’了呢?   帕秋莉闭上了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比不上楚轩,无法抗衡,无法互补,自己在智谋和布局方面进行发展完全是浪费时间和资源……这让她感到非常不甘,然而又无可奈何。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帮爱丽丝出谋划策。是我在为她查漏补缺,是我在她惹出麻烦后帮她动手解决,然后便可以看到她那明明很不好意思却又强撑着不露出软弱模样的脸……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了吗?】   【数百年……算上记忆世界中的数万年啊……这种不能够在爱丽丝的短板和缺陷上帮助她,反而只能够在某些我做得到,但她也做得到的领域里和她配合的感觉。真的是……】   【……令我有些不甘心呢。】   帕秋莉的视线慢慢地拂过在十字星仪器中沉眠的爱丽丝,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又僵在半空中。而在数秒之后,这伸出的手便也一点点地慢慢放下。   她不是那种会拖同伴后腿的蠢货。既然证明了自己的确是技不如人,并且连追赶的希望都没有,那么她便不会在这一领域上浪费时间。自己等人的这番布置实际上也没有对楚轩的布局造成妨碍,因为早在科伦达都降下作战时她便已经知会过楚轩。告诉他,自己可能会做一些‘会降低最终收益’的谋划——而对于楚轩这种不知道该归类于什么类别之中的物种来说……将这种再简单不过的谋划纳入自己的布局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正在进行的计划不需要停止,已经完工的布置也不需要修正。既然智不如人,那么就不需要无谓地自作主张。自己只需要按照原先的计划推动下去,然后将战局引导向合适的方向便够了。   【森洲队很快就要降临了,无论他们究竟是比我们预想的要强还是弱,我终究是需要判断出他们所在的方位,然后再根据   她看了眼在身边不断变化着的,很快便将接近零的倒计时。一道道指令便通过讯息通道传递给了游猎舰队中每一艘星舰的处理中枢。而伴随着武器系统的预热,整支舰队顿时便进入了随时可以在星系内跳跃并立刻加入战场的临界状态。   森洲队的降临点必然是相对安全,并且能够迅速地参与到剧情当中来的。那么它们最有可能的降临点便是三个。   一是科伦达都,二是地球。前者此刻已经在自己两小时前发出的一封秘密报告的作用下化作了沸腾的火海,后者有楚轩在那边布置,不需要考虑森洲队降临到那边的可能性。而   帕秋莉扫了一眼身边光幕上那一排排闪烁着绿色光点的监视器按钮。对着光幕另一侧的倒计时一点点的记着数。   “三。”——所有的绿色光点依旧在有序地闪烁着。   “二。”——似乎是因为一些意外状况,比如说宇宙射线之类的因素影响,一部分的光点的闪烁开始变得剧烈。   “一。”——光点们变动的幅度与数量越来越大,其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份额甚至在一瞬间由浅绿化作深红!   “零。”——时间到,帕秋莉失去了一半数量的监视器。损失原因未知,但她可以确认森洲队降临的区域就在那一片空白之中。   ——那是科伦达都的外部轨道空间。六日之前,那场并不成功,勉强算不得失败的降下作战中远征军的舰队有着一大部分被虫族的电浆炮击永远留在了外层空间。它们只剩下残骸,而这些残骸之中的一小部分被当场清理以免妨碍后续舰队的跃迁工作,另外的一大部分却被保留了下来,由一些专业的清扫小型舰去对那些大块的舰体进行回收,收集那些战死者的遗骸,以及那些还在封闭舱室中苦撑的极少数幸存者们——而帕秋莉在所有的清扫小型舰上都安置了监视器。   现在,它们当中的一半在森洲队降临的这个时间点上失去了信号。那么毋庸置疑,森洲队无疑就在那些清扫小型舰,甚至那些清扫小型舰的清理对象之中。   “你们到底在哪里,到底有多强呢?”帕秋莉低声说道,控制着自己支配下的战舰群进行了动作。而在她行动的同时,一枚色彩艳丽,香气扑鼻的新鲜桃子便在不知不觉间从她的袖子里滑出。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轻轻地咬了一口。 第三十八节·森洲队降临   森洲,按照地球上的疆域划分应该便是南美一代。在一千年前,这片土地的主人是印加人。他们自称太阳之裔,曾经开创过一个庞大而又辉煌的古代文明。   然后他们便都死了。   在公元十六世纪上叶,渡海而来的西班牙人灭绝当地的土著文化,杀死了所有的印加人并焚灭了他们的遗产。而后历史逐渐变迁,伴随着几次殖民大潮和海外开拓热,后续占据这座大洲的住民也变成了混血种为主,白人,印   古代文明的传承既然已经断绝,那么在连波澜壮阔的现代奋斗史都没有的前提下充斥在森洲大地上的便是一个个毫无特色与底蕴的普通国家。人民的意志不再凝聚,军队也找不到为之奋斗的目标——它们是天生的一盘散沙,而在缺乏秩序的散沙之中,力量与强权便是正义。   森洲队——它注定了是一个和它的名字一样如同丛林一般的队伍。因为在丛林之中,胜者为王。而君王……无论其或者其手下的支持者再怎么鼓吹其贤明与公正,它这一个体终究是作为统治者而存在着。而既有统治,那么便必然会有压迫。   独裁者必然会带来压迫,这本就是毋庸置疑的道理。而压迫自然也会引发反抗——或许是活不下去的底层,或许是想要活得更好的中层,或许是想要取而代之的上层……反抗者总归会存在,所以王朝更替便由此产生。   然而那是凡人的王朝——凡人的个体终归弱小,即便是独裁的统治者也不会例外。所以它们需要用各种各样的,或者华丽,或者阴暗的遮掩物来保护自己——鼓吹血统的高贵,鼓吹统治的贤明,制衡高层,拉拢中层,愚弄下层……这种种的手段都只不过是为了延续自身的统治,因为在某些合适的时候,再英明神武的君王也抵不过三尺刀锋。   这便是凡人的国度,凡人中的君王因为自身的弱小而不得不筹备良多。然而若是君王能够超越凡尘,那么这所有的粉饰羽毛以及遮掩物都将变得毫无必要——因为荣誉会褪色,传奇会被遗忘,施过的恩,结过的怨,最终都将化作历史车轮之下的渺小尘埃。然而力量……力量永远都是力量。   君王若能够轻易地杀光所有的叛逆者,那么军队和勋贵的价值便将大打折扣。君王若能够一眼便看穿文书中的漏洞并轻易补全,那么官员和文臣的存在意义也将大大削减。而事实上能够做到这种事的君王根本就不需要将自己的心力耗费到这些琐事之上,因为他的力量便是他王座的不朽基石。而一切反抗者都将飞灰湮灭。   受压迫者之所以会反抗,是因为反抗能够带来价值。哪怕那价值的期望有多么低下,只要好过他所处的压迫现状他便愿意做出行动。农民会起义,是因为起义带来的军队真的可以撕裂王朝。然而对于伟力归于自身的君王以及它的被统治者来说,一切反抗都毫无意义。   而在如今,在这森洲队天赋丛林,注定一盘散沙的轮回小队之中,便有着这样的一位君王。   ……或者说,暴君。   ……………………………………   科伦达都星系,外层空间,某处。   当一艘正试图接近一块大型舰体残骸的清扫小型舰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宇宙风暴而仪表失灵,所有的传感器,检测系统,以及相应备用设施全部在一瞬间失去控制,只有在慌乱而担忧的机组人员在花费至少半小时的仔细修理才能够勉强让舰体恢复运作的时候。   在那块舰体的破损残骸之中,数个或坐或立的人影悄然浮现。   九个人,三个资深者,六个新人——新人基本都是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女性或者男性混血儿。而三个资深者全都是白种人,两男一女。   女人个子不高,身形瘦弱而纤细,她披着一身黑色镶红边的长斗篷,垂落下的兜帽遮挡住了她的上半边脸。相貌未知,但她坐在一块指挥台的顶端时就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般引人注目。无与伦比的存在感自然地弥散出来,就仿佛是日间的天河一般,观星者们即便是远远地站在看不见星辰的白昼地球上仰望天空,也能够凭借直觉感知出那里有着一个了不得的庞大存在。   她的视线投向虚空中的某处,一言不发,暗金色的双眸中恍若燃烧着炽烈的火!   和她相比起来,另外的两个白皮肤男人便是稍微的有些不起眼——然而不起眼也是相对而言,在旁观者的视线之下,两名白人男性一人高瘦,一人魁梧,高瘦的那人双臂细长,眉眼间充斥着幽暗峡谷一般的阴晦气息,他背负着一柄战弓,全身穿着一身希腊半神式的暗金色重装护甲。而另一人则雄壮如山,呼吸悠长得如同一道鸣响的地脉,而在地脉群山之上,隐约便是一轮雏形的太阳!   女人不动,男人们便也不动。   女人一言不发,男人们便也一言不发。   他们仅仅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便因为能量紊乱而变得沉滞而凝重。几个新人顿时便感觉呼吸一阵困难。然而即便脸色憋得发青,发紫,他们也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属于他们的生命本能不断地在他们耳边强调着只有安静才能够生存。   闭上眼睛,闭上嘴,当强者不需要羽毛与遮羞布的时候,弱者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忍耐。   然而忍耐终究有着尽头,没过上半分钟,其中一名看上去格外娇小的混血儿少女便双眼暴睁,脸颊在一瞬间便由通红化作了苍白。她似乎是想要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脖颈,然而在她的手臂抽搐着想要抬起来的时候,她便如同一根绷断的弦一般变得瘫软。   ——她死了。   她死了,而主神却并没有给出提示。   因为就在这时,坐在指挥台上的女人垂下了眼帘。   “有趣的世界,有意思的世界。数个参数不同的时空层相互叠加,平静之下隐藏着繁多的宝藏。主神这次提供的世界还真是别致。”——斗篷下传来了一个少女清丽柔美的声音,那音色婉转悦耳,却因为持有者自身所具备的力量而变得具备威严。而这威严本身甚至具备力量——当她说话时,那个死去的少女尸骸头顶便被莫名的力量给强行聚合出了一个清晰的,和她生前的容貌体征一般无二的虚幻人影。而这人影的面孔上甚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是灵魂,因为她的一个句子被强行自虚无中拘出!   “尼迦亚宾。”女子说了一个名字。   “是。”那个高瘦的白人男子应声向前走出一步,直接从女子身边侧近的地方一步来到了那个死去新人的面前,他伸手一按,那个少女的灵魂便被他强行塞了回去,而伴随着他的手掌碰触到少女的额头,一道阴冷晦暗的能量流便涌入少女体内——死去的女孩立刻便睁开了眼,甚至活力迸发得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个打挺便原地跳开!   “尼迦亚宾。”女子扫了高瘦男人一眼。“哈迪斯一脉的半神血统已经完全掌握了吗?你现在可以张开多久冥土?”   “至少十五分钟,如果您能够容许我在这个世界里随意地发展仆从还可以维持更长,尊敬的尊主(Lord)”尼迦亚宾恭敬地朝她弯下半个身位,言语中有着细小的自得与邀功。“托您的福,我在上一次的恐怖世界中找到了开启   女子没有等他说完,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罗斯特。”   “在。”另一名雄壮的白人壮汉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巨大的魁梧体躯也随着应答而微微向前——他踏出了一小步,然而这一小步却仿佛在这方圆上千米的星舰残骸中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那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心灵上的颤动,虽然没有任何物件因此而跌落在地上,那几个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些许自由,勉强爬起来的新人们却尽数摔倒!   “你现在能够应付几个三阶的轮回者?”   “完全版本的轮转胜利之剑(ExcaliburGalatine)随时着准备为您歼灭任何不开眼的杂鱼,Lord”他沉声说道,那厚重如山的体躯之中隐隐便要泛出恒星的光辉!   “这不够。”女子抬起了手,而两个在刚刚还在尽力表现自己的白人强者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君王发言的言语便不应该受到任何妨碍。妨碍者皆为逆贼,自当尽数屠戮。   “这个世界很好,而那两支轮回小队也很不错。虽然主神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但却让他们营造出了大势,我看了一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大致地掌控了电影剧情中的联邦远征军舰队……哦?舰队的数量比预想中的多,看来他们发掘借势的水平还不错,都是有智者的队伍吗?”   女子的眼眸中再度燃起了星火,而无数细碎的画面在她眼眸中一晃而过。   那是片段,是历史,是过去的残片。两支轮回小队在这个星系中交锋的部分景象在她眼中飞快地掠过,而重要的部分被她准确地捕捉出来,并放置到了合适的地方。   “中州队,南炎队。这两个队伍曾经有过一场争战。而结果是——嗯,两个半四阶的主战人员重伤沉睡,但还有三个半四阶的战力留存。其中一个人的能量等级虽然足够,但却有些怪异的感觉。看来是从剧情世界中招募的土著,应该是学者或者施法者类的人才。看来这支队伍已经完成了均衡,不会有短板。”   “剩余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人是精神力者,精神的量很大,逼近甚至超越了部分的初入四阶,但精度严重不足,应该是获取了一些奇遇,但却还未消化。这个不足为虑,而另外一个——哦?”   她的语调和唇角都微微扬起,似乎是起了一点小小兴趣,然而只是刹那,这点兴趣又从她身上迅速消失。   “触碰了   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你们要对付的就是这些人,一个临界,两个半四阶,然后三阶不到的杂鱼若干。除此以外,他们应当还控制着一支舰队,在确定了位置后应当会直接用弹幕压制。你们现在还没办法在太空舰队的远程轰炸下存活,而我也不打算将你们的生命浪费在这种地方。”   她抬起手,两枚微弱的光点便从她的手心中浮现。其中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紫色——它们看上去并不起眼,就仿佛两颗晶莹的小玻璃球。然而罗斯特和尼迦亚宾在看到它们的瞬间却是脸色涨得通红,险些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   “罗斯特。”——那枚红色的光点飘到了魁梧男子的身前。   “在!”   “我将【力量】赐予你,拿着它,干掉那个被主神强行堆上   “尼迦亚宾。”——那枚紫色的光点飘到了高瘦男人的面前。   “我将【空间】赐予你,拿着它,解决掉它们的舰队和剩余的杂鱼。”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也不管自己的两个仆从如何表决心打保证,只是径直地轻声自语道。   “这个世界很有趣,这个世界也很有价值。”   “主神的安排每次都很合我心意,而这一次也是一样……是因为我打败了天神队,还是因为我碰触到了四阶中,它才因此倾斜了资源呢?”   “无所谓了。”女子微微摇头。“这一个世界的特殊性足以让我补全【心灵】,甚至可以接触到【时间】。而若是能够完成这个目标,我便只需要用水磨工夫解决掉【现实】便可以彻底地完成我的心灵之光,从有限抵达无限,直接攀升到四阶高甚至碰触   她看向自己那两个突然间噤若寒蝉的仆从,用轻柔的声音慢慢地说道:“我不希望在我探索这个世界中的宝藏时,耳边传来主神的扣分提示   ……明白了吗?” 第三十九节·太空排枪   女子的形体伴随着她的言语而迅速淡化,就好像是一张在漂白水中逐渐褪色的旧照片一般,身躯的轮廓逐渐变得缥缈,模糊,仅仅数秒后她便完全消失,就如同从一开始便没出现过一般。   她离开了,去向未知,但想必不会参与到接下来的战场之中。   而剩余的人又恭敬地站在原地,等了足足的三十秒。   “尊主(Lord),很在意这个世界。”说话的人是罗斯特,似乎是因为他所强化的血统中积蓄着太多能量的缘故,在不刻意收敛的情况下,他即便是平淡地说着话,在这密闭的区域中也如同在炸响了一个个巨大的闷雷。   “尊主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罗斯特重复了一遍。“很少。”   “而这代表着我们绝对不能够失败。”尼迦亚宾轻轻地摇动着他那十支细长的手指,一道道纠缠在一起的深黑色阴晦能量随即在他的双手中汇集,变化,形成术式,然后术式运转,在眨眼间便构筑成了一道在两人身周迅速淡化的细网。   “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大概就不会再像上次和天神队团战时那样,即便身死也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轻声说道,语气阴柔得像是一群群在地上爬动的蛇。“尊主虽然容许有能之人在力所不及状况下的失败,但她从不喜欢看见废物的   他散开合在一起的手,一缕黯淡的紫色光辉便在他的眉心悄然跃动。而当这一缕光运作的刹那,森洲队脚下那大小方圆足有数百米的舰体残骸便猛地一颤,而下一刻舰体周遭的空间便被扭曲,光被偏转,能量与辐射也被歪斜,只是一瞬间,这座残骸便成为了太空中的幻影,所有的检测甄别讯号都离它远去!   “【空间】的力量,尊主那无穷伟力中的细小碎块。”他低语着,淡紫色的光辉在他的意志下朝着周遭的区域中蔓延。“有了这个,常规的星舰便无法捕捉到我们的行踪。那两支轮回小队苦心营造的大势将成为废物,而这便是尊主赐予我等的坚盾。”   “而【力量】便是尊主赐予我等的利剑,我将用它来粉碎那帮弱者心中的愚蠢希望!”罗斯特沉声说道,他的体表浮现出深红的微光,而他那本就巍峨如山的厚重气势也随之变得更加凝实。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淡紫色的光辉再度闪烁,悄无声息之间,这座巨大的舰体残骸便在太空中不留任何痕迹地位移了三百公里!它静静地悬浮在原落点的上空,一动不动,如同狩猎的鹰一般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尊主赋予了我们剑,又赋予了我们盾,它甚至还赋予了我们眼,告诉了我们那两支轮回小队的战力配置和能力层级,让我们知道他们能够锁定我们的降临点并在接触之前便用弹幕轰炸我们所在的区域……若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失败,那我们就成为了废物。”   “而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罗斯特应答,视线扫过那些从一开始就挤成一团瑟瑟发抖,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的新人们——后者们的面孔上顿时间便充斥着绝望。   而下一刻,一大片大片如同墨汁一般的黑色区域便从尼迦亚宾的脚下涌出!它们在眨眼间便将数个一脸惊惶绝望的新人连同他们的惨叫一齐吞没!而那黑色的墨汁随即褪去,像是出现时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尊主不希望听到扣分的声音。”尼迦亚宾微微摊开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很难说是微笑还是愤怒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打算做蠢事吧,罗斯特。我可不希望陪你一起死。”   “断掉个手或者脚可不会死,而奴仆缺乏教育可是件麻烦事。”罗斯特扫了一眼自己的同行者。如同巨岩一般的面孔上没有露出太多其他的情绪。“而且落入你的冥界,他们所要遭遇的不会比撕掉手脚或者挖眼拔舌更轻松……你这是在吃独食,尼迦亚宾。”   “我这是对资源的合理运用,罗斯特。奴仆所遭遇的苦痛和折磨对你来说只是愉悦精神的调剂品,但对我来说却是增幅力量的燃料,这一次的任务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休闲度假,我们得拿出真本事,同时还得最大化的利用手上的一切资源才行。”   他如此说道,语调随即又突然放缓。   “不过也仅限于这一次的任务而已,罗斯特,我的好友。我们合作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从你这里借用的东西我每次都至少会翻三倍还给你。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后,我让你从我的宝库中任选一件收藏如何?”   “我要一个世界的准入权,一个现代世界。我知道你收藏着好几个。”高大魁梧的男性喉中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声音。“我要将那个世界改造成我的私人游乐场,一座萨德侯爵风格的主题公园。而你,到时候要帮我出谋划策。”   “如果尊主不介意的话。”尼迦亚宾耸耸肩,一脸无谓。“你当然可以选择你最心仪的那个世界。但你也应该记得,我们手上的世界只要进行开发,那么里面最珍贵的那部分都将是属于尊主的贡品。而你是一个粗劣的艺术家,你只会将良才美质粗劣地加工成为价值大跌的次等货,而若是尊主因此感到不快,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是你无法理解血肉雕塑的美感。”罗斯特看着同行者的眼神如同一块不通风情的朽木。“痛苦是诗歌,绝望是美酒,而这些都应当由取自其自身血肉和皮骨作为承载物才能够完美的体现出来。你那枯燥的灵魂艺术只是一堆色块的堆积,而真正的美学绝对不会如此粗陋。”   “尊主会满意我的贡品的,而你的浪费行为则会受到斥责!”   “那我还真的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尼迦亚宾的嘴角翘起,双眼微眯,像是毒蛇正要吐出它的蛇信。“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这个世界中的正事比较重要……【空间】让我感知到了舰队星系内跃迁的痕迹,猎物们马上就要来了。”   ………………………………   “这是个陷阱。”当降临点的位置被锁定,星系内跃迁结束,整支游猎舰队伴随着一片微光突然出现在森洲队降临点十二光秒以外的宇域中时,一直端坐在指挥大厅中央,双手撑着下颌注视着眼前诸多数据光屏的帕秋莉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立刻便下达了一道新的指令。   “旗舰指令,游猎舰队下辖所有星舰,立刻散开。执行次高等级被渗透预案!”   她如此说道,而下一刻整支游猎舰队便立刻行动起来,所有的星舰之间迅速地拉开了距离,而不仅如此,每一艘星舰的武器系统中都有部分开始转向,锁定系统直接沿着通讯网络开始运作,包括德·克洛伊号在内,所有的游猎舰队星舰都受到了来自友军的一部分火力瞄准!   次高等级被渗透预案,是帕秋莉在掌握这支游猎舰队时针对‘复数星舰被高智能渗透型虫族潜入,且无法立刻进行甄别’这一极端情况所作出的预案。当这一方案被执行时,所有游猎舰队的火控系统都将互相锁定,且由德·克洛伊号暂时接管开火权限。而作为旗舰的德·克洛伊号则立即开始自检,并在确保没有遭到侵蚀时逐步清查其余星舰并对入侵者予以肃清。   名义上针对虫族,实际上针对轮回者。   虽然帕秋莉并不希望这一预案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然而既然事不如人愿,那么自然便也是无可奈何。   “诺蕾姬,发生了什么事?”——郑吒的声音直接通过植入体终端传来,按照帕秋莉在先前的安排,他现在正在休息厅中静坐以调整状态,等待着可能会到来的轮回者袭击。   “一些意外。”帕秋莉回答道,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眼前光幕上那个代表着森洲队降临点位置的的投影。“根据我先前布置的反馈,主神给森洲队安排的降临点直接就在一块大型的舰体残骸里面。虽然有小型清扫舰作为连接星河战队剧情的桥梁,但考虑到一些不确定的因素,可以判断森洲队具备相当程度的太空作战能力。”   “他们很强,大概率强过我们两队联合。小概率比我们加上整支远征军舰队还要强。”   “在这一前提下,当我完成星系间跳跃,抵达袭击战场时。对方做出的应对便是我对他们具体战斗力的评估论据……我没有检测到任何东西,那么便说明他们掌握着超乎想象的力量或者宝物。而我们的舰队优势恐怕将难以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诺蕾姬,说得简单点。”植入终端中传出了郑吒郁闷的声音。   “意思就是对方可能具备时空类能力,甚至有可能直接跳跃到我们的旗舰里面来一个直接斩首。”张杰的声音从指挥大厅外面响起——帕秋莉随即偏过头,看着这个叼着支香烟的男人推开自动开启得过于缓慢的金属门走进大厅。他朝她打了个招呼,而她也微微颌首表示知晓。   “正是这样,帕秋莉回答道。”她随即补充了一句。“不过不用担心德·克洛伊号被直接跳跃。这点的布置我还是做了的,虽然对付超凡生物的本体起不到多大效果,但如果只是凭借宝物进行的空间操作,那么我所准备的屏障便是铁壁。”   “而且我们也必须立刻做好准备,因为袭击马上就要来了是吗?”   “正是。”帕秋莉微微点头,视线从不断变动着的光幕上迅速扫过。“我没有检测到那块大型舰体残骸。很显然,森洲队中还存在具备一定凡人需求的成员。然而这和我对养殖小队的计算模型不符……若是他们弱一些,那么还有可能会是复数三阶或者三阶以下的轮回者相互制衡的群兽模式。但一旦出现四阶,兽群中便会出现兽王。”   “……森洲队中必然存在解开了基因锁   她双手抱胸,笃定地说道:“毫无疑问,对方队伍中那作为最强者的队长已经离开了他的小队,而剩下的便应该二到三个的一般成员接管了对抗我们的职责。他们或许有一些强大的宝物和能力,但我可以确定他们的战斗力总和不会超过四阶初,且身负重任,必须将我们在这里击败。”   她没说对方的队长为什么会离开,张杰也没有问。而隔着植入终端的郑吒从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智者分析局势时只听结论的技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回事。   他只是接着帕秋莉的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说他们会打过来?”   “嗯,毕竟他们是臣仆,而非君王。而且……”她瞟了一下眼角边那突然停止刷新的光幕数据。“从星系间跳跃结束时开始,我在这里不做掩饰地足足说了三分钟的话,如此庞大的讯息密度和因果量都没让他们直接跳跃到我面前直接打上来,这便说明他们的水平有限,赶路花了不少时间。”   “排除掉飞行这种愚蠢方案,将区域空间割裂并进行连续跳跃是一个可行方案。而既然是三分钟都走不完十二光秒的短距离空间跳跃,那么便只需要往我特意安排的那一块开阔区域……”   “——开火!”   她如此说道,而下一刻,巡猎舰队所有星舰的主炮便一齐爆射! 第四十节·打个招呼   游猎舰队   ——森洲队的确掌握着某种空间层面上的力量,而使用着它的轮回小队成员也不具备完全操控这力量的能力。那么,先手便由中州这边开始落子。   “舰队全员,火控切换至能量武器系统,立刻覆盖指定区域。”   帕秋莉命令道,她挥下手,而意志立刻便获得了履行——游猎舰队像是一群闻到血的鲨鱼一般朝着干扰弹所标识出的那一区域张开了血盆大口,而撕咬下来的利齿则是由激光和热射线构成的火线!   太空中不存在丁达尔效应,没有散射,那么在制造工艺达到能够把跳跃引擎装在导弹上面之前激光和射线便是最快最锋的矛。它刺出和命中的时间在光秒级以下的战争中可谓是极为短暂,而这一次它们的目标距离游猎舰队所在的方位其实已经不足十万公里!   十万公里,在太空战争中几乎脸贴着脸的距离。虽然交锋的双方并非是符合常规的星际势力,但这仍可作为考量的依据——森洲队因为采取了错误的战争策略而失却先机,而如今它们便要品尝在短兵相接之前的   空间,因为能量的密集而轻微颤动。   科伦达都星系之内,这一片寂静太空的整体亮度都因这轮炮击的命中而微不可查地上升了小小一丝,而当这星河时代的战舰炮击碰触到指令要求需要击打的目标之时——只是一瞬,那片被扰动弹给标识出来的区域便化作了一片光与热的海!   光是激光,汇集在了某物上的激光。而热则是某物被烧蚀所弥散出来的热浪,连一秒钟都不到,被激光照射的区域便如同幼生的恒星一般极尽辉耀,而那被隐藏起来的事物也在这照射中显露行踪,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舰的残骸,而这残骸在光热之海中沸腾燃烧。一般的星舰在这等火力下连一秒都撑不住,然而这却海洋在宇域之中存续了足足十秒钟,那连绵不绝的照射才将那块舰体残骸给彻底坏毁!   无声息间,太空中点亮了一团火花。   而帕秋莉轻轻挑了挑眉。   ——没有主神的得分提示。   ——对方连一个新人都没有损失。   那么……   “   “我逼迫对方直接跳跃到了我们的舰队之中,根据舰体的散布情况,最多六次它们就可以抵达我们这艘旗舰,而在此之前我会尽可能消耗掉对方的空间能力,争取制作出一个能够在初见便将他们留在这里的机会,而你和郑吒也差不多该做好准备了。”   她轻声说道,言语中有着些许逐客的意思——在她说话的同时外侧的舰队也在各自开火。森洲队在被迫进行长距离跳跃后只会随机落到最靠中央的几个诱饵舰之中。而当它们着陆并被检测仪器检查到的时候,帕秋莉便会激活预案直接将那支战舰击毁!   这是消耗战术,用自己手上的炮去杀自己手上的兵,为的是在自伤一千的时候能够消耗掉对方手上的哪怕二十,因为任何一点差距都有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帕秋莉向来对于任何消耗品都不会抱有丝毫犹豫。   ——她知道和自己同队的人未必能够接受这种做法,所以她只是做,并不说。   然而她的同伴也长着手和眼。   “现在要动用南炎洲队的那些人吗?”张杰问道,他没有走,仿佛听不懂帕秋言语中的暗示——他看见帕秋莉身边的标识面板中一座属于己方舰队的图标突然变暗。而很快又有另一个标识变成深红。   他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不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视线中传递给帕秋莉的信息内有着他坚定的意志。   ——【下一次,不要这么做。】   而帕秋莉还以淡漠的眼神。   ——【如果下一次的情况没有这么糟糕的话,可以。】   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流转瞬即告结束。   而张杰既然决定保持沉默,那么被隔断在植入终端以及精神链接之外的郑吒自然也不会对这件事知晓分毫。   “不需要,这一次战斗是缺乏变数的正面战,需要我们的硬实力,而他们的价值可以应用到别的地方。”帕秋莉微微摇头,接续话题的同时   她开始催促:“快点,它们应当要来了。有可能的话照顾一下新人。”   “了解。”张杰点头,立刻便开始行动起来。   而战斗在四十秒后开始。   …………………………………   【他们来了。】   郑吒静坐在舰桥的静室之内,双手扶着毁灭大刀,心中的警兆如同潮水一般涌动着。   【他们的实力强大,所以机会也只有一次。】   他闭上眼睛,两道强大而陌生的气息在他的意志中被映照出来,那是两个在突然间便出现在舰体尾部的陌生者,而他们毫不掩饰他们的敌意!   郑吒将刀锋的一侧轻轻下压。   【这艘星舰上一共有三千三百五十五人,面对这等强敌,这次战斗……恐怕活下来的人不会很多。也罢,虽然你们注定会死于我们的交手余波,但你们生命的重量,就由我来担了便是。】   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   基因锁,   毁灭模式,全开!   能量爆发,完全负载!   他眼前的舰体墙壁如同薄纸一般破碎!而一同碎裂的还有墙后的墙!只是一眨眼他的速度便抵达了音速的数倍,而从舰桥的中央撞碎一切阻碍来到舰尾的大厅甚至没有耗费哪怕一毫秒的时间!   他的刀势积蓄良久,能量与战意尽皆沸腾。而当他踏入舰尾大厅的刹那,那两个陌生人中的瘦弱者甚至未能摆出防御的架势!   于是,他挥下了刀。   ‘轰——!!!!’   舰尾的装甲骤然粉碎,那猝不及防的瘦弱者甚至直接被这一刀给砍出太空!他的体表在刀锋触及的刹那化生出无数屏障然后又瞬间崩坏,而刀势的尽头甚至击破了他身上那身有如希腊半神一般的铠甲并撕出了一条狭长裂缝,险些便要将他砍做两截!   【还差一点!】   他单脚一顿,合金地面顿时便被踏出一圈震波,还未完全消褪的气势随即   ‘铛——’   下一刻,从刀轨之上传来的重压令他不得不强行止步。手中的毁灭大刀稍稍下压,而袭击者中另一人所斩落的大剑便和他劈出的毁灭大刀恰巧相触!   舰尾大厅的空间结构在那一瞬间凝滞了将近半个毫秒。   半毫秒后,刀剑相撞所引发的震波直接摧毁掉了大厅内除却两名交战者以外的一切物质性结构。钢铁化作粉尘,塑料汽化焚烧,玻璃以及其余的复合结构全部崩解成小块的分子聚合物。而这冲击波朝着外侧不足蔓延,甚至让舰体的尾端都像是被挤压的皮球一般膨胀了十分之一!   整个德·克洛伊号的舰尾部分都在这一次交锋的余波中被彻底打烂。舱体破坏引发的负压掀起狂风,发出尖利的呼啸。而交战的两人便在这狂风与尖啸中朝着两侧微微退开,各自打量了一下对方。   郑吒心中浮现出一抹懊恼。   一鼓作气,再而衰。而已经枯竭的   “黄种人,中州队的队长?”提着巨剑的高大轮回者沉声说道,他的声音通过能量震动而产生,语气中有着些许的讶然。   “郑吒。”——郑吒再度提起毁灭大刀,刀上燃起血色火焰。   “罗斯特。”——森洲队轮回者同样举起巨剑,剑上泛起片片辉光。   而刀与剑的碰撞随即再度开始。只是接触的刹那,两道不相上下的澎湃能量随即便朝着四周溅射,本就被拆成废铁的舰尾在这   血液,如铁河般奔流不息。   郑吒   短短数秒之间,他和罗斯特的交手次数便已突破一千!横斩,斜劈,上撩,直刺。擒拿,抱摔,肩撞,膝顶,无论是刀剑还是拳脚两者都未能够分出胜负——郑吒没有切实的击中罗斯特一拳,砍中他一刀,而来源于罗斯特的击打也被他尽数格挡,每一剑一掌的劲道都被他给完全消卸!   而就在   交锋中的两人骤然分开!   【心灵风暴】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郑吒耳边响起,他想都不想,气血爆发下身体便以比舰体崩解快上十数倍的速度向后暴退。而下一刻,两截还未完全崩解的星舰残骸便被无数油罐粗细的蓝紫色能量乱流所覆盖碾压,眨眼间便被撕裂成了无数拳头大小的金属碎片!   【移形换影】   一团性质温和的能量包裹住了郑吒,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在轻微的空间扭曲感中站到了一块悬浮的平台上,真空中的窒息感令他稍微有些不快,然而他的肉体随即自发运转,眨眼间便适应了这寂静的太空。   而当他站稳的时候,他看见一道银灰色的半实体护盾在自己面前骤然张开,将如同暴雨一般袭来的数万道黑色箭矢给尽数遮挡——那些箭矢在碰触到护盾的刹那便将护盾的银灰染成了漆黑,然后便是遍布周遭宇域的无声爆炸!   他看见帕秋莉站在平台的中央,而眼眸中飘洒着光焰的张杰站在平台的另一侧和自己所立足的点形成了一个正三角形。伴随着脚下平台表面的神秘符文闪动,先前那因激斗而略有消耗的能量与精神都在极短的瞬间完全补充,全盛的状态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而在万米之外,森洲队的两人也在太空中静静地站立着。持剑者且不论,那名在一开始便被郑吒给斩出星舰的高瘦男人体表没有任何伤势,甚至连那身铠甲上的破损也都修复完全,稍稍垂下的黑色长弓代表着正是他刚刚释放出了那片黑色箭雨。   一万米,一个合适的距离。双方都无法在这个距离对对方造成即时起效的致命打击……至少就目前来看无法做到。   【没有给他造成实质上的损伤吗?还是说他隐藏了伤势?】   郑吒微微偏过头,没问其它人都到哪去了这种蠢问题。他随即环顾四周,漆黑的宇域中仅有极远处的虫星太阳和脚下燃烧崩解的舰体残骸上有着些许光明。   “几成把握?”——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震荡着定向能量问了一句。   “百分之六十。”帕秋莉回答道。   “六成的事你也做?”   “我可不是爱丽丝,她不敢的事我未必不敢,她不做的事我未必不做。”帕秋莉淡淡地说道,语气不急不缓。“小心点,这一次对方要动真格的了。”   而下一刻,万米之外便燃起了一颗金色的太阳! 第四十一节·今晚食咖喱鸡   “就是现在。”   帕秋莉话音一落,那初生的金色太阳便在来自数万公里外的舰队齐射下骤然粉碎!数十支便是用来烧烤行星也不显寒酸,在太空环境下几乎没有遭受任何衰减的光之长矛便狠狠地击中了万米之外的森洲轮回者!   交战是为了定位,拉开距离是为了防止误伤。   游猎舰队中可用的作战星舰可不仅仅只是区区的一条两条,即便包括旗舰德·克洛伊号在内的小半部分被自损战术给击沉,但剩余的星舰却也依旧具备着强大的力量!   ——【杀掉了吗?】   ——【不,并没有。】   帕秋莉在下达炮击指令的同时脚尖便在脚下的平台上踩了下——平台立刻便消去行迹并开始侧移,侧移的同时还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连能量反应都一般无二的实体幻影。而就在那枚雏形太阳被轰成粉碎且平台偏移出了半公里的刹那,森洲队的二人便在传送的光辉中突然出现在了幻影顶端!那个名为罗斯特的战士高举着染上一层璀璨金光的大剑,怒吼着往下猛地一砸!   “Excalibur——Galatine!!!”(轮转胜利之剑)   炽热光流疾驰而下,那由剑刃中炎气爆散所化的恢宏光柱即便是在五百米外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着的热量与光。帕秋莉毫不怀疑这一剑能够顶着万米级巨型主力舰的舰身护甲将其从头到尾劈成两半,但她也清楚地知晓这一剑决计伤不到自己分毫!   砍不中的剑,那便是无用的剑。   而甚至用不着帕秋莉做出指示,早就已经蓄好力道,全身心都投入到战争当中的郑吒便猛地扑出,以外放的能量作为屏障,踏着宇域便从隐形屏障中一跃一斩!   “什么!?”——罗斯特猛地一惊,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剑击空的刹那郑吒已经携着那无可匹敌的刀势来到了他的面前!赤红色的毁灭大刀猛地挑出一道血线,而血线的末端正是罗斯特的右肩!   ‘破——’   即使是在无有空气的宇域之中,一声如同玻璃破裂一般的清脆声响也在战场诸人的耳中清晰浮现。罗斯特体表三十厘米处有着至少五层性质不一的能量护盾在交锋的那个瞬间一齐破碎,而那蕴含着‘毁灭’的正负湮灭之力仍是沿着刀势一路向前,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上半身的护甲!   他身上炸裂出了大蓬金红色的,不似人类,且蕴含着如同沉眠火山一般磅礴能量的浓郁血液——这是半神神血,而这血液甚至险些让郑吒的心脏躁动,体内那几乎等同于没有的噬血冲动猛地复苏。但险些复苏终归也只是险些复苏——郑吒没有丝毫迟疑,斩出的刀刃翻转,而同样强劲的   “尼迦亚宾——!”   如毒蛇一般的黑色箭矢猛地从郑吒背后袭来,然而郑吒躲都不躲,那箭矢便在半空中便被一团骤然炸裂的念力炸弹给彻底粉碎。而张杰的精神便在这爆炸中引动暴风,随后袭来的心灵风暴在顷刻间便分隔了战场!   近战在下,远程在上。   罗斯特的上半身在   “你的同伴要死了。”张杰的身周缠绕着缥缈不定的烟气,一支遍布狰狞刀锋的铁爪悄然从尼迦亚宾的身后探出——他脑域中那过于庞大的精神力释放大半,化作烟火肆无忌惮扭曲着方圆千米的物质能量同时掩护着这悄无声息的一抓摸上了尼迦亚宾的脊梁。   ——那利爪骤然崩散。   “毫无意义。”尼迦亚宾冷冷地看着他,包裹体表的半神铠甲中涌出漆黑如夜的薄雾,而薄雾与火星相触便如同沸油入水一般剧烈动荡,将这本就已经陷入混乱的宇域失控扰成更加混沌的一团!   张杰握着利爪的形体在能量碰撞中悄然溃散,然而转眼又有数名‘张杰’从烟雾中化生而出,从着各个角度朝向尼迦亚宾包抄。它们有的拿剑,有的持鞭,有的甚至抱着机枪扫射。而无论是哪一个形体,它们的攻击都同样致命!   “噩梦侵蚀现实的精神领域?和寂静岭的不像,看来是取材自榆树街啊。”尼迦亚宾的语气平淡,他举起黑色长弓,猛地一拉弓弦在身周便撕裂出上百道细小的黑色断线——空间因为弦震而撕裂出如罗网一般的裂隙。而所有的‘张杰’都在一瞬间被切裂成了数百上千的破块。   “你用的是神力吧。”张杰的声音从某个难以确定的地方传来。“希腊神话中的哈迪斯一系,脚下的黑雾应当是神国的雏形——我觉得你应该兑换得不是哈迪斯的直系血脉,那么让我来猜猜,修普诺斯,还是塔纳托斯?还是说你以为我会蠢到潜入你的梦里?”   “哼,浅薄的聪慧。我一时半会的确干不掉你。”尼迦亚宾冷哼一声,黑色的长弓上便骤然凝聚出了一支漆黑的箭。他朝着天空抛射,箭矢便在宇域中化作覆盖式的箭雨坠落。覆盖了方圆千米内的每一个分毫!   “但你们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如此说道。“你不该将战场分开。”   而就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被心灵风暴所隔断的另一处战场中,便有着巨大的轰鸣声突然爆发!   …………………………………………   郑吒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除了脑袋以外没有一处不疼。不需检视,他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出自己究竟受了何等重创,然而这痛楚却又代表着活力,因为自己那在半秒之前还处于千疮百孔状态的躯壳已经在这痛楚中完成复苏。   他注视着前方,那同样修复了身上所有损伤的森洲队近战能力者正在数公里外和他遥遥相望——然而这数公里的距离在眨眼间便化作乌有,因为那柄缠绕着赤金色光晕的大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斩向了他的脑袋!   ——他猛地举刀格挡!   【该死,太重了!】   巨压,伴随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而比先前这一击更重的剑斩随即伴随着体躯崩裂的剧痛一齐袭来!他勉强举刀卸力,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急剧抛飞!   【可恶啊!明明是我比较强才对!明明是我占据先机才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想不明白啊!】   他在脑中愤怒地咆哮着——数十秒前,当他凭借着突袭一斩将罗斯特从尼迦亚宾身边打落,并以连续的斩击破坏了罗斯特的大半身躯,几乎就要将这名森洲队轮回者给杀死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伴随着一道突然迸发的红光,罗斯特身上的创伤不仅在一瞬间完全恢复不说,整体的战斗力更是突然暴涨了一半之多!   那可是一半!   如果说这是宝物,那么这秘宝也太过过分——郑吒本以为这是某种催谷或者临时加护一类的秘药。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所增长的力量完全在对方自己的掌握之中!   没有波动,没有失控,就仿佛对方原本就有那么强,现在不过是解放了力量。   原本可以完美格挡,甚至还能够接招拆招予以反击的一剑现在就算用尽手段卸去力道也会造成严重的内伤。而原本不相上下的速度也拉开了差距,身形变得难以捕获——若非郑吒先前在阿努比斯的试炼中重打了底子,能够勉强支撑着直到帕秋莉远程释放的紧急加护在身上起效,那么刚刚那一剑甚至都有可能会让他身首分离!   勉强撑住了,然而局势却仍然不容乐观。   他强行按住了自己的退势,准备抵抗的   “我不得不承认,被尊主嘱咐重视的你的确是一个比我更有天分的战士。”罗斯特将单手握剑的方式改成双手,体表萦绕着的红光再次沸腾了些许。“你很容易在战斗中成长,即便只是刚刚的数十秒钟劣势交战,你身体的各项参数却在这交战中上涨了接近百分之三。若是再给你一段时间,或许你便能够赶上甚至超越我现在的状态也说不定。”   “那还真是谬赞。”郑吒勉强笑了笑,既然对方没有进攻他也乐得抓紧时间恢复。而为了将这时间延长,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主动挑起一些话题。   【诺蕾姬,你还要多久?我可能撑不了很久。】他的意志小心地触碰着帕秋莉所提供的植入终端——张杰的精神链接在张杰和尼迦亚宾交战后便是一片混沌——他很快便获得了一个答复。   【四十六秒】——终端彼侧的帕秋莉这样回答道。   “你说的尊主是谁?你们森洲队的队长?”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因为你不可能见得到尊主。”罗斯特身周的滚动着的辉光变得更加强盛,整个人就如同一支焚烧着的十丈火炬一般静立空中。“你之所以还能够站在那里说话,是因为你曾经差一点便引起了尊主的兴趣。虽然你终究是失败,但【差一点】本身便是殊荣——我本以为你身上有着某些特殊的特质,却没想到只是单纯的天赋过人而已吗?”   “哈哈。”郑吒干笑一声,感受着躯壳中那已经大致愈合的内伤以及基本接近积蓄圆满的能量。身体迅速地调整到了绝佳状态。“看样子你很期望被你那位‘尊主’重视……你们森洲队是养殖小队吧,看来你在队伍中的地位不高啊。”   ——【诺蕾姬,还有多久?】   ——【三十五。】   ——【怎么那么慢!】   ——【你的生物钟太快。】   郑吒的脑门轻轻颤了颤,险些就绷出了一个青筋。他心下叹气,凝神戒备的同时思考着这一句话下去或许立刻就会开战——然而事情却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我只不过是一条为尊主办事的狗罢了。”罗斯特说道,语气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尊主不需要盟友,不需要同行者,那些曾经以为可以凭借着些许小聪明或者小天赋便能够站立在尊主身侧的人无一例外都成了熔炉中的燃料。而一直活下来的,唯有我和尼迦亚宾这两只既不怎么聪明,也没太好天赋,唯一的优点便是忠诚的狗。”   “狗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盘算,只要听从命令,懂得撕咬主人所标示的猎物便是称职。而你,郑吒。作为被尊主所特意标示出来的猎物,我希望你能够对得起你那【差一点】便能够引起尊主兴趣的荣耀。所以……”   “……小动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吗?”   他猛地举起剑,整个人便化作了一轮金红交间的巨大太阳!   “先前我只调动了【力量】的百分之二十,现在是百分之五十!你要对得起这份荣耀啊!中州队的郑吒!”他怒吼道,举起的大剑猛地下劈!   而那一轮太阳便也一同坠落!转眼便来到了郑吒的面前!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   郑吒的脑袋前所未有地飞速转动起来,   看到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即便脑袋能够反应的过来,身体也无法做出同样迅速的行动。   那么……   ——【这一击我接不下,也躲不开,必死无疑。】   ——【然而诺蕾姬从来就不会在计划中落下这么大的漏洞。她既然需要三十五秒的准备时间,那便代表我肯定能够坚持够三十五秒钟……或许连着三十五秒也只是借口。】   ——【那么……果然必须得这样子吗?】   郑吒心下叹气,下一刻,他推开了 第四十一节·教练!有人开挂!   当郑吒将自己的意志投入自己的躯壳深处,从每一个细胞的内核中激活那早就已经被主神唤起,只不过是被他自己因控制力不足而主动封存的力量之时。这一过程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他轻而易举地便踏入了   他只是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很慢,非常慢,慢到那颗朝着自己头顶坠落的小型恒星简直如同一根从三楼飘落的蒲公英——他甚至有闲心去打量这‘蒲公英’表面的花样纹理,然后从中寻找出随便一点不太协调的地方。   【球体正中间偏右的一点,能量的汇集有些不太均匀。】   郑吒心想道,而他的这一发现令他倍感不快。   球怎么能够不是均匀的呢?能量怎么能够这样不美观地分布呢?   何等丑陋,何等不协,何等浪费。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瑰丽的宇宙景观会因为这个不均匀的球体而受到污染,清廉节省的数字美学会因为这糟糕的创作而被玷污——必须得将它从世界上抹掉才行,无论是它,还是它的创造者。   于是郑吒便伸出手,在那枚‘蒲公英’落到自己身上之前一指头轻轻地点了上去——而后者立刻就崩解溃散,像是一座沙子堆出的城堡迎来命定的那场大浪一般朝外崩解成了一道扩散开来的能量圆环——隐藏在‘蒲公英’之后的罗斯特也在他的视野中呈现,然后他的手指便继续向前延伸,在这时间缓慢的像是蜗牛爬行一般的世界中轻松地朝着罗斯特迈进。   格挡的架势?破。   护身用魔法传说道具?破。   自动触发的防护罩和传送法术?破。   郑吒伸出的那支手指非常轻易,轻松,并且理所当然地洞穿了一切妨碍,然后在森洲队的近战能力者面露扭曲的刹那点上了后者的眉心——罗斯特的脑袋立刻就像是一个被水力锻锤击打的可怜西瓜一样‘呯’地炸开,所有的骨头和血肉都均匀地朝着宇域中的四方飞溅,并在郑吒的眼中分布成了一个相当完美的慢速拓展环——而郑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这样才对嘛,连节省资源都不能够领悟的垃圾活该去死。不过……   他仰起头,视线越过长空看向那被张杰的心灵风暴所隔绝的另一处战场——尼迦亚宾制作出的箭雨正和张杰的梦魇分身斗了个旗鼓相当。而两者脚下的能量领域也相互碰撞着发生爆裂,如同一锅沸腾的浓汤一般把周遭的宇宙空间给搅成一团乱麻。   这很不好,太不好了。   如此粗暴地宣泄能量,如此粗糙地搅动空间——难道你们没有听到地水火风因为被肆意浪费而哭泣的声音吗?你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效率,什么叫做合理分配?   我郑吒最讨厌你们这种手艺差劲然后打起来又铺张浪费的混蛋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能量是很珍贵,很重要的吗?我平日里爆发个几十秒钟都战战兢兢地生怕一不小心脱力,而你们就这么浪费……哦,我现在似乎并不缺乏能量——但浪费仍旧是可耻的!   郑吒微微摇了摇头,一阵有些怪异的不适感从心中浮现又被他迅速压制。他活动了一下手指,体内的几十亿个细胞立刻就因为核内基因链发生变更而立刻开始大批量制造特异分子器官以开展超基因工程   ——他很快便感觉自己可以吸收宇宙辐射,皮肤表层也自动分化出了一个收束热量的半封闭式保护膜。脑域和下丹田出自动生成了便利于储存能量的结晶体结构,而吸收的宇宙辐射立刻便以前所未有的高超效率进行转化,让储备的血能和真气立刻增长了十倍不止!   很好,能量的问题暂时解决。不过……   【奇怪,我为什么要加大能量储备,先前的份额不是很足吗?】   郑吒微微歪过头,然而这些许的杂念也立刻被他抛却。他的视线投向远方那令他愈发不爽的能量风暴。决心要让那两颗浪费资源的脑袋和自己的拳头结个缘法——他猛地回手一劈,一记凌空斩出的能量刃便将身后突然复生的罗斯特竖着砍做两半。   “超高速修复?假性不死之身?”郑吒回过身,看着罗斯特的身体在红光中复原时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像,你只是将每一颗被切裂的细胞重新拉扯黏合到一起,你自己并没有抵达这个层次。”   他随手提起毁灭大刀,力量爆发,在半秒钟内砍出的一千连斩便将罗斯特个分割成了大小均匀的上万份。然而那数量上万的碎块依旧在红光之中疾速聚合,再度显露出了罗斯特的形体!   郑吒微微皱眉,然后又松开。   一千刀不行,那么便试试两千刀,两千刀若也不成,一万刀或许就能够起效——当他这样思考时他身上的肌肉纤维便急剧增殖变转,重新调整而成的结构加大了能耗和磨损速度,但总体的强度却往上翻了一番!   他却是连刀都没动,当胸一拳便将罗斯特打成了饼!   破裂的饼,向外摊开的饼。   然而这块新鲜的肉饼却又在红光中以比溃散更快的速度复原,并且变得更加坚韧!   “但你太慢了,慢到你做出什么都无济于事。”郑吒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宇宙中化作能量鼓动的暴风,将那块复原的肉饼再次吹得七零八落。然后他的步伐继续向前,一联刀斩便将重新聚合的罗斯特再次撕成碎块!   一步又一步,一刀又一刀。   当郑吒抵达   十秒不到,他杀了罗斯特十次。   他毫不在意,也毫不犹豫。   然而就在他   郑吒微微歪过头。   “你砍够了吗?”罗斯特的声音平淡,眼眸中跃动着赤色的火。他挥动长剑,竟是赶上了郑吒挥刀的速度让两者在空中相撞——方圆一公里的空间结构因为这次碰撞而略显失衡,罗斯特退了五步,郑吒继续前逼。   “这不守恒。”郑吒答非所问。“你哪来的这么多能量储备,你早就该死了。”   “初次进入   “……你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他周身的气势再次暴涨,这挥下的   “Excalibur——Galatine!!!”   堪比太阳风暴原地爆发的光与热席卷了整座宇域,其波及范围甚至影响到了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张杰与尼迦亚宾——那层隔绝战场的心灵风暴像是一层棉花一般被轻易吹散,而交战中的两人也被迫分开,身上许多的防护护盾和触发道具尽数破裂!   他们在交战的余波中退避,然而这边的战场却是如火如荼!   “你的极限就是这样了?这就是你的全力了?”罗斯特低吼着,在双方的时间感平齐之后他与郑吒的交锋便只是单纯的力量与速度的比拼——他本应落败,   他的剑能够压制得住郑吒的刀,他的力量增幅赶得上郑吒的内在蜕变,而他的狂热,要胜过郑吒的怒火!   郑吒一拳打爆他的头,他毫不避让。   他一剑在郑吒腹部炸出一个大洞,郑吒攻势便因此减缓半分。   他被打爆的头在拳头收回时便在红光中复原,而郑吒腹部伤势的自我愈合却需要消耗更多的时间。而在连续三四次的交锋中累积胜势之后,他手中的剑便泛起了金红交接的火!   “Excalibur——Galatine!!!”   太阳风暴,连续爆发。   被光与热所搅沸的宇域在顷刻间便是一团混沌。   而这   郑吒的头被轻易地劈成了两块,截面即刻碳化,大脑在瞬间便蒸发了四分之三——他剩余的脑域立刻便在   ‘嘭——’   郑吒的意识因脑域的缺损而产生了短暂的断片,而当他从背后传来的冲击中复苏时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下竟是撞上了几十公里外一艘被击毁战舰的残骸。他隐约感知到前方传来了一道温热的光,而下一刻落下的光炎巨剑便将他差一步便未曾逃离的舰体碎块给绞成粉碎!   “你知道什么是【力量】吗?”罗斯特的声音远远传来,然而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种秘密不分享出来是在是让人心中不快!”   罗斯特狂笑着,挥舞着的巨大光剑再次迸发出力量。化作扇形扩散的光波逼退郑吒并粉碎了其余舰体的残骸——郑吒体内的基因再度变转,那些离散的有机物和金属单质被他尽数吸纳,然后化作燃料进一步推进他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对   “百分之十是将我身体的各项素质强化我基础的一倍,百分之五十便是强化五倍。然而!”罗斯特回剑一挡,沉重的一剑便正好将领悟了些许空间变换潜伏到他身后试图偷袭的郑吒一剑击飞。   而他更不留情,衔尾追击随即赶上!   “我现在的百分之百【力量】,他妈的就是你有多强我就他妈的肯定要比你强上百分之十呀!”他猛地一声大笑,扑上去的一剑便直接打破了郑吒那临时领悟的诸多奇妙技巧将郑吒砍了个趔趄,然后他的剑上再度燃起阳炎,   “你有多大力我就比你刚上百分之十!你有多敏锐我就比你快上百分之十!而你有多少能量,我他妈的也要比你多上百分之十!”   他猛地将剑高举,挥下去的时候便是更加强大的力量爆发!   “给我死来!Excalibur——Galatine!!!”   下一刻,无尽的光遮掩住了郑吒的视线。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郑吒的心底骤然响起。   ——【郑吒,时间到了。】 第四十二节·生命,宇宙,以及万物一切解   ——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郑吒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也顾不得那许多,因为罗斯特这一记太阳剑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把他从下颌到腹腔大约五十千克的质量给完全蒸发,而那金红交杂的恒星光辉甚至驱散了他身周方圆一百米的全部物质,却是让他想要依靠   他却是连声闷哼都发不出——因为声带也被蒸发了——只能勉强支撑着还算完好的右手抬起毁灭大刀还击。然而他这本就落入下风的架势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罗斯特斩下太阳剑后衔接的斩击连打?——他郑某人却是连对方的边都没摸到就被一阵痛殴着连续挨了两三剑,最后一下甚至连他的左臂都切断,眼看着太阳剑便要翻转一击,直接削断他的脖子!   败势已定。   抵达了   没时间!没物质!没能量!   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罗斯特轻易地打断了自己的蜕变过程,然后……   郑吒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那奇怪的思维模式开始消退,这是因为本我意志全数去控制身体重塑,从而让他的自我获取了一个机会从而得以复苏。但他仍旧感觉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虽然他的身体还在挣扎,自发地变异分化出了诸如黑体隔热皮层和抗辐射细胞器等杂七杂八的东西试图苟住自己这条即将挂掉的老命——但郑吒最终还是感觉自己这一次应当是要死了。   自己拥有的力量不足以挡住这一剑,自己身体的强度也不足以挡住这一剑。既然挡不住,那么自然便只有扑街一条路可以走——而当这无论如何都无法抵御的   上颌骨以下,完全蒸发。   那由   身心俱灭,半点不留。   而毁灭性的光热仍旧高涨。   郑吒感觉自己的头骨开始融化,眼眶中的晶状体——虽然被   空间跳跃,开始,结束,然后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大量的有机物和高能电解质溶液出现在了他的感知域内,他想也不想便照单全收,并在   那是光辉。   如同天地重新开辟,洞照旧世大千的璀璨光辉。   从他自己所在的区域看去,那就仿佛像是生长在宇宙虚空中的一朵白色小花正于静默中悄然绽放,从一个点到一个面,从一小块到一大片——那绽放的小花以四分之一光速向外急剧拓展,而眨眼间便将堪比一整个地月系的广阔宇域给彻底覆盖。   即便是在这隔着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郑吒也知道那块宇域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活得下来——自己也活不下来。毕竟就算抵达了   然而……   “A级被动式复活道具,涅槃之火。”——郑吒突然听到了帕秋莉的声音,那如同往常一般淡然,冷漠,但却又隐隐蕴藏着些许懊恼的声音——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仅剩的半个脑袋正待在一个被紫发女巫提着的透明容器里面。女巫的脚下是才刚刚完成跃迁,周遭空间结构还不甚稳定的巡猎舰队残部,而张杰躺在稍微更远一点的地方,似乎也是五痨七伤,泡在罐子中养着伤一动不动的样子。   “我失算了。”帕秋莉轻声说道,在她的身侧漂浮着一道显示着某种模拟火焰燃烧形象的光屏。那火焰如同舞动的凰鸟一般,即便只是模拟绘图也满溢着生命与神圣的光彩。“我原本推测对方会装备廉价但却实用的重生十字章,然后便可在战斗的高昂阶段,对方的战意与活力全面迸发时用这次爆炸在杀死他们之前先一步破坏掉他们身上的复活道具……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财大气粗,竟然装的是这种直接绑定灵魂的高级货色。”   帕秋莉摇了摇头。   “养殖队不愧是养殖队,这是真的有钱。而我这一次的布局居然是因为没有计算清对方的钞能力从而导致未尽全功,我的长处果然不在于智慧争斗之上。”   “修行果然还是不足呢?”   郑吒看着她,迅速地调集着周遭的物质迅速地给自己重塑着坏毁掉的下颌骨。他很想问问眼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模拟超新星这种大杀器,更想问的则是这货是不是特意放自己出去当靶子给别人打,好让她能够在关键时刻投炸弹!   以及更重要的……   【你丫是不是故意等我只剩半个脑袋才把我传送回来的!还有你什么时候给我挂载了传送装置,为何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郑某人心中怒吼,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够吼出来,因为就在他的下颌骨修补完全,声带开始重塑的时候,帕秋莉便用一个按钮停掉了容器中全部的能量和物质供给,用这极其粗暴而又简单的断电式压制法迫使郑吒因为能量衰竭而不得不从   ……之后的事情便只好之后再说了。   帕秋莉看了眼挂在另一座容器中的毁灭大刀——她刚刚就是通过自己先前装载在这柄武器内部的主神牌一次性触发式高级传送装置(好贵!)才能够‘时机恰好’将郑吒从绝境从拉扯出来。而虽然郑吒看上去一副被痛打暴揍到心魔不能自理的模样,但她还是决定采取小心谨慎地策略趁着郑吒只剩半个脑袋将其强行从   ——南炎队的艾斯德斯已经很好地履行了她的小白鼠职责,获取了足够修补数据的帕秋莉确信郑吒就算只剩下十五克脑细胞也能够将他从死亡之中重新拽出。相比之下张杰那边所遭遇的威胁恐怕反而要更大一些,但也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可惜,没能够杀掉森洲队这两人中的任意一个。虽然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但我却没法在现在便直接杀了他们。这对之后的安排可能会有些妨……算了,让楚轩去头疼吧。这次未尽全功,再腆着脸瞎指挥实在是有些丢人……”   帕秋莉摇了摇头,她之所以要费工夫去拆掉幽灵探戈星,除却先前那些说在明面上的理由以外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借着歼星的掩护利用恒星萃取塔抽干地核的能量,然后再用那些能量来模拟一次规模局限在行星系的小形超新星爆发——计划成功,然而效果确是一般。虽然这次爆炸必然给了森洲队的那两人复活后也会残存一段时间的重创,但没成就是没成。   没办法了。   少女(大人物.jpg)忧郁地叹了口气,下令游猎舰队残部开始跃迁。自己棋差一着,和森洲队的碰撞勉强算是个平局,虽说因为真正能够奠定胜势的布局在楚轩那边,自己这边无论胜负都无关紧要——但没赢就是没赢。   既然没赢,那么后续的杂务清算和扫尾便得由自己来承担。游猎舰队所遭遇的损失终究是自己败绩的体现,为了不让这股楚轩看不上,但却被自己所掌握着的势不会造成妨碍,那么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很多,很多的事。   少女的心中浮现出了爱丽丝的面孔,而几乎是立刻的,她那本来还稍微有些消沉的士气便再一次地被鼓舞起来。于是她便放下了先前的苦恼,开始了自己的下一阶段工作。   ……………………与此同时。   虚幻的世界中,爱丽丝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   【是帕琪在想我吗?】   少女心想道,那原本因为思维被打断的轻微不愉也因这奇异的认知而悄然消褪。取而代之的则是略微的喜悦和欢欣——她知道这个叫做心有灵犀,既然自己有这么种预感,那么外界的发展便必然会是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她忍不住将自己内心深处一些作为珍宝的美好回忆拖到意识表层好好重现了一番,过了足足十分钟她才从这久违的放松中回过神来。   距离夜袭杀手团拜访自己,要求提供援助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距离主神的虫族讨伐列表更新,这超乎想象,但似乎又在自己预料之中的展开也过去了整整一天。在这一天中自己手下的悬丝傀儡不断拓张,很快便打通了一条直达南境的城市通道。一支强大的军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向南方发起进攻。   军队的开拔需要整备——夜袭杀手团的人显然很清楚这一点。而在他们清楚地看到了爱丽丝麾下军队的调动后自然也就没有去做一些奇怪的小动作,而是乖乖地在爱丽丝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室中住下,等待着大军开动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帕琪既然有时间想我,那么外面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和森洲队的   平手,没有扣分提示,而要使帕秋莉产生挫败感那么必然是打出了几张隐藏的牌。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对方的战斗力和装备都超乎想象,以至于在大优的局面中出现了意外的变转。   【重生十字章……或者其它更加先进的复活道具。】   爱丽丝心想道,先前看过预测记录的她自然知道主神空间里还有着重生十字章这种物美价廉的好东西——B级加几千点奖励点还真的不是太贵,而更加重要的是这重生十字章还具备死亡时可选择强行脱离恐怖世界,放弃主线任务的能力。只要不是遇到那种失败既是抹杀的严厉主线任务,这东西完全可以当做一支破败小队重建的基石!   而自己既然知道,那么便必然会提防。由己及人,帕秋莉自然也会做出相应的决策。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未能取胜……爱丽丝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能够从这里离开去到帕琪身边。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然后在这个战场上为帕琪获取优势!】   少女心想道,她的视线从自己桌上的一大堆精妙仪器上一扫而过。在主神更新了虫族列表之后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屏蔽了那些记忆,以及自己为什么要屏蔽这些记忆。而在那之后,她便将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测算这个世界的基本数值。   引力,光速,理想气体常数,绝对零度。   摩尔计量,电引力相对强度,熵变化,量子。   她测算出了这八个基础数值,而剩余的另外一些诸如黑洞半径,恒星极限等重要数值则因为缺乏测算工具而难以在短时间内达成。然而即便只是这些东西,也足以令她明悟一个事实。   ——她发现了这个世界中所隐藏着的真理。 第四十三节·过渡过渡……   作为每天都得和各种资讯打交道的女巫,爱丽丝对于网络,电子,虚拟空间等这一系列的资讯相关技术其实相当熟悉——她很擅长制作虚拟空间,而那经常被她制造出来,用来让让新人快速成长的记忆世界更是能够做到无穷尽地趋近于真实,若是她将相关的记忆完全屏蔽,或许落入记忆世界的人会自以为穿越或者重生,然后一直活到心灵坏死也说不定。   ——事实上她干过这种事。在很久以前,在魔法师的地位还是‘祭祀与贤者’而非‘过街的老鼠’的时候她曾经也客串过几次伪神,用魔法手段来忽悠偏僻外岛上的土著,然后通过配置记忆世界制作死后再生的人工天国从而很是收集了一大批精神力资源来作为研究——她就靠着这个来搞出了模拟神国和人神之约,虽说教廷势大后遭到了清算,但她终究是有所收获。   而在她所有的收获之中,她最大的成果,便是证明了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灵魂穿越者而非是某个陷入可悲试验的缸中之脑。   ——如何证明自己并不是个缸中之脑?   很简单,若自己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极其先进的机械所模拟出的产物,那么便可将这个世界视作一个程序。而身为专精编程的资讯魔法师,便可在这程序之中自己再编一个新的程序,然后再设法杜绝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知情者,通过种种手段来欺骗这个构筑‘程序’的机关,从而让它将自己所设置的这个‘程序中的程序’同样视作是一个和外界世界这个‘程序’所平级的另一个‘程序’,而当这个‘程序中的程序’被错误的识别为‘和主程序地位平行的另一个程序’时,支配这一切的构筑机关便会自主运作,修复并补全这个‘程序中的程序’上的漏洞。   说起来似乎很复杂,但如果只看结论便很简单。   那就是如果有人制作(不管是巧合,还是奇迹,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出了一个和真实世界一般无二,各项常数都能够完成准确测量的虚拟世界,那么这便说明他所在的那个‘真实世界’实际上也只是个虚拟的假货。   爱丽丝很幸运,她在东方PROJECT的世界中完成了这个模拟世界的实验,以一个否定的答案证明了自身存在的真实性。   而更加幸运的是,她在这个星河世界中将这个实验再次重复,获取了一个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肯定答案的同时,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虚假。   星河世界是假货,只不过是无限趋近于真,所以爱丽丝看不出虚假。   而她所制作的这个记忆世界同样也是假货,但在她成功欺骗了那个制作星河世界的运作机关之后这个世界也被视作是星河世界的平行单位而被那个未知的机构自动补全,成为了一个同星河世界一般完全可以视作是真实的宇宙空间。   而这样一来,世界便因重叠而产生了缺漏——若原先的星河世界是完美无缺,内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破到外部的圆满机构,那么当爱丽丝这个虽然经历了补全,但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缺憾的世界便是这个圆满机构中那本不应该存在的漏洞——世界相互重叠,相互冲突,而通向真正‘上层真实’的大门也将出现在这个世界当中。   【所以这里会是战场,我所选定,我所制造的战场。若是森洲队的强者能够察觉到世界的异样——   爱丽丝轻轻握了握自己的那双小拳头,虽然脑中的许多记忆仍旧处于封闭之中,但她也大概明白了自己在先前到底做了个什么打算——这个记忆世界虽然被那个最顶层的世界构造机关给补全成为了和星河平行的真实,但自己依旧是最初的造物主,源代码的持有者,虽然因为层次问题,能够做出来的手脚不多——   ——但不多,不代表没有。   自己在先前肯定设置了一条规则,一条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被修正掉的世界真理。那便是‘不容许解开基因锁   森洲队的四阶强者一定会来到这里,而这里不容许   对方不会离去,因为这里是自己制作出来的漏洞,是最有希望从星河世界中脱离,成功抵达‘上层真实’的阶梯。所以对方在这里便只能够维持   【击杀是不可能的,但击败却未必做不到。而若是能够在这里击败森洲队的   可惜,要是帕琪能够在外面剪除掉森洲队的其余轮回者就好了,没有听到计分提示……果然还是未尽全功么。】   【也罢,做好我分内的事情就是了,楚轩那边肯定有着其它的布置,或者更为有效,甚至我这边实际上不过是个诱饵也说不定……但他布的局终究也只是他布的局,无论他有着怎样的谋划,我只需要完成我的目标。】   结论得出,思维整理,完成。   爱丽丝轻轻地吸了口气,中止自己这亢长的思考过程。   自己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疑惑,自己也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已经可以视作是真实异世界的空间中到底需要做些什么。虽说屏蔽的记忆中指不定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后手,但既然是自己屏蔽上的东西,那么便必然不会坑了自己——就算真的坑了,也是为了更好地去对付自己的敌人。   那么……   “该去联系夜袭杀手团,然后去南方走一遭了。”爱丽丝轻声说道,她从自己静思的席位上离开,而万千悬丝傀儡便也紧密跟随。   ……………………………………   大约半小时后……   爱丽丝召集了自己的军团。总共的数量大约是二十万,十万装配了各式轻重火力的悬丝傀儡,十万签订了人神之约的狂热信徒——后者主要是用来充当便携式信仰源顺便兼任转运物资的辅助军,而悬丝傀儡才是战争的主力。   程啸核的安宁道教主被她留了下来——她倒是不怎么怕程啸给她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操作。反正程啸已经在她的术式体系里面,精神杂念的影响已经开起,再过几天他这个冒牌教主估计比正版还要像正版——   ——这对他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无论他顶过了这轮精神侵染还是没顶过,回到主神空间后也是一条掌握了不小超自然力量的好汉。当然如果他能够从侵染中自主挣脱出来那么潜力大概会大上那么百分之三四十,   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事了,爱丽丝给他做出了安排,能够走到哪一步便由他自己决定。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实际上和爱丽丝已经关联不大。不过他留在这里其实也有着些许好处,那就是夜袭杀手团的娜杰塔也带着几个成员找借口留了下来,明面上说是自己受了些伤同时在帝国中区还有些杂事,而实际上大概是打得釜底抽薪,试图勾搭上她单方面认为被爱丽丝架空的安宁道教主从而尝试着把这个基本没有‘人’来管事的安宁道给来个鸠占鹊巢。   爱丽丝本人倒是无所谓,人神之约已经立下,区区一个用来聚拢整流信仰的图腾类人体核心她要换一个还是花不了多大力气。娜杰塔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而且她也不认为娜杰塔这区区一个空有口号,甚至连野心家都未必称得上的前任将军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翻起多大风浪——不过以她一向的小心谨慎,一定的保险措施自然还是要做的。   或许等自己回来时娜杰塔这帮留下来的人已经成为了安宁道的狂信徒也说不定?   ——爱丽丝心中想到,虽然她并未对此抱有过多期待。   而很快,这整备集合处理杂事的半小时便就这样悄然过去。当悬丝傀儡的军队朝着南境开拔,一行人乘坐着爱丽丝抽空手搓出来的巨型装甲移动指挥车,或者说MCV在悬丝傀儡们的严密保护下快速前进的时候,车辆上的车组成员便也有了一个固定的数目。   安宁道这边的唯一人员便是爱丽丝,而夜袭杀手团派遣的人员则是赤瞳,布兰德,希尔等三位——其中布兰德是因为他摆平了那只虫所以不得不来,而另外两个则是很明显的不善言辞同时隐蔽苦手,所以她们出现在这里到也算是理所应当。   【真可惜,我本来还以为那个名字是玛茵的狙击手也会加入阵列,没想到却是被这个娜杰塔借着先前的那一句连冲突都算不上的话头把她给留了下去,看来她们是真的想要在据点里搞事……我还想好好研究一下那把南瓜炮,看看这个奇怪世界中的能量炮击装置好不好量产呢。】   爱丽丝的心中有着些许的忧郁掠过,不过很快就被抛诸脑后——只不过是区区的精神力转化能量炮击技术罢了,给她一点时间她自己又不是没法手搓一个同类设备出来。然而做出来估计也没啥用,她这里的游离精神力储备是多,但基本都各有去处。用来指挥悬丝傀儡很显然是一个比砸魔炮更加先进的策略,除非这个世界的虫子建了个大型要塞。   她不认为虫子会干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事,所以并不打算在这方面多浪费时间。然而爱丽丝这种人就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一定会做出预备方案的家伙——于是她又不得不在不浪费时间的同时调取了一小部分好不容易节省出来的计算力去做一架以防万一的精神力转化攻城能量巨炮。而这就导致了她在装甲车上的前两个小时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待机状态。   这很好。   虽然本来肩负着娜杰塔赋予的职责,在辅助爱丽丝(艾莉亚)攻打南境的同时还准备对她试探一二的布兰德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爱丽丝在这两小时里基本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布兰德再怎么挑起话题都只是随口敷衍——虽然这其中也有爱丽丝并不打算在这种心志坚定的老油条上浪费时间的缘故就是了。   总之,对话变得很糟糕。   一直在试图努力挑起话题的布兰德在坚持了一个半小时后只得无奈放弃——希尔是个闷嘴葫芦,赤瞳也是个寡言少语的家伙。于是最终便发展成了他一个人在那里对空气尬聊然后其余三位女士全都静静看他表演的悲惨状况,就算他脸皮再厚,也终究是有些禁受不住。   于是他在   爱丽丝挑了挑眉。   前因后果在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布兰德的这一番自然不做作的窘迫姿态反倒是让她对这个肌肉壮汉的观感稍稍改善,原先给他预定好的结局也悄然改变了那么一两分。当然,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夜袭杀手团在她的计划中本就不占据很大位置。不过既然时机合适……   她看向赤瞳,天蓝色眼眸中映照出的‘柔和’视线让这名纤细的黑发少女不知为何有些全身发冷。而爱丽丝的视线随即往下……   “刀不错。” 第四十四节·我 坑 我 自 己   (当大家都认为我鸽了,而我没鸽,这也是一种鸽)   “嗯,是很不错。”黑发的少女显然在来时受了些来自于娜杰塔的嘱托,要和爱丽丝好好相处——至少是在明面上要好好相处,因此,即便是爱丽丝那一开始的一抹视线令她感觉有些不适,她还是顺着爱丽丝的话头延续了这个话题。   “这孩子的名字是村雨,我信任它,就像是信任我的手臂一样。”她轻轻地抚摸着长刀的刀鞘,手指掠过那些珠串和精美的纹饰,脸上满是一副认真的表情——她的声音轻盈,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它就是我的一部分,而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它分开。”   她却是将这把刀给抓得很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奇怪的预感。   爱丽丝的一根额角血管轻轻地跳了跳。   【我又没打算抢你的!一副那么紧张的样子作甚?最多也不过就是拿来研究……研究!研究的事,能算抢么!】   “这是件好事。”少女的内心剧烈波动,但外相不露分毫,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信任武器的人自然也会被武器所信任。你是个很不错的战士,赤瞳小姐。在之后的战场中你想必也会大展身手吧。”   “但是娜杰塔要我待在你身边——”赤瞳下意识地便回答道,她大概感觉自己的言语中有些什么不对,于是便强行止住了话头。   “待在我身边?”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着她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疑惑。“做什么?”   【大概是想要让我在前面帮你们顶着,然后等确认了反抗军幸存者的消息后才会动手。给我安排一个‘没于乱军之中’的结局吧——倒是打着好主意,我若是个防备心低点的,说不定还真会被赤瞳和希尔这两个不明就里的家伙给迷惑,之后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也罢,既然已经被我看出来了,那么便配合着这幅剧目,在结尾送他们一个永不超生的转折结局便是……或许他们并没有我所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没打着鸟尽弓藏的主意也说不定……但这似乎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她心想道,语气和动作中便下意识地带上了些许的压迫感。然而她在下一秒就将为自己的这番操作而感到深刻后悔,因为她并没有考虑到自己说话对象的神经敏度。   她获得了一个吐字清晰的回答。   “……为了,保护你。”   话音,落地。   爱丽丝,警觉。   麻烦,大了。   这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不太正常?   夜袭杀手团的这几只杂鱼玩出的算计也就罢了,反正不过是一巴掌拍飞——不拍飞留着也不过是看他们蹦跶来去解闷间或下几手闲棋的程度。然而这一旦涉及到情感问题……哪怕是单方面的情感问题,就很麻烦。   她倒是不怕帕秋莉吃醋——几百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醋可吃的。自己的脑袋很稳当,不用担心某天早晨起来后发现脖子和躯干分了家。但脑袋没问题不代表脑袋上面的发色会没问题——帕秋莉以前可是说过‘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你要去开后宫也随便你。但你要记住,你开我也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大不了互相伤害’这种话的。而爱丽丝毫不怀疑自己同伴的行动力和决心。   而更加关键的是,帕秋莉一旦认真起来,可是不会管自己有没有做出回应,即便是对方的单相思也会被她视作开了后宫的啊啊啊啊啊啊!!!!!   要不然爱丽丝平日里闲着没事干给自己常驻魅力淡化的法术。搞得中州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个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兴起战友情以外的情绪。然而在这个换了身体的改版异世界中,那玩意根本就不存在!   【淦!坑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你是天然呆还是故意这么说得暧昧,但这种破事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可了不得……一切苗头都得被掐死在萌发阶段!光是有小恶魔这个算不得活物的家伙就已经够了,决计不能够再来一个!】   【得快点混过去才行……】   大脑,急速运转。   “我可不需要保护哟,我比你们所认为的要坚韧得多。”爱丽丝做了个‘放轻松点’的手势——那个‘大问题’且先不论,她很清楚娜杰塔是个什么意思,无非也就是打着让自己手下的人保存实力,然后等自己和虫子战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送自己上西天的主意——她也很清楚赤瞳和希尔这两个被她特意安排过来的闷嘴葫芦根本不会得知实情。真正负责做事的应该是那个名叫布兰德的家伙。   据说布兰德的实力和号称帝国最强的艾斯德斯只差一线,至少在不少人的认知中只差一线——而自己虽然在外人看来有些深浅莫测,掌握着的这支傀儡大军也的确有些难缠,但自己这幅娇小的外表可不具备什么威慑力。   少女心中的思绪一闪而逝,而表面上还是一副略带欢快的模样。   不过是几只菜鸡搞出来的智障计谋罢了……一眼就能看穿,随意便能处置,然而重点却并不是这个。重点在于自己得把这微妙的暧昧苗头给立即掐灭。   【要不我直接一巴掌把她拍死,杀光那几个夜袭的家伙然后打道回府然后把那几个搞事的也全杀掉——大不了重新安排计划,放弃掉这几步闲棋!】   爱丽丝,杀心渐起。   然而半秒不到她这才兴起的心绪便悄然褪去……她终究是个顾及工作的人,个人问题虽然有些让人头疼,但工作……工作就是工作。   为了一时的意气影响之后的布局,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   而既然这些人还有价值……   “想要保护我的这份心意我就领了,但我终归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呢。近身作战我可是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的哟。”爱丽丝轻声说道,伸出手一招便将放在墙边的影镰给吸纳到自己的手上,她随手摆了个架势——巨型移动指挥车内有得是舞刀弄棒的空间,而随着她这一番动作,两人所在休息室内的许多细小阴影也随之轻微蠕动。   “看,我可以随意地操纵影子,然后用影子反过来影响映照出影子的人。”爱丽丝让自己的语调中略微带上了一点得意,随意地口胡着自己的能力——事实上她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够控制住这个名为‘影镰’的帝具,但如果只是借助其锋锐特性斩人,然后顺便加点特效却是绝无问题。   ——她稍微在暗中牵动了一下引力场,妨碍了一下赤瞳的动作。   “看,就像这样。只要有影子,便会被我影响到。”   “只要是有影子就行吗?”赤瞳轻轻地抬了抬手,她在刚刚那一瞬间的确是感受到了些许的束缚感。而这显然便验证了爱丽丝言语的真实性。让她获取了些许的完全是用来混淆视听的情报——“但如果要是没有影子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另外有着办法咯。你看,我的军队在白天晚上不都是一样能够行动吗?”爱丽丝轻笑着回答,言语中又随意地便塞了一个‘这家伙控制傀儡靠得是那把镰刀的能力’的暗示过去。“不过那个就是秘密了,可不能够轻易地说出来哟。”   “……抱歉,是我唐突了。”赤瞳有些歉意地低了低头,两只小耳朵却是竖起来把爱丽丝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不漏地记了下去。不止是她,还在移动装甲车顶端的布兰德大概也听到了两人的这一番谈话——虽然他隔得很远,但对于爱丽丝来说,在自己的临时阵地内,这么大个活人的心跳变化还是很容易被她分辨出来的。   “没关系,毕竟是共同行动的盟友,情报分享是必须而且理所应当的。”爱丽丝摆了摆手——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先前那种突如其来的糟糕暧昧气氛——于是她的视线便转移到了赤瞳手中的那把刀上,借着话题的延续继续问道:“听说赤瞳小姐你的刀是一击必杀,中者必死无疑?是真的吗?”   “是真的。”赤瞳点头,一脸自得。   “那些虫子也可以一击必杀吗?”   “这个……恐怕不行。”那副自得的面孔立刻又黯淡了下去。“我刀上的咒毒对那些虫子的效果不大,先前用布兰德带回来的样本尝试过,明明应该已经起效,但却……”她忧郁地摇了摇头,那双晶亮的赤色眸子也变得黯然无光。   “我的刀,对那些虫子的作用恐怕不会很大……”   【所以你还就真的只能够来当我保镖是吧,因为你的刀砍虫不行,砍人大概还是有点效果的?淦,要不果然还是一巴掌把这家伙拍死算了?也给她来个‘没于乱军之中’?】   爱丽丝,头大如斗。   她知道赤瞳十有八九只是无意的随口一说。只是一点点的气氛变化,实际上根本就不怎么可能造成怎样的奇怪的后果——但奈何爱丽丝她的性格就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得确认到九成以上,不到胸有成竹绝不放心的类型。这种性格在合适的时候帮了她不少忙,而在不合适的时候……也给她添加了同样数额的烦恼。   比如过去,比如现在。   而就在她正要做出某个不利于将来的决定之前,一群不速之客突然打断了她即将做出的行动。   虫子来了。   …………………………   “是虫群中的哨兵。”   当警报提示响起,行进的军团立刻切换成临战防御状态之时。爱丽丝便也提着影镰来到了指挥车的顶端,她随手摆弄了一下,车顶端的挂载区便垂落下了一个特大号的望远镜,利用基础的光学效果显露出了远方的些许色泽变化,而放大之后便是一支行进着的虫群。   “数量在一百左右,个头不大,和布兰德你提供的样本处于不同的形态。”少女提起笔,在一旁的画板上迅速地完成了一副虫族速写——那是一只和阿拉奇虫族中的战士虫颇为相似的节肢类生物,四支尖足,两支螯枝,但向比起外面的那些丢人玩意,这些虫子的身形略微矮小,并且更加的迅速,凶猛。   它们目前所在区域距离爱丽丝的悬丝傀儡军团大约有六公里,位于下风口和不妙的视线遮挡区。可以说是一个绝佳的被伏击配置,而爱丽丝显然也并不打算放过这些送上门来的实验素材——她打了一个手势,一群装配着远程火力的悬丝傀儡便带着迫击炮火箭筒之类的野战装备脱离了阵列,并迅速地潜伏在了高点以等待伏击的时机。   “等会在   ——后者立刻会意。   “那些意外就交由我来解决吧。”布兰德召唤出了他那套名为‘恶鬼缠身’的全覆式重型装甲帝具。将其附加的武器切换为长枪模式后看向爱丽丝。“我的帝具有着完全隔绝空气的效果,不怕被感染侵蚀,而赤瞳和希尔就留在这里待命……这样可以吗?”   “就这一决定而言我并无异议,”爱丽丝点了点头,一边计算着虫群的推进所需时间一边给出了回复。“这是   “睿智的决策,爱丽丝小姐。”布兰德回答道,沉重的装甲内部发出略微变调的沉闷声音。“按照先前的约定,我们会全力配合——希尔的机动能力并不弱,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她会动手。”   “……很好。”爱丽丝微微颌首,就在这么一番对话的时间中虫子们又向前推进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伏击区马上就到。 昨日鱼,今日摸   @@@@昨天……鸽了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要咸着了_(:з」∠)_   理由大概有两个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昨日明明说好了摸鱼,结果鸽了自己……感觉好奇怪啊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四十五节·搞事是不好的   【这些虫……果然比起科伦达都星上的那些丢虫玩意要强得多了。】   毋庸置疑,   爱丽丝选择的伏击地形是一片林地,她所在的地势较低,且位于下风口。远程炮火的曲射能力正好能够派上用场,而无论再怎么变异,在先前只需要抵御旧式枪弹的几丁质外壳也决计无法和正经的炸药相互抗衡,当炮弹落下的瞬间,单纯的血肉骨骸便再次证明了无法在强度上胜过单纯的钢铁。   能量不足,自身的结构便具备极限。   它们的甲壳被贯穿,它们的肉体被烧蚀,它们的血与肉大片崩毁。   若放在当前世界观的帝国军队上,这刹那间的百分之六十战损足以击垮其中哪怕最善战悍勇的军团。哪怕勉强还保留着一定的组织度,这突如其来的空中袭击也足以令这支军队陷入慌乱——科伦达都星上的虫子们也是这样,一次强力的空袭便足以击溃数十万数量的虫族集群,而一轮轨道炮击则能够取到更好的战果。   ——在外侧的星河世界中,爱丽丝就算不使用任何攻击性和辅助的魔法,凭借着自己的指挥技巧也能够带领着那群赶鸭子上架的新兵轻易地歼灭数量是己方兵力五倍以上的虫群而自身几乎没有损伤。   然而那是阿拉奇虫,不是这里的变异虫族——爱丽丝通过远程的光学信息收集清晰地洞察到了战场上的变化,她看得很细,很清晰,甚至能够看得到那些在战火中挣扎虫子们的微妙变化,   而她分明看见在   而那些虫子们甚至趁着炮击的间隙分裂了队列,大部分尖啸着迅速朝着炮击方向突进,一副不杀光袭击者誓不罢休的模样,而小部分则扭头转身,一些朝着地下钻去,一些则朝着后方再次分出好几条路线扭头就跑!   【生物兵器,自主变异类型。】   【是打算将袭击的情报带回指挥中枢么?】   【这可不行,我最多也就只能够容忍虫群获取‘有强大外敌入侵,一支小队已经被破坏’这种程度的消息,在   “已经开始了吗?”一旁的布兰德问道,“战果如何?”   “对,已经开始了。”爱丽丝轻轻点头,回答道。   她稍微垂下了些许眼帘,伸出的手往下轻轻一挥,炮击阵列便继续维持火力输送以确保那些潜入地下的虫类能收获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她随即又打了另一个手势,另一支傀儡部队也随即被调动。   那是一支为数在三百左右的悬丝傀儡,它们端着爆矢枪(某种在弹头内填装炸药的重型步枪,类似于填装爆炸弹的狙击枪但射程相对要近)迅速行进到了战线的最前端遮挡住了炮击部队的正面。只等那些虫子冲入射程便立刻它们倾泻弹幕。而更有另外两队携带着轻火力的悬丝傀儡从两翼包抄,时刻准备着侧袭两边!   “虫子们的韧性比预想中的要更强,但它们依旧损失惨重。”爱丽丝轻声说道,解答了布兰德的疑问。   “我的哨兵告诉我有几只虫正在从后方试图逃离,毫无疑问,它们是想要将这里的情报传送出去。我不太清楚它们传递信息的手段,光学,声音,信息素……都有可能,所以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消除威胁。抹去一切痕迹。”   她看向布兰德,轻声说着期望他去完成他先前承下的任务。而后者果然也没让她失望,这个身材高壮的汉子只是点点头,身上的装甲便覆盖住了体表所有多余的缝隙,他在离去时看了赤瞳和希尔一眼,身上盔甲的颜色便迅速淡化,像是条变色龙一般和四周的景色完全统一,很快便消失无踪。   “色泽伪装,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恶鬼缠身’这件帝具还有这种功能。”爱丽丝轻轻挑了挑眉,眼眸中有着微弱的光闪过,她似乎是不经意地伸出手,在空气中轻微地搅了搅。   ——数圈只有她才能够感应到的微弱讯息波悄然传出。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气息遮蔽,没有显露热源,使用超声波和弱电磁波的常规检测方式也都无法起效……当真是一个重甲刺客,我算是见识到了。】   【但很可惜我仍有应对办法。】   “那是泰兰德。”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弹了弹,她听见了赤瞳解释的声音。这个女孩似乎是将她当做了真正的盟友,看到她似乎有些疑惑便立刻给出了解释。   “恶鬼缠身是由取自于龙类中泰兰德龙的精血和核心素材所铸造而成的,它有着和传说中已经灭绝了的泰兰德龙类似的能力,能够隐蔽身形,同时还能够根据环境的不同而自主变异出各种不同的形态,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战斗力。”   “就和那些虫子一样?”爱丽丝随口问道。   “就和那些虫子一样。”赤瞳回答:“但是布兰德,更强。”   【但是他只有一个人,而虫子的数量……很多。但若是这种东西能够量产……淦,生物兵器有这么强的吗?它们哪来的那么多能量来维持性状变换。难道这些虫子的本质实际上是一群百变怪!?】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爱丽丝心中思念转动,她组织着语言,正准备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身周的气氛有着微妙的变化——她看到赤瞳和希尔突然拿出武器,摆出一副临战的架势挡在了她的身边。而果不其然,虫子们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小心!”赤瞳拔出长刀挡在了爱丽丝前面。“这些虫子很厉害而且能够感染,绝对不能够让它们靠近到身边!”   “我们必须和它们保持距离!”   “它们过不来的。”爱丽丝摇了摇头,随手将她推开后装模作样地挥了下那把名为‘影镰’的镰刀。然后下达了属于她自己的指令。   “开火。”爱丽丝说道。   伴随着她的语言,枪口中射出的火炎便充斥了   爆矢弹穿透了它们在刚刚还特化了对冲击防御,肉体结构极其坚固的身体。然后重重地撞击在了它们身后的地面上引发爆炸,留在虫子们身上的只有肉体被击穿后留下的,甚至已经在缓慢愈合的贯通伤,然而区区的贯通伤却并不能够致命!   【二次变异……遭遇了爆矢弹射击后残存者便主动降低身体强度和密度,从而使得枪弹的穿透力过剩,无法触发爆炸而是直接穿透身体么?】   【但你们先前应对高温和冲击波的变异仍旧能够生效吗?】   爱丽丝心想道,她随便地又打出了另外一个手势,   少女打量着这些冲锋中的虫子们。   它们的数量不大,在经历了二次炮击和一次齐射的削弱后实际上已经只剩下将将十只不到,然而它们的速度却极快距离最前方的   百米,即便是地球上的凡人也只需要十或者十一二秒。   然而对于虫子来说,这或许只不过是三四秒的短暂时光。   爱丽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侧赤瞳身上的肌肉已经绷起,心跳加速,血液流淌的速度大幅提升。双手双脚都已经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随时准备着爆发力量将爱丽丝从阵地中强行带走。而不止是她,另外一侧的希尔也做好了相同的准备。   很显然,夜袭杀手团对虫子们的了解比他们所分享给爱丽丝的那些情报更多,更全面。她们显然是已经怕极了那些虫群,以至于即便占据优势,也连正面交锋的心思都不会有而是时刻准备着收拾家当跑路。而很显然,爱丽丝并不会给她们展示‘如何从虫群面前灰溜溜跑路’这一技能的机会。   她打了个响指,然后先前派遣出去包抄两侧的悬丝傀儡们便用弹幕从侧面对虫子们发起阻击。而这很显著地导致了虫子们突进的速度猛地一窒。而紧随其后,毁灭性的覆盖打击随即到来。   爆矢弹,通用五毫米机枪弹,高温火焰燃烧弹——这复合的打击方式狠狠地清扫着残余的虫子们。它们或许仍未放弃,但正所谓虫力有时穷,伴随着一阵连续的怪异尖叫,即便是冲得最远的虫子也未能接近   最前面的那一块土地,已经被彻底打烂了。   虫群全灭,没有任何幸存——布兰德在两分钟后带着一身虫血去喷火器下消了个毒后回到了阵列之中——而己方的悬丝傀儡无一损耗,花费的最多的东西只有弹药。   只有弹药。   以及十倍于虫子们总数的,士气绝对不会产生波动,并且绝对听从指挥的悬丝傀儡。   在这个时代,这样一支部队用这样程度的火力消灭一两万的帝国军并不困难。然而这样庞大,精锐,而且富有的军队。在面对着这区区百多只侦查虫的时候甚至险些让对方逼近阵线!   因此,在这场胜利之后,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只有爱丽丝轻轻地皱起的眉。   她意识到了情况似乎是有些不太对。   …………………………………………   【那个女巫……她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在爱丽丝和虫子们开始   ——他发现自己在被安宁道宣称了主权的领土上似乎很容易便能够招纳信徒。即便只是自己在那里胡乱地说几句,底下的那些平民们也会很快地变得狂热——他亲眼看见好几个文质彬彬的,看上去就很有教养和学识的绅士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便喜极而泣,大声呐喊着祈祷几乎就要撕裂自己的喉咙。而那些贫民们更是只需要他的一个手势便会像是疯子一般涌向他所需要的那个方向,将他所认为碍眼的一座大理石雕像直接用柔弱的双手撕成碎块!   他们已经疯了,而自己就是握住这群疯犬脖颈上缰绳的人。   然而在他的心中,存在着的却并不是这掌握权力的自得,而是对这权力的幕后赋予者的畏惧——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来源于谁,也很清楚女巫想要摆平自己到底有多简单。   爱丽丝离开的时间不过一天,那群夜袭杀手团的人便已经来找了他三次,每一次他们都有着不同的合理借口,而每一次都被他随手推辞——他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来碍我的事。除此以外,你愿意待在城市里面也好,愿意出去布道也好,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整天待在神殿里面睡大觉或者去玩酒池肉林都随便你。但你必须得记住,不要,来碍我的事。’   ——那个女巫在离开之前,是这样子和他说的。而程啸毫不怀疑她有说到做到的决心。   他很害怕,但害怕的同时他又决定为安宁道的信众做些事情。女巫需要信仰作为军团的动力,而且她并不在乎抽取这些信仰会造成多少死伤。那么……若是信徒够多的话,是不是便意味着不会有人会在祈祷中因为心力衰竭而死掉呢?   程啸如此想着,他便也这样去做。而如今看来……效果显著。   而就在他思考着准备组织下一次布道的内容时,一名衣着整洁的中年教士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冕下,那些客人又一次向您提出诣见的请求。”教士的声音急促,但吐字清晰。“您的意思是?”   “不见。”程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再有下次,不需要来找我,直接回绝掉他们。”   “但他们说有一件重要的情报您一定会感兴趣的。”那名教士说道,看到程啸没有在 第四十六节·路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五分钟后,程啸在一间空阔的大厅里见到了娜杰塔等一行人。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摊开手,宽大的白色袖袍朝着两侧随意展开。罗列在大厅两侧的烛台火焰齐齐颤动,自有一股子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弥漫开来。   他的视线具有压迫感,看向这群不速之客时,除了娜杰塔以外,其余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小半步。那个粉发双马尾,背着那台名为南瓜的光束狙击炮的玛茵一张小脸甚至直接便涨得通红,意识到自己后退了小半步后更是想要向前迈出一大步摆出一副攻击性的姿态。   娜杰塔随手把她拦住。   “爱丽丝这个名字是假名。”娜杰塔倒也不浪费时间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她的真名是艾莉亚,艾莉亚·圣格雷。她的父亲是圣格雷子爵,在帝都有着职位,并且隶属于大臣欧内斯特一党。”   程啸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   “她很有可能是大臣派遣过来,试图控制安宁道的间谍。”娜杰塔加快了语速,神色十分认真。“据我所获取的情报来看,艾莉亚·圣格雷一直到十四岁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战斗力,这和她现如今所掌握的强大力量并不相称。而在整个帝国里面,能够将一个普通的贵族少女在极短的时间内培养成一名强大战士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大臣欧内斯特。”   “安宁道和我们起义军曾有盟约,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击败大臣,拯救这个堕落帝国中受苦的人民所以才会战斗——我们的信念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改变。但我想问一下,教主您是否不忘初心?”   她的语气急促,步步紧逼,似乎程啸不给个答复就要让他好看的模样。若是普通……甚至气场稍微弱势一点的人或许就被她这一番言语给逼迫拿捏住,从而在之后的对话中落入下风。然而程啸却不一样。   且不说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教派之主,掌握万千信徒的生杀大权。就算是在他还没进轮回世界之前,他也是一个家境特殊,并且经受过全盘最严厉训练的特种战士。区区娜杰塔这点气势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有心把这帮子夜袭杀手团的人直接赶出去,但考虑到对方大概并不会死心,且爱丽丝留着他们有用所以也不太好直接动手清理掉的缘故,他决定暂且先拖着这帮子不知所谓的家伙。   【更何况……】   【我和那个女人可都是穿越者!本来就是在外面套层皮的假货,前身的身份和我们有那么一毛钱的关系么?——没有!】   “你说的话毫无根据。而且,”程啸淡淡地说道:“安宁道是一个和平的宗教,我之所以要组建它,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也不是为了倾覆帝国,引发战乱。而是为了给世上这许多劳苦大众一个休息的心灵港湾。”   “安宁道是一个家,而我只是一个指向家的路牌。”   “艾莉亚女士……我姑且就称她为爱丽丝好了,她既然已经舍弃了过去的名字,加入到了安宁道之中,那么她便是安宁道的一份子,是我可以信任的家人。无论她过去有着怎么样身份,那都是艾莉亚·圣格雷所承担着的业,和此刻的爱丽丝女士无关。”   他话音未落,站在娜杰塔另一侧的雷欧奈便一脸愤怒地握起了拳头。向前踏出一步便大声嚷道:“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可是——”   “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恶棍。”娜杰塔接过了雷欧奈的话头,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保持安静。“这世上很少有本质败坏的天性恶人,但艾莉亚·圣格雷绝对是其中之一。她出生在一个罪恶的家庭里,她的家族最喜欢的就是将无辜的路人骗进家中然后囚禁起来活活折磨致死……   光是用说的您可能没有直观的印象,所以我特意让拉伯克跑了一趟,到我们最近的隐蔽据点中找出了她的情报档案。您可以自己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程啸伸出手,接过了护卫在娜杰塔身侧绿发青年所递出来的文书。虽然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那些文字和绘图之后他也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残忍,恐怖,血腥……程啸几乎以为自己看的是屠宰场的检验报告或者人皮客栈的最新剧本。记录的人文笔显然不错,将一个嗜好折磨蹂躏的幼小怪物刻画得淋漓尽致。虽然记录本身不带主观意向,但那字里行间却仿佛有着万千冤魂哀嚎,流淌着黑红色的血!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教主您是一个好人,您对她宽容,但她并不值得您付出宽容。”娜杰塔看见程啸似乎意动,于是便连忙乘热打铁,贴近一步压低着声音说道:“我知道安宁道里到处都有那个女人留下的痕迹,她控制着那只傀儡大军和所有的大型工厂,安宁道的确是少不得她。但是您要知道,她这种天生的恶鬼是没有办法教化的,哪怕她现在表现得再怎么正常,一旦她故态复萌……”   “……您也不想让您其他的‘家人’遭遇您手上文书中的那些事情吧。”   程啸的动作微微一滞,脑海中爱丽丝离去时的言语又一次浮上心头。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来碍我的事。除此以外,你愿意待在城市里面也好,愿意出去布道也好,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整天待在神殿里面睡大觉或者去玩酒池肉林都随便你。但你必须得记住,不要,来碍我的事。’   他的心中回荡着这一段话,像是厚重的近晚钟鸣一般在他的思绪中长久不息。   “……安宁道离不开她。”程啸看着娜杰塔,认真地说道:“她就是安宁道本身,安宁道的力量就是她的力量,她的意志就是安宁道的意志。”   “但她只有一个人不是吗?”娜杰塔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我去城里看过了,她根本就没有任命任何手下,没有插手一切人事变化。她的工厂和军队中都只有机械傀儡而没有哪怕一个活人,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让傀儡在远离她之后还能够自动工作……但这不重要。”   “因为她只是孤身一人,没有心腹,没有党羽,若她本人就在这座城市里自然是伟力归于一身,无懈可击。但现在,她不在这座城市里面。”   “爱丽丝,可是因为你们的祈求才愿意朝南境出兵的。”程啸沉声说道。   “是我们‘起义军’和‘安宁道’之间的协议。”娜杰塔纠正,一脸轻松的样子。“她只是自愿地履行了安宁道一员中的义务罢了,和我们起义军,以及我们夜袭杀手团的立场却是截然无关。更何况……兵不厌诈。”   “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和她正面对抗。因为就在我来拜访您之前,我在帝都的内线告诉了我一件事——艾斯德斯将军已经从北境临时返回了帝都,并组织了一支大军准备南下。”   “她们一定会遇上,她们也一定会冲突。就算她避让,我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也会确保她会和帝国军产生冲突。而我们所需要的……只不过是袖手旁观罢了。”   “而到了那时侯。”娜杰塔看向程啸,语气中充满诱惑……与诚意。“您能够获得一个完全属于您的,所有信众都能够平静生活的安宁道。我能够获得一个我信任,且值得我信任的良好盟友。两全其美,而您甚至不需要去做一件多余的事。”   ………………………………………………   【艾斯德斯应该已经回到帝都。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关于我的事情,或者先行一步直接南下,先对付掉南边的这些虫子。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会和她在南境相遇,冲突在所难免,不过击败她已经不是我的首要目标。】   解决了那些虫子之后,一行人便回到了装甲指挥车上继续朝着南境深处前进。因为虫子们战力的异常强大,以及考虑到了虫子们具备某种生化污染性的缘故,爱丽丝并未让自己手下的军团留下太多活口——她的傀儡军团只捕获了一只被打得半残,质量损失超过百分之七十却仍旧保留着些许活性的战士虫,而其余的一些虫族残骸都被她下令用高温火焰给彻底破坏,不留一线生机。   ——那只半残的战士虫被傀儡们运送到另一台指挥车内,由她亲自分出一部分计算力负责执行远程手术来解剖研究。而她自己则坐在先前的车子里面,闭目养神,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   她不说话,车厢内的其他人自然也不太好做出些幅度过大的举动。一男二女三名帝具使们相互交换着眼神,最终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   他们或许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爱丽丝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是她思考时的特有习惯。她在歼灭了那支侦查虫族军后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以自己手上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来看,正面硬打未必能够打得赢虫群的部队。   因为这些虫……很强。   【只是作为基础单位的侦查用战士虫,就需要我投放十倍数量的傀儡才能够在先手情况下达成完全压制。如果是相同数量的正面对抗,那么对方打出一比二以上交换比的可能性将会是极高。而如果被对方拉近距离,甚至突袭……战损比恐怕还会更难看些。】   【而这只是基础单位的对抗,我不相信这些‘原型’虫族中没有具备更高火力和作战效能的高级单位。以对方的行动模式来看毋庸置疑是一群合格的生物兵器,科技水平很高。那么在对方掌握整个帝国南境作为后勤基地的前提下,若是想要压服对方,我就得建立更大的生产基地来上一场质量战争。】   生死之战,未必要打。   爱丽丝很清楚自己的目标,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干翻艾斯德斯,也不是为了车掉这些明显变得很强的虫族——自己的目标是森洲队的那位解开基因锁   既然是蓄势,那么自然就得设法统合一切有生力量。而目的既然是以自己为主导的力量统合,那么就至少得在力或者智中压服对方。   搞定艾斯德斯很容易,打败她就行。虽然爱丽丝无法确认这家伙现在具备着怎样程度的力量,但已经破译了这个世界的历史传说,并通过人神之约建立了一个庞大信仰网络的自己现在完全可以绕过‘皇帝’的概念压制来行使一部分的魔法……当然皇帝依旧得死,只有他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才能够用出全力。   而艾斯德斯只要解决了,那么收拢皇帝死掉后帝国残余的势便相当简单。武力,权谋,利益……爱丽丝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摆平那些不愿意和她位于同一战线的家伙。然而那只是人,人摆平人并不困难。而虫……就不太一样。   自己未必会输,未必需要和它正面战斗。但如果自己不动手,那么帝国军败北的可能性将会极大提升。而到了那时自己再击败艾斯德斯,杀死皇帝,那么就算自己能够收拢帝国的残余力量也势必将要面对一个极其强大的虫群和一个十有八九打不赢的四阶。而无论是胜是败,这个已经逐渐脱离虚假,正朝着真实转化的世界都将化作焦土。   ——那么,要试着去当一次救世主吗?   她正思考着,突然间,她的眉梢轻轻地颤了颤,一道最新获取的讯息便经由傀儡们间构筑起的通讯网络来到了她的思绪之中——她轻轻抬起手,行进着的装甲指挥车便减缓了行进速度。一扇侧前方的金属隔板悄然放下,显露出了外侧的部分景象。 第四十七节·我需要一个菜刀!   那里原本应当是一座城镇,居民大约有二千人上下,士兵的数量是三十五六位,有马车和骡子,有便利的交通通道和往来的商户。城镇的外围则是大片大片的稻田,野兽和一些强大的危险种已经被清理干净,而农户们则成天在土地上辛劳,用自己的汗水换取勉强能够果腹的食物。   活得很累,但却并不是活不下去。   然而现在……   “镇子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但是有打斗的痕迹……打斗结束得很快,应该是不会有活口了。”布兰德在那面金属隔板放下后的下一秒便从指挥车上猛地跳下,过了两分钟后他便回来,同时阴沉着一张脸。   他握着他手上那柄长枪,握得很紧。   “我知道这座小镇。”   “每次回总部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住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好人,旅馆的老板总是会在入夜的时候给我准备免费的热水,我每次离开的时候镇口卖早餐的阿婆总是会自说自话地塞给我一堆油腻得要死的烧饼和煎鱼……可恶!”   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阴沉的脸色随即被他强行一点点压下。一旁的赤瞳连忙凑过去小声地安慰他,不善言辞的希尔也笨手笨脚地试图给他鼓励。   爱丽丝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夜袭杀手们的小小互动。她的悬丝傀儡们告诉她这附近至少十公里内都没有虫子的活动迹象。而她随即轻轻地扰动信息场,声音和光线中汇集而来的讯息流便朝她宣告了方圆五十公里内的暂时安全。   五十公里内……没有虫子。也没有其它活物。   没有马,没有鹿,没有豺狼老虎,甚至连猫狗和飞鸟都极其少见。可以确定虫族对这一区域进行了清理,捕捉了所有活物并带它们离开。而它们的下场……   大概是不甚乐观。   【我歼灭了一支虫族的侦查分队,那么按照它们所展现出的技术水平来看,这些生物兵器现在应该便已经意识到了这支侦查队伍的损失——它们必然会派遣一支规模至少也是那支侦察队十五到五十倍以上的军团前来检查。而这正好是我所期望的接触战。】   爱丽丝并不打算真的去援救那些起义军的残部,约定什么的说说就好……他们的死活和她无关,起义军和安宁道的协议也和她无关。对她来说,安宁道只是一个道具,道具可以有自我意志,可以不听使唤,但若是想要影响,甚至干涉道具持有人的行动……那这道具便无存在价值。   她不会允许一个工具影响自己的决策。而且当前的局势也并不支持她去冒险。   孤军直入,是取死之道。   就以她当前手上的二十万复合军力而言。刨除掉那十万名不被她视作战力的凡人辅助军,若征战目标是一两百万帝国军则毫无问题,轻松便可以战而胜之。但若是将对手换做这些原型虫族……她感觉自己手上这点兵大概还不够塞对方牙缝。   生物兵器很强,至少就目前的表现来看是超乎她预估的强。   【我没有办法确认对方的核心位置,这帮子生物兵器也未必会有指挥中枢,那么斩首计划不可行。在此前提下,若是想要从势的方面压制这些虫子,当前最合适,最便利的方式便是发起一场质量战争……四两拨千斤,手只有四两,身体却至少也有百斤。为了准备好这个撬动大势的杠杆,我不能够在南境中过于深入。】   【我必须依托防线,用我的支配领地来逐步蚕食虫群的区域。同时也得确保虫子们的注意力不会被完全吸引过来。还得设法让它们帮我清除掉一些难以控制的帝国势力。】   【那么就在这里建立一个迎击阵地吧。两千人的小镇虽然决计没可能驻扎得了十万大军,但悬丝傀儡不同,而且我手下的基建能力也不是放在那里拿来看的。】   她的思绪一转即逝,而在这时的夜袭三人组甚至还没完全将状态调整过来。于是她便轻轻地敲了下身边的一根柱子,用‘铛——’地一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爱丽丝平静地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她的意志对于整支傀儡军团却有绝对的支配力。当她的言语脱口之时,包围着指挥车队的傀儡军团们便立刻行动起来——它们迅速地分成了不同的队列去完成不同的工作,砍伐林木,平整土地,堆设土墙,挖掘沟渠。傀儡们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就像是一群筑巢的蚁。   “等等!”布兰德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那还未完全褪去的阴沉脸色在顷刻间便染上了一层惊讶。“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南境深处还有很多人……”   “那些人是人,这些难道就不是了?”爱丽丝随口一句便把他给噎死。“这里是南境的边缘外围,无论怎么看都是虫子们最晚碰触到的土地。若是这里的人都救不了,其余地方的人……呵。”   她笑了笑,那笑容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而且现在的时间也已经临近傍晚,我们有车,我的士兵是傀儡,夜间行军也是无妨。但你可别忘了我在后面还有十万辅助军没跟上来——他们得构筑粮道,巩固后勤。而我也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   爱丽丝摊开手,看向布兰德。   “我很理解你想要拯救你那些同胞们的心情,但你也带过兵,应该知道大军团的行进自然有其规律。我们脚下的这辆车终归也只是辆跑得稍微快点稳点的指挥车。而不是可以随意进行空间跳跃的帝具香格里拉。”   “如果你觉得自己内心躁动不安,那么我建议你去四周做做搜索工作。或许你就能够发现一些幸存者的蛛丝马迹,然后许多生命便可因此获救也说不定。”   她这一番话说得布兰德哑口无言。后者三番两次地想要开口,最终要说出的话却都被直接闷到了喉咙里面——他能够做的只有深深地看了爱丽丝一眼。然后转头离开。   “抱歉,爱丽丝小姐,我去看着布兰德。”赤瞳朝爱丽丝微微鞠了小半个躬,转身便朝着布兰德离去的方向追去。很显然,她虽然未必看得出爱丽丝这番举动幕后蕴含着的深意,但她至少知道自己的同伴因此变得不快。   她对爱丽丝的观感便不由得下降了些许,言语之中也有了一点距离——而这正是爱丽丝所期望着的发展方向。   她转身离开,剩下眼睛娘希尔一个人在那里支支吾吾。   “我……我……”她一副要走开,但却又抹不开脸的样子。   “快去吧,我在这里很安全。”爱丽丝朝她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的手指轻轻颤动着,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她手下的那群悬丝傀儡便在那座小镇外围搭建起了一个城塞的雏形。依托着地势和城镇中原本就存在着的浅层地基,转眼间便也将最外面的土墙壕沟给堆了个七七八八。   “同伴是很重要的事物,珍视你的同伴,你日后便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爱丽丝轻声说道,视线却已经从她身边移开,将注意力更多的给转移到了正在搭设防备的临时阵地之中——她要建立岗哨,架设铁丝网和火炮阵地。手头的工艺一时半会做不出合适的空军的确是个缺憾,但她相信自己的防空阵列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在那之前……   “抱歉……我还是留在这里。”希尔用力摇了摇头,这番举动却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非常抱歉,但是娜杰塔吩咐过我们,无论如何,我和赤瞳两人中至少也得有一个人待在艾莉……爱丽丝小姐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要是虫子突袭后伤到了你,那么一切可就都完了!”   “哦?”爱丽丝笑了笑,不置可否。面对希尔这种天然属性的眼睛娘她倒是没有什么捉弄拿捏的心思。她也不担心这家伙会像是赤瞳那样给她带来额外的困扰——不过是个无心之人,哪来的什么微妙情感变化?   她很容易便能看穿希尔的本质,这个满口抱歉,不善言辞,看上去似乎是温柔善良的天然眼睛娘实际上才是整个夜袭杀手团中真正配得上‘杀手’这个词的人物。在她的眼中,无论是敌人的生命,还是盟友的生命,甚至自己的生命都不过是地上草芥。她除了杀人以外什么事都做不好,便是因为她生来就是为了杀戮。   她是一把真正的刀,谁掌握了她,便可用她砍杀一切作为阻碍的事物。砍人也好,砍铁也好,砍山也好,自裁也好——刀不会在意自己砍得是什么东西,也不会在意自己会不会因为使用过度而磨损毁坏。   哪怕这把刀现在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真可惜,这把刀却是有些养废了。她对生命依旧漠视,但太多的温情却让她被同伴这个词所侵蚀。或许她很快就会从‘刀’堕落为一个普通的凡人。若她是个能够生活在阳光下的人,那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然而她是杀手,杀手注定只能栖息于黑暗。而到了那时……连杀人这一件事都不再做得好的她,便也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浪费。】   【那么,要不要趁着她还没完全废掉时推她一把,让她回到能够为我所用的‘正路’上去呢?左右也不过是个无心之人,帕琪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把她当做一件方便的道具吧……可恶,没郑吒这个肌肉蛮子在前线顶着总感觉有些安全感缺失。我需要的是一把能够兼职肉盾的刀!】   【算了……凑合着用吧。赤瞳本来还勉强算是个合适的选择。可……淦!要不是程啸实在是不太合适,我用得着这么伤脑筋吗!】   爱丽丝的唇角微微瘪起,随后又稍稍上挑,挂起了抹淡薄笑容后便也不再去理会那决心跟在自己身后的希尔,而是朝着被数万悬丝傀儡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城镇中走去。她的脚尖在踏入城镇地面的时候略微一顿,些许异样的发现让她稍微兴奋了几分。   这座城镇……已经是空无一人。   镇子中一片寂静,原本干净的石板道路上也充斥着某种节肢动物穿过时遗留下来的生物黏液和尖锐脚痕。石块的缝隙中有着许多凝固的血,痕迹不算旧,然而却并没有看到栖居在地表浅层的微小生物前来觅食。   “那两个人应该在夜间会回来,在此之前准备一个合适的休息点是必要的。”爱丽丝说道,她的身边除了那些正在工作的悬丝傀儡以外就只有希尔一人,言语的对象自然便清楚明晰。“你是她们的伙伴,或许你能够提供一些良好的意见?”   “抱歉……这个我不是很擅长……”希尔怯生生地回答着,有些慌乱的面孔上染起了一抹清浅的薄红。她伸出手胡乱指了一个方向,那个位置正好是这座城镇中有名富人所修建的一座大屋。“这个……稍微大一点就可以了吧。”   “那就它吧。”爱丽丝提起帝具影镰,将它挂在背上后便朝着那间大屋径直走去。她倒是不怕遭遇虫子的突然袭击,但当她踏进门槛的时候,走出的   爱丽丝的步伐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而连忙跟上来的希尔也对地底回馈的轻微鸣动一无所知。当她跟随着爱丽丝走进大屋的时候,一股微小的震动便从远方产生,然后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悄然延展。   爱丽丝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光还不错,这里可以住人。”她环顾四周,略带惊讶地发现这间大屋中的摆设居然还算不错。虽说原主人大概是没可能活着回来,但至少在他‘被离去’时却是没对房间里的摆设做出多大影响。地毯,挂画,茶桌,插花——这间大屋的原主人显然还有那么一两根雅骨。而两名不需要付租金的临时旅客心中便也因此生出了些许的满意。   一群傀儡悄无声息地走进大屋,开始收拾屋中的一些家当并布置简易防线。而希尔看了忙碌的傀儡们几秒,却是似乎是打算过去帮忙的样子。   不过,在她迈出脚步之前,爱丽丝却叫住了她。   “希尔小姐。”爱丽丝似乎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当杀手?” 第四十八节·没有菜刀就自己做一把!   “为什么要当杀手……?抱歉,这种问题您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希尔抿起薄薄的唇,一脸困惑的模样。而过了好几秒钟,那副困惑的面孔才渐渐地化作某种夹杂着沮丧的茫然。   “因为……我除了杀人以外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做不好。”她低着头,有些不安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我也试着去当过邮差,还做过画师,担任过图书管理员。但是最后……”   她看向自己的脚尖,声音越来越低。   ——地面的浮尘轻轻滚动着。   “图书管理员是一个好职位,而紫色头发的女性尤其适合。”爱丽丝瞥了希尔一眼,脚步轻移来到空阔的大屋庭院中间。她伸出手从数日未经打理的花圃中摘下一朵盛开的紫罗兰,手指轻轻摆动了几下,修剪了几片杂乱的叶片和花瓣后一支小巧的花簪便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我看过了你的资料,先前在车上时也一直看见你在看各种各样的书——你应当是很喜欢阅读文书的才对。为什么没有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继续下去?”   “因为……帝都加税,馆长没钱发工资。拖了三个月后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希尔弱弱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忐忑。“当画师的时候也是……物价太高,客人们都觉得我画的画匠气太重就不愿意出钱。报考帝都艺术学院的时候考官也不收我……”   “邮差本来我能够做下去的,但我总是犯迷糊,业绩总是完不成。所以两年前帝国裁撤全国三分之一驿站时我就被赶出来了……”   爱丽丝扭过头,她的视线在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上停留了足足两秒。   “怎,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被她注视的某人立刻便是一阵手忙脚乱。   “你还真是个可造之才。”爱丽丝的嘴角微微抽搐。“如果你的性格更加强硬一点,行事更加果决一点,那么这个帝国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无所谓了。相似的际遇未必能够造就出相似的人。”   她抬起手,将那枚花簪轻飘飘地扔到后者下意识伸出的手上。   “从你刚刚说的情况来看,你并不是做不好其他的事,而是在做其它事的时候总是被意外所打扰。从而让你走上了这条过程简洁,结果明晰,一刀下去分出生死而不需要过多复杂变化的杀戮之道。这样看来……你还真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嗯……”希尔低低地回答道。“我可能,真的也就只适合杀手这份工作吧。”   “准确地说,你应该是只适合去做那些简单的,一次性的,不需要任何复杂计划和繁杂配合的工作。”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希尔对自己的认知。“你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单纯的运气不好罢了。天命如此,所以你每一样工作做长了便会出问题,而杀手……杀手的每次工作都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大概是这样子的吧……不过杀手,总归是要出问题,要被人杀死的呢。”希尔弱弱地回答,她的声音轻微,但语气中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爱丽丝说的话——也是,不过是个临时合伙人随口胡诌的几句话,置诸脑后也是理所应当。   “是吗,我倒不怎么希望是这样。”爱丽丝微笑着回答道:“你现在可是被娜杰塔女士派来保护我的护卫,这勉强也算的上是个中长期工作。万一你真的是运气差而导致各种出漏子,那么我大概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不,不会的!不会那样子!”希尔连连摆手,一张俏脸微微泛红。“我在做任务的时候很少出漏子的!很少!跟我在一起的同伴,基本都……”   “都还好好活着?”   “……有几位遭遇了不幸。”   “噢,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说起来你比较喜欢住在哪里?楼上?楼下?靠内?靠窗?以及你的同伴们呢?”爱丽丝的语调放得平淡,视线移开继续去打量这座用于充当临时指挥部的大屋并一副不太想将先前的话题继续下去的模样。   然而她如此果断的结束了话题却反而勾起了希尔的心思——她支支吾吾地含糊了好一会儿,直到爱丽丝   “要安静一点的房间么?这还真不符合杀手的风格,而且难度也稍微有些大……不过给这里的墙壁做些隔音处理,安一层隔音板应当便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爱丽丝抿起唇,思考了两三秒后打了个响指——环绕在两人身边不远的悬丝傀儡们立刻便有一大部分立刻离开,去制作和墙壁同色的隔音板并准备黏结道具。   它们的动作很快,只是几下子就用普通的原木和油漆改造出了相当有效的隔音墙板。而当它们挥舞起锤子和钉凿,一边制造噪音一边按着希尔的需求改造休息室的时候,爱丽丝便也皱着眉头稍微地从噪音最大的区域中走开。   “这应当不需要很久,最多十分钟便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爱丽丝看着这迅速进行的工程进度,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个……不用太过在意我的话也是可以的……”希尔的声音依旧弱气。   “唔,你有其它不同的意见吗?”爱丽丝歪过头。“这点工程消耗不了多少人力,就当做是我的小小善意好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需要的话,现在把它们再拆下来也没问题。”   “抱,抱歉!”   希尔有些不安地偏过头,心中却是略微地一暖——她的视线低垂着,从地面上扫过爱丽丝穿着长筒靴的光滑靴尖和她那点缀着蕾丝的蓝白色调小礼裙。她的视线继续偏开,随即越过了那些从傍晚的夕阳中洒落的树叶阴影——那些稀疏的细影轻轻地颤动着。   没有风,树影却颤动着。   希尔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脑中还是一片混沌,然而她的身体却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本能般地抓住了背负在背后的巨大剪刀帝具·销魂。而下一刻,四周各个方向的土地一齐爆裂!   没有风,影子却在摇动。那么真正在摇动的便是地面!地层!扎根于地底的植物根茎以及在地下蠕行的某物!而它们现在已经抵达了它们所期望抵达的目标。   那是虫!   从地底下猛地钻出,有着类人形的形态,但却披着白色外骨骼并携带着数支尖锐利爪的虫!它们的数量为六,并在出现的刹那便迅速地扑向它们的目标!   “艾莉亚小姐!”希尔甚至忘记了称呼爱丽丝的‘化名’,紧握着坚固的巨大剪刀便迅速地扑向她的被保护人。她的行动迅速,脚步毫不迟疑,只是一瞬便赶到了最接近爱丽丝的那只怪虫身边,‘销魂’的刃猛地张开,直直地切向那只怪虫朝爱丽丝挥出的利爪!   ‘锵——!!!’   帝具的锋刃与怪虫的利爪相撞,连接处立刻便迸出一连串爆射的火!火花飞溅,利爪断折的同时希尔的步伐也不由得向后微微一倾!   是特化了近战和刺杀能力的杀手虫!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暗杀敌人的指挥官!   希尔几乎要发出尖叫,她有心警告爱丽丝小心这些杀手虫的格斗能力,然而话到喉间她那糟糕的交际能力却妨碍了她将这份情报用最短的语句合适地阐释而出。她只能够尽可能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重摆架势的同时发出一声警告式的低喊。   “——小心!”   黑色巨镰闻声而起,希尔看到地面上的稀疏树影猛地蠕动,然后这总共六只杀手虫的步伐便骤然一滞,像是落入琥珀中的飞蛾一般齐刷刷地在半空中停滞了零点二秒!   零点二秒,二百毫秒。   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一瞬,然而对于另一些比较特殊的人却是相当漫长的时光。   而对于爱丽丝而言,这零点二秒的空隙已经足够她发出指令,命令先前保护在她身周,虽然大部分都被调去修建隔音板但小部分依旧留存的悬丝傀儡拿起武器!   开火!   枪声如雨点般响起,转眼间便将那六只被束缚住刹那的杀手虫打得汁水喷溅。它们的血是充满腐蚀性的暗绿色,落到地上立刻便冒出焦臭的白烟——而它们的身体还在膨胀!   它们要自爆!   爱丽丝猛地挥动镰刀,那一小部分依旧留存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悬丝傀儡便像是加装了喷气引擎一般猛地跃出,碰撞着挤压着抵挡在了两位女士的面前。而下一刻,六只杀手虫的体内迸发出了混杂着破裂骨片与生态电浆的火!   ‘轰——!!!’   悬丝傀儡的坚固外壳在骨质破片与高温电浆的轰击下如同纸片一般脆弱。它们在一瞬间便迅速崩坏熔毁,护甲,内骨骼,传动机构一齐破坏,化作更多细小的碎块,而紧随其后的爆炸烈风随即包裹住了它们,将它们化作冲击波中的危险成分之一!   “停下来。”   影镰的再次挥动伴随着爱丽丝镇定的话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朝着两人袭来的碎片冲击波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个瞬间。而这一个瞬间已经完全足够希尔将‘销魂’展开成盾,一面带着爱丽丝朝后飞退一边将‘销魂’挡在自己身前。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如同暴雨拍击地面的一连串闷响!   希尔必须得庆幸,庆幸生态电浆在缺乏磁约束的环境下很容易就会在空气中溃散。同时她更应该庆幸这电浆溃散时迸发的火与热足以轻易地破坏一切还未脱离凡物范畴的生体剧毒!   她只感觉一阵强劲的冲击波迎面袭来,而冲击波之后则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高热。即便是防御面远大于攻击面的帝具‘销魂’也在接触冲击的那一瞬间变得滚烫,而她那双撑着‘销魂’的纤细手掌更是一阵剧痛,表面的一层皮肤立刻蚀坏并在高温烘烤下染上一层焦黑!   “唔——”少女闷哼一声,撑着‘销魂’的双手却是毫无动摇。她在那迎面袭来的热风中和爱丽丝一齐向后倒飞出了十六七米,好不容易立稳脚跟的时候甚至连手臂上都开始冒出熏烤的焦臭!   ‘哐’地一声,帝具‘销魂’便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对着外侧用于防御的那一面满是烧灼的痕迹和被破片撞击出的坑坑洼洼。很显然,这件帝具即便以后还能够使用,它的效用也将大打折扣。   希尔张开口,本来打算说出的话语却化作了一滩吐出来的红黑的血——爆炸的高热伤到了她的肢体,高热之前冲击波则损害了她的内脏。她有心想要站起来,但如同火烧一般的五脏和双手却阻碍了她的一切行动。   她只能够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闷哼。费尽力气地抬起眼帘,在看到自己的被保护人安然无恙的时候这才勉强松了一小口气。她努力地张开口,朝着爱丽丝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爱丽丝的注意力也被她吸纳,眉头一皱便从口袋中拿出一瓶封装好的药瓶来到她的身边。   “别动,也别说话,我这里有药。”爱丽丝打开药瓶,那倾倒在希尔双手上的药剂立刻便让她的手指感到一阵清凉。大块坏死的皮肤干枯着掉落,剧痛也在转瞬间便化作了麻痒——不需要多想便可知道这药剂已经修复了她手上的烧伤,而接下来则是血肉再生的流程。   希尔这才放松了下来,任由爱丽丝拿出另一瓶药剂给自己灌下后朝她投去了略微带着感激的一瞥。然而就是这一瞥,她的眼眸便骤然圆睁!   那是一只虫,一只由透明逐渐化作实体,比起死掉的那六体更加高大强壮的战士虫。它趁着两人之一遭到重创,傀儡护卫死伤殆尽的机会潜行到了爱丽丝的身后,而如今挥动的巨大爪刃正好收获杀戮之果!   这才是杀手虫们真正的杀手锏。先前的那六只虫都只不过是诱饵和炮灰,而这一体才是真正的杀招。而既然是杀招,那么便不可能给予遇袭者以任何反抗的机会!   它的爪刃落下,而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爱丽丝却是一无所知!如无意外,这一爪足以将两人一齐撕成粉碎,而逃脱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希尔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就要停滞。她眼前一黑,悔恨与恐惧的心绪随即泛上心头。   悔恨,是因为恨自己实在太弱。若是自己能够强一些,现在便不会落入这样的下场。   而恐惧,则是恐惧爱丽丝先前的所言为真。   若不是自己说想要安静的地方,傀儡守卫不会被调走大部分的数量。若不是自己太过软弱以至于全身负伤,保持着警惕的爱丽丝未必便察觉不到这只巨虫。   自己只是个灾星,自己注定失败。而自己的失败迟早……不,是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同伴们牵扯入内。   她的眼眸灰暗了下去,身体虽然得以恢复,心却逐渐变得迟疑。然而无论她到底是怎样想,又打算想怎样做,这都与那柄已经触碰到爱丽丝后颈,即将切断少女脑袋的那支利爪无关了。   ——她突然注意到爱丽丝的眼中染上了一片茫然。 第四十九节·我就是菜刀!   自黑暗中,希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充斥着脑海的混乱与迷茫困惑着她,令她的思维迟钝,精神恍惚。她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束缚而且酸软无力。她使劲地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脚,还有一小部分躯干都绑上了一层层的绷带,并打上了石膏和夹板。   “希尔!你终于醒了!”   一旁传来同伴惊喜交加的声音,她微微转过头,便看见了赤瞳那压抑着喜悦的脸。   “赤瞳……?”她张开唇,唇间吐露出微弱的话语声。“你怎么会……”   她听见赤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希尔,你还记得我。”赤瞳轻轻握住她左边手臂上没有受伤的那一小部分肢体,红色的眼眸中满是庆幸。“你受了很重的伤,那个女人……艾莉亚说你的记忆有可能会缺失一小部分……你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之前发生过什么?   希尔轻轻皱起眉,大脑艰难地运作起来追溯先前的记忆——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正和那个艾莉亚……或者应该叫爱丽丝的女人在这座城镇的中心大宅中布置临时据点,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后便是伏击,杀手虫,自爆,自己受了伤被治疗的时候虫子们真正的杀招突然出现,然后……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我……我记不得了。”她的脑中突然生出了一道轻微的刺痛,脑域内的自我保护措施运作起来,迫使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一方面移开。“我就记得我们受到了袭击,那六只杀手虫自爆,然后……”   她的瞳仁猛地一缩。爱丽丝在袭击开始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突然浮上心头。   【是……是因为我的错吗?】   【因为我的失误,所以才……我已经连杀手都当不好了吗!】   “爱丽丝小姐呢?”她努力地歪过头看向赤瞳,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急迫。“爱丽丝小姐……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有没有……”   【……有没有好好履行娜杰塔交付给我的职责?】   她的眼神是如此可怕,语气是如此急迫。这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让赤瞳甚至都有些难以适应——赤瞳张了张口,语言的组织在这一刻变得困难。她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那个女人受了点伤。好像是中了毒,但是没有被虫子感染……她在我和布兰德回来之前就把自己关在了镇子最中间的那座大宅里面。不见人,只通过那些悬丝傀儡来管事。就连后续抵达的那些辅助军中的主事者她都只是隔着墙板进行安排……我不太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似乎是……”   赤瞳皱起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一个描述性的形容词。   “……不太妙。”   “是这样吗……爱丽丝小姐并未从刺杀中安全逃脱啊……”希尔眼眸中的光彩变得黯淡。体内强忍着不适绷起的经络也一点点松开,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某个支撑,软软地躺在了病床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不少。   【……我失败了吗。】   “希尔?”赤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呢,我很好。”希尔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披散开来的紫色长发软软地垂落在病床的床沿上。“我只是稍微有点累了。不过既然有赤瞳和布兰德大哥在这里,应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吧。”   “嗯,尽管交给我们吧,希尔。”赤瞳重重点头。“布兰德已经守在那个女……爱丽丝的房间附近了。周遭的地面也被好好地清理过,那些傀儡们甚至在爱丽丝休息的那栋楼下面铺设了钢板。她不肯出来,可能是因为受伤中毒的部位有些不太方便吧。”   她歪过头,看了眼窗外。银白的月轮正当夜空。   “后续的辅助军团在两小时前就已经到了,现在他们正在城镇北方配合这些傀儡搭建城墙和要塞。可能是打算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身为指挥官的爱丽丝女士受了伤。不过我明天会去和她好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让她想办法派遣一支部队继续南下侦查一副……”   “驻扎吗?那被困在南境的那些人……”希尔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是因为我把事情办砸了,所以军队才无法南下的吗?如果……我当时没有说想要安静的地方,没有让爱丽丝调走那些护卫的傀儡……如果我能够更加强大一些,没有被那些火焰烧伤。那……】   赤瞳摇了摇头。   “BOSS……我,还有布兰德其实都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这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也和那些虫子交过手。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它们有多强,也该明白它们的智慧与行动力有多么旺盛。”   “一对一的情况下,即便是总部的统领级军官也很难在和那些近战虫子的正面对抗中占据上风。更别提还有那些能力诡异的,力量和体质都更加强大的虫。只有帝具使才能够压制那些虫子中的精英单位。但是帝具……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全部算上也只有四十九把。然而那些虫子的数量……成千上万。”   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沮丧。   “我……在和布兰德出去探路的时候遇到了十几只比普通的兵士级强上一些的巨虫。它们全都藏在树林里面,潜伏得很好,甚至瞒过了我和布兰德的感知。直到它们动手时,我才反应过来。”   那双绯红色的眼眸轻轻地缩了一下,言语中的那场战斗对她的影响仍有些许残留。   她很忌惮。   “布兰德帮我挡了一下,然后我才和布兰德一起对付那些东西。我们两个人,它们五只从,二打十五,我们打了两分多钟才勉强取胜……那些虫子能够抵抗村雨上的咒毒,甚至能够对‘恶鬼缠身’造成损伤。这一战……我们打得并不轻松。”   “我和布兰德应当是帝具使中稍微强大些的那一批人了。但即便是这样,我和他却也只能勉强压制这点数量的精英虫子。而其它人……”少女抚摸着帝具‘村雨’,脸上浮现出一抹不知道该说是忧虑还是沮丧的表情。   “总部……还有活人的可能性其实已经很低了。但同伴和同志依旧不能够放弃。所以娜杰塔她才想尽办法说服爱丽丝率军南下,也就是为了搏一搏那一丝几率。同时……大概也是希望安宁道能够对南方的这些虫子重视起来吧。”   赤瞳垂下眼帘,实际上有些事情她仍不明白。比如说为什么娜杰塔一定要想尽办法让爱丽丝本人率军南下——那只虫子的残肢的确很有说服力,但有说服力不代表爱丽丝就得亲身涉险。   真正让军队行动起来的实际上娜杰塔在那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口才,和某些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毕竟,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整个安宁道实际上已经是爱丽丝的一言堂。而夜袭杀手团等一行人在这次南下的行军中究竟位于什么立场……她也不太好做出判断。   ——‘大概娜杰塔这么做是有着某种深意吧。’   赤瞳这样子想到。   然而就在她垂下眼帘,短暂地沉浸自己的思绪中的那一刻,她便也因此没能够看到希尔脸上那一掠即过的哀伤。   【果然,我又拖了大家后腿啊……赤瞳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她却又想要爱丽丝女士继续出兵,甚至她自己都会出发也说不定。那么……总部那边肯定是还有人活着的吧。】   【都是因为我,才……】   “总之,希尔你就好好休息。”赤瞳睁开眼,看着希尔的同时脸上挂起了一抹轻松地笑。“军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应该不会离开这处据点。你就好好养伤,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布兰德就是了。”   “嗯。”希尔轻轻点头,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一切就都交给你们了。”   “尽管放心。”赤瞳承诺着,站起身,帮希尔理了理盖在她身上,因为先前的几个动作而略显杂乱的薄被。“有我和布兰德在,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她转过身,离开了希尔所在的病房。   ——而希尔目送她离去良久。   【我的运气,还真的不是很好呢。大家这么被麻烦,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啊。而且……】   【赤瞳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我的帝具,她平时也不是这么多话的人……那么果然,‘销魂’坏掉了么?】   【我就算养好伤,也不再是帝具使了呢。】   她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靠窗的另一侧。   月色如水,洒落在窗台上化作银白。而当她注视着窗外的时候,窗台边上的一件微小事物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支花簪,紫罗兰的花簪。   花瓣已经残损,几片点缀的叶子则在先前的战斗中撕成了碎裂的块。只有那稍显坚韧的花枝仍旧残存,顽强地撑起还剩下两三片的残破淡紫碎瓣。   淡紫色的花,残破的花。   它已经没有用了,不再具备任何价值。即便只是放在窗台边缘这种不会影响到其它物件的地方,它存在本身便代表着碍眼。   【………………】   希尔慢慢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正上方那并不熟悉的天花板。而数秒钟之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   【暗示道具生效了,种子既然已经发芽,那么接下来不需要太过重视,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便可。】   爱丽丝待在最中央的大宅内,她坐在沙发上,伸出手,从上到下,一点点地仔细打量着自己纤细的五指。那原先用于安排给其帝具使们的隔音静室如今正好供她使用,而当她在寂静中将自己的感知放开,方圆数百米的一切动静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隔音板的效果很好,但生性谨慎的女巫即便是一人独处也不会说出哪怕一个多余的字。平时不会,现在更不会——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的计划有了一个重大的推进,而这推进的幅度,足以让她将刚刚才开始调制的希尔给暂时扔到一边。   没错,重大的推进。   她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对她来说那七只暗杀虫虽然麻烦,但还远远称不上棘手。若非她原先打算进一步刺激一下希尔,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搞定这七只异形生物。   对,自己一个人。   当她废弃原先的计划,弹动人偶线在转瞬间将那只从背后袭击的杀手虫直接撕裂成上百个不均等的碎块时,希尔看着她的眼神便如同一只突然出现在城市中的史前怪兽。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不得不对希尔来上一发记忆清除术,直接破坏掉对方相应脑域记忆区并在之后让伤口立即愈合。   她本不想这么做,但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因为……   爱丽丝轻轻握紧了拳头。   【解开基因锁,   几乎就在她的心念转动的刹那,她的双眼便化作一片茫然!这具纤细娇小的躯壳在一瞬间便填充进了巨大的力量——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更加敏锐,筋肉骨骼的运作更加高效。而体内的能量,也以极其迅猛地速度消减着。   【持续时间……不限制供能的情况下,这具躯壳最多可以维持四分钟。】   【果然,和郑吒那只肌肉猩猩相比。近战爆发并非我的强项……或者说并非这具躯壳的强项。】   她的视线随着心念的变动而再次聚焦,而就在下一刻,能量消耗与器官磨损的虚弱感便袭上心头。她的身形轻轻摇晃了一下,但立刻又在座位上稳住了自己的体躯。   这是……她意外解开基因锁后的   当她因为   很粗暴的方案,但是很有效。   爱丽丝虽然有自信用意志压服一切伤痛,但她向来是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而接下来,她将因为这谨慎的习惯而收获丰厚的果实。 第五十节·我真傻,真的   “解开基因锁,   帕秋莉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外表没有任何变化,外观依旧纤细,依旧白皙而柔嫩。然而内在的肌肉和经络却完全地调动了起来,气血沸腾,庞大的力量在内中迅速地涌动着。   她从一旁的工作台上捻起一个小号的合金螺帽,食指按住上端,拇指撑住下端,心念微转,指腹上的柔嫩皮肤便变得无比坚韧。她的指节发力,指尖用力地往中间一捏便是一声轻微的闷响。   她松开手,一个规则圆整,完全符合工业标准的六菱垫片便出现在了她的大拇指尖上——没有螺纹,没有变形,就连本应该出现在垫片正反两面的指压纹路都不存在。这个小金属片就如同是从高精度的机床下新磨出来的一样,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这是一次航空等级的高级品加工,而帕秋莉仅凭肉体力量便轻易地达成了。   “肌肉能够抵达理论计算极限的发力,同时所有的筋肉,脏器,皮膜,乃至于血液骨髓都能够以十微米左右的精度进行完全调用。和凡俗武道中的见神不坏,打破虚空层次相当。不……单纯的   “但解决了能量问题之后,基因锁的优越性便能够获得完美体现……果然,没有合适的强化,单凭基因锁层级还是略有不足的么。我纯粹的肉体出力也就相当于连携释放了【肉体强化】,【肉体超强化】两个法术的程度。距离更高等级的【肉体加深强化】还有所不如,不过精度方面倒是要强出不少。”   帕秋莉随手将那枚新做出的垫片放在工作台的另一边,和一大堆歪七歪八的变形垫片放在一起——那些都是她在先前熟悉基因锁力量时所消耗掉的简易道具。而她对基因锁的掌控精度也迅速上升,很快便抵达了圆滑如意的程度。   比那名居天子所赠与的那枚桃子……或者说智慧之果,其效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我目前的层次应当是基因锁   “而等到   “不过这应该暂时也够了。啧,我本来还想着留着这颗桃子在合适的时候直接冲上   她微微摇了摇头,退出了基因锁的   【不知道爱丽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重新开启了基因锁了吗?】   帕秋莉心想道,她一边浏览着那些和基因锁相关的分析资料,视线却下意识地往一侧的十字星机器上偏移。爱丽丝依旧安静地沉睡在那座容器之内,一动不动,仅有那临时作为容器的载体躯壳还在微弱地呼吸。   想要抵达超凡并不容易,就女巫们自己所推算出的超凡之路来看,心,魂,力,体这四项都得产生本质上的蜕变才能够真正抵达超凡的层次。而外挂装备,临时吃药或者附魔各种状态也的确可以模拟出超凡的力量,但假的就是假的,在力量层级这种东西上,假货永远都比不过正品。   爱丽丝失去了肉体,所以她只能够通过以执念灵魂证就魔王位格的方式来成为超凡。而为了成为超凡……那些玄学悟道之类的手段暂且不论,至少计算量是必须的。而为了获取足够高,而且稳定的计算量,她就得重新开启到至少   ——所以女巫们才推动了这个梦境作战的计划。   肉体既然不够契合,那就去制作一个足够契合的肉体就是了。当那片虚拟空间被世界幕后的运作机构补完之后。爱丽丝所选定的那个降临躯壳也将能够完全适应她那将自身的执念灵魂体削弱到极限的意志。而在这基础上,只要有了气运和用以刺激力量的战争,基因锁的力量也必然能够复苏。相较而言,换个躯壳反倒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们相互玩弄对方身体时弄出的花样可谓是五花八门。区区改头换面的程度……不需要主神调整爱丽丝自己就能够修回去。】   帕秋莉心想道,她很清楚这个世界已经被证实为多层结构。自己现在在下层,世界幕后的控制机关在上层。而那个用艾斯德斯的记忆为基底所制造出的世界一旦被成功补全,那便会是本不存在的中层。世界的破绽将由此产生,同时也为爱丽丝提供了超凡之基。   她从一开始就曾不担心爱丽丝的布置会失败。因为爱丽丝的布局向来都是以计划的失败作为跳板来推向下一步——若是欺瞒运作机构的策略失败,虚拟世界并未化作真实,那么爱丽丝便会逐出新人,然后进行下一个步骤。   她将用战争和杀戮把这个世界内用于构筑万物的精神力——包括自己,艾斯德斯,以及链接着心灵网络的虫群脑虫在内的所有力量全部搅成一团再加以吞噬。以绝对庞大的精神量与在混沌杂念重新淬炼的心志将她自己给强行推上魔王阶!   这样做必然会有许多后患,然而劣品无论如何也好过不合格品,就像是六十分的最后一名无论如何也强过隔壁班五十九分的   不过现在看来……   “局势并没有我所预估的那样恶劣。”   帕秋莉抬起头,侧过身子看向舷窗外的虚空。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科伦达都虫星系以外大约三百光年处的一座偏远星系。这里也有虫群活动的痕迹,但是并不多,而当她将那些杂碎虫给清理干净之后,这里便是一个优良的临时避风港。   距离那一次不成功的遭遇战结束到现在大约过去了一百三十分钟。帕秋莉可以确定森洲队的那两人并不具备星系间跳跃以及搜寻的能力——换而言之,他们在短时间内追不上来。   而既然追不上来,那么他们能够做出的行动就很好预测了。   “他们其中有一人是精神力者,毫无疑问,他们会去接触虫星里的脑虫,或者远征舰队的主力。后者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者,而一旦他们做出了行动,那么我先前准备好的布置也将派上用处。”   帕秋莉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主神腕表,标识着主线任务的那一栏已经浮现出了一行清晰的字样。   ——‘在当前世界存活七天,全体获取奖励点数三千点,C级支线剧情一个。’   ——‘失败惩罚,无。’   很便利的主线任务,没有冲突,没有敌对,对于中州队这种被评价为最弱小的队伍来说实在是一个方便至极的条目。若是一心避战,那么或许只要抢条船跳跃到银河系内的某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区域,那么想要度过这场恐怖片并不困难。   但是……   【无论是我,爱丽丝,还是楚轩,可都是不会容忍这种毫无收益的事情发生的呢。】   帕秋莉心想道,思维轻快地转动着。   她看过南炎洲小队所获取的主线任务。而上面所显示的主线任务则是——‘在当前世界存活七天,并在时间结束前杀死共计三万点奖励点数,以及B级支线剧情一个的虫族或人类士兵,完成目标则全体获取奖励点数五千点,C级支线剧情一个。未能在时间结束前完成击杀要求则全体扣除双倍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   很显然,主神并不是个只会乱分队的智障。就目前而言,中州队和南炎洲队实际上并不存在任何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南炎洲队被杀掉了一半人,通过杀死虫族或者远征军也能够将补全自己的损失。而在此基础上,森洲队所可能具备的任务自然也就可以想象。   帕秋莉伸出手,往外一挥,身周所有的光幕便全数熄灭。   毫无疑问,主神在这个世界之中安排的虽然是团战,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强调轮回者之间相互碰撞的团战。在这个名为星河战队的电影世界之中,三支轮回小队之间并不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若是中州队和森洲队没有因为自身的因素而被压低了评价,或许直到剧情结束,三支轮回小队之间都不会产生碰撞也说不定。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很清晰了。】   【主神只安排了七天逗留时间,而时间一到无论我们是否完成任务目标都会被放逐出这个世界。再结合先前所获取的,世界分层的那些情报……看来,在   【或许是上层世界的存在决定肃清这个河系,或许是下层世界的人找到了远征上层的手段。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于前者,而楚轩离开这么久不见音讯,想必就是去处理和这件事相关的东西了吧……我还真是笨呢,这么明显的事到现在才想明白。】   她轻轻地揉了揉脑袋,叹息着。   主线任务上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上层世界那一片有着楚轩在幕后操盘,想必退路也已经能够确保。那么接下来,要看的就是自己等人在这边的博弈中能够赢到什么程度了。   【虽然我已经放弃在智谋上和楚轩争锋这种蠢事了,但至少在先前领下的任务还是得将它们完成,来个有始有终才好。】   【拿下那两个次级的森洲队轮回者应当已经不成问题。但一旦干掉他们,森洲队的强者或许也会现身。而以我们当前所具备的资源和战力来看,想要保下全队人的小命却还是略有不足。】   【还得从郑吒那里获取些信息才行……泡了一百三十分钟的纳米修复液再加上我准备的治疗术式,他的身体应该也修复得差不多,至少也能够回现一些重要数据了吧。】   她走出自己所在的临时指挥厅——这里并不是大图书馆,而是在德·克洛伊号坠毁后的另一艘主力战舰之上。两小时前的那场接触战结束之后帕秋莉便将这艘有着罗杰·杨这个有趣名字的星舰任命为新的游猎舰队旗舰。然后便是跃迁与修整时间。   舰体里的工作人员很多,认识她这张脸的人也很多。当她穿过悠长的回廊,走向郑吒和张杰两人所在的疗养厅中的时候,沿途的士兵和工作人员们便纷纷向她恭敬地行礼鞠躬。用看待传奇英雄的眼神看着她——哪怕游猎舰队在先前的战斗中损失不小。   她的心情因此而上扬了少许,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而很快,两位男士所在的疗养厅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随手屏退了站立在疗养厅门口的卫兵。一圈不做任何屏蔽的脑波随即便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我是帕秋莉,我进来了。】   她心想道,然后她立刻就在自己的心灵中感知到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请进,帕秋莉小姐。】张杰的精神中有着深深的疲惫,伴随着他的思绪得以传达,眼前的钢铁大门悄然打开。而帕秋莉随即踏入了这间宽广的大厅之内。   ——她看见悬浮在透明罐子中的郑吒正在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差点把我给炸死!帕秋莉·诺蕾姬!】 第五十一节·Level Up   “你被炸死了吗?”帕秋莉随口反问。   【没有,但是——】   “既然没死,那你吵什么吵。都已经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对我的控制力还没有信心?”她走到郑吒待着的透明罐子底下,对着上面安置着的控制终端一顿操作后整个透明罐子便由竖立改为平放。扬声器随即被打开,几支有着精细机械探头的金属触须在郑吒一脸楞逼的表情中探入了他的后脑和脊髓。   “喂!诺蕾姬!你要干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郑吒的面色有些发白,没打麻醉剂便在脑后钻孔虽然意外地一点都不疼。然而不疼归不疼,这些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却是让他感觉心中略有不安。   他扭动了一下那将将修复了百分之八十左右的质量,下半身和两支前臂的部分都还是一团血肉纠缠体的躯壳——   “别乱动,身体检查。”   “我身体还没修复好!”   “修好了,就不好检测了。”帕秋莉淡淡地回答道,她随即便无视了郑吒后续的大声抗议,自顾自地开始往控制终端中输入一堆繁复难懂的参数。   “张杰你也帮我说两句啊!”郑吒嚷嚷道。“说不定等会就轮到你了!”   “他不用。”   “嘎——?”   帕秋莉头也不抬地解释道:“你在先前成功地进入了   “张杰只是单纯的受伤,伤势基本还在精神和脑域,所以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   一旁并没有和郑吒一样悬浮在透明罐子里,但却躺在一张宽软病床上,全身有气无力的张杰软绵绵地抬起手,朝着郑吒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他却是连精神通讯都懒得用,整个人一副灰白化燃烧殆尽的样子。   于是郑吒陷入了沉默。   “你的身体修复得比预想中的慢,按理来说,启动了治愈魔法,注入了如此庞大剂量的纳米修复液和高能溶液之后,你破损的躯壳应当在最多十五分钟之内便能够完全补全,三十分钟后就能够恢复完全战斗力。但现在已经是   帕秋莉解释道。   “我本来以为这只不过是预估参数中自然产生的些许误差,所以便对你暂且采取观望的方式,并去处理一些其它的实验。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其它原因。”她盯着终端上刷新出的许多参数,看了好几秒。   “呃……我需要有点心理准备吗?”郑吒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并不完全是坏消息,”帕秋莉摇头,回答道。“你的肌肉强度相较先前提升了百分之两百四,拉伸力,韧性,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参数全部大幅度上涨。你的骨骼强度上升了百分之两百一十五,从普通的钙结构转化成了某种复合结构体。你的细胞活性大幅度上升,具体的比例暂时计算不出但至少也是先前的两三倍,就算是断手断脚也能够很快地自主修复。而除此以外,你的身体还具备许多崭新的功能。”   “你的皮肤外层现在覆盖着一层半透明薄膜,强度很大,且具备力分散结构可以和皮下血肉写作,基本上可以免疫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反器材狙击枪在近距离直击所带来的动能打击。对于能量抗性也有不少提升,两五百千度的铝热剂无法在短时间内烧穿你的皮肤,接近零下两百度液氮液氧也无法对你造成冻伤。同时你的皮肤可以自主吸收宇宙辐射并加以转化,算是可以在太空中自由生存。”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你的脑域和下腹……也就是上丹田和下丹田两个地方都形成了一个能够大量储藏能量的结晶体结构。和某些古东方传说典籍中的‘金丹’类似,功效也有着相似的地方。你的能量储备因此而提升到了先前的十五倍左右,若你能够真正抵达   “哇哦……”郑吒,有些惊叹。   “那这样我岂不是变得超级厉害了?”他忍不住眉飞色舞。“森洲队的那个拿剑的叫做什么罗斯特的家伙也就比先前的我强上那么一点……不对,他比我弱,我那时只是暂时没有掌握住自己的力量。那接下来如果再遇到他我岂不就可以……”   “你就可以原地自爆了。”帕秋莉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我暂且不和你计较浪费了我一个价值六千奖励点的超远程触发传送符却一无所获这种事。首先,你现在根本就没法离开这个修复槽。因为你的身体实际上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完全修复,然后又被你自己给拆了个稀巴烂。”   “嘎啊?”某人瞠目结舌。   “不能理解吗?那我就说得详细一点。”帕秋莉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郑吒的眼神如同凝视一块朽木。“你的肉体是你在   “想想也就知道了,你身体的总体强度平均提升了接近二点五倍。但你体内的能量储备却上涨了十倍不止。同时你的皮肤,以及体内的诸多新生细胞器又在不断地吸收宇宙射线和大气中的游离能量,让你的躯壳时刻处于高能过载的状态。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体内的细胞每时每刻都在大规模的再生,然后大规模地坏死。”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身体强度跟不上你的能量系统了……我真搞不懂四阶时的你是怎么想的,不在   “……大概已经触碰,甚至抵达了   “你到底是怎么患上这种能量不足恐惧症的?”   “呃……”郑吒有些尴尬地歪过头。“这个……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吧。不过现在追究这种事也不重要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我这个躯壳的问题。你有什么好的提案吗?诺蕾姬,就像以前一样用你先前的那种什么‘记忆世界’的方式来争取三五年的时间?”   “很遗憾,我做不到这种程度。想用这种办法你得去神鬼世界找阿努比斯。”帕秋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自己都没有抵达   她的嘴角撇了撇。   “不过我也并非没有合适的方案。”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现在的状况无非也就是肉体强度匹配不上深入每一个细胞内部能量系统,所以你体内的细胞虽然再生得很快,但因为能量过剩从而过载坏死得也一样很快。而要应对这种局势,我手上目前大概是有两种办法。”   “   “刀身内部的细微结构我目前还改动不了,但若只是变更一下能量接口,让你体内的能量能够替代古天使的神圣之力却还是勉强能够做到。先前不这么做,是因为变更接口后的能量转化效率太低,你挥一刀就能够把自己抽成连我帮你供能都赶不及的人干。不过现在……我觉得这个方案大致是可行的。”   “   可见光在她手指构筑出了一个人形的图示。一颗颗代表着游离能量的光点从人形的外侧汇集到内侧,然后再集中到脑域和下腹两个位置,形成两个稍大的光球。而这光球很快就被填满,那些离散的能量便无法汇聚但却仍在不断被从外部吸收,于是便在人形的体内一点点炸开。将这具躯壳拆得支离破碎。   “我还以为它们会像是鞭炮一样炸裂。”郑吒插了句嘴。“我甚至没有感到疼!”   “那是因为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都有着转化能量的细胞器,所以崩解自然也是以单个细胞作为基础单位。同时纳米修复液中填充了大量止痛剂,你要是能够感到疼就怪了。”帕秋莉淡淡地解释道。   她摆了摆手,继续了先前的话题。   “我会把你现有的能量压缩,提纯,然后转化为更加高等规格。这种事爱丽丝应当已经帮你做过一次,将你体内的内力提纯为先天真气,血能压缩为魔化血能。这使得你所具备的能量在先前能够发挥出同等级主神强化二倍左右的功效,而我要做的便是延续这一过程,将你那过于旺盛的能量进行二度压缩。”   她在两个光球的外侧勾勒出了两个独立的略小的球和一系列的精巧机构,当那些代表着能量光点被汇集到大球上的时候,小球便运作起来,将大球中的能量提纯,把那些细小的光点变成更加细微,但却也更加璀璨的光末。   而原先过剩的能量随即变得稀缺,体内的能量交换通道也能够抵达日常释放和日常吸收平齐的阶段。人形也因此变得稳定。   “就像这样,当能量完成压缩之后,你体内的两个‘金丹’便可承载更多份额的能量。即便仍有多余,你也可以通过体内的交换通道将它们安全地释放出去。”   “听上去似乎不错。”郑吒挑了挑眉。“感觉比   “如果你能成功抵达   她斟酌了一下,然后更正了一下。“唔……‘爆炸’或许还可以使用。你这具新躯壳的自愈能力应当勉强能够跟得上。‘毁灭’是决计用不了了。当然,即便是那时的‘爆炸’也绝对比你现在的‘毁灭’要强得多。”   她歪过头,看向郑吒。“二选一,你怎么选?”   郑吒笑了起来。   “诺蕾姬,你既然知道玛格特罗伊德在先前已经帮我强化过一次,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做过类似的选择。”他轻轻地吐了口气,在透明罐子中吐出一串气泡。“我全都要。”   “样样通,样样疏。”帕秋莉平静地回答道:“填充毁灭大刀解决的是量的问题,能量二次压缩解决的是质的问题。两样都选,就意味着你的量不会够,质也不会够。最多就是变得均衡些,不过这的确会让改造变得顺利。”   “我相信你会有能够将我体内的质和量两方面都提升上去的方案的,诺蕾姬。我知道森洲队还有更加强大的存在,而我是队长,我愿意冒险。”   “你说的?”帕秋莉挑了挑眉。   “我说的。”郑吒坚定地回答。   “很好。”帕秋莉弹了弹手指,“你体内的能量系统其实还有进一步开发的可能性,不止是宇宙辐射,它们甚至有着从真空中榨取零点能的可能性。而若是有着足够强大的外在能量刺激,构成平衡的情况下我可以将它们的产能效率完全激活,让它们为你提供更多的能量。”   “你既然体内蕴藏着两颗‘金丹’那么我便将这提纯的方式命名为‘筑基’。而爱丽丝在科伦达都安置了一部恒星萃取塔,一旦运作,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虫星的太阳抽干,然后引发一次拟态的超新星爆炸……威力肯定是远远比不上正版,但质量足够。”   她微笑着看向郑吒,后者那在几秒钟前还是一副慷慨激昂模样的面孔正在迅速地变得僵硬,而且灰白。   “超新星筑基法,你可以期待一下。”她轻声说道:“保证,效果拔群。”   “……我能够将我刚刚说出的话吃回去吗?” 第五十二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以哦。”   帕秋莉的回答让郑吒感到非常意外,如果他的手现在能够动,那么他肯定会狠狠地掐一下自己的脸以确保自己此刻正活在梦里。   ——然后帕秋莉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你提出需求,我给出方案,事情本来就很简单。”紫发的少女摊开手,做了个‘悉听尊便’的动作。“既然你自己更加期望比较保守的处理方式,那么我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在透明罐子下端的终端上按了几下,那几支用以检测郑吒身体的金属触须便带着采集好的组织样本从他的躯壳上离开,缩回容器下端很快消失不见。   “那么问题便回返到先前的阶段。你该做出选择了,是方案一,还是方案二?”帕秋莉微微歪过头,继续询问着:“抑或是两者综合,只采用浅层‘筑基’的方案二点五?如果是这个的话过程会非常迅速,而且及其安全,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郑吒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帕秋莉居然有这么好说话,但帕秋莉的这幅姿态反倒是将他给逼上了墙角。   【我,是中州队的队长。】   【如果连我都不以身作则,那么还有什么脸面带领我的伙伴们在这无穷尽的轮回险境中出生入死?】   “……诺蕾姬。”他慢吞吞地说道:“你那个‘超新星筑基法’,成功几率有多少?”   “我尝试过了六次拟态超新星的试验,成功了四次。所以当前的成功率是三分之二。”帕秋莉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失败的场合距离这里大约有一千光年,我可以告诉你结果是作为试验场地的那颗行星被拆成稀烂……当然成功的结果其实也差不多。”   “这只是单纯完成拟态超新星的成功率,再算上后续的拼接工程,能量系统的再编辑……”帕秋莉思考了几秒钟,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最终的成功几率大概是一半对一半。”   “成功了,你便可以在   “有时候,不去拼命实际上是理智而且正确的选择。”   郑吒陷入了沉默。   “……我,需要考虑一下。”   “那你最好快一点,我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帕秋莉点点头,从泡着郑吒的罐子边离开。她随即便来到了张杰的病床侧边,并在床头的旋转椅上坐下。   “情况如何?”帕秋莉询问道。   “还行,死不了。”张杰有气无力地瞟了她一眼,伸出手似乎是想要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他的手伸到一半便无力垂下,却是连点烟的劲头都没有了。他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肉体层面上没有问题,但精神上的创伤稍微有点严重。我在和森洲队的那人战斗时被他抽冷子给来了下狠的,差点就没能够缓过劲来。”   “很严重?”帕秋莉弹了弹手指,一支精巧的香烟便落在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指末端冒起一缕火光,而烟草的香气随即便蔓延开来。   “原料是主神牌的无污染香烟,我在先前做别的项目时顺手改造了一下,往里面填充了一些润化精神的复合药剂。应当能够对你的伤势起到一点作用。”她把这支点燃的烟塞到张杰嘴边。而后者在吸了两口后精神明显为之一振。   “有这种好东西……早说咯。”张杰的脸色微微好转,将那支烟牢牢抓住。他的面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言语也变得流利了些许——他一脸期盼地看向帕秋莉。“还有吗?”   “就这个了,我手上的材料也不多。”帕秋莉耸耸肩。“我还以为你身上会携带着能够治愈精神力伤势的药剂。怎么说你也是个当过引导者的高阶精神力者,手上总该有点存货才对。”   “原本是有的。”张杰忧郁地叹了口气。“不过死过一次就没了。主神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家伙,我这次复活基本算是净身出户,除了这一身能力和娜儿以外,我购买的那些压箱底的东西却是一个都没剩下。”   “原本我以为我们这次把分数压这么低,又才经历一场团灭。怎么说也该是一场刷分片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准备。哪知道居然……”他那一脸忧郁化作苦涩的笑,摇了摇头。“这场团战……太离谱了。”   “哦?”帕秋莉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张杰抓起香烟,重重地抽了一口。   “前面都很正常,这部恐怖片虽然是规模宏大的星际背景,但作为敌人的虫子和人类远征军却基本不是傻缺就是菜鸟。浑水摸鱼并不困难。而南炎洲队的战斗力也并未超出我的预料……一个半四阶的队长加上三四个一二阶基因锁的主力队员。对于这种实质难度并不高的世界来说已经算是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强大战力……当然我们要更强一些。”   “然而森洲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简直就是怪物。”   “那两个人并不是很强。”帕秋莉看着他,说道:“下一次见面,他们必死。”   “我知道,”张杰叹了口气。“但你也该知道森洲队还有一名队长。而那名队长必然迈入了   “我在和森洲队那名名叫尼迦亚宾的精神力者战斗时有了些发现,那便是我的力量实际上在他之上。而他之所以胜过我,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块秘宝……不,这样子形容或许你并不能够准确地认识到,你不是精神力者,有些东西无法理解。而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在他身上的,应该是一块活化的精神。一道……超乎常理的光。”   他抖了抖烟灰,试图支撑着从病床上起来然后又失败。最终只好半斜着倚靠在床头,语气中满是严肃。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但帕秋莉你应该知道我以前去过死神来了一的世界……当然,是和你们所抵达的那个死神来了二世界不同分支的恐怖片。我没有在那里遇到你们所提到过的那些古天使,但我却遇到了另外一样东西……我遇到了死神。”   “我很难像你描述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我只知道,那个满溢着死亡气息的存在如果打算动手。那我就算是身为主神的半引导者恐怕也得切实地死上一次。被从那个世界给强行放逐。而我在那个存在身上……便感受到了和森洲队的精神力者所拥有着的,相似的光。”   “我怀疑森洲队的精神力者就是靠着那种‘光’才能够操纵空间的。而那光辉的内在实质……”张杰忧郁地摇了摇头。“我心中有些猜想,但却不敢确定。”   帕秋莉垂下眼帘。   张杰说出的情报不多,但对于曾经阅览过预测记录的她来说却已经是足够详尽的证据。而通过这些情报,她便能够确定那‘超乎常理的光’的实质。   【心灵之光……么。虽说早就预估森洲队的队长有小几率具备解开基因锁   少女的心下暗自叹气。   郑吒在和罗斯特的战斗中已经从对话里知晓了罗斯特身上那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来源于一件被称作是‘力量’的宝物。然后在加上精神力者尼迦亚宾身上那很有可能具备‘空间’属性的,疑似心灵之光的秘宝。两条情报结合,一个简单的推理链便可以被整理出来。   ——森洲队队长必然掌握着能够完全压服这两人的力量。   ——森洲队队长毫不在意这两件能够让人具备   ——森洲队是养殖队。   毫无疑问,养殖队中最好的宝物必然属于最强者。而在以王-臣子-奴仆体系构建的统治层中。即使那宝物对于最强者毫无价值,也不会将其轻易地赐予给下层的成员。   那么……   【森洲队的队长应该已经抵达四阶中,而这两个轮回者身上所依附着事物的应当是她通过某种方式分割,或者分化出的心灵之光……原来如此,我大概是明白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了。还真是个冷酷而残暴的王啊。】   【不过……心灵之光么?好在我们用不着从正面直接击败它……】   帕秋莉抬起了手。   “具体的情况我大概是了解了,我知道那是什么,也有了应对的方案。不用担心森洲队的队长以及那两人身上所具备着的‘超乎常理的光’。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它们自然不会构成障碍。”   她的语气自信,言语中便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而张杰显然不会不信赖她。   “我应该在你的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张杰问道。   “这个不急。”帕秋莉微微摇头,“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你帮我件事……你先前在和森洲队的精神力者对战时双方已经贴近到了很近的距离。就算你没有刻意去做,你的记忆中应当也有视线捕捉到森洲队轮回者身形……尤其是手腕腕表部分的图形记录。我需要你把它从你的脑域中翻找出来,并从中辨认出森洲队的主线任务。”   “你还真是算好了的会差遣人啊,帕秋莉小姐。”张杰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这一小时中的   他算是知道帕秋莉为什么会如此贴心地把药剂给自己做成自己喜欢的香烟模样,而不是直接上手就是打一针了。毕竟皇帝手下也不差饿兵,而自己顶着这幅半残的精神状态去检测自己的记忆,不给点补偿也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止如此。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张杰看着她,问道。   “你故意将南炎队精神力者的思维洗白,不就正好是为了应付这种状况么?”帕秋莉反问道:“你自己亲手做好的应急药品,要用的时候反而狠不下心了?”   她瞟了一眼正在罐子里天人交战,无暇他顾的郑吒。继续说道:“当然,这实际上也算不得什么急事。我并不是这么急着便需要森洲队的主线任务,但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的战力是不可或缺的。”   “你必须迅速修复好你身上的伤势,张杰。如果你实在狠不下心……”她停顿了一下,稍微有些不情愿地说道:“那么我可以额外花费一些资源,将那个女孩的主体意识从昏睡中剥离出来,你吃光她的精神力也不会损伤到她,只会让她从记忆空白中苏醒。然后以一个真正小女孩的姿态度过这个轮回世界——如果她能够活到最后的话。”   “……就算是我欠你一次吧。”   “不用你欠,之后战斗时给我卖力点就是了。”帕秋莉淡淡地回答道,她心中的念头轻微转动,一个新的日程表便被她重新整理出来。而后,她的视线再度偏移,重新回到了郑吒那一边。   张杰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隐患已经排除,吞噬雪玲儿的空白精神后张杰的能力或许还会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提升。再配合自己的事先准备好的布置,击败尼迦亚宾并不困难。那么,需要处理的事项便只剩下一个了。   “你该做出决定了,郑吒队长。”   ………………………………   呀,我又沉了两单哎,好开心哎   然而我说再氪剁手群里都没人信哎   好吧,不信就不信吧,我加码   我要是再氪,就加更   一单也好,半单也好,一个石头也罢,氪一次,加一更,不算悬赏,不挂时限,长期有效   我特喵就不信我还管不住我这手!(╯‵□′)╯︵┻━┻ 第五十三节·战前   郑吒的选择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他再一次地选择了‘我全都要’的选项。于是处理方案便成为了危险和收益都是最大的方案三。然后,帕秋莉亲自操刀动手给他进行了一些基础的处理。   这里并不是合适的手术场所。想要完成全部改造,就必须得前往科伦达都——爱丽丝埋藏在那颗行星内部的恒星萃取塔至今为止仍处于休眠的状态。而只要抵达那里就可以将萃取塔给激活,完成这个拟态的‘超新星筑基’。   而显而易见的,森洲队的人必然也会在那附近。   那里将会是决战的所在,至少是这一阶段的决战——无法定位中州队诸人的森洲两人肯定会寻找并接触在虫星星系中的远征军舰队。而因为他们中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者的缘故,就算会被联邦的精神力敏感者军官给发现,在那之前也足够他们获取足够多的情报并作出相应的行动。而若是他们的行动力和运气都足够强,甚至能够在警报拉响之前便将整个远征舰队的高层给洗脑——   ——当然,他们就算真的做到了也无所谓。   因为张杰回忆起了他们的主线任务。而他们的主线任务决定了他们不会轻易伤害远征舰队。而只要远征舰队还存在……那么胜利的天平便偏向中州队这一边。   毕竟,帕秋莉既然已经提前预测到这种可能性,甚至猜测到了他们会潜入远征军舰队。那么她就必然会提前做出布置。实际上现在整个远征军舰队实际上就是一个特大号捕鼠夹,时刻等待名为森洲队轮回者的小老鼠追寻着诱饵落入其中,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   而在另一边,既然郑吒已经带头做出了表率,另一侧的张杰自然便也能够轻易地下定决心了。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帕秋莉命令舰队切换成自动导航模式并朝向科伦达都的方位准备跃迁。而她则带着勉强能够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张杰来到了南炎洲队剩余轮回者所在的区域,并在两分钟后主导安排精神吞噬的手术。   毫无疑问,手术很成功。雪玲儿的主体意识被帕秋莉轻易地提取出来,然后张杰便可毫无顾忌地吞噬她那已经空白化的精神力。持续的时间大约是三十分钟,而等到张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比他先前全盛时期的气息便也从他的体内释放。   他变强了,变得比先前更强。   重新愈合之后的精神并没有因为异物的融入而变得浑浊——他完全地吞噬并吸收了雪玲儿那已经精炼过一次的空白精神。而在这过程中,他原先那最大的短板——过多的主神强化导致的精神力总量远大于控制力这一缺陷也在这次重创中离他远去。   他终于是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成为了真正的   而作为附赠品,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南炎洲队的雪玲儿也醒了过来。虽然身为精神力者的能力被张杰完全剥除,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凡人,但她解开基因锁的阶段和精神力者所具备的诸多技能却依旧留存,只要回到主神空间,或者在这个世界中有什么奇遇,便会立即又成为一个新鲜出炉的强者。而面对这种情况,原本还隐隐有些敌意的南炎洲队残存者却也是不太好继续摆着张脸色了。   毕竟是轮回者团战,还是己方先动的手。输了后不占理也不占势,被暴打到几乎团灭也只能自己承担这份苦果。而在结盟(虽然是不平等的结盟)之后,中州队的人可是好好地履行了他们的承诺。   既没有伤害南炎洲队残存的任何人,也没有把他们塞到什么必死的危险地方。而雪玲儿的空白精神固然是便宜了张杰,但反过来一想,要是张杰不动手她或许得睡到回归主神空间而且还得花费大量资源。而现在……至少她有着在棋盘上成为棋子的能力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州队很强,比南炎洲队压倒性的强。   而强者既然愿意展示自己的怜悯和大度,那么弱者做出的最好答复便是献上自己的顺从与感激。   总之,两支团队就这样保持了相对融洽的和平态势。帕秋莉也抽出了点时间来给南炎洲队的残存者们做了些惠而不费的装备和魔法加护。勉强算是提升了一点他们的生存能力,至少不会被科伦达都上的虫子给干死。而至于和森洲队的团战……他们暂且还派不上用场。   她这番举动虽然不花时间,物资消耗也几近于无。但却是让她的整体个人形象在郑吒和张杰这里朝着好的方面偏转了不少。两人那原本因为局势逼迫和选择权缺失而隐隐产生的不满也就此烟消云散。协助她的诸多试验的时候也配合了许多。   而这林林总总的杂务大概花费了中州队诸人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跃迁开始,结束。事先准备好隐秘航线的帕秋莉轻松地躲过了远征军舰队的星系检测系统从另一个方向抵达了科伦达都的周边宇域——她命令游猎舰队隐藏在科伦达都外侧的小行星环带中,而自己则带着郑吒和张杰乘坐着大图书馆潜入虫星,并在轻易绕过几艘侦察舰后抵达了恒星萃取塔的安置处。   ——那个曾经有着虫群之神所栖居,但在数百万年之前便虫去窟空的庞大地下空洞。   ………………………………………………   与此同时,于联邦远征军舰队。   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前,整支远征军舰队便在来自于旗舰的指令下暂停了针对科伦达都星的轨道压制炮击。地面部队也由进攻重新转化为了守势。因为通过某些可靠的消息渠道,远征军获得了一个令人感到不安的情报——那便是游猎舰队遭到了太空虫族的突然袭击,所有的联邦英雄尽数罹难不说,就连他们的座舰也被高智能的异种给控制,成为了人类之敌手中的可憎利刃。   这是一条仔细推敲起来便有着诸多漏洞的情报,然而当各舰的舰长与指挥官在乘坐运输舰前往旗舰参与会仪,并平安回来且都对这个说法表露出深信不疑的态度之后。对此仍有疑虑的中下层远征军官兵也只好保持沉默。   联邦的士兵,没有在战时质疑长官甚至独走的习惯。   因此,当源于旗舰的可怕情报被确认为真实之时,所有游猎舰队的舰船都被视作是是敌对目标而从指挥系统内除名,并隔断了一切的通讯网络和远程权限。而远征军中所有余下的舰船也都获得了一份特殊的开火许可,一旦有着游猎舰队的舰船出现在舰船的射界之内,该舰便可以,也必须立即对其开火,确保其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完全歼灭。   舰队,行动了起来。   它们在太空之中重新列阵,很快便排列出了一个方便攻击任何一个方向的太空阵型。因为根据从旗舰传来的情报中可以得知被控制的游猎舰队星舰很有可能会试图伪装成正常的战舰与远征军主舰队会和并在近距离发动袭击。那么,在这时候给予其迎头痛击便是一个合适的策略。   ……………………   旗舰之内。   “好了,接下来我们不需要再做什么额外的动作了。”尼迦亚宾抬起手,关闭了以实体光的模式浮现在他面前的舰队分布,以及行动计划图——这些东西让他感觉自己头脑发胀,反应变得迟钝,哪怕以他的精神强度而言读懂这些图示并不困难。他也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在这种东西上边。   “舰队已经按照我的指令重新排列,所有的高层指挥官也被我们所控制。我们所需要的只有等待,等待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向我们发起袭击。”   他低声说道,声音轻柔,缓慢。恍若从地狱深处一点点浮现的恶魔细语——在他视野所及的指挥大厅之中有着数十名远征军的军官正如同往常一般地操控着旗舰上的诸多电子措施。他们的双眼都是无一例外地没有焦距,恐惧和崩溃的扭曲表情充斥着他们的面颊。他们的动作稳定,秩序井然。然而七窍中却一点点地渗出黑色的血。   停留在这里的只是他们的肉体,而灵魂早就被尼迦亚宾一个个地活活抽出,填充到自己的冥土中被业火和残酷刑具所折磨。无貌的酷吏挥动着满是利齿的火焰长鞭抽打着这些饱受折磨的倒霉鬼们,让它们的灵魂在冥土中发出凄厉的嘶吼嚎叫。   尼迦亚宾喜欢这种声音。因为他人灵魂中迸发的苦痛能够滋润他的心灵,让他找到自己至今仍作为一个完整个体而存活着的满足感——现实中的沉默,心灵里的血泪与伤疤,这样清晰分明的落差令他欲罢不能。   而也正因如此,他对罗斯特那种把房间搞得脏兮兮,满地都是内脏和血的粗陋美学充满反感。尤其是当自己和他不得不同处于一室的时候。   “罗斯特,下一次你必须得打倒中州队的队长。”他有些嫌恶地看了眼正待在大厅的另一侧处理新鲜皮草的肌肉壮汉。视线在掠过那一座由十几个人形肉块堆叠起来的大型血肉雕塑时忍不住地一阵反胃——他甚至还能够听见细微的哀嚎和求死声。以至于他不得不命令冥土中的酷吏加大点力气,好让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充斥自己的脑海。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么做。”罗斯特的声音沉闷,内中蕴含着被打扰了艺术发挥时的不快。他恼怒地瞪了尼迦亚宾一眼,两人先前原本具备着的默契因为中州队战力的确认而荡然无存。   “他们并不强,中州队的队长根本就不配沐浴被尊主注视哪怕半秒的荣耀。上一次我只差一点就可以彻底杀死他,若非对方的武器中埋藏着主神的远距离传送符,他就算没被我砍死也会死于之后的爆弹爆炸。”他淡淡地说道,看着同伴的表情如同注视着敌人。“反倒是你,尼迦亚宾。你连对付一个四阶的门都没触及到的弱者都不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尊主若是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很不愉快。”   “不劳费心。”尼迦亚宾冷哼了一声。“我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给予了对方的精神力者重创。他就算还活着,现在也没多少战斗力了,而下一次只要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杀他用不了三秒。”   “但愿是这样。但是尼迦亚宾,你或许忘记了尊主交给你的任务是杀死中州队队长以外的所有人——中州队中剩余的那个女人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过手。”罗斯特的嘴裂开,狰狞的牙床间挤出一抹可怖的笑。   “你可得小心,尼迦亚宾,要是你在之后的战斗中出了什么差漏,以至于尊主所不希望听到的扣分提示响起来的话。事后,我可是不会帮你求情的。”   “你也一样,罗斯特。”尼迦亚宾微微眯起眼,视线恍若剧毒的蛇一般狠狠地咬向自己的队友。“中州队的队长可是成功地进入了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你灵魂泯灭之前发出的哀嚎,我会作为最珍贵的藏品保存下来的。”   罗斯特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我也很期待你的血肉能够雕刻出怎样的形状,尼迦亚宾。”他慢吞吞地从‘雕塑’上扯下一个连着半截脊椎的头骨,粗大的五指逐渐用力,将这坚固的骨制品捏成红白灰相间的一个大团。粘稠的血汁从他的指缝间淌下,在他脚下的软皮地面上溅出一朵朵绯红的花。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过了大约三十秒钟,两人才呵呵低笑着将目光移开。他们彼此都对完成自身的任务目标充满信心。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有着可以朝队友宣泄的多余恶意。   因为……   左右不过是一群蝼蚁,碾死不就好了吗?   而既然蝼蚁已经是死路一条,那么同为捕蚁的手,看着彼此双方便有些碍眼了。 第五十四节·不正式的接触   然后,他们炸了。   嗯,没错,字面上的意思。他们炸了。   埋藏在远征军旗舰深处的纳米虫群从帕秋莉在这里干掉尼奥斯起就一直在暗中遵循着女巫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进行运作。它们改造了龙骨,侵蚀了舰桥,将整座战舰的动力炉制成了炸弹并让其引发的爆炸能够均匀地覆盖到整个舰身。然后,在合适的时机里……   ‘——BOMM!’   整艘远征军指挥旗舰在一瞬间便炸成了一块宇宙烟花。而当烈焰及身,强劲的冲击波席卷而来的刹那。旗舰指挥厅内的罗斯特和尼迦亚宾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本能促使他们张开防护,而这坚固的防护又在顷刻间尽数坏毁。即便是‘空间’和‘力量’也无法在未能及时触发的   “——尼迦亚宾!”   淡紫色的光辉一闪即逝,而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事先定位好的另一座星舰之中。他们还没来得及立住脚跟   “做些什么!”罗斯特愤怒地大吼着,伸展着巨人化的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面。他的躯壳在混乱的能量爆炸中一次次炸裂又被他的强化血统与激活的‘力量’给迅速复原。而下一刻无比璀璨的光便覆盖了他的视野。   那是舰炮。   分散的星舰阵型在给予了远征舰队极佳的攻击视角的同时也将舰队中每一个单位所在的位置包裹在射程之中。而当帕秋莉做好的检测机构识别到森洲二人传送讯息的时候,早就埋藏在指挥系统内部的钉子便发挥了它的效用。   只是一瞬!   记录着各舰舰长,指挥官被催眠洗脑过程的视频。以及森洲二人在旗舰上所作出诸多暴行的录像便被发送到每一艘星舰的每一个显示屏上!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相隔最多不过二秒的刹那,各舰指挥部中的副官和宪兵便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般突然地执行了紧急条例,剥夺了舰长和军事指挥官的控制权!   而早就充能完毕的炮击接踵而至。   罗斯特不甘地咆哮着,咆哮之中,包裹着二人的紫色光辉便再次绽放。他们很快便出现在了另一艘星舰上端。而爆炸与炮击再度地覆盖了他们。   “这样下去不行!”尼迦亚宾吼道,他展开由‘空间’所释放出的紫色光辉遮挡在两人面前。数小时前和中州队的战斗情景仿佛再度重演。   “‘空间’的维持时间有限!最多再坚持五分钟或者发起七次跳跃我们便将失去‘空间’抵御的力量!”他的言语中饱含愤怒,先前中州队就是用这种方式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而这一次,落入同样的陷阱便让他们倍感发狂!   “那就像先前一样找到他们!将他们拉入和我们一致的战场就像先前你曾经做过的那样!”罗斯特咆哮着,手中紧握着的轮转胜利之剑不断地解放真名朝紫色光幕外的远程炮击斩出抵消的光辉。他身上的伤势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全愈合,然而略显苍白的肌肤却也代表着这样做绝非毫无代价。   尼迦亚宾猛地闭上眼睛,然后数秒后再度睁开。   “……不行!”他的眼眸中恍若要喷出实质一般的火,阴冷的火。“我完全检视不出中州队的方位所在,他们未必在这些星舰里面。而我们并没有一个个地鉴别星舰时间!”   他很清楚,自己两人先前能够将中州队的诸人从游猎舰队的星舰中揪出,是因为游猎舰队本身就只有那么三十几艘星舰。范围小,火力低,自己等人又是主动出击的一方。想要将对方找出来不难。然而现在的局势却不一样,远征联军舰队的星舰可是有着足足数百艘,火力强大了数百倍,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找出它们的旗舰!   因为旗舰从一开始就被炸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尖叫道:“‘空间’的自充能进度远远不够!我们必须在‘空间’的能量消耗殆尽之前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然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无处可逃!”   “而且他们藏得就像是地底的打洞老鼠一样深!”   “那就去做!”罗斯特猛地扭过头,双眼中迸发出噬血的可怖眼神。他猛地停下轮转胜利之剑的解放,一个箭步便踏破虚空来到尼迦亚宾的身边,牢牢地抓向了对方的肩膀。“现在!立刻!”   他的手指在触碰到尼迦亚宾的刹那被一层紫黑色的光膜所妨碍。而眨眼间那层光膜便在‘力量’触发下自主逸散的红光中遍布裂纹!   “狗娘养的,拿开你的手!你差点打破了我的冥土!你想害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尼迦亚宾恼怒地将罗斯特的手格开。抵御在两人周遭的紫色光幕猛地收缩转变成了一个将两人牢牢封锁住的圆球。而圆球的轮廓在下一刻便变得缥缈不定,伴随着一道闪烁的微光,森洲队的两人在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而他们先前所在的战舰残骸随即便被无穷的炮火所完全覆盖。无尽的光与热在顷刻间便将残骸的碎片连同那一区域的空间结构给完全破坏,连一个毫米级的残渣都未曾留存。   喧嚣的星空,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舰队停止炮击,各艘星舰按照紧急条例重新确定了新的舰长和战场指挥官之后。那所有播放着令人作呕的录像的视频便一齐变转,从中显露出了帕秋莉的半身图像。   “我是帕秋莉,帕秋莉·诺蕾姬。”视频中的少女军官神情严肃,双目微微泛红。“在这里,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大家,我们所率领的游猎舰队在外部星域遭受了预料之外的打击,某种寄生在人类幸存者中的特殊虫族袭击了我们,并造成了数艘星舰的伤亡……”   “没错,那些异种虫族的寄居体就是刚刚视频中播放的那两个白种男性。根据我们和它们战斗中获取的情报,可以得知对方至少具备心灵控制和超远距离传送的能力。我们虽然及时地发现了它们,并用重火力对它们造成了……一定损伤。但我们最终却未能够将它们完全毁灭。”   她伸出手,一份精心剪辑过了的,记录着远征舰队‘英勇’地和外星异种战斗的视频便在屏幕右下角播放。而与此同时,标注着森洲队两人各项模糊属性的列表也在屏幕上迅速展开,那一排排可怕的数值让人内心发寒!   士兵们,不安地躁动了起来。   某些隐藏在网络之中的,潜伏在视频的光讯号内的信息影响着他们,让他们变得英勇,变得狂热。即便是往日里最为小心谨慎的老兵眼眸中也浮现出了对着异种虫族的忌惮和憎恨。而紧随其后,一句不知道被谁说出来的,但却又足够清晰的声音便在士兵们的耳边悄然响起。   ——“我们不能够让这种东西靠近地球!”   几乎就是一刹那,狂热中饱含恐惧的呐喊便席卷了整支远征舰队。对家园的担忧,对异种的恐惧与憎恨相互结合,最终便化作了一种舍我其谁的勇气与使命感。这使命感让他们下定了斗争的决心,同时也干扰了他们的部分认知,让他们‘不经意’地将数分钟前自己所在的舰队还被强行操控火控系统击毁了友军星舰这种‘稍稍有点越权’的小事给抛到脑后。   一小部分精神敏锐的人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但大众的意志往往可以轻易地凌驾在个人的情感之上。他们很快也被鼓动,被感染,成为了狂热士兵们中的一员。而视频中的帕秋莉也静静地给了他们数十秒钟的狂躁时间。然后,轻轻地抬起了手。   ——士兵们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异种们袭击了我们的舰队,我很遗憾。也为牺牲的将士们感到悲痛。但悲痛归悲痛,牺牲者为我们争取来的机会却不能够浪费。它们已经被击退,而我们必须衔尾追击,不给它们任何喘息的时间!”   “这不是复仇!”她猛地提高了嗓音。“这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守护人类的誓言!对方是毋庸置疑的人类之敌,而我们必然会将其肃清!”   “我们的专家测算出了对方跃迁的方向。那个地方大家都很熟悉,是科伦达都,是那颗虫星,是这一切噩梦和灾难的开始。而如今,是时候将这一切结束了!”   整支联合舰队,沉默了大约三秒。   而后……   “结束这一切!”一名受伤的老兵大声吼道。   “结束这一切!”一群热血的新兵大声吼道。   “结束这一切!”军官和中层的幸存将领们一齐举起握紧拳头的手!   声音汇集起来,化作了一个确实存在的意志。而这道意志推动着整支联合舰队朝着科伦达都进发,所有的大型武器都开始进行能量填充。   他们要撤走还留在虫星上的战友们,然后,将这颗星球从宇宙中完全抹消!   而在十五秒钟之后,远征舰队中所发生的一切便沿着延时传递的讯息渠道抵达了地球——以及地球下辖的诸多联邦殖民地。 第五十五节·不成熟的诅咒   紫色光辉骤然散去,而下一刻,森洲队的两人便出现在了科伦达都星的一片荒原之中。他们的身周有着传送失误的空间裂隙四处迸射,其中一道裂隙划过了罗斯特的右臂,令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可恶的中州队,可恶的联邦远征军。我要用冥府的业火一寸寸地将你们的灵魂烧成残渣碎片!”尼迦亚宾恼怒地握起拳头,他的精神力向着四周毫不顾忌地荡开,广阔的荒原上随即掀起了一道狂躁的暴风。   他猛地闭上眼,额头眉心处有着微弱的紫光一闪即逝。   “该死的。”他言语中的愤怒愈发显著。“‘空间’的力量已经完全过载,几个小时之内,我们是用不了太空等级的长距离传送了。干!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都得躲在这颗倒霉的星球上面!”   “真不像你啊,尼迦亚宾。我很久没看到你如此失态的表情了。”罗斯特那厚重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他回过头,看见罗斯特右臂上的伤势已经在他的意志下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显的白线。   罗斯特的力量消耗很大。他的‘力量’消耗也同样很大。   “哼。”尼迦亚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重新恢复到了原先那副阴冷如蛇一般的模样。   “损失太大,一时间有些把控不住。”他如此解释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即将突破四阶,被撬动了心魔了呢。”罗斯特低沉地笑了起来,很难分辨出他那笑容中有多少嘲弄的成分。但尼迦亚宾显然对这点言语上的挑衅不怎么在乎,看来这是真的冷静了下来。   尼迦亚宾伸出手,布置了一个临时的遮蔽屏障挡在了两人的外侧。   “现在情况很不妙。”他迅速地分析道:“我们终究还是小看了中州队,能够被队长重视的人显然不是我们可以轻言战胜的对手。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算计中也说不定。”   罗斯特皱紧了眉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说说看。”   “我们虽然给予了对方重创,但我们实际上并没有斩杀对方哪怕一个成员。”尼迦亚宾也不生气,他冷静地思考着,眼眸中闪烁着深黯的微光。“从始到终,对方和我们交战的成员只有两个。而显然一支轮回小队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主战成员。”   “或许他们和南炎队拼得两败俱伤了。”罗斯特提出疑问。“我们至今为止还没有接触过南炎队。不排除它们有着和中州队相近战力的可能性。”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但我们应该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尼迦亚宾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中州队都是主神评价中最弱的那一队。而它们既然击败了评价在他们之上的南炎洲队,这便说明它们有着压制评价的经历——它们和我们一样是养殖队的可能性很低,那么便是它们才经历了一次团灭。”   “他们复活了强者,所以我们找不到其余的主战队员也可以用这个来解释。但你还记得吗,那个女性的施法者从头至尾都没有朝我们动过手。只有在最后引爆那个超级武器的时候她才发动传送——用的还是激发主神提供道具的方式。因此,我判断他们在隐藏实力。”   “隐藏实力?”罗斯特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哈,看来他们的脑子中还有着对抗尊主的狂妄啊。真是……愚蠢!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碾碎他们那几颗傲慢的脑袋了。”   “别太得意,罗斯特。他们既然在和我们交战后依旧隐藏实力就代表着他们有着获胜的自信。当然,他们的自信在尊主的真正力量下渺若尘埃,但对我们来说,或许那便是足以致命的威胁。”   尼迦亚宾抬头,看向天空。   “我怀疑我们跳跃到这里已经在中州队智者的算计之中,他们既然能够在我们跳跃星舰的时候追踪到我们的位置,跳跃星球的时候便也未尝不可能检测得到我们的方位。最糟糕的情况下,宇宙中的那支远征军舰队现在正在朝我们所在的这颗星球推进,而或许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抵达这里,然后用轨道炮击将我们连同这颗星球一齐破坏。”   他喃喃自语道。“可恶啊……要不是‘空间’的力量正好因为我们的过度使用而过载。这一次就能够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了。尊主赐予我们的力量虽然是‘无限’,但我们却是没有那个才能来无限的使用它们啊……”   “你就说该怎么做吧,尼迦亚宾。”罗斯特沉声说道。   “很简单,我们躲到地下就是了。”精神力者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轨道炮击哪怕能够摧毁星球,也没可能将整颗星球都打成粉尘。我们只要躲到地下,然后凭借着我的屏蔽保护将时间拖延到我身上的‘空间’和你身上的‘力量’再度恢复到可使用的状态。而到了那时……”   他低沉地笑了起来。   “就算中州队真的有能够触碰到尊主那伟大力量边缘的道具或者布置,在我们出其不意的反击下他们也必然会露出弱点。而若是他们直接将那道具用到我们身上便是更好不过。这样的话,尊主大概也会对我们立下的功绩感到满意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尼迦亚宾。”罗斯特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就该立即行动起来,朝着地底潜入。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别着急,罗斯特。我这就动手。你要相信我的隐蔽能力,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察觉到我们的踪迹。”尼迦亚宾低笑着,轻轻地踩了一脚地面,很快,他脚下的荒原便像是活物一般蠕动起来。两人很快便被这如同活物一般的泥土给完全覆盖,再无半点踪迹。   然后……   一群沿着行进着的虫子追寻着尼迦亚宾刚刚着陆时那控制不住的精神引发的暴风痕迹而来。并在搜检四周的时候挖下地面和他们在地下撞了个正着。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恼羞成怒的尼迦亚宾用精神力直接将这群虫子给碾成了碎片。然而很不幸的是在这一带正好又有一只脑虫……   于是,火力覆盖。   虫子们的电浆炮轰炸了这块地方,将整座荒原的厚度硬生生地打掉了三十米。无奈之下,罗斯特只好解放轮转胜利之剑清场并掩护失去传送能力的两人跑路。而这一下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大概有一整个军团的阿拉奇虫族被调动起来,试图用数量将它们彻底歼灭。   一个军团的虫子并不多。   也不过就是百把万只战士虫混杂上一大片坦克虫和喷火虫罢了。罗斯特和尼迦亚宾如果放开手杀……不说杀完,至少刷分是肯定没问题了。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虫星上又突然掀起了极其罕见的沙风暴。视野被轻微遮挡也就算了,跃迁而来的外太空舰队们可是把这军团规模的虫子给看得清清楚楚。而紧随其后的轨道炮击更是将地面上的虫子们和森洲队的两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分,是没得刷了。   当轨道炮击以击穿地壳的行动方式来覆盖火力的时候,两人能够做的便也只有一面咒骂着自己的糟糕运气一边抱头鼠窜。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跑,路上总会出现一些‘突然闯入逃跑路线’的虫族妨碍他们的前进路线。击杀这些虫子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却足以让轨道炮击跟上他们的步伐。   他们跑到哪,炮炸到哪。   身体的负荷始终无法减缓,心灵与能量的损耗也在不断加剧。   而在这逃跑的过程中,他们也不知不觉地离这颗星球上的某个大空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它们对此浑然不知。 第五十六节·网中的蝴蝶   【他们对此浑然不知。】   罗甘道轻轻地从一座塔楼上落下,他像是一只夜枭一般静默无声,顺着一道微弱的夜风便滑入了一座宽广而华丽的庭院。   这里是帝都,而这座庭院的所属人是当今帝国最具权势的大臣欧内斯特。   此刻是夜晚,而大臣居所的守卫依旧森严。   ——毕竟是权臣,想要他死的人大有人在。那么布置大量的守卫自然也是理所应当,而不止是普通的守卫,大臣欧内斯特甚至还豢养了许多身怀绝技的强大武者,退伍老兵,甚至不为人知的帝具使来作为自己的保镖,以确保自己不会在某个倒霉的时候被一发弩箭射死在马桶上。   他准备得很周全,非常周全。   然而这毫无意义。   ‘格拉’一声,一名落单守卫的脖子被轻巧地扭成两段。他迅速地将死去守卫的尸体放到一堆草丛里面藏好。而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黄光,他的形体便悄然地化作了死去守卫的模样。   这是他所获取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来源则是他在抵达帝都后的一件奇遇——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和步伐,然后,在对视死去守卫那死不的瞑目双眼之时,一些简陋的信息便纳入他的脑海。   名姓,代号,口令,巡逻路线——一名守卫至关重要的四个要素清晰地映照在了他的思维之中。而他凭借着这个轻易地混入了其余守卫的队列。并且不曾遭遇丝毫察觉。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艾克丝,我有露出什么纰漏吗?】他在心中低声问道。   而一个淡然的女声便从他的心底响了起来——【你做得很好,它们完全没有发现你。现在你只需要沿着队列继续前进,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离队前往更加核心的区域】   【了解了。】   罗甘道的心中浮现出一抹被认同的喜悦,然后他迅速地压下这份波动的心绪,继续沿着巡逻的队列不动声色地继续深入庭院核心。而他一边潜入,数日之前的一些旧事也悄然浮上心头。   他是在五日之前遇到艾克丝的。   那时候的他又冷,又饿,勉强找来一些食物而又因为过了保质期的缘故而导致了腹泻。而就在他病困交加,生命宛若风中残烛的时候,艾克丝便找上了他。   艾克丝是一个意识,从异界而来,没有肉体,但力量强大的意识。当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载体来兼容自己的力量,而就在她一无所获的时候,罗甘道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你是一个外来的穿越者,来自于地球的穿越者。】——当艾克丝的意志降临在他的躯壳上时,说出的   【放心,我也是穿越者,我的目的不是杀死你,而且我们有合作的地方。】——艾克丝如此说道,然后   【我知道怎样从这个世界离开,也知道怎样让你回返地球。在这一点上你和我的目标是一致的,我需要破开这个世界前往他域,而你在获得了我的力量后也可以顺利地回返到故乡。】——她如此说道。   罗甘道在她说出   于是他表示自己完全同意,然后再小心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询问对方的姓名。   【我本无名,如果你非要用一个代号来称呼我,那么你可以用‘X’来作为我的名姓。用你们中文中的谐音来说,就是‘艾克丝’】   艾克丝。   罗甘道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并不是这个名字中具备什么奇妙的美感。而是交换名字本身就意味着某种信任……或者交易关系。意味着自己至少在短时间内还有用而不需要担忧生命问题。   他很开心,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艾克丝赋予他的力量与训练便让他更加开心。那种能够在杀死对方后立刻读取浅层记忆并化身成对方形象的力量就是被艾克丝称作是‘灵魂’的能力。而获得它的代价,是他在艾克丝安排的一次训练中杀死一千个无辜无知之人所获取的报偿。   罗甘道不在乎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在乎这被称作‘灵魂’的力量是否真正属于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可以通过掠食他人的灵魂而变得强大,并且这强大是自己的肌肉更加结实,反应更加迅速,恢复与感知更加敏锐而不是什么一看就随时有可能被他人抽走的‘气’或者‘能量’。而自己的成长迅速更是令艾克丝也感到略微的惊叹。   自己……似乎对战斗有着某种异常的天赋。而若是将领域更改到机动和隐匿潜行方面,那么这天赋便可称作是顶尖中的顶尖。   比如说自己现在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先前的巡逻队来到了更加贴近内层的区域,然后在一个队长级别的士兵注意到自己之前一拳打碎了对方的喉咙。   不能见血,这地方只要有血就会被人发现。   不能留尸,这里的猎犬有着特别灵敏的鼻尖。   他迅速地化身成为了那个死去队长的模样,而另一些他应该知道的讯息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艾克丝,杀死大臣真的有益于我们脱离这个世界吗?】——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气质,一边朝着心中的那个未知存在提出疑问。【你说……我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什么配角?】   【嗯,你身上有着世界眷顾的气运。不多,但却保证了你一时半会不会死去。我没有找到你气运的源头,那么便说明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所选定的配角。当然,是不怎么重要的那种。】——艾克丝回答道,那淡泊的女低音一如往昔。   【这个世界很小,地面之上不到千万公里便是世界的尽头。与其说是世界,不如说是一个独立的异空间。世界虽有意识但却愚昧懵懂,即便选定了推衍气运的反派与主角,也只会任由它们呆板地按照既定的剧本行动。】   艾克丝解释道,按照她的说法,她自身有着超乎这个世界容纳极限的强大力量,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本体降临——强行降临只会引发一场连她那不朽之躯都有可能会被波及坏毁的位面风暴。而她自己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个世界通往了某个她想抵达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实质是一扇门,我从门的一端过来,想要前往另外一端。而罗甘道你应该是在穿过了门壁后直接出现在了门内。现在,大门因为世界意识的沉睡而未曾开启。而无论是你还是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都必须让这扇门打开。而开启它的最佳方式,就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让推动历史的主角与反派尽数毁灭。】   【所以我必须杀死大臣?】——罗甘道问道,他在言语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庭院的更深处。而一名面色凶悍,秃头长须的筋肉壮汉在一无所觉的时候被他捕捉到了视野之中。   是‘皇拳四鬼’中的朱天。据说他和另外三名出身于皇拳寺的武僧都有着等同于普通帝具使的力量,能够自由地操控肉体来进行作战,实力惊人,是大臣欧内斯特的忠诚内卫。   然后罗甘道便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无视了所谓‘心血来潮’‘武道感知’等不明觉厉的事物接近了这位高手。然后用从背后爆发,半秒钟内发力打出的十三拳在对方做出任何反抗之前打碎了他背后的全部肋骨和肋骨所包裹着的心肺。   他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   罗甘道在打出   而他随即转变成了朱天的模样。   【没错,杀死大臣必然会影响这个世界的命运,】——艾克丝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主角这种东西太过难找,但反派却是容易。只要将最有权力的人和最为强大的人全部杀掉,那么一个世界里的反派或者重要配角必然会因此死去。而死去的重要角色越多,唤醒世界意识的几率便越大。】   【而只要它醒过来,并被我捕捉到行迹,那么我便可以开启那扇门,前往我所需要的那个地方——而你也可以带着这一身力量回到自己的故乡。】   罗甘道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   他顶着朱天的外貌按照获取记忆中的一道路线前进。很快便分别遇上了皇拳四鬼中剩余的马头,铃鹿,棘等三人。而他像是杀死朱天一样依样画葫芦,没花费多少力气便干掉了剩余的那三个武僧。   皇拳四鬼从此除名。他们尽数死去,死得无声无息。   【杀起来似乎也不怎么难嘛。】罗甘道心想道,轻轻地握了握自己的拳。他很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身上所具备着的那份力量,感知到了自己因为杀死皇拳四鬼而变得更强的体躯,而他还知道只要自己能够回到地球,这力量便足以让自己立于世界之巅。   ——但这并不够。   【艾克丝,我回到地球之后,吞噬灵魂以强化自身的力量还会有吗?】   【会,但是会极大削弱。】——艾克丝并未犹豫便给出了回答:【你所拥有的能力是我赐予你的种子。当你离开,我会将我的力量之种回收,或许会有些许残留,但那只会是无根之木。】   【真遗憾。】罗甘道的心中浮现出些许的忧郁。但他也因此更加安心了些许。既然对方已经明言说出会将力量回收,那么自己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顺手销毁的几率便也因此大幅下降。而或许是因为放下心的缘故,他随即在心底开口问出了一个原先绝对不会问的问题。   【你回收力量,是因为要对付敌人吗?】——他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便立刻后悔。   然而艾克丝似乎并没有在这方面上隐瞒他的打算。   【嗯,我是有一些敌人。】——她对此毫不掩饰。   【但它们很弱——或许其中一些人有着不错的潜力,但它们现在依旧很弱。】   【我没有兴趣去关注它们,也没有浪费时间在它们身上的打算。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派遣了下仆去处理掉它们。应该不需要多久就会有结果。】   【你的敌人真是可怜。】罗甘道心想道:【你甚至不打算知道他们的名字和长相。】   【放心,你不是我的敌人。我在先前已经检查过你的记忆了,虽然有些穿越失忆症,但那是正常情况。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呃……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吗?】罗甘道略微有点尴尬。而就在这时候,从庭院的外侧突然响起了警报声。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来到自己目标房门前的罗甘道清楚地看见门后有着一个巨大的人影正在活动。   毫无疑问,换班的巡逻士兵应该已经发现队列中少了人。那么尸体应该也很快便会被猎犬和天赋异禀的人搜查出来。而这本就是罗甘道有意为之,因为大臣已经无路可逃,而他不止要杀了大臣,还要让他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杀一个人,光杀一个肉体是不够的。   要想真正的杀死他,就得连他的社会地位一齐破坏。   他注视着大门,而很快,穿戴整齐的大臣便猛地将门推开。那张胖大的面孔上双眼四处扫视,在看见显现出本来面目的罗甘道时眼神一凝。   “你是谁!”他大声喝问,声色俱厉。“皇拳四鬼到哪去了!”   “他们死了,而你是下一个。”罗甘道平静地说道,他看着肥胖的大臣突然爆发出强绝的力量。浑身筋肉虬结朝着自己当胸便是狠辣一击。然而他轻易地便伸出手将其挡住,一发鞭腿便将大臣砸入大屋之中。   力量。   自身的力量因为吞噬灵魂而进一步暴涨。   他猛地向前一个踏步,一记重拳打出便将勉强爬起来的大臣欧内斯特打了个前后对穿。然而在动手的时候他又感觉手感有些不对。却是突然看见大臣体内那密布着的油性溶液和繁复管线。   “替身?”罗甘道下意识地问道。   而下一刻,眼前的‘大臣’便轰然爆炸!   这是陷阱。   而这陷阱中填充了强酸和剧毒。   然而只是一瞬罗甘道便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成功脱出,视线扫过,一个迅速逃窜的庞大身形在远处隐约可见。   “杀了那个男人!那是刺客!”那个胖大的身影大声叫嚣,而伴随着他的声音从庭院中冲出了无数的护卫保镖。他们在看到罗甘道的时候大声呐喊,然后便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和枪械朝他发起进攻!   【不去抓他吗?】——艾克丝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那只不过是   “找到你了。”他看着躲在密室之中并一脸惊讶地大臣,嘴角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他知道眼前这个便应该是自己的真正目标,而这一次一切都将解决。   “等一等!”大臣努力保持着镇定,他额上头冠的宝石散发出一缕微弱的光。“这位壮士!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   他没能说出那个‘会’字。正如他头冠上那能够破坏其余帝具的宝石没能够发挥出任何用处一样。在他这句用以拖延时间的话说完之前罗甘道便来到了他的身前。轻易地便用比他强出一倍的力量破开了他的格斗架势,掏出了他的心。   大臣的口中涌出鲜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一记横切斩断脖颈的手刀便彻底的要了他的命——他死了。   在他死掉的同时,他的替身也因为触发式炸弹被激活而立即爆炸。   【艾克丝,命运的变化仍旧不足吗?】——他提着大臣的头,轻声问询着自己的心灵。   【嗯,还不够。】——心中的声音回答了他:【光凭他一人还远远不够。】   “没办法了。”罗甘道摇了摇头,他轻巧地跳出密室,无视了那些因为‘大臣’之死而陷入混乱的保镖——他抬起头,看向仍旧深黑的夜。   既然,光是杀掉一个大臣不够,那么接下来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多花点力气。再送一个皇帝和一个大将军到地下去陪这位孤独的大臣作伴了。 第五十七节·收紧的网   皇帝死了。   爱丽丝轻轻舒展着手指,讯息网络中那突然消逝的束缚让她意识到了皇帝已经被刺杀,甚至不曾留下继承者的事实。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因为当讯息网络解放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念头便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皇帝的死对我有利无害。】   【他理论上不应该在这时候死去,国家危难,大将军和大臣都不会容许皇帝在这个时候出现丝毫损伤。而他若是正常的死亡则必然会有继承者,而现在资讯网络开放,便说明死得不止是他,大将军和大臣也应当一齐死去。   那么,他的死亡便应当是有人的幕后布局。】   是谁布的局呢?   爱丽丝很清楚能够布这个局的人会有谁。   要么是屏蔽掉记忆之前的自己,要么是森洲队的那个   【是森洲队队长做出的事,同时也应当是我布下的局。】   【看来森洲队的队长已经成功抵达了这个世界并且找到了合适的载体。距离和它交战的时间应当是不远了……】   【得赶紧处理掉艾斯德斯这边的问题才行。不然的话……对方既然已经杀死了皇帝,大将军,大臣,那么按照正常的逻辑推演,下一个死掉的就应该是她了。】   少女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将自己那过度思考的大脑稍稍解放出来。   明白了,当皇帝死去,自己接收到了讯息网络解放的情报后这一切便都明白了。   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地屏蔽掉自己的记忆,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屏蔽掉新人的记忆,既然自己这么做了,那么便必然是涉及到了一个重要的布局。而在这个世界中所布下的局,若有针对的对象则必然是森洲队的超凡生命。   因为艾斯德斯并不够格,自己既然能够打败她   【原来如此,艾斯德斯只是诱饵,因为以她的记忆为模板,以她那以自我为中心的认知作为底基,最终塑造出的世界中她必然会是其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即便是经历了上层机构的补全,也有着成为重要配角,甚至主角的可能。】   【她是这个世界的破绽,是我屏蔽自己记忆之前刻意留下的破绽。这个世界是‘门’,是只能正常穿过,将其破坏则毫无意义的‘门’。而若想将门撬开,则杀掉所有的世界选定的主角与配角,改写世界的剧本逼迫世界本身的意志现身便是最简便也是最优越的策略。那么必然身为重要配角的艾斯德斯便是重要目标。】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在屏蔽记忆之前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了。而屏蔽记忆本身也意味着另一件显著的事,那便是自己有着泄密的可能性,更进一步地推演则是森洲队的队长有可能会直接降临在自己身边!   【是了,这个世界很脆弱,脆弱而又隐秘。森洲队的队长就算能够找到这个世界,也难以进入这个世界,就像是没有人能够将一个一TB大的安装包塞到一张容量只有一点四四兆的三点五英寸软盘里面一样。它的身体和灵魂都进不来,只能够将自己的意志投射,然后像是那些同样被隔离在域外的邪神一样来制作选民,然后用血祭将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地拖入这个世界!】   【而我们这些同样通过渠道降临的外来者便会因为和世界本身的不兼容而成为它找寻到的最优目标——难怪我要将新人也拖进来,原来是为了分薄几率,让它降临到新人那边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么。啧,还真是拐弯抹角的。】   她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在降临之后做出的种种举措。下意识地远离帝都,下意识地建立神权,明明自己有得是办法在不动用魔法的情况下便杀掉皇帝毁掉帝国却又故意躲得远远的,甚至还刻意跑到这很明显不是自己就是帕秋莉安排的虫群这边来浪费时间。而虽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甚至能够找到清晰的理由和借口,但将其上下联系后便会发现其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异常!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有的放矢。是屏蔽记忆之前的自己算计屏蔽记忆之后的自己所射出的绸缪一箭!   而到了现在,当资讯网络的限制被解除,自己恢复了实力并确认了大敌已经降落到了正确的位置且确认了它之后的行动之后。先前所有做好的预备措施自然也就可以取消。自己在这时所获取到的要素也绝对足够让自己推断出前因后果。而剩下的,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了!   爱丽丝,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己算计自己……我也是够了。不过现在,也只需要等待了。”   她将视线上移,将注意力从自身的内心中移开而重新放置到当前的战局之中。而当她的心绪重新放到外界中时,战争的火焰便充斥了她的整个视界。   ……………………………………   战争。   距离爱丽丝遇袭,傀儡军团在那座无名小镇建立基地并在夜间遭到大股虫群突袭时开始,机关傀儡与虫群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   而在这三天之中,傀儡军势将战线向着南境推进了超过两百三十公里。而虫群便也因此失去了接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虫群并不在乎这些土地,而傀儡军团和它们的主人对此显然也并不重视。因为这些土地中的资源早就被虫群给开采殆尽——在靠北的方向还有城市的残骸和幸存者挣扎的遗痕。然而越是向南,这些痕迹便越是稀缺。   进入南境一百公里,地表便不再有植被,所有的曾经像是有活物居住过的地方全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地面上只剩下裸露的岩层和被强酸溶解过的印痕。没有还活着的或者已经死掉的人,也没有还活着的或者已经死掉的动物,一切都被彻底啃噬,不留点滴。   然而这却并不是虫子们的极限。当傀儡军团推进到一百五十公里的时候,地面上便遍布着像是破烂补丁一般的菌毯——那也是虫,连地面都吞噬掉的虫,当傀儡们用喷火器将那些地毯一般的虫全数歼灭之后,菌毯下方大约五米深的地面已经被全部挖空,所有的珍贵矿藏全被采集,天然气井也被抽空,留下来的便只剩下一片死地。   随军行动的赤瞳原本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然而当傀儡军势继续推进,抵达深入南境深处两百公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因为从   ——虫子们一定在谋划着什么,然而它们的秘密却无人能够知晓。   赤瞳和布兰德等人早在   他们并没有参与傀儡军团和虫族的战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从   它们种类繁多,而且无所畏惧。   布兰德曾经自作主张地杀入战场并和一只次元虫战斗,而最终的结果则是恶鬼缠身破损,他本人负伤,然后那只次元虫被紧急调集过来一支精锐傀儡小队用重爆矢弹和镭射炮给歼灭。而因为他的这一次鲁莽行动,傀儡军团的战线因此产生缺漏,三千具傀儡因此坏毁,而一支隐形的杀手虫甚至趁机切入了战线的后方,在由凡人信徒组成的辅助军团中造成了超过一千人的直接死亡和两千四百人的血肉污染。   被污染的人会逐渐转变成虫,唯一能够治疗他们的办法便是死。   彻底的,净化的死。   当布兰德拖着伤体赶到辅助军团的驻扎营地中时。他亲眼看见那些安宁道的虔诚信徒排着队走进火坑里把自己烧成尘埃。   从那一刻起,布兰德便再也没有去过前线。身为指挥官的爱丽丝并没有责难他也没有限制他的行动,然而这种漠视一般的态度却和他的良知一起给他造成了更大的折磨。当赤瞳在清晨时分在某处后勤营地里找到烂醉如泥的布兰德时,这个曾经如同铁塔一般壮硕的汉子几乎完全垮掉,整个人看起来苍老而又灰白,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   赤瞳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将如同一团烂泥一般的布兰德扛回爱丽丝安排给他们的营地,然后和同样心不在焉的希尔一齐照顾自己的这位陷入低谷的同伴。   低谷。   自己何尝不是陷入了低谷?   赤瞳坐在布兰德躺着的病床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侧边的另一张椅子上,一只手仍打着绷带,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捧着书的希尔。她看那一页纸已经看了足足半个小时,而她似乎对此惶然不知。赤瞳有心唤醒她,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喊起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等人如此弱小,村雨毒不死虫子,恶鬼缠身挡不住虫子,销魂更是直接地在虫子的自爆下变成了一件废品。而自己等人所斩获的战果……几近于零。   这个战场不是人类能够生存的战场,这片土地也不是人类能够抢回来的土地。在一日之前,赤瞳便从爱丽丝那里获取了帝国南征军全军覆没的信息。他们的血肉成为虫群的食粮,他们的武器和装备成为了虫群的武备。而当几名被抢救下来的残存者被傀儡带到爱丽丝面前的时候,一同在场的赤瞳便也知道了帝国军所遭遇的一切。   没错,艾斯德斯很强。超乎想象的强。她甚至能够以一己之力唤起十数万规模的寒冰大军,无惧生死,永不后退,就算前方是地陷天崩也敢过去试一把力气。换作以往,这一招便足以一击灭绝北境的异民族或者南方的起义军。然而面对虫群,她的强大并不具备切实的意义。   因为天真的崩下来了,地真的陷下去了。   虫群的集群电浆炮火便是崩下来的天,疾速增殖的菌毯和钻地巨虫便是陷下去的地。而寒冰大军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一堆会动会跳的冰块。它们不是傀儡,不能够像是傀儡军团那样不断地自我复制并装载一代比一代更强的装备。而面对这天崩地陷的绝境,它们的下场也就只剩下灭亡。   战斗持续了十三分钟,其中寒冰军团支撑了八分钟,艾斯德斯和她手下的帝具使支撑了五分钟。她最终在虫群无差别的远程炮击下败北,被她手下的帝具使保住并强行转移。而当她败走之后,她的军团便遭受了灭顶之灾。   人,基本死光。   而残余的几个幸存者,也都变成了连枪都不干再碰的懦夫。而帝国最精锐的部队都是这么个下场,那么换做是其他人……又能够撑多久呢?   【我们的战斗,真的还有意义吗?】   【现在的帝国……推翻了又有什么用?】   赤瞳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迷茫的双手轻轻呼抚摸着自己半身一般的爱刀——她知道自己依旧可以像是信任自己的手脚一样信任自己的刀,信任这一击必杀的帝具村雨。然而信任归信任,这把刀却依旧不能够为自己带来任何斩获。   自己的刀是一样,自己也是一样。   她悠悠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站起身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她却感到自己的同伴抓住了自己的手。   “布兰德……”   她低下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布兰德视线相触。这个男人在经历了重大的挫折后似乎又一次找回了斗志,眼眸中闪烁着如同灵魂燃烧一般的光。   “赤瞳。”他的嗓音沙哑,然而坚定。“艾莉亚……爱丽丝必须活着。无论怎样她都必须得活着!任何情况下都必须确认她的安全!”   “我知道。”赤瞳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一行人跟随着她一起南下不就是为了在虫群中保护她吗?虽然事实证明了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等人这些弱渣来保护。但这本就是自己等人的职责,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   赤瞳感到不解,但她还是轻声答应了布兰德。   然而布兰德所想要表达的似乎并不止这个意思。   “不,你不知道。”他用力地摇着头。“不是你需要保护她,而是你绝对不能够去伤害她!她很重要,只有她手下的傀儡军团才能够抵挡住虫群的大军。她活着,其他人便有希望活着,她死了,所有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绝对不能够伤害她,也不能够让人伤害她。哪怕……哪怕……”布兰德足足犹豫了好几秒,才勉强吐出了那个名字。“哪怕是娜杰塔……的命令,也是一样。”   赤瞳猛地一愣。   她的嘴角慢慢地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视线猛地和站在一旁的希尔相撞并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而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慢慢地说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低微,宛若蚊呐。   而布兰德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抓紧她的手。   艾莉亚不能死,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爱丽丝不能死,因为她至关重要——赤瞳在听到了布兰德的话后才明白了自己被派遣到爱丽丝身边的真正任务。而在明悟之后,便是悲伤。   娜杰塔想要爱丽丝死,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死后娜杰塔便可以掌握安宁道的力量。若是在以前,赤瞳对娜杰塔的做法不会有任何排斥。因为她们是同伴,也因为她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拯救帝国的人民。然而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她不知道娜杰塔在明悟当前局势后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她只能够以最坏的打算来考量当前的现状。而一旦娜杰塔走向了自己所不期望的那条路,那么自己便只能够站在另外一边——不,或许自己应当防范于未然。   因为帝国军打不赢虫子,帝具使也打不赢虫子。能够……或者说有希望赢的只有爱丽丝,以及爱丽丝的傀儡军团。而她一死,整个帝国也将失去抵抗的希望。   因此,爱丽丝的命重如山岳,而与之相比,娜杰塔的命贱如杂草。   自己在数年前之所以从帝国叛变到起义军,是为了人民。那么,如今在同样的立场上自己再度做出选择,那么自己便仍旧会站在对人民有利的那一边。哪怕……这意味着要对昔日战友刀剑相向。   ——她突然感觉一阵胸闷。 第五十八节·收紧的网·二   “抱歉,我出去透透气。”赤瞳按着自己的胸口,缓慢而又坚定地从布兰德的病床间走开。她朝着希尔看了眼,后者便立刻会意,接下了照顾布兰德的工作。   “你去吧。”希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而且弱气。“我会在这里看着的,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呢。”   “拜托你了。”赤瞳勉强从嘴角挤出一抹微笑,她的视线从希尔那头淡紫色的长发上掠过,在后者鬓边的一支花簪上停留了一个瞬间。   【希尔的新爱好么。这样也好,至少她还有心思打扮。不过这朵花……是紫罗兰?】   【真是奇怪,明明是紫罗兰却一股子广藿香的味道。是什么新品种吗……啊,我也真是够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少女的心中有着细碎的念头一掠而过,然而这念头却并未继续衍化下去而是被充斥着内心的忧郁和惶然给轻易冲散。她转眼间便将这细碎的念头给彻底遗忘,朝希尔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出门,离开了这座令她感到困惑与纠结的休息病房。   这里是营地,后勤的营地。   爱丽丝在安置他们三人的时候特意让一队悬丝傀儡来为他们打造的独立营房。四周很安静,因为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营区也在一公里之外,而在这一公里的距离之间,是安置着悬丝傀儡的寂静哨岗。   赤瞳不知道爱丽丝到底做出了多少悬丝傀儡。她只知道从爱丽丝决心在那座无名城镇上扎下基地的那时起,悬丝傀儡的制造与拓张便从未停下。它们建造工厂,砍伐树木,采集矿物,铸造精钢。人偶制造人偶,人偶指挥人偶,虫子们刮取地皮的行动力固然可怕,然而悬丝傀儡的效率也不遑多让。   她亲眼看见爱丽丝控制这些傀儡们挖掘出巨大的矿井,从岩石的深处抽出她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黑色稠汁。她看到爱丽丝建设高塔,用风车一般的旋叶和镜子一般的隔板从大气和天空中摄取力量。她看到一种又一种的新式的金属和强大的装备从工厂里的生产线上像是流水一般涌出,而自己甚至无法理解那些造物的原理分毫。   【如果她真的击败了那些虫子,那么她应该会成为皇帝吧。】   赤瞳心想,她的视线掠过空旷的营房——数具待机的悬丝傀儡正安静地待在她轻易便可找到但平时又绝对不会碍事的地方。她朝它们当中的一个挥了挥手,获选者便立刻启动,运转,连续跨出几个大步来到她的身边等待着她的进一步命令。而在这过程中,它没有任何迟滞,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杂音。   【多么强大。】   【这样的军队,即便只有数体也是万夫莫当。】   少女轻轻地抚摸着悬丝傀儡的坚固外装——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钢铁的骷髅,狰狞,冰冷,但却又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美感。傀儡的体型比她稍大,但却完全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她毫不怀疑爱丽丝如果给傀儡装上一层皮肤便可以让它伪装成一个活人的模样,她也毫不怀疑爱丽丝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她的视线微微上移,在傀儡的右肩肩甲上看到了一个数字‘三十七’的蚀刻。她知道这是   【我或许已经打不过她手下的这些傀儡了呢……就算打得过,以她的研发速度,最多再过两三天我的力量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了吧。】——少女叹息着,手指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爱刀村雨。她很清楚自己这把刀在对付虫族的时候毫无意义,在对付悬丝傀儡的时候也毫无意义。但若是将目标换成人,那么自己便依旧是名动一时的‘一击必杀’!   爱丽丝的部下不是人,但爱丽丝本身是人。   赤瞳或许在她的傀儡军团下撑不过两秒,但她杀她同样也只需要一击。   【她很强,前所未有的强。就如同那成就了恶魔之粹无敌威名的艾斯德斯一样,近千年来,声名不扬的影镰也是因为她才能够抵达如今的荣光。是她成就了影镰,而不是影镰成就了她,因此,就算她死去,影镰的后继者也不可能发挥出她这般的力量……哪怕她真的是靠着影镰支配了这支傀儡军团。后继者也未必能够如她一般做到这样。】   【所以她不能死,因为她的军团的弱点就在于她自身。若是她死了,这支军团也将变成废铁且不可能找到后继者。而我手上的这把刀是当今世上唯一可以确定一定能够杀死她的刀。】   她看着村雨,一股子想要将自己的爱刀就此破坏的欲望在内心极度膨胀。然而她却又将它强行压制住,因为她同样也知道握刀的手才能够决定刀斩的方向。   娜杰塔,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   赤瞳不知道娜杰塔他们谋划了些什么,但在上一个辅助军团到来的时候她从随军的安宁道信徒口中得知了娜杰塔会和安宁道教主一起来到前线的消息。因为爱丽丝在拓张傀儡军势的同时也疯狂地将内陆的信徒往南境调集,而到了现在,整个安宁道的信徒有五分之四都在战场的此方。   她不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要将这些毫无战斗力,也从来不在战场上指派他们任务的信徒们调到南方——不,她大概知道,但她强迫自己忘却自己的猜想。因为这应当是不能够向外流传的秘密,但她不知道这个秘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知道。   娜杰塔或许知道了,所以她随着信徒们一起从北方到南境来。而布兰德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这个时候告知她自己等人来到这里的真相。   ——赤瞳感觉自己的心脏忍不住地颤抖。自灵魂的深处,浮现起了淡淡的忧伤。   【娜杰塔……希望你不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亲手……】   【……将你葬送了!】   而下一刻,她的脖颈后方突然拂过一缕劲风!   ‘铛——!!!’   挡住刀刃的并非是赤瞳手中的帝具·村雨。而是悬丝傀儡钢化的手臂,那闪烁着寒光的刃面映照出袭击者的面庞,而赤瞳便忍不住地脱口失声!   “黑瞳——!?”   “好久不见啊,姐姐!”袭击者有着和赤瞳略微相似的容貌,稍矮的身高,秀丽的及肩长发,娇小纤细的体躯外是一身略为罕见的水手服。她紧握着和帝具村雨相似而又略有不同的长刀,深黑的双眸中满是疯狂。   她是赤瞳的亲生妹妹,是从小就被帝国暗杀部队精心培育的刀刃。而与被娜杰塔一席话劝降的赤瞳不一样,她从始至终都站在帝国这一边。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她对自己这唯一的姐姐充满着病态的杀意与渴望。   她是帝国的精英,是无论如何都会随同帝国的大人物们一齐行动的精锐战士。而她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便意味着……   赤瞳手中紧握着的剑柄一弹,村雨随即出鞘。她下意识地返身一斩切断从背后袭来的数片白色箭羽,喉中随即迸发出尖利的呼号。   ——“命令汝等!压制袭击者!”   隐藏在暗中的数体悬丝傀儡随即暴起,它们仿佛像是一眼就勘破了袭击者行迹一般猛地轰向数个被阴影覆盖的地方。而伴随着一连串交杂着闷哼与低喝的钢铁碰撞。数名袭击者突然出现在了赤瞳的视野之中!   一个背着喷火器的大汉,一个穿着黑铠的青年,一个身负双翼的男子,一个驾驭着白色巨兽的少女——一共四人,加上黑瞳便是五个。而伴随着赤瞳的这声呼喊便至少有着三十具悬丝傀儡猛地现身,并用一连串迅猛的近身击打将他们牢牢压制!   赤瞳的命令是压制,而非击杀。所以已经强化到   “为什么要攻击这里!黑瞳!”她举起村雨,配合着悬丝傀儡的格斗技爆发将黑瞳压制得连连后退。“已经和虫子们正面碰撞过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傀儡的主人才是唯一能够让帝国的人民活过这场灾难的机会么!为什么要擅自攻击!”   “那种事……”黑瞳猛地振刀,立住脚跟的同时用迅猛而犀利的刀术连携几斩撞到村雨的刃上。她气势凶悍,不畏死伤,心中杀意渐褪的赤瞳反而因此束手束脚。   “……谁会在乎啊!”   ‘铛——!!!!’   剑刃相撞,强劲的冲击令两人都向后猛地退开。黑瞳比赤瞳先一步立住脚步,挺身刺出的一记突刺在指向赤瞳的同时却又被悬丝傀儡给挡在身前。   剑刃入体,然而傀儡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本质就是复合合金的坚固双臂猛地抓住措不及防的黑瞳便是一记抱摔。将后者摔得七荤八素的同时擒拿住她的骨节。   然后……   寒冰长剑骤然坠下,傀儡的脑袋转瞬化作冰尘。赤瞳猛地回首,正好便看见无数寒冰剑刃蜂拥而至将围困着其余数人的悬丝傀儡尽数粉碎。而在这万千冰刃所包围着的中央,则有着一名气质高傲且压迫感十足的蓝发女人悬浮于空。   艾斯德斯。   帝国最强的将军艾斯德斯。   她伸出的手往下一挥,数百支寒霜剑刃便射向赤瞳以及赤瞳能够躲避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必杀一击,无可阻挡,然而当冰刃落下之时,少女的心中意外地没有浮现出任何恐惧或者害怕。相反,她的内心感到了解脱。   【啊……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样的……其实也不错呢。艾莉亚也好,爱丽丝也好,布兰德也好,娜杰塔也好……死掉的话,便不需要在这些事上烦恼了吧。就是可惜了……】   【黑瞳……】   她下意识地便要看向自己的亲生妹妹。然而就在这同一刹那,她的身前却突然扬动起了狂风!如同炮弹一般的气流波狠狠地轰击在她身前的一米处,控制得恰到好处的力道爆发在震碎冰剑的同时没有给她造成半点伤痕!   【!】   赤瞳的双眼猛地圆睁。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在自己身边骤然出现——她认识这个人,数天之前在安宁道的神殿中她曾经和这个人有着短暂的接触。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人以这种方式产生   “美丽的少女如同鲜花,我不忍心眼睁着看着她凋谢。”安宁道教主的声音在清朗中带有一丝磁性,拂开的宽袖化作一重坚韧的气罩抵挡住了艾斯德斯随手砸下来的   他这才转过头,朝着艾斯德斯微微躬身。   “安宁道,程啸,见过帝国将军。”   艾斯德斯按下了即将砸落的   “我不记得安宁道的教主是这个名字。不过叫什么其实都差不多。”她的视线投向娜杰塔,以及挡在娜杰塔身前的雷欧奈和拉伯克。   “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娜杰塔,虽然我这次来这里的目标并不是你,但你既然胆敢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可就不是付出一只手一只眼便能够逃得掉了。”   “是很久不见了,艾斯德斯。”娜杰塔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帝国至强。“你的脾气一如既往的坏,不过,我想我们之间的牵扯或许并不会在今天便宣告结束。”   艾斯德斯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向营塞尽头的高塔上端。   不知何时,持着影镰的爱丽丝已经站在了塔的尖顶上。她看着艾斯德斯,也看着艾斯德斯的手下以及夜袭杀手团的帝具使。而在营塞之外,数以万计的悬丝傀儡已经将这处区域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通知以及投票   @@@@咳咳……又到了月初的时候了,这个,我想大家都懂的。总之不再赘述,今日休息一番   然后顺便再做个投票好了,首先这并不是和当前剧本有关的投票。毕竟这个剧本差不多也要结束了,该埋的伏笔都已经发掘,整个布局也接近最后的阶段。如果给一个具体的数字,那么大概是在   唔,所以要投票的是下一卷的剧情。   我呢……这次也就不说什么轻松向或者度假的话了,反正你们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我九某人写的剧本不搞事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算是搞事,也有是有程度的不同滴。所以暂且设置一个投票,期限大概能够坚持到十五号月中左右,然后用这个投票来决定下一卷的世界。   一,原著向的魔戒,多团混战,有魔改,但是比较轻,主要是硬碰硬的剧情,不怎么烧脑   二,纯剧情向的黑魂,非团战,魔改一般,主要是和npc打交道,楚大佬的秀场,稍微烧脑   三,复合世界,心魔关,魔女狩猎+血源,混入团战,极度复杂烧脑,某六翼麻麻将会登场   四,灰常鸡汁的战锤40000,大型史诗本……好吧其实是战争黎明里的剧情。一个字就是战   五,九渊下个剧本不搞事,平稳的普通世界——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以上就是这样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五十九节·蝶变·一   “我该称你为艾莉亚·圣格雷,还是应该应该称你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帝国将军率先开口,她目视着静静站立在哨塔顶端的持镰少女,眼眸中流露出了冰冷的战意。她的视线随即下移,轻巧地扫过那万千数量的悬丝傀儡。   “我从我所拥有的一切渠道中获得的情报都指明了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艾莉亚,艾莉亚·圣格雷——帝都无数败类贵族家庭中的一个类别稍显罕见的废物残渣。在往常你根本不值得我提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但每当我想要将你当做一团废气忽略掉的时候,我的内心却告诉我——你是我此生的大敌。绝对不可以对你掉以轻心。”   她的视线如刀般锐利,而悬浮在她身周的那微微颤动着的万千冰刃揭示着其持有者并不平静的心绪。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视线尽头的爱丽丝,全然不想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然而即便如此,她所获得的却依旧是沉默。   爱丽丝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掩饰或者反驳的欲望,那么我想,你或许应该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答?”   “如果在五分钟前,或许我会坚持让你称我为爱丽丝。”少女轻声说道,黑色的镰刀上燃起一层不详的黑色火焰。“但是现在,哪个身份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差别了。我已经不需要用固定的名姓来锚定自己的存在,因为我……正在变得特殊。”   “我并不打算给你什么解释。”   那镰刀上的黑火沿着少女握着镰刀的手往上延伸,像是一层难以捉摸的纱衣一般覆盖在了她身体的表面,不燃烧,不逸散,只是静静地,如同精巧细密的上等织物一般地存在着——这不是影镰的力量,而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东西。   这是诅咒,是憎恨与怨念。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清晰地看见无数死去之人的狰狞面庞在那层黑色薄雾的表层蠕动。无声嘶叫着从空洞的眼窝中涌出浓郁的黑汁。而那黑汁又在薄雾的外侧再次凝结,逐渐化作一件式样奇特的全身护甲。   如果郑吒在这里,那么他便能够认出这套护甲正是他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所见的爱丽丝所穿戴着的那一身。而与那一套仅仅只具备可怖外相与坚韧材质的铠甲相比,此刻她所穿戴着的这身防护中显然涌动着更加深邃的力量。   前者是表,后者是里。   前者是壳,后者是魂。   只有对能量操控有着深刻了解的人才知道她这番轻描淡写的举动之中到底蕴含着怎样高深的技巧。这不是固定的术式,也没有辅助的符文,在不借助任何工具而将不稳定的能量火炎塑造成特定的形态。而这便意味着她对能量的操控已经细致入微!   是能量,而非力量。   力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能量则截然不同。   单纯只能够控制内部与从内部强化至控制外部有着相当庞大的差距,而这其中代表着的力量强度也是天壤之差。毋庸置疑,艾斯德斯眼前的这名女性已经抵达了一个她所知晓,但却未能够抵达的层次。而当这一认知清晰地出现在了她脑海中时,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么我便只好依靠我自己的方式来获取答案了。”艾斯德斯深吸一口气,她身周的万千冰刃在一瞬间尽数聚合,化作一柄细长而锋锐的精巧刺剑。她神情严肃,眼眸中的狂热几乎要化作燃冰的火。浓郁的冻气从她的体表向外逸散,在短短数秒间便让整座营塞的总体气温骤降了至少三十度。地表开始封冻,结霜,然后一层层细小或者粗大的冰晶转眼浮现。   还未交手,她便几乎用出了全力。这足以筛选掉所有杂兵的森寒冻气在朝着外围疾速扩张的过程中温度仍在不住降低,天空中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而夜袭杀手团和艾斯德斯的随从们等围观群众都不得不选择朝着远方暂避。   他们退开了将近一公里的距离,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爱丽丝也好,艾斯德斯也好,亦或者是那万千沉默着的傀儡军团也好都对他们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就是一团不值一提的细小尘埃——   ——娜杰塔在一开始还打算说些什么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她只是在原地逗留了不到一秒,她那金属制作的手臂便开始冻结,眼眶内的义眼周边也开始凝结寒霜。她不得不在见状不对的手下扶持下才勉强离开两人交锋的范围。而那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也被冻结在喉内,只剩下一声依旧未能出口的悲叹。   ‘汝等,弱小如斯。’   这样的言语虽然并没有从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口中说出,但这样的意思却是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艾斯德斯没有去理会这微小的插曲,或者从一开始这些许的杂事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对自己的手下有信心,相信他们能够轻易地摆平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肮脏老鼠。而她自己,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这将是一场死战,而艾斯德斯心中并没有多少胜算。   “你知道吗?”她轻轻地举起那支细长的刺剑,剑尖的末端指向塔顶少女的眉心。“我从大约一周多一点之前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有着微妙的变化。我在变强,而变强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   “啊……那种感觉,就仿佛世界本身都在眷顾着我一般。我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完全地吸收并掌控了恶魔之萃的力量。而我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开发出了先前根本想象不出来的强大技巧。而在   “布德也好,大臣也好,皇帝也好。在我回到帝都的时候他们在我的眼中都恍若蝼蚁一般渺小。我本来打算直接杀光他们让这个世界成为供我挑选勇士的混乱猎场,但因为你的存在,我饶了他们一条性命。”   她自顾自地说着,身周的气势随着言语而愈发冷冽。而站在她对面的少女竟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她那声色俱茂的个人表演。   “不问我为什么吗?”艾斯德斯微微歪过头,看着她。   “你会告诉我的。”她视野尽头的少女平静地回答道。   “真是有你的风格呢,和梦境中的你一模一样。”帝国将军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妖异的绯红。眼神变得比先前更加危险。“啊,一样的冷淡,一样的高高在上。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梦中看到自己被你击倒,被你用各种方式反复折磨蹂躏的景象。而那种感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哟。不知道该叫艾莉亚还是爱丽丝的可爱小姐。虽说我一向习惯于处于支配的那一方。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被支配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呢。”   “只要……你能够如同梦境中一般赐我一败!”   下一刻,她的身形便从原地骤然消失,而紧随其后,持镰少女的身前便突然爆发出一团可怕的气爆!   她的剑抵上了她的镰,而黑色的火焰与苍蓝的寒冰在空中交接!   艾斯德斯如愿地看到了眼前的少女面庞上露出了除却淡漠和冷静以外的表情——她很想将其归类于被告白的羞涩。但她也知道此刻爱丽丝面庞上浮现出的表情绝对与她想象的无关。那是某种仿佛正在打量一只稀有昆虫一般的奇怪神色。而这种比起俯视更像是研究一般的眼神却让她更加的兴奋。   “少女啊。”爱丽丝的语气中不知为何有着不符合她外相年龄的老气。她的眸光深邃如渊,轻易地挥动巨镰便挡开了艾斯德斯这一记势在必得的剑击。然后——   “有些话,不能够乱说。”她翻转镰柄,以艾斯德斯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痛殴在她的腹部。而在后者像是虾一样弓起来的时候,一发上勾拳便将措不及防的某人浮空挑起。   “说出来,要付出代价。”她的指尖浮现出一缕黑色的火炎,而下一刻,这一支燃着火炎的手指便要贯穿艾斯德斯的心!   将军的双眼圆睁,肉体上的痛楚与精神上的兴奋赋予了她更加强大的反应能力。她竟是在那支手指临身之前便调整好了身位,早就准备好的招式奥义蓄势待发!   “魔神显现·摩珂钵特摩!”她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力量,而她的力量骤然爆发!   刹那之间,时间停止。万物化作寂静的灰白。   然而,灰白的却只是万物。万物之中,仍有一指色彩斑斓。   就在她那兴奋中交杂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那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手指带着不可阻挡的崩势击穿她体表的防御并撞上了她的胸口!而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她的胸前背后便被整个贯穿,强大的冲势裹挟着她,让她如同一颗骤然坠落的流星一般破碎这灰白的世界回返现实——狠狠地砸在了距离此处至少两公里的一块地面上。   ‘轰——————!!!!!!’一朵爆炸的蘑菇云冉冉升起,而数秒之后,强劲的风便吹拂起了爱丽丝的发梢。   一个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大地的脉动而响了起来。   “果然,果然,你不曾让我失望!”   爱丽丝提起黑色巨镰,一面火炎所构成的墙壁在她身前骤然竖起。她看见艾斯德斯坠落处的地面上盛开了一朵苍银色的硕大冰花,一支有若高塔一般的巍峨冰柱从花中升起,直指苍穹,而大片大片的地面逐渐便被冰晶所覆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冰晶层便漫过了两公里的路途一直抵达了她脚下的营塞。   少女挑了挑眉,空余的另一只手一挥,跟从在她身后的万千人偶中便分裂出大约三分之一数量的人偶朝着临近的后勤营地中疾驰而去。她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艾斯德斯的力量将会在和自己的一战中推演至极限,但如此大范围的领域拓张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是想保护那些普通的信徒吗?可以哦。”艾斯德斯的声音在上一秒还远在数公里外,下一秒便来到了爱丽丝的面前!深黑的火焰之盾被她一击破碎,而紧随其后的剑斩便再次砍向爱丽丝的腰间!   ——人偶线展开,收拢。   那势在必得的一剑连同挥剑的手一齐被人偶线织成的密网所捕获。而紧随其后从人偶阵列中投射出的电浆炮火便将艾斯德斯给彻底吞没——她的形体骤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在人偶的阵列之间。轻盈的寒冰刺剑往地下一触,猛地爆开的强烈冻气便以足以让氮和氧化作液态的低温将数千架悬丝傀儡变成废铁!   “但保护那些蝼蚁却让你变得软弱。”艾斯德斯在人偶阵列的残骸中转身,那浓烈的冻气与冰壳化作了一具希腊式的坚固甲胄挡在她的体表——那是圣斗士中的北极座圣衣,哪怕它早已在大图书馆的主炮炮击中坏毁,形体也被艾斯德斯遗忘,然而在她需要防护时却依旧以这种方式在她身周显现。   她心脏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除却破损的衣物以外看不出任何的残伤。而不仅如此,在爱丽丝的视野之中她更是宛若一根燃烧着的巨大火炬一般,无数如同气雾一般的无形薪材被从四面八方调集过来,并朝着她这支‘烛火’之内不断填入!   那是气运,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   当其余的天眷之人尽数死去,那么这个以她的记忆为底版世界的气运便会在她面临危难的时候朝着她的体内不断集中。而气运本身便代表着力量,这力量的限度若是随着她所遭遇的危机提升而继续上涨,甚至有可能将她直接推入超凡!   爱丽丝举起镰刀,大蓬大蓬的黑色火焰随着她的斩击向着艾斯德斯疯狂涌去——这本就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而她对此乐见其成。   【我不会走气运之道,因为气运对我来说只是枷锁。】   【然而不靠气运,想要将我的力量推上四阶却需要足够强大的外力压迫。哪怕我的资源和积累都足够充足,但这人神之限终究难以逾越。】   【所以……你还得变得更强才行!】   下一刻,爱丽丝的力量便再度爆发。比先前击溃艾斯德斯的那一击更强劲一倍的能量骤然放射。而这力量眨眼间便来到了艾斯德斯眼前! 第六十节·蝶变·二   天空燃烧,大地震颤破裂。坠落的流星火雨混杂着苍蓝的冻雨飞霜扑击着方圆十公里范围天空与地面。一根根粗大的龙卷因力量碰撞的余波而被化生而出,然后再在覆盖天穹的能量炮击下尽数湮灭。   这是这片天地在两人交手之后的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艾斯德斯尖叫着,兴奋与愉悦的情感几乎是不可抑制地从她的身体内部向着四周弥散。她的双眼冒光,苍银色的森寒冻气从她体表的每一个孔窍向外释放。每一缕冻气都足以在半秒内将一座大型村庄给化作死地。而这样的冻气在一眨眼的刹那便汇集了一千缕之多的数量!   它们集中起来,构筑成剑。剑锋仅仅划过空气便让大气中的氮和氧迅速凝结。而当这一剑刺出的刹那,天空中便构筑出了一道细而长的银链。而银链的末端直指她视线的彼方!   “给我更多的痛苦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尖叫着,银色的链在爱丽丝竖起的食指面前嘎然停顿。无穷尽的冻气和寒霜向外拓张,然后在空中延伸了将近三米不到范围后又尽数泯灭。   她要痛苦,所以爱丽丝就给了她痛苦。   先是用十万架以上的悬丝傀儡组成的炮击阵列轰烂她体表的那重防护冰铠,然后女巫再迅速贴近,用并不精巧但却强在迅捷的近战招式来对她进行连携打击——痛殴她的小腹,折断她的关节,打穿她的肋骨,挖出她的心。最后甚至扬起影镰,将她的首级自脖颈斩落。   她获得了痛苦,足够多的痛苦。   但这痛苦却并不致命。   被印在腹部的拳印在拳头离开的时候彻底消除,被折断的关节自动合拢,与断折的肋骨一齐构筑成了健康的形态。心虽然缺失,但蠕动着的血肉与经络却在转眼间又构筑成了另一个心脏。而先前被挖出的那一枚心便在替代品生成的刹那化作爆弹,而被斩去脑袋的躯壳也一齐朝女巫发出反击!   没有人规定人没了心就一定会死,也没有人规定人没了头就一定会死。被斩下的头颅悬浮于空,眼眸与口鼻之中爆发出冰寒的死光。而无头的躯壳则施展出了一连串精妙的近身战斗技巧,用丝毫不逊先前的拳脚和刺剑来进行战斗!   爆弹炸裂,近空中的百米区域被冻成凝固的寒霜。然而这寒霜却终究无法突破黑色的火层——它们连同那从两侧一起发动夹击的头与躯干一起被爱丽丝轻易招架。然后一连串不留余地的镰斩便将它们给分裂成千块百端!   然后,血肉重新聚合。   【已经初步开始显露出   【真可惜,我用不上。】   爱丽丝心中想道,但想归想,她的动作却未曾有丝毫停顿。人偶线舞动,才勉强聚合出一个模糊形态的血肉躯壳便被她再次撕成更碎的块。一部分的悬丝傀儡在她的意志下聚合起来,由数百上千的人形机关构筑成了一架架如同大型机器人一般的机械巨兽。   悬丝傀儡,这种东西本就是她为自己的工业体系所制作出的基础单元。虽然它们本身便具备一定战斗力,但分散开来的力量终究是不如聚合起来的拳头。所以爱丽丝将它们设计成了有着人形外观的拼接模块,而当她的意志得以被传达的时候,那些模块便构筑成了她想要的战争机关!   它们体型庞大,联合拼接的动力炉赋予了它们足以在负百度的低温下依旧能够自如活动的能量防护。它们的武器精良,由万千傀儡相互联合构筑而成的冲击炮火有着等同于小型核弹的单次输出。   在过去的时代,爱丽丝的人偶军团还在她手上的时候这种由人偶拼接起来的重型战争巨兽被她称作‘哥利亚’,代指神话中的强大巨人。虽说她在进入幻想乡后把每一个构筑细节都在宣示着力量与暴戾的‘哥利亚’改成了外观超过九分实用不到一分的‘歌莉娅’巨大人形。然而制作‘哥利亚’的经验和技巧却依旧在她的脑域中留存着,而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挥下手,自‘哥利亚’臂上悬挂的大型等离子加农炮随即猛烈开火。上百万摄氏度的磁约束重氢球轻易地便吞没了艾斯德斯肉体所在空间,几乎将她连一点渣都不剩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几乎,但却不是完全。   在爱丽丝的真实视野之中,这名应当在离子炮火中彻底焚灭的帝国将军仍有些许的细胞残留。它们的数量并不大,但却在世界气运的眷顾下硬是从本不应该存在的离子炮炮击漏洞中挣扎而出,然后便顺着一块坠落的冰凌迅速地绕过大气中凌乱的能量逸散径直砸入地面——而就在那冰凌坠落的地面附近突然便长出了一朵奇异的小花,并在半秒都不到的时间内连续七次盛开七次凋零并结出一颗微小的果实落到那块恰巧融化的冰凌上!   七生七死,花落成实——爱丽丝就算是从来都没见过类似的品种也能够猜得出这必然是某种顶尖的天材地宝。在某些高能级的世界中或许就算是归类于‘先天灵物’这种听名字就很吓人的高档货中也并不为过。而果不其然,当那枚微小的果实恰巧地落到了融化冰凌中艾斯德斯最后残留的一团细胞上时,庞大的能量反应便以此为中心向外疯狂释放!   【果然,只要不断的逼迫世界的主角,那么她便会被世界无止境的提升,乃至于提升到超越凡尘的水准中吗?】   爱丽丝抬起手,巨大的‘哥利亚’战争机关便从身后延展出一道由逸散能量和喷射机关所构筑而成的巨大光翼。反重力系统和拟态魔力炉随即上线,剩余的悬丝傀儡也尽数飞起并转化结构成为坚固的机兵铠甲包裹在‘哥利亚’的身周——它静默地飞起,并在女巫身后大约十五米处的千米高空中无声的停滞。而女巫便在它伸出的机械臂上轻巧地落下,俯视着下端强度正在不断提升人形光辉。   她并不打算趁着世界主角升级的时候下去给艾斯德斯一个狠的,因为她知道这毫无用处而且意义不大。在世界的眷顾中自身的攻击只会成为主角升级的助力,就算不会,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插手而使得下方主角的升级并不完全。   艾斯德斯不是她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   她并不担心眼前的这个艾斯德斯会被世界强化到比自己更强的境界——就算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得是办法来处理掉这个被强行灌输升上来的   四阶。   进入   爱丽丝早在艾斯德斯出现之前便抵达了   对方遍体鳞伤,而自身未损分毫。   这样的交战强度完全不够,完全不足以成为外在的压迫力以促使爱丽丝自身朝着更高的方向迈进——她在这一刻终于是明白了那么多传说故事之中的魔王为什么总是要一个一个地派遣杂兵去送给勇者升级而不是自己动手在一开始就将勇者给碾死在新手村里面。因为有时候……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真的是至关重要。   她等待着,等待着眼前这名天命眷顾的主角成长到她所需要的那个阶层。而实际上她等着的时间并不漫长,仅仅只过了数秒钟,她视野所注视着的区域内便爆发出了比之先前的艾斯德斯更加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锋锐而且收束,眨眼之前,这爆发出来的强烈能量反应便完全地收缩消失,只剩下一个苍蓝的人影静默地漂浮在她相隔数百米的高空之前!   入微,艾斯德斯终于是抵达了这个层次。而她下一步所需要的便是用这超乎想象的干涉精度将体内的数十亿个细胞完全唤醒并加以激活。而当她完成这件事的时候,   “这种痛楚而无助的感觉,我真的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很久,很久。”艾斯德斯轻声说道,她的身周仿造着爱丽丝的体表浮现出具备多种性质变化的能量护甲。眉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与自信。   “我得好好地感谢你才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或者艾莉亚·圣格雷。”她轻轻摊开手,比先前她费劲力气所制造出的冰刃更多十倍寒霜长枪猛地化生而出。每一支枪内中都有着接近零下两百度的超低温,而这低温却被完全地封存,甚至没有朝着外界泄露分毫。   同样份额的能量,入微与不入微的差距最少也在十倍以上。而如今两人已经站在了同一水准。   那么,是时候开启   ………………………………………………   【艾克丝,那就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主角吗?】   【没错,那就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主角。最后的帝国将军艾斯德斯,她的对手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最终反派,或者和她同格的另一个主角。】   罗甘道站在距离两人交战大约三百公里左右的一处山岚上,放眼远眺,极远处的天空几乎完全被焚云与冻气给完全遮挡。这两种互不相容的气候以及引发气候的能量在天空中剧烈的碰撞,将战局的中心搅成一团糟糕的汤锅,将战局的外围用飓风和狂雨所遮盖。   冷热交替,自然会刮风下雨。而在许多地方的风雨中甚至夹杂着火焰与冰雹,活生生一副启示录降临,毁灭天使吹响   罗甘道并不在意这声势浩大但只要不靠近便不会具备威胁的天象变化。然而他却不得不考虑自己如果参与战争后应当有多少几率存活……答案并不乐观,而他也因此犹豫不前。   【我打不过她们】   罗甘道非常直接地承认道,在半天之前他才刚刚在艾克丝的指引下干掉了名字分别是塔兹米和莎悠的少男少女——他们死得有些奇怪,也不反抗,只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忧伤语气喊着这个身体的另一个名字‘伊耶亚斯’然后便乖乖地任由自己将他们杀死——不过那又如何,罗甘道并不认为自己和那个名叫‘伊耶亚斯’的家伙有半毛钱的关系,杀了也就杀了。   相对于那两人的死,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身体在杀死那两人后获得了更进一步的强化,甚至有着某种枷锁崩开,骨髓内部的潜质都被释放出来的异样感——艾克丝称那种力量为基因锁。而自己的能力毋庸置疑地在解开了这个‘基因锁’后有着相较先前至少三倍的加强。   然而强归强,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从千夫斩变成万人敌的层次。面对着眼前的那两个天灾一般的怪物,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获胜甚至生还的希望——或许有,但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我需要一个直截了当而且安全系数高的办法,艾克丝。如果没有,我便只好在这里待到她们分出胜负然后去捡漏了。】——罗甘道不做掩饰地径直说道,将自己的诉求表达得清楚明白。   而他脑海中的艾克丝很快便给了他一个答案。 第六十一节·蝶变·三   【她们实际上比你所认知得要弱得多,当然,以你现在的实力正面挤进去和她们对抗自然是死路一条。所以,你在加入战局之前必须削减她们的力量。】   艾克丝的言语一如既往的淡然,她的声音中没有重视,也没有轻蔑,没有愤怒,也没有欢欣。似乎在她的眼中,数百公里外那光是交战的余波便足以将撕裂天空,踏破大地的两人不过是两个牙牙学语的幼童一般,比蝼蚁略强,但还不足以让她偏转视线。   她很强。   罗甘道也知道她很强。   但自己的助力强并不代表自己本身的实力过硬。因此他还需要更多的解释。   “她们……比我认知得要弱得多?什么意思。”他疑惑地问道,虽然知道艾克丝这十有八九是在安自己的心,但既然对方愿意解答,他自然要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以及我要怎样去削弱她们两人的力量?”   【字面上的意思罢了。】艾克丝很有耐心地和他讲解着。【她们的实力正在由支配身体内部朝着支配外部环境转变。而两人现在实际上都卡在这一阶段,并正随着交手的时间延长而缓慢提升。她们动手时的声势浩大,实际上是因为不能够完全地掌握住自身的每一缕能量从而造成的浪费。】   【你那个时代应该已经有彻甲弹和高爆弹了,那么你应当很清楚,彻甲弹在击破那些早期的金属陶瓷复合装甲时,实际上是将高热的金属射流汇聚为一点然后才能够完成装甲贯穿。而那些高爆弹在引爆时时固然是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却并不能够越过厚实的装甲对内部造成足够的损害。】   罗甘道的思维在‘你那个时代’这几个字上稍作停留。   他不知道这是艾克丝的口误,还是她有意说出来的话。但他却并不打算错过艾克丝所泄露的哪怕一丝一毫情报——他并不蠢,以艾克丝一直以来的表现,她要么是一个连身体都没有,只能够在自己脑袋里面装腔作势的孤魂野鬼。要么就是一个真正强大到连这个世界都无法容下她,不得不将自己的一缕意志降下才能够干涉这片大地的绝世强者——而后者的可能性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大。   绝世强者啊……这样一位大人物愿意和自己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市民在这片大陆上浪费时间。甚至纡尊降贵地耐心教导自己许许多多在她看起来根本就是幼儿园水准的超凡知识。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所图甚大,而当她的目的达成之后,自己这个既碍事又知道太多的蝼蚁大概也该活到尽头了吧。   罗甘道可不信艾克丝这种人会像是玄幻小说里的传功老爷爷一样全无恶念。一心一意只想帮助主角——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当主角的那块料。同时这一路走来,他也十分清晰地见识到了艾克丝对那些真正的‘主角’的看法……以及推动他所做出来的做法。   他的念头一闪即逝,然后便迅速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面。   “你的意思是说她们现在的战斗实际上是两辆坚固的主战坦克拿着口径和装药都远远不足的高爆弹在那里相对糊脸?”   他的视线越过长空,正好看到艾斯德斯又一次地被哥利亚打出的等离子加农炮火给蒸发半边身体的景象。然而死去一半躯壳的帝国将军却在半空中躯体便迅速地完成复原。她的血肉蠕动,复苏的肉芽争先恐后地构筑成了肢体和脏器的形状。然后在几乎完全成型时,一记沉重的镰斩切掉了她的半个脑袋。   【没错,超强的恢复能力同样也算是护甲。对付她们即将抵达的那种生命层次而言每个细胞都具备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构筑成完整个体的能力。想要将这样的生物杀死,就必须得用极高的能量操作技巧直接对她们体内的七十亿多亿个细胞进行精确毁伤。但她们还没有抵达那个层次,所以你还有其它的可行方案。】   “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破坏掉她们的能量供给。】艾克丝迅速地回答道【那个世界主角的能量供给来源于这整个天地赋予对方的气运加护。在她气运耗尽之前凭你想要破坏掉它是不可能的,但另一个人则不一样。她的能量供给有两个,一个是埋藏在她心脏部位的类似于某种动力炉一般的能量源。而另一个则是距离战场之外大约一百多公里左右的那些营塞中的凡人。】   罗甘道的视线朝着艾克丝所说的那边偏转,他的确是看到了那远在百多公里以外的连绵营塞——不久前他甚至还看到了一支傀儡军团在开战之初被紧急调离去疏散人群的景象。他本以为这是那个自称爱丽丝,真名艾莉亚的女人故意在那收买人心,却没想到居然还有其它的原因。   【那些凡人朝某个虚构的神祈祷,而她则将这些信仰尽数截留化作操控那些傀儡军团的力量。而如今那些傀儡中的大部分都已经暂时停止工作,少部分则聚合作了她身后和她一起作战的巨大战争兵器。剩余的信仰便自此被她收集起来,化作了她用以战斗的资源。】   【用你从帝国皇帝那里夺取的那件至高帝具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光那些人。她的实力必将因此大幅下降,而在她露出破绽的时候,就是良好的时机。】   她的声音清冷而毫无波动,仿佛她所说的提议并不是‘杀死上千万人’而是拿着剪刀到后花园里去除草一般——或许在她眼中那千万生命对她而言的确就只是一堆杂草。然而罗甘道却不由自主地感到骨髓内部都在发凉。   他歪过头,看了眼静静地以隐形状态在自己身后待机的至高帝具——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艾克丝的指导下夺来的这个能飞能打还能够释放激光,如同动漫中的高达一样可怕兵器的——他亲手榨干了那个可怜皇帝的每一滴血,然后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取出大脑并装在控制台上欺骗过了那台至高帝具——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可怜人临死前的痛苦哀嚎。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对艾克丝的冷漠和残忍有了足够多的认知,并且对她愈加提防。   艾克丝对此一无所知——但更有可能是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并不在乎罢了。   “削弱了一边,另一边怎么办?”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枯木上摩擦的石块。   【无需担心,当你用至高帝具的连续炮击干掉了那近千万人之后,这并不正规的血祭便足以激活你体内的‘灵魂’,将你的实力提升到能够和她们过招的程度。当然你的经验可能不足,但是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指导。而且……】   罗甘道的脖颈不由自主地转动了起来,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转动脖子的想法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自行活动。而当他的视线偏转到视野尽头的最南方,一片似乎隐藏在极远处的庞大阴影在他的感知中格外醒目。   【你可是有着援军呢。】   ………………………………………………   “那是一只特别强大,特别古老的巨虫。它大概是这个宇宙中所有阿拉奇虫族共同的始祖,究竟有多强我无法预测,但我想肯定是比在座的我们几位要强得多的。”   帕秋莉把郑吒给安在一个复杂得让人看一眼就眼睛疼的巨大仪器上,然后给他全身上下都接上许多不明觉厉的管线和插头。具体有多密集在此不多赘述,总之这件事结束后郑某人对针线产生心理阴影想必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儿。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在科伦达都星的北极地下大空洞之中。这是一座覆盖面积足足有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地下洞窟。最高点和最低点之间的距离大概能够塞的下一百个山顶抵着山脚的喜马拉雅山脉。而如今中州队的一行人就站在这座空洞的最底端,一面安置着许许多多或深入地幔或宛若高塔一般的仪器,一面打量研究着周边的繁复环境。   而在刚刚他们正好讨论到那个‘虫群之神’的话题。   帕秋莉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悬浮着的一重光幕——很好,森洲队的两人正被沿途一堆又一堆‘偶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并且狂性大发的虫子给牢牢地绊住脚步。距离它们成功来到这处地下空洞至少还需要五分钟——她的视线随即偏转,另一面监控着远征舰队的光幕则告知了她远征军打算在七分钟后动手,像她先前对探戈幽灵星一般将这颗虫星从这宇宙中给彻底抹除。   时间还很充沛——对于这颗星球来说或许是命在旦夕,但对她来说却是一段足够漫长的轻松时光。她轻快地将恒星萃取塔的启动时间设置在四分三十秒之后,然后抓起一根婴儿手臂那么粗的多重针接头就直接扎在了郑吒的胸口上!   “嗷呜——!”某人发出了可怕的,尖利的,仿佛恶鬼见了他一般的尖叫。这尖叫在地下的空洞中连续回荡,最终化作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声音在这整个地下世界内回响。   这个空洞中没有小动物,因为这整颗星球就没有除了虫以外的东西。而虫子们似乎对这个地下空洞有着某种奇怪的敬畏感,因此它们也不曾靠近。   这里很安静,所以一旦吵起来就很让人心烦。   帕秋莉从旁边拿起一本书便‘啪’地一声砸在郑吒的脑袋上。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不满的情绪。“吵什么吵,不就是心脏上扎个针吗?这对你来说又不痛。”   她瞟了一眼直接接在郑吒心脏部位的那个管线,这条管线将直接将能量灌输到郑吒的心脏内然后再由这人体中最强劲的动力器官将能源传递到四肢百骸——她很确定自己这一下扎下去并没有伤到什么奇怪的神经或者腺体。而且这都半只脚踏过基因锁   ——大半个身子被蒸发都能够一声不吭忍过去的人,没道理在这种小事上叫苦连天。   “但看上去很痛啊!”郑吒嚷嚷道:“针!那么多针!我小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到医院里去打针!而你一次给我扎了这么多!这么多的针和管线!”   “如果你再吵我就给你再加两个更大的。”帕秋莉又拿起另外两个同样有着多重针管的能量输送管线,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郑吒。   郑吒一脸惊恐地闭上嘴。然后……帕秋莉还是把那两根线给接了上去。   “你!”郑吒气结。   “我可没说你不吵就不会再加两条,而且这本来就是必须的措施。”帕秋莉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很显然,这样的捉弄让她感觉有点开心。而为了让自己更加的开心一点,她又十分‘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觉得它们碍眼也是可以摘掉的喔,不过那样便有可能会导致‘筑基’的效果不完善。或许你就能够体验半身不遂的感觉——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半身不遂的超凡生物是怎样的呢。”   于是郑吒只好将已经涌到嘴边的那一连串不甚友好的字眼给强行咽了下去。他忧郁地看向自己另外的同伴们——看向张杰,张杰不知何时便溜到至少百米以外的一块岩柱上去吹地下风——看向零点,好吧,他看不到,因为零点已经在一个足够合适的狙击点里安了家,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天生契合气息遮蔽,郑吒竟是在将感知完全放开的前提下也无法察觉分毫。   这很好。虽然郑吒感觉并不好。而在所有管线全都接上,远处的地面开始震动而他身下的仪器开始运作并散发出诡异的光时。他便感觉更加不好了。 第六十二节·蝶变·四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当帕秋莉按下了一个看上去就感觉非常令人不安的大红按钮而他自己又没有在   “等等!我怎么感觉——”   他话才说了一半,剩余的部分便消失在了其余几人的视野末端。整个人就那么直接连着那台看上去就相当不妙的机器一起向着地下猛地坠落,而在坠落的时候,他大概也会明白为什么帕秋莉要特意选一个距离地壳表面那么深,其中小半部分甚至已经深入下地幔的地下洞窟来作为这个‘筑基’计划的执行地点!   不是因为这里搭建着恒星萃取塔,而是因为从这里到地心最快!既然从一开始就说好了是模拟超新星爆炸来进行筑基,那么筑基的地点理所当然的也应该是爆炸的最核心点!   地面,一触即碎。   科伦达都星本身的地质就不甚稳固,甚至到了连塞辆超重型坦克过来都有可能直接把地面压塌的程度。这样的地形对于步兵来说是噩梦,对于装甲兵来说是绝地,但对于临时兼职了钻井工程师的帕秋莉来说,这根本就是能够让她大展身手的天堂,而当她将能量管线全都完好地接了上去并顺利地解决了能源问题之后,按下大红按钮的瞬间愉悦甚至能够让她超越天堂之上!   没错,那些乱七八糟,不明觉厉的管线根本就不是给郑某人充能的——太阳萃取塔还没启动,哪来的能量给他充!相反,它们的真正作用其实是将郑吒体内的能量抽出并应用在这座直通地心的大型钻床之上。而这样一番设计的实际结果就是郑吒朝着地核深处砸连续很多发完全出力的‘毁灭’,而直到他体内的能量耗尽为止,这庞大的消耗都不会止息!   他忍不住就要发出尖叫——事实上他的确是没能够忍住。然而那惊怒的话语在脱口而出的刹那便被疾速加快的钻孔装置在隧道中拉成既长而又极其昂扬的尖锐震音,而这震音还未传到他的耳中便被在转瞬间便越过音速的钻机给彻底抛下,只留下通过颅中骨节传递到他自己耳膜后所剩余的变调锐响!   “你丫的在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吒,痛不欲生。   能量的疾速损耗令他的身体自动运作,原本因为储藏过剩以至于超出躯壳承载限度的强化血能和真气被迅速地自发调动起来,并很快便被抽取机器给消耗一空。而躯壳中蕴藏在每一个细胞内的恐怖噬能天赋也被尽数激活。并在某些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器械干涉下朝着特定的方向疾速投放!   钻探机没有损伤——也不知道帕秋莉到底是用了什么材料,又是怎么设计的,这架充斥着无数令郑吒不明觉厉的细密管线和红绿指示灯的大型机械在这庞大的能量交互下仍旧坚挺稳固得宛若磐石。无论是逐渐升高的环境温度还是各色各样的地层阻碍都未能够对该机械本身造成任何妨碍,而既然机械没事,有事的就应该是人了。   郑吒感觉自己差不多就要爆炸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团巨大的海绵一样不断地汲取着地底那名为能量的‘养分’。不论是地热,地下辐射,亦或是钻孔机途经的那些大型地底矿藏。它们内中所蕴含着的能量无一例外的都被自己这完全解放的噬能之躯给完全吸纳。然而这些能量还没能够在身体里面焐热,那些有着繁复针头的坚固管线便将它们给尽数抽空!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一边抽水一边放水的蓄水池。然而自四肢百骸中传出的剧痛却在转瞬间便让他放弃了这个不正确的认知——蓄水池那种有着足够缓冲量的东西哪里比得上自己现在的这一副悲惨状况,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一个正在全负荷做功的赛车气缸。   烧氮气的那种气缸!   肉体的每一个部分(除了接着连接管线的那几块)都在迅速地崩毁,而崩毁的过程甚至还没走到一半先前被破坏的地方便迎来了重塑。两者相互交替,相互循环,只要稍微有那么哪怕一点点失衡都会让整个躯壳像是个烟花一样‘呯!’地爆掉。而为了阻碍这个结局的到来,他不得不穷尽自己所有的计算力,将   大脑,飞速运转。   内心,狂怒大吼。   【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找你算账啊啊啊啊啊啊!!!!!】   【帕秋莉·诺蕾姬!!!!!!】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环境越来越亮。毫无疑问,他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从上地幔抵达了下地幔。而他的速度并未因此减缓,而是随着深度的增长而稳步上升。如果说在一开始只是略微超过一倍音速的秒速,那么在碰触下地幔的此刻带着他的那座钻井的速度至少也五倍音速以上。而这个速度还在随着他的下坠而不断增加。   钻得越快,能量损耗得就越快。   郑吒不敢切断自己的痛觉神经,因为他必须要依靠这套复杂而又覆盖面良好的精神网络来精确感知自己躯壳中的一丝一毫异常——没错,这很疼。但疼痛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不能够忍受的。因为它们的本质终究不过是神经讯号,肉体的痛苦也不过是大脑用以提示威胁所作出的警报。   郑吒很早就了解了这一点,而他现在便开始运用这一认知。即便内心依旧愤怒,愤怒得恨不得将帕秋莉抓出去痛打一顿。属于他自身的计算力却被丝毫不漏地利用了起来,并依靠着这套赋予他痛楚的神经网络来构筑体内能量的平衡。   人,都是逼出来的。   而在自己如同一具超负荷运作的烧氮气缸,并且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瞬间爆炸的悲惨境况的时候。郑吒发现自己的操控精度也在不断地上涨。一开始的时候还只能够像是个普通的三阶一样干涉自己的筋肉,而在   人的身体中有七十万亿个细胞,七十万亿个基础单元。而当郑吒深入下地幔,即将碰触地核外围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已经能够将自己躯壳视作一个七十亿个功能单元所拼接而成的形态来进行干涉。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能力的熟练度还在不断上涨。   熟练度涨不上去就完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一套逻辑是如此的简单,而也正是因此,它次特别有效。   有效。   但具体会有多有效还是得看具体的个人。   郑吒感觉自己大概是没问题的,这种试炼虽然痛苦,但却并不意味着无法处理。而郑吒很清楚自己此刻实际上也根本就没有迎来正式的挑战——筑基仪式根本就还没有能够正式开始,现在所做的充其量也就是赛前热身。   而很快,搭载着他的人工钻头便冲进了这颗行星的核。   筑基仪式,开始。   ………………………………………………   “在他完成筑基强化之前,我们要在这里坚守三十秒种。”帕秋莉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个被骤然发动的地下钻探基地所遗留下的大口而移开。然后朝着她视野所及的其余诸人——实际上也就只有张杰一人——认真地说道。   “只要他完成了强化,那么解决掉森洲队的两人便不存在任何问题。因此,在这基础上我们最好采取守势。”   “阵地战,单纯的防御吗?”张杰的手指尖上燃起一支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白雾在他身周萦绕不散,逐渐化作一条游动的龙形。“一不小心干掉对方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不,这很有问题。”帕秋莉微微摇头。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光幕,光幕中狼狈至极的森洲队两人正被‘精准’的轨道炮火和‘路过’的虫子们给赶得找不着北。以至于她不得不动点手段才能够将那两个倒霉蛋给引导到合适的位置。   而她的视线随即偏移,一个新的弹出窗口悄然浮现,内中显示着爱丽丝等人所沉睡着的那一架十字星容器中的各种数据。   “我们不能够在这个时间点杀死他们,哪怕他们看上去已经被削弱到了极限。”帕秋莉做了个小心谨慎的手势。“他们虽然五痨七伤,但这种程度的追杀和噩运实际上还伤不到两个能力相辅相成,并且掌握着部分超凡层次力量的强者。贸然出击只会让结果导向某个不可测的方向。所以最好还是等郑吒完成强化,然后由他以泰山压顶之势对这些敌人进行完全的压制……再去考虑应该将这些奖励点分配给谁。”   张杰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遮遮掩掩的。”他微微摇头。“好吧,我大致是了解了。总之就是可以压制他们,击败他们,甚至重创他们直到他们失去行为能力。但就是不能够杀掉对吧。因为你还需要他们来当诱饵,而且你还打算往诱饵里面投毒。”   帕秋莉抬起手,将投射出来的光幕尽数关闭。   “和聪明人交流果然是比和大猩猩沟通要容易多了。没错,那两人我留着是还有些用。他们实际上已经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但我还得从他们身上榨取出足够多的价值——你当然可以击败他们,把他们废掉。但你要考虑到某只大猩猩在完成强化后很有可能会直接走到   张杰沉默了半秒钟。   “你指的是……主神的计分提示?”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的确是我的目的之一。”帕秋莉说道,她注意到地下洞窟的穹顶已经开始崩溃,巨大的岩块伴随着洒落的天光一蓬蓬地落下。来自于天穹之上的轨道炮击所造成的爆炸声也逐渐变得清晰。大地震颤,而被她刻意引导的森洲队两人也即将抵达合适的位置。   “毕竟是一次性的诱饵,总得有个合适的钩子来作为提示才好。”她看着张杰,眼眸中流露出有些奇异的色彩。“我不太清楚爱丽丝那边是怎么安排的,不过动手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就在这几分钟了。等会注意听主神提示,如果我们这边有哪个新人死了,或者南炎洲队那边获得了扣分提示,那么就代表时机已至,是时候完成最终决战。而若是没有……就先缓缓。”   “……狠心的家伙。”张杰微微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知晓了当前的状况以及需要做出的应对策略。而就在两人之间的交流结束之时,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炸响。整个地下洞窟的上方大约三千平方公里的地层一齐坍塌。两个浑身萦绕着红紫两色光芒的人影一闪即逝!   时机已至。   ……………………………………   与此同时,地球,地球外某处。   “时间到了。”楚轩合拢了一只机械怀表的外壳,将那清晰而又准确的嘀嗒声给封锁到了这简朴而又精美的手工造物之中。他朝着身边的某人点点头,一个清晰的指令便伴随着他先前的那句话和那个动作被传递了出去。   而星球便因他的这个命令而沸腾了起来。   这并不是比喻,也不是夸张。凡是有着这样想法的人全都应该站在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上看看,然后他们就会尽数打消那些愚蠢的想法。因为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位于地月之间的某个不计入档案的空间站上。而他的视线此刻便指向了地球。   地球。   正在由岩石与海洋转变为钢铁和能量的地球。   在他的视野之中,地球表面的山峦崩塌,海洋干枯,从地底与海中升起了无数庞大而且精细的钢铁楼宇,而这些楼宇之中很快又亮起了一条条璀璨的白色光带,庞大的能量洪流在地表的光带中涌动,而在地层之下,整颗星核都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反应炉,将无可计量的光与热在其中循环吞吐。   地球,在他的眼中花费了十秒从一颗生态星变成了一座星体要塞。   而不仅仅是地球,月球,火星,木星——太阳系中所有的大型行星或者卫星都在迅速地进行变化。它们成为了钢铁,成为了机械,成为了放射着巨大能量的传输节点。而当所有的星体要塞都被构建完成的时候。太阳将失去它的光辉。   “楚先生。”一个声音从楚轩身后代表着联邦初代议长的席位中传了出来。“我等众人自苏醒以来,三百年间夙夜谋划绸缪的一切,现在全都在这里了。而接下来,这个虚假宇宙中的亿万人类是否能够抓住这唯一的机会来脱离这个囚笼,便全在于你的指挥。”   楚轩点了点头。   “我的同伴们所构筑的‘伪劣之门’已经运行到了濒临开启的阶段。此刻它已经吸引住你们所担忧的‘命运’以及‘变数’的注意。现在你们可以让所有机械都开始运作。准备最后的检测和校正。然后……”   “……我将为你们打开现实之门。” 第六十三节·蝶变·五   所有埋下的伏笔都已经开始生效,然后所有的布局都到了收网的时机。当那两个森洲队的轮回者出现在帕秋莉的视野当中时,她便知道自己所谋划的一切即将收获最终的果实。   【我们赢定了。】帕秋莉心想道。   【但是我们能够赢到什么程度,还需要依靠这最后的努力。】   【郑吒的强化注定会成功,啧,他下坠的过程其实就是他强化的过程。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毕竟拟态超新星这种东西一旦炸了可是了不得,就算不炸,这无比庞大的能量交给非超凡的生物来进行运用也实属浪费。】   【……希望他能够触碰到深一点的层次呢。】   帕秋莉的思绪在脑海中一掠即过,她抬起手,代表着七曜星辰的庞大魔炮阵列便在她的身后完全展开,而当她的手指挥下的同一刹那,所有的魔炮阵列便一起启动,化作庞大的能量洪流便朝着森洲队的两人骤然狂涌!   ‘嗡————’   虹色光辉,吞噬万物。   大到空气,小到岩石,所有阻拦在两方势力之间的物质都在她这一轮出力极大,威力同样也是极强的魔炮下尽数坏毁——岩石迅速分解,变成四处逸散的单质碎片,而被烧灼的大气则开始剧烈的放电,四处蔓延的雷光宛若深海活物的触须一般四处蔓延!   只是刹那,措手不及的森洲队两人便在光炮的覆盖下完全蒸发。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女巫身后三米处的空间结构便轰然破裂!   “我就知道你们中州队的人会在这颗星球上埋伏!”   伴随着尼迦亚宾的一声低喝,森洲队的两人便在那破碎的空间中骤然出现。而其中专精于近战的罗斯特也不多废哪怕一句话,拔起武器挥手便是一记全力以赴的沉重斩击——那象征着太阳的圣剑在这一刻迸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而这光彩随即化作狂潮,放射状的光轮在顷刻间便吞噬了他眼前的一切!   “Excalibur——Galatine!!!”   他狂吼着,吼声中有着怒气发泄的快意。先前的那十几个小时中他过得可不是什么能够笑一笑就能够忘掉的好日子。那是噩梦,是即便对于他这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来说也感觉难以忍受的噩梦——连绵不断的炮击,无穷无尽的虫群,本应是互相敌对的两方势力偏偏莫名其妙的保持着微妙的默契暴打同时不归属于两方的森洲队轮回者。而他们偏偏还对这两边势力都束手无策!   舰队太远打不到,虫子太多杀不完。就算将圣剑Galatine连续解放个十次八次,需要应付的敌人的数量也不会有丝毫削减。然而自己等两人终究算不上货真价实的四阶,道具虽多,手上也有回复能量的措施,但那东西都是有数的,却是绝对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高负荷作战。   不过现在……总算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然而……   “小心!那只是一个幻影!”   尼迦亚宾的提示传来,他下意识地举剑,正好将封挡住一发足以将他的半边身子在一瞬间尽数蒸发的伽马射线。而没等他从袭击源处找到女巫的行迹,从另外好几个不同的方位再次射出的射线便让他连连防守。   他并没有获得来自于尼迦亚宾的   他猛地咬紧了牙关。一阵不稳定的红光自他的眉心猛地迸发。而伴随其后,他体内那原本消耗得几乎见底的能量便急剧增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层次。而与先前和郑吒对战时不同,他体表的皮肤在力量迸发的同时也寸寸裂开,从中溅出蕴含强大能量的金黄的血!   “出来!”他双手紧握大剑,一记凌厉的横扫中混杂着炽热的光辉。剑气扫过,方圆一公里内的一切物质结构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尽数汽化!   “我知道你藏在这里!”他视线环顾周遭,心中一动,朝着某个自觉预警的方位便是一发覆盖数十平方公里的灭绝性光炮骤然砸落——他成功地将一大片地下结构砸成了粉尘。这便导致了本就已经开始坍塌的地下洞窟迎来了更加严重的坏毁。大地裂陷,顶部巨石落下的同时底端开始冒出岩浆!   而在岩浆的溅射之中,仿佛有着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哈!找到你了!”罗斯特狂笑着,一连几个跨步便直接踏破数公里距离来到那处岩浆上端。他朝着人影留存的方位便是一发光炮砸下,他无视了数道从其它方位袭来,在他身上开出数个贯通大洞的伽马射线,而是将剑击的能量输出开到最大,直到他所瞄定的那一块区域被彻底破坏,地底泛出更多的岩浆。   他如愿地看到了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受到了重创,于是便大笑着,也不顾越来越多的炮击阵列砸到自己身上而是朝着那个人影所在的方位发起更加强烈的进攻。而更多的能量则从他眉心深处的那一抹红光中被提取出来,然后应用到接下来的进一步攻势之上。   “你们的队长呢?那个叫郑吒的家伙呢!?”他叫嚣着,像是流星一样合身撞向人影的所在。落空之后也不气恼,举起弥漫着金黄光辉的圣剑便朝着人影逃窜的方向继续追击。而每一次的追击都让他感觉自己距离胜利更近一分,他几乎已经看到了那个人影伤重垂死,仅仅依靠着燃烧生命勉力支撑的景象。而这让他那原先低沉的心绪愈发高扬。   “他是躲起来了吗?不敢面对我?”他体表的裂隙越来越多,从每一道裂隙中都喷出深红的火焰。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而燃烧的火焰伴随着他的心绪变化而不断变得更加强盛。眨眼间火炬便变成了火柱!   “还是说……”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不知道该说是狂热还是狂乱的光。能量被他肆无忌惮地到处投放着的同时被更多地榨取。“……他躲起来,是打算偷袭我吗!”   他的视线中仿佛捕捉到了那模糊人影的破绽,下一刻,一发比其先前包括在太空中时的每一击都要强盛的,令大地灾变,方圆百里尽数坍塌的圣剑炮击便猛地朝着他所观测到的那个方位一砸。而这一击,他确信那个模糊的影子没能够逃脱自己攻打的区域。   ‘轰——!!!!’   仿佛一颗太阳从地底升起一般,炽白的光辉照亮了这个后天形成的地下大空洞。而这光辉甚至从地表的裂隙和缺口处喷出,为巡游在轨道高空中的远征舰队提供了一个准确的坐标。   ——帕秋莉要费很大的力气来忍住自己的手,确保自己不会一不留神地就一个手滑,干掉下面这个脑袋已经半疯的家伙。   她所在的位置是罗斯特上空大约十公里左右的距离——她从一开始就在那,而地面上那个四处逃窜的人影只是她制作出的模拟了能量反应和活物气息的傀儡替身。本来,这具替身是没可能瞒得过下面那个到处砸光炮的森洲队成员的。毕竟罗斯特身上的三阶基因锁和一大堆高级强化在那里,初见就被揭穿的可能性可谓是非常巨大。然而当她用女巫特有的视野观测着对方时,她很欣慰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做额外的伪装。   ——那个名字是罗斯特的家伙,他的思考和逻辑判断能力基本已经完全被废掉了。   轨道炮击和虫群的追杀固然是他理性丧失的缘由之一,但除此以外,他身上的那足以让一个现世罗汉连续投上十世的地狱道的浓郁诅咒则起到了更大的作用。这诅咒来源于帕秋莉在上一次事先准备好的布置——女巫散播了罗斯特等人的恶行记录,通过引导舆论和宣传的方式引来了众生的憎恨,而这憎恨再经由她手化作最深沉诅咒,最终在这两人完全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前提下深深地植入了他们的灵肉之间。   所以,他们一路过来才会那么倒霉。而若是时间还能够再充沛一点或者他们的利用价值再低一些。那么或许根本就用不着这次会战,最多再过两三天这两个被诅咒了的倒霉鬼就得彻底完蛋——尼迦亚宾或许会因为精神力者的高感知而做出些提防。但效果……恐怕不会有多大。   帕秋莉在心底静静地数着秒。   她的心绪微移,在她的感知中另外的一处战场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很显然,张杰在和尼迦亚宾开始交手之后便在   而既然施法者无用,那么罗斯特的命运便已然注定。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对于擅长资讯魔法的女巫而言,诅咒的原理从始至终都很简单。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爱丽丝,那她甚至可以直接引爆这两份诅咒将这个大祸临头而不自知的家伙给干掉并将他们的灵魂与血完全炼化成为可消耗资源。而即便是对诅咒领域并不算非常擅长的帕秋莉,想要捏死这个家伙实际上也是一念之间。   但是,不能够那么做。   帕秋莉心想着,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等待着从爱丽丝那一侧传来的通讯。而就在她等待与思考的同时,源于天空之上的轨道炮击也进行到了最后的那一个环节。   ——这颗星球,即将从宇宙中消失。   …………………………………………………………   【我不知道这颗星球会不会炸,但我感觉我十有八九是要炸了。】   郑吒心想道,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体内的能量分布达成平衡。然后精细地操纵着躯壳中的每一个细胞聚合团块并将它们放置到合适的位置上——他成长得很快,距离一开始的生涩到现在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能够大致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绝大部分细胞。然而控制归控制,爆炸……或许无可避免。   钻头的速度已经稳定了下来,因为郑吒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便是星球的核心。外核的部分已经略过,那么剩下的便是最后也是最麻烦的内核潜入。   内核。   半固态的金属之核。   郑吒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是亮度高到不行的金属之海——他很清楚这些东西伤不到他。因为他在进入外核的时候身体便开始迅速异化,在眨眼间便构筑出了能够在超高压和数千摄氏度环境下安稳存续的外皮和防护机构。而当他开始碰触内核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升级到了可以在恒星表面行走的水准。   然而,高温和高压伤不到他,但是高能却不在序列之内。他现在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一块充满水的气球,而接下来自己得从一面钉板上滚过去。   他瞥了一眼身下那台在星球内核中还能够正常工作的钻机——毋庸置疑,此刻他对帕秋莉的手工水平已经是抵达了心悦诚服的水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女巫们到底是怎么用那些有限的资源做出那许多规模浩大,烂摊子也同样浩大的场面出来的。而他同时还知道,自己如果想不出来答案,那么这里大概也就是最后一站了。   因为他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蠢蠢欲动。他能够准确地感知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对外界那充沛能量之海的热切需求。而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体内的细胞们已经串联了起来,并且正准备谋划着什么大行动。   他猜不出它们想要做什么,这让他不由得自心底生出‘我居然还没有我的细胞聪明’这种悲伤的念想。他努力地想要将这令人忧郁的问题略过,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却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因为就在这时,钻机停止了运作。   地方到了。 身体不适,咕一天   @@@@唔……总之就是有些感冒发烧眼冒金星神志不清的样子吧。写着写着……感觉意识模糊。大概是得修整一晚上了_(:з」∠)_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啊,很快就到七十节了,希望能够顺利收尾_(:з」∠)_   以及投票直到本卷结束前都有效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六十四节·第四阶   时间到了,地点也到了。   当恒星萃取塔被触发式的程序启动的时候,这由无可计量的熔融金属所堆积构筑而成的光辉之海便在一瞬间化作了彻底的灰白。   郑吒亲自见证了这一过程。   他亲眼看见身周铁海中的一切颜色都在迅速地变得黯淡,星核急剧冷却,核心最中央那几乎永不止息的火焰在转眼间化作虚无。而这虚无的灰白向外急剧扩张,很快便覆盖到了他视野的边界!   能量正在被吞噬,熔岩化作凝固的铁。而这颗行星——正在死去。   它正在从一颗能够孕育生命的珍贵星体化作一团无价值的堆积石块——它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赛博坦人的恒星萃取塔就连吸干一颗太阳都不需要多久。然而它凋亡的速度却比郑吒所预想的还要迅速。他才从一数到五,在他的感知中便失去了所有的光。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动静,没有变化。   他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寂静,能够察觉到也的只有寂静。   而在这令他感到难以忍受的寂静之中,有一缕火花在他的心底燃起。   【要来了吗?就是这个时候了吗?】   郑吒放空了内心,并将自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心中燃火的那一个小点。脑域最大功率运作着准备将所有的计算量都用以投入体内对细胞进行控制。而当他做好了自认为能够做到的最完美的准备之时,能量的浪潮随之涌来。   轨道炮击开始,毁灭之光直入地心,然后和爆发的塔中能量一齐扩散!   他在一瞬间便被淹没,然而淹没他的浪却并未让他窒息。他双眸圆睁,所有能够使用出的力量在一瞬间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所有基因锁,完全开启。   ——毁灭模式,完全开启。   他试图想要放声狂啸,然而此刻就连用于发声的计算量都被调动了起来。他只能够感觉得到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浪潮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向他体内涌入,体内的细胞一个个地粉碎然后重塑,筋肉与骨骼也一点点地被破坏然后再生。   疼痛?郑吒现在已经感不到痛了。因为疼痛说到底只不过是个自我保护措施,是人体神经用于提醒大脑远离危险源的强烈神经信号——然而神经系统在能量潮袭来的那一瞬间便被彻底摧毁然后迎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塑。神经信号自然是一点都没得剩,而就算神经信号还有残留,它们也没办法抵达他的大脑。   因为郑吒已经没有大脑了。   …………………………   郑吒猛地睁开眼睛,触手可及的冰寒与森冷冲刷着他的意志。他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时却只在四面八方看到一片黑暗。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有一束光从不知道多高的天穹上洒落下来,正好将他覆盖其中然后让他脚下出现一块可以踏足的白。而除此以外,四周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他微微皱起眉,看向自己站立在苍白之上的脚尖,他不清楚脚下的苍白地面是什么材质,但总感觉它不属于自己曾经见过或者接触过的任意一种材料。   他轻轻握拳,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得厉害,能量衰竭,双臂使不上力,基因锁也完全无法操纵感知,而自己的思考也变得混沌,难以搞明白一些复杂的问题。   很糟糕,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完成‘筑基仪式’,而这一过程中却绝对不包含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地方浪费时间的流程。   得赶快回去才行。   但应该怎么回去?   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   郑吒陷入了疑惑,疑惑的他下意识地对自己问道。“这是哪里?”   然后‘自己’便回答了他。   “这是内部,是‘我们’共同商议协作的地方。”另一束光从郑吒身前大约十米的位置降下,然后伴随着一个他十分熟悉,但却又略感失真的声音,一个令他瞳孔缩小的人影在光柱之中骤然显现。   那是另一个郑吒。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并且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真货的郑吒!   “初次见面,主意识。”那个‘郑吒’朝他微微颔首。“我是‘大脑’,由一百二十亿——噢,现在它们的数量应当在六亿至一百零五亿这个区间内不断变换——不过这没有关系,我仍旧是‘大脑’,是它们暂时推举出来进行会议的代表。”   “当然,参与会议的并不止我一个。”   它抬起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而伴随着它的这个手势,更多的光柱随即从周围垂落,而后一个又一个的‘郑吒’也随即从光柱中现身。它们站成一个又一个相互嵌套的环,而一脸呆滞的郑吒就站在最内环的最中央。每出现的新的‘郑吒’都和他打着招呼,而无一例外,郑吒能够感觉得到它们全部都是真货。   “我是‘心脏’”——一个‘郑吒’看上去活力十足。   “我是‘骨骼’”——一个‘郑吒’的皮肤是苍白一片。   “我是‘肌肉’”——一个‘郑吒’浑身筋肉鼓起,很有力量感。   “我是‘肝脏’”——一个‘郑吒’顶着双黑眼圈,看上去相当疲惫。   它们逐一出现,数量成百上千。而当最后一个代表着眼睛的潇洒风‘郑吒’从最后一道垂落下来的光柱中现身的时候,郑吒这才从这简直就是诡异的场面中回过神来。   “等,等等啊!”他双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你们都是‘郑吒’?都是我……难道我人格分裂了?还分裂那么多份!?”   话音未落,所有的‘郑吒’便一起扭过头齐刷刷地看着他,那整齐划一的视线令他脊背发寒——虽说‘脊背’实际上就站在他从左边数   “严格来说,我们加起来才是‘郑吒’”——‘大脑’回答道。它似乎比起其它的部分有着更加优先的发言权力。“我们七十万亿个个体共同构筑成了‘郑吒’这一集合。原先这次会议也应该是七十万亿个体尽数到场。但是介于现在的躯壳正处于某种……不安定的状态,所以我们才作为代表而存在于此。”   “我们是‘郑吒’,而你实际上是我们还未苏醒时那七十万亿个体的讯息集合。你是统括局,是主体意识。按理来说当我们苏醒后你便应该重新分解成为我们七十万亿个体的主城部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当我们全数独立后你却依旧存在着——”   它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讲解道:“你不依附于任何一个细胞,但却作为一个完整个体而存在。从‘郑吒’的记忆库中推断你应该被称作‘真我’,所以你也被视作代表集群中的一员,容许列席这场会议并作出决策。”   郑吒听得一头问号,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然后站在他对面的‘大脑’也轻轻皱眉。然后还未等他开口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大脑便抬起手示意会场安静,然后开始了这次会议。   “首先是最优先事项,关于身体重铸后的能量分配以及运作管理方案。”大脑也不废话做开场白,而是直接便进入了正题,说道:“大脑现在提供的计算力足以让所有坏毁的细胞完成重塑蜕变。新的能量储备器官也已经构筑好了模型,成功是必然的,但将重塑后的两个能量源放置到什么地方还有待商榷——其中,负能量源已经预定安置在大脑处。那么需要解决的就是正能量源的问题。”   “心脏很乐意承担这个责任。”活力十足的‘郑吒’抢先说道:“心脏是进行能量交换的关键枢纽,将正能量源安置在心脏部位,可以确保所有的正属性能量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点运送到合适的地方。无论是头发还是脚尖,心脏作为一个已经稳固运转了二十八年的成熟器官都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丹田持不同意见。”它刚一说完,另一个‘郑吒’便打断了它。“心脏作为一个老牌器官的确值得信任。但正能量源是由‘内力’,‘真气’变转而来。它安置在丹田必然有着比安置在心脏更高的运作效率。因此丹田才是更加优秀的选择。”   丹田说完,然后便和心脏一起看向大脑。而大脑随即会意,点点头在其它的成员身上扫了一眼。“那么现在的候选便是心脏和丹田,还有其它认为可以胜任安置正能量源的区域吗?”   会议的成员们产生了些许骚动。其中‘血管’,‘脊柱’,‘胃囊’的代表神色略有波动。但它们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参与到竞争之中。   “很好,那么全员开始投票。同意心脏承载正能量源的是……同意丹田承载正能量源的是……”大脑皱了皱眉,它很快便意识到两边的票数居然意外的相等。这使得它不得不偏转视线,看向一脸楞逼明显搞不清楚现状的郑吒。   “主意识,你的意见是……?”   “有我的事?”郑吒眼角一跳。   “当然,你也是我等会议的一员,是构筑成‘郑吒’这一集合体的七十万亿分之一。虽然你并没有直接支配的细胞,但我等承认你作为‘郑吒’中的一部分。而既然是一部分,我们自然不会忽略掉你的意见。”大脑回答道,语气严肃而认真。   “现在我们就正能量源放置在哪一个位置这一工程上产生了分歧,因为心脏和丹田有着同样的票数。而你手中正好掌握着关键的一票。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主意识,你的决策将决定‘郑吒’这一集合未来的发展方向。”   “只要随便选择其中一个就可以了吗?”   “你只要投出你的选票就行。”大脑回答。   郑吒点点头,说道:“很好,那么我选——”   他的声音在做出决断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然后,慢慢地歪过了脖子,看向‘大脑’。   “我姑且问一下。”郑吒的声音平静而无波动。“所谓‘两边票数相等,需要我来做出决策’,这种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   大脑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你想表达些什么?主意识。”   “没什么,就是不想配合你们玩下去罢了。”郑吒耸了耸肩。“如果我没有认识玛格特罗伊德,没有被她逼着恶补了那许多神秘学知识和魔法理论,没有被她用各种各样奇怪的仪式魔法给坑过。那么或许我还真的会如你们的愿,做出选择也说不定。”   他抬起手,毁灭大刀凭空出现握在了他的手上。而伴随着毁灭大刀归来的还有他的力量与基因锁等阶。他看向‘大脑’,慢条斯理地说道:“拙劣的布局,蹩脚的把戏,什么代表,什么会议,你们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在我的潜意识中植入意念,让我将自己视作和你们平等的一员罢了。   我若是真的做出了选择,那便相当于我认同了你们所制作的规则与秩序,然后便会从掌握主控权的统合体降格为微不足道的七十万亿分之一——这种把戏你骗骗那些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还差不多。但对于吃过不止一堑的我来说……这还远远不够看啊!”   他猛地一挥刀,炽热的刀气划破黑暗将圆环中除却大脑的诸多人影尽数粉碎。而下一刻他便踏破幽空,一步便来到了‘大脑’的面前!   “我的身体,我来决定,轮不到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细胞意志来对我指手画脚!”   他一刀便把自己的‘大脑’砍成了两半。而伴随着‘大脑’的消亡,四周的黑暗也逐渐地化作碎块崩解。   身体的掌控权,再一次地回到了他的手上。   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体内那分化成正负两块的强大能量源,以及那细致入微,万事万象尽在手中的绝对支配感。他只是抬了抬手指,一道从地心伸出,随着轨道炮击裂口所生成的大崩解便以他为中心向外急剧扩散,被吸干的地核化作无数碎块,而先前还勉强维持着整体结构的星球本身甚至也开始了崩解!   【真遗憾,你拒绝与我等七十万亿个体共同支配这具躯壳的提议。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我等将不再认同你存在的必要性。】   “那就等下次见面时再说吧。”郑吒回答道,他随手驱除了‘大脑’的残余影响。向前踏出一步便来到了大空洞的战场之中——他看到张杰正和尼迦亚宾打得互有来回,而帕秋莉以及基本压制了那个倒霉的罗斯特——他随手便斩出两刀,破空的凌厉刀气直接便撞破了两名森洲队队员身上的一系列复杂防护将他们砍成重伤。然后……   他看向帕秋莉。   “我应该先杀哪个?” 第六十五节·命运,变数,与外来者   与此同时,泛太阳系,地球,地外太空。   复苏的九大行星从伪装中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它们化作了强大的星体要塞,而每座要塞都互相联结。庞大无匹的能量凝聚成了实质化的光带,而光带相互交织结成罗网,并将太阳牢牢的束缚其中。   这便是另一座门,另一座构建在太阳系之中的穿界之门。比起那个女巫们仓促间用一两天时间粗制滥造出来的速成品,眼下的这座门无疑有着更加庞大的体量。而不仅如此,它还更加坚固,更加隐匿。   有多隐蔽呢?至少用光学或者能量变动的方式是看不出来的。除却太阳系内的计划参与者们,外界殖民地内的一切闲杂人等对太阳系中发生的任何事项都保持在一无所知的状态。无论他们通过什么渠道来进行观测,判断,整个太阳系里的九颗行星都会像是往常一样正常的运作着。   他们甚至仍旧能够看得到从联邦电视台中每日定时播放的弱智新闻,听得见那些常在显示屏上出现的熟面孔用它们那一如往常的愚蠢发言来污染自己的耳朵。在他们的认知中联邦依旧是那个联邦,是那个臃肿,堕落,强权,法西斯的庞然大物——他们不会感受到任何异常,而理所当然的,那些躲藏在阴暗处,静悄悄注视着人类文明的恶意目光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异样。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它们对此也一无所知。   而当今天结束之后,他们或者它们,知情与否都变得毫无意义。   “楚,最后的校验已经结束。距离‘门’的开启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但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楚轩的身后传来了初代联邦议长的声音,而伴随着声音一齐到来的还有脚步。他不需要回过头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个至少也活了三百多年的联邦议长现在正站在自己身后两米五五的位置上,而且他那张因为基因工程而显得格外年轻的脸上必然布满了忐忑与迟疑。   “你很紧张。”楚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紧张?我没有……不,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很紧张。三百年来的夙愿在今日终于有了达成的希望,我理所应当会感到紧张。”联邦的议长先是否认,然后变成了肯定,最后却化作了一声叹息。“我本以为光凭我们自己动手至少还需要千年光阴才有着跨越这座牢笼的希望,但没想到……”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活像一个垂暮老人临终前的低吟。   “楚,你有兴趣听一个老家伙的故事吗?”   楚轩没有回答,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回答的必要。这个开创了联邦的老家伙既然已经将一个不可与外人言说的信念维持了足足三百年,那么他也自然能够将这个信念继续再维持同样的年月——而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个地方。其目的最终也不过是找个不会泄密的树洞,然后倾泻掉胸中这积蓄了三百年的郁气罢了。   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还真是一个沉闷无味的年轻人啊,楚。这样下去对心理健康可不好……不过我想你们这些神通广大的外来者大概是不在乎也用不着担忧心理问题。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却是完全不一样。”有着年轻外貌的老人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   “三百年前,其实我也是一个沉闷无味的年轻人。那个时候地球上正值大战,双方都打出了真火。而我作为一个军校毕业生参与其中——而当时的我其实颇有几分才能,基础能力过硬,擅长战场指挥,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而在战场上,这三个要点都具备的军官往往是狙击手重点照顾的目标。”   “我很幸运,我没有在   “我并不是教徒,但当我死后,看到自己的‘灵魂’在战场上越飘越高,然后云端出现了有翼的天使来接引我时我的唯物世界观便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废物——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那个天使的怀抱然后被它接引到了天上,而很快一个有着神灵般威严的发光体便出现在了我面前,告诉我说我有一个纯洁的灵魂,允许我在不清洗记忆的前提下去转生。”   “我当然是同意了,毕竟神都开口允许我重活一次我哪有还乖乖去死的道理。而我当时已经下好了决心一定要将信奉神这件事铭刻到灵魂深处。而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在跟随那个天使前往转生的机构时,拖延了大约几秒钟的时间。”   “几秒钟,这几秒钟改变了我的一切。就当我来到那个用于转生的,像是大门一样的机构面前的时候,一群虫子袭击了天国,破坏掉了几个天使,然后……差点杀掉了已经死过一次的我。”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我当时是真的吓坏了,虽然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天国会出现虫子。也不理解为什么天使会被破坏,但这并不妨碍我认识到如果我在天上再死一次估计就会彻底完蛋的事实——于是我下意识地逃跑,跑向任何一个我认为安全的地方。然而无论我跑到哪里,虫子就杀到哪里,而这令我感到极为不安。”   他苦笑了一声。   “我一直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够跑得那么快的。而当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发现正好抵达了虫子们撕裂空间入侵天国的洞口处,那是一个庞大的洞,但看上去却并不是很牢固。虫子们拼命的保护这那道门而天使们拼命地想要摧毁它。而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它们双方都对我视若无睹。”   “天使们不会攻击我,而那些被我视作恶魔的虫子们也当我不存在。而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在那时刚刚成为一个虔诚信徒的我便认为我可以成就一番如同摩西或者基督一般的伟业……”   “所以你就去撞了那个虫子的门。”楚轩突然开口,下了断言。“然后当你穿过那扇门的时候,你发现你抵达了你所认知的真实世界。”   “……没错,我去撞了门。”初代的议长苦笑着。“而不仅如此,当我撞门的时候我正好回过头,看到了有一只虫子沿着我本来要通过的转生大门离开了天上的国度。而如果我所猜测的不错,那应该就是虫子们的始祖,这世上阿拉奇虫族的起源……不,应该是崛起。毕竟所谓的阿拉奇虫族早在几百万年前就已经在宇宙中扎了根,只不过直到那只天外来的虫子降临之前,他们都只是一群稍微聪明点的野兽罢了。”   他微微摇头。   “当我从营养槽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那才对神建立起来的信仰便在一瞬间完全崩溃了。我在军校中学过电脑,知道什么是网络,什么是虚拟空间,什么是缸中之脑。而在那时候我便明白,我先前所生活着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谎言——   ——人类早就败给了机器,成为了它们的蓄电池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这段时间应当已经持续了很久,足够的久,久到了当我脱离我的营养槽时那些机械甚至没有派遣前来检查异常的哨兵。而我也借着这个机会度过了最开始的虚弱期,并在真实的世界中努力的生存了三个月。”   他看向楚轩,似乎在等楚轩向他询问真实世界中的情况。然而他等了足足十五秒钟楚轩也没去接他的话茬,于是他便不再卖这无用的关子,而是继续诉说自己的遭遇。   “……我在这三个月中做了许多事。我努力地在那个充斥着机械的世界中生存。因为找不到事物,我不得不依靠吞服空置营养槽中的培养液来维持生命。而在这一过程中我花费了不少时间研究摸索了真实世界中的文字——很幸运,那是一门和古代英语相近的变种语言,我学会它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而当我明白了这些语言之后,我便在真实世界中操纵那些营养槽,将我的同胞们唤醒。”   “我成功了,我唤醒了数万名同胞。但我也失败了,因为那些机器终究是注意到了我们的存在。”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然后充满了哀伤。“它们的行动很迅速,情报精准,火力强大,只是三分钟不到我们的人便被击倒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数量。我带着剩余的人逃跑,然后它们追杀,我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地被击倒,捕获,而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十二个同伴幸存了下来,躲进了一个隐秘的遗迹之中。”   “十三人元老议会?”楚轩说出了一个名词,这个词代表着联邦最初的高层结构。一共十三个人,除却议长以外分别管理着军事,建设,文化,科研等等十二个不同的领域。而它们在日后逐渐演变,最终成为了今日的联邦。   “嗯,没错,就是我们十三个人。也正是你先前看到的那些和我一样的老不死们,当然,后面又增加了一些新晋者,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那那座隐秘的遗迹中发现了几十座空置的营养槽,而通过这些,我们便可以重新回到这个虚假的世界。”   “于是我们便回来了,回到了原先死去的躯体之中。而大概是因为我们回来了的缘故,那些机器也放弃了对我们的追杀。于是,我们十三个人便在现实中建立起了一个联盟。我们互相帮助,利用手头的资源来尽可能地增强自身的权势——   ——很幸运,我们最终剩余的十三人在醒过来后精神都获得了极大的加强,这或许是因为程序错误之类的缘故,我们中有人变得格外聪明,有人能够意念移物,有人能够读心,有人能够催眠,而凭借着这份超越常人的能力,我们得以在许多方面都碾压普通人。而战争在那时候也抵达了尾声……”   “所以你们便在之后建立了联邦,并依靠各自所具备的势力和才能击垮了其它的竞争对手们。”楚轩转过身,他在看到议长此刻所具备着的这张面孔时微微挑眉。“那么你们去检查了那些被机器抓走的人了吗?他们怎么样了,直接消失?”   “不,他们并没有消失。”议长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忘却了真实世界中的一切,重新回归到了虚假之中,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罢了。但他们却也和我们一样获取了超乎寻常的精神力量……虽然他们依旧会死,但他们的后代中却很容易诞生和他们一样具备精神天赋的人。我怀疑这实际上就是他们的转世,但是很可惜,我们在那之后便无法再次去探索天国了。”   楚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总之,我们就这样建立起了联邦。我打压了宗教,让那些所谓神与天使的虚假传说在这个世界上断绝。加强精神控制,封锁战争科技,让我所建立的联邦至少不会因为内战而走向崩解——而在这段时间中我们便不断地在暗中研发开启‘门’的技术。同时我们还需要一支精神坚韧,并且用最原始的武器也能够战斗的军队……而阿拉奇虫族的袭击便让我获取了一块优秀的磨刀石。”   他耸了耸肩,朝楚轩看了一眼。   “你看过我们的内部资料,应当知道我们和阿拉奇虫族的战争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我封锁了情报,然后让我的军队将它们一次又一次地击打到濒临灭绝。从而让我手下的士兵始终保持着战斗力。只是可惜,我一直没能够找到那只偷渡过来的虫子……我猜那些虫子们应该是某种程序BUG,或许它已经被那些天使给清理掉,也有可能在某些地方苟延残喘……”   “不过这不重要,毕竟你所给出的计划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一点差错。无论是代表着命运的天国还是代表着变数的虫和外来者都已经被那道伪劣的门所吸引。而我们的计划,很快就会实现了。” 第六十六节·临界   【世界是囚笼。】   【但世界真的是囚笼吗?】   【如果是我所编织的世界,我必然会设置诸多的监控措施和巡查机关,并在世界外制作全面且完善的检测和维护机构。   欺骗世界?啊……这种方法的确可行,但就像是一个合格的程序员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就可以检测出,并处理掉严重影响系统运作的恶性BUG一样,我所制造的这扇‘伪劣之门’在开始运作之后,它距离被肃清便应该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但是,这个伪劣的世界之门,却存续到了现在呢。】   爱丽丝竖起一根手指,体内的魔能便朝着朝着指尖汇集,然后迸发,狂涌而出的光热潮破坏了她眼前包括空气在内的一切物质,并在三个微秒后准确地轰击到了艾斯德斯的身上,让她成功地褪了层皮——然而那坏毁的血肉在更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重塑。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发低至零下两百七十度的寒霜射流回击。   女巫没有理它,因为哥利亚垂落下来的巨手以及其上附着的能量护壁足以处理好这种层次的意外——而她只是握着影镰,将庞大的能量填充其中以确保这件终究也不过是个凡物的兵器不会因为几次简易的碰撞而直接断裂。   而紧随其后,伴随着时空失常的感觉袭来的同时,她身上的某个触发式法术也骤然激发,转眼间万物灰白,时间停顿,而她便在触发式法术的作用下重新夺回活动的色彩,并在灰白的时停空间中让巨镰与刺剑再度相撞。   ‘嘎啦————’   破碎的不只是刺剑,同时还有艾斯德斯的半边躯壳。当巨镰撞上刺剑的时候,本应被时停所束缚着的巨大战争兵器歌利亚也一拳砸在艾斯德斯身上,而空间的崩解随即生成。   天穹的战场之中,空间破裂而产生的漆黑裂纹在一瞬间便爬满了覆盖一立方公里的大规模空域。而四周的物质随即便在空间的自我修正力下被拉扯,撕裂,然后重新填充到了迅速恢复正常的虚无之中——爱丽丝手中的影镰一点点断裂然后重连,而在她视野之外的一公里处,艾斯德斯那被轰得只剩下骨架的半边身躯也在顷刻之间迅速修复。   爱丽丝没有受一点伤,她损耗得只有能量,而她所拥有的能量几乎无穷无尽。   而艾斯德斯身上被施加的伤口则数不胜数,甚至已经足够一个初入基因锁   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爱丽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并不需要呼吸,但她仍旧习惯性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那用以构筑灵魂体的执念结构已经在先前的交战中急剧变转,增强,从普通的真魔级巅峰抵达了升阶的临界点,并且自己那同样抵达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便可以跨越超凡之门,成就不朽之基。   爱丽丝抬起眉稍,看向悬浮在一公里外全身伤势都已经尽数复原的艾斯德斯,然后很快便得出了对方和自己处于同一阶段的结论。   凡物与超凡之间的跨度太过庞大,那是云泥之别,是生命本质上的巨大差距。而即便是世界的意志眷顾着祂的选民,想要在短时间内强行堆出一个四阶也是难上加难。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对面的艾斯德斯想必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当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触的时候,中间点处虚空中便化生出一道电芒,一道小型的风暴迅速生成,展开,并在半秒内清空了两人之间的一切障碍。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帝国将军舒展着她的肢体,浓郁的超低温冻气在她身周环绕着,构筑成了一个大规模的玻色子冷凝云团。濒临绝对零度的可怕低温被她以某种血脉共鸣的力量给拘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这力量足以让光凝固!   “我期望着你给我的伤痛,你给我的败北。但是现在看来,你似乎是要赶不上我变强的速度了。”艾斯德斯的语气淡淡,那先前表露出来的狂热与爱恋在她逐渐由‘一动手就被打成半死’转变为‘动手后只会被打成轻伤’时便逐渐褪去。而到了现在,她便再度地恢复到了星舰外初见时的冷漠状态之中。   她仍然不记得当初的那些记忆,但那些尘封的力量却从她的意识海深处向外翻滚。   “你仍然无法战胜我。”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在方圆一公里内的每一个角落中以均等的响度回荡。“而我依旧可以轻易地将你重伤。”   “只不过是看上去的重伤罢了。”艾斯德斯轻哼一声。“我的肉体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即将产生质变的界限,内脏也好,骨髓也好,脑浆也好,对我来说都不过是随时都可以更换再生的东西。而你所谓的‘重伤’对我来说实际上和掉根头发,剪短指甲一样。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我产生致命的威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大可继续打下去。但是……你再生的平均速度比起五分钟前慢了十二个百分点。”爱丽丝轻轻一笑。她招了招手,从虚空中涌现的信仰能便汇集在她四周构筑成光与热的壁障。而那柄在迅速升格的战斗中不断破碎,重塑,再破碎,再重塑的影镰也开始运作,将那炽热的光芒在顷刻间吞噬了接近总量的三分之一。   天空因光与热的汇集而变色,逐渐泛黄,泛金,如同在苍穹上浮现出了   【前置条件完成。】   “继续打下去吧,你我总归是有分出胜负的那一刻的。”少女举起了巨镰的柄,随时准备收割眼前那正在由随处可见朝向独一无二转变的生命——她的眼神并不是锐利,神色也不算太认真,但艾斯德斯知道,这个自称爱丽丝的少女有着和自己继续纠缠下去的底气。   艾斯德斯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前言收回,你并没有赶不上我。你对我所造成的伤势也并非是全无效用——我不得不承认继续再拖下去对我比较不利。或许我来得及跨越那道台阶,并用台阶之上的超凡力量将你彻底击败。但那种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你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在我变得足够强之前便击败,甚至彻底杀死我。”   她顿了顿。   “但你却并没有那么做。”   “你想得没错,”爱丽丝轻轻颔首。“我并没有这么做。而你也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没有在   “你需要一个磨刀石。”她眼神灼灼。“你也想跨越那一级质变的台阶。”   “错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垫脚石罢了。”爱丽丝仔细地打量着她,漠然的视线如同打量一头死猪一般。“掌握主动权的是我这一边,我迟早能赢,也迟早会赢。这一次的计划不成功我还可以执行下一次,而垫脚石也不像磨刀石那般特殊,我随时可以再换一个。”   艾斯德斯陷入了沉默。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身周的玻色子凝聚云随着她动荡的心绪而来回翻滚。   “如果我赢了。”她话说出口后又强调了一遍。“如果我赢了,我会把你关在一个精致的笼子里面。花上十年的时间一点点地把你玩成一堆碎肉,然后等你修复好身体后再换个花样来重复这个过程……我相信我会在至少一千年内都不会对你失去兴趣。”   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很显然,她在示弱。而且还是放不下面子的那种示弱——她既然提出了自己的获胜后条件,那么便代表着爱丽丝也可以说出自己的要求。而以这个要求作为代价,她渴望着一个能够让自己跨越神凡之阶的机会,而不是被放开手脚的爱丽丝给干掉,或者拖死。   “若我赢了,”爱丽丝轻声说道。“你的命便供我驱使一次,哪怕你死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为我效忠。”   艾斯德斯没有反对。她只是双手合拢,十指相扣结成如同水瓶一般的法印并高举过头。而那些玻色子冷凝云团也朝着她结出的法印悄然汇集,以一个并不算迅速的速度逐渐地朝着瓶中涌去。   “就在刚刚,我的记忆中出现了这么一个招式。”她淡淡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将它学会的,但我觉得我只要能够将它完整地用出来,我便可以成功的跨越那一级台阶,成为某种超乎想象的可怕存在。”   她盯着爱丽丝,一字一字地说道。   “一击,决胜负。”   爱丽丝没有回答,但她身周的讯息海却开始沸腾。   她注视着那濒临零下两百七十三摄氏度的玻色子冷凝云在那个水瓶一般的法印中汇集,压缩,并一点一点地朝着那个代表着‘绝对’的界限接近——艾斯德斯似乎完全不担心爱丽丝会趁机偷袭,这个女人在压缩冷凝云时竟是放弃了一切防御的手段,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将所有的精神全部投入到这超出她才能界限的一招之中。   【人神之约以确定,时机已至,我没有违约,那么,是时候完成最后交接了。】   她切断了和所有信徒们的链接,让他们对‘安宁’的期盼自如地放飞到天穹之上。而‘安宁’既是‘太平’,‘太平’之上,则是被密集的光与热所染成金黄的天!   皇帝已经死了,死了且没有继承人。国祚已尽,而在此之前,压迫与反乱已经在这片大陆上燃起片片星火。   旧的皇朝已经死去,旧的秩序已经断绝。而在毁灭之后,自然便会迎来创生。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她的声音越过无尽战场,仿佛一抹轻盈的风一般沿着讯息网络四处飘荡,在每一个知晓安宁道之名的普通人耳边掠过。而这八个原本不应该被这个世界的人所理解的字词在被传达的瞬间便化作了清晰的释义,然后尽数灌输进了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   【我曾向你们许诺以安宁以换取信仰,如今我将太平作为报偿赠与汝等。压迫着你们的帝国已经不复存在,而接下来的世界将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天穹之上,金黄色的辉光向外拓展,眨眼间便覆盖大地,席卷山川——那金黄色的光掠过地表或者地底的虫群,但却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影响。而光辉继续蔓延,瞬息之后便淹没了北方的帝都。   光没有带来任何坏处,也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它们扫过帝都的废墟,扫过在废墟中艰难生存的平民,扫过帝国大地上那些被压迫但又习惯于被压迫的百姓,扫过那些本意或许不愿作恶,但却早已被社会和阶级改造得麻木不仁的士兵和官吏。   光没有带来任何改变,但改变却在悄然发生。   因为在这金黄色的光辉之中,只有女巫注入的唯一一个意念在其中循环回响。   ——你们,自由了。   ——从今以后,你们将自己主宰你们自己的命运。   而下一刻,每一个帝国人的心中都燃起了灼热的火。他们互相张望,视线在碰触的瞬间便自心中浮现出默契的了然。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网将他们连接成了一个整体,在带来平等的同时每个人又都相互独立。   而就在这时,爱丽丝说出了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悬浮在她眼前一公里处的艾斯德斯猛地睁开了眼睛。她顾不得去理会在耳边悄然响起的那些不明所以的低语,而是结成的法印直接打出,代表着万物封冻的寒流封堵了女巫能够躲避的每一个角落!   “极光处刑!”她如此尖叫着,发出战吼。   而不仅是她,就连躲藏在远方,驾驭着至高帝具的罗甘道也猛地动手,一道比起原版的至高帝具要强出十倍的毁灭性激光直接射出,在眨眼间便将她所设置的后勤营塞以及营塞中所停留着的近千万信徒尽数覆盖!   而下一刻,她的形体便在艾斯德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彻底破碎,化作粉尘。因为她没有躲也没有挡,而是任凭那一记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而又没有抵达绝对零度的近神一击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启示录编撰,天命易转……】   【我为……中黄太一】 第六十七节·广藿香   中黄太一,空想之神,本质为无论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还是在那个名为三国的历史时代中都并不存在的神。它的起源是道人张角的杜撰,号称是五方五帝的共主。以五德流转,黄巾土德取代东汉火德的学说来强调自身起兵的法理。   它只是一面旗帜,不具备力量,也不具备权柄。而事实上在这个根本就无人知晓三国为何物的伪劣之门世界中它根本就无法用启示录的规格制造出来。因为这世上不曾有人念诵它的名,历史中也没有它的记录在传说。   所以,这将是魔法史上最没用的一次启示录。它徒然地消耗掉了无可计量的讯息流与庞大能量,最终却并未在现实世界生成任何波澜。它没有造成任何破坏,也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丝毫损伤。   它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在这个世界上铭刻下了‘中黄太一’这个概念。   这个不具备任何威能,也不司掌任何权柄的概念。   而这却正好便是施术的女巫所期待着的目标——就在启示录完成编撰的那一刹那,爱丽丝便轻轻眨了眨眼,灵魂随即便脱离了自己的躯壳。   她安静地目睹着自己那一具已经抵达   艾斯德斯感知不到她的执念灵魂,因为她留下了几乎所有的能量和肉体一起成为了受力的靶,只让单纯的执念体向上飞升。而正如同她在死神世界中在前几天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天使们的踪迹一样,在没有获得正确的观测手段之前,未能真正抵达四阶的艾斯德斯也不可能感知到她的踪迹。   她成功脱身,没有受到半点妨碍。   而后,那数以千万计,因为主体在至高帝具的炮击下迅速死去,从而失去了依托的灵魂与信仰乱流,便朝着她所在的区域疾速汇聚而来。   ……………………………………   【被耍了,这是她用于登神的仪式。而且一个普通的土著不可能掌握这种程度的力量和知识,她是轮回者,是我的敌对目标!】   艾克丝的声音在罗甘道脑海中响起,与先前那淡然冷漠的感觉不同,罗甘道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对眼下发生的这件事产生了确实的兴趣。不是被算计后的羞恼也不是被冒犯后的愤怒,而是某种类似于猎人看到了猎物一般的愉快感,某种跃跃欲试的心情。   【快去,罗甘道,去击溃天上那层金黄色的云。她现在正处于极其关键的蜕变期,怎么可以没有考验?】艾克丝的声音轻快而又愉悦。   “……我,我打不过那种东西的!”罗甘道猛地咬牙,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连参与到爱丽丝和艾斯德斯之间战斗的资格都没有。而且那个时候的交战两人甚至在艾克丝的眼中如同尘埃。而现在其中的一人引起了艾克丝的兴趣,那么自己往上撞无疑便是自寻死路!   “我做不到……不可能的!”他努力地抗拒着,拒绝让自己不由自主便动起来的双手触碰至高帝具的操纵机关。他已经做好了被艾克丝责骂……甚至惩罚的心理准备。但这种和送死没有区别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   不想死。   不能死。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够在这个地方消失!   【你不愿意也无所谓喔。】艾克丝的声音再度恢复到了原先的淡漠,她的回答出乎了罗甘道的预料。然而就在他的心中即将升腾起死里逃生的喜悦感觉之时,艾克丝的下一句话便让他如堕冰窖。   【但你不去杀她,别人也会来杀你喔。】   话音未落,他便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剧痛传来!与至高帝具共享的感知让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胸膛被霰弹给轰出了一个前后贯穿的空洞!他眼中的视野急剧拉伸,变转,身后感受到的风阻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一团胶水中滑行,而当滑行来到了终点,碰触到了停止的障壁的时候,这庞大的势能转变便化作了扩散到他全身上下的剧痛!   而这剧痛让他呕出大口的血!   他抬起头,透过共享帝具的视野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先前潜伏的地方至少隔开了将近半公里的距离。而两者之间的地面被粗暴地撕出了一条宽大的鸿沟,一个浑身寒气萦绕的人影悬浮在至高帝具先前所在的位置,而当罗甘道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收回打出去的拳!   机体受损……百分之三点四四。整个至高帝具那高达二十万吨的庞大质量在这一击下直接被削掉了将近百分之三点五!若将至高帝具视作是人,那么它此刻胸口已然是血肉模糊,除却直接的质量损失以外还有将近百分之十的运作系统受到了或轻或重的损伤,再来两三次,整个至高帝具就得当场崩溃!   “就是你打断了我的决斗。让我未能够靠着那死战时才会有的压力,成功跨越那一级神凡之阶的吗?”艾斯德斯的语气森寒,宛若万载不化的极地坚冰。而与她那显露出的冷漠外相不同,她内心实际上都要气炸了!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   她实际上并没有施展出完全的极光处刑,没有打出那真正超越凡俗,抵达绝对零度的神威一击。她只是无限的接近了那个点,并将自己的气力与精神尽数推演到了极限罢了。   跃升超凡不是上街买菜,本就不是靠在原地蓄力站桩发波能够便能够抵达——她所期待的,实际上是和爱丽丝所准备的与自己至少也是同格,甚至还略有超出的强大魔能所相互对撞的刹那。因为只有在那生死边界,全部的气血,精神,意志,甚至包括那无形的气运在内的一切全都沸腾到极点的刹那她才有着跨越那神凡之格的可能性,而如今这一切全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给毁了!   信徒是爱丽丝的能量供给源,这种事连娜杰塔那群凡人都猜得出。而她作为直接的交战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不动手,是因为她很清楚爱丽丝根本就没有去刻意去掩饰这件事,而艾斯德斯也很清楚她必然有着反制的手段,同时,她更清楚自己和爱丽丝交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要的是败北,是死战,是升华,是超脱。是凭借这一战抵达更高的层次而不是寻求一个单纯的胜利——她本来很快就可以触碰到这个目标,甚至在踏上这条超脱之路的同时还可以再收获一个能够让自己的求道之路不再寂寞的同道者,而现在,全都没了!   全都被这个卑鄙的,弱小的,只凭借着一套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装备偷袭的无名之辈给毁了!   这是阻道之仇。而阻道之仇不共戴天。而她已经做好将眼前这个打断她升格的家伙给一厘米一厘米碾成粉碎的准备了。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现在,你就期待着自己的死亡吧,因为它将距离你无比遥远。”艾斯德斯抬起手,一柄寒冰刺剑便落到了她的手中,而就在这一刻,她终于听到了从至高帝具内传出的一个慌慌张张的男音。   “等!等等啊!”罗甘道焦急地喊道:“你的对手并没有死!她就在天上!就在那片金黄色的云层里面!”   “什么!?”艾斯德斯猛地扭头,视线看到的却是头顶的黄天正在迅速淡化,内中所蕴含着的能量逸散流失的场面。她没有从中感知到任何警兆,也没感受到任何异常的气息。而这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绝世大招即将被释放的前兆。   她摇了摇头,回过身便朝至高帝具所在的位置砸下了一座骤然凝聚出的庞大冰山!   ……………………………………   山峦崩塌。   大地撕裂破碎。   当来自于至高帝具的覆盖炮击轰击营塞区,动荡的能量余波朝着四周席卷的时候,程啸   他做了很大的努力,然而人力有时穷,当炮击结束,局面朝着某个他们所无法理解也无法观测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这些本应在世界舞台上叱咤风云,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帝具使们便也像是平日里被卷入他们之间战斗的无辜凡人一样,受了不小的……损伤。   忠诚于帝国的帝具使们被他隔在了另一边,以免双方继续打起来——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刻意偏向哪一边。但他觉得这些人没有必要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他的成果不错,两边远远隔开,各自照顾着各自的伤者。而在其中,唯一不是帝具使的夜袭杀手团指挥者娜杰塔是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我要死了。”她躺在一张用临时找来的帆布铺着的木板上,面色苍白,语气平静。一只手耷拉着的操弦使拉伯克蹲在她身边紧握着她尚且完好的左手。而她包括两条腿和一只手的右侧半边身子都已经不翼而飞,伤口的断面虽然用秘药进行了紧急处理,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只是个凡人,而唯一有可能救她的女巫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施以援手。   “其他人都还好吗?”她询问道,看向围在她身边的同伴们——他们每个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手脚骨折只是常态,狮子女雷欧奈甚至失去了小半块下腹。而除她自己以外受伤最重的是希尔——一块石头砸穿气息屏障砸到了她的脑袋上。让她在失去半升血液的同时陷入了深层的昏迷之中。   当然,或许并不止是昏迷。   “其他人……都很好。希尔也——”伤势最轻的赤瞳涩声说道,她隐秘地看了一眼在照顾希尔的布兰德,而后者微微地摇了摇头——“也只是脑袋被撞伤,但没有大碍。”   “是吗,那就好。”娜杰塔幽幽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金黄的天穹正逐渐由灿金的颜色逐渐转为明黄——“就在刚刚,我做了个一个梦。”   “梦中的南境没有出现虫子,安宁道也没有崛起,那个艾莉亚……或者说那个爱丽丝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那个依旧陈腐不堪的帝国,依旧只是只会依仗帝具蛮力的艾斯德斯和墨守成规的大将军。我们有了不少损伤,但我们也获得了新的同伴,而到了最后,我们——我们夜袭杀手团,成功地颠覆了这个腐朽的帝国。”   “那真是一场美梦啊……”她叹息着,仅剩的手臂绷起青筋,声音也逐渐由低沉化作高亢。“我们付出了代价,我们获得了胜利。我们……决定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并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轰——’极远处,艾斯德斯掷出的冰山将至高帝具连同它的操纵者一起砸入地面。强劲的震波在转瞬间便跨越了漫长的的距离从一行人的脚下掠过——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击中所蕴含着的力量。而同样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果然,是不行的么?”娜杰塔的声音再度变得低沉,斗志和生机都从她的身上迅速地被剥离出去。“这样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力量!这个世界有了它们,我们的反抗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群蝼蚁吗!”   “有意义的!”拉伯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起义军……已经完了,但我们的战斗不会就这么结束!我们可以重建起义军,重建我们的军团!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还能够继续战斗!”   他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急促,一个字比一个高昂。然而高昂之中逐渐又带上了些许呜咽,因为他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握着的那只手正在迅速地变得冰冷。而手中的生命,也正在一点点地逝去。   一旁的玛茵已经扭过头去,无声地哭泣着。   “战斗吗……但愿吧。如果有安宁道所说的来生的话,我一定……”娜杰塔的声音逐渐变得低微,她的瞳孔逐渐放大,唇间吐露出的言语愈发地模糊不清。而到了最后的时刻时,她突然微微睁大了双眼。   “原来死后的世界……是金黄色的吗?那……战斗……”   她脖子一歪,就这么咽了气。   而失去了领导者的夜袭杀手们便因此陷入了悲伤。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希尔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过了一缕广藿香的气息。 第六十八节·降临之前   事实证明,所谓的至高帝具,所谓的千年帝国用以镇压国运的最后底牌,在具备了完整强化,且解开基因锁抵达   “艾克丝!我该怎么做!?帮帮我!”罗甘道的声音充满恐惧。他目视着控制舱外的艾斯德斯慢条斯理地将至高帝具用以保护驾驶员的舱室一层层地拆除,死亡的微风一点点地舔舐着他的脚踝,而他却对这即将到来的命运毫无办法!   “艾克丝!救救我!”他忍不住地大声祈求。“你要我去做什么我都立刻会去做的!帮我!让我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你大概是弄错了些什么,我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事情’让你去做——你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那么后果自然也得由你自己承担。毕竟在你我之间存在着的是平等的契约关系,而既然是平等的,就代表我不需要为你提供庇护。】   【我是一个遵守规则和秩序的人,我对待朋友有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合作者有对待合作者的方式,对待奴仆也有对待奴仆的方式。而你只是我的合作者,我对你不存在责任,也不存在义务。而接下来你的命运,自然由你自己承担。】   艾克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语速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而就在她说完这番话的功夫,整个驾驶舱都被艾斯德斯从至高帝具体内完整地给挖出——帝国的将军透过半透明的最终防护层凝视着罗甘道,那眼神根本就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羊。   罗甘道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如果我死了,你的计划也会失败!】   【不会喔。】艾克丝轻快地回答道【我的目的是唤醒这个世界的意志,掌控它,并且让它帮我开启通往外侧的门。而为此需要尽可能地杀死这个世界上的主角们。而现在这个世界的主角就剩下眼前的这一位了呢。】   【你看,那个爱丽丝和她有着仇恨不是吗?现在那个爱丽丝即将抵达某个和   【她就算是想要逃避,她身上的世界气运也会推动着她去战斗——毕竟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受了气运自然要承担责任,而且她大概也不会逃避。那么这样一来,她必然会死,而她一死,我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你我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所以你接下来无论落到什么局面,都已经和我无关。】   艾克丝此刻的心情显然是不同于她那所表露出来淡然外相的愉快,因为她居然有兴致将这详细的内幕尽数讲解给罗甘道这个将死之人。而显而易见的,她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因为她不需要,也因为她用不着。   罗甘道很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而这便令他的内心愈发的颤抖。   【我们……可以是朋友的。我帮你做了不少事。】   艾克丝的回复很迅速。   【人或许可以和牲畜成为朋友,但病毒和尘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同喔。】艾克丝轻快地回答着:【你其实并没有太多选择,是生还是死,你自己决定吧。】   下一刻,艾斯德斯的手指撕裂了驾驶舱的外壳,那双冰寒的眸子注视着罗甘道,仅仅只是视线便让他感觉全身都被禁锢,完全无法动弹分毫。   “你就是操纵者?是个不认识的人啊。”她的指尖蔓延出冻气,将驾驶舱的外壳冻碎的同时在罗甘道的身上也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寒伤——他的手指和脚趾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凝固,然后像是做得不牢靠的棒冰一样直接从他的肢体上脱落。它们掉落在地上碎裂成粉红的颗粒块,而罗甘道甚至没能够在   皮肤神经,全部坏死。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披了一层薄壳,而当意识到那是自己被冻掉的皮而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口喊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甚至连舌头都在迅速凝固。那先前通过‘灵魂’所获取的力量,以及那仿佛打开了某种枷锁的‘境界’都在一瞬间尽数离他远去。而死亡的阴影随即攥紧了他的心。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够死在这里!】他在内心尖叫着,但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也在迅速地变得迟钝,脑袋里仿佛也结起了寒霜。   “连我未能收拢的冻气都无法耐受,原来只是个蝼蚁一般,单纯凭借着这架巨大帝具来逞能的爬虫么。”——他听到艾斯德斯的声音,内中蕴含着的情绪他无法辨别,但却进一步地加深了他的恐惧。   “这种垃圾……”   【不,不能够死在这里!】   “……不配做我的收藏……”   【我要活下去!哪怕卑贱如尘土也要活下去!】   “……那么……”   【因为如果死了!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啊!】   “……死!”   【让我活下去啊!艾克丝!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交给你!】   下一刻,一枚射向罗甘道脑门的冰棱被直接凝聚在半空之中。翠绿色的光辉以他的眉心作为核心向外放射。它轻易地便将措不及防的艾斯德斯给弹出至高帝具的驾驶舱。而紧随其后,这穿透性极强的光辉便将已经坏毁得不成模样的至高帝具给完全覆盖!   罗甘道睁开眼睛。   他那被冻气破坏的躯壳在翠绿光辉的照耀下迅速复原,坏掉的至高帝具也像是活物一般蠕动起来,它迅速地融化,汇集,再造,转眼间便构造出了另一个体积和质量都小上许多,但除此以外的各项参数都大幅上涨的另一座巨大化生物人形兵器——它看上去就像是机战动漫中的某款常有出场的高达。而它的头部也和罗甘道的眉心一样跃动起了翠绿的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灵魂’的力量吗……”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智和重塑的巨大兵器产生某种超乎血脉关联的共鸣。就仿佛那具兵器就是他身体中的一部分,是他的手,是他的脚,而他可以随意地支配它们而不受到任何阻碍。   他偏过头,在急剧拉长的时间感中看到了重新调整好姿态的艾斯德斯,看到了她一言不发地朝自己投出的上千束足以将一座城镇在一瞬间冻成粉尘的玻色子冷凝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身前,而巨大的人形兵器也保护着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而就在做出防御姿态的那个瞬间,他感受到了人形兵器中那如海啸般翻涌的生物磁场。   低至零下两百七十度的冷凝云团在顷刻间尽数崩毁。四处逸散的冻气直接将空气本身都冻结成了大蓬大蓬的气体颗粒——它们没能够越过人形兵器所塑造的生物磁场之墙。而罗甘道也感受到了自身与巨大兵器体内能量的急剧损耗。   这样不行。   这样继续下去不行。   得将‘灵魂’运作起来,通过杀戮与吞噬获取更多的能量与经验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和艾斯德斯的战斗毫无意义,且不说未必打得赢,就算打得赢,杀死她也不会获得什么意外的收获——他抬起头,看向已经成明黄淡化成浅黄的天空——他还记得艾克丝曾经说过那是她的敌人。   【能够和艾克丝交手的敌人我怎么可能打得多。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吞噬更多的灵魂,然后获取更多的能量储备和战斗经验。】   他毫不犹豫地便扭过身,无视了艾斯德斯那愕然的目光,就这么径直驾驭着巨大人形兵器朝着最近生命反应最为旺盛的地方飞去。而艾克丝并未出言阻止——他便正好将本就已经提速到十数倍音速的飞行速度往上再度强行地增长了三分!   “想逃跑吗!?”艾斯德斯猛地咬牙,她猛地跟上,速度比起‘灵魂’驱动的巨大人形兵器只快不慢。“惹了我就想跑!?”   她伸出手,冰冷的寒潮便跟随着她扑向了南飞的人形兵器——她并没能够在   生命最密集的地方,是南方。   因为南境北部的人都已经被爱丽丝调集起来,而它们的形体都在数分钟前尽数毁灭。   罗甘道无法捕获到它们的灵魂,因为它们的灵魂已经飞入淡黄色的天空。但罗甘道针对虫族的杀戮却仍旧能够起效——就算他不能,艾斯德斯也可以。   ‘灵魂’需要的唯一燃料便是灵魂。而且它对于灵魂的种类和强度没有任何要求——它不需要罗甘道亲自动手,被艾斯德斯所驾驭的寒潮所吞没的虫群一样能够成为它的养料。而伴随着两人的一追一逃,这灵魂的数量便也随着寒潮的南下而急剧攀升。   一十,一百,一千,万。   十万,百万,千万,亿。   罗甘道从未想过南境这片土地上居然潜伏着这样多的虫——他知道南境有很多虫,还知道它们打算给艾斯德斯和爱丽丝等交战两人一个巨大的惊喜。艾克丝曾经提到过如果他炮击营塞区时会有的帮手就是指的这些虫子。而它们虽然在那时并未能够准时到场,但在此刻,它们却发挥出了巨大的效用。   它们是养料,营养充足的养料。   没错,这些虫子是变得很强了,比起外界的阿拉奇虫族要强出很多倍。它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自适应各种恶劣环境。能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扎根并开采大量资源,而这些资源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它们的生产资料,让它们在生物兵器这条科技树上走的更远。   然而,面对着无限接近   而很快,她便追上了罗甘道。   ………………………………………………   爱丽丝睁开了眼睛。在她的视野之中,充斥着整片天地的金黄色正在迅速消褪。而同样在她的视野之内,数以千万计的灵魂正在她的四周盘旋不休。   计划很成功,启示录成功激活,中黄太一的概念被成功构筑。这虽然导致她事先准备好的其它诸多预备方案全都成了废纸,但如今的局面对她来说却也的确是被导向了最为有利的那一个方向。   她垂下并不存在的眼帘,视线扫过荒芜大地后准确地定位到了在已经化作冻土的南境深处交战的两人身上——一边是艾斯德斯,另一边是一个巨大的生体机器人。无数冻成碎块的虫子成为了两人交战场地的背景陪衬。而显而易见,艾斯德斯正处于上风。   【罗甘道……他是载体,一如我所预料着的那般。】   少女心想道。   【他的作战能力并不突出,徒有超出艾斯德斯数倍的能量却又缺乏经验,加上他不受天眷。气运不足,那么败北便是迟早的事。】   【他的败北应当在附身者的安排之中,显而易见的,这是血祭。通过代言人献祭足够多的当地土著以召唤被隔绝在世界外的超凡本体——这种手段和外界的那群古神可谓是如出一辙。那么果然……它要降临了吗?】   爱丽丝垂下眼帘。   中黄太一的位格正在运作,虽然只是一个用魔力通过启示录手法强行搓出来的空壳概念,但在资源充裕的情况下它便未必不能够化假为真。而爱丽丝很清楚,自己已经依靠着这个仪式完成了真魔晋升魔王的大部分步骤,而现在所要做的便是最后的蜕变。   【结算的时刻到了。】 第六十九节·最初的憎恨   艾斯德斯与罗甘道的战斗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而在这十分钟内,半个世界都在他们的交战中崩坏毁灭。   罗甘道需要灵魂,需要用杀生来填充‘灵魂’的力量。因此他无论在局势中处于优势还是劣势都会尽可能地将战场朝着生命力最为旺盛的区域引导。他跨过大地,踏越山川,在数以亿计的虫群死于战争余波之后他的躯壳强度甚至抵达到了能够让他以常态十倍音速的高速进行移动的程度。而帝国南境总共加起来也就只有千多公里的宽度。   南境,成为了冰原。   罗甘道并不能够发挥出他那因为‘灵魂’的干涉而急剧暴涨的身体素质。即便他很快就获得了比艾斯德斯更快,更有力,更迅速的躯壳。但这在面对濒临绝对零度的玻色子冷凝云与艾斯德斯自创的假性时停时却并不能够为他获取多少优势——他一直在被压着打,而也一直都没能够被打死。   这是因为艾斯德斯留手了的缘故——或许她在一开始是真的打算将罗甘道直接给打死,但是当罗甘道利用‘灵魂’展现出了无限强化的能力之时,重新获取了一个够格对手的喜悦便包围了她。她便因此压制了自己的力量,悄然地配合着罗甘道的行动帮他肃清活物。   她留了手,但也只是在开始阶段留了手。因为罗甘道的‘灵魂’强化很快便让他抵达了能够和她同台较量的程度。很快便给她带来了些许的压力。而这压力,便也让她的气运因此而勃发。   罗甘道正在不断地变强,他的变强源于‘灵魂’。   艾斯德斯也在不断地变强,她的变强源于‘气运’。   一个是外域神圣的选民,一个是天命眷顾的主角。他们两人之间的碰撞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但也不会无休止地持续。而很快,艾斯德斯的进度便完成了对罗甘道的赶超。而罗甘道的噩运便也随之将他淹没。   他没有死,而又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   而这无止境的生死循环又让他更进一步地从‘灵魂’中汲取力量。让他越过那道着代表自身操纵力极限的安全阀而从‘灵魂’中渴求更多。他从南境逃离,南境下方的海域诸生便尽数被扰动的生命磁场和冻气寒流给彻底封冻。他越过大海,海中的浪花便随着他的离开被紧随其后赶上的寒流给冻成冰雕。   如果以爱丽丝的视角从天穹顶端往下观看,那么便可以看见一道火线和一道冰线相互追逐着在广袤的大地上刻画。南境是   她看到两条线相互追逐着越过海洋,将海域封冻的同时在大陆彼端的另一个庞大国度的边境登陆。而那个相对于帝国来说就规模而言毫不逊色的西方大国便因此遭了无妄之灾。平民也好,兵士也好,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强者也好,在罗甘道的生命磁场操纵与艾斯德斯的寒冷冰风下他们和蝼蚁爬虫的区别不大。   他们或许反抗过,但他们的反抗甚至无法引起这两个生物天灾的注意。在罗甘道的眼中他们是营养,在艾斯德斯的眼中他们是爬虫。而当死风掠过之后他们便尽数化作土灰——灵魂成了罗甘道提升自己的燃料,怨恨则涌入云霄,成为了爱丽丝所化黄天中的亿万分之一。   计算能力,充足。   能量总量,充足。   操作精度,充足。   【我的力量本质,是诅咒。】   爱丽丝垂下眼帘,她的形体在天穹上迅速地完成了再造。无穷无尽的能量之海在天空中涌动着,环绕着她,然后成为她的构造部分。而那些能量在靠近她的时候也逐渐染上了色泽,由无色化作浅黄,由浅黄化作明黄,由明黄化作暗黄,由暗黄化作漆黑——那是富集的能量,也是致命的诅咒。诅咒实际上没有颜色,但亿万众生都认为诅咒和怨恨应当是黑色的,于是它也就变成了漆黑的色彩。   以当前的密度来算,常人只要稍微碰触一下就会因噩运而死去,而且还会祸及亲朋好友以及往下的七八代子孙。然而爱丽丝却能够轻易地驾驭它们,就像是鱼驾驭着水。   她是女巫,在主神的认证中是AA级强化,资讯魔法师·咒毒。她的才学和知识都是围绕着‘操作诅咒,以及诅咒衍生的魔力反应’这一核心而构建起来的。但再就算精确的‘操作’终归也只能够算是‘对工具的运用’。   而她如今要做得便是跨越这道界限。从质的层面完成跃升。   【诅咒是我的食粮,也是我的试炼。它是我手中的工具,但工具并不意味着不会对我造成损伤。】   【因此,我若想跨越这道试炼,就得承载它,让它成为我的一部分,而不是单纯地将它视作工具。那么……】   她伸出手,万千生灵的憎恨与诅咒便在她的指尖汇集成一个拇指大的黑色小球,然后再被她像是吃小饼干一样轻轻地吞入口中。   她那如常人形体一般色彩的执念灵魂体在一瞬间便被染成漆黑。   而下一刻,她视野中的一切便骤然变换。   ………………………………   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幕熟悉的景象。   一座规模还算可以的大学学校,一堆混乱的各种肤色的学生,几座倒塌的西式建筑,以及一条凌乱不堪,像是被旋风卷过的街道。   这是一座海滨小城,而这里在不久前遭受过一次外星机器人的突然袭击。几栋无辜的小楼在那架机器离开之前被导弹破坏,死的人不多,但造成的混乱却不小。大约有十五六个可怜的人在混乱中被践踏死去,其中甚至包括一位从中国过来的交换生。   “久违的时间,久违的地点。”爱丽丝看了看四周,心念微动,身上的那身中世纪风铠甲便切换成了一套合身的黑色小西装。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正确地方位便朝着那个地方走去。沿途的那些陷入混乱的家伙被她轻易地隔开,而那几个被踩死的可怜人所被放置着的平台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而且这种梦我也不是   她走过去,仔细地打量着那具亡骸。   “死得真惨。”少女轻声说道。   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个不成人形的可怜家伙。它倒下的地方正好是在大学门口不远的一条街道的斑马线上。在被挤倒后的三十秒之中至少有着两百个人从它身上踩过去——它在那时候应该还没死,还有一口气,还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它或许还以为自己能够活下来,但很快从它身上碾过去的车便终结了它的妄想。   “应该是四辆车,一辆摩托,两辆小汽车。摩托碾断了脚,汽车压碎了臂骨和脊椎,而最后的一辆货车让脑袋变成了碎片。”她低语着,视线从那具尸骸身上移开,很快便在旁边找到了那张能够让它的身份被在   “洛——叶。”   她将这个名字慢慢地说了出来。而伴随着她说出这个名字时发出的声音,整个世界便在瞬间陷入停滞。就像是一卷录像带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四周万物的一切都化作了静止。   然后,她看见那具不成人形的血肉骸骨活动了起来,像是一个活着的人一样摸索着站起了身。她注视着它,而它那烂西瓜一般的碎块脑袋也看着她——她伸出手,把那张证件戴在它被压得支离破碎的胸骨上。而后者便朝她点点头,表示感谢。   “你来得比预想中的要早。”那一团……‘事物’中发出了如同一团机械和血肉相互摩擦所合成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这声音配上它的那副尊容足以让一个神智正常的普通人在一瞬间疯掉。但很显然,这并不会对爱丽丝构成任何妨碍。   “不早了,要是再不来,我大概永远都来不了了。”爱丽丝伸出手,大学旁边的一座咖啡屋里便飞来了两杯新鲜的热咖啡。她轻轻地握住了其中的一杯,而另一杯漂浮在了她的对话者面前。   “要喝咖啡吗?”爱丽丝问道。   “谢谢。”她的对话者接过了咖啡,往自己那支离破碎的脑壳中倒了半杯下去。伴随着流体淌过碎骨低落地面的淅淅沥沥声响,它似乎是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几百年了,亏我还记得这个口味。”   “多谢夸奖,不过我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爱丽丝回答道。   “好到你刚刚才想起你的名字?”   “是前世的名字,不是我的名字。”爱丽丝更正了它的说法。“你是洛叶,已经死掉的洛叶。我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还活着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是我的前世,而且你已经死了,因果和缘都已经断掉。就算还有一些残留,我在不久前也已经将它们尽数斩断了结。”   “前世的账,算不到今生。就算你想要算,因果也早就结清了。”   “是吗?”洛叶反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它,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但是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记得我在变形金刚的世界之中已经将一切因果尽数了结——我拯救了那个世界,我让我前世的国家顺风顺水地走向世界之巅。我补贴了我前世的亲朋好友,让他们诸事顺利,我还用人偶制作出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假身,并去开创了一个能够让我前世家庭三代繁荣的事业——我不欠那个世界什么,我不欠那个世界里的祖国什么,我也不欠那个世界里的任何人任何东西。”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应该会有还未解开的心结。”爱丽丝认真地说道。“因果已经了断,我就连从那个世界中获取的星器·支配锡杖都几乎从不使用。我没有理由在试图成就超凡的时候来到这个地方。更没有理由在这里遇见你——我的前世,洛叶。”   她神色认真,步步朝着眼前的对话者前进。然而,她所获得的回馈却是一声嘲弄的笑。   “你真的以为……”洛叶那张由血肉碎块所拼接出来的嘴慢慢裂开。“你和你所谓的‘前世’,一点因果都不剩了吗?”   “没错,一点都不剩了。”爱丽丝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相貌,不记得自己大部分经历。但你为什么偏偏对你死掉时的过程记得这么清楚?”   爱丽丝的脚步骤然停止。   她皱起眉头,心中浮现出些许的不安。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洛叶冷笑着,低沉地回答道:“你阅览了那么多的平行世界记录,应该很清楚‘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个体到底该是一个怎样子的设定——爱丽丝应该是个魔法使,爱丽丝应该是个人偶师——你那无数的同位体全都复合这个标准,但为什么偏偏就只有你的力量来源于诅咒?”   “答案,其实很简单啊……”它猛地贴近了爱丽丝,在少女的耳边低声说道:“因为你从未放下,你从未忘记。你再怎么拼命地将前世与今生割裂开来而不是像其他的穿越者那样把自己的前世和今生当做同一个人。也无法改变你埋藏在内心最深处那最初的憎恨。”   ——“为什么会是我?我明明没有犯任何错,我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法律,我也没有违背任何一条道德。为什么我就得被活活踩死碾碎,而让我这样子痛苦死掉的人……为什么他们就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它的声音飘忽,如同蠕动的蛇。   “踩踏事件中踩死人不需要担责,需要担责的只有政府机关。但那次袭击是因为外星人的入侵,所以政府机关也没有承担责任——我,或者说你的死被定义成一场意外。没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活生生地将你和我折磨致死。而所有人都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为此付出!”   “我……”爱丽丝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我杀死了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元凶。”   “所以呢?”洛叶嘲弄地反问着:“你的心气就平了?你内心的憎恨就不存在了?因为有幕后元凶,所以你对动手杀死你的人就不存在任何怨恨了?哦……你确实不恨他们,你只是在那个世界中查出了当时踩死你的那些人的身份和那四辆车司机的名字。然后你什!么!都!没!有!做!”   洛叶摇了摇头。“你拯救了世界,但却拯救不了你自己……不,你是能救但却不救。自以为将过往恩怨‘一笑置之’这样便能够了结因果。但是啊……连自身的念头都不能通达的人,还想成为超凡!?”   “说服我吧,说服我,你就能够成为等同于   “但能从这里离开的,将会是我。” 第七十节·降临   “说服你?我为什么要说服你?”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双唇微微张开,脸上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你以为布置个马马虎虎的舞台,装扮成我前世死前的模样,然后照着我故旧的记忆胡诌一通,我就会当真以为你是我的本我,是我前世所遗留的那一抹最初的憎恨了?”   “别开玩笑了,我愿意配合你演戏是因为你这一副场景的确还原得不错,让我还真是心生了些许怀念。但是……”她伸出手,那柄支配的锡杖便骤然出现在她的手中,细而尖锐的杖尖向前一挥,自心灵中涌动的无色光辉便让‘洛叶’下意识地往后退却!   “你——!”它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叫。   “我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既然能够出现在我的内心深处,你就应该明白我从来不会去打没有准备的仗,从来不会去踩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局——我只要动手,则必然是至少有了百分之九十的胜算。而我为晋升超凡准备了这么多,这么久,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我应该面对什么东西?”   少女静立着,目视着视野中的‘洛叶’迅速褪去那层血肉模糊的外壳并显露出那由黑色云雾所构筑而成的实体身躯——那就是一团由诅咒所形成的人形团块。当它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时,那庞大的憎恨便以它为中心向外迸发。而转眼之间,这一片现代海滨城镇的假象便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黑暗以及诅咒。   诅咒,诅咒,无穷尽的诅咒。有横死之人对凶手的诅咒。有老迈之人对病痛的诅咒,有悲苦之人对皇权的诅咒,有无力之人对天地的诅咒——它们汇聚起来,构成集合,做成阵地与邪域。而它们的本质始终如一。   它们是爱丽丝的内部,是她的内心世界,是她力量的源泉。   而她所要对抗的敌人自然便也是显而易见。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她在先前将这伪劣之门世界中的亿万诅咒汇聚成珠,将其吞服,目的便是为了引动心中那最原初的憎恨并将它完全驯化,以让自己成就执念灵魂的魔王之位。而她的仪式既然没有出错,那么此刻要面对的事物便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不过是她力量的集合,一个诅咒的聚合体罢了。   “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看得穿!”那团黑影尖叫着,形体中化生出尖利的爪牙朝着爱丽丝猛地扑击!   “你就不怕执念不断吗?你就不怕心魔噬体吗!明明你已经抵达了这个濒临,甚至已经跨越超凡的层次,这便应该是你最为畏惧的东西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居然胆敢如此大胆!”   “执念?心魔?”爱丽丝轻笑着,提起支配锡杖轻易地格挡住了那个黑色形体一次又一次的扑击。“我的心魔是什么我清楚的很。我庞大的今生早就碾碎了我那渺小的前世,而唯一能够让我困扰的只有帕琪一人——你若是以她的形象现身我说不定还真的会有那么一点判断失误的可能性。但是前世……那算什么?”   她微微摇了摇头。   “我若是真的和你做口舌之争那才是中了你的圈套。而且,哪怕你是真的心魔,哪怕你是我真正的执念我也不会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这可是心灵上的战斗,哪有按照敌人的规则来走的道理?”   她伸出手,那黑色形体的攻势便被全数打断。手中的支配锡杖随意地横扫竖划,轻而易举地便将那黑雾所构筑而成的诅咒集合给拆分成互不相连的数端。   然后……   她便像是吃果冻一样将它们一块块地给尽数吞噬。   “我的规则,我的力量,我的憎恨,我的诅咒。”爱丽丝低语着,伴随着她的吞噬,她那心灵所构筑而成的形体也一点点的染成诅咒的漆黑。构筑成这一片空间的黑暗也随着她灵魂的蜕变而向她涌入。而她的气息亦随之暴烈地增长!   一倍,两倍,十倍,百倍。   她的力量暴涨,形体逐渐变得有如那个诅咒聚合体一般的混沌而漆黑。然而她的双眸却依旧璀璨。恍若星辰。   ——中黄太一的位格缓慢地运作着。   …………………………………………   艾斯德斯手中的冰刺剑刺入了罗甘道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冻结,脊柱粉碎,所有的能量调运通道道都被完全封冻。而不只是他,他身后的巨大人形兵器也被寒霜所冻结,粉碎,崩解成为无数米粒大小的冰块。   “外力之所以是外力,便是因为这力量无法完全控制。而在我所处的这个层次之中,不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便是致命的缺点。”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没有显露出任何正常人类所拥有的情绪——她很冷静,但对她来说冷静便意味着愤怒。而她现在……   怒不可遏。   “我本以为你可以成为让我变得更强的替代品。看来事实证明,我先前的判断是个错误。”艾斯德斯轻声说道,她的眼眸中浮动着冰霜,四处蔓延的森冷寒气一点点地向着罗甘道还算完好的四肢扩散——他的喉中发出‘咔咔’的杂音,眉心翠光闪动。但命运却无可更改。   他要死了。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救他。他的躯壳已经被‘灵魂’给强化到了人体所能够具备的极限。而他的认知并不足以让他构筑出非人的身躯。   他说到底也就是个大学生罢了。就算喜好机械,对操纵机器人有着超乎想象的天分,他也只是个成绩一般的普通大学生。他不懂得怎样开启超分子工程,不懂得怎样制作生体蓄能器官和细胞核反应炉。他所会的始终便只有‘强化骨骼结构’‘强化肌肉强度’‘强化神经反应速度’这种难以堆积出质变的基础东西。制作出生物磁场已经是他才能的极限,而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能够在变强的速度上赶上艾斯德斯。即便是艾斯德斯已经在极力配合他制造杀戮,引发血祭,吞噬灵魂。他依旧在抵达了某一个限界后便停滞了变强的脚步——这一限界或许能够让他发挥出超三阶的实力。但却并不足以将他推到   他到不了   “我准许你说出遗言,废物。”   艾斯德斯稍稍提起剑,让封堵住罗甘道言语的寒霜褪去些许。   她所获得的回复并未让她感到意外。   “不……不要杀我。”罗甘道的声音微弱,四肢一动不动。他的语气低下,眼神卑微而又充满祈求。“杀了我……对你没好处的……”   “还真是超乎我预想的软弱。”艾斯德斯的唇角挂起一抹冷笑。“我还真是想不通,像是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强化到这个地步的。只不过是十几分钟你就从一个随手可以碾死的爬虫变成了能够和我过几把手,甚至能带来些许压力的人物……虽说废物依旧是废物。但你所获得的这一股外力也未免太过庞大了些。”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   “你的身后有一位强者,是吗?你用杀戮来向它换取力量,而交易的媒介便是这一团翠绿的光?”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罗甘道惊恐的目光中像是烧红的钢钎刺入黄油一般戳入了他的眉心——他的头盖骨像是一张薄纸一般被轻易贯穿,而后他的脑浆便开始翻滚。   他想要尖叫,但喉咙中却只能够发出‘嗬嗬’的怪声。他的胸口因此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让冻结大半的心肺部位崩裂出许多绯红色的细小冰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恐惧淹没了他,让他双眼泛白,发青的面孔不正常地扭动着。   他还没死。但这应该也只是暂时的了。求生的欲望依旧支撑着他,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人世。   “不在这里?”帝国将军的眼眸中掠过一抹疑惑。她并未从那一团红白色粘稠液体中寻找到她所想要的那一道翠绿色光源。而这令她眉头微微蹙起。   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作用。那么……赋予他力量的那个幕后者是否可以成为给自己压力的替代品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要试试。   “奇怪,既然不在这……那么应该在哪?”艾斯德斯微微歪过头。一团冰棱在她的手中凝聚成型。无与伦比的庞大冻气环绕着她并朝冰棱中汇集。而毋庸置疑的,这一发冰棱绝对能够要了罗甘道的命。   “把那团绿光吐出来,我便暂时不杀你。”她看着罗甘道,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找借口糊弄我,我就杀了你然后从你的尸体上慢慢搜……你很想活下去不是吗?既然想要活下去,那么便该把握住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她的声音轻柔,言语中难得的充满诱惑。然而她的那一双眼眸却依旧寒若冰霜——很显然,她并不是一个能够用话术来拖延的对象。   罗甘道双眼微睁。   【艾克丝……救我……】他在心底呼喊着。痛苦和恐惧侵蚀着他,然而他所获得的却只有沉默。   他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换来艾斯德斯的杀戮——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样将‘灵魂’从体内取出。而自己只要说出一个软弱或者拖延的字就肯定会被看穿这真实的内幕。   他只能在内心呼喊。目睹着帝国将军愈发森冷的目光,内心便愈发的恐惧。   【求你了……】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   他哀求着,哀求着,然后,他终于获得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声音。   ——【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求生欲,发自内心深处的卑贱乞求——虽然作为奴仆而言,具备这些素质只会降低你的价值。但若不是因为你有了它们,你甚至都不配具备价值。】艾克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冷漠。但至少她发出了声音。   【我……我可以活下去了吗?】   ——【你当然可以活下去,毕竟是我的奴仆,就算是消耗掉也应当由我来做出决定。而你在先前干得不错。如此多的杀戮,如此多的灵魂。累积的总量已经足够我将部分力量投放到这个世界上。而你做得这么好,我自然要给出你奖赏。】   【谢……谢谢……】罗甘道的心中松了口气。【奖赏什么的……您打算给我什么?】   ——【成为我的一部分,这个奖励不错吧。】   下一刻,罗甘道的双眼猛地圆睁。喉咙间发出不似人类一般的尖锐嚎叫!   “不——!!!!!!”   他的双眸在一瞬间化作翠绿,而紧随其后,因为被拒绝而恼羞成怒的艾斯德斯便直接将冰棱砸向了他的脑门!   ‘轰——!!!’   艾斯德斯猛地向后退开,某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在冰棱砸落的瞬间远离了她原先立足位置大约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而紧随其后,以冰棱落点为中心的寒霜爆炸便遮盖了她的视线!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灵魂强度虽然不行,但量还是足够的。使用‘灵魂’将他吞噬居然需要十几秒钟。我也是难得的没有暴饮暴食了呢。”   寒霜,在一瞬间尽数褪去。在那冰棱落点的中央,一个娇小的人形正静静地站立着。她的双眼是罕见的金黄色,盘起来的长发则是稍浅一点的铂金。她披着一件黑红相间的华美风衣,身周萦绕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艾斯德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便都尖叫着想要逃窜。帝国的将军在这一刻仿佛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幼年时期那初次狩猎的时刻——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群兽环伺,有死无生。   她曾经在那样的绝境中活了下来,但这一次……必死无疑。   “喂。”艾斯德斯轻轻舔了舔嘴唇,这种还未出手,生命便在死线上徘徊的的感觉让她的内心充斥着某种异样的快意。她不由得挑衅般地问道:“你叫什么?”   “我本无名,你就叫我艾克丝好了。”女子轻声说道,竖起了一根手指。“然后,你的名字是艾斯德斯是吗?”   “是又怎——”   艾斯德斯没能够说完‘是有怎样’中的‘样’字。   因为就在她用反问的语气说出   她身后的山,从中间向着两边裂开。   山后的平原,从中间向着两边裂开。   平原后的整块大陆,从中间向着两边裂开。   而在生命的最后,艾斯德斯听到了两个字——“刹那。”   而紧随其后,主神的提示音猛地响起。   “什么!?” 第七十一节·决战·一   ——‘杀死中州队小队成员一名,森洲队计正一分,中州队计负一分。’   艾克丝的耳尖颤了颤。当她挥下一指,将艾斯德斯连同其背后的大陆一起斩裂成两半的时候。来自于主神的计分提示便在她的耳边响起——这突入其来的冲击性消息甚至让她的思维有着极其微小的一个停顿。然而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并在任何意外发生之前将一切变数重新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家伙,居然是中州队的轮回者?”她看向艾斯德斯那生机全无的两半躯体。视线扫过,她确定那具躯壳中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刹那’所击破,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可确定那不过是一堆死肉。   她死了,她的死亡伴随着主神的提示。   “是中州队的伎俩吗?果然,这个‘门’世界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诞生的啊。我就说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完善,运作逻辑和空间结构都如此不稳定以至于我甚至没办法直接用本体降临。但是……”   她抬头仰望天空。在她的视野之中,整片已经由淡黄褪变为无色的云层之内有着如同浩瀚海洋一般的庞大能量在内中流动——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无数丝丝缕缕的气运正伴随着艾斯德斯的死亡而朝天穹涌去,然后涌入了某个未知的地方。   主角死了,但是气运却在转移。这说明出现了新的主角——或者说有人吞噬了气运。   她轻轻地挑了挑眉。金黄的眼眸中燃起一缕微小的火焰。自她降临以来所获得的诸多讯息在她的脑海中汇聚,很快便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计划轮廓。   “一个主角,一个反派。一个世界,两个轮回者——啊,我大致是明白了。原来你们打的是这种注意。让最有可能跃升到   ——虽说不太明白你们是怎样瞒过稍微世界意志,又是怎样解决气运的因果枷锁的。不过我想无非也就是通过某种主神提供的秘宝或者异世界道具罢了。真是的,这种东西要是在我手上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不用拐弯抹角的降临以免将这个脆弱的世界给直接撑爆了——主神也偶尔会做出一些不怎么顺我心意的安排啊。”   艾克丝轻叹了一口气,她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而后突然以她脚底为中心的十级地震便朝着四周的方向骤然爆发。大地被粗暴地掀起,就仿佛一块巨石落入湖面一般地卷起了由泥土和碎石所构筑的巨浪。而这土石之浪随着她的意志向外延伸,在最多二十秒后便扫荡了将近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她这一脚便在这西方大国的都城遗址上踏出了一片平原。遗址上所有的建筑废墟,尸体残骸,堆积的冰雪或者其它可降解或者不可降解的东西都被翻涌的地浪给埋入地下。而最终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便是一片一望到底,没有丝毫部位的凸出高度大于一米的干净平原。而那涌动的地浪仍在朝着外侧不断延展,直到她的视界中没有任何物件可以妨碍她的视线。   她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而手持着支配锡杖的爱丽丝便在她的注视之中轻飘飘地从天穹上降下,落到了她正前方大约十公里处的一片‘恰巧’从地底涌出一块和地平线平行的巨大石板之上。   十公里。   这个距离对于超凡生命来说和‘触手可及’这个词的差异不大。   “异质灵魂体——看来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艾克丝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对话者,在那醒目的金发蓝瞳上稍作停留:“你看上去不怎么像是那群排外的中州人,那么你应该是南炎队的成员?无所谓了,总之恭喜你跨越了凡物与超凡之间的那条界限,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独立个体。”   爱丽丝轻笑了一声,没有对对方的猜测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她注视着艾克丝,在她的感官之中十公里外的那个人形根本就是一颗被压缩得只有一米多高的白矮星。光,热,重力——无穷的威能被拘束在一个瘦小的躯壳之中,并且随时准备毁灭任何敢于违逆她意志的事物。   艾克丝没在   【不,她就是看穿了我还没有抵达全盛状态所以才没有动手……原来如此,强者的傲慢吗?那还真是感谢,我计划中少有的需要冒的风险就这么被你抹掉了啊。】   “感谢您的夸奖。”新生的超凡女巫朝艾克丝微微鞠了半躬,身周的气息就在这么几秒之内便比之先前凝实了数分。“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虽说有些不自量力,但在接下来我会成为您的对手。”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是吗。我记住了。”艾克丝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能够以一己之力攀升到   她伸出手,认真地看向爱丽丝。   “成为我的队员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手上有源自于‘地狱神探’世界中的转队证书。而一个具备了独立性的超凡个体不应该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渺小而又脆弱的世界里面。你还有更多的潜力可以发掘。”   “据我所知,森洲队是一个养殖小队。”   “养殖?哦,在那些随随便便就可以捏出十七八个的量产品眼中,我的团队或许的确是一个养殖小队。因为它们只不过是一堆复杂分子的聚合,想要替代品便要多少有多少。虽然我不清楚你走的是什么力量体系,但你现在无疑已经抵达了与基因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那些爬虫在我们的眼中到底有多么脆弱。它们甚至无法直视我们不收束力量的躯壳。它们几乎没有办法为我们提供任何收益,即使是被选为轮回者,在触碰到   “但是你不一样,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已经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真实个体,而具备灵魂独立性的超凡生命几乎不可能被有得是办法规避誓约和咒缚给奴役——加入我吧,我可以让你现在的轮回小队成员一个不漏地平安回到主神空间。只要你点个头,这一次团战便不会再有任何的伤亡。”   然而爱丽丝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看来你选择死亡。”艾克丝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斥着惋惜。“我真的是感到遗憾——由衷的遗憾。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同行者,果然还是想多了吗。”她抬起头,看向爱丽丝问道:“你调整好了吗?虽说我现在能够发挥的力量并不超过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但那仍旧是你无法对抗的。”   “我已经调整好了。”爱丽丝回答道,她随即举起了支配的锡杖。“打不打得过,总得试试看才知道。”   而下一刻,璀璨的光覆盖了这一整片大地。 第七十二节·决战·二   当世界的另一侧因为超凡生命的交战而逐渐破坏的时候,‘门’世界的彼端,曾经作为   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抱团取暖——艾斯德斯在动手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刻意地去攻击地面,但是同样的,她在动手时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那无意间逸散的力量会有可能伤及无辜。   而理所当然的,居住在南境这种常年湿热的地区中的活物根本就无法在零下近百度的低温中生存。而且不止如此,艾斯德斯和罗甘道交手时的余波轻而易举地便搅动了寒冷的大气并引发了可怕的冰风暴。而当风暴席卷之时,这片大地上还能够剩下些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将军疯了。”在不久之前还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想要将赤瞳砍死的黑瞳此刻安静地坐在她亲身姐姐的身边。一边往篝火里添柴一边低声嘟囔道:“这个世界也要完了。”   她说出的话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反对。不是因为她说得有道理,而是因为‘中黄太一’那‘连接除却特定人以外所有知晓安宁道概念之人的思维’这一术式正在运作,从而让人与人之间的意志有了模糊的相连——他们并不能够清晰地读出其他人的心思。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其他人的模糊想法,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和恶意,以及……他们还有多少是活着的。   整个南境还活着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而在数分钟前,大陆彼端西方大国的毁灭便通过了这模糊的网络传递到了每一个在‘中黄太一’中相互链接的人们心中。而这便也为这模糊网络中的无数人带来了彻底的痛苦和绝望。   人,不应该强到那种程度。   就像是一座小小的神龛中容不下大雄宝殿内的丈六金身。三米深的池塘中养不出东海的苍龙一样。一个承平千年,勉强摸到工业化的边,整体科技实际上一直都在小幅度地退步的帝国内也不应该孕育出太过强大的怪物——击溃千人规模的军队,破坏数百人驻扎的堡垒,将方圆上百米的地面破坏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强者的极限。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念倾天。   无论是艾斯德斯,还是和艾斯德斯交战的那一位不知名强者,或者是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复存在的爱丽丝——这三个有着凡人模样的家伙很明显都已经超越了凡物所能够抵达的极限。它们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神,是仙,是本应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上古邪物。而当它们走入了现实,并开始干涉这个世界的时候,便也意味着凡人一切功业的消亡。   思想,文化,科技,制度——这些凡人们用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和奋斗所换来的珍贵宝物在绝对的暴力下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垃圾废物。而交战的双方无论最终剩下来的是谁,这些代表着人类历史,但却对它毫无用处的瑰宝想必也将化作土灰。   它们并不需要这些——这是最好的状况。而在稍微糟糕一点的可能性中人类本身对它们来说都毫无意义。它们若是孩童,那么现在的凡人们便成为了连蚂蚁都比不上的渺小尘土。而孩童或许会怜惜蝼蚁性命而选择将它们无视,但对于尘土——它们或许都意识不到它们的灭亡。   “我们所有的奋斗,所有的牺牲……全都白费了。”有人哀叹着,手中的武器无力地跌落到地上发出沉闷地声音。“那两个怪物已经毁了西方的国家,而很快想必也会轮到帝国这边了吧。真希望……它们能够同归于尽啊。”   “这是不可能的。”黑瞳没有给他们继续幻想下去的机会。“将军她……只是单纯地想变得更强,变得前所未有的强。所以她不会放过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也同样不会放过每一个……让敌人提升的机会。而这样的习惯,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是致命的。”   她轻呼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感觉……将军她可能已经死了。”   四周本就冰寒的空气猛地一滞。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呢。虽然说不太清是怎么回事,但是艾斯德斯,大概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一旁的赤瞳附和了她。指尖轻轻地抓住了自己妹妹的手——两人的视线随即相触,而在相交的视线中彼此的心意刹那间便被对方所知晓。而旧日那本来能够让她们分个生死的深沉隔阂立刻就彻底的烟消云散。   姐妹和好,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然而此刻萦绕在在场众人心中的却只有哀伤。   他们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哀伤,但是他们的心中的确有着这样的情绪浮现。夜袭杀手团的帝具使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艾斯德斯这个曾经被他们称作是刽子手的家伙居然不再憎恨。而在帝国部队那边,甚至有人正低声哀哀地哭。   ——我们还能够做什么吗?   ——我们还有什么能够做的吗?   ——我们……我们所在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你们还不应该就这么放弃。”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那是一个熟悉的音线,然而这音线之中却有着平常决计不会有的淡然与自信——众人下意识地便跳了起来,映入眼帘中的却是一个熟悉的紫色人影。   “希尔……不!你是谁!?”赤瞳下意识地便想要拔出村雨,然而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根本就提不起一丝杀意。手指握在刀柄上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心中只想着聆听眼前这人即将发出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赤瞳又惊又惊——她怒不起来。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出现在一行人眼中的‘希尔’随手将自己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扔掉。鬓边的那一朵广藿香鲜艳欲滴——她朝着众人之中的某人微微欠身。“初次见面,我是帕秋莉·诺蕾姬。这个世界的编织者,或者说原初造物主之一。我到这里来是来和你们谈一笔生意的。”   “你想要什么?”赤瞳下意识地问道,她在话语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在‘世界编织者’‘原初造物主’这种口气大上天的头衔上存有疑问,而更奇怪的是其它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   “很简单,”帕秋莉轻轻点了下头。“这个世界的本质太过脆弱,你们是无法在两个超凡生命的交手余波中活下来的。所以,与其让你们的孩子们和你们一起完蛋。倒不如和我们合作一番——你们配合我们完成一件事,而我则负责将你们仅剩的几个气运之子带出这个世界。这样一来,你们的存在便将获得延续,甚至如果这几个气运之子能够干得出色些,你们还有着再度复苏的机会也未可知。”   她瞟了一眼在场的帝具使们。   “我的搭档花了不少功夫将这个世界上所有可能是气运之子的家伙汇聚在这里。想必应该是没有多少遗漏。而‘中黄太一’既然已经启动,你们就算睡得再沉也必然在这人工的阿赖耶中复苏。所以无需拖延,因为属于你们和我们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她轻声说道,视线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做出决定吧,世界的意志啊。你应该知道开启‘门’对你来说就是死路一条,你不可能在连接了外层世界后还能够保持完整性。那么,就此全灭和留下火种以待生机……该怎么选你们应该很清楚。”   数秒钟之后……   “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第七十三节·决战三   超凡生命之间的碰撞,惊天动地。   超凡生命之间的战争,毁天灭地。   当爱丽丝抵达魔王阶,能量的操纵精度和支配总量都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上时。她手中的那柄支配的锡杖也终于是能够发挥出真正的力量——她轻声呼喊锡杖上所铭刻着的真名。然后让它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   “真名解放,星器·十角七冠。”   覆盖万米的撒旦红龙形体在她的意志下骤然显现,七头十角,七个头上分别戴着七只冠冕。而当它出现时天穹中便坠落下数千上万的赤色流星——大地因此撕裂,毁灭性的天灾四处蔓延。红龙的七首齐齐咆哮,朝这世上仅存着的活物喷吐出概念所构造出的硫磺与火焰。   表面是硫磺与火,实质则是每一缕能量细流都附加了咒毒的高能冲击。那仿佛无穷尽一般的能量潮狠狠地冲刷着脚下的大地——无论是石头,土,抑或者其它的有机物结构都在这可怕的冲击下支离破碎。然后它们又在碰触在艾克丝的瞬间尽数止息。   “刹那。”艾克丝的手指凭空一划,空间中便裂出巨大的狭长黑色缝隙将硫磺与火全数吞噬。她向前踏出一步便跨越苍空来到红龙身边,伸手一击便穿透了女巫所构筑出的十几层能量屏障直取她的脑门!   ‘破——’   红龙七首中的一首连同其上的冠冕一齐粉碎。作为代价,一层薄薄的光膜抵挡住了艾克丝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女巫猛地抬起手,持握着的支配锡杖末端化生出一道锋锐的黑色巨镰。然而势在必得的一记斩切却被艾克丝给轻易避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翠色流光,转瞬之间又有一只龙首连同王冠一起破灭。   “我记得你似乎会使用一种操纵讯息,堆积概念以制作效果的法术。怎么不见你用出来了?”艾克丝轻笑着,她轻易地避开了连续几道刁钻的镰斩,一手握拳打出便在虚空中震出巨大的风暴。她眼前的空间片片破碎,而作为目标的爱丽丝足足向后倒飞出十几公里才勉强立住身形。而   “是效果太弱了?还是用不出来?”艾克丝询问道,她抓住红龙的尾巴,避开了一发将身后的大陆烧成盆地的吐息后猛地发力一砸。红龙的形体随即在大地上撕裂出长达上百公里的巨大裂谷。而紧随其后,一场骤然爆发的毁灭爆炸让她稍稍向后退却。   红龙的七首只剩下三首,而她原先所在的地方则留下一个宛若深渊的巨大坑洞。或许这地方会成为异世界的死海——只要这个世界还能够活到形成海的那一天。   “你真令我失望,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艾克丝轻轻地弹了弹手指。“我的出力甚至不足常态的百分之三十。而你甚至无法为我带来任何损伤。”   “百分之三十。”爱丽丝微微咬牙,剩余的红龙三首一齐喷吐出硫磺火以抵御住艾克丝一脚踢出的四十级暴风。这一等级的暴风足以将分子键直接吹散,直接从空气中引发小规模的裂变反应。而当它从计算化作现实之时,覆盖在爱丽丝眼前的便是一连串连锁发生的核爆冲击!   她伸出手,红龙的双翼便垂下化作了她的坚实屏障。而当核爆的光与热向外释放之时,艾克丝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根本就是用出了全力了!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承受你这等超出限度的力量!”爱丽丝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动作,而紧随其后保护着她的红龙便在大气中撕裂出了长达数百里的火炎通道。她像是一个棒球一般被击飞,而艾克丝的形体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是又怎样?血祭已经完成,世界不得不承认我,而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能够发挥出世界容许的极限,   这一次,沉入地底。大陆上出现了一个深达五公里的天然矿坑。红龙的双翼至此完全粉碎,只剩下三只龙首仍在距地表数公里下的地底深处咆哮不休。   而艾克丝缓缓降下。   “你太弱了,虽然相较其他人来说很强,但和我相比仍旧太弱。”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看向爱丽丝。“你现在还有改悔并加入我的机会,条件依旧不变。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没有等到回答,因为就在下一刻,三只龙首在一瞬间便彻底破灭。一枚从地底升起的太阳逐渐浮上天空,而方圆三百公里内的一切物质都彻底坏毁。   然后,这枚初生的太阳便悄然暗淡。   胜负已分。   艾克丝伸出一只手,指尖闪烁着的翠绿光辉化作屏障隔绝了来自外侧的一切伤害。然而她依旧受了伤——她的左手小指上染上了一片半径不到半厘米的黑斑,隐约传来了焦灼的气味。   她站着,只伤一毫,而爱丽丝坐倒在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构筑出女巫形体的灵魂执念震荡着让其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真可惜,能够击破我的防御是一个巨大的突破。或许再来一次你能够获得更大战果。但是很可惜,你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她轻声说道,一只手指轻轻地竖了起来——那支手指曾经将艾斯德斯连同她身后的大陆给劈成两半。   “啊,没错,没有下一次机会了。”爱丽丝勉强支撑着自己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毕竟,时间已经到了。”   “什么?”艾克丝微微皱眉。   而下一刻,主神的提示音骤然响起。伴随着连续数声计分为负的提示,一道红光和一道紫光便这么直接跨越世界障壁来到了艾克丝的面前!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战斗,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你将力量发挥到这个世界所能够承担的极限啊。”   那两道光辉猛地融入艾克丝的体内。她身周的空间立刻便遍布裂纹。然而紧随其后她那猛地暴涨的气息便又重新收束,让她逐渐朝着原先的压制水准靠拢。   “别以为我……”她咬着牙,想伸出手却又放下,最终只是从齿间吐出这么几个字:“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啊,没错,你是控制得住。我也没打算靠这个将你干掉。”爱丽丝轻笑着,她的形体逐渐变得模糊——她在星河世界中的容器开始苏醒,而她此刻所具备着的这具执念灵魂体躯正沿着身为造物主所创造出的降临通道开始登出!   天空之中,开始崩裂出无数巨大的裂缝。毁灭性的虚空风暴四处蔓延,而万物都将归于虚空。   这个世界正在毁灭。   不是地表生态圈消失的那种毁灭,而是更加彻底的,源自于空间结构上的完全坏毁。这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事,而是世界本身便在渴望着死亡!   “你……做了什么?”艾克丝艰难地伸出手,这突如其来的攻防逆转令她措手不及。   “我没做什么,只是我的搭档说服了这个世界拉你陪葬罢了。四阶中的确很强,但问题是……”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她的形体已经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光影。“你能够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在世界崩溃的虚空风暴中幸存吗?尤其是在……构成你躯壳的基础骨架突然被主神抽走的情况下?”   爱丽丝打了个响指。   而下一刻,从艾克丝的胸口处突然迸发出了十字状的光!   ……………………   数天之前,于德·克洛伊号舰桥会议室。   在制造‘门’世界的十字星造物即将投入运行之前,爱丽丝特意抽出了一点时间和罗甘道进行了一次谈话。   “你的问题很严重,罗甘道。”爱丽丝招了招手,上海和蓬莱便乖巧地倒了两杯热茶分别放在她和桌子对面那坐立不安的罗甘道面前。她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朝罗甘道做了一个放松的手势。   “中州队里不养闲人,你再这么下去迟早是一个死字。就算我们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每次都帮助你,但你只要还在轮回世界中便迟早会遇上应付不了的险境。然后你就会死,而我们不可能浪费资源来将你复活——如果你不做任何改变的话。”   “我……”罗甘道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最终还是苦着一张脸,弱弱地说道:“……我也不想的啊。我也很努力,很努力,很想奋斗下去,变成强者的啊。可是每次只要遇到危险……”   “你那不想死的执念便控制了你的心智了是吗?”   “……是。”   “这可真是糟糕,看来不下点猛药是没办法治了。”爱丽丝轻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十字架扔了过去。“接着。”   “哦。”罗甘道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接住,然而在接住的那一刹那便突然双眼圆睁,原本只是轻握着十字架的手猛地攥紧!   “这……这个是!?”   “重生十字章,从南炎队的尼奥斯那里拿来的战利品。”爱丽丝耸了耸肩。“他手里还有个模因病毒——你别管什么是模因病毒,总之就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尼奥斯本来打的是放出病毒杀完包括自己的全部人,然后用重生十字章直接回主神空间的打算。不过帕琪没给他动手的机会,加上帕琪提出的交易筹码也确实符合他的心理预期。所以这东西便落到了我们手中。”   “拿着它,死上一次,我想你便不会再畏惧死亡了。”   罗甘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中的重生十字章。过了好久,才勉强从喉中挤出几个字:“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   “那就让你变得不知道就是了。”爱丽丝看他的眼神宛若朽木——她以前经常用这种目光去看郑吒。“等会那个虚拟世界你,霸王,程啸,和我一起进去。我会从物理方面隔断掉你们的一部分记忆。只有复生,或者苏醒时才会回归。而如果我所预料得不错,你或者霸王中肯定会有一人会被某个外来者盯上。”   “如果被盯上的是霸王他们,帕琪会提前唤醒你,然后十字章转交到他们身上,你的事情之后再说。而如果被盯上的是你……唔,我感觉是你的几率应该大一些。然后你在最后必然会死掉。而到了那时……你就给我在复活的待机空间中待着,等到主神提示其他队又死人了再给我选择复活。原地复活或者复活到主神空间都随便你。”   “……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罗甘道抖了一抖。他连忙将那枚小巧的十字章贴身收好,就仿佛那是他的心肝一样。   “明白了就好。”爱丽丝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她打算在罗甘道那物理隔绝的记忆中写入一个隐蔽的誓约,免得这家伙将复活的时间提前或者延后——他总归是要复活的,而只要最主要的共识达成。那么剩余细节便可以轻易更改。   “等等。”在她正要离开会议厅前,罗甘道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我明明什么都……”   “因为你是我手上的资源,而资源必须得合理利用。”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回答道:“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在克服死亡恐惧之前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有一点,是你绝对擅长且无法被取代的——那便是你那极端旺盛的求生欲。”   她认真地说道:“你,或者霸王,程啸。我需要你们在虚拟世界中完全地掩饰住自己的轮回者身份。光是隔绝记忆还不够,我若是想将我预想中的那条大鱼钓下来,作为饵的你们三人便需要用你们的行动和思想彻底的麻痹掉对方。霸王他们可以走穿越兵王的套路,有点破绽,但为了增加几率也只好让他上了。但是你……你的求生欲足以麻痹任何人。”   “只要是轮回者便不可能像你这样怕死。因为一次次的生死历练足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刻下就算屏蔽记忆也无法遮掩的印痕。但是你却不一样,而我也正好需要你的这一份与众不同。”   “所以……你在虚拟世界中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做罗甘道’这件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的事。你就尽可能努力地拼搏着,挣扎着,渴求着想要活下去吧。无论露出怎样扭曲的丑态也好,无论许下怎样卑贱的诺言也好……你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我手中的利刃。而这柄利刃……”   爱丽丝猛地握紧了拳头。   “将会给我们的敌人致命的一击!” 第七十四节·决战·终   世界崩塌,万象破灭化作混乱的地水火风。这是一个世界……或者说一个雏形的宇宙所能够做出的最大报复。而这报复足以将万劫不灭的真神给拉下神坛。   “原来从一开始这整个门世界就都是你们的算计。所有显露在我面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我引到这个地方,迷惑我,让我将本体降临,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我推进这宇宙中最原始的天灾。”   艾克丝抿起双唇,视线从爱丽丝曾经所坐着的地方轻轻扫过。她的形体正在世界崩塌时所化生出的虚空风暴中崩解,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信息还是因果,一切都在最原始的混沌中还原成为混乱的地水火风。   这是死局。是即便针对于已经抵达四阶中的她来说也是死局。   度过了心魔之后的她固然已经拥有了万劫不朽的心灵之光。但万劫不朽不代表着万物不催。她一样会败,一样会死。而区别只在于……绝大多数的世界中都不存在能够将她逼到这种程度的力量罢了。   世界整个地崩塌掉又能如何?若是能够正常行动,她未必便不能够像是爱丽丝一般在破灭波及到自身之前逃出去,就算逃不出也有的是办法硬顶。然而问题就在于她现在就连硬顶都做不到——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四阶中,不再局限于凡物,但在主神的意志下却依旧软弱无力——她没有办法违逆主神,因此当重生十字章在星河世界启动,被她吞噬以作为容器基底的罗甘道灵质被主神强行从她体内抽出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抗。   身体已经彻底毁了,灵魂也被崩解得残缺不全。这即便对于已经超越凡物的她来说也是需要花费几秒钟来进行修复的巨大创伤。而在这个时间点上,这创伤便足以致命!只是一眨眼她的四肢和大部分躯干便完全湮灭,而虚空风暴依旧蔓延,转瞬之间便覆盖了她的大半张脸!   “谋划的能力不足,输的不冤。”艾克丝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旋即在离体的刹那崩解消散。“这次真的是比和天神队交战的那次还要惨些——上次虽然输了主线,但至少赢了团战。再这么下去……以后真的得找个会出谋划策的人来当我的助手才行了。”   “不过现在……”   “还不是我退场的时候啊!”   她双目猛地一凝,眉心处的三色光辉便一齐破碎。而下一刻她那支离破碎的体躯便于虚空之中完成再造。辉光一闪,便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大不了花上一个世界的时间重新练回来。别以为我会这样子便轻言放弃!”   ……………………   【它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能够通过身为造物主时留下的后门直接‘登出’,它却只能够将自己的意志和力量直接投入到‘门’世界里面。所以,一旦计划成功,它便会和‘门’世界一起陪葬。但是……】   【若是它不死,则它必然会顺着空间结构最脆弱的那几个节点之中逃脱,而我们先前在‘门’世界中所设置的登出区域便是可能性最大的点——也就是说,它会直接便出现在‘登入’机器所在的方位。】   ……………………   科伦达都星骸之上,大约两千公里左右的高空之中。当时空骤然撕裂,混沌之潮自虚空中涌出,将‘登出’所用的十字星机器溶成一团粒子热浆的刹那。艾克丝的形体便再一次地出现在了星河世界的实体宇宙。   她来了,而迎接她的礼炮也早已齐备,在她现身的同时,事先便被帕秋莉安排好潜伏在虫星环带中的游猎舰队便齐齐开火,将空间打崩,让逸散的地水火风将陷阱中的艾克丝给彻底淹没。   “准备得还真全面。”   艾克丝伸出手一挥,那些还在她身周数米处四处乱撞的能量乱流便在转眼间从无序化作有序,有序中又组建出复杂的秩序规则并在最终化作一道坚固的盾——盾在转眼间便支离破碎,然而一道被撕裂开的空间细流却已经运作了起来,将艾克丝在炮火临身的刹那将她转移到百里之外的太空之中。   ——空间跳跃,女巫们在先前一直都无法掌握的能力。   而既然已经见证过了‘空间’的力量,那么自然便也不会不对此做出提防。   她才一从传送的终点中现身,猛地竖起地纤细手掌中便构建出了一柄长剑的形状。剑刃抬起,与袭来的刀锋随即相触,能量爆发,被撕裂的空间结构便如同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延展!   “中州人?”她的视野中捕捉到一个俊美青年的脸,而青年的手上握着一柄朱红色的大刀。刀与剑在半秒内便交击数千次——她轻易地便从中找到一个破绽。然而在准备给眼前之人以沉重一击的时候她却又向后退开,从而避过了从天而降的硫磺火。   “似曾相识的气息……啊,是我先前所观测到的那名   她向后退却,眼眸闪烁之间,两个极其庞大的能量源便落入了她的视野之中。她很清楚这是什么层次的生命才能够具备的能量反应。而她也知晓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基因锁已经到了   她手中的剑上浮现出晶莹的光。   “看来我真的是落后于时代了啊。现在的轮回者都不用在四阶初慢慢打磨的吗?”她轻声说道,说出的每一个字中都包裹着磅礴的能量,而能量相互拼接,组合,并化作规格各异的符文依附在那柄能量所化的光束长剑表层。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向前挥出的奋力一斩。   “胜利之剑·龙剋!”   虚空中随即掀起了庞大的风暴。以她挥剑的那一处渺小区域作为爆发的核心,一片覆盖范围接近一光秒的斜十字形风暴骤然展开。本就已经是一团混乱的空间结构因此化作沸腾的浓汤。一切试图从另一侧跨越或者穿透过来的物质和能量都被这庞大的风暴所完全隔断。   四秒之后,风暴止息。   而太空中早已无法捕捉到艾克丝的行迹。   ……………………   【若我们的计划获得成功,当它成功脱离的时候,则必将是处于能够被我们现有的战斗力所击败的虚弱状态之中。利用先前所准备好的布置削弱它的能量。而等到它的气力衰竭之时,它必然会去寻求最近的能量源。】   【那么,在那时候应该已经只剩下星体残骸和破损星核的科伦达都星则是它最为优先选择的目标。】   ……………………   艾克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沿着科伦达都的星体裂隙迅速下潜,她一边大肆汲取着周遭的一切游离能量一边轻声叹息着。   “真的是时代变了啊,四阶的强者居然开始批发了。啊……两个四阶,加上那个重生十字章,先前被我干掉的那个天命主角也十有八九没死。而除却它们以外我在先前的感知中还有至少两个等同三阶极限的临界生物。这仗真的是有点难打了啊……”   她落到一片破裂的大陆之上,整片陆地便在顷刻间被抽干一切能量化作苍白土灰。而更多的游离能量则被遥遥地聚集过来,修补着她的损失的同时加强她的力量。   她的心灵之光因为强行脱离虚空风暴而暂时衰竭,新生成的躯壳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协调和暗伤。现在的她甚至无法发挥出在伪劣之门中所能够展现出来的四初极限境界。无论是控制力,操纵精度,乃至于身体的各项属性都大幅下跌。   她甚至无法在单对单的战斗中迅速拿下郑吒!   艾克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在脱离之后需要应对的也就只有爱丽丝这个等同于解开基因锁四阶初中段的新晋魔王。然而她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突然就一步登天从三阶极限抵达   【不过……我也未必便没有翻盘的机会。】   【这颗星球虽然已经被摧毁,但我仍旧能够感应到星体内部的能量反应。而现在,我只需要抵达星核——】   ——她猛地立住了脚。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荒芜的死铁。那本应漫无边际的璀璨星核尽数化作灰白,从中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能量储蓄。而她原先所隐约感应到的强烈能量反应也在她抵达这里的时候完全消失。留给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寂静的星核,寂静的空间。   而另外两个确实存在着的能量源却已经悄然赶上,并封堵住了一切她能够用于逃离的道路。   “真没想到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啊。”艾克丝扯了扯自己重新用能量构建完成的黑红色风衣——在这种局面下她反而不怎么在乎浪费掉自己手中那仅有的能量了——她随即歪过头,用后仰四十五度的视角看向封堵在她身后通道中的郑吒和爱丽丝。   “四初打败了四中,啊……虽说我这个四中已经被你们削弱得不成样子,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我真是要好好地恭喜你们一番,你们却是创下了难以想象的伟业呢。”她轻松地说道,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先前的败北以及现在的死局。   “……你看上去似乎有恃无恐?”爱丽丝轻轻皱起了眉。她挥动了一下支配的锡杖,重新构筑出来的撒旦红龙便扬起七只龙首,硫磺与火焰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淹没眼前这几乎被削弱到了极限的超凡生物。   “我当然有恃无恐,因为我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喔。”艾克丝轻笑道:“你既然用重生十字章将我坑成这幅样子,那么你也应该猜得出我身上便未必没有着灵魂绑定的复活用高级道具。啊……我承认你们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但是呢……”她微微歪过头。“我就算是被削弱得再严重,你们也不可能在我死之前将我的复活道具从灵魂上剥离,而复活后的我可就是全盛期了喔。”   爱丽丝垂下眼帘。   她制止了想要直接动手的郑吒,思维中的计算量飞快地消耗着。   数秒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穿了?”   “嗯嗯。”艾克丝点点头,回答道:“没错,我看穿了。”   “你们费尽功夫,将我逼到这个地方,这步田地,想必就是打得将我逼入绝境,然后迫使我浪费掉那一个轮回世界只能够使用一次的复活机会回到全盛期来解决你们吧。但是很可惜,我并不会那样做。”   “你们准备的太过周全,太过妥善。尤其是毫不在意地引爆‘门’世界这一点尤其让我感到惊讶——这可是一步登天的良好时机,抵达上层世界后下面无论怎样的劣势都能够直接翻盘。而你们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这个机会。这便让我有了一个猜测。”   她身周的能量再次涌动了起来。   “若我所料不错,你们实际上还有另一扇‘门’。另一扇真正的‘门’,而不是眼下这个我想要挤进去都得费劲功夫的劣等品。而在我和你们交战的时候无疑便是最佳的开门时机,我想……或许现在你们中的一员已经抵达了上层的世界。然后正等待着我选择复活的那一瞬间吧。”   “——将我逼迫到山穷水尽,迫使我消耗掉复活的机会然后再在我复活的时候直接从上层世界中干掉我。若是我没看出来你们还真有可能成功将我彻底杀死。不过现在……”   她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这一次我是输了,但下一次可就未必。若是你们只有一个四阶或许我还会拼一拼,但现在我复活时会选择直接回归主神空间。那么……”   “谢幕之前的最后一战,试着用你们的全力来击败我吧。” 第七十五节·世界并非囚笼   上层世界。   楚轩望着眼前密封舱中的一个模糊的人体逐渐化作光点崩解散逸,主神的中州队得分提示随即在他耳边悄然响起——他扶了扶眼镜的镜框,手指慢慢从一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大红按钮上移开。   胜负已经分出,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结束。最终的结果是中州队一人未死,且基本获得了所有的击杀奖励。南炎洲队存活包括队长在内的四人,而最强的森洲队仅有队长一人依靠道具逃生。   “不算全胜,但这种程度也可以接受。”他的声音和神态依旧淡然,视线从他所在的隐秘大厅之中扫过——他在抵达上层世界之后花了五分钟找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在人类联邦的那群战士们欢呼着,拾取那根本就不存在敌人的胜利之时。他便启动了中州队轮回者们被安置在上层世界的容器,等待着在胜负已分的时候将他们唤醒。   这场战斗……实际上可以迎来全胜的。   若是按照他在先前所准备的计划,当森洲队的队长艾克丝从世界崩塌中脱身之时郑吒完全可以选择隐匿起来。由爱丽丝独自一人作为主力,配合着其余等人的火力资源以及先前所布置好的各项陷阱对艾克丝进行围攻。则艾克丝看穿这项计划的可能性将低到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那么她便必然会复活,也必然会彻底死掉。   这计划的可行性很高,但是却有一个风险存在着——那便是爱丽丝很有可能无法在森洲队队长以全盛状态复活后再在她手下支撑到来自上层世界的本体抹杀起效。即便再加上郑吒,他们二人合力也未必能够在一名陷入死战狂热的四阶中强者手上支撑过哪怕几秒钟的短暂时间——有大约五成的几率两人都只是重伤,三成几率一死一残,而最糟的可能性便是两人都消耗掉一次复活的机会。   五成几率,要么全胜,要么小胜。   楚轩并不认为这项生意做不来。毕竟轮回者们的最终一战迟早会降临,在那之前消耗掉一次复活的机会让一个有着四中实力,甚至有可能在未来抵达四高阶段的超级强者彻底离场并非完全的不可接受。而不止如此,南炎洲队的残余轮回者极有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发展而做出一些不甚理智的举动。那么将他们全数清除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   楚轩伸出手,在一旁的另一个操作板上按了一连串的按钮。很快,中州队轮回者们的唤醒程序便开始执行。而想必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够来到这个真实的上层世界。   他的视线在帕秋莉沉睡着的舱室上一掠而过。在七天之前,一切的布局才刚刚开始落子的时候,他曾经和帕秋莉有过一次谈话。(   ——【我希望在你的计划中再次做出一些小小的修正。不仅限于在虫星装载恒星萃取塔这种小小动作,我想要进行一些……可能会降低些许收益的布置。】   这是帕秋莉在当时说出的话,而她真正的意思便是拒绝让爱丽丝在最险恶的那个环节中采用赌命的做法。这样子的结果便是中州队但能够保证自身不损的同时却未能够做得到大获全胜。而正因为这个原因,森洲队才得以留下重燃的薪火,而南炎洲队也只是单纯的元气大伤。   不是最完美的结果,但实际上也差不到哪去。   楚轩虽说实际上并不怎么在乎帕秋莉的想法,但是他考虑到‘星河战队’毕竟只是自己死而复生后的   他很少退步,但却不意味着他不会退步。   反正这次任务中大致的目标已经达到,队伍中的话语权已经取得。帕秋莉在针对于森洲队其它轮回者的对策中所遭遇的挫折以及作为‘避免爱丽丝陷入险境’这一交易的代价也让她放弃了日后继续在布局谋划这一领域中指手画脚的打算。那么……   “这次赢到这里就可以了。”   楚轩转过身,他看见自己的队员们已经从容器之中逐一苏醒。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再去过多操心。那么接下来……   该去收获这个世界中最大最甜的那一颗果实了。   …………………………………………   上层世界和绝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都不一样。在联邦政府所挑选出的那批最精锐的老兵的预想中,所谓上层世界一定是一个极度危险,杀机四伏,并且每一个角落中都充满了各种光怪陆离高端科技造物的诡异区域。每一片阴影下都隐藏着就连最深沉的噩梦中都未必会出现的那种可怕敌人,而人类的军团每往前踏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他们不怕死……能够被绸缪了数百年的联邦高层所选中,穿越世界之门抵达这里的人都不怕死。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让被囚禁在虚假世界中的亿万民众逃离束缚的责任。而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   他们没有遇到敌人。   准去来说,是没有遇到可以被称得上是敌人的东西。   当他们穿越世界之门,从上层世界的营养舱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个浩瀚宽广的机械穹顶——地面是金属,是他们可以理解的复合合金。合金之间是管线,是他们可以理解的胶质管线,而管线之间所连接的……也是数之不尽的,他们可以理解的维生营养舱。   上层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有他们所预想中的那种超绝科技。就他们亲眼所见来看,许多的区域甚至还不如下层世界中的科技层次。而他们幻想中的恐怖军团也并未现身。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的,只不过是一群外表诡异,但实际上却并不存在什么危险性的多足机器人罢了。   三百年前,联邦的议长曾经在它们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一大群人生存了好几个月。而三百年后,它们的战斗能力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从一开始它们的设计目标就不是战斗。   “我早该想到的。”   当楚轩再一次看见联邦的议长时,这位行事果决,意志坚定,历经了三百年岁月依旧不改旧志的男人正站在一座正在运作着的巨大机器下边。他的一只手按在了操作台上,双眼注视着机器上那正不断跳动着复杂数据的庞大光屏。   他那一头璀璨的金发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片灰白。   “你知道吗,楚。”他听到了楚轩没有刻意隐蔽的脚步声,没有回头,手指仍旧按在眼前的操作台上。“就在刚刚,我从‘远航’号的数据库中找到了三百年前我那些朋友们的档案。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删除了记忆后被重新安置到了新的营养舱内。然后作为一无所知的普通人过完了他们平凡的一生。”   “哦,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远航’号吧。”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看了楚轩一眼后轻轻地跺了下脚。“我们脚下的这片钢铁就是‘远航’号。一座运行了数千年的方舟,也是我一直以来所认为的那个‘囚笼’。”   “你看上去不是很好。”楚轩用得是肯定的语气。   他并不意外这样的真相,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预测,而当联邦议长讲述了他的经历之后他便进一步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若下层的世界真的是囚笼,那么怎么可能会没有狱卒与看守的恶犬?若下层的世界真的是囚笼,那上层世界怎么可能会对逃脱的囚犯无动于衷?   那么答案自然就是显而易见的了——世界并非囚笼,而是保护,那些恶形恶状的机器哨兵实际上是这亿万沉眠之人的仆从,而它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伤害过任何一个意外脱离下层世界的人。抓捕它们也只是为了按照规章制度将他们再次送入梦境之中罢了。   “我当然不是很好,任谁知道了自己三百年来的执念不过是一场笑话后都不会很好。但是,我还不能够在这里倒下。”   联邦的议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看向楚轩的目光格外复杂。   “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若是在过去的时候,我在知晓真相后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你们埋葬在这里。但是现在……”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在刚刚看到了你们在下层世界中的战斗记录。而在你过来之前,这里的系统告诉我‘远航’号上出现了两个读数无法估测的能量源。”   “所以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楚轩推了推平光眼镜。   “不,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联邦议长微微摇头。“我只不过是遵守了先前和你做下的约定,在抵达了上层世界后由你任选一件战利品带走罢了。毕竟我们虽然能够制造出星间要塞,但若是没有你提供的那些数据和方案我们也没有办法到上面来……或许再过几百年我们能够做到,但‘远航’号实际上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一直按在操作面板上的手慢慢地移开,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巨大机器也开始运作,变形,如同一个巨大的宝箱一般慢慢地开启了门户。   “大约在一千年以前吧,上层世界的地球人还未脱离太阳系的时候。因为一次异常的恒星活动,整个太阳系都陷入了毁灭的倒计时。于是当时的整个人类社会便联合起来,共同制作了一系列巨大的方舟试图从太阳系内离开。而那种方舟的型号就是‘远航’。”   “当时的人类成功了,但只成功了一部分。方舟在太阳系毁灭之前建成的数量并不足以让全人类一齐逃出生天,就算将空间利用到极限也只能够带上大约十亿的人口。于是,当地球毁灭之后,剩余的十亿遗民便只能够在太空中飘荡。”   “然而太空并不太平,失去了星球以及大气层的保护之后,人类的造物在宇宙中脆弱得超乎想象。最初的远航方舟有三十一艘,然而当一百年过去,其中的三十艘便在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中毁灭。而最后剩下的这一艘……也因为跃迁技术不过关从而坠入了没有丝毫物质补给的悬臂虚空。”   联邦的议长闭上了眼睛,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当初的那一批人究竟面临着怎样的绝望——置身虚空,没有资源,没有补给,没有跃迁的参照方向,有的只有无穷的寂静和黑暗,以及一步步逐渐逼近的死亡。   “所以他们构建了下层世界。”楚轩说道。   “对,他们用仅剩的资源制造出了能够将所有人都塞进去的营养舱。然后便可以用最少的供给来让远航号继续朝外漂流。但是有一点你猜错了,他们并没有构造出下层世界。帮助他们构建出下层世界的是一件从悬臂虚空中发现的神秘物体。”   他说着说着,身后的巨大机器终于是完全打开。透过种种严密的保护措施。一个金黄色的,大约足球大的球状金属块出现在了楚轩的眼前——那个球体朝着初代议长轻轻飘去,然后落到了他的指尖。   “这座机器便是下层世界的主机——虽说是主机,实际上不过是个操作终端。整个下层世界与其说是被构造出来,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在这个球体之内。”他轻声说道,注视着指尖上那似乎全无重量的金属球。“当时的人用尽办法都没能够从这球体中破解出除却将精神投入其中以外的任何秘密。因此在最终他们也不过就是做了个终端罢了。而随着物资的急剧消耗,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立即进入休眠状态。而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两百年,这其中又发生了一些事,最后的结果,便是先前我所说的那个样子了。”   “所有人,包括那些预定在外轮守的人都进入了下层世界。而最后一个进入的人,停掉了登出的程序——也是,数百年的虚空漂泊,除了营养液以外什么都吃不了的日子……不过也罢。而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远航号便这么孤零零地在悬臂虚空中漂泊了数百年。直到某一天……某个幸运的家伙正好撞上了程序bug罢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   “有谁能够想得到所谓的阿拉奇虫族不过是前人在制作主机的终端时不小心留下的一个bug呢?我因为这个bug而得以来到上层,下层也因为这个bug而陷入战乱。然而实际上这一切都……”   楚轩扶了扶眼镜。他极其罕见地犹豫了一个瞬间。   “你们可以选择留下它。”   “不,不需要。”联邦议长回答道:“许下的承诺就应该要实现。我在刚刚已经让全部船员完成了登出,而剩余的都是被这东西模拟出来虚拟人格——虽说他们的确就和真的一样,甚至比真的还真。但它们和我们终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们在下层世界中所获取的知识依旧存在着,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从悬臂虚空中逃离并不困难。我既然作为领导者苏醒过来,那么自然就要带领剩余的人走出属于我们自己的道路。同时我也不确定留下这个后会不会让过去的事情再度重演,与其让我的子民们再次落入虚幻。或许让你们将它带走是更好的选择。”   他轻轻一推,那个金色的球体便飘到了楚轩面前。而主神的宣告也在他耳边响起。   ——‘临时支线任务,将【通天塔残片】带回主神空间。任务完成奖励,无。任务失败惩罚,无。’   他可以将它带走,也可以将它留下。如何选择,便在楚轩的一念之间。 卷末小结以及开放悬赏   @@@@嘛,三十万字的星河卷到此结束。字数在预算之中,不过总感觉还是略长了点……不过无所谓啦,总之这一卷结束,预期的剧情推进也已经完成,然后就是下一篇的故事了。   其实这一卷并不怎么烧脑,基本就是稍微挖点坑然后正面刚过去就是了。不过果然,力量层次高了以后一些比较小巧的剧情就不太好动笔了,这个是新发现的缺陷,下文努力弥补。以及有些零碎的地方说得有些啰嗦……呃,这个我也努力改正_(:з」∠)_   总之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是新的篇章。   唔……之前放出了投票,最终的结果是血源遥遥领先,然后黑魂稍微落后。嘛,既然是投票的结果,那么就这么写也无妨。不过我仔细考虑了一番,最终总感觉现在过心魔关有点太早。而且我也不想因为剧情太过烧脑而被喷成智障。所以我决定采取一个大人的方案,那么自然就是我全都要了。   唔唔,说好的话不会不作数,下一个世界是复合血源。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写一个长幕间。而剧本的主题嘛,就是东方X黑魂啦。   主角们在幕间休息的世界中会回到幻想乡,然后……呃,我也就不说会写轻松愉快的日常这种连我自己都不信的话了。但黑深残的东西我也是不会碰滴。然后某神绮打算让她提前出来,做些铺垫免得血源篇烧脑过头,以及先前的唯心系魔道体系在这里也会有所讲述。总之,敬请期待就是了。   啊……最后,开个悬赏好了。最近想找个借口氪金啊……总之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万打赏或者两百刀片加一节。日期就从现在到下周六的这时候,也就是二十四号截止。不设上限,反正我发的悬赏从来都填不满我的日常。不过因为卷末了,要休息一下,所以明天十八号我还是只会更一节,悬赏部分从周一开始付。   以上就是这样。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又到了丰收的季节……   一如往常一般,当主神的光柱亮起来的时候,郑吒的罗莉,张杰的造人‘娜儿’,以及铭烟薇造出的小巫女便在主神的平台下一脸担忧地守候着。很快,光芒散去,轮回者现身。而与先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的行动中没有任何的减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八位资深者和两位新人在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而之后的节目理所应当的便是一番大肆庆祝。   有家室的人用不着细说。自然是忙不迭地便赶回自己的私人空间去做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而其余的人除了早就将造人名额用掉了的楚轩以外自然也是有样学样——零点这个不知道该算是妹控还是弟控的家伙暂且不提。程啸造了一个绑了一条麻花辫垂在颈侧的清秀姑娘,而成功脱胎换骨的罗甘道则是在一番漫长的苦思冥想后召唤出了一位现身时甚至还穿着一身校服的清丽少女。而之后的事……   ……总之也就是那样。各回各家,各睡各觉。而一直等到   所以说成为轮回者就是这一点好,其余的不论,但主神至少可以包办婚姻并且绝对让轮回者感到称心如意。因为妹子可以直接定制并且现场免费发放。而至于这个代价值不值得……那就见仁见智了。   ………………………………   大厅之中,主神牌的宴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一次郑吒却是下了大本钱,直接花费足足了数千点奖励点数从主神那里购买了真正用那些天材地宝做出来的丰盛宴席——千年级别的纯净老参和山中灵芝在这餐桌上只配充做点缀配菜颜色的装饰,而真正意义上的龙肝凤髓才是菜品中的主流。   普通人,估计只要吸一口这席餐宴的香气估计都能够直接地延长上几个月的寿命,而若是能够吃上那么一两口,估计就算是个天生智障也能够一步登天,全身百脉通畅成为能够被记载在史书上的气功大师。   不过很可惜,在场的并没有哪怕一个普通人。因此就算因为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忙活了一天一夜以至于生理上出现了一些实际并不会造成阻碍的饥饿感。所有的轮回者们也都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身为队长的郑吒,然后等着他在饭前发表一堆长篇大论。   而郑某人自然也不会让在场的众人失望。   “长话短说,我也不是个喜欢在开饭前念上两小时稿子的旧时代蠢货。”   郑吒拿起筷子,礼节性地在空中划了个圈后夹了一枚作为主菜的朱果塞入自己的碗中。他的声音响亮,言辞清晰。而他的意志也随之传达给了桌上的每一位食客。   “今天,我请各位来吃主神特供的朱果宴。这是主神空间的特色,不能不品尝,中州队的未来,队伍的发展方向。我们边吃边谈。”   “各位,请。”   说完,他便把那枚升腾着灵气的朱果塞进嘴里。而伴随着一声珍宝入腹的满足叹息,餐桌上的气氛也随即热烈起来。大家纷纷动起了筷子或者刀叉,而本次中州队轮回者的战后清点会议也随即展开。   “那么,首先我们来结算一下大家在上一场恐怖片中的收获吧。”最先开口的是张杰,他给自己倒了杯梧桐泉水。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叼上。“说实话我还真不认为那算是什么恐怖片。一点也不恐怖,和电影剧情实际上也扯不上多大关联。或许我们以后应该直接称它们为轮回世界,也算是在这里定下这个正式说法了。”   “轮回世界就轮回世界吧,只不过是换个说法而已,前后都差不多。”郑吒随意地摆了摆手,已经晋升到   “这一次我们可真的是大丰收啊,我们这边没有一点伤损。同时还干掉了南炎洲队的五个人,以及森洲队的八个人。光是正十三分的积分以及任务完成的基础奖励便是两万九千点加一个C级支线。再加上个人斩获,杀虫子的积分,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支线任务……这一次我们手上可谓是相当的宽裕了。”   郑吒顿了顿,在眼前的酒席上看了一眼后便继续呵呵笑着说道:“我现在手上有四万八千多点奖励点。击杀三位基因锁成员的三个B级支线,完成碎星支线以及其它零零碎碎虫族击杀的两个A级支线……大家有什么想要强化的尽管开口啊,我感觉我现在是没什么需要强化的了。”   四万八千,一个微妙的数字。   若是能再多上一些便是足以兑换脱离轮回空间的五万点奖励点。而众人眼前的这一餐宴席显然不是三千奖励点便可拿下的丰厚盛宴。而郑吒既然这么做了,那么他的态度也就非常清晰地表露了出来——   ——‘我不会走,我是中州队的队长,我会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到这一次轮回的终末或者所有人都凑够回家的路费。而在那之前,你们尽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付给我。’   张杰站起身,把梧桐泉水扔到一边后拿起一瓶打着蟠桃会标签的仙酿打开。对着郑吒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后一饮而尽。而霸王,零点,甚至包括爱丽丝等人也纷纷举杯——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而一切都在这不言之中。   而在那之后,郑吒也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吧,我觉得还是有点钱是要花的。”他笑了笑,已经超越凡物的强健躯壳竟是微微有些发热泛红。“我打算将樱空妹妹和齐藤一,张恒,萧宏律,詹岚他们复活。还有一个叫王侠的新人我觉得也不错……大家觉得呢?”   “齐藤一就暂且先缓一缓吧。”爱丽丝突然开口说道:“他的身上……有些麻烦。在死神来了的世界之中他曾经交待过我,在团队之中有能够完全控制得住自我的四阶强者之前不要尝试去复活他。也就是说,他身上的事至少要等到四阶中才能够扛得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志比较好。”   郑吒点了点头,看向铭烟薇。而后者的眉头便轻轻地皱了起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呼……看来张恒那小子还有点希望。要是铭烟薇完全不在意复不复活他的那才是真的麻烦。兄弟啊,哥哥我只能够帮你到这了。这事我要不主动提你怕不是要被遗忘到时间的尽头!】   他心中的念头转动,表面上却是反应迅速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那么铭烟薇你继续考虑,暂时就决定先复活詹岚,萧宏律和赵樱空。复活他们的奖励点就由我来出。等我们处理好了手上的资源后就去一趟神鬼世界。”他的语气肯定,不过显然也没人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而等他的话音落地之后,楚轩便接过了他的话头。   “那么,复活的人选就是他们三个。而除此以外,我对队里的强化方向和步骤稍微做了一个策划。”楚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他也不等其他人点头或者反对,而是直接讲述起自己的意见。   “首先是郑吒你。”他仔细地在郑吒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既然已经接过了复活赵樱空和萧宏律,詹岚的开销,那么你还剩下两个A和几万点奖励点数。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强化普通的血统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我仍建议你将奖励点花费在强化血族血统和内力层次上面——它们虽然已经没办法对你的体质和能量提供多大助力,但你仍欠缺足够的能量操控技巧和运用方式。而高等血统中所蕴含的传承记忆能够让你省却掉大量的积累时间。”   郑吒闻言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直接就沟通起了悬浮在广场上空的主神光球。而数秒之后他便睁开了眼。一脸惊喜的模样。   “主神评测了我体内‘筑基’过的血统。它判断这两个血统分别是AA级以上的‘异种魔化吸血鬼’和AA级的‘异种升华真气’!它甚至给我开出了两个方案。一是直接免费转化成AA级的变异血族大公血统和AA级的自选大宗师真气并返还我一部分奖励点。而另一种方案则是由我再次交付AA级的支线剧情和两万点奖励点数,然后便直接给我将两种血统合并强化成S级的‘混沌异种血族’!楚轩,玛格特罗伊德,我该怎么选?”   爱丽丝没说话。而楚轩只是轻哼了一声,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波动。   “你应该已经有了选择才对,自己走出来的路你难道还肯在半途舍弃?”他的视线从郑吒身上偏开。落到其他人身上。   “张杰,你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寻找冲击   张杰点了点头,认同了楚轩的看法:“我的确是没什么需要强化的了,不到四阶,再强化其它的也没多大用。相应的精神恢复秘药倒是可以买些,重生十字章我也打算买几个……这东西用来翻盘还是挺不错的。”   他没说自己赚了多少奖励点和支线剧情,而楚轩和其他人也没打算问。于是焦点便从他身上移开,转向下一个目标。   楚轩看向了零点。   “我决定将魔眼强化到A级,同时兑换A级的魔弹射手血统。”零点平静地说道:“我的天赋不如队长你们,走专精一道才是最合适我的发展方向。魔弹射手虽然自保能力不算强,但也能够为我提供在四阶层次的战场外围存活的能力。而魔弹射手和贯穿魔眼的相互叠加也让我能够具备威胁到四阶的可能性。”   “但你还缺一把足够好的枪。”楚轩按了按自己的眼镜。伸出手,一柄外表破旧,许多关键部位缠绕着红黑色布条的修长狙击枪便悄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并朝着零点面前慢慢飘去——“这柄狙击枪的名字是‘清算者’,是一把在某个血战战场上历经漫长岁月所孕育出来的诅咒枪械。我相信你可以善用它。”   零点点了点头,接过了楚轩的馈赠。   “坎帕夫斯基你就继续将狼人系统强化下去吧。你的定位是火力手以及近战填补,你手上的资源应该足够你将狼人血统强化到A级的‘狼人领主’并学会一些合适的辅助技能。除此以外,我还委托爱丽丝帮你打造了一身仪式装甲和重火力系统。相信这能够很好的发挥出你的能力。”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霸王呵呵地笑了起来。他在先前的‘门’世界攻略中很不幸地被扔到了一个偏远的外区海岛的土王身上。才勉强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便被一个具备空间传送帝具的帝具使带着一大群帝具使鹰犬杀上门来,要抢光他手上的国库……好吧,这不能忍。尤其是在他把自己当成了小说中的穿越兵王之后。   他因此而不得不花费十几天的时间来和这帮子帝具使斗智斗勇。最终他在一位被起义军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变容能力者的帮助下终于算是将那帮子祸害给赶尽杀绝。然而等他终于能够缓一口气的时候,整个世界却又陪着艾克丝一起完蛋。   这一番经历可谓是跌宕起伏,倒是让他成长了不少。而且……   那位女性的变容能力者在世界崩塌之时留了一样东西给他。 第二节·我爱某人从不无的放矢 1/7   “差点忘了我手上还有这个。”霸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脑袋,从现在已经是人手一个的储物纳戒之中拿出了一件女士提包大小的小盒子——那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便携式的女士化妆盒,盒子很精致,里面有着一排排的各色粉底,涂料,以及各式各样的精致化妆工具。然而那些工具配件又仿佛只是一片幻影一般让人无法准确辨析。它们看上去似乎确实地存在于盒子之中,然而当霸王伸出手想要从中拿出一支眉笔时却又只能从中捞出一片虚无。   “喏,就是这个。”霸王也不着恼,他把化妆匣子随手放在自己身边的桌面上。然后便组织了一下语言,朝着投来疑惑目光的同伴们解释道。   “就是我先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帮助我干翻了一群怪人的变容能力者,她在那个什么门世界崩塌的时候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说希望我帮她一个忙,然后没等我回答便将这个小匣子交给了我——   ——我一开始也没怎么当回事,因为这个匣子在我回到下层世界后就不见了。抵达上层世界时也没影子。之后我们最后那几天一直都在帮上层世界那帮子人开辟家园所以忙得都忘了,哪知道回来之后这匣子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包裹里了。”   他正说着,坐在他对面座位上的爱丽丝脸上却突然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等他说完后爱丽丝便朝他做了个‘看过来’手势,说道:“看来你的运气还真的是很不错啊,霸王。在星河世界中,你的这份战争红利可是不一般的大……我猜你已经解开了   “啊哈哈哈哈哈……”霸王挠了挠脑袋,那张粗犷如熊般的面孔上摆出了一副相当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从门世界中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了那么丁一点感觉了。先前一直以为是错觉所以没和大家说,昨晚回个人空间后我搞了些器材狠狠地操练了一个晚上。现在看上去按照中州的说法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行众人这便连连向他恭喜。郑吒更是跑过来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又拍。一遍道贺一边半开玩笑地抱怨他为什么不早点说。直到这个俄罗斯壮汉苦着脸连连告饶才勉强放过他,然后张杰和程啸,罗甘道等人又拿了许多酒来给他一瓶一瓶的灌。   和拍肩膀不同,霸王对灌酒这种事倒是来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不过考虑到这会的会还没开完,所以也就还没抵达男子汉们的拼酒时间。而等到一群人闹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爱丽丝便伸出手将那个小匣子给招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小匣子一边说出自己的结论。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一件执念灵魂体系的天生武器。没到文明,但高等真名天生武器的层次是肯定有了——它应该是门世界的世界意志在临死前汇聚巨量的气运给它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而也只有这种手段才能够造出这种能够跨越世界之墙的物件出来。”   “有妨碍吗?”郑吒突然认真起来。   “以前有,现在没了。”爱丽丝轻轻地拨弄着匣子中的诸多化妆部件,轻声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帕琪和门世界的世界意志谈了笔生意。以保全它的几位气运主角作为代价让它以自灭的方式给艾克丝沉重一击。当然,它履行了约定在合适的时候重创了艾克丝。而帕琪也没有毁约,在上层世界制作出了空白的纯血人类躯壳并让那些气运主角背负着复兴门世界的使命完成了转世。”   “而很显然,那位幼生的世界意志并不打算将赌注全部押在我们身上。”   “所以它找上了霸王?”   “准确来说是一场知情者只有一方的互惠互利交易。”爱丽丝更正。“这件高等真名天生武器本质上还是一件气运重宝。当它的所有权被世界意志移交给霸王的时候,相应的一部分气运也被移交给了霸王。所以霸王才能够顺利地自主解开基因锁。而也正因为这些世界气运的缘故。我们才没能够在   霸王悚然而惊。   “我这就砸了这破东西!”他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一张熊脸涨得通红,全身骨节捏得吱嘎作响!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爱丽丝轻轻摇头,一道安抚性的讯息波动便让他心平气和地回到了座位上。她把玩着那件精巧的小匣子,仔细端详的同时眼眸中似乎有无数符文标识缓慢流转。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人之常情,换成世界意志也是一样。只是可惜,门世界的意志终究是太过年轻也太过贪心。它若只是依附在霸王你身上并在脱离了下层世界后便跑路也就罢了。但它却自寻死路,非要想要潜伏在你身上想要获取更多利益,所以呢……主神可是容不下偷渡者的呢。”   “原来是这样……”霸王轻轻地呼出了一大口气,看向那个小匣子的目光便不由得地多了几分复杂。“真是没有想到,气运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啊,一不留神我差点自己都不再是自己了……”   “等一等啊。”郑吒突然插口嚷嚷道:“玛格特罗伊德你不是最擅长玩弄气运之类的东西吗,怎么会……”他的声音突然一滞:“你故意的?”   “你以为呢?”爱丽丝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零点已经和我们一起经历了好几场轮回世界,实在是没办法掩饰掉那份轮回者特有的气质以瞒过艾克丝我甚至就想把他也塞进去。你何时见我做多余的事情来浪费时间了……程啸你也别在那里挤眉弄眼了,你能不能开启基因锁你自己心里还没有点数吗?”   她话音未落,程啸便怪叫一声猛地蹦起跳到主神光球下端,一套精妙无双的夏姬抜乱野球拳打得虎虎生风,力贯脚底,而后伴随着一声大吼他的双眼间便一阵迷茫。一种脱出樊笼自成一家的自在拳意随即在他身周弥漫。   数秒后,因为还没有进行任何额外肉体强化而被强行踢出解锁状态的程啸‘吧唧’一声便像是只咸鱼一样脸朝地砸地板上。而主神的治愈光柱随即垂下,想必再过个几十秒又是一条好汉——不过在那之前,在场的众人懒得理他。   爱丽丝把那个小匣子推回到了霸王的面前。   “这一件真名天生武器现在已经是纯净的了,它的潜力很大,一直用到解开基因锁   “我有两个方案,   “而   她端起一杯梧桐泉水抿了一小口。“两个选择,你可以选……”   爱丽丝猛地抓起一只硕大的珠蚌‘Duang’地一声便砸到了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郑吒脑袋上。   “你别插话!这一次不可能全都要,做不到的!”   ——郑吒委屈地捂住脑袋闭上了嘴。   而霸王则因此陷入深思。   过了好几秒……   “呵呵,将她复活其实也不是一个坏主意。”霸王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爱丽丝认真地说道:“我在门世界受了切尔茜——那位变容能力者不少帮助。若不是她,我可能早就滚回下层世界而收获全无。虽然这很有可能是门世界意志的推动。但我的确欠她许多。”   “……将她再造出来吧。我在星河世界中杀死了一名资深者,收获还算可观。而且我也不怎么擅长潜入易容变装之类的工作。那么加一位助手来帮忙或许也不错。” 第三节·我认为开三节会已经够长了 2/7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爱丽丝朝霸王点了点头。“等会这场会议结束后我再动手帮你完成仪式,接下来……”她看向楚轩。   “接下来是铭烟薇。”楚轩接过了她的话头:“坎帕夫斯基的强化方案不需要变更。而在解决了中近程火力压制以及近战后补的问题之后我们需要对远程项目进行升级。当然,铭烟薇你的定位和零点有些重叠。所以我建议你精修魔法传说类的强化,以面杀伤和多项辅助能力复合为主。”   “嗯。”铭烟薇摸了摸自己强化了精灵血统后微微变尖的耳朵。“精灵射手的强化可以继续进阶。这一次足够让我将血统强化到A级的‘月精灵神射手’阶层。同时我还可以购买一张高等级的弓和一套符文箭。但是我还没确定该买哪些……”   “梓山之弓,出典为《犬夜叉》,其中的女主角桔梗所用的长弓。”楚轩抬起手,一张接近铭烟薇身高的和式长弓便出现在他身侧。“我计算过你手上的奖励点以及支线剧情的获取数量,你在兑换完月精灵神射手血统后应该还可以兑换出相应层次的法术技能。”   他伸出手,像是爱丽丝常做的那样拉下一片覆盖在光幕上的法术列表——“介于你对巫女这一职业情有独钟的缘故,你可以将《犬夜叉》系列中的巫女术式尽数兑换——A级的血统传承应该足以让你在未抵达   “……谢谢。”铭烟薇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把古朴的长弓。她将弓弦拉满,然后合拢,再次拉满的时候弓身上已经浮现出了一道锐利的箭形光束——她并没有射出那支箭,而是直接将弓合拢并收到了自己的储物装备里面。而看她如此举动,一直在小心观察的郑吒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铭烟薇的手上并非没有强大的弓——死神来了世界中张恒击杀‘战争’所赢来的征服之弓现在就在她手上。而她虽然完全无法发挥出那具白弓的一丝一毫力量,其本身超越凡尘的材质和承载力也足以让她用到   而她现在却需要一把新的弓。   兑换一把新弓,意味着旧弓不再投入使用。然而那柄梓山之弓显然比不上四阶层次的征服之弓。那么这便说明她打算在这一次的幕间里复活张恒。   【很好,这样一来我们中州队又将新添一大臂助!张恒若是能够重演‘羿射九日’的风采,那么便完全不逊色于大图书馆的火炮压制啊!】他暗自握拳,心中的一块石头便也随之落下——他还真的担心铭烟薇就这么卡着张恒的复活让他一直睡下去。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自己还真不好插手……   【这样一来,距离中州队完全再现便只差齐藤一了。唔,四阶中么……也不知我能不能扛过那个什么心魔。或许玛格特罗伊德能够比我更快一点……以及楚轩对铭烟薇的心理把握还真准啊……咦?好像不止是她,我记得我是临时起意打算拉张恒一把的吧。】   郑吒胡思乱想着,而与此同时,楚轩已经结束了对铭烟薇的规划,并将目光投放到了罗甘道身上——而后者立刻便昂首挺胸。   与爱丽丝在预测记录中所看到的不同。在这一次的世界线中,罗甘道从始至终都和楚轩没有太多的交集——坑他的是爱丽丝,收拾他的是爱丽丝,教育他的是爱丽丝,强化他的还是爱丽丝。即便是在门世界的最终他在求生意志以及艾克丝的‘灵魂’能力下将基因锁开启并迅速地推演到了临近   他现在依旧渴望生存,但对死亡的恐惧却已经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强烈——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要么变得极端畏死要么变得极端无畏。而他正好是处于两者之中的   他变得正常了。求生欲依旧浓烈,但却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一般不住地鞭挞着他的脊背迫使他向前迈进。这或许会导致他在逆境中成长的潜力略微下跌,但却让他赢来了队友们的认同与正视(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比如说现在。   “你对驾驶机械很有兴趣。所以我计划中给你安排的也是这一系列的强化。”楚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去兑换一个EVE(星战前夜)世界里的克隆人再生舱,然后给自己接一个脑插。这样一来,只要你的再生舱不被破坏你就不可能死去,你便可在无穷尽的再生中尽情地驾驶着机器人去冲锋陷阵。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性了。”   “那是自然。”罗甘道比了一个双拳上举,展示肱二头肌的自信手势。“我已经是全新的我了,现在的我英勇!无畏!勇猛!坚强!无论是怎样的挑战都好,尽管来吧!……当然太过夸张的就算了。”   然而楚轩并没有去配合他的表演。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   “就它了!”罗甘道一拍桌子。“是男人就要开高达!”   “男孩才开高达!”郑吒猛地反拍。“真男人就要去开扎古!!!”   “丑不拉几的扎古有什么好开的?”罗甘道在这一点上却是意外地寸步不让。“连V字天线都没有一看就是杂兵!能够击败高达的扎古一只手……半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炮灰的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   “我怎么了!”   “呃……”张杰弱弱地插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光能勇士不错……”   “你闭嘴!”“异端!”两人异口同声。   而下一刻……   ‘嗡————’   一道一人高的,缠绕着强劲的闪电与虹光的多色魔炮就这么擦着两人的鼻子尖划了过去。炮击一直延伸到主神广场的视野尽头才在一片空白的虚无中缓缓消失。而帕秋莉这才将展开的大魔导书轻轻合上。然后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便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啧,男人。”铭烟薇撇了撇嘴,将思维从是否复活张恒的纠结中抽出,转而放置到对付自己面前的丰盛宴席上。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的程啸就坐在她的身边,一副‘看我就和那群俗人不是一丘之貉快来夸奖我’的模样——然后获得了两个卫生丸子。   “那么除去高达以外,我还有另一个方案就是兑换出典为战锤40K的骑士泰坦。毕竟罗甘道你手上的奖励点虽然多,但支线剧情的数量却并不充足。所以你并不能够兑换那些价格高到离谱的超级系机器人。就算能,你现在大概也驾驭不了它们。而相比之下,操作难度相对较低但具备强大地面火力的骑士泰坦反而能够让现阶段的你发挥出更大的实力。总之你自己选吧。无论是怎样的路都是你的自由。”   他最后看向程啸,视线停留了一个极短的瞬间。   “你就去练北斗神拳吧。”楚轩说道,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大校!你好歹多说两句啊!”程啸一脸抽搐。“我好歹也算是个特种尖兵,星河世界中不大不小也帮了点忙啊!”   “没有什么可说的。”楚轩冷淡地回答道:“你的路基本已经定形,除了在武学一道上发展以外前途并不是很大。主神空间中并没有太多关于巫蛊的强化,而北斗神拳是相对能够发挥出你在门世界中所学会‘气息操控’能力的兑换。当然,你还可以选择武道练气。以及磁场转动武学也未必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   他随即不再理会陷入深思的程啸。手指一弹,从星河世界中获取的‘通天塔残片’便落到了他的手中。“我接下来会以这件宝物作为我的主要研究方向。不用担心我的战斗力和自保能力。而等到有成果了我会通知你们。”他朝女巫们点点头,示意自己的话已经说完。   “嗯嗯,那么接下来就是我和帕琪的安排了。”爱丽丝开口说道:“我们手上有些科研项目需要完成,所以资源基本都会花费在那上面。而除此以外,介于生化危机,咒怨,异形,神鬼传奇,死神来了,以及星河战队等一系列世界基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短时间内无法为我们提供足够多的助力。所以……”   “在复活了死去的同伴之后,我会将大家带到我们两人的现实世界。在那里,我们将帮助大家完成计划中的所有强化。为即将复活的同伴提供追赶团队进度的试炼和资源。以及……我和帕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因果需要在那里了结。”   “总之,欢迎大家来到东方PROJECT的世界。”   “欢迎来到幻想乡。” 第四节·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去幻想乡之前还需要做一些额外的准备。兑换强化,并完成对新层次力量的大致熟悉是一部分,而最优先需要解决则便是人员的复活问题。因为这一次并不打算在神鬼传奇花费太多时间的缘故,前往神鬼传奇世界的人便也只有三个。   爱丽丝,郑吒,铭烟薇。   兑换时间只有一天,而当传送的光辉散去的时候,三人便来到了自己等人先前在神鬼传奇世界中所制造的临时基地——那座坐落于神圣绿洲之中的黑色金字塔之前的广场上。   “那些猴子真的是令我记忆犹新。”郑吒忍不住感叹,他轻轻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毁灭大刀,视线在注视到黑色金字塔前的阿努比斯神像时猛地一颤。好吧,猴子们还在其次,阿努比斯的那次试炼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挑战——他的手指抖了抖,最终还是决定将那柄猩红的毁灭大刀给收到纳戒的储藏空间之中。   ——对待神灵要有敬畏之心,尤其是那些自己完全打不过的神灵。即便郑吒现在已经抵达了   妈耶,这家伙随手便捏了个空构世界出来,随手又将自己已经开启到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想。”爱丽丝在他开口之前便先一步堵住了他。“我在星河世界欺骗的只是那台被上层世界人类所制作出来的主机。间接地干涉了那个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措施的‘通天塔残片’罢了。欺骗真实宇宙与创造真实世界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万能。”   “……哦。”郑吒有些失望的瘪嘴。视线转而投向才刚刚从主神的传送中恢复过来,并且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心不在焉的铭烟薇。   “你还好吗?铭烟薇。”他有些关切地问道:“如果你不是很方便的话,那么张恒那家伙……换成我来复活也是一样的。”   铭烟薇猛地打了个激灵,她本能般地抓紧了楚轩所交付给她的那柄梓山之弓。旋即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当——她胸口一阵起伏,连续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勉强抬起头来看向郑吒。   “不,我没事。”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认真。“我只是因为才兑换了除魔巫女的一系列传承,新知识太多。所以脑袋稍微的有点乱而已。我没问题的。”   “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由我作为   她的意志坚定,眼神中充斥决心。而其余两人自然也没有反抗的理由,毕竟这本就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而很快,铭烟薇便捧着从郑吒手上接过的太阳金经走进了安放着复活祭坛的黑色金字塔之中。   她的脚步轻盈,而在她走进去之后金字塔内安静了很久。这座由埃及死神的神力加护着的古老建筑有着隔绝内外声响的功效。而虽然爱丽丝和郑吒这两位超凡生命都具备着能够跨越神力防护的高等感知能力。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全都选择了等待。   这是铭烟薇和张恒之间的私事,并不需要其他人在其中插手。   而这样的沉默等待随即持续了十五分钟。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率先破开了两人之间的寂静。他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注视着眼前的黑色金字塔的同时轻声说着:“你和诺蕾姬之间,是不是有些……”   “看出来了?”爱丽丝的声音平淡如水。   “看出来了,而且很明显。”郑吒嘴角勉强提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是想要用一个笑容让这一番对话显得不是那么的尴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对诺蕾姬的沉稳性格还是有些了解——先前在主神广场下时她甚至直接动手在我和罗甘道之间砸了一发魔炮下去……若是放在以往,她应该是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点事的。”   爱丽丝垂下眼帘。   “你还真有点当知心哥哥的潜质……不过放心好了,我和帕琪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也不会对整个团队造成什么影响。之所以她表现得那么失常。是因为我……”   “……走得太快了些。”   “超凡么……的确是啊。”郑吒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抵达   郑吒先前在死神来了世界中费尽心力才能够做到的假性时停现在几乎成为了他的常驻状态。而更糟糕的是,他的眼光还因此而变得极其敏锐细致。一般的轮回者还好,除了和他们交流时要忍受时间感大幅度拉伸而导致的慢动作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可若是换成那些上层世界的普通凡人……   ‘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这句话郑吒在以前一直都不了解。然而当他不需要凝聚心力也能够看清楚那些凡人脸上粗糙的毛孔和隐藏在纤毛下端的微小污垢。闻见人体那由汗水,尿素,以及其它杂七杂八不可名状的气息所混合而成的复合体味之时。他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先前所遇到的那些超凡生命全都是一副不讲人话不干人事的模样。   因为到了这个量变引发质变的阶段,想要继续像是以前一样将自己仍旧视作是凡人的同类——真的很难。   他们是轮回者,轮回者整天和各种各样的危险作伴,根本就不可能像是幻想小说的中那些中隐隐于市的超人主角一样将自己的感知能力削弱个百分之八九十然后再投入轮回世界的诸多任务之中——因为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一刹那的疏忽而挨上一发钉头七箭书或者其它的什么更糟糕的东西。   而既然无法削弱自身,那便只能够选择忍受。   即便是郑吒这个心怀良善的家伙如今也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当他从星河战队的世界中归来,回到个人空间后所做的   “你打算怎么办呢?”郑吒忧郁地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就在和同为超凡生命的爱丽丝和那个明显异常的楚轩说话时能够不压制自己身上的一切威能了。“若我们不是轮回者,自然可以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安稳区域将自己的感知压抑后再一点点解封,用漫长的时间来习惯这些气息。但是我想……诺蕾姬应该不会容忍那样子的发展吧。”   “嗯,的确是这样。所以帕琪有些心急了。”爱丽丝微微点头,有些忧郁地说道:“她忍不了多久的……即便她知道她应该静心,她也忍不了多久。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拉近和我的差距,而我也会停下来耐心等她。这一次的幻想乡之行便有一部分的缘由是为了这个。而我相信……她不会让我等很久。”   “但愿如此。”郑吒苦笑,他没有不知好歹地将‘如果诺蕾姬赶不上来该怎么办’这种话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这么说了,那么估计是少不了要正面吃上一两千发全力全开的红龙硫磺火。而为了自己的面皮着想,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面比较合适。   然而就在下一刻,黑色金字塔中便猛地传出一声爆炸!   ‘轰——!’   他下意识地便要抬起脚,然而在   于是他选择了等待。   在等待中又有着连续不断地箭矢破空声,破裂粉碎声,以及隐约可以辨别出音色的男性试图解释什么的声音。而再往后,就是一阵阵拳头触碰脸颊伴随着骨裂的清脆声响。而这声音又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才停息下来。而又过了两分钟,铭烟薇一脸漠然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出口的门端。   她一只手拿着梓山之弓,另一只手则提着某个倒霉男人的衣领将他在地上拖行——这个可怜的家伙显然是挨了一顿痛打。一张娃娃脸被打成猪头不说,肋骨,手脚,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部位也被修理得凄凄惨惨戚戚。然而所有的伤却又都避开了要害和血管密集区,虽然这倒霉孩子已经被痛打到深度昏迷。但若是将他扔到主神的治愈光柱之中,需要消耗的修复奖励点或许还用不到二十点。   他的卖相很惨,但也只是很惨。   郑吒从一言不发地铭烟薇手中接过太阳真经后便苦笑着走进黑色金字塔。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也什么话都别说。因为张恒此刻这番只是被痛殴到昏迷的状态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开局。若是铭烟薇对他不理不睬或是一箭直接就要他的命才是真的麻烦透顶。   【能帮的最多也就是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就自求多福吧。啧,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郑吒心中想道,他在走进黑色金字塔时不知道为何总感觉神殿中四周的那些狗头人雕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而且他背后也不知为何地升腾起了一股幽冷的凉意,并且这份凉意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向着四肢百骸延伸。   【四阶也是会冷的吗?还是说阿努比斯那家伙现在在盯着我?】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放着祭坛的神殿中那被灵力箭矢轰出来的一个个半米或者一米宽的大坑。想了想,便过去踢了一些沙土过去将那些坑洞给填好——他在那之后又仔细地过去打量了一番那几个神像,然后动手把它们一个个都原地旋转着换了个方向让它们去盯着墙壁看。   他隐约觉得这座神殿里面变得更冷了一些。   ………………………………   “你感觉冷吗?”爱丽丝突然扭过头,看向从将张恒昏迷的躯壳给扔到一边后便一言不发的铭烟薇。一个驱祸降福的简易术式随即展开,悄然地将一抹正要从两人身上掠过的诅咒给封挡在外。   她在刚刚感应到了某种强力诅咒的波动。诅咒的强度很高,纯度也很惊人,放在以往她就算不拿来填充魔力也会截留一部分用来研究或者收藏。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去插手这件事比较好。   她看着一大圈诅咒朝着昏迷的张恒体内一股脑地塞了进去。然后铭烟薇正一脸踟蹰地看着她。   “爱丽丝小姐。如果我……不将他复活,我以后是否会走上另外一条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呢?”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动着,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深处此刻正剧烈地起伏着。   “但是你已经复活他了。”爱丽丝平静地回答:“做出来的事情就需要承担其后果。后悔没有意义,除非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让自己后悔。”   “怎么可能?”铭烟薇猛地摇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知道……我做得是对还是错罢了。我应该对他已经完全死心了。我也打算不再管他,自己再去开创一段新的人生。但是我在复活他时却又看到了他的记忆。看到了他在我被抓走之后拼命地想要将我救回来……而等我一回过神,我就把他打成这样了。”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这节卡了我略久,就算是日常吧   唔……话说大家基本都是不支持张恒和铭烟薇这一对的吧_(:з」∠)_ 抱歉了,今日大概是要摸了   @@@@上午时老家正住院的外公突然发消息说手术感染什么的,吓半死……结果忙活半天最后发现是虚惊一场。虽然最终木有什么问题,但今日实在是神经衰弱写不动了_(:з」∠)_   悬赏期间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忧伤,很对不起本周打赏了的观众们。总之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全勤党,欠得章节是肯定会在本月补上的_(:з」∠)_   ……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五节·某M子突然心下一紧   爱丽丝微微扶额。   【啊……这正所谓现世报来得快。我刚刚才说郑吒有当知心哥哥的天分,结果我现在就得兼职知心姐姐了。情感问题什么的……妈耶,我又没有和男人谈过恋爱,这种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得把话题偏转到我所擅长的方面来才行……淦,就算是去追求女性对我来说也已经是几百年……算上记忆世界或许都已经是七八千年前的事情了啊!而且当时怎么看我都是被追求的那一方吧!】   她忍不住在心下叹气,脑壳生疼——虽说她现在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脑壳。但概念上的头疼比生理上的头疼要难处理得多。   但她实际上只头疼了一个微小的刹那,思考的前后最多也就间隔了三个微秒,根本就在铭烟薇的感知精度之外。而在这三个微秒所构成的时间夹缝之中,一套言辞被她迅速地给堆砌出来并进行了模拟推演。   ——问题既然无法解决,那么就只好去将有问题的人给解决掉。当然,所谓解决人也并不是一定要采用物理抹杀这种粗暴的方式。用一个新的问题来覆盖掉旧的问题在某些时候往往能够取到比动粗更好的效果。   女巫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你造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名字是叫惠子是吗?和你一样姓铭?”   “……没有,我没给她冠姓。”铭烟薇摇摇头,说:“她就叫惠子。是我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所收养的后继者。原本我以为我是转生到了异世界,人生重新迎来了开始所以才收养了她……后面回到主神空间后就将她的资料提取并再造了……我记得再造她的那份资料还是爱丽丝小姐你交给我的。”   “那你是把她当做女儿来养?”   “女儿吗?”铭烟薇陷入了沉吟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点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很确定,但我觉得我收养她不是因为母性。总之……唔……我可能是想要找一个能够和我交流,陪我解闷的事物吧。就像是收养了猫……我的意思不是说把她当宠物!”   爱丽丝吹了个口哨,她耸了耸肩,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回到熟悉领域之中的轻松。“我想我大概明白你和她是怎么一回事了。虽说就立场而言我大概没什么插话的余地,但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先行考量一下,这个男人……”她抬起脚,靴尖朝着张恒所趴着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会如何看待你重新构建出的这一道人际关系。以及,你是能够否容许他对此指手画脚?”   铭烟薇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那就是了。”   她偏过头,看向了黑色金字塔的内部所涌动着的能量反应——复活的仪式已经开始,而且很快就会结束,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她在临行前特意要来复活权限的赵樱空。而这场简短的闲聊自然也将就此结束。   她看向铭烟薇,神色严肃而认真。   “我并不是过来人,不怎么懂得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心中的想法。总之,究竟应该怎么做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你想要和他重归于好还是相忘于江湖都取决于你。但你要记住,无论你怎么选,你都需要支付代价。”   “因为爱情是自私的,容不下许多其它的东西。而我们这些生命宛若风中残烛一般的轮回者们,尤甚。”   ………………………………   郑吒轻轻地展开了太阳真经,主神的提示声随即在他耳边响起。他深吸一口气,计算着自己手中的资源说出那一句在心中排演了无数次的话。   “复活轮回者詹岚,复活轮回者萧宏律。”   郑吒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   他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死国的战场上,又一次地看到了那一群庄严神圣,纯白羽翼遮天蔽日的古老天使——它们身周垂落着光羽,挥舞燃烧着火焰与圣光的大剑在映照着金属光泽的哨塔碉堡防线之中肆意肆虐。成千上万的凡人军队拿着普通的枪支朝他们发起无力的进攻,然后尽数在圣光与火焰之中化作粉尘。   天使是兵器,是机械,是将肃清凡人作为最优先目标的杀戮机关。当防线被它们轻易地破开,数十名古老天使挥舞着光翼突进,然而在逼近那被残破的防线给重重保护着的钢铁要塞核心时它们却又突兀地停下了向前推进的脚步。因为有着比被他们先前所杀死的军队数量更多,更弱,更好杀的凡人排着队出现在了要塞核心以外的许多地方。而它们只需要朝那个方向挥下手中的大剑——   ——“下一次,一起并肩……抱歉。”   光与火落下的刹那从防线的外侧飞来了几道流星。那是小型的飞行器,飞行器中分别搭载着一名弓手,一名少女,一名狙击手以及一个拿着手杖的男孩。他们朝着天使们发起了用光箭和能量射流所构造而成的袭击,然而他们的攻击落到古老天使身上时却像是春日中的小雨一般绵软无力——他们并不能对这些古老天使们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损伤。只是骚扰着它们,引诱着它们。然后,让它们中的数只偏转方向。   弓手是最先死的,一支光矢直接跨越漫长距离将他和他所在的飞行器点碎成一片飘散的星火。而再往后的便是失去了掩体和距离作为防护的狙击手,一道连锁闪电在他打出   而在那之后便是实力与经验都要更上一层的女子和持杖小孩。他们相互配合着,用炮火支援,灵能闪电,以及符文法术阻碍着对方的同时又小心地躲避着一道又一道的攻击。很快便拖住了两只,削弱了三只,破坏了一只。然后……数量更多的古老天使偏转了视线朝他们涌来。   小孩被炽白色的光焰从头到脚烧成了一具如玉一般的晶莹骨架。而女子则被力场禁锢在空中,然后被两道交错的光剑给劈成了四截。她的残骸从天穹往下坠落,最终传到郑吒耳中的只有一个微弱但却清晰的声音。   “我……不后悔。”   在那之后,光与影再一次地晃动起来。许许多多细碎的记录在郑吒眼前一掠而过,然而此刻的他眼中实际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他的脚下,在他的身周,地面与空气一点点的裂开,然后又一点点的愈合。分子被拆解成原子,原子又聚合成分子,而这物理变化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又在他的体表沸腾——他的手心被手掌捏破,渗出的血蠕动着回到创口中的同时又将涌动着的能量释出。而最终所剩下的,便是一层覆盖在他体表的血色光炎。   【比那名居天子。】   他的瞳仁一点点地缩小,然后又一点点地张开。   【比那名居天子。】   他手臂上的经络一根根地绷起,然后又一根根地软化。   【比那名居天子。】   “郑吒大哥,你看上很吓人喔。”   刹那间,他身上的一切异象尽数褪去。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俏丽眼镜少女便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而下一刻,他便径直地张开双臂将眼前的少女在惊叫声中拥抱入怀。   “詹岚。”他轻声说道。“好久不见,辛苦你了。”   怀中本能绷紧的女体因为他的声音而变得柔软。而他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两人的萧宏律。 第六节·收拾得也差不多了 3/8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胸美少女。”萧宏律挑了挑眉,而郑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一张俏脸涨得红扑扑的詹岚放开。他向后退开一步,轻轻地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总之死神来了的世界已经平安度过,而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又过了一个世界才攒够奖励点……不过这不重要,詹岚,萧宏律,欢迎归队。”   詹岚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脸上浮动着的绯色迅速褪去,理智的思考很快便回返到她的身上。而她这才来得及打量郑吒——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她下意识地展开灵族先知所特有的探测能力时,映入眼中的庞大能量源让她险些没能够晃花了眼!   “唔……”她轻轻地捂住胸,压抑住探测能力崩解所导致的气血浮动。而在她身边的萧宏律也直接惊呼出声。捂着眼睛和额头一通抱怨。   “郑吒大哥,你看上去怎么像是个太阳一样!?”萧宏律的眼角迸出血丝,他不得不在封闭了超自然感知后还得扭过头看墙壁才勉强能够腾出心力来给自己的治疗。而那即时起效的简易治疗法术虽然修补好了他的双眼,那在先前有若直视太阳的记忆却牢牢地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你是吃了什么药啊!哨兵的那杯神奇药水?”   “啊,抱歉抱歉,刚刚心情激动起来没能够完全收敛好气息,以及我不看美漫。”郑吒连连苦笑,一边从纳戒空间里拿出爱丽丝所制作的触发式治疗护符给两人用上——这东西对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用——一边在两人忙不迭地修复损伤的时候给他们讲解当前的队伍状况。   大约十分钟后……   “……郑吒大哥,你现在已经突破到基因锁的   “这其中也有许许多多的复杂原因啦……”郑吒挠了挠脑袋,一脸不好意思但是我很厉害的傻笑。“主要是上个世界的敌人实在是有些太过离谱,不得不逼自己一把啦……毕竟比起在死神来了世界中的那个根本就没能够有机会和她碰面的准圣,森洲队着实是一支强悍过头的队伍,要不是玛格特罗伊德借助主神的复活机制狠狠地坑了她一把。就算有楚轩的布局我们恐怕也……”   他微微摇了摇头。对于楚轩的布局他并不是很了解,也没兴趣去谋杀自己的脑细胞。他只知道楚轩在整个门世界的布局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具体有多关键……总之就是很厉害就是了。   “复活楚轩没问题吗?”詹岚有些担忧地看着郑吒。“异形,李帅西,还有现实世界的事。他会不会……”   “放心好了,那家伙在复活后已经变得有点人情味了。而且有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在一旁看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了。”郑吒大力地拍了拍自己胸脯,一副信心十足的膨胀模样。“就算他又挖了什么坑,由我来顶着就是。我现在可是很强很强了,区区一点点算计还奈何不了我。”   “说的也是……有爱丽丝姐姐和帕秋莉姐姐在,我们的确是没什么担心的必要。”萧宏律苦笑,郑吒所说的后半句膨胀话他就当没听见。但前半句他确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个才十二岁的小男孩小心地揉了揉自己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再次轻轻瞟了郑吒一眼发现没有异常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我打算以后就安心地以符文法术强化为主了。”他略带老气地叹息着,说:“死神一役后,我也算是明白我的才能究竟是能够让我待在什么位置上了。对于普通人而言,我的智慧的确能够轻易地折服他们,将它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但对于爱丽丝姐姐这种老太……老谋深算的女士,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觉得你是妄自菲薄了。”——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这座复活祭坛所在的神殿里面。而伴随着声音一起出现在神殿门口的纤细身形便让萧宏律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爱丽丝姐姐!”   “喊我老太婆我是不会生气的哟,因为我的确年纪很大,很快就要七百岁了,按照二十一世纪人类的观念来看确实是老得不行。”少女摆了摆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我在外面等了你们半个小时还没看见你们出来,以为是里面出了什么状况所以才过来看看……看来我是想得多了?”   她朝詹岚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啊哈哈……抱歉啊,玛格特罗伊德。”郑吒哈哈地笑了起来。“久违的同伴回归,一时半会忍不住就多聊了一会。应该不会有什么耽误吧?”   “耽误当然是没有,但是我们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所以我建议你带着他们两个到外面去打打沙子或者泥土试着恢复一下手感。我们待会回去了还有正事要做。”——她朝郑吒伸出手,而后者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将太阳真经放入她的手中。   “那么赵樱空就交给你了。我带着詹岚她们两个去林地里做一些实战演练……外面那一对现在怎样了?”   “不算好也不算坏。”爱丽丝耸耸肩。“我和铭烟薇谈了谈,而在谈话过程中张恒全程装昏迷在那里偷听。反正我就当不知道,而铭烟薇知不知道我就不甚了解。总之我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会发展成怎样就看他们自己的了。说实话,我觉得就这样放手实际上对他们两人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至少以后还有朋友可以做。”   “我何尝不知道?”郑吒的面色发涩,他重重叹了口气。带着詹岚和萧宏律两人离开——他们会和铭烟薇有什么互动爱丽丝不知道也懒得知道。而当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走出安放复活祭坛的神殿之后,她才打开眼前这本古书,然后在主神的提示中启动了复活仪式。   “主神,复活赵樱空。”   奖励点数和支线任务的扣除声在她耳边响起。而伴随着主神的通告,她眼前随即浮现出了一道清晰的景象——她看到天空中洞开了一道庞大的门户,无数身着纯白双翼的古老天使如同海潮一般涌出,然后尽数在支配着空间裂隙的刺客面前尽数粉碎。   刺客杀了很多,然而从门户中涌出的数量却比她杀掉的要多得多。很快,方圆数百公里都被天使的军团给彻底围困——它们布置出了一个极其繁复的阵型,并在投入运作后将空间锁固,让刺客失去了最锋利的刀和最迅捷的步伐。而紧随其后,从门户中爬出的如山岳一般庞大的古老死物便让战局彻底地偏向了门所开启的一方。   刺客终究还是死了,死于围攻,死于力竭,死于再生赶不上消耗。而当她死去之后,记忆碎片便开始倒流,逐渐在爱丽丝的眼中拼凑出刺客的一生。然后……   “偷窥她人记忆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只悄然伸出的,白皙而又娇小的手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爱丽丝的视野。而那些拼凑出来的记忆碎片随即崩碎,并迅速地投入到小手所连接的主体躯干之内。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种坏习惯的。”   “时代变了,赵樱空。”爱丽丝眼前的遮挡物悄然消失,她随即便看到赵樱空正斜倚着靠在复活祭坛的边缘上——她的身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而那双纯黑色的眸子中悄然透露出了探究的色彩。   “   “一次剧情世界探险,一次主神传送世界冒险。”爱丽丝耸了耸肩,回答道:“严格来说你就死了一个世界,死神来了之后是星河战队,然后我就来找你了。而且郑吒也到了   “……哇哦,那你们一定是遇上了件了不得的事情。”赵樱空眨眨眼睛,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某种神光闪烁着并在获取到某个确定性消息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两位能够压制住心魔的四阶初,也的确是能够在我晋升四阶中失败的时候压制住我了……还有谁没被复活?齐藤一?”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朝她问道:“你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有区别吗?”赵樱空的嘴角挂起一抹轻微的笑。“若我能够抵达四阶中,那么便不会有什么主人格或者副人格的区别。若我失败,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有区别。呼呼,比起那些无聊的事,你还是告诉我接下来需要应对怎样的局面吧。一个世界就升出两个四阶……我真的是有些期待我复活后所需要接触的 第七节·幻想乡导览   大约半小时后……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被称作是幻想乡的区域。那里的本质是一个由大型空间断层所拼接起来的超自然生物避难所。在它的外侧有着模拟世界胎膜的强大结界保护,只有符合条件且在外界已经不存留因果关联的事物才能够被准许进入。不过我们轮回者本来就算是天外来客,所以直接降临也不会触发警报机制——如果结界的识别系统没有被更新的话。”   爱丽丝换回了那套白蓝相间的连衣裙加小坎肩的西洋风装扮。她拿出一张地图,朝着其他人进行着讲解。   “介于我在上一次回去带走帕琪走的是主神通道的缘故,现在的幻想乡肯定已经更新了检测程序。致命倒是未必,但传送后的落点可能会被打乱。而到了那时,在场的各位就得根据周边的环境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然后至少确定自己在被其它人找到之前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惹上麻烦。”   “精神通讯不行吗?”张杰问道。   “不行,幻想乡里面到处都是极其复杂的结界和加装了防护措施的空间断层,不要说精神通讯了,声,光,电磁,振波,热,乃至于量子纠缠都未必能够走得通。而且若是识别系统真的进行了改动,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除却我和帕琪之外,所有的外来者都会被直接分别传送到各个区域的领主所能够直接注视到的地方……虽说幻想乡里面的住民基本都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但手生不代表不能打。”   张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导游!我还有其它问题!”郑吒猛地举手,然后在爱丽丝朝他看去的时候开口道:“所谓‘致命倒是未必’是什么意思?听你说这避难所保全措施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会不致命?”   “很简单,因为幻想乡已经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观,外域的规则对结界内部的事物不起效用。”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一副标注着佛教轮回体系的图文示意绘卷便出现在她身边供她讲解。   她的手指在绘卷上滑动,从天到人,又从人到炼狱。   “幻想乡有着独立的三界六道以及轮回系统。在幻想乡中活物死去并不会像是在外界或者其它许多世界中那样直接灵魂消散——死去的灵魂会直接实体化变成某种类似于麻薯一般的形态然后前往幻想乡底层的冥界进行转生。”   “所以,在幻想乡中,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便是凡人都可以直接转生,甚至能够在和阎罗签约后以不完全记忆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延续。而那些修行有成的家伙就更简单了,长辈可以直接去冥界捞人,甚至自己再有本事一些,死掉后直接以灵魂麻薯的状态强行还阳都未必无法做到。”   “哇哦,那这还真是……有点意思。”郑吒咂了咂嘴。“要是形神俱灭了该怎么办?”   “并不存在这种问题。因为幻想乡的世界规则中并不支持‘形神俱灭’这种操作。”爱丽丝回答:“幻想乡是一个人工制作出的独立世界,有很多地方都和其它世界不同。其中一部分的不同是为了保障幻想乡内的和平,毕竟这是个避难所而非角斗场。而另一部分的差异则是因为设计不完善的缘故而导致出现了诸多漏洞。最常见的缺漏就是幻想乡中的一年往往并不止只有四季。有时候会连着来上十七八个夏天,有时候冬天三日就会结束。”   “当然,这些和我们的关系不大。各位只需要记住一点——在幻想乡内不要随意作死,但也别太怕死。因为跨越生死之限在外界很难,但是在幻想乡里面很容易。当然,不会死不代表就可以随意作死。因为幻想乡是一个出去容易,进来难的区域,我可以确保诸位就算传送后被打乱落点也不会飞出幻想乡,但若是你们自己乱跑冲出去了……就很麻烦。”   “爱丽丝姐姐,是你先前所提到过的外界吗?”这回举手的换成了萧宏律。   “嗯,我说的的确是外界。”爱丽丝点点头,朝着众人环顾了一眼。“我所在的世界中,外界是一个很危险的区域。异类,或者任何没有计入数据库的凡人只要暴露在空气中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个毫秒就会被覆盖全地球的检测系统所追踪到。而在那之后,外界的反神秘部队会在一秒之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甚至有可能因果前置,在任何异类抵达外界之前便先一步传送过来并将一切活物肃清。而就算能够撑过   众人默然。   和女巫们相处了这么久,超凡生命是个什么概念轮回者们自然在心里也有了个大概。那可是能够以一己之力镇压一个文明气运的庞然大物。而那所谓的外界人居然仅凭借类似于巡警一般的机动力量便能够击败它们……某几个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心中才稍微兴起了些许傲慢的家伙便不由得在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咳。”郑吒轻轻咳了一声。“我想我们大家都是人类,应该不会……”   “不用多想,外界人向来都是有杀错没放过。”爱丽丝淡淡地横了他一眼。“他们不需要保护动物,不需要研究样本,不需要退让,不需要妥协。凡是非人之物皆杀,凡是无有记录之人皆杀——这便是所谓的人道大昌,因为所有不是人或者有一部分不是人的智慧生物全都已经被屠戮殆尽。甚至就连从太古遗留下来的鬼神都被尽数歼灭,或者被当做活体电池榨干了最后一滴血,只留下一群老弱病残的非人在阴暗的角落中苟延残喘——而这苟延残喘的地方便是幻想乡。”   “…………”郑吒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有意想要反驳,说些什么‘我们人类是爱好和平的生物’之类的话。但是考虑到自己如果真的把这话说出来就不只是智商低下,情商也可以被直接判处死刑的缘故最终还是决定乖乖闭嘴。最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这次去幻想乡,是要和那些外界人作战吗?”   “怎么可能。”爱丽丝慢慢地,大幅度地摇了摇头。“外界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出手机会只有一次不说,以我们现在的战斗力去碰他们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或许有朝一日在我抵达四阶高甚至五阶之后我会去告诉它们什么叫做亢龙有悔,但在那之前,我提前将外界的事说出来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意识到脱离幻想乡后会有很糟糕的遭遇。因此在幻想乡中最好不要去乱走乱碰。”   “而至于这一次前往幻想乡的目的……暂时保密。”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结束了先前的话题。   “好了,不开心的话就说到这里。”爱丽丝轻呼一口气,重新换上了最开始的那副轻松的表情。她拿出一支粉笔在地图的正中间敲了敲,然后朝着众人说道:“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虽然主神空间中有着东方project的资料。但是资料归资料,真实的世界中还是有着些许的差异。”   她在地图最中间的森林上画了个圈。   “这个地方被称作魔法森林。魔法是资讯魔法的魔法,我在幻想乡中的住宅就在这个地方。若是传送结束后发现周围是森林,而且只要抬头就能够看得见天空那么便证明到了属于我的地界。我的人偶会很快找到大家,而这也是最好的开场。”   “降临到这里的人可能会遇到一个戴着尖顶帽子,骑着扫帚的金发女巫。那家伙的名字是雾雨魔理沙。虽然她作为一名资讯魔法师来说还不算太成熟,但她在其他方面都很不错,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遇到她,直接向她问路来找我就行。”   她手中的粉笔划向东侧。   “幻想乡里没有磁极,也没有简易的办法测定地磁场,也没有常规的日升月落。因为规则不完善的缘故,太阳未必会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从西往东,从南往北,东边升起绕一圈再从东边落下也并不奇怪。所以没有办法准确判断东南西北。所以只能够将各个区域的特征一一标注出来,然后再根据当时的情况进行应对。”   “如果传送结束后看到的地方是一片大湖,或者一栋湖边的红色洋馆。那便说明抵达的区域是雾之湖或者红魔馆。前者只会遇到一群智障妖精,不用去管她们。后者则是帕琪会抵达的区域,那么那时便由帕琪来进行接应。”   “除却这几个地方以外,若是传送结束后能够看到神社或者村庄也是很好的落脚点。幻想乡中有两个神社,一个的主打色调是红色,一个的主打色调是绿色。总之这两个神社中的巫女都是很好说话的家伙。不要撒谎,直接告诉她们目的就可以。就算有些小小冒犯也无所谓,她们基本是不会动手的。”   “村落也很不错。那地方是幻想乡内凡人的聚集区,一般来说只要出现在那,最多三分钟就会有个头上顶着个便当盒子的或者头发上扎了一堆符纸的白头发家伙找上门。遇到她们基本也都是可以有话直说,不会闹出许多波折。”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了,这些地方是比较安全的。按照地理划分,它们基本都在幻想乡的东侧。而剩余的地方,则基本都是一些不怎么安全的地点了。”   “   “村落中可能会出现的那两个白头发的都有可能会出现在竹林里面。碰上她们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没能够遇见她们,反而遇见了一群顶着兔子耳朵的小女孩那就得加强警惕……不过其实警惕也没多大用。竹林中有着混淆空间结构的结界,遇到她们就意味着已经在竹林主人的视野之中,然后很有可能会被她们请去喝奇怪的药……这个时候就老实些吧,竹林的几位主人中至少有一个是临界超凡的层次。而且是经验丰富,天赋异禀的那种。”   她瞪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郑吒,让后者不得不安分下来。   “除非撕破脸打生死战,否则一时半会是没可能拿得下她们,甚至有着阴沟翻船的可能性。所以郑吒你就安分点吧,赵樱空倒是无所谓。不过我想你也打不起来。”   “这是   “而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两个麻烦的地方分别是一处墓地和一片向日葵花田。墓地中有可能会遇到一个紫色调的……”   “好了,我觉得这应该就差不多了。”郑吒突然揉着脑袋,抬起了手打断了她。“虽然玛格特罗伊德你说得这么细致的确是很好。但我听上去根本就是在介绍旅游景点吧!全部都是只要不动手就能够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地方。我想我们唯一需要记住的就是不要乱跑飞到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外界去是吧?”   “呃……这么说也的确没错。但是我还没说……”爱丽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觉得这已经完全够了。玛格特罗伊德你这番长篇大论简直就像是催眠一样。反正你又不会说出你的真实目的,还是让我们直入正题吧。”郑吒打了个响指,看向头顶的大光球。   “主神,兑换前往【幻想乡】世界的九十天时间。奖励点从各自的身上扣。” 第八节·老仙指你一条明路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就在刚刚,她眼中的视界便猛地变换。伴随着一阵令她感到不甚舒适的,如同深度睡眠被外力给强行打断的浑噩感,她旋即感觉自己似乎是被拉长成了一道不知道有多长的线,而等她再一次恢复视力之后,映入眼中的便是一间熟悉的大屋。   这里是人形馆,魔法森林中的人形馆。她曾经在这里居住了近百年,比起主神所提供的个人空间,这里才更像是她的家。   【啊……上一次回来,是好久以前了呢。】   ——爱丽丝扑地一声便倒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她感受着身下那熟悉的黑天鹅绒触感和空气中萦绕不散的玫瑰木清香,脑海中将才针对于郑某人所兴起的些许不快便也悄然消散褪去。   这很好。   既然郑某吒不愿意将自己所要讲述的情报倾听到最后,那么由此引发的诸多后果便由他自己一力承担便是。毕竟,幻想乡是一个和平过头的地方,能把战神养成废人,能把恶龙养成懒猫。不会死人,最多挨打,而只要不去外界便最终肯定一点事都不会有,而幻想乡虽说是个出去容易进来难的地方,这‘出去容易’也只是针对在这里住得久了的老居户。一般人想要因为‘意外’而离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既然出不去,那便不会有危险。了不起也就是被打个半身不遂,死是绝对死不了。   而既然死不了……   “那我管那么多干啥,让他们自己去头疼个饱吧。”   于是,爱丽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四肢伸展,身体放松,然后……   她从床的这头滚到床的那头,然后再从床的那头滚到床的这头。   【啊啊啊啊头好疼。帕琪你为什么要那么好强啊_(:з)∠】_】   【从在下层世界里搞定艾克斯,直到星河世界结束,直到现在!这可都过了差不多一周了!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又四千八百秒——帕琪和我说的话连一百个字都不到,就连面都不和我见,昨天回到主神空间后甚至一直待在大图书馆里没有和我一起睡!】   【我不就是稍微比你快走了一步吗!又不是不会等你上来!】   【_(:з)∠】_】   爱丽丝,陷入困境。   她这一番肆意的翻滚直接让整洁的床铺变成了新鲜出炉的狗窝,黑色天鹅绒的被子,她自己手织出来的毛毯,以及加装了珍惜附魔的床单到处乱飞,把原本每一处摆设都安放得井井有条的大屋给弄的一片混乱——她自己无所谓,反正她也用不着搞卫生。而这却是辛苦了从她影子中飞出来辛勤打理房间的上海和蓬莱——两只小人偶面面相觑,一边哀叹着收拾爱丽丝搞出的这一堆烂摊子一边期望着她能够少发点神经。   “我没有在发神经。”爱丽丝突然说道。   她的这句话让两个小人偶被猛地吓了一跳,一拍翅膀便躲到床尾只露出上半张脸和搭在床沿的两只小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然后发现她实际上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后才小松了口气,做出了个好怕怕的抚胸动作。   “这很重要,而且必须及早处理。”   爱丽丝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她在脑海中迅速地给自己过了一遍精神分析,很快,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心绪便迅速地趋于平稳。脑中浮现出的诸多杂念也被完全镇压,让她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便回返到了身心宛若琉璃般纯净的全盛状态。   【果然,走捷径上来的确有后遗症。过去的我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纠结,甚至到了连郑吒都能够客串我的心理医生的程度……精神的强度虽然完成了质变,但是缺陷却也比之先前更加凸显了么。虽说用冥想法可以将杂念镇压,但心魔一日不除便是一个重大的隐患……】   【这次的行动,看来会比预想中的要辛苦许多啊……希望行动的成效也能够有着相应的增幅吧。虽然不指望在这一次行动中将心魔完全镇压。但至少也得让它不再碍事才行。】   【那么……唔?】   爱丽丝的眉梢轻轻地颤了颤,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覆盖在人形馆周遭,靠近正门的某处结界上有着触动的迹象——她在一瞬间就识别出了触动结界之人的气息。同时也明白了对方前来的缘由。   “来得可真是快。”爱丽丝嘟囔地了一句,她挥了挥手,明了了她意志的上海和蓬莱便鼓动着透明的小翅膀去准备招待客人用的红茶和餐点。而她自己则打开衣柜,换上了一套和先前穿着的蓝白连衣裙同样款式但却并未经过战火洗礼的崭新外装。   她的动作很快,小人偶们的手脚也很麻利。当她沿着卧室外的螺旋楼梯走下,视线自然而然地掠过开启的正门已经坐在客厅茶桌边上的来访者时。那一片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的灿金色长发依旧让她眼角一挑。   金色的长发,紫色的阳伞,材质不明的折扇,特意修饰过的如同道袍一般的连衣裙,以及那个看上去非常不明所以,但幻想乡中许多人都意外地挺喜欢的蓬蓬帽——这许多特征相互叠加只会指向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看上去像是人的活物。   “紫,我以为你会晚一点再过来,或者直接让蓝来找我。”爱丽丝从楼梯上走下,来到茶桌的对面给自己和眼前的来访者分别倒上一杯红茶。“还是说你最近的空余时间实在是太过旺盛,以至于事必躬亲?”   “不来不行。”来访者竖起折扇,暗金色的双眸眯成一条狭缝。她却是没有去理会推到面前的那一杯茶水,而是直接对爱丽丝的疑问给出了答复:“你已经跨越了那扇门,蓝已经不适合处理这种层面上的问题了,所以我只好让她去红魔馆,由我自己来负责你这一边。”   “你似乎是很有自信?”爱丽丝端起红茶,轻轻地抿上一口。“但是你已经老了,紫。你的牙已朽坏,爪已迟钝,眼眸不再锐利,手脚不再迅捷。你的时代已经落幕,除非你像我一样越过界限。”   “但是啊,你体内可还有一丝能够沸腾的血?”   “就算是一只老狗,为了守住自己仅有的破窝也是会亮出爪牙的。哪怕牙已朽坏,爪已迟钝,就算是死了也总得给来犯的敌人留下一点印记。”——那柄精巧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遮挡住了来访者的大半张脸。那大半张脸所映照出的阴影中似乎有着某种蠕行的活物悄然爬动。而客厅中更多的影子也开始微微摇晃。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盯着爱丽丝,目光灼灼。   爱丽丝的手指小小地颤了颤。她轻吸一口气,四周的温度都随之往下急剧降低,地面泛起了大片大片的寒霜,而寒霜很快便挤压向了那些蠕动着的阴影!   空气中,有着不详的气息翻滚涌动。   【紫。】爱丽丝轻颤的手指猛地一停,一个细微的念头在她的表层意识悄然浮动。【我们能不能……正常一点说话?】   【爱丽丝。】来访者的意志依旧坚定,宛若磐石。【你把话说得那么装腔作势,我当然要配合你啊。】   少女的额角忍不住抽搐。   【……谁让你走的正门!你往常不都是直接一道隙间开我卧室门口的吗。我还以为你想要扯些什么国家大事!拿捏腔调可是很累的啊混蛋!】   【我年纪大了,想活动一下筋骨多走点路不行吗!】   【你!为老不尊!】——爱丽丝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来访者。   【既然知道我年纪大就给我好好的敬老啊!】——她的对手也毫不退让地和她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相触的区域仿佛能够迸出空间崩裂一般的细微缝隙。而就在这气氛愈发紧张,两边都被架在梯子上下不来台的时候。抱着簸箕的一般通过上海和举着拖把的一般通过蓬莱开始清扫地面上的水渍和水渍凝结出的寒霜。   爱丽丝:【……】   八云紫:【……】   “好吧,回到正题。”八云紫‘啪’地一声将折扇合上。端起眼前的红茶一口便喝掉一大半。“你和帕秋莉这次回来是怎么回事?就你们两个也就算了,稍微夹带一两个观光群众我也可以装作看不见。但一次这么大一堆人是几个意思?你们这样子让我很难办。”   “很简单,他们是来帮忙的。”爱丽丝把八云紫喝了一半的茶杯再次倒满。“他们现在基本都没事吧?”   “嗯,我更改了一下大结界的运作机制,他们现在应该被传送到几个区域中事先标注好的地方去了。大部分都集中在人间之里和红魔馆一带,除了你以外的另外两个超凡生命我一分别把他们扔到了博丽神社和太阳花田。灵梦和风间应该能够很好地招待他们。”八云紫的眉头轻轻一挑,视线在爱丽丝稍微有点不对的脸色上稍作停留。   “怎么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吗?灵梦可是好孩子,风间更是修生养性了上百年没认真和人动过手……我想你在带人过来之前应该已经和他们说过幻想乡中的注意事项。应该是不会出问题才对?”   “……呃,大概是没问题吧。”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决定暂且将这件事给略过——反正就算出篓子了头疼的也不是她,没必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但愿如此。”紫轻轻眯起眼睛,某种【你等会加班】的错觉让她心中略有不安。但她很快就摒除掉了心中的些许杂念,转而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你说帮忙是什么意思?幻想乡现在好得很,不需要额外招工。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们能够帮得上忙。”   “我的意思是喊他们来帮你们跑路的。”爱丽丝没好气地回答道。   紫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在刹那间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小小地松了口气。“呼……吓我一大跳,不过如果是你的话,猜出我的计划的确是不成问题。毕竟一开始就没怎么准备瞒着,而且也已经很久了……你不赞同?”   爱丽丝知道八云紫指的是什么。那是一个计划,一个从幻想乡建立起来之后就开始筹备的计划。历经千年,这计划也终于推进到了最后的几个步骤。许多幻想乡里的住民都心照不宣甚至参与其中出了几份力。而计划的内容实际上也是相当的简短。   那便是——以幻想乡为舟,逃离这个世界。   爱丽丝垂下眼帘。   这个世界的人道大昌,那么这同时便也意味着非人基本都没了活路——要么被奴役驯化成为宠物或者食材一般的家畜。要么被屠戮殆尽成为历史典籍上的古生物图画或者博物馆中的标本。凡人给非人的路只有这两条,并且选择权还在凡人自己手上。   站着死或者跪着死,到头来都是死。   正面对抗是不可能的,因为人道大昌这一事件已经成为大势,阻挡者只会被这大势给碾成粉末。而加入其中同样不可行,因为凡人从来就不能够容忍有其它物种能够和自己共享食物链顶端的荣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异则戮之。’——这句话在许多世界都被奉为金科玉律,而在这个世界上则被体现得淋漓尽致。这颗星球上的外界人已经杀光了除却幻想乡这座避难所内的一切非人智慧生物。而以他们的技术增长水平,发现幻想乡并破除大结界这种事迟早便会发生。而到了那时……   “我知道你想将幻想乡推演成一个独立世界,然后赶在外界人发现并破解幻想大结界之前将幻想乡从这个世界上剥离,从而永远逃离这个地方。但是,这样是不行的。”爱丽丝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那便是所谓的‘人道大昌’……并不是什么只发生在一两个世界上的独立事件。”   “异族,无处可逃。” 第九节·这条路有点滑啊   紫放下折扇,双手撑起下颌凝视着爱丽丝。她终于是完全地认真起来,金色的眼眸中也消去了一切主观上的情绪。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将这次对话当做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   “我需要证据,决定性的证据。”紫的说话的声音很慢,吐字也非常清晰。“逃逸出这个世界的计划自幻想乡建立以来已经筹备了上千年,不可能因为爱丽丝你区区的几句话而直接大幅变更。不只是我,其它的妖怪贤者也需要证据。”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她感觉客厅内的气氛猛地一遍,几道或熟悉,或陌生,但无一例外都十分强大的意志轻易地穿透了人形馆那并不复杂的防御结界进入到了客厅之中。而它们的身份自然也是显而易见。   ——幻想乡的实际管理者是数位创建了这个微型世界的妖怪贤者。而八云紫则是其中负责维护结界的日常运作而且露面最多的那一位。很显然,当爱丽丝回到幻想乡后它们便在   “看来大伙儿还挺重视这件事的。”爱丽丝抿嘴微笑。“这样也好,至少我用不着花费时间去一一上门拜访了。”   “你本来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幻想乡本来也有你一份。”紫没好气地回答道:“好了,回到正题上来吧——我等的计划是继续完善结界,用一次又一次的‘异变’来检测出漏洞并加以修复。而等到幻想乡的运作规则完善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们再动用一些筹备已久手段将这个微型世界从宇宙中剥离,然后以幻想乡世界为舟,籍此潜入虚空前往遥远的彼方重建新的家园——爱丽丝,我们不认为我们所制定的计划中存在漏洞。而你既然对这个计划有着不同意见,那么就请拿出足够站得住脚的证据。”   “证据么……”爱丽丝轻轻颌首。“既然你想要证据,那么我便给你证据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确认一点。”   她伸出手,支配的锡杖在她的手中骤然显现。   “这一带空间结构的稳定性是否足够?是否能够承担得了超凡层次力量的完全爆发?”她轻声说道,身周悄然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炎火,她握着支配锡杖的手指边缘迸发出一片片如同蛛网一般的黑色裂隙,体内那澎湃的能量引而不发。   “稍等。”紫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一道无形的波动随即以她的右脚脚尖为中心向外拓展。那波动轻易地便熄灭了爱丽丝身周的炎火,抚平了她指尖的裂隙。而整座人形馆的空间结构在这短短的数秒间加强了不止十倍,想必此刻就算是在这里开上一台占地一百平方公里的超巨型强制对撞机,也无法将这里的空间结构动摇分毫。   “现在可以了。”   “嗯。”爱丽丝满意地点了点头。话题却并没有在一开始便放到所谓的‘证据’上。   “紫,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名资讯魔法师。在凡人的机械科技崛起,将我们从他们的行列中剔除出去之前,正是由我们这些魔法师,术士,巫祝,以及练气士结束了你们妖魔统治大地的时代。那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原理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千年前的战争我又不是没有参与过。”紫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这种事到临头还要卖关子的习惯感到不满。“你们的力量源泉在于信息,在于文明,文明越昌盛你们越强大,信息越纯粹你们越能够发挥出力量——当时的妖魔想要杀资讯魔法师基本都得想办法扰乱战场上讯息环境或者把魔法师引诱到讯息贫乏的区域。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倒不如说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还得浪费时间去和你多做解释。”爱丽丝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资讯魔法师只能够在信息充裕的地方才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力。而信息一少,那么就像是枪没了弹,鱼没了水,鸡没了米一样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这些资讯还必须得是人类文明的资讯,换成外星种族或者异世界的资讯虽然一样能够用,但是效率却会大打折扣而且需要花费许多时间来进行解析。”   “……你的意思是资讯魔法没法子在异世界或者外星上发挥力量?”紫的双眉蹙起,然后又慢慢松开。“不对,这种显而易见的事……你的意思是资讯魔法可以作为一个检测机构?”   “正确。”爱丽丝空着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我先前就和你说过,我去了某个可以称作是‘无限’的地方。具体的细节虽然不方便透露。但是一些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且不构成泄密的消息却可以告诉你——我去过真正意义上的异世界,去过人世已经灭绝的死星。而当我抵达那里,并在其中成就超凡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些隐藏在世界夹缝中的秘密。”   她握着支配锡杖的手猛地攥紧,无穷尽的能量就此迸发——锡杖的力量在眨眼间便链接上了紫和其它妖怪贤者的意志,并在这极短的瞬间中将它们与爱丽丝的超凡视野共享!   而就在这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便看到了一条隐藏在虚空之中的浩瀚长河。那是历史,是神话,是岁月,是史诗。地球上的人世自钻木取火以来的所有资讯和记录都在这道浩瀚的长河中翻滚跃动,而河流继续向上追溯,便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浩瀚海洋!   那是一片大海,连接着无数长河的血色的海!   “这……这个是!?”   “这是讯息,也是气运,凡人血色的气运。”爱丽丝松开支配锡杖,那片漫无边际,仿佛将整片星空都包裹其中的大海虚影便悄然褪去。“我也不知道它究竟从何而来,因何而生,我只知道它链接着我所能够观测到的任意一个世界,而这想必便是人道大昌的起因。”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无尽的气运之海侵蚀着我所观测到的每一个世界,干涉着我所观测到的每一个世界。它是一个庞大的集合,也是一个关键的枢纽,无尽的人世都被这气运之海所串联起来,并加以共振。而这就导致了任何一个存在人类的世界都会在这气运共振的作用下朝着相同方向的历史剧本进行变迁——或许在不同的世界中会因为能级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但结果不会改变。”   “——凡人会统治一切,支配一切。而所有的异族……都将走向衰亡。”   “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啊。”紫捂住脑袋,一副头疼得不行的样子。她的面色有着微妙的变化,而大厅中的数个意志也在虚空中泛起波澜。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折扇,‘噗——’地打开扇面然后遮住了自己的脸。   “抱歉,爱丽丝,我们得内部讨论一下。”紫略微有些变调的声音从扇面之后传出。   “请便。”爱丽丝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她微微后仰靠着宽敞的椅背,先前忙着打扫卫生的上海和蓬莱便轻飘飘地拍打着翅膀飞到她身边,帮她换上新的茶水和点心。   爱丽丝等了足足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内,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幻想乡的大结界之上潜伏着的数道力量正在产生某种剧烈的交互。像是争吵,像是试验,像是求证,像是解析——她知道它们在做什么,而且她也知道它们究竟会得出一个怎样的结论。   五分钟后,紫合拢了折扇。   “看来你们得出结论了?”爱丽丝轻轻抿了口红茶。   “嗯,得出结论了。”紫点了点头,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什么?”爱丽丝问道。   她话音未落,紫便扑地一声跳上来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嚷道:“救命!”   爱丽丝的唇角抽搐,身体猛地一僵。   “紫!”少女恼怒地试图将被抱得纹丝不动的腿抽出来。“你可要点脸吧!”   “脸有什么用!又不能吃!”紫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视。“帮忙!不然我哭给你看!”   “你几岁啊!有本事就哭啊!”   “呜哇哇哇哇哇哇!!!!!”   “…………”爱丽丝气结。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发动量子隧道效应直接脱身却发现空间本身都已经被固化。显然不给出一个靠谱的答复是完全没法了事。她的内心因此而一阵郁闷,从八云紫这幅把脸皮当手纸的姿态就可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别想占到多少好处了。   【所以说我讨厌和这帮老不死谈生意……你就不能要点脸,端点架子,然后让我好提些要求以让腰包能够顺理成章的多鼓一些吗!搞成这样反而是我下不来台!】   “好了好了,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少女捂额,一阵难以描述的无力感随即充斥全身。“你就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紫!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下一刻,某个非常擅长抱大腿的家伙骤然消失。然后某个学名为八云紫的货色再次神态端庄地出现在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靠椅上。优雅地端起一杯红茶轻轻地抿着。   爱丽丝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也懒得再说些什么了,就这么直入正题地开始朝紫讲述自己的计划。   “气运是一个很敏锐的东西,想要骗过它是不可能的。而在已经确定诸多世界都注定了人道大昌的前提下,逃跑到其它世界也变得毫无意义。更何况,幻想乡未必能够坚持到规则完善到足以逃脱的那一天。毕竟外界人的科技发展速度有多快想必紫你比我更清楚——大结界未必能够一直隐蔽下去。”   “嗯。”紫有些忧郁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外界人的发展极快,而且他们现在似乎进入了一个技术爆发期。在你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爱丽丝说道:“对抗是不可取的,逃避也难以做到,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他们——我知道紫你们有过铸造凡人肉体然后舍弃掉所有的妖力直接以有记忆转生的方式融入人世的计划,但那是不可取的。因为你们瞒得过外界人的检测手段但却没可能瞒得过那片血色的气运之海——迟早有一天转生者全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识破,而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紫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苦笑着闭上。   “我知道的……”她轻声说道,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但那要怎样才行?”   “其实很简单。”爱丽丝竖起一根手指。“气运虽然很难被欺骗,但却不代表就真的没有融入进去的办法了。我在……某些地方通过实验获取了一个结论。即便是异类,只要一心一意地为了人世而战并且自己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那么凡人的气运便会眷顾它——哪怕它不把自己当人,只要它的立场正确,那么在凡人的气运中它就是人。”   “当然,这份眷顾不是那么好拿的。越是繁荣的世界需要付出得越多,而在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人道大昌的世界上,幻想乡已经成为了仅有的变数。或许把这里所有的异类全部杀干净,才有可能堆出一个受承认的‘人’出来吧。”   “换而言之,在荒芜的世界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少是吗?”紫微微眯起眼睛。“那我们的逃逸计划也未尝……”   “有个底限。”爱丽丝摇头。“代价不会很少,而且这只是暂时的——凡人的气运对于异类非常苛刻,就算为它们抛头颅洒热血出生入死,时限到了该清算的依旧会被清算。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那么便只有在一开始便彻底的融入其中,从一个世界的原初阶段便成为人世的一部分。”   “而你手中正好有这样的一个世界?”   “准确来说是一个世界的坐标。”爱丽丝的手中浮现出一抹细微的光点,那光点中仿佛蕴含着无数奥秘。   “那是一个以某种火焰为基础,兴盛与衰亡不断交替着的,和幻想乡一样规则并不完整的雏形世界。也只有这样的世界不会拒绝幻想乡的融合……因为它想要资粮,我们想要生存空间。”   “两全其美。” 第十节·路再滑……也得走   “两全其美。”紫咀嚼着这个词,细长的眉头锁起,深思。而这一次她花费了比先前更多的时间。   爱丽丝的提议并不复杂,复杂的问题在于将这提议化作现实所需支付的代价——以幻想乡这一片空间,以及其上所装载着的作为世界雏形的简陋规则作为交换的砝码。那个火焰燃烧的世界将会在融合掉幻想乡的同时接纳幻想乡上的遗民。从而让遗民们完成世界意志以及人道气运的同化。   存人还是存地,得出结论并不困难。然而得出结论容易,做出决断却并非如此简单。   她足足思考了十五分钟。   “爱丽丝,你说的融合……要融合到什么程度。”紫的声音中有着浓厚的不舍。“如果只是将空间结构合并的话……”   “那样只会开启两界大战,然后双方都打得两败俱伤。”爱丽丝摇头。“必须要进行更深层面的,将原典世界改易成外典程度的融合。那一方世界的时空结构,运作规则,乃至于命运和羁绊的变迁都会保留,而我们的人则会替代掉那里的一部分人,从因果层面上完成气运的承接。”   “也就是说那里会变成一个有着幻想乡元素的火焰世界?”紫微微蹙起眉头,然后猛地双眼一亮。“不对,这种不划算的生意你怎么会……你打算制作一个特洛伊木马?把幻想乡当做诱饵让那个火焰世界吃下去,然后再从内部对其进行侵蚀改造?”   “正是如此。”爱丽丝微笑着回答:“那个世界的主题是在轮回转生中无止境地循环着兴盛与灭亡,是一个被陷入诅咒的世界。居住在上面的活物无一不渴望着解脱,渴望着诅咒的终结。并且世界本身也因为底层规则的不完整而无法向着更高层次发展。所以,幻想乡会成为一剂让那个世界得以摆脱困境的良药,无论是世界本身还是世界上所居住的活物都不会拒绝幻想乡的融合。而理所当然的,融合完毕之后必然就是清算时间。”   “它们必然想要将我们这些异物给排斥,或者给完全消化掉。而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从内部去反向地影响它,让它变成我们真正的家——而在我所编撰的剧本之中,若是偏差不超过百分之三十,那么幻想乡会消逝,世界会从火焰与黑暗的循环里解脱,而一个新的幻想乡将会从新的纪元中完成再诞。”   “……若是这样的剧本那我完全可以接受。”紫认真地看着她。“但是想要将剧本推向这样的结局,我们就必须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中提供推动力……可成为推动力的人不能入局,无法承接气运……看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发挥余热的时候了啊。”   “放心,用不着你们这些老不死去牺牲。”爱丽丝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一副慷慨赴义模样但脸皮底下已经笑成智障的八云某紫。有心想要卖点关子但最终还是决定不浪费时间地回答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人回来,我们可不需要完成气运承接,自然是由我们作为剧本的推动力来了结一切。而且,成为推动力的人也未尝不能够入局。”   中州队全员都是凡人……好吧,至少是受到人道气运所承认的概念上的凡人。而既然是凡人,那么自然也就不需要去考量凡人的气运。   “你们也要参与到世界融合之中?”紫微微挑眉。“哦,是了。你们出的提案,你们出的世界坐标,你们出的人力。而这总不能够让你们白做工,你所在的团队也需要在那个世界中获取足够多的利益。而既然打算下桩……这么说来,你那些队友被大结界的自动应对机构给传送到幻想乡的各个角落这件事也有你的一份力咯——”   “咳咳。”爱丽丝微微偏过头,没去接这个话头。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大结界比较好。你难道不觉得幻想乡里的空间结构……有些动荡吗?”   “……?”紫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紫突然睁大了眼睛。   “呜哇!”紫猛地发出一声惨叫!“风见见见见你在做什么啊!结界都要被你拆掉啦!”   她再不犹豫,整个人便在一张骤然展开的隙间中消失无踪。隙间的彼端隐约传来了魔炮轰鸣的爆响和一连串的战吼和怒骂。想必那边正打得……非常愉快。   爱丽丝是不会承认自己在郑某吒落地的时候悄悄地调整了一下大结界的传送落点,更不会承认她在传送结束的时候附赠了一发打不动郑吒的皮,但却绝对足够将一百米内的花花草草全部拆成粉尘的空间震荡。因为这是毫无理由的事情,对她来说更是没有任何好处。   ——她不可能因为这番恶作剧而心情变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嘛。   “不过这样一来,事先的准备基本到这里就可以了。”爱丽丝从座位上起来,看了眼墙壁上已经走过了半个钟头的挂钟。虽说这番谈话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八云紫的思考和贤者们的内部商谈中度过。但她的目的达成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爱丽丝打了个响指。   【现在,团队中其它的成员都已经抵达了幻想乡的各处区域。而我所给出的提案既然已经通过,那么各区域的那些管事的家伙便会明白我的意思——她们会主动和我这边的轮回者建立因果,以确保世界融合时轮回者会被投放到相应的不同区域中去而不是给我全都挤成一团。】   上海和蓬莱拿来出行的外衣和装载着杂物的小匣子,静静地漂浮在她身后。   【传送的干涉应当没有失误——郑吒现在已经在太阳花田里战痛。而楚轩会到永远亭去和那个八亿大妈互相算计个饱。赵樱空会抵达白玉楼,在来这里之前我记得她身上带着不少食物。而其它人则会分别前往地灵殿,守矢,博丽神社等地,并在计划实施前和我认识的这帮子老熟人结下因果。】   她轻呼一口气,走出人形馆的大门。而在她的感知中贤者们的意志也都纷纷褪去,而天穹顶端的大结界则开始运转。   【总之,万事具备。作为剧本推动力的我方成员在这次行动中应当会收获不少好处。尤其是帕琪,虽说她总是和我闹别扭,但这一次……应该便是她晋升的最佳时机了。若是一切顺利,那么九十天后我们便将收获一个无论是此界,彼界,中州队,以及两界的住民们全都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而在那之前……】   她的视线往南,看向魔法森林的南方,人间之里西南处的茂密竹林。   【身为‘编剧’,我需要一个头够铁,拳够硬,而且皮糙肉厚,动力充足的家伙来作为串联剧本线索的‘主角’。】   ……………………………………………………   十分钟后,爱丽丝穿越了森林并抵达了竹林。她在穿越森林的路上感应到了魔理沙的气息,但现在并不是和那个黑白色的冒失鬼见面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魔理沙都有着重要的职责需要履行。而在那之前没有必要让心绪发生不正常的波动。   【虽然我的确很想去看看魔理沙。】   出现在爱丽丝眼中的是一间竹屋,外表简陋,但却有着繁复的结界进行防护。而当她伸出手碰触竹屋的门扉时,一圈无形的波动便透过结界渗入竹屋内部,然后在某人的耳边生成巨大的回响。   这不是什么礼貌周全的拜访方式。   所以,一秒之后,房主人的愤怒便伴随着骤然向着两侧甩开的门板并以音波的方式朝外疯狂涌出!   “是哪个脑袋有问题的连敲门都不——”   那声音嘎然而止。   而下一刻,一个顶着红色蝴蝶结,白色及膝长发上绑着许多符箓的少女便猛地出现在门口。赤色的双眸中映照出意外的色泽,而这意外的颜色在转瞬间便化作喜悦。   “好久不见,妹红。”爱丽丝笑着朝她打了个招呼。   “爱丽丝。”眼前的少女揉了揉眼睛,语气中有着些许的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够回来呢。”   “只是暂时罢了。”爱丽丝微微摇头,然后说道:“妹红,我来这里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先问你一个问题——上次见面时你心中的想法是否仍旧没有变化?希望你能够不打折扣地回答我。”   “去哪?砍谁?”——爱丽丝从妹红处获得的回答简单而粗暴。   “……还真有你的风格。”爱丽丝的嘴角抽搐着,心下却也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重新找个‘主角’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次就能够谈妥自然便是再好不过——她随即说道:“既然你的初心依旧,那么接下来我们便有许多话题可谈。不过在正式谈话之前……”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妹红和站在门外的自己。   “你不觉得应该先换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吗?”   她的意见立刻就得到了采纳,五秒钟后,两位少女便相对着坐到了一张样式精巧的矮桌两侧——因为考虑到妹红根本就不会泡茶的缘故,上海和蓬莱两个小人形便事先就准备好了茶壶,茶杯,茶砖,以及其它等各种配件。而等两人的身子坐正的时候,两杯弥散着清香的茶水便被人形们轻巧地放在了桌子的两端。   “说实话,你会来找我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妹红的双手搭在一起,看向爱丽丝的目光灼热如同火焰燃烧。“半小时前,那个紫色调的老太婆通告我和慧音大结界出了异动,让我们做好戒备。然后五分钟前那家伙又告诉我们说警报已经解除,同时如果在附近遇到外来者时不要   “让我猜猜……你的团队需要一个肉盾?”   “很接近,但却不是。”爱丽丝回答道,她打了个响指,上海和蓬莱便抱着两张原装的游戏光盘飞到桌上。然后光盘表面的图案清晰地显露在了妹红的视野之中。   “黑暗之魂一。”爱丽丝指向   “黑暗之魂三。”爱丽丝指向   “二代不做考虑,因为一个强盛期的时代是我所不需要的。我所期望的只有轮回的初始与终末。”爱丽丝轻声说道,认真地看向眼前的藤原妹红。“我记得你对这个系列的游戏颇有研究,不知你是否有信心以现在的这幅姿态打通这个世界。”   “如果世界是游戏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强度,那么我闭着眼睛都能够用肘子打过去。”妹红给出了一个迅速而且肯定的回答。“但如果是完全符合CG演出或者游戏中文字叙述的世界观,那么我大概得花上许多功夫……怎么,要我去传火?”   “传火还是灭火都随便你,你想当游魂还是灰烬都无所谓。不过……”爱丽丝斟酌了一下言辞,她突然感觉房间里的某处空间有着些许微妙的变动。某种她不是很熟悉但却绝对不会认错的时空系能力在房间中掀起了一片微不可查的涟漪。   【也罢,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个保险也好。】   “……你猜的没错,幻想乡很快会有巨大的变化。或许明天一早上你睁开眼睛你就会发现自己躺在北方不死院或者无名墓地里面。而如果你对这样的命运不抱排斥,那么我有一样委托交给你。”   妹红低低地笑了起来。   “尽管说吧,爱丽丝。我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你有委托,我全部接着就是。”   “那很好。”爱丽丝点了点头,手指在两张光盘上轻轻滑过。她   “你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拿上这两张光盘中的一张。不要离身,然后……当你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天翻地覆之后。就去做一个灰烬或者游魂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第十一节·旧时代的结束   妹红没有拒绝——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拒绝。她本就是个热情如火的人物,渴望战斗,渴望冒险,渴望探索无穷的未知而不是在某个小角落中腐朽发霉。对于她来说,幻想乡是庇护所,也是囚笼。她渴望着展翅高飞的命运,而她自然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剧本已经编撰好,舞台已经搭设完成,演员与龙套也都各就各位,而贯穿一切线索的主角也已蓄势待发。】   【万事俱备,只待开演之时了。】   爱丽丝离开了竹林边缘的小屋,她知道妹红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做最后的调整。而大结界和支配幻想乡的贤者们也需要对剧本的序章进行最终的演练——她抬起头,天空中那常人常妖所无法辨知的秩序边界正一点点地挪动,运转,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因果关联正一片片的断绝,割裂。   【外界人是这次行动中最大的变数和考验。当幻想乡离开时,它们有很大的概率察觉到时空结构的变动。从而在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在她身边,一道扎着蝴蝶结的空间裂隙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而幻想乡的割裂工程停止在了最关键的那个阶段。   “不用着急。”爱丽丝轻声说道:“我早有准备。”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储物装备中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球——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占星水晶球,色泽一般,材质尚可,然而在水晶球的外侧却有着数都数不清的防护符文有序旋转,将球体中的内容物给牢牢地禁锢其中。   四周的气氛没有变化,但平静的天穹却在她拿出那枚水晶球的时候骤然变得阴沉。有着隐隐约约的沉闷雷鸣阵阵响起。而悬浮在她身边的那一道隙间也像是一条通了电的鱼一般抽搐起来,两个精巧的蝴蝶结连连抖动着似乎就要跌落地下。   “这是模因病毒,是帕琪从一个败北的敌对者手中所获取的秘宝。我们的敌人曾经打算在落入下风的时候便将其引爆然后再采取另一种绝对可靠的方式脱身——紫,你觉得这东西能不能够为我们从外界人那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你……你小心点,轻拿轻放,千万别碰着摔着了呜哇啊啊啊啊——”   爱丽丝随手把水晶球往间隙中一扔,紧随其后传来的便是八云某紫那一连串几近破音的惨叫。想必某个年方十七岁的家伙在那个水晶球被她如此粗暴地扔进隙间的时候会吓得连帽子都从头上掉下来——哪怕她知道那个球体实际上坚固得能够硬扛星舰主炮直击也是一样。   毕竟是模因病毒,以紫的阅历显然不可能没和这种东西打过交道。   【可惜,这东西最多也就是阻碍外界人一段时间罢了。并不能够对它们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损伤。这个模因最多也就是干涉到我这个层次,不可能伤得到艾克丝。而既然它拿艾克丝没办法,那么它也就不可能干得掉外界那个人道大昌的机械文明。】   少女轻轻合上眼,一步迈出便走向了幻想乡中最高的山。她在回归主神空间后曾经查询过那份模因病毒的资料。并在最终确定了其强度之后为它选择了当下的用途。   那是一朵花,白色的灭世之花。出典是尼尔-龙背上的骑兵这一复合世界观。是从坏死的时间闭环中无中生有的造物。它引导了尼尔世界那无穷尽的灭世循环,然后在主神的威能下成为了轮回者的战利品。   凡是能够正确地认知到那朵花的人都会被污染,扭曲,然后变异成某种失却自我的战争兵器并向外拓展。而当污染者的数量超过某个阈值的时候花便会以某种方式盛开,并肃清花所寄生文明中的一切活物——它的直接杀伤力并不强,对于强者的影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然而它对于文明本身却是致命的毒药——想要暂时的遏制住它并不困难,但却需要特定的方式而且会埋下日后的祸根。而若是要在情报缺乏的前提下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那么便需要复数艾克丝那种层次的超凡生命在一段时间内的全力以赴。   外界人中有,且不只有一位这样层次的超凡生命,所以爱丽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它们和幻想乡碰面。而负责实际操作的紫自然也知晓如何拿捏轻重,理所应当地会通过某些准备了上千年的渠道将它投放到合适的地方——这朵花不会造成任何一个凡人的死亡,但却会牵扯住外界人中超凡生命的脚步。而幻想乡也只需要这么一个微小的时间间隙。因为幻想乡成功潜入虚空,那么外界人便再也无法追踪到这个雏形世界的痕迹。   而当爱丽丝睁开双眼的时候,她便感知到了计划的成功执行。   “一切顺利。”爱丽丝轻声说道。她注视着幻想乡顶端那在转瞬间由澄净的蓝化作纯澈漆黑的天空。感知着遍布幻想乡的震动和其上一般住民的慌乱,一口悠长的气从她喉中慢慢地吐出,其中蕴含着的热量与空气中的湿凉结合,化作了一片缥缈不定的白色云雾在她身边缓慢地浮动。   顺利过头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潜航已经开始,因果已经断绝,世界舟成功地驶入了虚空之后,外界人就算做了暗手也毫无意义。因为接下来所需要做且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等待。   世界间的虚空中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所以这番等待也不会漫长。所谓的等待实际上只是开始和结束的间隙——不需要多久,幻想乡便会抵达目的地。不需要多久,这片天地即将在两界的融合中化作虚无。   【所以铭记吧,将这片光景映入心底。这片曾经是我故乡的土地将成为我回忆中重要的珍宝。而下次再见面之时,就是剧本完成的瞬间了。】   她注视着远方,看着幻想乡的边缘一点点的化作空白。而空白的浪潮随即朝着她的脚下延展。在掠过某几个点的时候有着短暂的停滞,但很快空白便掠过了那些地方。让一切都彻底的消逝无踪——世界的融合已经开始,而她便是最后的见证之人。   “旧的时代即将结束,新的时代即将开始。”爱丽丝轻声说道,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化作虚无。她感知到了自己新的身份和命运,同时过去的记忆和力量也悄然沉降,步入沉眠。   【剧本开始了,这一次的世界不会迎来任何悲伤。】   【只是有点可惜,这个时候……要是某个人能够陪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见证这一切该有多好。】   她心想道。   然后,她仿佛看见六张紫色的羽翼从眼前一掠而过。她仿佛感觉到有一只手牵上了自己右手的五指。而温润柔软的感觉随即从她那已经连着躯壳一齐消逝的感官中悄然传来。   那是一只温暖的手,手的温度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的摇篮之中。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些堵得慌,某种异样的,仿佛能够引动她那早已干枯的泪腺的情绪迫使她奋力地扭过头,去注视自己的右侧。   然而她所看见的却只有一片空白,有着某种未知的事物隔绝住了她的一切观测手段。而很快,她便连观测的能力也就此失去。   世界的融合,终了。   而剧本的 变转·第一节·“东方年代记”   但是有一天,出现了火。   从火焰之中出现了差异。   冷与热。   生与死。   以及当然……光,与暗。   ………………………………   钟声响起。   于散乱的凄凉墓地之中,沉重的石棺缓缓移动。   无数死去的亡骸从地底爬出,它们双眼空洞,破旧的衣袍随风摆动。枯萎的手握着锈蚀的武器,喉中发出一阵阵饥渴的低鸣在大地上漫步蹒跚——细碎的积灰伴随着它们的步伐而从肢体的缝隙中洒落,在大地上留下片片如同白霜一般的遗痕。   它们行动缓慢,数量也不算很多。几只干枯的灰白猎犬残骸在墓间冷风的吹拂下一抖一抖。仿佛有着鸦群鸣叫,而追寻着这若有若无的鸣声,在源头的方位似乎有着细微的火星飘动。   那火星轻轻地依附上了一只亡骸的脊背。   “……还真有这种事啊。”   悄无声息的,死去的亡骸在骤然暴涨的火炎中灰飞烟灭。握着武器的枯肢崩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纤细的手,手又连接着肢体,然后引申出其后少女的形态与姿容——面色复杂的藤原妹红握住了亡骸原先拿着的那柄锈蚀的剑。   “材质无法辨明,没有铭文,没有护手。有过血槽但却已经锈蚀得只能看到一条浅薄的线,刃体已经断折,但主要部分却十分工整笔直——是制式武器,需要血槽代表着它们需要应对可以通过‘放血’这一行为造成杀伤的敌对单位……敌人的强度比预想中的要低吗?”   妹红随手舞了个剑花,被切裂的空气诱发了一次规模微小的气爆。恍若实体一般的风刃沿着她挥剑的轨迹向外迸射,眨眼间便贯穿了数只听闻到动静朝这边张望的亡骸。   “肉体的力量并没有被限制,技巧和经验也能够正常发挥。脑中的记忆也都完整地存在着……”她皱了皱眉,伸出的手上燃起一层火焰。“能量也能够正常使用,空气中也有着微弱的‘气’可供我运用。我现在大概是全盛时期……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她双膝一弯,一跳便跳到了眼前的一处树梢上。   “能够跳啊……”妹红轻轻皱了皱眉。“而且杀死活尸也没有吸收到‘魂’……难道因为我不是不死人所以做不到?真是的,虽然不知道爱丽丝在搞什么鬼,但这种不完全的体验还真是令人不快。若是这样的话……”   她的视线在眼前的破乱墓地中一扫而过。   “规模比游戏中要大许多,但这里应该就是黑暗之魂三最初始的无名墓地了。那么,这附近应该有给我的原素瓶才对——我瓶子呢?”   少女的感知向外拓展,她没怎么花力气就找到了应该是安置着黑暗之魂这个游戏中至关重要的道具——原素瓶,所在的石质祭坛。然而当她抵达那里之后,却并未从那里发现任何东西。   没有原素瓶,也没有游戏中那样的实体光球可供拾取。   “是因为从游戏化作了现实所以有了变化吗?那么我记得这里的怪物应该也有携带原素瓶的样子。”妹红轻轻地揉了揉脑袋,她并不擅长思考,但根据结果倒推原因还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内。她的视线朝着周边扫过,数道如同活物一般的火焰流便在她的意志下找上了她所能够感知到的所有活尸。   下一刻,墓地中燃起了上百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伴随着轻微的爆鸣声,妹红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能够动的东西全都死了个一干二净。而它们的死亡并不伴随着任何东西,没有掉落的‘魂’,没有空余的原素瓶,妹红没有从这次行动中获得任何东西。   “……果然不能够完全指望游戏。啊,头好疼。”她有些恼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因为没有原素瓶而产生的暴躁感让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她索性不再理会这些有的没的,而是按照自己的记忆径直朝着地势高的区域走去。   如果妹红记得不错而且世界的偏差没那么巨大,那么只要沿着山势走很快就能够找到   “我怀疑那家伙接不下我一击。”   少女重重地叹息着,抵达异世界的愉快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便消磨殆尽。她不怕死,也不怕失败,但这种毫无挑战性的游玩却让她兴趣缺缺——她在和爱丽丝告别之后便拿着那两张光盘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而也正因如此她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是我抱有了过多的期待了吗?还是说我并没有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啊啊啊啊啊爱丽丝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将我的胃口吊起来又给我这么个粗制滥造的东西!我要受苦!受苦!受苦!”   “我不是来这里春游的!”   下一刻,妹红全身猛地迸发出强烈的火焰!那火焰簇拥着她,在她的身周呈现出凤凰的姿态,双翼一拍便盘旋着升上了数千米的高空,而这一片区域中的诸多细节在这一刻都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墓园的全貌,看到了墓园下的山岭,山岭的尽头连接着灰烬审判者的祭台以及其后的传火祭祀场。而它们虽然比起游戏中的规模要大出十倍百倍,但那对此刻的妹红来说根本就不造成任何阻碍!   “至少我还有防火女小姐姐可以舔!”   她猛地发出一声清鸣,化身的不死鸟便拍舞着翅膀朝着传火祭祀场的疾速俯冲!她越过宽阔的墓地,穿过浓雾重重的山间裂谷,只是一瞬,她便来到了传火祭祀场的外端。而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那棵巨人一般的大树!   然后……   ‘吧唧’一声,飞舞的不死鸟猛地撞上一层无形的墙。妹红用以防护身体的能量以及强化体躯的成果在碰触到墙体的时候尽数溃散。而柔弱的少女身躯因此而失去了任何保护,直接在墙上糊出了一大片深红的色彩。   ——‘YOUDEAD’   少女的视野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   “老子不服!放空气墙是什么意思!有本事正面来战啊?”妹红猛地跳了起来,熟悉的景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又一次看到了那片宽阔的墓地,又一次看见了那些蹒跚的活尸。而她自己的身后又是那一具熟悉的石棺。   她死了。   而且死得极其丢人。   自古以来初见杀交给空气墙的魂系列穿越者大概她算是独一份。   而她唯一能够庆幸的是,自己这丢人的初见落命并没有被其它人所看到。尤其是某个死宅女,妹红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某个叫做蓬莱山辉夜的死宅知道这件事后究竟会露出一副怎样的夸张姿态。   【她一定会‘哦嚯嚯嚯嚯你个蠢火鸡居然会撞死在墙上’这样说的吧!一定会吧!】   妹红的眼角抽搐着,然而下一刻,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自己现在最好向后看。   于是,她扭过了头。   一张她格外熟悉,熟悉得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呀,撞死在墙上的蠢火鸡。”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黑长直少女轻捂着嘴,双肩耸动着,看着她的双眼笑成了一对月牙。   “蓬莱山辉夜!!!!!” 变转·第二节·灰烬的审判者   蓬莱山辉夜,宅女,月人的公主,藤原妹红的永世之敌——最后一项虽然因为在幻想乡中的漫长时光里得以缓解。但敌人就是敌人,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当辉夜出现在妹红视线中时,后者立刻就想清了引发了‘蓬莱山辉夜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一现状的前因。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进了我的房间,而且还拿了爱丽丝给我的光盘。”妹红盯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一字一顿地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蓬莱山,你是小偷。”   “谁,谁是小偷啦!”她眼前这个上一秒还笑眯眯的家伙突然炸毛。披散在身后的柔顺长发猛地向外弹开!“你们两个说话那么大声,而且又不把东西收好。这……这种事能够怨得了谁嘛!”   “但是我没有邀请你进我家的门。”妹红向前近逼一步。“你偷了我的东西。”   “妾身没有偷!妾身不过是碰了一下!就轻轻地用手指碰了一小下下!”   “哦,你承认了。”   “你——!”辉夜气结,一只娇小的拳头猛地握紧便要砸落。   “盗窃犯打算杀人灭口?”   “蓬莱人的口你倒是灭给妾身看啊!”   “你也知道灭不了蓬莱人的口啊。”妹红的一只拳头轻轻地砸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那么我们就可以达成共识了。我知道了你不希望让其它人知道的东西,你看到了我不希望让其它人看到的东西。那么……”   少女微微歪过头,露出一抹微笑。   “……交易?”   站在妹红对面的辉夜‘刷’地一声就抽出蓬莱玉枝并进入防备状态。全身上下有着磅礴的能量朝外自然逸散——她双眼圆睁,一脸警惕的模样低喊道:“你不是火鸡!火鸡哪有这么聪明!?”   然而妹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同时,不死鸟独有的赤红火焰从自己的指缝间向外一点点的飘散。   “…………”   “…………”   “……成交。”辉夜收起了蓬莱玉枝,一脸沮丧的模样。   “终日打雁却被雁给啄了眼……”她低声嘟嚷着,气势消沉。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死宅女,你我之间的胜算比率不过是一十六万九千七百七十一比一十六万九千三百三十三。你也就小胜了我区区几百场罢了……而且我也不是从头到尾都只会用蛮力的蠢货。”妹红没好气地横了辉夜一眼。“而且我从上次爱丽丝从那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里回来,并和我立下口头的约定之后就一直在做复建运动,所以现在我比你强是理所应当。”   “呜呜呜呜……妾身大好的先手优势……”   “要哭鼻子自己掉个头,去别处哭去。”妹红瞥了她一眼,伸出手在身边的石棺上一碰把棺材盖子合上让它变成一个能够坐人的椅子。双脚一跳便轻巧地坐在了石棺的一侧,而另一边则留给某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但如果你哭够了,那么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关于那扇空气墙的问题。”   “呜呜呜呜……妾身居然被火鸡教训……”   “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像是个大龄儿童一样……这种小小小小的事情有必要这样子纠结下去吗?”妹红额角青筋绷起,一只拳头握了起来然后又强忍着松开。她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好了,这次就算你赢怎么样,我认输啦。现在我们应该做正事……”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传送也好,苏醒过来也好,还是——”一只手突然按到了辉夜的肩膀上,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迫使她闭上了嘴。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妹红。   “蓬莱山。”妹红的声音平静如水。   “……呃?”   “既然你那么想要被打死,那老子就勉为其难地——送你一程!”   ——妹红猛地一记破开音障的刺拳打出,轰爆了辉夜的头。   ……………………………………   “……其实你撞上的那个东西并不是空气墙。而是某种坚固的空间屏障。如果你仔细观察四周就会发现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超过五公里以外的东西。而那其实上是因为这一区域已经成为了闭锁空间的缘故,看似宽广,但我们的可活动区域只有这一片墓园。”   辉夜揉着脑袋,一脸哀怨地看着正用火焰清扫掉手上血渍的妹红。她在没有获得任何回馈后轻轻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继续为妹红讲解两人当前所面临的境况。   “你可以把这座墓园当做一个观赏水晶球,我们就像是两只蚂蚁,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了球体内部。从球内的确可以看到球外一定范围内的东西,但若是想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沿着球体中原本就有着的预留通道离开。”   “不能够直接打破玻璃吗?”   “你见过能够咬穿水晶球的蚂蚁吗?”辉夜用‘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拢了拢自己的发梢。“就算你真的见过那种蚂蚁,但这个‘水晶球’也不是单纯的水晶球——对这片区域空间结构直接进行攻打会直接触发整片空间的反击。所以火鸡你撞上去的结果才会是直接变成火鸡派,而不是头上肿个大包。”   “原来是这样……”妹红轻轻呼出口气,算是死了个清楚明白。“那么我们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方式便是找到那个通道——我想那个通道应该就是游戏中的正常游玩途径,干掉灰烬审判者后才会开放的那条路吧。”   “没错,就是这样。”辉夜点头。“妾身本来都要走进那座广场了,结果刚要迈步就看见火鸡你一头撞死在空间壁上。所以妾身才特意赶回来……”   “看笑话?”妹红瞥了她一眼,然后在她想要还口之前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情暂且不论,蓬莱山,你在进来之前幻想乡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我在爱丽丝离开之后就直接闭上眼睛睡了……现在想想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辉夜身上的气势猛地变得低沉。   “妾身也不知道呢……半小时前,永琳突然说要会见一位贵客,让妾身暂且回避。本来妾身是想待在房子里打游戏的,但是游戏机又不知怎么回事的全部都坏掉了,用能力修也修不好。于是妾身就只好出门,然后在路过你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你和爱丽丝……”她忧郁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你想想就能够知道了……妾身怎么可能会放着这么有趣的事情不管?所以,在你睡了之后妾身一直都在研究那两张光盘,而幻想乡中的其它事情妾身自然是一无所知。”   妹红的嘴角微微抽搐。   “你不觉得……这有点过于巧合了吗?”   “是啊,这很巧合。然后呢?”辉夜无奈地看着妹红。“妾身收藏着的游戏机一共有一千零三十三台,然后它们在同一时间全数‘机械故障’。能够无声无息地在永远亭内做到这种事的人只有永琳——而既然永琳希望妾身离开永远亭,那么妾身除了收拾好东西乖乖出门以外,还有其它的任何选择吗?”   “……好吧,那么我们看来只能够靠自己了。”妹红忧郁地扶额,低声叹息着。“我有一种预感,这个‘黑暗之魂’世界中隐藏着我们所不知晓的秘密和危机。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见识到这个……”她环顾了一眼在数分钟前被她的火焰给完全清洗了一遍的墓园,那些能够让普通人双腿发麻的活尸现在连渣都不剩——“平稳表面下所隐藏着的危机。”   “妾身也有同感。”辉夜表示赞同,并朝她伸出手。   “合作?”   “合作。”妹红握住了辉夜伸出的手。“我来当前卫,你从后方支援我。”   “好提议,但是战法牧铁三角中只有战和法可不好下本。”   “我记得这个世界有着召唤白灵的规则。”妹红耸耸肩。“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找这里的圣职者帮忙。比如说西里斯或者伊果。我想我们总不可能连古达都过不了。毕竟……”   她拿出那柄锈蚀的断剑,轻巧地甩了个剑花。   “武器的水准代表着敌人的水准,用‘放血’便可应付的敌人,我想我们应该……”   “妾身不得不提醒你,这把剑上的槽是为了减重。”辉夜及时地给出了‘善意’的提示。   妹红脸一黑,断剑随即化作熔融。   “老子只是个乡下土包子,见识少有问题啊!”她用力一甩,炽红的金属射流‘嗤’地一声撞上一座可怜的墓碑,并在上面撞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浅坑。“这又不是什么必修的学识,没人规定我一定就得知道吧!”   “藤原公一家都在哭喔。”辉夜捂嘴轻笑。   “让他们哭个饱!与老子何干!”妹红猛地一跺脚,想要飞起来却又强行抑制住。她找准了灰烬审判者所在的方向,抬起脚便是一阵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   而辉夜捂着嘴轻飘飘地跟了上去,空余的另一只手毫不遮掩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扳回一城!   妹红的脸色因此而变得更黑。   而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她走了直线,一路上无论是枯树还是墓碑还是石块还是山岩都被她直接用暴力拆了个稀巴烂。燃烧的火炎在她的意志下四处流淌,将大地烧蚀熔化化作滚动的岩浆——出乎两位女士的预料,她们一直走到白雾弥漫的广场之前才找到那座在游戏中应该位于山崖上的篝火。而且她们并没有办法把那团篝火点燃。   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那座篝火上根本就没有一把螺旋剑插在上面。若非那一大片倒毙的活尸吸引了二人的目光,而辉夜又巧合般地辨识出了作为篝火基座的不死人骨灰,光凭妹红一人恐怕连这处篝火的基座都找不到。   “我想我们可能得干掉古达,拿到螺旋剑后才能够用它来点燃篝火。”妹红扶着自己的下颌,做出了判断。“而且我怀疑只要聚拢了足够多的燃料就可以点燃篝火,而不是一定要在特定的地方才能够插下螺旋剑。”   “妾身对此持同样意见。”辉夜认同地点头,她捂着鼻子,挥动着蓬莱玉枝用常规的念动力在被不死鸟火焰给烧成渣渣的活尸身上翻找战利品——她本以为可以找到那几个传说中作为新手礼包的黑火焰壶,然而在妹红的火焰掠过几具稍微强壮一点的活尸并引发了数次强大的爆炸后便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无谓的策略。   灰烬审判者弱火,但这里想必没有比不死鸟的火焰更加炽烈的火。她之所以东翻西找也只是为了情怀,然而她最终也并没找到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没有原素瓶,没有原素碎片,没有聚合在一起的或大或小的灵魂——她甚至还特意抽时间去找了一下那个藏着巨型结晶蜥蜴的小山谷,然而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妾身稍微感觉有些无趣了呢。”黑发的少女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这处闭锁的空间结构虽然新奇,但栖居在这里的敌人也未免太过差劲了些。若是给那些意外转生到这个世界的凡人用以做循序渐进的锻炼倒是足够。但对于妾身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手中的玉枝轻轻地摇了摇,而最后几名拿着短剑或者弓弩挡在浓雾面前的活尸士兵便在一瞬间被骤然迸发的震波给拆成了几十万块米粒大小的碎块。   “或许我们应该加快一点脚步?”妹红的手中浮现出一团火焰,向前一推便化作一条粗壮的巨蛇冲入了浓雾之中——浓厚的白雾因此而微微摇动,一个宽阔的广场和广场中的模糊人影隐约可见。   “你知道吗,蓬莱山,我有时候会在陈旧的档案馆中发现一些被称作‘同人’的文学作品。其中有几本‘同人’的剧情和我们现在的遭遇类似——基本就是一个或几个普通凡人或者稍微有点修炼成果的凡人因为意外而来到了黑暗之魂的世界。而大概是为了强调剧情冲突的缘故,他们在遇到古达的时候往往都会被超乎想象的强敌给教做人。”   妹红看着眼前蠕动着的白雾,微微偏过头说道:“你说,我们会不会也遭遇到类似的状况……像是前面的那些弱鸡活尸全都是用来麻痹我们的诱饵,就等着在这   “妾身觉得有这个可能,但妾身觉得并不需要过多担心。不过是区区灰烬古达,再了不起也就是变成英雄古达。终归也只是力量与速度上的增长,在妾身永远与须臾的能力之下它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而且——”   辉夜轻轻拍了下手。   “就算它真的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而变得很强。了不起也就是将我们两人给杀个三五次罢了。它终究只有一条命,而蓬莱人和灰烬从来都不需要在意花费生命便可解决的问题。”   “你说的很有道理。”妹红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浓雾,而辉夜随即跟上。   而在数秒之后,雾后的广场便清晰地呈现在了两人眼中。   ……………………   妹红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浓雾的边缘,视线看向前方。   “呐……死宅女”她轻声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无论是哪个古达,都应该是个拿长戟,披着战甲,像是个古代猛将一般的家伙吧。”   “……妾身记得应该是这样子没错。”   “可是为什么,现在站在广场中间的是一个拿着红色大砍刀,脸虽然很英俊,但看上去却一副没睡醒模样的男人。而且我的手和脚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呢?”   “妾,妾身也是啊!” 变转·第三节·人是不可能打得过猩猩的!   一段……稍微有点漫长的时间后。   于最初始的地方。   空气之中充斥着某种尴尬的气氛。两个蓬莱人少女相对着坐在被   “我又死了。”妹红扶着自己的下颌,一脸忧郁。“不算撞墙那次,这便应该是   “妾身也是呢。”坐在她对面的辉夜同样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直接就被打成了两个小饼饼呢。”   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好吧,这点程度的挫折理论上还没办法让她们两个流泪。对于可以无限复活的蓬莱人来说,这种层次的死亡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反正无非也就是重来一次。而只要   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进步。   她们两个千算万算,算不到一个区区的灰烬审判者会不合理地强到了当下这种离谱的程度。而为了将这份不合理给证伪,妹红和辉夜支付了加在一起的一共两百七十次死亡。   啊,没错,她们两个一起去挑战了那个‘灰烬审判者’一百三十五次。然后这一百三十五次都无一例外的,被那个看上去怎么都不像灰烬古达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堵在了古达位置上的男人给轻易抹杀。   结果,这一次男人根本就没动刀,也没理会那些军团,而是直接以快到超乎两个蓬莱人反应极限的神速突进到两人身边——一拳,两饼。两拳,四饼。而那些杂鱼直接就被撕裂音障后引发的风压给碾成了碎块。   男人隔着一百米朝战争兵器挥出一刀,这可怜的机器就变成了两个大块。一块中装着辉夜,一块中装着妹红。然后男人放下刀,提起了拳头。   一拳,两饼。两拳,四饼。   两位少女恢复意识后又是熟悉的天空。   ……………   那个男人的身上迸发出了红色的血炎,一步跨出便直接破碎空间来到了‘超绝无敌剁手也要一改再改三改精装加强附魔增幅蓬莱专属版亡魂战将不知道几号机’身边。然后,朝着这座巨大的战争兵器挥下了一拳。   结果,和先前的一百三十四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这个名字长到简直就是在骗字数的超巨型战争机器变成了两个大饼饼。躲藏在控制中枢的两个蓬莱人变成了两个小饼饼。而她们的斗志和干劲,也都随着这一拳变成了两个更小的饼饼。   一切都结束了。   等到蓬莱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先前被榨取了一切质量用以铸造战争兵器的墓园又恢复到了最初始的状态。昏暗的天空,蹒跚的活尸,鸦群的低鸣,残破的墓地。而醒过来的两位少女默不作声地把充作凳子的石棺合拢,然后坐在两边,相顾无言。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打不赢那家伙的。”妹红沮丧地垂着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不得不说,那个看上去像是个男人的货色是生命层次比我们高,甚至比蓬莱人和不死鸟这两血统更高的存在。想要用蛮力取胜,是没有可能的。”   “妾身也有同感。”一旁的辉夜也是一副忧郁的模样。“前面那么多次也就算了,最后那一次,那个男人身上爆发出的气势让妾身联想到了遥远时代中的一场战斗。那是妾身   “而且那个怪物还一直都没有醒来,从始到终都是闭着眼睛,用本能和我们打。”妹红补充道,在两人本就十分低落的士气上又盖了一层厚厚的土。“这样一来,用言语交涉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呢。那家伙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然后凭借着生命的本能肃清掉所有敢于靠近的活物或者死物吧……喂,宅女,你们月人有什么能够屏蔽掉它本能感知的秘术么,再开动一下你的脑筋,或许我们还有希望?”   “如果妾身能够想得出办法,那么妾身肯定不会和你多废话。”辉夜已经连翻白眼的精神都没有了。“妾身能够试的早就全都试过了——扭曲光线也好,收敛血气也好,吸收声音也好,降低存在感也好,哪怕就算是潜入空间断层,或者直接一个迷宫术砸对方脸上妾身不都全都试过了么。最终还不都是一样,被一拳或者一刀打成两半,然后断裂的两半又被碾碎成饼?”   她向后一仰,倒在了石棺的盖子上。   “妾身已经累了,现在只想睡觉。火鸡你如果想去多死一次那也随你,反正空间会在我们两个全都死掉后复原。等妾身睡够了自然会去自杀把你唤醒。”   然而妹红也倒了下来。   “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累了一样,老子现在也迷糊得紧。”妹红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穹上分辨不出任何星体或者日月的痕迹,仿佛这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一片空间存在一般。   路只有一条,然而这条路却是死路。自己等人无论如何都没可能打得过那个意识陷入沉眠的男子。而若是打不过他,便没法抵达下一个地方。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呐,死宅女,还醒着吗?”   “妾身听得见。”   “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有问题,明明是黑暗之魂,但却没有原素瓶,没有灵魂块,古达变成了个不知所谓的人形怪物,而且那个男人的胸口也没有插着一把螺旋剑——就算我们真的想出办法打败了他,没有螺旋剑我们也是没法子走下去的吧。”   “谁知道呢。”辉夜的声音中充斥着疲惫。“等我们能够打败他再说吧。或者有办法绕过去也不错……就算没有螺旋剑,至少抵达祭祀场后也可以遇到其它的人。或许他们会有办法呢?”   “说的也是……”妹红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但是,我总归是有些不安呢。】   【我是因为爱丽丝所给予的光盘而抵达这里的,而她留下了两张光盘,同时辉夜也是被八意永琳推动着来到了这个地方。这说明这一次出行绝对是在她们两个的谋划之中的。而无论是爱丽丝,还是八意永琳,她们两个都是那种走一步算十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必然改天换地的慎密人物。那么……我们当下的状况不可能不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就像是没有哪个靠谱的游戏公司会在新手村便漏下会卡关的bug一样。我们两人卡在祭祀场之前也绝对不会是正常状况。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没有注意到吗?还是说……】   【……我们卡在这里,就是这两个幕后推动着的目的之一呢?】   …………………………   这里实际上应该是【5/8】?还是【6/8】?   记不清了,总之感觉应该是还欠三四节吧。那么这两天就尽可能地把账目结清……   总之一两个小时候还有一节……或许两节。 变转·第四节·第一手落子   钟声响起。   无火的余灰们纷纷复苏。   余灰之中应该会诞生出一位能够决定世界命运的强大英雄。   但英雄却迟迟没能够通过最初的试炼。   英雄没有诞生,命运无法前进。   然而,响过一次的钟并不会再响一次。   因为,其它的钟迟早会一一鸣响。   而应当响起的   画的名字是——   …………………………   “亚利安德尔。”   亚利安德尔是一幅画,画的中心是一座坐落于悬崖上的教堂。   教堂之外刮着寒冷的风,教堂之内烤着温暖的火。   教堂的底下有着隐约传出的鞭挞,教堂的顶端有着油画的墨香。   而在教堂的正中央,有着一名赤足的修女和一座败坏的石像。   石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怀抱着婴孩的形象——母亲的颜面已经毁坏,但身段与衣着却与修女有着共通的地方。若是从未见过石像原貌的人,大概便会将石像当做是修女的像。然而真正的事实究竟是怎样,现在却已经无人能够知晓。   ——也无关紧要。   “亚利安德尔。”修女的声音在清冷中混杂着些许的沙哑。她披着装饰着黯淡金线和珠串的风帽,精美但却陈腐的法衣下弥散着混杂的炎气与冰寒。她坐在石像下方的长椅上,视线从悬挂在大厅中的油画上一一掠过。   “这个地方是亚利安德尔。”她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双足在碰触地面时却并未感受到多少冰寒——她的视线在环顾油画时逐渐由散乱转为凝聚,心中的思绪在记忆的重塑与整理中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而我的名字是爱丽丝芙丽德。”   “爱丽丝。爱丽丝,芙丽德。我的使命是作为黑教会的传教士篡夺这里的火,我的愿望是舍弃掉教士的职责,维护这里的平安。”   修女的脑海中有着无数杂乱无章的记忆翻滚,但当她确立了对自我的认知之后,那些翻滚着的记忆便尽数平息。她的思维因此而变得澄净,不再有外物能够干涉她的心念。   她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许多东西,但很快她又发觉自己并没有遗忘任何事物。从出生以来的所有回忆都在脑海中如同有着列表的图书馆一般整齐的呈现,而自己过去的一切便没有丝毫疏漏地显现在现在自己的眼前。   “对,就是这样。”修女低语道,从脑海里尘封的记忆中挑出了一份自己格外珍视的资料——她记起了自己曾经有过两个妹妹。一个是沉稳的尤莉亚,一个是活泼的莉莉安奴。三姊妹在过去的艰难年代里共同建立了庇护游魂的黑教会,而自己却主动地叛离了它。   “她们一定很失望。”   她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赤着的双足踩着冰凉但却不能的地面从石像的下端一直走到封闭着的教堂门前——她想起自己在舍弃黑教会的一切在亚利安德尔中住下的时候还有一位黑教会骑士选择追随着自己。而若是自己的记忆没有错,那么这位骑士应该一直都守候在教堂的外边。   修女轻轻拍了下教堂的门。   “维赫勒,你在吗?”   她立刻便收到了一个激动中混杂着些许惶恐的回应。   “您的骑士随时等候着你的命令,女士。”——维赫勒的声音是一个有着些许沙哑的男低音。   “看守好这里,我要暂时离开一会。”修女的语句简短,言辞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些许上位者的格调。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命运。”骑士的回复坚定而充满决心。   修女隔着门点了点头,在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心底悄然浮现出的些许杂念又让她稍稍停下脚步。某种莫名的冲动让她下意识地张开口,说了一句自己以前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修女想了想,干脆又补充了一句。“我的骑士维赫勒,如果你在外面觉得冷,就到教堂里烤烤火吧。虽然营火已经很微弱了,但我想应该还是能够为你取暖的。”   她没有获得回应。但她即便是隔着门也能够感受得到骑士的喜悦,她不禁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己忠诚骑士的心情。但很快这股自责便被她强大且冰寒的意志给彻底地压入心灵底端。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必要在这里过多停留。   她重新回到了石像边上,侧起耳朵,聆听着从教堂地下隐约传来的祈祷与鞭挞——她知道在下面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下去的必要。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这句谚语在亚利安德尔这个世界中流传了漫长的岁月。它的意思是只要有两个灰烬同时靠近亚利安德尔的核心,那么就会撼动被血镇压着的火焰。而火焰一旦被撼动,便难以被再次镇压。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手是握剑的手,但她在亚利安德尔定居后便选择放下剑,然后拿起了镰刀。虽然她挥舞镰刀的技艺比不上她的剑术,但她觉得自己依旧有着弥补的方案——比如说丝线和手杖,她觉得这两样武器能够让自己发挥出更大的战力。   她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些杂念抛开。   “我是灰烬,但维赫勒不是。我一旦离开,那么就算有另一个灰烬抵达这里也撼动不了被镇压的火焰。因为弱小的灰烬无法越过维赫勒,而强大的灰烬……”   她眨了眨眼睛,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在她的心底浮现。   ‘强大的灰烬无法抵达传火祭祀场,它们不可能通过灰烬审判者的试炼。’   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当它显现的时候,修女的思维却毫不犹豫地认同了这个念头。   没错,没有人能够通过灰烬审判者的试炼。   因为这世上,即便是在绘画世界亚利安德尔之内,所有的人都知道上一个传承火焰的英雄郑古达在化作柴薪后燃起的火焰足以让世界延续千年——而他在传承了火焰之后便以薪王之位镇守在了祭祀场的门口。而在他的火焰燃尽之前,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战胜他。   而到了现在,虽然距那位伟大英雄传承火焰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九百多年。但他的力量却依旧强大。即便钟声已经响起,在他的力量消褪之前也没可能有灰烬能够通过他的试炼。而既然不存在能够通过试炼的强大灰烬,那么绘画世界便不会有任何危机。   于是她朝石像静静地看了一眼。   “神父,我要暂且离开一会儿。”   鞭挞和祈祷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底传出。   “哦……芙丽德,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的火焰我尽可镇压,不用担心亚利安德尔在离开了你之后会出现差错。”   “感谢你,神父。”修女朝石像微微躬身,然后转过头,开启了教堂侧面的小门离开了这间并不华丽,也不宏伟的大厅。而在她走后不久,祈祷与鞭挞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变转·第五节·灰烬与法兰的幽魂   修女点燃了一支火炬,而火焰能够为她在黑暗中带来光明——离开教堂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连接着吊桥的正门,而另一条则是从侧门走出,穿过教堂的地下通道一直去到依托着教堂的山陵之外。而在从山外的洞窟口出去之后,有着另外一条路会抵达绘画世界的书库。   她没有走正门,因为穿过正门只能够离开山顶的教堂,但却无法走出这个名为亚利安德尔的绘画世界——而当她沿着教堂的侧门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阴暗的环境中便需要用以照明的光。   “或许我并不需要光。”   修女轻声对自己说道,她赤着双足,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中反复回响。她的鼻尖嗅到了些许的腐朽气味,耳中听到了与脚步回响并不相容的轻微嗡鸣。   奇怪的感觉。   陌生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感觉。   灰烬不是活物,它的本质其实是在古老的时代中曾经传承过初始火焰的残留亡骸。虽然还保留着人的外形,但形体却早已成为了仅有意识留存的灵魂容器——它听不见正常的声音,尝不出食物的味道,闻不出芬芳的香气,眼中所能够看见的也只有火焰,与承载着火焰的物件。成为灰烬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而这一片空无的痛苦甚至能够让灰烬忘却什么叫做痛苦。   灰烬并没有活着,也算不上死去。它甚至比不上那些被黑暗之环的诅咒所折磨,但却依旧还能够凭借信念重新获取知觉的不死人——只有汲取那种特殊的,代表着万物化生的火焰才能够让它们在短暂的时间中重新体会身为活物的感受。因此,灰烬才会追逐着火。   芙丽德是灰烬,是在久远的世代中便被白教的修士推进了初火熔炉,焚尽了一切血肉和感知的灰烬。她本来不应该能够感受到任何活人所习以为常的东西,唯一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化作活尸的便是那庇护这绘画世界安宁的信念——这信念甚至能够让她抵御住画中火焰的诱惑。而她所拥有的,也应当只有这一份信念。   然而此刻的她却听到了新的声音,闻到了新的气味。   她抬起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于胸腔之中一如既往的寂静和冰寒本应能够再次确认她作为残骸的身份。但是……   “我不应该能够感得到冷的。”   修女的双足依旧碰触着地面,光滑的石板依旧未能让她感到多少冰寒——不是很冷,但却是存在着的‘冷’。而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绘画世界的教堂中枯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自己会突然体谅起被自己关在门外不知道多少年的骑士,会怀念起自己不知道舍弃了多少年的两位妹妹。   “我……重新活过来了吗?”   她不确定地说道,下意识取出的刀在剖开了自己的手臂,然而从中淌落的,却仍旧是早已枯死的血与灰。   “我并没有活过来。”她的声音随即带上了些许的沮丧——而这沮丧却同样带给了她更加充沛的生命实感。无论自己现在究竟是死去还是活着,重新获得了生者所具备的微弱感知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是这片世界自从开创以来从未有过记载的奇迹。而这份奇迹绝对不应该浪费在这无意义的赶路时间里面。   她下意识地加快了一点脚步,原本在她的记忆中只具备单纯路程和地形分部这两个属性的地下通道在此刻又被她赋予了‘漫长’这一概念。而一这概念令她感到烦躁,这烦躁在耳中所聆听到的嗡鸣声越来越响的时候又逐渐加深。   修女抬起手,属于她的那把镰刀便被她提在手间。那早已忘却的兵刃触感所带来的喜悦将她心中的烦躁给稍稍压下。然而下一刻一个令她稍微平缓了些许的心绪迅速恶劣的活物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只苍蝇。”修女的声音中有着往日所不会携带着的森寒。她注视着出现在眼前的活物,握着镰刀的手稍稍用力。   那是一只……有一个人那么大的红头苍蝇。它拍舞着薄薄的虫翼,有着网格一般的复眼和遍布利齿的口器以及节肢——数以百计如同蚯蚓一般的苍白寄生虫在这苍蝇的体表和体腔内蠕动,而它在看到修女的刹那便张开口器,酝酿着喷吐的前奏!   “恶心。”   修女猛地挥动镰刀,在那个喷吐的动作完成之前便将巨大的苍蝇给剖成两半。森冷的寒气从镰刀的锋刃中向外蔓延,在苍蝇的碎块落地之前将它的形体和其上寄居着的繁多寄生虫一起冻成了坚固的冰。   ‘哐当——’一声,冰在落地的刹那跌碎成了数百个破裂的冻块。而伴随着这破裂的声音,相比先前更加响亮,而且更加密集的嗡鸣声便朝着修女现在所在的位置靠近!   那是……更多的苍蝇。   而这意味着在教堂的地下有着一个苍蝇筑成的巢穴。   …………………………   半小时后,当修女从地下的通道中离开时,整个教堂的地下区域内已经不存在任何能够活动的东西——她杀死了她所能够找到的所有的苍蝇,小心地避开用双脚踩踏的同时放火烧毁了苍蝇的巢穴和那数以万计,足以让任何人的密集恐惧症发作的未孵化虫卵。就连那些湿热脏污的苗床地面也被她用寒霜给尽数冰冻,而她已经计划好了在自己离开绘画之前让专人前来清理这腐化的一切。   “这并不是普通的苍蝇。”修女在走出联通地下的洞窟时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种诅咒,是源于世界的腐败所产生的畸形造物。”她如此判断着,并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   因为这里是绘画世界。   绘画世界,亚利安德尔。   既然是画,那么便必然是由颜料所构成。而身为这个世界实际意义上的最高权力者,她知晓用以绘涂这个世界的颜料是蕴含着黑暗灵魂的血。   而既然是血,那便注定会在某个时间点腐败。而腐败之中理所当然会生成令人作呕的食腐者和寄生虫——这一现象会在初始的火焰濒临熄灭的时候急剧恶化。从而让整个绘画世界变成遍布囊肿与脓汁的烂疮。   若在过去,修女肯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因为过去的她只是一个单纯的灰烬,感受不到恶心与腥臭,肮脏与污染——她所居住着的世界无论是腐化还是健全对她自身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异。而她所在乎的也只有这世界能否存续的这一点。   灰烬不算人,甚至不算以灵魂和人性为食的不死人。它们没有凡人所应当具有的喜怒哀乐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诸多需求,它们只在乎自己从亡骸苏醒为灰后所背负着的那份执念。除此以外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一旦执念完成或者崩溃它们就会连灰烬的身份都会彻底失落,从此化作一具蹒跚的活尸。   修女在过去便是这样子的东西。但是现在……   她或许会尝试着调整一下自己的立场。   “首先得找到亚利安德尔的画师,我无论是想要离开这里,还是修正这里,全都少不了画师的支持。我记得我曾经将她安置在书库里面……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修女走出洞窟,她所在的地方正好位于一片山脊的顶端。从这里可以看到小半个绘画世界亚利安德尔的景色。能够看到那些飘散的雪花,林立的冰晶柱,在山岭上纵横交错的挺拔林木以及其上尚且残留着的些许绿叶,视线继续偏移,便能够将教堂与教堂下的繁华村庄纳入视野。   过去的芙丽德不会在乎这些景色,因为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但是现在的她却重新拾回了审美的能力,并因此而使她的脚步减缓了丝毫。   她因此而注意到了一群举着火把在山谷中穿行的轻甲战士。   “法兰的幽魂。”修女轻声说道。她记得自己在过去的一个遥远的年代中曾经允许了一支法兰不死队的辅助军团驻入绘画世界。它们是不死人,是法兰的手和眼,它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确保绘画世界中不会出现深渊的痕迹——统率着它们的是一位以活人的身份加入了不死队的古老英雄,在不死队传承初火之后这位英雄便成为了极其罕见的无薪之王,并在寿尽之后长眠于绘画世界的冰晶墓地之中,由数位从幽魂军团中选拔出来的守墓人和一匹传承了法兰狼血的巨狼看守着这片王者的墓地。   时过境迁,虽然镇压深渊的法兰不死队早已在历史中沉没,但这支幽魂军团却依旧铭记着自己的职责。它们看守着绘画世界,戒备着随时有可能会出现的深渊力量。而芙丽德在隐藏并舍弃了黑教会的身份后和它们相安无事并签订了守望的盟约——它们将保护着绘画世界,和芙丽德,以及盟约中的另一方外来者——米尔伍德的战士们一起守护着这个脆弱世界的安宁。并在深渊的痕迹没有显现之前遵从修女的指挥。   当然,芙丽德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指挥过它们。也没指望它们会听从自己的指挥——黑教会的余孽即使是经历了初火熔炉的净化也依旧不会被法兰的手和眼所信任。能够在她不迈出教堂的前提下选择无视已经是这群不死队传承者们的忍耐极限。   修女手中的镰刀轻轻碰了碰地面——她的形体随即隐去,源于古老的光辉之国乌拉席露,并经由她手做了专属于自身改良的光魔法完全地消去了她的身影。而就在同一时间,幽魂们的首领朝她所在的方位投来了检视的目光。   很显然,它一无所获。但老兵之所以是老兵,就在于它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并且相应自己的直觉——它猛地抬起手打了一连串的手势,行进着的幽魂守卫便立即停下了脚步。几个看上去格外矫健敏捷的法兰幽魂从队列中跳出,每一步都跨越出数十米的距离朝着山岭的顶端疾速跃进。而最多只用十秒,它们便会跨越从山脚到山脊的漫长距离来到修女的身边!   修女轻轻地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呼吸由平缓而逐渐化作几近于无。她不确定自己的光魔法能否瞒得过法兰幽魂的斥候,但她确定自己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这群不死队的传承者眼中。   它们并不是很强,对于修女来说,杀死它们,让它们从不死人变成活尸并不困难。但若是它们只是幽魂中的一部分。它们的死亡注定会引发绘画世界和法兰幽魂的战争。甚至那群皮糙肉厚的米尔伍德战士也会参与其中,由此而产生更大的变数——而无论结果如何,绘画世界的安宁都将一去不返。   所以……   【不能动手】   【不能被发现】   修女在那群幽魂战士抵达山脊之前便先一步从雪地中离开,避开飘舞的雪花和空中的落叶躲入了一片隐蔽的山坳——她确信这里不会有叶子落下也不会有雪花洒落,毋庸置疑地便是最为安稳的藏身地点。   她保持着沉默,在沉默中注视着法兰幽魂的一举一动。脑海中似乎又有着一堆混乱的记忆正在翻腾,而某些看似‘行之有效’,但运作方式却是天马行空的的策略从她的思维深处大片大片的涌出——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将自己花费了漫长岁月制作出来的光魔法进行二次改良。让自己即便是在隐身的状态下高速移动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我是病了吗?】   【获得了活人的感知后,也获得了活人的病?还是说,我所具备着的这份感知本身就是病症的外相之一呢?】   她有些自嘲地想着,视线紧紧地盯着幽魂们——它们如她所预想的那般注意到了雪地上遗留下来的脚印。然后从模糊的脚印中追溯到了那个连接着教堂地底的洞窟——她并不担心法兰幽魂们发现这处地底空间。因为这底下有着许多暗门和岔道,能够轻易走通的只有她自己——而果不其然,最先注意到脚印的幽魂战士发出一声低啸,然后数名战士便沿着脚印的痕迹赶向了洞穴所在的地方。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小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朵因为突然刮起的横风而飘来的雪花悄然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又到了一个月的月初……   @@@@咳咳,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反正每个月的月初……嘛,大家应该都懂的。本九每个月总归是有那么几天的_(:з」∠)_   上个月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而导致没有结算完悬赏是窝的错,我记得应该是欠3还是欠4……就当欠4好了,然后这个月就乘算成8节,翻倍还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变转·第六节·资讯   和不死人战斗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算将它们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一次又一次地攥取它们体内的灵魂,只要执念尚存,它们便不会倒下——它们会在被击倒后一次又一次地爬起,直到它们的精神崩解,执念消逝化作活尸后才会止息。   把一个有意志的不死人给杀成没有行为能力的活尸需要漫长的时间,而且这时间根据不死人的执念以及精神强度还会继续延展。而法兰的幽魂是一个集体,若是消息走漏,那么之后等待着的则是一场注定会席卷整个绘画世界的大战。   所以……   修女选择了退却。   她在那枚雪花碰触到自己的瞬间便以自身超卓的行动力向外弹开,空气中便因此而被排挤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如此声势浩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那一帮子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法兰幽魂。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飞来的剑,投矛,以及用法兰秘法所驱动的烈火便覆盖了修女先前所藏身的那处山坳。而剩余的幽魂战士则在山岭间大步跳跃着朝空气通道的末端追击,更有一小部分战士从山谷的另一边疾速冲刺,试图从通道的尽头进行包抄。   【是把我当做深渊的携带者进行围攻了吗?我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不对,它们应该是打算将一切不协的事物都当做深渊来讨灭。而且,我先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一些吗?】   修女握着镰刀的手指轻轻绷紧,然后又一点点的松开。她的脚尖在覆盖山间的雪地上轻轻点了几下,连续的几个高速变向便让身后的追击者丢失了不小的进度。   【不可挥动镰刀,不能够让它们知道我离开了教堂。】   【寒霜的能力倒是可以随意使用,因为这力量在遍布寒冰的绘画世界中并不罕见。】   对于爱丽丝,爱丽丝芙丽德而言,重新拿回活人的感觉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因为灰烬本是无生之物,心力与精神无时无刻都能够保持完全的集中,其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完成自身的执念。获得了感情,便意味着失去了身为亡者时的纯粹性,她的判断力会因此下降,她的行动会因此变得拖曳——就比如这一次的行动中若是在以往她肯定会在那枚雪花坠落后选择继续潜伏,或者又更加巧妙的方式来化解,而不是像是现在一样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左冲右撞。   错误的判断,错误的决策。   她实际上在迈出   灰烬也好,不死人也好,在它们的视野中火焰总归是要比生命的颜色要更加鲜明。而理所当然的,与火焰相悖的寒霜也将对它们造成更大的障碍——它们发出愤怒的尖啸,隔着冰雾掷出的数支投矛精准地预估到了修女变轨前的奔逃路线,并在转瞬间便轰破了那一大片遍布积雪的冻土。炸裂开了大蓬如同离弦箭矢一般的坚固雪块。   【头疼,后悔……这种感觉……哈,虽然有些陌生,但却是挺不错的呢。】   【我越来越不像是我自己了。】   修女轻巧地避过了被投矛轰开的积雪,她的视线偏转,迅速地掠过从另外一条路径上包抄过来的幽魂卫士。心中思考着应对方案的时候那颗沉寂的心也仿佛开始跳动。而伴随着心的跳跃,一些创造性的思维也从脑海中开始迸发,而其中甚至有着解决当下问题的方案!   空气中,有微弱的风在流动。   风下面是雪,雪下面是土地,而在土地的深处,则是流动着的水与沙。   【水和土……水和土象征着什么呢?】   修女一边在内心思索着,一面躲避着外来投射物的一次又一次袭击。追击在她身后的幽魂卫士已经跨越了被她临时制作出来的那片冰雾,而从另一侧包抄的小股军势也即将对她逃离这处山地的要道完成封堵。   跑不掉了,至少没有办法在不动手的前提下正常的离开。   修女在心中做出了判断。她很清楚这正是法兰的军队狩猎深渊生物的策略——其实也没什么要诀,只不过是如同群狼一般咬紧猎物不放,然后再以连携的波段袭击方式对敌人进行削弱,最后斩杀目标罢了。   而很遗憾的是,这样的策略对此刻的她来说意外的有效。   【在象征着什么的同时,又是被什么所象征着呢。】   她思考着,在不动用自身象征性能力的同时与这帮子幽魂军队进行周旋。重新取回了活人的感知后活人所会拥有的自尊与急躁在暗中侵蚀着她的心脏——她一次又一次地想着感觉将这些幽魂尽数埋葬在这里,或者暴露出些许力量从而以更加便利的方式进行逃离。而这样的念头又被她一次又一次的镇压,从而导致幽魂们的包围圈距离她越来越近。   战况不利,但她心中的思考却未曾停止。   【水和土……象征着这片土地,象征着这个绘画世界的基石。】   她感觉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随着脑海中兴起的这个念头微微蠕动,而不只是空气,地表的积雪和积雪下的土地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基石又代表着什么呢?有谁能够司掌这片基石,而又能够与我牵扯上关系吗?】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气息在碰触空气时便化作寒霜,将一支附着着火焰的投矛在空中冻结。她随即继续向着侧边躲开,让自己顺利地避让掉投矛之后的另一波次袭击。   幽魂距离她已经很近了,直线上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考虑到周遭的地形以及双方的机动能力,这或许就是两三秒钟就可以拉近的距离。而一旦距离被拉近到三米之内并受到攻击,修女身上的隐身光魔法就会因为外力的扰乱从而失效。   没有路可以退了,现在必须得做出选择。   选择在这里将这帮幽魂战士给杀到变成活尸,或者任由自己的身份暴露,然后滚回教堂再也不出来或者引发一场大战。   【我不想杀你们,不要逼我。】   她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镰刀便要将它抡动。而就在这时,一个细碎的念头突然如同跃动的闪电一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资讯’,而从‘资讯’这个词中又延伸出了‘历史’以及‘秩序’这两个概念。而这两个概念又让她思考到了更多。   【亚利安德尔在过去又被称作埃雷米亚斯,是半龙普莉希拉所栖居着的庭院。】   她感应到了周围的空气正在以某种方式,某种频率进行鸣动。似乎有着许多无形无质的东西联系上了她。而这一份联系又化作了某种推动力,迫使她的大脑向着下一个阶段进行思考!   而她顺应了这种思考。   【我并不是半龙,但这一要素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半龙普莉希拉曾是绘画世界的执掌者,而她在是执掌者的同时也手持巨镰,并掌握着隐匿的秘术。而这正好和我现在所处的地位正好相当!】   【那么……】   “我可以是半龙普莉希拉?”她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巨镰。而就在下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了世界的颤动!   山,摇晃起来了。   冰雪涌下,水从地底向外喷出。千载不变的坚固山体在她挥动巨镰的同时变成了一堆胡乱搭建在一起的劣质积木。而掠过的狂风轻而易举地便将它们给尽数推倒!   她还未反应过来,四周的山峦便朝着她所在的方位猛地倒塌。法兰幽魂们的意志虽然不会因为外力的干涉从而受到影响,但它们脚底原先坚固的地面却在一瞬间化作了泥沼!   它们无处借力,只能下沉。下沉的同时掷出的武器又被修女的本能反应给随意地避让或者躲开。从而导致它们最终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无用功。而很快,山岭倒塌所化的泥石流便淹没了它们的一切痕迹,将它们封入了至少二十米深度的地层之中。   四周再一次地恢复了寂静。   修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镰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个……是我做的?”她有些不确定……或者更准确些是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挥动镰刀,引发了一场地震?我变成了半龙普莉希拉?”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很好,没有长出羽毛或者鳞片,背后也没有突然多出一条尾巴。她再小心翼翼地挥了挥镰,而这一次的地面没有任何颤动。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修女的内心充满疑惑,然而她很快就不得不从疑惑中将自己的注意力给抽取出来,转而放置到其它的事情当中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做了一件相当愚蠢的事——绘画世界就开辟以来便几乎没有发生过几次地震,更别提这种让山峦倒塌的山崩!自己花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就是不想让法兰的幽魂注意到自己走出教堂的这一事实。然而现在似乎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   ——法兰的战士从来就没信任过她,但只要她不走出教堂,那么法兰的幽魂便只会对绘画世界进行监视而不是肃清。它们会在监视绘画世界的同时为栖居在这片土地上的住民们提供帮助,帮他们杀死绘画世界中化生出来的猛兽以及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而它们同时也将与另外一支外来者——北地的米尔伍德的战士们形成相互制衡的关系。而这整个绘画世界便能够在这三足鼎立的局势下保持安稳。   然而现在,其中的一极正在被触动,一极打算离开,还有一极——她看了眼被地震荡平的土地,并不需要怎么思考便回想起米尔伍德人手中有着一件能够撼动大地,造成区域地震的圣器。虽然那件地震圣器所能够造成的干涉远远比不上她所闹腾出这一次的动静,但这个锅——它们大概是推不掉的。   “这样子不行。”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即便自身离开教堂的消息不被泄露,但若是法兰的幽魂和米尔伍德的战士开始争战。那么绘画世界的和平便会因此而摧毁。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就算自己在之后放开手脚,花些气力将两方全都干掉,被扰乱的绘画世界也不会就此获得安宁!   没办法了。   明明只是想要出个门,最终却弄成了这副模样。这一系列的巧合简直可以说的神灵的恶意,而她对此竟然是毫无办法!   【我当时为什么就要躲开那朵雪花,不待在原地赌一把对方看不到这点变化呢!】修女在心中怒吼道,而怒吼完之后,便是沮丧。   她待在原地静静地思考了足足有十五分钟,最终所获得的便是‘以这个愚蠢的脑袋并不能够获得两全其美的结局’这样子的结论。最终她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当中去。   比如说,找到那位绘画世界的画师,然后……   走一步算一步吧。   ………………………………   脑壳痛……今天睡了十几个小时,上午睡到了十点,中午又从十二点睡到下午四点。我还欠着八节更新呢,这该怎么办啊_(:з」∠)_   以及最近的153池子真的是沉得厉害……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想抽个四星感觉比登天还难。五星的出率倒是很正常,然而我特喵就是想抽个巴御前为何尽给我歪些龙娘枪大公c皮卡之类的不知所谓……准确说并不需要的角色……痛苦_(:з」∠)_ 变转·第七节·爱丽丝与赐予果实的蛇   找到画师并不难。因为她知道画师在哪。   她将隐身的魔法再次展开,而这一次,她比先前要谨慎了很多。   即使她的心依旧混乱,即使她的意志依旧模糊。即使脑海中涌动着的各种相互矛盾的冲动依旧困扰着她,她也未有停止自己行进的脚步。   她只是感到疑惑,疑惑于自我的认知,疑惑于经由自己双手所创造的事像。   【我很在乎这片世界的安宁,为此不得不束手束脚吗?】   ——芙丽德很在乎这片世界的安宁,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很在意我所舍弃的妹妹们,为此不得不从这个世界中离开吗?】   ——芙丽德对自己的两个妹妹都有亏欠,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来忏悔。   【我的感情真的是我的感情,我的力量真的是我的力量吗?为什么我能够控制这方世界的地貌,而我甚至不觉得自己为此付出了任何代价?】   ——资讯是爱丽丝所擅长使用的能力,运用它们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且难以感觉得到任何损耗。   【芙丽德……是爱丽丝吗?】   混沌的思维戛然而止。   她停下脚步,安置着画师的书库已经近在眼前。数名从黑教会一齐叛离并追随着她的下级骑士千百年如一日地在书库周边巡逻。而当隐身的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骑士们的巡逻路线出现了些许微小的变动。   它们注意到了她的到来——毕竟它们侍奉了她不知道多少年,就算已经成为不死的游魂,当她出现在这片区域时自然便也能够从空气中嗅出她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气息。而它们除了更改了一下巡逻路线以外并未作出任何动作。显然它们已经领会到了修女的来意。   ——修女没有现身,代表着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自己曾经造访过这个地方。既然女主人期望隐秘的行动,那么效忠她的骑士们自然会选择遵从。   于是她的身形微微晃动,悄无声息地便挤进了骑士们的巡逻路线中那人为产生的仅有的一丝空隙。所有的警戒措施和监察机构在这一刻都对她失去了效用。而她便自此踏入了书库,并在机关转动后沿着降下的楼梯抵达了被封闭的上层区域。   修女终于见到了画师。   ………………………………   绘画世界的画师是一位女性,女性中的幼女,她的年龄究竟有多少无需深究,但她的确有着一副幼女的形象——修女记得自己在来到这个绘画世界的时候便在教堂中发现了她,而在无尽岁月流逝,传火季都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之后,她和已经是灰烬的修女都没有发生任何外貌上的变化。   她不是人,决计不是。   这与她那一头扎成长鞭的白发无关,也与她那古蛇一般的赤红双瞳无关——当修女从记忆中翻找出和她有关的片段时脑海便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些许紊乱。而这紊乱让她在保持戒备的同时又集中了心力。   ‘不能够将她当做一位小女孩来看待’——修女的内心中回响着如此的声音。她在踏上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轻轻地吸了口气,将镰刀收起并背到背后,很多年来都未曾有过表情的面容微妙地变化着。   “我来找你了,古蛇之女。”   “你来了啊,绘画世界的看守者。”   修女和画师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不,画师的言语要更快一些,因为她说出的句子更长,但两方却是同时迎来结束——修女抬起头,正好看见她坐在一张相对于她的体型而言过于宽阔的长桌上,正以石炭为笔在桌面上绘画。   “你在画画吗?”修女问道,她向前走出几步,将画师在桌面上所绘出的图案给收入眼底。   “在画什——”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十分眼熟的景色,那是一片宽阔的坡地,一片曾经是山谷,如今却被断折的林木和地底涌出的泥水与土块所覆盖的坡地。在那片土地上还有着几件凌乱的幽魂制式武器未能被翻转的地面所掩埋,而不止如此,通过透视的绘图还可以看到有上百米被土地压得变形的不死人士兵正艰难地从地底朝地面爬行。   这是修女在不久前所置身的地方,在不久前所引动未知的力量所掩埋的地方。而如今它却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一位绘画世界的画师手中。   “……你画的?”修女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便打算去握住被她背负在身后的那把镰刀。   “我画的。”画师的声音柔和且温暖,内中没有丝毫敌对的意味。   “是你做的?”——修女不依不饶。   “是你做的。”——画师在绘图上添了几笔,在被掩埋着的不死人头顶上画出了数块交错覆盖的大型石块。然后又引来一条小溪,将那几件没能够随着它们的持有者一起长眠地下的法兰制式兵器给冲入水中。   “我看得见,同时也做得到。”画师轻声说道:“但我现在做不到,所以做出这件事的人的确是你。”   修女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这里是绘画世界,而眼前这有着幼女形体的活物是这个世界的画师——既是画师,也是造物主。画师只要手中有着纸和笔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添加任何她所需要,且她曾经见识过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纸,无论是什么笔。   在画中,她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而即便是脱离了绘画的世界,她也依旧拥有着与创世相近的伟力。唯一制约着她的东西便是用以绘画的特殊颜料。而只要颜料不缺,她便可以创作出任何东西。   但她现在手中不可能有颜料,用以绘世的颜料极其珍贵,而次级的颜料也非常稀缺,所以她不可能画出任何蕴含了高度能量的事物——她手中只有普通的墨水和石炭,能够画出食物,但画不出灵药。能够画出日用的衣服,但却画不出附魔的盔甲。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也才能安稳地待在这座图书馆中。   千年一日,不走不离。   她并没有被囚禁在这,她只是居住在这。或许修女一开始的确想将她囚禁在这里,但当时光流逝,沧海桑田几度轮回之后,一切过往的因果便在时间的磨损中消失——画师已经习惯了这里,而修女也已经习惯了画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了大概五秒钟。   “我要离开绘画世界,为此需要你帮我画出一道离开的门。”修女垂下眼帘,思考了数秒后决定将关于那幅画,以及自己所施展出的力量暂且抛到一边。“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若是条件与我的底线不产生冲突,那么我便会满足你的愿望。”   “你在过去主动将自己封在了这里,而如今又打算抛离这里离开?”画师微微歪过头,向她询问。   “我会回来,但我现在必须得离开。”修女回答道:“我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非常重要,所以我不会改易我的心绪——若你的愿望是满足你的好奇心,那么我可以将我的所思所想丝毫不漏地告诉你——你的愿望便是这个吗?”   画师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我的愿望很简单。”她的双脚着地,猩红色的眼眸注视着修女。“你离开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离开。你做事的时候,我会在一旁静静等待,而当你返回绘画世界的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回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种事不需要怎样考量就能够猜得出吧。”画师提起小裙子轻巧地转了一个小圈。“我在这里生活了足够久,久到我都已经感到厌烦——我并不厌烦这里的生活,但我厌烦了这里一成不变的景色。所以我要离开,我要去见识那些我未曾了解过的事物,而你既然是绘画世界的守护者,那么自然也是我的守护者。和你在一起,我的安全能够获得保障。更何况你未必能够在外界找到亚利安德尔的原画,若我和你同在,你归来时便不会受到妨碍。”   “……你可以为自己画出一位守护你的骑士,不需要跟着我。”   “我是有这种想法,我甚至给它想好了名字和身份——它应该叫盖尔,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迈骑士。经验和智慧是它最好的武器,而忠诚与责任感则是它最坚固的护甲。我会叫它爷爷,而它会将我当做孙女一样来珍视。”画师微微歪过头,突然伸出手用速写的方式画了两个鲜红的果实——它们立刻就由虚幻的伪物化作真实,果实的香气随即在小厅中悄然弥漫开来。   “但我总觉得那样子很没意思,我手中的造物虽然本就是真实,但被编织出的真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存在着欠缺。若是你一直没有来到这里,而且绘画继续腐败下去……或许我真的会在某一天这样子做。但既然你来了,我感觉我便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心神。”   她把两枚苹果中的一枚扔给修女,然后自己拿起另外一枚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尝尝吧,或许这对你来说是毋庸置疑的真物。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无限趋近于真实的伪物。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那些自主争取阳光和雨露,在风雨中挣扎着成长,饱经磨难后方才得以成熟的纯正果实。自己动手捏出来的成果……就算所有人都将它视作是真的,我也觉得它是假的。”   果实的气味很香,果实的颜色也很好看。当修女握住它的时候,果实表面的微妙触感以及香甜气息便充斥了她的脑域,而她下意识地便捧起了它,送到嘴边轻轻一咬。   ——甜美的汁水在口腔中猛地炸开,原先只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的味觉器官在这一刻完全复原。干枯的心脏开始跳动,腐朽的血液开始流淌——在先前已经灰化了无穷岁月,早就不能够为她提供计算力的枯萎大脑与被封禁在大脑中的思维也重新获取了活力。而心灵通畅的感觉随即传遍了她的全身!   【可恶!我先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这就是脑残的感觉吗?我也有脑袋抽风的这一天?】修女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在一瞬间由呆板化作灵动,先前无论怎样都计算不出的得失与应对在脑海中迅速地构建成型。无数的因果与损益得失在她的脑海中相互碰撞,而最终脱口而出的便是一句简易的话语。   “这是什么果子?”她问道。   “只是一枚很普通的苹果罢了,不过它是很多个传火季之前的果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或许对你来说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画师轻松地说道:“瞧,带上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食物方面不用发愁不说,就连衣服和其它的道具都能够轻易地进行更换喔。”   画师拿起一根石炭随手几画,修女眼前便出现了一面宽大的更衣镜——她的发色在转瞬间便由银白化作淡金,身上的服装也从灰暗的修女风衣化作黑色与红色相间的连衣裙,赤着的双足也被结实的长靴所包裹起来,纤细的双手上也多出了一套丝质的长手套。   “我记得似乎一直是在被一个名为‘白教’的势力所追杀着的吧。现在有了我帮忙,它们对你来说就变得毫无威胁了哦。”画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说是吗?爱丽丝?”   爱丽丝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中已经变得和原先的自己截然不同的身姿。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很严重的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这感觉又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爱丽丝这个名字很好,比爱丽丝芙丽德要好得多。反正换个名字也不影响我的行动,那么就暂且以这个名字和这幅姿态在外面行走……等见到我的妹妹们再换回来吧。】   【不过这样一来,带上她就的确是有必要的了。】   她抬起头,看向有着幼女外貌的画师——她正好看见画师身上的灰黑色长衣迅速化作红与黑的宽松外套。束成长辫的头发也解开披散在身后,只留下侧边的一缕发梢用珠串装饰城了白色的侧马尾。   “我认同你的提议,”爱丽丝点点头。“那么我们就一起离开,一起回来。”   “那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画师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画一扇能够出入两人的门需要颜料,而颜料的获取需要时间和精力。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应该需要更加深入的互相了解。比如说……”   “我的名字,神绮。” 变转·第八节·无薪之王·芙兰   “神绮。”爱丽丝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并没有从这个名字中感觉到任何奇异的东西。她没有觉得耳熟也没有觉得异样,也并不觉得这个名字就和眼前的幼女画师相映得彰。   “听上去像是东国的名姓?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对哦,我自己给自己起的。毕竟我是这个世界的画师嘛,既没有前任,也没有后继者,名字这种东西当然只能够自己给自己起啦——其实我也不知道神绮这个名字具备着怎样的含义,但我觉得很好听呀。”画师提着裙角,轻巧地一个小回旋带起一阵香风。“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吗?”   “嗯,的确很好听。”爱丽丝回答。   “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话就算了。”神绮似乎是一听就分辨出了她语气中的敷衍,略带不满地横了她一眼。然而横一眼并不能够为爱丽丝带来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创伤——她只是微微耸肩,然后将话题扯回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个方向上去。   【我先前在山谷中所做出的那件事暂时搁置——回想起来,模仿半龙普莉希拉身上的要素以获取她所具备,甚至只是她在理论上所可能具备着的权能。这种事不就和那些白教的奇迹有着近似的原理吗?歌颂古代英雄的传说以重现其力量……毕竟我们黑教会也有着黑教会特有的奇迹,虽说释放奇迹需要一丝不苟的完成仪式和祷文。但或许我那时正好引发了某种共鸣也未可知。】   她心中将自己先前在山谷中时所形成的念头再次回想了一番,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未感受到那天地都与自己生成共鸣,微微晃动身后的巨镰也没能够对周遭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她随即在心底摇了摇头,将这件奇事暂且搁置。   ——或许那就是眼前这位自称为神绮的画师所做得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毫无征兆地掌握先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一种力量,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   “好了,那么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轮到你来履行承诺了。”爱丽丝在堆积着书本和绘画草稿的书库中扫了一眼。“你刚刚说颜料的获取需要时间和精力?那么你需要的是怎样的颜料呢?我想它应该是绘画世界中所能够具备着的材质,那么我拿到它应该不成问题。”   “你拿到它的确不成问题,因为颜料的重要构成中有一样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爱丽丝微微挑眉,立刻就明白了神绮的意思。“我的血?”   “准确来说是王的血。”画师回答着,视线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你应该知道的,这世上唯一受世界承认的王位便是薪王。而所谓薪王,便是烧过一次后还能够拖出来再烧一次,甚至数次的柴薪。烧到不能够再烧了,便是灰烬,而你现在很明显可以再烧一次,所以你现在便是薪王。”   “我不觉得我有成为王的资质。”爱丽丝感觉有些微妙的不适,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沐猴而冠的那只猴子一般,当神绮断言自己是薪王的时候她便突然有了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但这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以她的感知力都只能将其识别为幻觉。   她微微晃了晃,强调道:“我不觉得我有。”   “你不需要有资质,因为你已经是王了。”   “但是一个王的血并不够,所以还需要做一些额外的准备。”神绮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木炭,在一旁的桌子上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一道简易的门。而下一刻这被封闭的书库密室的墙壁上便有一道联通书库外的木门凭空产生,她走过去,推开门的时候便有着数位巡逻骑士的目光投向了她。   爱丽丝挥了挥手,骑士们便继续着自己的巡逻工作。将神绮和爱丽丝的身形从自己的视野中消除,而神绮随即从木门外自然生成的台阶中走到地面。换了另一支木炭在地表涂了几笔之后一座通往地下隧道的密门便出现在两人眼中。   神绮跳下了密门,爱丽丝随即跟上。在她们两人离开后巡逻的骑士们便搬来了一些草堆之类的遮蔽物挡在了密门上端。而那扇凭空出现在墙上的木门也被它们用墙纸掩饰,很快便遮掩掉了一切痕迹。   而这时神绮才续接先前的话题——她在走进地道时伸出手从墙壁中拿出了一盏提灯,轻轻一拍便有了光源。而后她领着爱丽丝向着地道内部又走了几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一架搭载在轨道上的机械车。而当两人坐上去的时候,这辆地下的列车便在轻微的颤鸣声中朝着大地的更深处行进。   ——爱丽丝伸出手在车子外侧的扶手上轻轻一按,一抹薄薄的尘土便沾上了她的手指。   【神绮是很早就准备了这条地道,刚刚只是画了一扇门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刚刚随手做出来的?连复杂的机械结构与其上的土灰都能够还原出来……画师有这么厉害?】   “你听说过‘灰烬成双,则火燃起’的谚语吗?”神绮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说过。”爱丽丝将背负着的镰刀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看了眼身前这位幼女画师那明显有着东国特色的服装后又补充了一句。“按照东国的说法,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很直白的解释,但也很片面。”神绮微微摇了摇头。“这句谚语其实并不止是一句谚语,它同时还是一道仪式。代表着绘画世界传火体系的一个重要环节——你从外界过来,那么你想必也知道外界的传火仪式所具备着的流程?”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一些沉眠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便在她的检索下浮上心头。   “嗯,我知道。”爱丽丝点头。“绘画之外的传火仪式有两套,一套是正常情况下的传火仪式,一项是正常传火失败时的补救仪式。”   “那样子就很好办了。”神绮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正要讲解时却又停顿了一下。“唔……不过现在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不少的距离。若是我直接揭露谜底那么我们会有着一段不短的无聊时间。所以,或许你愿意为我讲解一下绘画之外的传火程序?”   爱丽丝白了神绮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神绮做出这种平辈间,甚至晚辈向长辈撒娇一般的动作。但她没有在意,也没有拒绝神绮的要求。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讲述。   “据我所知,每当一个传火季开始,时空紊乱,世界逐渐显现出不稳定一面的时候,绘画外的教会和王朝便会有意识地培养出四个汲取了庞大灵魂量的怪物——它们被称作四巨物,因为灵魂的过度密集超出掌控力而导致体型膨胀。而它们同样也是一道过滤网,被四巨物所吞噬的灵魂会在它们的体内得以纯化,然后薪材便由此形成。”   “而一位英雄将会在四巨物孕育完成时被选出,它会效仿上古时期的王者一样进行传火巡礼。漫游大地,将四巨物打倒,然后以受选英雄的超绝意志和实力,以及当代防火女的辅助下将纯化后的灵魂进一步的吸收——最后,收集够了足够柴薪的英雄会在王者与教宗的祝福下走进初始火炉,在充当运送柴薪的容器时自己也将化作   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重返活人姿态后的纤细手臂。“不过,因为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找到足以承担传火重责的英雄的缘故。白教的教士们便想出了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它们会将罪人和异见者抓起来,然后在当代的传火者开始传火后将这些不配作为薪材的人一齐投入火炉之中。然后缺失的薪材便会被补齐,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古时期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烬才会广泛地出现在这个时代。”   她注视着自己的手臂,白皙的皮肤在她的视线迅速碳化,焦灼,冒出浓烟,伴随着阵阵剧痛,碳化的皮肤像是干枯的土地一般寸寸龟裂,从中冒出了蠕动的火——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了?”神绮问道。   “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不过是以前被烧过的记忆罢了。”爱丽丝微微摇头,上半身微微后仰,整个身子便靠在机械车的座椅上随着车驾的行进而微微晃动。“变成灰烬算不得一件好事,但从灰烬变回来就很难说了——我本以为我只有在最终失去理智,忍不住去触碰绘画世界的火焰时才能够重新拾得身为人类的感受,却没想到这份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然后呢?”神绮画出一个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传火的   爱丽丝顿了一下。   “当正规的传火仪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迫强行中断的时候,备选的   她耸了耸肩。   “不过因为绘画外出了一位前所未见的强大英雄的缘故,维持着秩序的火焰已经燃烧了接近千年。就连唤醒灰烬的钟声都因为越过了传火季的安全时间,而又没有启动新的仪式从而在安全机制的作用下自发地响起了数次。但火焰却依旧旺盛。而相较起来,绘画世界却是开始腐败了。”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开始腐败了啊。”神绮将苹果连核都不剩地吃干净,随后拍了拍自己白净的小手。“绘画的腐败实际上就是火焰微弱时生成的副作用。与外界类似,火焰必须传承才能够让世界延续下去。而与外界不同的是,绘画中没有初始火炉,或者换句话说,整个绘画世界就是画中的初始火炉。”   “传火一旦开始,火焰便会蔓延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旧事物焚烧殆尽,就好像用药水洗干净画布一样使一切都化作空白。而身为画师的我便能够在这张空白的画布上动笔,从而重新创作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我阻止了火焰的传承。”   “你是阻止了。”神绮并没有否认她的所作所为。“但就如同外界有着传火失败时的应对方案一样,绘画世界也有着相应的处理措施——当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支配者,并封存了火焰之后。这一隐藏的机制便已经启动——这个世界实际上已经在孕育另一个王。而你与它必然会在未来相遇。”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这个绘画的世界很小,不像外界那样需要五块王的柴薪才能够延续,这里只需要一块就够了。当绘画世界出现统治者的时候,绘画便会引导力量流向现有的这个世界上资质最好的另一个容器,或者更干脆一些,直接从外界拉一个灰烬进来并引导它获取灵魂。而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当两个具备柴薪资质的王开始争斗时,无论胜者是谁,败者都将被动的传承火焰,成为世界延续的柴薪。”   “而现在,新的柴薪已经要做好了。”   机械车停了下来,神绮从车上跳下,伸出手,凛冽的寒风便随着缓慢打开的密门涌入了密道。   “绘画中有英雄才能的人很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你在无意间的打压所造成的。但是有一位沉眠在绘画的英雄是你所必然会遗忘且拥有足够才能的强者。那便是法兰幽魂的统率者,法兰不死队唯一一位以凡人之躯寿终正寝,未能够传承火焰却具备王者位格的无薪之王。而当它在绘画的力量,或者说诅咒下以不死人的身份复苏的时候,你便迎来了命定的挑战者。”   她推开门,一处由无数冰晶所覆盖着的巨大陵墓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眼中。   “去吧,爱丽丝。打败她,取得她的血作为绘画的颜料。现在这个程度的腐败还不会触发火焰的强制传承,那么这便是两全其美的最佳时机。”   “去打败她,去打败不死队复苏之前法兰最后的传承者。那唯一以法兰为自己命名的无薪之王——不死队,芙兰!” 请个假   @@@@今日摸了,就是这样_(:з」∠)_   好吧,讲一下理由。其实是因为有些卡文,同时明天要赶飞机的缘故……最近这几天的剧本总觉得写得有点心不在焉。讲真,如果这书没有入V,我是肯定会把这个月写出的几节全部删掉然后重新来的……不过现在木办法了,退而求其次,在接下来努力写得更好一些,同时把黑魂篇的故事拆分成几个部分,分几次讲完好了_(:з」∠)_   总感觉一卷还是不要拖太长比较好_(:з」∠)_   以及如果明天的高铁或者飞机晚点或者办事不畅的话说不定还得再摸一天……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变转·第九节·角色与剧本   法兰不死队。   修女很清楚什么是法兰不死队。   在遥远的世代前,白教因内外的诸多因素而腐败不堪,自己所统领的黑教会乘势崛起的时候,这帮以镇压深渊为己任的不死人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就差一点,那时候的我们几乎就要成功了啊】   修女握着巨镰,一步步地从隧道中走出,宽松的裙摆下溢出了浓郁的寒气,镰的锋刃染上了和周遭冰晶大地色泽类似的寒霜。   她看见举着剑盾的守墓人朝自己扑来,看见那传承了远古狼血的巨狼低吼着发出咆哮——她心念一动,身前便结出大片大片的冰晶构筑成坚固的障壁。而巨镰随即扬起,在空气中扯出一条狭长的枯死血丝。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血。   她不记得出现在自己身前这守墓人的面孔,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和眼前这个人交过手。   那么,这应该就是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曾经借着神权和王权的冲突扶植了一位君王——那是一个被他人称作是‘霸王’的男人,骁勇如虎,狡诈如狼。他在自己的辅佐下曾经将名为卡萨斯的王国疆土拓展到覆盖了大半个世界。诸王俯首,作为黑教天敌的白教也被打压得不成模样。自己等人本应很快便迎来命定的胜利,然后……一切都被法兰的不死队给毁了。   卡萨斯的军队很强大,黑教会的力量也很强大。两者结合便是能够吞噬整个世界的庞然大物——然而不死队却用奇袭首都的方式击打中了这只怪兽的致命弱点。它们突袭了霸王的王宫,迫使身受重伤的王者启动还未完善的深渊仪式转化自己的生命。而白教的残存力量与其余诸国的反抗军也趁势而起,而黑教的失败自然也随之到来。   修女曾经努力着挽回过,很努力,很努力。但就如同霸王受到了来自于不死队的致命一击一样,当不死队行动时,白教的精英教士团也为她布下了一个死局,她受到围攻,而且没有任何援手——最终,卡萨斯的首都连同霸王的王城一起沉入地下,被不死队给重重封印。而她自己则作为黑教的战败者被白教捕获,并被投入初始火炉成为了世界的柴薪。   修女不在乎变成柴薪,因为她输了。   修女也不憎恨法兰不死队,因为她败了。   胜者生,败者死,赢家满载荣耀,输家血本无归——这本就是这个世界上一切有灵众生所尽数认同的真理。而修女自然也是有灵众生中的一员,自然也不会对此抱有异议。   她只是在疑惑一件事……为什么,这群自称不死队的人要如此憎恨深渊?   她想不清楚,想不明白。啊,没错,深渊的本质是无限堆积起来的诅咒和憎恨,是与最初的光相对的最原始的暗——但那又如何了?人能够驯服,或者说适应光,那么为什么变无法驯服,或者说适应暗?   火焰终究会有熄灭的那一天,即便再怎么传承火焰,再怎么添加柴薪。初火一天比一天微弱却是不争的事实。人注定会成为死人,死人又能成为不死人,而不死人相互聚集起来便是游魂,便是这个世界理所应当迎来的未来命运。   她不明白这群自称法兰不死队的深渊监视者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来对付深渊。就如同对方大概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成为黑教会的首领和凡世为敌一样——而等到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她便也放弃了探寻的想法……其实无非就是道路不同,理念有差,而最终剩下来的便只有殊死一战罢了。   “黑暗文明败给了光明文明,深渊体系败给了初火体系,一条科技树败给了另外一条科技树,如是而已。”   她轻声说道。身前的空气骤然一清——她这才注意到王者的守墓人与守墓的大狼都已经倒在了自己的镰下。而自己真正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   无薪之王,芙兰。   她在过去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她是在卡萨斯覆灭后才加入不死队的特殊人员——她是一个纯粹的凡人,因为血缘亲属的原因而加入不死队。而在不死队因为白教的算计而不得不接下传火的重任时。她也因为这个活人的身份而未能够传火,而是成为了不死队遗留势力的继承者——她最终也因为白教的谋划而带着仅剩下的法兰幽魂远征绘画,而在绘画中,修女并未和她有过哪怕一次交锋。   这是修女的遗憾,或许也是她的遗憾。而在如今的此刻,两方的心愿或许抵达了得以满足的时机。   【法兰的幽魂会注意到这里。】   她眼角的余光微微偏转,正好捕捉到站在隧道口的神绮完成了一幅速写,朝她微笑着打着招呼的模样——她隐约可以感觉得到这方天地已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封锁成为了隔断的空间。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在空间隔断解除前保持隐秘。   【画师的力量还真是强大,连空间都能够封锁……她手上真的没有合适的颜料吗?还是说……唔。】   爱丽丝的脑海中有着这样的念头闪过,但又立刻地催动自己的意志将其摒弃——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想要离开绘画唯一的方式便是借重画师神绮的力量。而既然自己注定要和她合作,那么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便是不理智的。   【得将注意力偏转到其他的事情上……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过多的浪费时间。】   “无薪之王,芙兰。”爱丽丝低语道:“没有薪,为什么要自称为王呢?”   她的视线扫过一座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格外高大的古代陵墓——她看到一把剑,一把与不死队的大剑有着些许差异,就规格而言更贴近于亚斯特拉的大剑。以及,一只握着剑的,从地底慢慢爬出的苍白的手。   【或许我应该先行一步对她发起进攻。】   爱丽丝心想道,但一股莫名的冲动却让她停下脚步,她手中的镰刀微微下压,并没有在对方还未完全苏醒之前便挥下巨镰。   而很快,一个有着金色短发,眼眸如血一般殷红的少女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她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   妹红又一次地倒在了被她一脚踢合上的石棺上。   “   “喂,死宅女。”她歪过头,看向石棺的另一侧。“你说,我们这是   “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真的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妹红托着下巴,忍不住地长吁短叹。“我们已经尝试了一切我们能够想得到的办法。然而我们至今为止依旧无法离开这座墓地。那个男人……实在是强得有些过分了一些。我怀疑我们选择了错误的攻略方式。”   “攻略?”辉夜轻轻地把玩着自己柔顺的发梢。“你难道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   “理所当然的不是,用词不当罢了。”妹红耸耸肩,回答道:“死了那么多次,做了那么多尝试。我早就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待在哪个幻境里面,精神上也不存在任何误差了——我们两个毋庸置疑地抵达了一个与幻想乡,与幻想乡的外界都截然不同的新世界。而在这里,我们所面对的每一次死亡和败北都是毋庸置疑的真实。”   “你知道就好。”辉夜束起自己的长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解开——反正是一拳就变成两个小饼饼,那么头发碍不碍事也就无关紧要——“但妾身还是得再次提醒你一点,即便是服下了不死药的蓬莱人也终究会死。我们两个已近死了三百次了,再死下去而不采取策略的话,我们的精神迟早会腐化崩解。妾身是天生的长生种,所以再撑个三五百次大概也没有问题。而你……我感觉你现在基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火焰了。或许再死上七八次,你的灵魂就该崩解了吧。”   “……那我又能够怎么办?”妹红伸出手,抓向灰蒙蒙的广袤天空——她理所当然的没能够抓住任何东西。收获到手中的最终只有一缕悄然崩散的空气。   “我们所在的位置不是幻想乡,而是某个和黑暗之魂具备同等世界观的异世界。结合先前八意永琳的举动,以及爱丽丝对我的嘱咐。我猜想幻想乡现在应当正处于某种祸福难料的严重事态之中,而我们两个在其中大概占据了某个,或者某两个重要地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墓园外周那无形的空间障壁一阵无力。。   “我可以确定,我们被送到这里来绝对不是为了呆在这里发呆的。我们在这里必然有着需要完成的任务……可恶,爱丽丝那家伙,说话就不能够干脆一些吗?光凭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那个奇怪的男人。而若是不打败他……我们怎么可能离开得了这里?”   她扑地一声,又倒在了石棺上。而在她倒下的时候辉夜也一同倒了下来,两人之间再一次地陷入了寂静。   良久。   “呐,辉夜。”妹红少有地用正经的语气低声向辉夜问道:“你的力量是永远与须臾是吧,我记得你曾经连覆盖半个夜晚的时间都强行操纵过。而既然是时空系的力量,那么,外面那层空间壁——真的没有穿过它的办法吗?”   “没有,”辉夜十分坚定地摇头。“那层空间稳定得可怕,其牢固程度几乎等同于这个世界本身——我或许可以在世界的内部开孔,做出裂隙和通道。但是直接打穿这个世界……就算是永琳,在条件充足的前提下恐怕也得准备千年时光。”   “而且我们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材料。”妹红补完了她所没能够说完的下半句话。而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齐齐叹气。然后一起闭上了嘴。   五分钟后……   妹红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打挺便站起身来。她握紧拳头,双眼中再一次地充满了斗志。她抬起脚,便朝着墓园出口的白雾障壁迈出双足。而正如同先前的三百次败北一般,这一次的她也不打算放弃!   “你要做什么?火鸡,再死一次吗?”辉夜的声音从她身后冷冷地传来。“你已经撑不了多少次了,再不去修复精神,疗养心念,你迟早会真正地垮掉,而那时候妾身可不会去帮你收尸!”   “我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把我封到那座石棺中就是了。”妹红头也不回地说道:“敌人就在那里,我没有不过去的理由。哪怕心灵和意志都全彻底坏毁,我也要倒在冲锋的路上——辉夜,我和你不同,我不是天生的长生种。在服下蓬莱药之前,我的生命一直都犹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我只是一个有着不朽躯壳的短生种,而我这个短生种的人生哲学,便是如烟花一般让自己短暂的生命在那个选定好的刹那中极尽辉煌地绽放。而现在正好是良好的时机。”   她停下脚步,突然恶狠狠地瞪了辉夜一眼。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早就活腻了,而这一次根本就是我的天赐良机——能够在和这样强大敌人的战斗中赢来堂堂正正的败北与死亡。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可是再好不过!” 感觉自己几乎要升天……   @@@@跑到海南公干,然后各种各样的事……_(:з」∠)_   虽说感觉今天如果要狠狠肝也不是肝不出来,大约三点钟大概就能出更新……但考虑到小命比较重要,果然还是把本月的   今日请本月最后一天假,以上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变转·第十节·我承认论单打独斗是你比较强……   妹红很快就迎来了她的   具体的过程其实没有什么可细说的,在先前的尝试中她和辉夜已经尝试过了她们所能够想象到的任何办法。无论是正面进攻,侧面迂回,小心潜入,甚至用假装投降的方式来麻痹对方的法子都用过。而结果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一拳,两饼。两拳,四饼。   两位少女无论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而她们甚至无法让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存活的时间延长哪怕一秒。而这一次显然也是一样。   她在踏出白雾的那一刻便死了,而且死得干脆利落。身体和灵魂都彻底坏毁,意志则堕入死亡的深渊。   死亡深渊。   那就仿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上面没有光,下面只有暗,凡物的意志在这没有限界的混沌区域中载沉载浮。或许在上升,或许在下坠,当然也有可能是悬浮不动。而无论是三者中的哪一种,实际上在这死渊之中都不存在任何意义。   死人是没感觉的,活人才有。   死人哪怕在死渊中沉寂亿万年都不会有丝毫不耐。除非它们能够成功转生,那么重新获取了活物知觉的它们才能够以记忆的方式重温那漂浮在死渊中的寂寞与彷徨。而又因为死渊中的记忆实际上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并未确实地刻印在大脑脑域之中的缘故,即便是那些极端罕见的还阳之人,她们的脑海中最多也就只会残存些许位于死渊之时的深刻印象。而理所当然的,那些有了这样经历的人往往只会有两个下场——要么跨越对死亡的恐惧,要么被死亡的恐惧所囚禁。   爱丽丝是前者,而藤原妹红也是前者。   妹红并不是   她也只能够思考。   思考一件她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和辉夜一样在   啊,没错,藤原妹红和蓬莱山辉夜这两个‘角色’都死完之后,整个‘游戏场景’再完成重置的这一现象的确是一件很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与道理,仿佛就像是水往低处流,太阳从东边升起一般的理所当然的现象。倘若她们两人只是普通的凡人或者修炼者那么她们肯定不会感觉到异常,但问题是——她们两人并不普通。   她们是蓬莱人,而蓬莱人本来就能够死而复生。   对,没错。想要杀死一个蓬莱人并不是没法做到。无论是藤原妹红还是蓬莱山辉夜都见识过外界人的手段。知道蓬莱人所谓的不死在面对‘发射进人工太阳’,以及‘链接上发电机充当活体电池’这种应对方式时简直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就算是能够无限再生的细胞与灵魂也终究有着彻底坏毁的那一天。而且在她们的认知中,即便是在外界人还未破解蓬莱秘药的时候,也已经有很多蓬莱人经由这两种方式迎来了漫长而又痛苦的彻底死亡。   蓬莱人可以死,但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让蓬莱人迎来真正的死。而那个拿着赤红长刀的闭眼男人虽然很强,强到了藤原妹红毫不怀疑他能够光凭拳头就让自己迎来真正死亡的程度。但在至今为止的三百零二次,包括一开始撞死在空间障壁上的那次死亡在内,她都没有受到哪怕一次这种程度的打击。   【没错,这种程度的死根本就拖延不了我多长时间。只不过是肉体崩坏,躯壳破碎的程度,若是在迷途竹林里面,我从这种层次的死亡中复苏甚至不需要半分钟……我根本就应该在死掉后的短暂时光内便迎来复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死上一次就直接完蛋,只能够等待我和辉夜一起死亡后才能够复生。】   【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了我和蓬莱山的不死性么……它为什么要这样做,而这样的做法是否意味着它正在掩饰着什么……啊,可恶,老子不是擅长动脑子的人啊。尤其是在这种连脑子都没有的情况下……啧,那个死宅女这次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去找那个男人送死?我可不想在这个死渊里待上太久!】   她有些恼怒地想到……虽说她现在未必还具备‘恼怒’这一能力。但这并不妨碍她怀有这样一份想法。   【唉,也不知道那个死宅女对空间壁的研究到达了什么程度了……啧,空间壁障。这东西感觉简直就是比幻想乡的大结界都还要硬上一些,可惜资源实在太少,就算是想要手搓一些研究仪器出来也是难得不行……也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是否真的存在。万一至今为止我们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个太弱而无法打通这   “……那也未免太过于可悲了一些。”   藤原妹红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在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眼睛的情况下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幽暗深邃的死之深渊仿佛在一瞬间化作了具备实体存在的普通海洋,而在溺水的感觉传来之前,死物所不应当具备的震惊和警惕便充斥了她的身心!   “谁!谁在说话!”她猛地大声吼道——根本就没有口舌的她在这一刻发出了宛若真实世界中声波一般的震怒质吼。而当她意识到这种事到底是何等的不正常时那个不请自来的女声便再一次传来。而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要清晰得多!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忍不住失声喊道。   她那于死渊中徘徊的意识骤然变得如同还活着时那般的清晰,而一个确实无误的形象也随之出现在了她的思维之内。她在历尽了三百多次死亡之后终于再一次地遇见了爱丽丝,而还未等她发出自己的质问,那个浮现在她思维中的形体便先一步开口。   “首先这是留言,所以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就没有必要朝我宣泄——这条留言被设定为你和蓬莱山辉夜都死亡了超过三百次,并且你们的心情愉悦幅度长期低于某个阈值并符合其余许多隐秘条件之后才会在死渊中触发。按理说你应该直到这次‘大异变’结束为止都无法接触到这条讯息。但既然你现在已经看到了该讯息,那么便说明当下的环境已经处于非常恶劣的状态。”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她思维中的女巫突然十分沮丧地叹了口气。“若是你能够看到这里,那么这便说明我的计划出现了超乎想象的可怕漏洞。存在某种我所不知的   妹红目瞪口呆。   “等,等等啊!”她忍不住地嚷嚷道:“你之前不是一副算无遗策的样子吗!跑到我面前来和我打一堆哑谜不说,还强行把我塞到这个现实版黑暗之魂世界中。结果我还没动手找你算账你却告诉我你栽了?开什么玩笑!而且蓬莱山那边不是还有八意那个老女人帮她筹谋吗?难道她也被坑——这种事也会有!?”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甚至相当的不可置信。但是很无奈,计划崩盘这种事可由不得我。”爱丽丝的留言形象无奈地耸了耸肩,竟是奇迹般的跨越时空和妹红完成了对话。而她的言语并未就此结束,而是在这基础上向妹红透露了更多的情报。   “我相信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能够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没错,你现在所在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个部分符合了黑暗之魂三背景设定的世界。而之所以说是一部分,那便是因为另一部分便是幻想乡。”   “嗯,没错。我和贤者们一起施法将幻想乡世界和黑暗之魂世界进行了融合。你或许无法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总之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通过这一次的融合,这个世界将会成长,而我们幻想乡的住民则会直接转生覆盖到黑暗之魂世界中的诸多重要角色身上。我这一次将你和蓬莱山辉夜传送到这里来,并帮你们破除了世界意志的干涉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以‘主角’的位格在大地上行走时参与到这些被幻想乡的住民们所覆盖的英雄人物的命运之中。而你们将通过战斗让大家从世界融合所导致的迷蒙中苏醒。从而将我们的气运聚合凝结,让这个世界成为我们……或者说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我们被堵在门口根本出不去。”妹红忍不住吐槽。“我和死宅女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貌!我们甚至没有遇到   “很遗憾,计划崩了。所以现在只能够启用备用方案——我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我有大约七成的把握来确信,若出问题的地方是我,那么导致一切变数产生的外力很有可能就在我身边——我所覆盖的角色应当是艾尔芙丽德,绘画世界中修女。因此,在备用方案启动后你们必须尽可能地避免与我见面。若是我脱离了原作的剧本从绘画世界中离开,那么就务必小心站在我身边的角色。总之,不去关注是最好的策略。我不确定那时候的我是否还是正常的‘我’。”   “好了,听了这么多,我想你应该也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我将次要方案的执行步骤输入你的思维。而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将它好好珍惜。”少女的思维之中,属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的形象迅速地淡化,模糊,然后,一连串复杂的语句在她的思维中迅速地鸣响起来。   “首先,你必须…………”   ………………………………   妹红睁开了眼睛。   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猛地歪过头,正好和躺在了石棺的另外一侧,并同样迅速地将脑袋偏过来的辉夜的视线对撞。目光交错之间两人之间便迅速地建立起了一道默契。而两人便在同一时间张开了口!   “你从我这拿的那张碟片……”   “爱丽丝给你的那张碟片……”   两张光盘同时从两位少女的怀中被取出——在过去的几百次生死循环中两人早就想尽办法试图发掘出其功用。虽然最终依旧一无所获,但这两张光盘依旧被两人不约而同地视作重要物品贴身收藏。   藤原妹红眨了眨眼睛。   她猜得出对面那个死宅女和自己一样收到了来自于爱丽丝的特别传讯。但出于谨慎的心态她并未在   “口令?”辉夜急促地问道。   “洛叶。”妹红下意识地回答。   两人的视线再次交错,而这一次妹红没有丝毫犹豫地便从棺材边上跳起来。然后   她们竟是以这两张叠在一起的光盘为笔,在棺材盖子上画了一道召唤的符!   召唤一个名为‘赵樱空’之人的召唤符! 变转·第十一节·戏剧的重新编排   当那道描绘着‘赵樱空’这一个体讯息的召唤符被完整地刻画出来的时候,从字体的纹路间便迸发出了金白色的微光。而这光芒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由微弱迅速转为强盛。一个模糊的形体随即在召唤符的上空显现。   赵樱空,一个并不被藤原妹红和蓬莱山辉夜两位不死人所知晓的名字。她们不清楚她是谁,但她们猜得出这个名字必然和爱丽丝所在的那个神秘团队密切相关。而当那个模糊的形体迅速凝实,少女娇小的体躯从虚无之中完全塑造成功的时候。一股无言的压迫感便沉甸甸地压在了两位蓬莱人的心脏之上。   然后,少女睁开了眼。   “……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看来现在已经触发了备选方案?”赵樱空慢慢睁开眼睛,瞟了眼眼前两位下意识绷紧神经的女性后便微微一笑,将自己身上的超凡气势迅速收敛,同时体内那自发大幅吞吐能量的拟态细胞群也迅速地转为非战时的半休眠状态。她轻巧地落在石棺的盖子上,然后朝眼前的两位女士点了点头。   藤原妹红,蓬莱山辉夜——她在从主神那里过来之前曾今阅读过整个东方PROJECT世界观里所有举足轻重角色的资料。而这两人很显然在她最优先的记忆库中也占据着某两个相当靠前的顺位。在看到她们的容颜时,一些模糊的记忆也随即涌上心头——她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被召唤到这个地方。   爱丽丝的计划出了问题——不,或许她的计划并没有出问题。因为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对策,那么这便是她计划之内的发展。她只是习惯性地将不属于‘最优发展’的路线一律贬低为‘计划失控’,从而让自己的队员们在执行修正案时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罢了。   【说到底她和楚轩是一路货色。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咒怨时的楚轩。毕竟现在的这一只我可是完全的看不透……说起来楚轩应当是覆盖了白教教宗沙力万这一角色,也不知道他现在发展得怎样了……】   她思考得很快,而在她脚尖碰触到石棺表面时这简短的记忆检索已经宣告结束。她随即自然而然地垂下目光,将注意力投放到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两位少女身上。   她展颜一笑。   “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赵樱空。赵,樱空。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位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团队伙伴。”她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所擅长的方面是近距离的格斗,潜行,以及一定层度的空间操作。而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应该是太阳王葛温的幼女,在这个时代中最后残存着的真正神灵之一的女神费莲诺尔——由于我的本体和大部分力量现在仍在环之都沉睡的缘故,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实际上是通过能量和讯息所构筑而成的化身。若有失敬,还请见谅。”   她的语气,语义,以及清冷但却不含恶意的笑容让眼前的两位少女放松了一点……至少看上去放松了一点。   “我是藤原妹红。”妹红朝着她稍稍行礼。“算是爱丽丝在幻想乡的朋友之一吧,目前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身份。擅长的能力是操控火焰进行接近战,不过我并没有跨越那道门,所以比起你肯定是大大不如。”   “妾身是蓬莱山辉夜,月人的公主,擅长的是远距离的法术支援以及一些粗浅的时空干涉手段。”辉夜也优雅地微微欠身。“您是一位已经跨越神凡之隔的强者,应该能够看得出我们两人现在所面临着的困境。那么,希望您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援助——还是说您需要我们为您讲解一下当前的局势?”   “不用麻烦,我看得出来。”赵樱空微微摇头,向着四周放开的强大感知轻易地便将整个封闭空间内的一切变动全数纳入自己的计算之中。她毫不费力地推断出,并确认了两位蓬莱少女现在所面临着的困境,同时投影大脑中的计算机构高速运作,将辉夜和妹红的资料在自己的脑域中迅速地过了一遍。   “这里应当是黑暗之魂三中最初始的墓地,同时也是一处闭锁空间。而你们被困在了这里,想必是作为守关者的古达出现了超乎预想的变化。唔……那家伙变得很强了?”   赵樱空感知了一下两位蓬莱少女身上的气息,并不困难地得出了辉夜和妹红两人都处于近似于基因锁   两位三阶,并且还是特化了生存能力的三阶极限生命,那么,在这里阻碍了她们步伐的便必然是一位等同于   赵樱空的心中立刻就有了一个人选。而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几分。   “没错。”妹红在赵樱空做出判断时便猛地点头。“古达那家伙变得超强的啊!力量与速度绝对是超凡生物的层次。但是我怀疑他应该不是古达,毕竟古达不会再不穿盔甲同时还扔下了长戟,反而拿起了把红色的大刀——”   她的舌头猛地僵住。   “等一等!你刚刚说你在这里的身份是费莲诺尔,然后爱丽丝先前在留言里又说她的身份是艾尔芙丽德。那么,难道守在外面的那个人也是……”   她看向了眼角正不自觉抽搐起来的赵樱空,有些不确定地说完了刚刚未能够完成的那句疑问。   “也是你们团队中的一员?”   …………………………………………   大约五分钟后。   “……你们的运气还真是糟糕,那位‘灰烬审判者·古达’应当就是我们团队中实际意义上占据战力   赵樱空坐在那座石棺上,朝两位少女讲解着她所知晓的情报。   “郑吒本来应当具备着的身份是身为无名之王的太阳长男,作为黑暗之魂三剧情线中的隐藏强敌镇守在古龙顶端。而他实际上也应当处于记忆清醒的状态,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一幅梦游的样子。”   “事实上不只是他,在原本的剧本之中我和爱丽丝也应当处于类似的地位。我替换的是环城的女神费莲诺尔,爱丽丝替换的则是绘画世界亚利安德尔的修女艾尔芙丽德。我们三人都因为抵达了   赵樱空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换成另一个词:“……超凡生命阶段的缘故,即便是参与进世界的融合之中,我们的记忆和力量也不会因为世界的融合而被改写。所以我们三个才会分别占据这三个分别代表着黑暗之魂三这个游戏中DLC1,DLC2,以及隐藏地图的关键点,以确保剧本就算出现了偏差,也能够被我们以外力修正到正确的位置上。”   “然后你们就被外力给改造成了这个样子。”妹红用力地撇了撇嘴。“那还真是托你们那位队长的福,我和宅女在这地方可是被杀了足足三百零一次!三百零一次!”   她用力竖起了三根手指。   赵樱空有些尴尬地偏过了头。   “我很抱歉,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在便只好想办法补救。”刺客少女微微地摆了摆头,朝着两位蓬莱少女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手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郑吒队长现在处于这种本能一般的固守状态。但这对我,以及对你们两位来说却未尝便不算一件好事。”   她偏过头,视线穿过复杂的地形看向墓园尽头那被白雾笼罩的区域。   “我现在的状态和某些世界中的神灵化身类似。用于行走的身体只是用能量构筑而成的拟态躯壳,计算力和能量储备也远远比不上全盛期。若是用相对的估值来进行计算,那么我现在所能够发挥的战斗力大概是我全盛期的四分之一左右。根本就无法对队长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不过现在他全凭借模糊本能来战斗,那么优势与劣势大概也能够相互抵消。”   赵樱空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从石棺上端轻巧地落下。她看向辉夜和妹红,眼神中充斥着认真的意味。   “我们的剧本已经被改写了,按照爱丽丝原先的剧本,我们团队里的人会各自覆盖掉黑暗之魂世界中许多有名有姓的强者。而你们幻想乡中的人会覆盖掉那些在剧情中有一席之地,但却未必擅长于战斗的角色。而你们两人则作为剧本的线索,按照游戏的主线那样将所有的因果贯穿,把所有我们团队,以及你们幻想乡中的住民尽数卷入其中,直到这个世界结束这个传火的轮回。   而到了那时候,你们幻想乡的人便可以在新的轮回中完全地融入这个世界。成为此世凡人气运中的一部分。而我们团队的成员也将在这个传火的轮回中获取到源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和力量。算是两全其美。”   “但是现在,局面有所不同。”   “愿闻其详。”辉夜轻轻抬起手,按住了一副暴躁模样的妹红。“听您的意思,是打算削减你我双方其中一方的利益,以确保这个失控的剧本能够继续延续下去?或许您可以说得更加透彻一点。付出与收益的比例应该在一开始便结清比较好。”   “放心好了,你们幻想乡的收益不会有克扣。因为我们的队伍不是那种非常在乎利益的队伍。再加上爱丽丝和帕秋莉的缘故,备选方案自然也是优先考虑你们幻想乡的利益。”赵樱空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回答着。   “最初始的那个剧本仍旧会履行下去。传火的轮回依旧会被推动。你们二人也依旧会作为剧本的主角牵引其余所有角色的因果和命运以完成这次传火。而我们这边的团队则会肩负起修复剧本的责任——我在接下来会和你们一起同行,然后提前唤醒我们队伍中的队员以应对那个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涉力。”   她的脚尖在地上一碰,下一刻,三人周遭的空间便尽数切裂,重组。再次还原出具体形体的时候三人已经站在了浓雾弥漫的大门之前!   赵樱空伸出手,在被她切裂的空间结构上细细抚摸。她那细而长的双眉轻轻抖动,纤细的手指末端突然迸出了一抹微弱的光。   “你们这里很不正常,最大的不正常就是这一处闭锁空间。这不是天然形成的东西,而是被某个强大的施法者用某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制作出来的空间囚笼。若不是我的召唤方式特殊,直接走得世界底层规则,类似于系统后门一般的一次性通道,恐怕你们就算画了符也别想将我唤出来。”   “这是强敌,战力和手腕相较我所在的团队而言只高不低。但对方对于我们的敌意却并不浓重,所以我想我们大概还有一次修正的机会。”   她抬起脚,向着迷雾中迈出一步。   “首先,我得先把那个笨蛋猩猩给打醒才行。”   …………………………………………   出差在外,更新是真的痛苦_(:з」∠)_   白天东跑西跑木有时间不说,晚上拿出我的笔记本后才发现特喵的输入法没有记忆。结果原先惯用的快捷词组全都得一个个地重新打。八点钟开始动笔结果写到现在……感觉自己几乎就要原地飞升。然而请假条已经耗尽,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所以,接下来几天估计更新都会很晚……大概就是这样_(:з」∠)_ 变转·第十二节·刺客与猩猩   赵樱空独自走进了迷雾。   她回绝了两位蓬莱少女在   【一觉从死渊中醒来,却发现团队中突然多出了两位四阶等级的战力……这种吓人的事情真的是很不利于我这种神经不太坚固之人的身心健康。真是的,虽说我和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是因为空计划的缘故才诞生的缺陷四阶。但我们好歹也是在花费了十数年的训练和对战后才抵达这个层次。而这个小队里……爱丽丝那个年龄不详的生物暂且不论,队长的进步幅度也未免太快一点。】   【算了,总归是要并肩作战的队友,没必要想那么多。不过在这基础上,我还真有点想要知道正经的四阶战力和我这种被血脉给强行推上去的四阶有怎样的差距呢。希望不要让我太过失望……我在说什么蠢话哪。】   她轻轻地呼吸着,小心地调整着自己这副投影之躯的各项参数以确保它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以最优的运作方式进行工作——她不怕失败,因为她的本体实际上还在环之都的最底层充当沉睡公主,在镇守着黑暗之魂的同时借着这次角色覆盖的机缘重整自己的力量。而也正因如此,她有着无限次重来的机会。   召唤符召唤的是具备力量的投影,是类似于通过远程手段遥控一个机器人终端一般的操作。而在‘机器人’只需要画符便可通过某种近似于作弊一般的方式无限获取的前提下。赵樱空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为她或者妹红辉夜等两人带来任何损失。只要召唤者不死,那么投影之躯便是可以无限次再生的消耗用资源。   【所以那两个蓬莱人就更加不能够让她们进来了。虽然不清楚那个睡着了的蠢货现在到底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力量,但   【她们可不能死。她们要是死了,还有谁能够把我从环之都的最底层召唤出来呢。】   赵樱空心想道,向着四周延展出的意志获取了自己已经抵达雾障边缘的事实。她随即伸出手,缓慢,而又极轻柔地触碰着被浓雾所萦绕的虚空——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片闭锁空间内部那重重叠叠,繁复嵌套拼接,无比复杂的同时又具备极其坚固特性的空间结构。并在接触它们的瞬间便认知到了自己的空间操作能力将在这里大打折扣的残酷现实。她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呼出的气随即荡开了眼前的浓雾,让被镇守的传火祭祀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中。   “郑吒。”赵樱空那薄而缺乏血色的双唇间轻轻地吐出了镇守于传火祭祀场门口之人的名字。她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那紧闭着双眼的俊美青年在她踏出雾障的同时慢吞吞地提起插在地板上的毁灭大刀。抬起手,一柄缠绕着黑色火焰的半长匕首随即出现在刺客少女的十指之间。   这把匕首有着名字,它的名字是冥火之牙。   最初的那柄冥火之牙早已坏毁,如今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刺客少女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所捏造出来的仿制品。虽说其无论是强度还是承载力都要远在原版的冥火之牙之上。但它终究不是原版的那件武器。   不是原版,但却强于原版。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是原版的改进品。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来看——强过原作的赝作,并不代表它就能够替代原作。   赵樱空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其实,自复活以来,我心中便一直有着一件疑问。”她看着手中的那柄伪造强化版的冥火之牙,轻声说道。“我现在的脑中有着进入主神空间之前以及之后全部的记忆,我记得我在赵家所经历过的一切训练,记得我那些和我同辈,但却在那座无名荒岛上纷纷自相残杀而死的兄弟姐妹们。但我也记得我屏蔽记忆以及自我后所遭遇并见证的一切——   ——我还记得那个差点把我一巴掌怕死的伽椰子,差点把我从沉眠中唤醒的那个印洲队女人。以及那位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算计得死死的,甚至连自己都算掉了的齐藤一。而这两段记忆之间相互融洽,并没有突然分裂出两个奇怪的意识来争夺主导权,也不存在什么奇怪的错位或者扭曲感。”   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上举,匕首的尖对准前方。   “我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意识,我的脑域之内也只存在一种用以辨认万物的世界观。那么……”她紧紧地盯着紧闭双眼,进入了备战状态,全身气力引而不发的郑吒。   “现在的我,究竟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呢?”   话音未落,她眼前那近百米空间中的所有空气便猛地向着两侧分开。以一记刀斩所化的人造真空在顷刻间便封锁住了她正前方的一切腾挪余地。红光一闪,积蓄着磅礴能量的赤红刀刃便已来到了她的面前。而刀刃随即压下,毫不留情地便是一记灭绝一切生机的竖斩!   【浅层意识停止运作,但深层意识仍旧具备反应能力,能够对获取的讯息进行甄别并且会给出一定层度上的反馈么?这样看来,他现在睡得并不是很熟啊……还是说他自己也在努力着想要醒过来吗?】   赵樱空的形体在血红的刀锋临身前的那一瞬间便完全溃散。刺客的步伐迅猛踏出,她的身形便在刀刃斩落的同时抵达了挥刀者的侧边——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这蓄势的一刀并不圆满,挥刀者在气力与精神都未完全抵达巅峰之前便强行出手以至于未尽全功。而这导致的结果便是他轻易地避开了这一记斩击,并将自己的回馈精准地运送到了合适的位置。   先是一刺,刺出的冥火之牙被无形有质的能量场给阻碍封锁。而伴随着刺击的失败,那道用以防护在郑吒体表的能量场也悄然粉碎。而粉碎便意味着漏洞,漏洞便意味着其无法阻止刺客的连锁进击!   她空余的那只手按上了郑吒的侧腰,骤然爆发的富集能量让这片稳固得简直像是实心钢块的空间结构寸寸破裂。黑色的空间裂隙在顷刻间便爬满了郑吒的小半个上半身。而裂隙周边的物质旋即在空间的自我修复力下被这蛛网一般的裂隙给尽数汲取!   然而郑吒不为所动!   他闭着眼,任由那足以让高达尼姆合金都被切成不规则小块的空间蛛网徒劳无功地撕扯着他那从外表看上去和寻常人没有显著差异的表皮。挥空的那一刀被他强行悬停,于半空变向便是返身一扫。而如同山海崩坍一般的能量洪流随即放射而出,在一刹间那便化作汹涌的光潮淹没了他侧面的一切!   那是炽热的光,也是能量的洪流。堪比一次小型火山从爆发到平息所总共释放出的庞大能量被他压缩在这一刀之内,并在这一式横扫之中完全地将它们朝外释放——没有什么独特的招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仅仅只由力量,速度,能量这三个要素所构成的光辉之潮在两个微秒之内蒸发了赵樱空所在区域中的一切分子结构——空气在大放电之中被拆解成单质,土壤中的矿物盐被分解成金属离子以及独立的碳和硅。而这混沌的真正元素风暴剧烈沸腾,并将这由极度秩序的力量所形成的混乱领域一直延伸到防火祭祀场的边界!   然而边界之上,却有无形的墙屹立不倒。   即便这一刀足以将边界外的防火祭祀场给吹成一堆由元素周期表前三四排所构成的‘真元素汤’,但在将这片土地从防火祭祀场中剥离出来的空间壁障却稳稳地抵挡住了这一道无比凌厉的刀斩。有着浓郁的白雾从壁障的边缘溢出并剧烈地翻滚沸腾,然后那无比汹涌的能量洪流便被这些白雾给尽数吞噬,消泯,最终让边界的壁障回归于最初的平静。   【做得真是过分,这种强度的空间壁障……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亲自下场。要不就是制作这片空间的‘人’强到能够手搓一个独立世界出来。真是的……若不是可以确信对方并没有多大恶意,我都想现在直接想办法滚回主神空间,不来趟这趟浑水了。反正幻想乡在被剥离之后主神就取消掉了我们的回归地点,只要等够九十天就能够顺顺利利地回去晒光柱!】   赵樱空的透明形体在风暴所未曾波及的另一侧区域中无声无形地沉默滑行。郑吒的这一记风暴斩固然够快,够狠。但如此庞大的打击面便注定了它不会够准。而赵樱空在费了些力气后便沿着先前被自己撕裂出的空间裂隙成功遁走,然后转移到另一个位置伺机发动下一次袭击。   【这里的空间结构,越往外面就越硬】   刺客少女思考着,脑海中数百上千的刺杀方案迅速地一闪而过而又被她给尽数否决。她冷静地藏身在虚空之中,计算着推演着最有可能破解当前困境的策略。   空间的结构稳固,代表着自己的力量难以发挥。中间还好,勉强也可以撕裂出空间裂隙来进行战斗。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对于机动性却是能够起到不小的增幅作用。但这小小的优势却并不足以让整体的劣势进行翻转——郑吒比预想中的要强,而这片区域对自己的削弱也要比自己预想的要大。以至于原先那‘凭借本能作战的郑吒等于能量投影的赵樱空’这一等式完全失效。攻击无法破防不说,更重要的是,这片包含着防火祭祀场外庭的空间……占地面积并没有多大。   对于刺客来说,封闭区域内的范围攻击无疑是最为头疼的存在。因为那简直就像是往多人宿舍里扔震撼弹一样,空间总共就只有那么大,无论躲到哪里都免不了会被震波波及——大家都得晕,谁也别想逃。而若是将场景代换,并将刺客的袭击目标设定为一个皮糙肉厚的筋肉战士。那么……   赵樱空心下摇头,她仍旧保持着隐蔽。但却观测到了郑吒再次举刀蓄力的动作架势。她微微挑眉,而下一刻,覆盖整片祭祀场前庭的元素风暴便骤然展开!   这一次,没有可供躲闪的地方。   赵樱空连续三次避开风暴的浪潮,而   空间的正中央,有着微弱的火花闪烁。   赵樱空没能得手——刺客只有在对手的实力低于自己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刚得赢正面。因为这本就是猛将该做的事,刺客的职责就是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出其不意的一击必杀。她在   冥火之牙,和深红色毁灭大刀交击了七次。   赵樱空每一击都击中了大刀最难发力的那个点,冥火之牙的每一刺都在大刀的刀刃上撕裂开了足以将最坚固的金刚石切成小薄片的空间裂隙。然而郑吒在最难发力的那个点上依旧能够爆发出远超她出力极限的沛然巨力,而毁灭大刀在连续承受了七次空间撕裂后也依旧毫发无伤。   七次命中,七次无功。而当   【……没办法,只能用那个了。】   赵樱空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小点。而就在刀锋临身的刹那,她的眼眸深处,于心灵的窗口中迸发出了璀璨的光! 变转·第十三节·解决暴力的方法   基因锁体系有一个算不上是缺点的缺点,那便是若想要发挥出完整力量,就必须以存在肉体来作为前提。肉体质量的大小和强度都无所谓,哪怕只剩下一克分量的细胞,开启了高位基因锁的强者都能够以此为基础发挥出近乎全盛期的力量。然而若是连一滴血,一片体组织都不复存在,仅仅凭借意志和灵魂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便要大打折扣。   而赵樱空现在所处的就是这种状况。虽然她通过爱丽丝事先准备好的特殊召唤道具在这片闭锁空间内塑造出了和真实的肉体近乎一般无二的能量投影——但假的就是假的,冒牌的血肉之躯终究也只是冒牌的血肉之躯。她在这片空间中没有一滴血,一块肉,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细胞都没有,理所当然的,她也就没法子发挥出基因锁   所以,她的战斗力才只有全盛期的四分之一不到。因为她在这里凭借这副能量拟态的躯壳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只有两样。其中的   她的心灵之光。   …………………………………   毁灭大刀向后猛地荡开,空间寸寸破裂,以赵樱空的双目视线焦点为中心,一个极小极暗的黑点构筑成型。而黑点向外迅速拓展,由点至面,由面至体——它在数个飞秒的间隙间增长成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小球。而变动的引力波澜随即将区域空间的完整性给完全撕裂!   这是黑洞,现实宇宙中最为纯粹的毁灭性力量。而它的诞生源于赵樱空的心灵之光。当这枚黑色的小球诞生时她便迅速地行动起来,并朝着眼前的对手投射自己的力量。   心灵之光,是一个具备灵智的生物体一切智慧和力量的集合。是神格,也是道果。当一个新生的超凡生命在祂那崭新的生命层次上稳固下来之后,祂便注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发掘出这股源于内心深处的不朽力量。而在基因锁体系之中,心灵之光的显现便是   赵樱空很早就已经触碰到了这个极限,而她甚至在这个界限上积攒了足够多的经验。她不仅是掌握了自身心灵之光的基础运用,更是将其更进一步地开发,让其显化出了与时空能力相关的干涉权能!   时间,与空间。   时间和空间实际上是一个整体,而引力的变动实际上便意味着时空的变化。当那一枚微小的黑球膨胀至乒乓大小的同时周遭的时间流速也产生了局部的加速和减缓。而在时间产生变化的同时,空间也被进行了同等规模的膨胀与收缩!   郑吒的刀与赵樱空的躯壳,两者之间那不到半米的微小距离被强行拉伸延展了接近十倍。   赵樱空体表向外一寸区域之内的时间流速,则在她发动能力之时被强制削减成了正常情况下的十分之一!   郑吒的力量与速度在这一刻不再能够为他提供优势,而赵樱空的机动与潜行能力,在这一刻暴涨成了先前的数倍不止!   此消,彼长。   黑洞只是她能力的一部分显化。   她几乎是以闪现一般的神速从郑吒的身前转移到了他的身后,两人周遭的时空也随着黑色小球的膨胀再度变动——她抬起手,紧握成拳的右手表面有着一层不住变动流速的时间薄膜作为防护。而当她朝着郑吒的后脑轰出直拳的时候,那一层由复数异流速时间流所包裹着的拳头便轻易地破开了郑吒身后的防护立场,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入了那个不住拓展的黑色球体之中!   她没有浪费一丝能量,拳头与脑袋碰撞时也没有产生任何巨大的动静以及声响。   在两者相触的无声寂静之中,郑吒的脑袋在那个由引力聚合所构造而成的小型黑洞中支离破碎,头骨和白花花的脑浆被暴乱的空间力量给撕裂成细碎的小块然后继续拆分成更加细小的构成单元——赵樱空再不犹豫,她先前激发了一次的心灵之光被她给再次启动。而紧随其后,黑洞崩解时失去拘束的时与空便化作了毁灭性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延展!   整个传火祭祀场的前庭,突然像是信号不良的老式显示屏一样布满了色块和噪点。   转瞬间,整个区域便被肆虐的时空风暴给撕扯成无数细碎的片。重叠的空间,错乱的时间,她视野所及的一切物质结构都在风暴平息之前被摧毁并重组了数百个来回。每一个分子都被拆解成了原子,每两个原子都被重新聚合成了分子。庭院中所有的物质都在风暴中化作混沌的浓汤,而当风暴止息,整片空间都在世界修复力的作用下重新回归于稳定的时候,赵樱空的眼眸之中已经不再能够观测到任何具备规模的物质结构。   没有土地,没有土地下的岩石,没有岩石底端的水脉与诸多矿物。除却包括着这一切的空间壁障依旧坚不可摧以外,她的视野中只能够捕捉到那由逸散的物质浓汤所化的灰白浓雾。而那些雾气在她的注视下又朝着两侧迅速分开,从而显露出了浓雾之中的那个唯一具备形体的物质集合。   那是郑吒。   没有脑袋的郑吒。   他的手中依旧拿着那柄红色的毁灭大刀,刀身即便在经历了时空风暴的洗礼后仍旧如同先前未动手时一般一痕不染。而下一刻,那柄刀与握刀的手便来到了赵樱空的面前!   刺客挑眉。   挥动利刃的   击出拳脚的   而   ‘嗡——’   一声轻鸣,没有头的郑吒从正面被斜劈成了两半。从左肩到右大腿撕开的血线将他的体躯给完全分割。而血肉之间突兀生长出来,用以将断裂的两截躯壳给再次拼合的经络肉芽则在空间的震荡下尽数粉碎,被扭曲的空间再度延展,数道位置分配得恰到好处的空间裂隙顺利地搭建成桥,将郑吒被切裂的两段躯干分别传送到了这片空间的上下两端!   而更多的空间断层随即在赵樱空的意志下迅速生成。   ……………………………………………………   大约五分钟后,赵樱空走出了浓雾所化的门户。两位早就在门口等着的蓬莱少女连忙迎向前去,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小声问询。   “解决了?”藤原妹红毫不拐弯抹角地问道。“雾门还在,是有什么变动吗?但你看上去似乎是没什么问题。”   “解决了。”赵樱空微微颔首。她的表情清冷,身上的气势相比走进雾门之前显然要跌落了很大一截。“我摆平了那个不需要脑子,只需要肌肉的家伙。但是很遗憾地我并没能够打醒他,只能够将他的身体分成一万六千份并分别隔离在时间流速不等的空间断层里面。不算胜也不算败,但他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成为麻烦了。”   妹红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身为蓬莱人的她自然体验过被切成很多份然后封印起来的悲惨经历——她很清楚先前挡在自己等人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什么层次的东西。知道这种程度的封禁术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的语气下意思地急促了些许:“那我们可以前往传火祭祀场了吗?有多少时间?传火祭祀场外也是被空间屏障给封闭着的吗?”   “你们的确可以立刻前往传火祭祀场。”赵樱空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队长在被我封印之后,里面的空间结构便出现了一些运作上的破绽。虽说总体的完整性依旧能够保持,但开个口子偷渡几个人过去到是问题不大。时间不算短,足够你们以散步的速度穿过最前方的闭锁空间。不过祭祀场之外……我想你们最好便早做准备。”   “……愿闻其详。”   “传火祭祀场外……没有空间屏障。”赵樱空打了个手势,示意一行人边走边说。她带着两位蓬莱人少女走进了雾门,而映入妹红等人眼中的交战痕迹便让这两个不幸的家伙汗毛直竖!   整个传火祭祀场的前庭中,已经不存在任何能够辨别出来的人造物或者天然造物。没有空气,没有土地,有的只是望不到边界的虚空以及四处飘浮着的物质浓雾。浓雾之中,有着数以万计水晶柱一般的空间断层静默地悬浮,而在这数以万计的水晶柱中,有着从指甲盖到食指大小的血肉碎块在其中挣扎蠕动。   “这便是我的队长。”赵樱空轻声说道:“准确来说应当是队长的肉身。他的经验,意志,勇气,智……反应能力都被不在这。若我预想不错,那么它们大概便在另一个传火祭祀场的前庭之中。毕竟古达有两个形态,一个灰烬审判者,一个英雄。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队长大概只有全盛期实力的三分之一不到。”   “……妾身和妹红需要和他战斗吗?”   “没有必要,队长的思维模式虽然比较平缓,但他的心智十分坚毅,被控制的可能性可谓忽略不计。幕后的干涉者将他的灵魂和意识安置到另一个传火祭祀场更有可能是为了将他拖到那个地方以免他成为计划的变数。毕竟他擅长的只是砍人,不是破碎虚空。而若要想让他从零开始学会空间结构的解析以及运用,恐怕需要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   赵樱空伸出手,那把红色的毁灭大刀便从一根‘水晶柱’中脱出,并被她牢牢地握在手上。她随即朝着前庭中贴合传火祭祀场大门的方向猛地一斩。一道狭小且不甚稳定的门户便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虽然并没有螺旋剑,但若是只想要离开这片闭锁空间,那么使用这柄刀便业已足够。当然也仅限于这片闭锁空间。而除此以外……”赵樱空微微一顿。   “除此以外?”辉夜轻轻捂住了嘴。“除此以外的其它战斗都需要另外的钥匙才能够结束战斗吗?”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赵樱空摇头,两道无形的力场托着两位蓬莱人少女便穿过了那扇开启的门户。“实际上这和你们向我提出的   话音刚落。   下一刻,伴随着迎面而来的风与自然间的低鸣,耀眼的天光便充斥了两位蓬莱人的视线。   “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对你们来说意味着幸运,同时或许也意味着不幸的消息。这所谓的空间断层实际上只存在于这座传火祭祀场外侧的墓地以及前庭之内。而在这以外的地方,实际上并不存在所谓的闭锁空间。”赵樱空的声音从她们耳中清晰地响起。   “因为这个世界在此刻还未迎来新一轮的传火季,这个时代的初火依旧旺盛,秩序依旧稳固。时间和空间的错乱汇集根本就没有开始。是一个英雄的光辉依旧照耀着万物,而灰烬并不具备存在意义的时刻。”   “你们……或者说我们,来得有些早了。”   …………………………………………   总之外出出差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_(:з」∠)_   明天就可以坐飞机回湖南了_(:з」∠)_   我实在是受够了这倒霉的输入法和写作时间……痛苦_(:з」∠)_   总之,明晚大概就能够恢复正常更新时间……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_(:з」∠)_ 变转·第十四节·听说有人想要盗火   防火祭祀场是一座巍峨而且雄奇的古旧建筑,宏伟,苍凉,人从前庭朝祭祀场的主体眺望时就仿佛是一只渺小的蚂蚁试图仰望一座高大的城塞——它坐落于一座直入云端的高耸山峰顶端,在穿过了前庭之后还需要穿越一段漫长的路。   路上并不是很安静,虽然没有人,没有活尸,也没有拍舞着翅膀飞过的雀鸟。但从前庭所在的山腹到山顶的祭祀场的一路上却遍布或古旧,或残破,但无一例外都至少有着数百年以上历史的古老坟墓。许多腐朽得不像样子,但却隐约散发着狰狞气息的兵器和盔甲被安置在坟墓周边,并在冷冽的山风中微微摇曳,发出如同战吼呐喊一般的低沉鸣响。   寒风摇动,金铁交鸣。   赵樱空注视着它们,注视着那些陈旧的废铜烂铁。她恍惚间仿佛看到无数古老的英雄战士高举着武器怒声雄叫。用锋利的剑,厚重的斧,尖锐的枪,冷冽的刀,沉重的锤朝着自己发起猛烈冲锋。它们目光坚毅,气势凶猛,跑动起来便仿佛倾倒的山峦一般一往无前。只是一瞬间那无数的刀枪剑戟便充斥了自己的视野,然后在即将碰触到自己脸颊的刹那化作微冷的风。   “唔嗯。”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辉夜发出一声轻喊。显然她也有相同的遭遇。   “不要在意,那只是一群战士的遗念。并不具备实质性的伤害效果。”赵樱空淡淡地解释道,脚下的步伐依旧稳定向前。“从上一个传火季结束时开始,千年以来,所有有资格传火,或者稍微次一等的,有资格在薪王燃烧时充当微弱柴薪的英雄战士全都长眠于这座山岭上——它们虽然没能够通过试炼,但它们的遗骨中依旧蕴含力量。而等到真正的传火季到来之时,它们便会以不死人,或者活尸的身份再度苏醒,并向那位有资格通过试炼的英雄奉上灵魂以作为柴薪。”   “……你那位队长还真是厉害。”   “这很正常,队长毕竟是超凡生命,而且算是其中比较强的那一种。”赵樱空微微耸了下肩,轻声说道。“不过不需要过多担心,他现在对我们已经不再能构成妨碍,而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将会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就像你刚刚跟我们说的那样?”   “就像我刚刚跟你们说的那样。”赵樱空点头。“我们会设法将我的队员一一唤醒,通过他们的身份以及力量强行推动这个世界来开启火焰的传承。而你们只需要像是那个游戏里的主角一样。一路砍过去,完成传火仪式即可。”   她在刚刚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向两位蓬莱少女解释了所谓‘来得有点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准确来说并不是她们‘来得早了点’,而是这个世界的变化脱离了布局者的预估范畴——郑吒身为解开基因锁   火焰不熄,传火季就不会到来。   传火季不来,那么这个世界的轮回便不会开始。哪怕钟声一次次地响起,在时间概念上的千年之前便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的幻想乡众人便无法在轮回的交互间成功融合此世界人类的气运——不,或许它们能,但等到了那时候,它们是否仍旧是它们,就是一个值得商榷探讨的课题了。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现在已经流失了接近一半的时间。而我们一旦离开,你们才真的是会遇上麻烦。但在此之前,我们会尽可能地用我们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赵樱空在当时是这样子解释给藤原妹红和蓬莱山辉夜两人听的。   她很清楚主神那里兑换的九十天绝对不会延长,更不会被打折扣,自己这帮轮回者绝对不会在这里货真价实地待上了千年光阴。哪怕她脑中有着自己化身为费莲诺尔在环印城中枯坐数千年期间每一天的清晰记忆,她也不认为那些记忆就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她更相信——   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到了。”赵樱空停下脚步,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也随之平息。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被山风侵蚀掉了外部一小层的厚重石门。五指微微用力,巨大的石门便在沉闷的磨动声中向着两边打开。   然后,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只有寂静。   “我记得在传火祭祀场的左上方有一个拿太刀的老头……”妹红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看了一眼。凭借过人的目力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塔。   “我并没有在这个区域中感知到除却我们三人以外的另一个能够动的东西。”赵樱空迅速地回答道:“通往传火祭祀场的路虽然不止一条,但留给传火者走的路却无一不得不通过队长所镇守着的前庭区域。我不认为有人能够通过队长的试炼。所以你们不需要将游戏中的经验套用到这个世界上来。”   “别忘了,在游戏中这一路上还会有许多活尸呢。”   妹红闭上嘴,然而辉夜却意识到了些严重问题,忍不住嚷道:“等等!你说这里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   “没有防火女我们该怎么走下去?我们甚至没法子开启传承火焰的仪式!”   “所以我们现在正需要着手来处理这个问题。”赵樱空平静地回答道。她随手打了个响指,漆黑的祭祀场大厅中便出现了一排排燃烧的火炎。那些早就已经燃烧殆尽,连残渣都已经变质成某种石头一般的蜡烛上燃起了近乎无源的火,而光明随即充斥了这座空阔的祭祀场大厅。   大厅之中,空无一人。   中央的祭坛上没有螺旋剑,五个承载着薪王的王座上也满是土灰,空气中充斥着的腐朽气息伴随着正门的开启而扑向三人的鼻腔,然后在碰触到赵樱空之前便因空间的扭曲而向着各个方向逸散。   “我们的智者在设置备选方案的时候自然不会不考虑防火女不存在的可能性,所以她自然也准备了相应的处理方式。”她走下台阶,径直走向那个本来应当是安放着螺旋剑的空白祭坛。“我会在这里做一些准备,为此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你们两位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到周边走一走,看一看,或许能够发现什么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也说不定。”   她背对着两位少女挥了挥手,示意接下来是她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   妹红和辉夜离开传火祭祀场的大门。她们两人中的一人眼角抽搐,一人笑容僵硬,当两人对视的时候,某些独有的,只存在于这两个老对手之间的交流手段便悄然打开。   【啊呀呀,这种待遇……妾身可真是久违了啊!】辉夜轻轻地绞着手指,复杂的心绪险些就要直白地显露在了她的脸上。【虽说她是我们的帮手没错,但这幅样子,这种傲慢的架势和语气……她就不能够和气一点,至少做好点表面功夫吗!】   【我们怎么来说也该算是需要并肩作战的伙伴吧!我刚刚差点把她当做月夜见那个蠢到拿人海去堆外界人泰坦的老古董!】   【我觉得对方已经非常客气了。】妹红偏过头,看向自己先前注意到的那座高塔,她稍微有点在意那座塔中蕴含着的事物,下意识地便迈开脚步。【我们是爱丽丝她们的朋友,她也是爱丽丝的朋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也是她的朋友了。对于实质上只是单次合作对象的陌生人,我觉得这个态度已经非常友善。毕竟就像是你说的,现在幻想乡的未来全靠着她们在支撑。是我们欠他们的,而且他们似乎还因为布局的缘故而承受了重大损失。】   【……你该不会因为对方说了布局失控这几个字就把责任塞到对方头上吧。牵扯到整个幻想乡的变动必然是全体贤者合议通过的决策。而且……辉夜,你难道不觉得你在幻想乡中的和平日子里沉浸太多,以至于连争斗的心都几乎失落了吗?遇事不先从自己身上寻找内因,这可是作为战士的大忌。】   【妾身是公主!】辉夜气恼地嘟起嘴,然后很快又泄了气。【好啦,妾身也不是不知道啦。只不过是在心里抱怨两句……小小地抱怨两句而已,该做的事情一样会去做。妾身现在姑且还是能够摆正姿态的,不用火鸡你来教训妾身!】   妹红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朝着自己注视着的那座高塔加快了步伐。她有一种仿佛能够在那里获得些什么——这就好像是玩扭蛋游戏时自认为下一秒就会出货的诡异感知一般——虽然未必靠谱,但她还是迅速地朝那边走去。   走变成了跑,跑变成了飞。而这里果然如赵樱空所说的那样没有空间障壁作为阻碍。她只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便抵达了那座高塔,然后同样如同赵樱空所说的那样在高塔门前没有拿着太刀的武士守候。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区区凡俗的战士怎么可能通得过郑吒的试炼来到这里?哪怕是心灵与意志都被抽离,仅依靠生物本能控制着肉体的郑吒——倒不如说后一种情况对于超凡以下的生物威胁还更大一些。而这就造成了传火祭祀场空无一人的后果。   火焰燃烧了千年,传火之路被封堵了千年,在这基础上,传火祭祀场自然也就不再具备存在的必要。或许这个国度的一部分凡人依旧记得传火的必要性,但遗忘与贪图安逸从来就是凡人的特征。   妹红停下了脚步,那种奇怪的预兆感在她的双足触及地面的时候便完全消散。她没有理会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急匆匆地赶过来辉夜。而是径直走向被封闭的塔下小门——她伸出手发力一推,被封闭的门自然而然地被巨力和火焰给击破。而当她走进塔楼之中时,预想中的物件却并未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我记得在游戏中,传火祭祀场边上的高塔里面塞满了防火女的尸体。”妹红轻声说道,她看着堆积着灰土,连一具尸体的影子都没能看见的空旷塔基,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而且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了这里藏着什么东西的。”   “那或许只是你的幻觉,火鸡。”辉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游戏中的防火女是因为等不来传火的英雄,所以才尽数老死在了塔里。然而这里的传火祭祀场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英雄。”   妹红抬起头,看向塔的顶端。她化作一只火凤飞上塔顶,然后在顶部也未曾看见自己预期中会呆在那里的物件——塔楼的顶端没有游戏中会提供的重要道具,有的只是一口悬挂着的陈旧的钟。而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或许的确是我的错觉。我大概是想多了吧。”妹红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跟着她一起上来的辉夜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对,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才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藏在这里!而且我已经发现了它,甚至已经拿到了它……可恶,那到底是是什么!】   她的内心躁动着,像是倾倒的江海一般地翻腾。然而表现在她的脸上便是单纯的沮丧和失望。她朝辉夜做了一个‘我没事’的手势,然后轻吸了一口气,开始探索祭祀场周边的其它地区。   不久后,一无所获的两人回到了祭祀场大厅。   然后,她们的大脑在一瞬间因为受到剧烈的讯息冲击而陷入迟滞——她们分明看见赵樱空拿起了黑暗之魂三中防火女所佩戴着的同款遮眼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朝两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必须得有一位防火女。”   她抬起手,朝祭坛中间原本应当填充螺旋剑的地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一道取代了篝火的焰状空间门便骤然打开!   “请去收集柴薪吧。”   “……灰烬大人。” 变转·第十五节·穿越绘画   绘画世界。   爱丽丝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那名少女——金色的头发,猩红的眼眸,当她注视爱丽丝的时候喉咙间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某种熟悉的感觉随着她在咆哮中举剑的架势浮现在了爱丽丝的心中,而这很快又在她心中化作实质的概念。   【深渊。】   【她被深渊侵蚀,但却试图抵抗深渊。所以,她失去了理智。】   身前传来破空的声音,眼前的女性在她这思考的空隙中如同恶狼一般举剑扑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举镰,挥斩,剑与镰刀在空中相撞,然后袭击者在清晰的碰撞声中向后退却。   法兰的剑,是狼群的剑。   孤狼无法成为狼群,却比群狼更加悍勇。   一蓬冰晶爆开,被击退的少女再一次沉默地向前扑斩。在她的身周有着微弱的血色烟气浮动,而血的边缘燃起了火,掀起了狼烟。   法兰不死队之所以被称作法兰不死队,不是因为它们基本都是不死人,而是因为它们全部都分享了法兰老狼的狼血。而当一位不死队的队员在孤身奋战的同时又不得不竭尽全力的话,那么它便可以选择将狼血燃却!   ‘嗥——!’漂浮在少女体表的血与烟化作巨大的狼。而狼挥动利爪,在修女险之又险避开的踏足之地上撕扯出了巨大的裂隙!而狼在咆哮中又喷吐出火焰,追随着修女躲避的路线要将她吞灭!   很热的火,很猛烈的火。   当火碰触到地面之时,遍及整座墓园的冰晶便在顷刻间尽数融化。融化的水又在地面上迅速蒸发,然后形成覆盖整座墓园的蒸汽白瘴。而狼的巨口在喷吐着火焰的同时继续随着法兰的剑向前突击,不给修女任何喘息的时间!   但修女实际上并不怎么需要所谓‘喘息’的时间。   她的脚尖在地下轻轻一碰,身形便滴溜溜地在遍布冰晶的墓园中划出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弧线。弧线从和剑士交手的地点一直延伸的墓园的边缘,并在边缘骤然停滞,将奔行的动能化作镰斩的威势斩向蒸汽水瘴中的狼首!而伴随着镰与剑的   持剑的法兰少女被再一次地劈得向后退却,而这一次她的身体在空中就被极冷的寒冰所冻结,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当她落到地面上时,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封入大块的冰晶。而修女的身形随即便如同鬼魅一般在冰晶之前出现,并用触碰到冰晶上的手输送力量,让整块透明的冰晶进一步的凝结。   战斗结束。   爱丽丝用了两击便击败了眼前的持剑少女,   但她仍感到疑惑。   【法兰不死队是一个群体的薪王,单个的成员的确算不上有多强大。但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够将她化为己用,根本连挥动武器都没有必要的错觉呢?就好像……我能够操纵她体内的深渊?】   【怎么可能。】修女微微摇头:【我哪有那么强】   黑教会是侍奉深渊之人,崇拜深渊,并在崇拜中获取深渊的恩赐。即便是黑暗教会完成了它们创始以来的最终目的,培育出了窃取火焰的游魂之王——这所谓的王也只是深渊的代行者而并非深渊本身,根本就不可能操纵深渊的力量。   所以,这一定是错觉。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先前那诡异的感觉随即如同真正的错觉一般完全消褪。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按在寒冰上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其中的内容物震入昏迷。而后她便解除了寒冰,将被冰封的少女从封冻中取出。   神绮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   “还好你动手快,不然等她燃尽了全部的狼血,那时就算击倒她也没有用了。”神绮从一开始的观战点中离开,来到了爱丽丝的身边。“现在虽然已经烧掉了一些,但剩余的分量还比较充足,足够在开启出入数人的门户还有多出的余量。”   “狼血就是王血?”爱丽丝下意识地问道。   “只是概念上的王血罢了,因为法兰不死队分享狼血后传火成王。她体内的狼血便是她身为不死队中一员的凭据。若是消除掉了这一个凭据,那么她或许仍旧是法兰不死队中的一名成员,但却不再是‘成为薪王的不死队’中的一份子。就算拿来做颜料,也只能够起到普通的作用了。”   神绮解释道,然后看向爱丽丝。   “好啦,现在你该把颜料给我了,你的血和她的血——如果把她体内的血液全部榨干,多余出来的颜料可以让我在外面帮上你很多忙喔。”   爱丽丝垂下视线,目光在被沉眠的金发少女身上扫过——眼前的这位少女很显然只是勉强脱离了幼女的行列,个子不高,肤色苍白,昏睡着的她仿佛陷入了一个糟糕的噩梦,细长的双眉蹙起,微微张开的小口中露出的虎牙仿佛虚弱的幼兽在天敌面前的最后依仗。   她的名字是芙兰,是不死队中的一员,是芙丽德不共戴天的仇敌之一。修女正是因为她所在的不死队所以才沦落成为初火焚烧过后的灰烬,而她和她手下的幽魂又将伪装成修女的芙丽德逼得在绘画世界的教堂中枯坐千年——幽魂们固然不强,但只要杀了它们又显露出行迹,那么就会被绘画之外的白教中人给发现。   她是死敌,但爱丽丝却并不怎么想伤害她。   哪怕她刚刚还气势汹汹地朝爱丽丝发起竭尽全力的袭击,爱丽丝也不想斩下她的首级后再榨干她体内的血。   很奇怪的想法,没有构成这个想法的理由,没有执行这个想法的立场,但爱丽丝就是不怎么想这样子去做——她犹豫再三,最后只是用小刀切开了少女的手腕,然后后接下了一小杯暗红的,还算不上真正不死人的黯淡的血。   “不动手砍掉她的头吗?她现在才是   “……细水长流。”   “狼血的分量本来就只有那么多,不会再生,而且她已经是不死人了,根本就不会有造血的功能呢。”神绮微微挑眉。“而且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打算带上她到绘画外面?带上这个失去了神智不说,就算恢复意识也只会在   “有些想法想要验证一下。”爱丽丝朝着自己的手臂上吹出一口气,自己与芙兰被切开的手腕上便同时凝结出一抹止血的寒霜。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躯壳上的伤口正如同正常的人类那样缓慢地自愈。然后造血的心脏也似乎有着微微地颤抖。   “我会看好这个家伙,不会让她碍事。”爱丽丝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逐渐化作一条愈合白线的伤口。微微挑了挑眉。“如果你需要更多的血液来行使力量,那么我想我可以提供给你。毕竟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也是王。”   “王应该爱护好自己的身体,而不是随便地在自己的身上开口子制造破裂。”神绮的语气中似乎有着微妙的不愉快,但那就如同爱丽丝感觉自己可以直接操控深渊的错觉一般转瞬即逝,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不过你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毕竟我只是一个画师,而画师的职责并不是提供建议。”   她接过爱丽丝递过来的两杯血液,将它们混合,调配,加入了一些奇怪的物件后制作成了色泽深沉的绘画颜料。然后,她拿起了笔。   “做好脱离绘画世界的准备了吗?”神绮如此问道:“接下来你所需要接触的世界,可不会像是绘画世界中的这样安全而又简单的喔。”   爱丽丝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然后,世界迎来了变更。   ……………………………………   爱丽丝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世界在一瞬间变成灰白,然后又重新获得了色彩。原先她所立足的冰晶墓地在一瞬间化作散发着香气的胡桃木地板和柔软的羊毛地毯。一扇精致的小窗户随着拂过的微风而打开。她视线随之移动,映入眼中的便是干净而且整洁的蓝天白云。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金黄的环状太阳悬挂在空中,朝着广袤的大地播撒着无私而且平等的光和热。一望无际的平原间装饰着清澈的河与溪,水源的边上又遍布农庄和树林——隐约可以看见许多微小的人影在农田间辛勤的劳作,炊烟升起,大群大群的牛羊在草场上缓步徐行。而她随即听见了从窗外传来的喧闹杂音,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告诉了她现在正置身于一座繁华的城镇之内。   这是一个繁华的时代,安宁的时代,火焰尚未熄灭的时代。人民安居乐业,处处宁静安康。这宁静的日子已经随着旺盛的火焰而延续了千年,或许它还能够继续再维持同等长度的时间。   ——‘而你真的能够狠得下心,将这一切都推入深渊,为了你所在意的几位友人而毁掉这无辜的一切?’   爱丽丝猛地扭过头,映入眼中的却只是一副眼熟的绘画。绘画中的景色是她刚刚还置身其中的冰晶墓地。而神绮和昏睡中的芙兰就在绘画的下边——神绮看着还染着水汽的画,芙兰倒在她脚边的毛织地毯上。   “神绮,你刚刚和我说话了吗?”爱丽丝微微皱眉,问道。   “没有喔,我才刚刚完成绘画,是你产生了错觉吧。”神绮歪过头,倾斜着视线看着她的脸。“门开得很顺利,这里是冷冽谷领土之外的一座小城镇上。离冷冽谷很远,离白教的教庭也很远。你之所以要我帮你开门就是不想通过安放在白教教庭中的绘画原本出来嘛。那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修女默然。   她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歉意地说道:“不,辛苦了。我很满意,那么我们换个安全点的地方,然后我会履行诺言,在寻找尤莉亚和莉莉安奴的同时带你一起去。”   “不用哦,这里就是个很安全的地方呢。”神绮用力地摇头,绑着珠串的那一缕细发左右摇动。“这座城镇的名字是清泉,你脚下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有名气的磨坊主的私宅。但那位磨坊主表面上是守法的平民,实际上却是倒卖盐和铁的走私商喔。为了遮掩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他做了许多伪装,而最近的一次伪装就是谎称运货的马车里是他从远方投奔到这里来的几位不方便见人的病弱侄女,然后还准备了相应的身份证明呢。”   “……这么巧?”爱丽丝双眉一挑。   “还有更巧的喔。”神绮从一旁的抽屉走取出看上去像是真货一样的证明文书,轻轻地踢了沉睡着的芙兰一脚。“那位可怜的走私商在今天凌晨就带着所有的人手去完成交易,但是却很不幸地被交易方连货带人都吃掉了呢。所以不会有人过来验证我们的身份,同时这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位有名的磨坊主有着生病的亲戚住在这里喔!”   “……你安排的?”   “哪里,我只是恰好看到有这件事啦。”神绮有些调皮地抿起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师,没有颜料便什么都做不了。先前被你一直关在书库里面,总得想些办法打发一下时间吧。”   “我还以为这整座城镇都是你画出来的。”爱丽丝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怎么可能啦。”神绮撇了撇嘴,突然话题一转:“啊,问你一下,你为什么要找尤莉亚和莉莉安奴?你都在绘画里呆了那么多年了,以前为什么不去找她们呢?”   修女沉吟了好一会儿。   “……她们是我重要的妹妹,我亏欠她们许多。至于以前不去……是因为有些其它的缘故。”   “那么如果有人妨碍你去找它们呢?”神绮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随即获得了修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全部杀掉。” 变转·第十六节·高墙薪王 笑   洛斯里克的高墙之上。伴随着一道菱形的空间裂隙一开一合,两个新鲜出炉的‘灰烬大人’便像是两只麻袋一样被踢出了传送裂口,‘啪叽’‘扑啦’两声狠狠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土灰。   “我讨厌这种感觉……”妹红揉着脑袋,小心拍掉了裤子上的鞋印。某个看上去像是防火女的家伙一脚踢过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能够做出任何反抗。“我心目中的防火女应该是一个温柔可人大方善良的小姐姐,而不是现在这样子的这个……”   “……看上去像是人一样的怪物。”辉夜扯了扯自己有些起皱的长裙,手指一弹,一道无形的结界随即展开将两位蓬莱少女包裹其中。然后一群听闻到声响的巡逻卫兵随即赶来,并十分遗憾地对结界中的两位女士视而不见。   这里是洛斯里克的高墙,是黑暗之魂三的新手村,游戏中结束了教程后的   很显然,两位少女是没可能在这里重温当初游戏开荒时的感受了。且不说这里的骑士根本就没可能看得穿她们的隐形屏障。就算能……这区区挥舞着剑与盾,使用着奇迹和信念来进行作战的骑士们也不会是她们的对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步大跳便从原先立足的墙面飞跃到了远处的一栋塔楼上,她们的动作很轻,穿过空气时也未掠起一抹气纹,无论是起跳点还是落跳点都未溅起哪怕一丝尘埃。而当她们抵达塔楼上时,巡逻骑士中便有数位经验和直觉都超人一等的成员拿剑劈斩两人先前所在的位置,更有人牵来了猎犬,还用范围治愈式的奇迹对那一片区域进行检测。直到那片石板地被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遍骑士们才停手,一部分继续去巡逻,而另一部分则在原地继续观察警戒。   “警惕心很大的战士,看来这座国度里的兵员素质很高。”妹红轻声说道,说话的声音被两人身周的屏障给封禁,只残留一阵阵不会外泄的余响。“我怀疑这座国家现在正在经历战争,但是我又没有闻到足够多的新鲜的血。”   辉夜闻言便环顾四周,超越凡俗的感知能力向外不住延展。她感知到了脚下高墙大约一公里左右区域的大小细节,视线从塔楼垂下,沿着高墙之下的宽阔街道和城镇向其它的区域探索。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一座单纯的边境要塞——这里不止是一座高墙,高墙下是依托着城墙发展起来的支援小镇。城镇中除却洛斯里克的士兵以外还有许多普通人混居其中,也能够看到商店和农场的影子。   防火女把她们两个一人一脚地给踢了进来,并在动手……脚之前交予了她们任务。她们前往高墙的目的是为了唤醒中州队沉睡在这里的成员,而为了加快进度,需要被唤醒的   帕秋莉·诺蕾姬。   防火女只给出了这么一个名字,除此以外便再无其它——没有说她会覆盖掉谁的身份,也没有说她具体会出现在什么位置。而当两位蓬莱少女还想再继续问时,被赵樱空踢飞到这里便是她们获取的回答。   辉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扯回到先前的目标上。她的感知检测伴随着她的思维运作。整座城塞中一切活物或者死物所具备着的气息便在她的视野中化作大小不等的光斑。强者耀眼,弱者黯淡,而在这些或强或弱的气息之中,某一束略为奇异的气息格外引她注意。   【一共两千三百六十五人,两百零二名士兵,三十九名骑士……还有三个应该是上级骑士或者魔法师,以及一条还算健硕的飞龙。而在高墙底端,有一个差不多等同于三名上级骑士总和的气息……但这实际上没多大区别,若不是不能暴露,它们就算加起来也不足以构成我们的障碍。】   辉夜突然歪过头说道:“还记得吗,高墙上方的某处封禁着一只吸魂鬼。”   “……你感觉到了?”   “嗯,就在那里。”辉夜伸出手,指向高墙下方的某座塔楼。“和游戏中差不多,一只古老的吸魂鬼被禁锢在洛斯里克高墙地下的秘密地牢里面。不过你应该知道妾身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你要寻找小偷,那个不死人格雷瑞特?”妹红微微挑眉。   不死人格雷瑞特,是玩家在洛斯里克高墙这张新手村地图之中可以在一处地牢里找到的被囚禁的小偷。只要救下了他,他就会出现在传火祭祀场里面,并且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出售商品给玩家所扮演的灰烬。并且在之后他还会一次次地冒险为玩家到后期的高级区域中窃取宝物,直至在   他是一个好人,是真心实意为灰烬提供帮助的朋友。在游戏中玩家往往不忍心让他去行窃   当然,这只是其一。   “很显然,若是那个装作防火女的家伙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幻想乡里的大家以及它们的成员都必然会覆盖那些在传火仪式中占据一席之地的角色。而格雷瑞特虽然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只是一位小偷。但在游戏……或者说传火的流程中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你觉得谁会覆盖掉他?”辉夜歪过头,问道。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雾雨魔理沙。”妹红抽了抽嘴角。“而正如同游戏中所描述的那样,格雷瑞特和那位另一位名叫帕奇的奸商有着过命的交情……啧,雾雨魔理沙,帕秋莉·诺蕾姬。帕奇,帕琪……还真是恶趣味。”   “恶趣味总好过我们在这一头雾水的乱撞。”辉夜耸了耸肩。“你也好,妾身也好,都不怎么擅长幻术和拷问。想找人打听清楚这里的地牢在什么地方未免有些过于浪费时间并且还容易横生枝节。大摇大摆的打过去又会生出许多变数……那么以那个吸魂鬼所在的古老监牢作为基础坐标,一路沿着痕迹搜索过去。妾身认为那是一个比较合适的策略。”   “你偶尔也是能够派上点用场的嘛,死宅女。”   “哼哼哼,也别看妾身是谁……等等你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你什么意思!”   “好啦,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做正事要紧。”妹红摆了摆手,抓起辉夜的肩膀便在后者的尖叫声中化作隐形的火凤凰冲向了先前被辉夜所标注的那座塔楼。数百米的距离一晃就过,而当她们落在塔楼的最顶端时,甚至没有引起周边任何一名巡逻士兵的注意。   妹红随手把辉夜扔地上,然后后者在即将摔倒时以相当不符合公主仪态的方式倾斜了重力让自己站稳。两人的视线随即在半空中相触,然后又各自朝着两边错开。   “……等会再和你算账!”辉夜气冲冲地朝着监牢下方大步走去,当然走归走,该维持着的隐蔽结界却是不会落下。而妹红随即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火鸡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又笨又蠢又无聊,但她不会在这种需要做正事的关头还乱动意气,甚至主动出手挑衅。那么……她或许是想要表达一些东西,一些不能够用话语直接宣诸于口的东西。】   辉夜嘟着嘴,一边气鼓鼓地沿着螺旋的石板阶梯朝着塔楼底端走去一边思考着。她表面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但内心却是极度的冷静——没错,早在爱丽丝的投影现身之后她便已经是抛却一切顾忌,所有机能全部运作到极致的认真模式了。先前遇到赵樱空时的笨拙表现,甚至包括在传火祭祀场外和妹红的心灵交流都是故意为之。而她相信藤原妹红也必定处于的同等的状态之中。   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有闲工夫去做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事。爱丽丝带来的人虽说也未尝不可信任,但说到底,砝码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还是摆在自己手中最为妥当。毕竟她们终归是有着其它的立场,未必便会将幻想乡的利益放到优先。   毕竟,在经历了和外界人相互厮杀的时代之后,对陌生人的轻易信任在幻想乡中实际上算是大忌。幻想乡中其乐融融与世无争是因为大家之间基本都是并肩血战过,各自都知根知底,甚至互相欠下了对方十几条或者几十条命的关系。而相较于已经纠缠了数百上千年的老搭档,新的帮手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得下心。   【哪怕她很强,强到了一只手便可以解决我们两个的程度。但立场这种东西,不到最后,一直都会很微妙呢……】   【而且……】   辉夜稍微打乱了一下自己的脚步,故意让自己的步伐和身后的妹红变得不合拍。   【若先前的推测为真,魔理沙真的覆盖了小偷格雷瑞特。那么,以她的魔法造诣怎么可能会被关在这种监牢里面?从我们,以及那个自称赵樱空的女人和被称作郑吒的男人来看,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实力并不会受到限制。即便是被封锁了记忆,思维模式和创造力也依旧会保存下来。也就是说,若出现在那座监牢中的人的确是魔理沙,那么这个地方便不太可能关得住她。而但若是她真的被关住了且和游戏中的境况相同。那么这便说明……】   【爱丽丝所提到的外在干涉者,希望剧本的大体按照爱丽丝以及贤者们原先的方式发展,只在细节上做出变更吗?而这意味着……若是爱丽丝没有提前做好预警方案,那么这似是而非的世界,便最有可能将在整个计划中牵扯最多的爱丽丝或者幻想乡的贤者们完全迷惑掉吗?】   【……难道对方的目标是爱丽丝?】   她忍不住想起了妹红在祭祀场外塔时的表现。以她对藤原妹红这一个体近千年来的了解来看,藤原妹红在那时是真的处在了某种灵感迸发,无法自制的状态。而她在这样的状态下最后却给出了一个一无所获的结果……   【不……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是一种发现。但是……】   【还缺乏一些决定性的证据呢。】   少女思考着,继续前进。沿途上所有的骑士以及巡逻守卫都对她和跟在她身后的妹红视而不见,那些拿着大斧的,举着长戟的,全副武装配备着方盾和长枪的,曾经给了她惨痛回忆的战士们在她此刻的眼中如同尘土一般脆弱,而她甚至提不起碾碎它们的心情。   向下,向下,继续向下。   关押着吸魂鬼的古老监牢很快就被她找到,虽说那地方连监牢里的守卫或许都已经遗忘掉了,但对于能够直接观测到气息的蓬莱山辉夜来说并不构成什么问题。而当她发现了古老监牢的同时,普通的牢房也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在经历了一番无惊无险的全程隐身式潜入之后,两位蓬莱少女成功地抵达了可能关押着小偷格雷瑞特……或者魔理沙的监狱。   然后,很不幸的,她们在某间牢房门口看到了预想中与预想之外的东西——预想中的是一个被捆得像是粽子一样,除了一双眼睛以外全都被绳子给包裹得分不清楚男女的小偷。预想外的则是一个裹在斗篷里面,但却似乎打着和她们相似目的的家伙。   对方发现了她们。   对方一言不发并搓了个看上去就非常可怕的七曜魔炮。 变转·第十七节·玩战术的都……   【既然她们已经找到了帕秋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帕秋莉小姐自行处理,不需要我去多做插手。】   赵樱空从空间的裂隙后的混乱景象中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既然能够随便地打个响指便将两位‘灰烬大人’给传送到洛斯里克的高墙。那么她自己自然也能够透过制造出的空间裂隙观测到对面的景象。不告诉那两位蓬莱人详尽的情报是因为没有必要——既然连自己都醒过来了,那么帕秋莉那种精于算计的家伙便没可能继续在虚假的记忆中迷失。想必她现在已经营造出了一番不小的局面,那么她那两位同乡自然也应当就由她自行处理。   【她们两个是女巫们的朋友,女巫们是我的伙伴。但我眼里可不认得这两个长着张明星脸的蓬莱人,东方project固然是个挺有意思的设定集,里面的许多角色也都各有魅力,可这不意味着我就得喜欢她们。】   她的手指按了按鼻梁上的眼罩,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没有将它摘下来。所谓‘必须有一位防火女’这种话自然是唬人的……没错,她是强化了薪材余火的血统,就算不拿去传火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薪王。但薪王归薪王,防火女显然是另一个体系里的东西。她既没本事开启传火之路,也没办法将灵魂转化为属性的提升。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想让那两个蓬莱人为自己传个话,同时确保她们不会再回到这里碍事罢了。   【作为能够打死古达,把薪王打断腿拖回来当柴烧的防火女……我想她们应该不怎么希望会再次和我碰面。毕竟那个游戏中本来就有‘不要小看防火女’的暗示,那么这具暗示便会随着我的行为而具备威慑力,从而稍稍干涉一下她们的行动策略……不过我或许也只是多此一举。毕竟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就算计算量赶上去了,我本身却不是什么擅长思考的角色呢。】   她微微歪过头,注视了一下被封禁在传火祭祀场前区庭院中的郑吒躯壳——那一万六千分大小均等的肉块正像是游鱼一般在空间裂隙中相互碰撞。只是一转眼间便生长分化出了无数功能各异的分子器官。有的像是触须,有的喷吐出酸液,有的外表闪烁着电浆的颜色,有的如同加工台一般合成了钳子和链锯——它们用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方式解析,或者暴力强拆赵樱空所留下的空间断层封印。而想必它们破解出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最多五分钟吧……反正他终归是无法脱离那处闭锁空间,那么留在那里让他继续堵路也是好的。】   赵樱空心中想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徒手捏出来的空间断层封印术能够支撑多久。而郑吒脱身与否其实也不在她的考量之中。她在脱离那处闭锁空间后便将自己的感知向外极致延伸,而最终获得的结论便是这座闭锁空间在她的感知区域内是仅此一份。   很显然,这是某位在某后搞事的家伙所安排的试炼场。而这位未能够确定其身份的人现在大概已经知晓了一切,然后它却对此无动于衷。   “那么这便只说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未超出对方的计划……这次出现的敌人虽然敌友难辨,但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了。”   赵樱空有些恼怒地揉了揉脑袋,一边注视着被封禁的郑吒躯壳一点点地破开她所制作的空间断层,一边检视着整座防火祭祀场周边是否存在其它的活物出没。她的手指阵阵颤动,一片极其险恶的空间陷阱便被隐蔽地布置到防火祭祀场的周边。虽说效果可能基本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她这样去做。   她很清楚爱丽丝开启两界融合的目的是什么。帮助幻想乡的老乡逃离外界人类帝国,并融入人族气运以消去异族身份只是一个次要目标。她真正的目的是在这个世界中借着两界融合的机会让帕秋莉·诺蕾姬成为传火季的主角,然后以终结传火轮回,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跃升方向为代价,用旧时代破灭掉时的主角气运将帕秋莉强行堆上   在爱丽丝的计划中,帕秋莉会吞下——无论她是否情愿——这个世界中最甜美的那枚果实。而其余人也将在这个世界中获取其它稍微次一等的收获。薪王们的灵魂可以用以强化轮回者们的灵魂,传火季开启时交错复杂的空间重叠也是一片质量优良的试炼战场。而这个世界本身也会在吞噬了幻想乡并获取了新道路后得以朝着更高的领域晋升,除却被强行堆到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两个蓬莱少女不应该被困在突然出现的闭锁空间内,她们也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对上郑吒——她们原本的命运应当是如同玩耍游戏一般轻描淡写的一路过流程一般地打过去。而这个世界也不应该是兴旺千年的强盛时代,而是应当如同黑暗之魂三这部游戏一样火焰渐熄,时空混乱,魑魅魍魉横行于世,整个世界风雨飘摇!   如果现在是爱丽丝预想中的乱世,那么将这灾祸终结,并引导兴盛时代的开启便是对整个文明的大功。所谓的气运融合也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够成立。然而现在却是盛世——盛世若是不结束,那么乱世便不会到来。而若是将盛世强行推向乱世,那么便是对文明的大罪。而这理所当然便会招致诅咒。   轮回者基本都不会怕这种诅咒,因为它见效得很慢,且能够咒死普通人的诅咒对于强大的轮回者来说也不过就是打个喷嚏的程度。就算它真的起了些效果,主神也会在轮回者完成任务,脱离当前世界时将其尽数清除。被人世的文明所厌恶最多也就是施展相应的术法时会多费点功夫,实际根本没有多大妨碍。   然而,这只是对轮回者适用的状况。对于那些异类移民——   “时间到了,郑吒的身体脱困了。”   赵樱空脑中的杂念戛然而止。她最后核查了一遍周遭的空间陷阱,确保不会有低于四阶的存在能够在她没有察觉的前提下侵入传火祭祀场后划开了一道空间门。伴随着从门中涌出的冻气与雪花,一座宏大华美如同童话中城堡一般的建筑群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冷冽谷。”   刺客少女轻声说道,空间转移在顷刻间便宣告结束,将她精准地挪移到了这座常年飘雪的宗教巨城之内。她来得悄无声息,而落点正好便在这座城市中最大教堂的顶点。   ——笨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么就交给聪明人去想。   ——肌肉做不到的事,那就交给脑子去处理。   【爱丽丝已经入了对方的局,我现在不能去找她。帕秋莉从一开始就在局中,现在换成另一个局后更是麻烦。可惜齐藤一不在……罢了,虽然我完全看不透当下的这个楚轩,但从咒怨世界的表现来看,他对于谋划与算计都十分擅长。而且听郑吒说他在上一场恐怖片之前复活,并在星河世界中布下一个大局直接决定了团战的胜负。那么……找他分析一下当前情况应该行得通。】   【就是得先想办法把他给从记忆中唤醒才行。】   赵樱空的眉梢颤了颤,空间能力再次展开。通过制造数千上万如同昆虫复眼一般的偏斜空间碎片来扫视着整座大型城市中的各个区域的方式,她很快便发现了楚轩最有可能出现的区域。   那是一座宏伟的大厅,教宗的大厅。大厅的门口出乎预料的没有守卫,而在大厅内部,有一道和周遭万物都格格不入的生命波动显著地存在着。   【记得想要将人从迷失记忆中唤醒,最简便的方式是直接痛打他一顿?】   赵樱空收起空间感知,一步踏出便从大教堂的最顶端通过扭曲空间的方式直接来到了教宗的大厅外侧。感知掠过,她随即看到一个熟悉的,有着现实中楚轩同样体型的男人正端坐在教宗大厅的最中央。对方闭着眼睛似乎正陷入冥思,而两柄散发着魔力气息的长剑被他随意地放在脚边的地面上。   【哇哦……一看就是一副关底boss的模样。看来这将会是一场大战。也好,我复活后还真的没怎么和他交流过,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加深一番相互的了解!】   刺客少女挑了挑眉,她的心力迅速集中,自身的意志在双眸注视着大厅中央的楚轩时凝聚成无形的刀。而整个人在踏出   【一成力,先试试水。】   她的形体悄无声息地跨越从大厅外部到内部的数百米距离。然后——   “赵樱空,汇报郑吒的情况。”楚轩闭着双眼,突然开口问道。   “郑吒的身体现在在防火祭祀场,被一处时空障壁封锁在祭祀场的前庭。”赵樱空的步伐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地回答——然后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   “……你醒着?”   “你比我预期抵达这里的时间要晚上十七分钟又四十四秒。我猜你在镇压了郑吒的躯壳后又在防火祭祀场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你却是一个人来的这里,所以我想你将爱丽丝所选择的‘主角’扔给了帕秋莉,而你自己还抽时间在祭祀场做了个阵地?”   “……你怎么知道。”   “想一想就知道了。”楚轩睁开眼睛,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我在作为‘沙利万’醒过来时就感觉到了记忆和认知出现了异常。修正它们并找回自我耗费了我四十毫秒的时间。从沙利万的记忆中我得知了某郑姓古达传了一千年火的情报,再加上其它一些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的细节,我大致已经了解当下是什么情况。”   “爱丽丝的剧本出现了偏差,有   “我本以为你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去做多余的事,但你来得太晚。那么想必作为你融合人格的主导一方应该就是先前的主人格。因为沉眠了太久所以过于活跃,所以才会让我在这里等了你十七分钟?”楚轩询问道,但用得是肯定的语句。   赵樱空微微张大了口,然后按住自己的下颌给自己合上。   “你所得……都对。那……”她犹豫了半秒,决定不再多去废话:“我该怎么办?我要继续去唤醒其他人吗?”   “我已经将白教的教宗直属骑士都派出去了,这些骑士有传送法术,我也知道其它人都覆盖了什么身份。所以不需要你去迈动脚步。”楚轩推了推眼镜。“我们的时间有限,等会需要你发动一场攻击。敌对方是陷入迷乱的爱丽丝,以及一位上限战力不明,但肯定不会发挥出   “……什么?”赵樱空被这一连串的炸弹轰得晕头转向。   “我不想重复   “你以为我们的时间很多?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很严重的问题,而若是再不快点处理好爱丽丝的事,我们有很大的几率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永远。” 变转·第十八节·分析一下当前局势   “我现在用得是被术法召唤出来的化身,看不到腕表。”赵樱空垂下眼帘,她的本体现在仍旧作为太阳的末位女神费莲诺尔在环印城的顶端神殿内沉睡。这具临时躯壳在恢复知觉的时候便已经置身于祭祀场外的无名墓地之中。“但我相信你的推断,我的确至今为止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听见过主神的提示。”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   “该怎么做?我记得爱丽丝说过她会覆盖掉艾尔芙莉德,那么她现在应当在绘画世界里面?”   “她已经从绘画世界里面出来了。”楚轩打了个响指,身旁的一块蚀刻着华美壁画的墙面顿时便消除了伪装,转化成为了一张足够清晰的俯视地形图。一片按照标出的比例尺大概有半个亚洲规模的大陆出现在赵樱空的视野之中,然后其中代表着冷冽谷所在的位置闪烁起了一个定位的小光点。   “这里。”楚轩指向了一座距离冷冽谷四百公里左右的小城镇,“这具身体的前身沙利万是绘画世界的原住民。根据他的记忆可以得知想要脱离绘画世界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走正门,从绘画世界原先的出入口离开,而另一种便是寻找绘画世界中的画师,然后让它画出一道新的出口。”   “绘画世界的原始出口便是那副画在这个世界中的现实位置。据我所知,那幅画现在正被收藏在一个被称作亚诺尔隆德的地方,而那里正好是仍在世界上活动着的唯一一位神灵葛温德林的行宫,有着数量庞大的强大战士作为守卫——艾尔芙莉德是白教的敌人,她不可能从那里离开,所以她必然会去寻找画师为她开启另一道新的门。在等待你过来的这十几分钟里我检查了白教的密探对这整片大陆各个区域的监控记录,最终大致锁定了那扇门最有可能开启的方位。”   “……你这话简直就像是在说‘把大象装进冰箱里只需要三个步骤——打开冰箱,装进大象,合上盖子’一样。拜托,至少把具体的操作手段告诉我吧。”   “凡人的智慧。”楚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他伸出手,朝着空气中迅速地做了几个复杂手势——赵樱空眉梢一挑,立刻便感到有几位在壁上的地图展开后便悄然抵达教宗大厅周边的,陌生的强大气息迅速地朝着几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也不知道楚轩到底让他们去做了些什么。   “稍稍调整一下行程,和你解释一下吧。你多知道一点也的确有益于我在接下来的布置。”楚轩看了她一眼,那视线让某赵感觉自己大概是个白痴。   “首先,以你的智力应该能够确定两点。   “不是我们的敌对者,但却对我们做出干涉,影响我们计划的同时又任由我们触发应急手段自行调整,这便说明它应当和我们中的某人存在某种联系。选在这个时机执行,那么和幻想乡的那群人应当也有些关联。满足这两个条件再排除帕秋莉这个选项之后,那么便可确认对方的目标是爱丽丝,并且是某种正面的目标——至少在对方的认知中是正面的。那么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成长路线之类的话题了。”   楚轩突然停下口,一道赵樱空所未曾感知到过的陌生气息突然出现在教宗大厅外侧,然后一道包含了加密信息的定向音波便被传给了楚轩——他朝气息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又打了一个手势后那道气息再度消逝。   “具体的细节暂时无法判断,或许是‘杀光所有过往的朋友和爱人以斩除羁绊’,或许是‘以自己的意志从迷惑中脱出以坚定自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其它选项。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都肯定与我们以及幻想乡的那帮人有关,而且那个幕后者不会对已经陷入记忆迷失的爱丽丝做出更加深层次的精神干涉。因为那是制造傀儡的方式,而如果它的目标是想要把爱丽丝做成傀儡,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团灭或者回到主神空间。而既然不是,那么我的推测便有很大的可能性为真。”   “所以,那位幕后者不会直接控制她,但却存在在她身边做出影响的可能性。它现在最有可能顶替的就是剧情中艾尔芙莉德的骑士维赫勒,或者那位无名画师的身份。后者的可能性大于前者,而在此基础上,它不会碰触爱丽丝的内心。”   又有几道气息出现在大厅外侧,然后又是定向音波与楚轩的手势——赵樱空有些好奇地尝试模拟楚轩的思维模式以破解那被她以超凡感知同样获取到的加密讯号。然后整个投影的躯壳便是一阵闪烁。   楚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只试图推倒大树的小虫。   ——赵樱空有些尴尬地偏过头。   “那么很显然,陷入记忆迷失的爱丽丝需要一个发自她内心的动机来离开绘画世界。我推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艾尔芙莉德的两个妹妹——尤莉亚,以及莉莉安奴。而理所当然,幕后者肯定不会让她直接把门开在她那两位妹妹最有可能出没的隆道尔区域。它会选择一个折中的,既脱离了艾尔芙莉德认知中的危险区域又不会距离隆道尔太近,同时还和其它诸多区域较近以适合引出变数的地点。而在满足了这些条件后,剩余的通过白教的情报来做排除法便可以解决。”   “这种事对我来说很简单,而我通过某些手段——”他伸出手身边突然出现一道赵樱空支配范围外的空间裂隙。一张写满了情报的羊皮纸便从裂隙中掉落到他手上。   “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她现在所在的城镇是‘清泉’,一行一共三人。伪装的身份是一位兼职走私商的磨坊主的远方亲戚。三人分别是自认为是艾尔芙莉德的爱丽丝,绘画中的无名画师,以及另一位据说是法兰不死队未传火成员之一的芙兰——   楚轩展开羊皮纸,一个扎着珠串侧马尾的白发少女便跃然纸上。   “她自称为‘神绮’——我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现在想不起来,应当便是受到了认知干涉。不用多想,在我看到她之前她肯定也已经看到我们了。而她既然什么都不做便意味着她想要看看我们是够资格和她同台对弈。”   “……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没有动手,但不代表她不能动手。我们所获取的一切情报现在大概都在她的掌握之内。而所谓的对弈便是我们可以在不影响她目的的前提下任意行动——我判断她不会希望‘艾尔芙莉德’很快就能找到尤莉亚和莉莉安奴。所以,白教的‘爪牙’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地方,然后——做合适的事。” 变转·第十九节·进入还债模式   “还算识趣。”神绮在画板上随意地添加了几笔,将刚刚有了个大致轮廓的画中冷冽谷以及冷冽谷教堂区内的几个人形给随意地抹掉。这幅画算是报废,画纸被她撕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上面四处滚动的墨汁便将这张废稿给变成一份彻头彻尾的垃圾。   “神绮?”待在大厅另一边,正严正地思考着,打算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去准备两份晚餐的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抱着个画板涂涂改改的画师。碧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疑惑的情绪。   “没有什么事啦,只是我刚刚打算画冷冽谷的时候突然有了些别的灵感,所以先前的稿子就废掉了而已啦。”神绮摆了摆手,因为选择了一张过高的椅子,从而悬空的一双小脚前后摆动着。“爱丽丝,你在找到你的妹妹们后打算怎么办呢?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想吧。”   “个人隐私,恕不透露。”爱丽丝竖起一支手指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唇边。然后视线回返,继续在手上的食谱书上扫来扫去——她并不觉得饿,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些食物然后将它们塞到自己的肚子里面。   【把茄子和苹果放在一起煮……加酱油和陈醋调味,感觉似乎行得通?】   修女思考着,陷入犹豫之中,她记忆中上一次用餐已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已经漫长到了她忘记了什么叫做酸甜苦辣,忘记了盐,糖,以及味精之间的差别。而现在重温旧梦……感觉似乎还挺有趣的样子。   【食物做好后需要附魔……唔,附魔是怎样做的?像是绘画里的‘冰冻武器’一样,将黑暗奇迹直接填充到食材里吗?嗯……还的确是个好主意,对于灰烬来说元素损伤勉强算是调味料,但活人……活人似乎并不能够这样做?】   【想不明白,或许应该实践一番。以及我以前给食物附过魔吗?记忆中绘画世界外好像没有附魔这个单词啊……等会让神绮也来试试看好了。】   ——某人的眉梢轻轻抽了抽。   “欸~~~说一下嘛说一下嘛。作为报偿我可以帮你画肖像画喔,和真人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漂亮也是可以的喔!”神绮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她举着那一副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的画板,蹦蹦跳跳地来到爱丽丝身边——她看了一眼大厅外厨房架子上的一堆瓜果蔬菜以及各色肉类,那些新鲜的食物是这栋房子的原主人在离开之前命人采购来用以庆祝交易完成的晚宴素材。而它们大概很快就能够派上用场。   她握着画笔的指尖抖了抖,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在这种小事多做干涉……暂时。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爱丽丝转过头看向画师,她心中已经对接下来需要烹制的晚餐有了个基本的规划。那么在那之前便正好可以处理掉一些杂乱的琐事。“我和你的约定只是将你带出绘画,然后在回去时带着你一起回去。事实上你现在就可以选择离开,等我事情办完后自然会去找你。”   “才不要,我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只能够拿起笔的小女孩,一个人走在路上乱跑可是会被野生的大灰狼给叼走的!”神绮嘟起了嘴,一副不满的样子。“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一下你啦,毕竟接下来有着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需要一起度过……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并不是很在乎!”   “我觉得你现在的岁数肯定在两千岁以上,你不觉得摆出这么一副小女孩的样子有些过于滑稽吗?”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着神绮的同时突然心中一动,双手放下食谱后十指间弹出以寒霜和魔能为主体的丝线投入远处的厨房,就这么一心二用地准备起晚餐起来。   “或许你应该表现得符合你的年龄和阅历一些。”她如此说道。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啦。”神绮摆了摆手,盯着爱丽丝的视线略显灼热。“你要怎样应付你那两位妹妹?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你选一个就是了。”   “有这么重要吗?”   “因为我很好奇!”   爱丽丝摇了摇头,透过临时的人偶线她感觉临时挑选的苦瓜和茄子都已经切成均匀的蔬果泥,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放入咖喱和芥末投入锅中大火蒸煮一小会儿便可作为食物端上饭桌。然而一小会儿终究也算是一段时间,那么将这小段时间用于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自然也就并无大碍。   “好吧。”修女有些无奈地举起手。“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并没有怎么仔细想这件事。尤莉亚也好,莉莉安奴也好,我上一次和她们见面距离现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她们的脸,只记得我们三姐妹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某种诡异的错乱感让她话头一顿。   但这错乱的感觉转瞬即逝。   “三姐妹中,我其实是不怎么会拿主意的那个。我总是选择聆听,然后分别从尤莉亚和莉莉安奴给出的方案中选择一个。尤莉亚总是很保守,什么事情都得循规蹈矩。相反莉莉安奴便开放许多,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需求——她们总是争执不下,所以最后便只能够交由我来判断。而当我离开之后……她们应该会吵得不可开交吧。”   “所以我需要回到她们身边去,因为我离开了这么久,她们之间肯定产生了很多很多的矛盾。而我只需要像是以前那样聆听她们的意见,然后处理好所有的问题就可以了。”爱丽丝平静地回答道:“所以你看,我并不需要去思考该怎么办,因为我只需要思考——而我也的确不需要‘思考’。”   “喔,是这样的吗。”神绮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微妙地瞥了厨房一眼。“我还以为你会打算说复兴黑教会,让这个世界重新归于深渊……什么的。以及你就没考虑过你那两位妹妹并不再需要你,当你出现时便直接向你下杀手的情况吗?”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还真的需要好好的考虑一番……”爱丽丝皱起眉,皱得很深。“以及黑教会……是了,我是该去复兴黑教会。可是……”   她突然抽了抽鼻子,从厨房方向飘来的食物气息让她暂且放开了自己那被拧成一团的思绪。她歪过头,看向已经沸腾了的大锅,迈出双脚便朝着那个方向准备前进。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住宅的外侧。   “城镇里突然出现了好几道强盛的火焰气息,其中有一缕格外炽烈……白教的人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吗?明明我在绘画外还什么都没做……或许是冲着别人去的?”她看了一眼神绮,后者正将新完成了一副速写的画板给收拾好。她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神绮的肩膀示意她待在安全的地方。   “白教的人来了,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冲着我来的,或许你开门时弄出了许多动静,以至于被白教发现了也说不定——如果你打算战斗就和我一起出去,如果不想,那就帮我看着芙兰。当然你如果选择就此离开也无所谓。我觉得都可以。”   她如此说道,先前收起的巨镰再次握到掌中,轻盈的身形随即在悄然发动的光魔法中化作透明。然后在离开大门之前等待着神绮的答复。   “我当然不会走啦,毕竟你满足了我的疑惑嘛。”神绮抿起嘴,将画笔和画板都收到身上。“不过我手上没有足够的颜料,所以战斗是派不上用场的。当然如果你是在打不赢我也可以提前把盖尔画出来帮忙喔。虽然你可能不会很喜欢‘她’就是了。”   爱丽丝耸了耸肩,透明的形体随即离开了这座临时的厅堂。而神绮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厨房里面,将那锅不知名物质和自己花费半秒钟画出来的空间断层速写给彻底销毁。 变转·第二十节·所谓女巫   爱丽丝走出了暂息的宅院,神绮先前主动向她提出的话题在她的心中掀起了些许的波澜——‘我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寻找尤莉亚和莉莉安奴,我在找到她们后又应该做些什么?’   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却是警兆。一些细碎的,难以言喻的杂乱想法伴随着这个话题从她的内心深处往外不住涌出,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缓慢,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纱织一般变得模糊不清。   模糊,暧昧,眼眸中仿佛出现了无数色彩缤纷的团块。团块中又有一道道或大或小的门户打开,从中伸出了苍白的手和眼。   手是女性的手,眼是灰白的眼,眼生长在手上,一眨一眨地仿佛群星闪烁。   熟悉的手,熟悉的感觉。   耳边仿佛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可怕而且珍贵的秘密。秘密中生长出一丛丛鲜艳的花,花中呼唤着一个姓名。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爱丽丝是谁?谁是玛格特罗伊德?   是谁在黑暗中低语,是谁在呼唤着这个名姓?   【附近有敌人,敌人来自于白教。】   爱丽丝努力地在脑海中构筑着自己的想法,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世界中去。而当她的思绪中有着这样的概念浮现之时,身周视野内那些色彩斑斓的团块也一点点变得淡薄——眼眸合上了眼皮,手掌合拢了五指,门户转动了轴承,色彩变得黯淡。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得微弱。微弱的同时却又变得清晰。而从这些清晰的音线中,表达出了具备逻辑的含义。   ——‘真是可怜,真是可叹,真是可憎’   ——‘一无所知,一无所见,一无所获’   ——‘我不是我,我就是我,我还是我’   ——‘死板的我,任性的我,愚蠢的我’   爱丽丝猛地睁开眼睛,那些细碎的杂音在一瞬间尽数消散,映入视野中的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而自己的身后不到三步就是自己先前踏出的门。   那几道火焰的气息依旧存在,但却似乎从镇子里移动到了镇子外——爱丽丝不知道它们打算做什么,也不确定它们是否打算离开。   【发生了什么?】   少女心中想道,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在视野中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之后突然感觉到了大气中的某种鸣动——许许多多杂乱繁复的讯息在她的思维中迅速汇集,然后被分明别类地迅速安置到了合适的地方。   她的思维因过量的讯息注入而陷入停滞。多余的凡俗情感随即被大脑舍弃,数个微秒之后,再度启动的思维模式中只有冰冷和淡然。   ——她突然感应到了其中一道离开了城镇的火焰气息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回返。   【它发现我了。】少女心想道。   【但是我也发现了它。】少女心想着。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是……】   少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几个奇怪的念头。   ‘启动,展开,再循环’   ‘整理,归纳,再构筑’   她看向了眼前的大街,宽阔的土石街面上如同普通的城镇一般有着些许行人,几个路边摊贩,露天的小型商店以及一两栋不甚喧闹的酒铺。除此意外便是交谈声,吵闹声,动物鸣叫,几只不安分的鸡和狗相互打闹着在街边穿过。一片羽毛被风吹起,然后在她的视野中稍作停留。   【概念解析——羽毛,飞行,风,空气。】   【概念重构——空气,风,气流,龙卷。】   她眼中的那一片色泽杂乱的羽毛骤然崩解,从一个完整的实体变更成了一连串相互分开的大分子结构,再从大分子变成小分子,小分子变成单个的原子,原子间又再度分开,质子和中子相互碰撞,引发连锁反应,而反应只区域性的执行了一小段便被强行停止,释放出的复数道能量流按照某个近似于元胞自动机的运作模型展开,然后——   ——羽毛化作了风暴。   周遭的平民大声尖叫着,四处逃窜,那只身为风暴起源的鸡才鼓起翅膀便被龙卷吞入其中,而那几只调皮的狗也未能够幸免于难。牠们汪汪地哀鸣着,爪子刨着地面四处抓住一切可以用以固定的东西,但风暴依旧找上了牠们,将牠们绞成一团血沫。   “风,只有风暴才能够击倒大树。”   “那么树在哪里呢……在火焰燃烧着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着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但当她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思绪,并将其宣诸于口之时,那道突然生成的风暴便轰鸣着撞向城镇之外的那一缕火炎——那道火炎很快就变得微弱,但其余的数道气息也随之行动了起来。将风暴抗拒,并以未知的手段将其削弱。   火焰寄托于大树,而大树抵御不住狂风。   但那说的只是一棵树,一棵和一群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能够吹倒一棵树的狂风未必便能够击垮一片森林。或许让风变得灵巧,使其像是一位斗士一样灵活地撞击树林会让结果有所改变,但那便需要操作者的直视才能够达成。   ——但爱丽丝看不到那么远的事情,她也不打算看。   “风既然无法击倒大树,那么也就没有必要有风。”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眼前的整座名为清泉的小镇,小镇中四处尖叫逃窜的平民,以及那在城镇外开始崩解溃散的暴风在她的视野之中都变更了容貌。城镇不再是城镇,平民不再是平民,风也不再是风。   它们变成了概念,而概念可以随意更改。   【概念解析——城镇,聚集地,建筑,土石。】   【概念重构——土石,建材,土建聚合,阵地。】   【概念再重构——聚集地,住民,士兵,军团。】   城镇的概念被转化为聚集地,聚集地再被拆解成为住民和建筑。住民被定义为士兵,再构筑成为军团,而建筑则进一步拆分成为土石,然后再返还更改成为阵地。   军团和阵地合并,那么就是要塞。   肆虐的风暴在即将平息的时候骤然消散,散开的风随即涌入了城镇里的各个角落。四处奔跑着的平民停下了脚步,不只是人,甚至就连动物,昆虫,乃至于更小的微生物群落都停了下来,平民变成了士兵,他们变成了它们,然后它们如同机械一般有序而迅速地走进了身边最近的房屋。   ——那些房屋随即开始变化,石头变成了流动的泥土,泥土又变成了凝固的石头,转瞬之间,整座名为清泉的小镇便化作了一座坚固的磐石要塞。武器开始制成,法阵开始铺设,方圆百里内的游离能量朝着爱丽丝脚下的这片土地汇聚集中。   她感觉到那几道火焰活动了起来,但立刻就被她的城塞所击退。一排排她不知道原理和构造,但却仿佛本能般就懂得制作的,能够喷射出电浆和咒蚀的炮塔在城塞的边缘被迅速地构造成型。并朝着外侧猛烈开火。   炮击,镭射,爆炸,火炎。   那几道火焰很快就变得微弱,再过一小会儿,它们就连微弱的阶段也无法滞留,很快就化作了渐熄的火星。   它们败了,而这败北的过程甚至不被爱丽丝所注视。它们的努力不在爱丽丝的眼内,它们的战吼不在爱丽丝的耳中,一切就仿佛像是车轮碾过了蝼蚁,农夫收割了麦子一般,如同日升月落一般的自然而然。   胜负已分,城塞收起了它的獠牙。地脉中仍在汇聚魔力,但地表面上的建筑群却没有丝毫的变更。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这是女巫的知识,这是女巫的视界’   她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但我现在是修女,过去是教士。我怎么可能会是女巫呢?】   这是个疑问句,而疑问代表着思维的活跃。   那些因为过量的讯息注入而被强行停止的凡俗情绪再次运作起来。爱丽丝猛地打了个激灵,心智再度返还到身为爱丽丝芙丽德时的状态。   “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朝着四周张望。映入眼中的诡异城塞令她目瞪口呆,她仍旧可以感知得到城塞中那曾经是凡人或者牲畜的活物,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可以随意地指使或者命令它们。   它们的生死在爱丽丝的一念之间,而这诡异的认知甚至让她不敢轻易动念。她仍旧可以回忆起自己先前所作出的一切,然而即便知晓当时的每一个动作和步骤,数秒前的自己却仍旧是那样的陌生。   “这是我做的?”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而就在这时,她再一次感知到了周遭区域内空间的变动。   ——那道格外炽烈的火焰还未熄灭。   爱丽丝双眉一挑,本能般再度回到了先前的奇异状态之中,在她的视野之内,一道空间裂隙在她面前大约一百米的位置骤然开启。她抬起手,从周遭的大气中抽取出‘风’,‘热’和‘高速’的概念构筑成了一枚水缸大小的等离子球。然后在那道裂隙开启之时便将其朝着其所在的方位猛地弹出。   ‘嗡——’   一声轻鸣,那道展开的空间裂隙随即向外延展化成繁复的网,轻而易举地便将等离子球的稳定性破坏并予以消灭。流散开来的风与热冲刷着已经化作磐石城塞的地面,然后一个清晰的人体在热风的环绕中成型。   那是一位女性,个子不高,身材很好。她的头上戴着防火女的眼罩,身上却穿着如同女神一般华美的白袍——爱丽丝看不见她的脸,但却微妙地感觉她的面孔有些扭曲。就好像生日聚会时打算拿蛋糕糊寿星一脸,却突然发现寿星正在发酒疯时一样。   纠结,困惑,或者说是郁闷?   爱丽丝并不打算理会她,只是抬起了手指向天空,而在她手指的方位,是更多新凝聚出来的电浆球。   数量是一百枚,每一枚都能够制造出足以覆盖一个足球场,将一支二十一世纪武装水平的装甲连给完全蒸发的剧烈爆炸。而它们全都静静地悬浮在爱丽丝的头顶上空,只等待着一个指令便可立即由静止转化为运作。   强大的力量。   但是,还不够。   【光是这些杀不死她。】——少女放下了手,她在动手之前感应到了对方的气息在刹那间的涨动。   【得拖延一下时间。】——那一百枚等离子球也随即消散。   “你是……防火女?”爱丽丝那张剥离了一切多余情绪的俏丽面孔上突然浮现出了标准的,疑惑中混杂着不解的表情。她面部的肌肉,瞳孔的收缩,以及着整体姿势的变化全都配合的丝丝入扣,即便是最高明的心理专家也看不出她的疏漏。   “防火女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不应该出现在这,我不记得你们有和白教教士协同工作的传统。”她脚下的要塞仍旧在汇集着魔力。   防火女是属于白教而又不从属于白教的教士。她们在一开始是白教培育出的,由最虔诚和博学的修女中所选出的圣女。而为了尊重初始的火焰以及保护初火中的秘密,这些有资格成为防火女的圣女会让自己的双目失明,她们会用蜡封住自己的眼睛,接受种种试炼,然后其中最为优秀的那一位便会成为防火女。   白教管不到防火女,因为防火女只需要对初火负责。她们是防止火焰熄灭之人,肩负着指引传火英雄,以及应急情况下负责传火的灰烬的职责。通常情况下,一位防火女在诞生后便会前往传火祭祀场,然后在那里等待,等待着钟声敲响,属于自己的英雄到来的那一天。或者等待着自己的衰老与死亡。   防火女不应该离开祭祀场,因为那并非她们的职责所在。   然而……   爱丽丝身前的防火女朝她微微鞠了个躬。   “因为钟声已经敲响了,薪王大人。”有着优雅曲线的防火女轻声说道,不知为何爱丽丝感觉她的言语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异样的味道。“火焰虽然并未熄灭,但因钟声而苏醒的王仍旧应当回到王座上。”   “您是绘画中的王。而我……”   她活动了一下被布带包裹着的手指。   “……来将您带回王座。” 变转·第二十一节·真实与虚幻   将薪王带回王座有两种方式,   ——爱丽丝感应了一下自己的魔力计量,平稳要塞的地底正迅速而又安静地构筑着诸多魔导工程。许多她自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能够成功构建起来的运作机构一点点的成型,而距离完工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是王。”爱丽丝沉声说道。“你的判断是错误的,我没有成为王的资质。”   “但是您曾经传过火,哪怕那并非自愿——前任黑教会的首领,爱丽丝芙丽德女士。所谓的薪王便是在传过一次火后还能够再去传一次的物件。而此刻的您正好符合这一项简单的要求。”防火女微笑着,似乎对地底的诸多变化一无所知。“您不需要具备王的资质,因为您已经是王了。就如同只有不是人的东西才需要证明自己是人一样,只有不是王的人才需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称王。”   “就像你已经是防火女了,所以不需要证明自己是防火女一样?”   “对,”遮挡着眼眸的防火女微微点着头。“我现在已经是防火女了,所以我不需要再朝任何人去证明我是防火女。我所需要的只是履行我此刻的职责,而您的职责就是和我一起回到传火祭祀场——亦或是我带着您,或者您的一部分回到传火祭祀场。”   “没有商讨的余地了吗?”   “原本是有。但是现在——”防火女摇了摇头,轻声地叹息着。   “——商讨的余地全都已经被您拿来拖延时间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她视野中的防火女骤然崩解成为破裂的残片——那是遗痕,是超高速移动,乃至于短距离空间跳跃时才会残留下的光学效果。周遭的气流因此而急剧搅动,而她的后脑之后随即扬起了凄厉的风!   风,卷动的风构筑成了墙壁。它们在数分钟前经由爱丽丝的意志而渗入城塞内部,而在爱丽丝需要的时候它们又再度出现,成为一道坚固的墙。   坚固的墙,脆弱的墙,警戒的墙。   一只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轻而易举地贯穿了风所构筑而成的墙。墙后的十几层魔法防护罩也一齐碎裂。防火女的身形宛若幽影一般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后,而她探出的手近乎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爱丽丝的背心。   她的眉头挑了挑。   “诱饵?”   被贯穿的躯壳化作另类的枷锁,数道从枷锁中骤然迸发出来的符文链条随即缠上了防火女的身躯——它们在碰触的防火女的身体之前便被一层浮现在防火女体表的淡薄光膜给轻易抵御,而紧随其后便是诱饵中陷阱的爆发!   ‘嗡——’   一片黑色的阴影闪烁,女巫先前所立足着的区域就像是被一根大勺给狠狠地挖除了一般从物质世界之中完全消失。整片空间结构都被触发式的陷阱给完全击溃,而空间崩裂所引发的风暴随即向着四周席卷!   “你选用了错误的力量,空间对我来说就如同自己的手指一般容易支配。”防火女轻声说道,她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才有着些许苗头的空间风暴便在顷刻间完全平息。而被平息的空间所引发的修正力又在她的身周汇集,化作一个菱形的屏障将她给牢牢保护。   她抬起眉,看向突兀地出现在城塞另一侧的爱丽丝——无论是她还是她都下意识地将神绮所在的庭院列为攻击范围之外的区域。然后,她抬起手往下猛地一砸。   ‘嘎——’   仿佛镜子破碎一般,她的手掌所落下的区域迸发出了清脆而又连贯的脆响!一道道漆黑的裂隙如同巨树的根茎一般从虚空探出并朝着四面八方不断延伸,眨眼间便覆盖了接近一立方公里的浩大区域。然后,从黑色的裂缝中迸发出了微弱的光。   那些裂缝是空间的裂缝,而那些光是能量高度富集的光。当来自于空间内部的庞大力量被防火女以未知的方式引爆,并朝着四面八方无序喷溅的时候,爱丽丝先前所构筑而成的巨大阵地在这一刻便化作了无用的废物。地面被切割成或大或小的块,而这些碎块又破裂成为更加微小的构成。至少超过三分之一的城镇遗址被这一击给完全覆盖,然后这些区域中所有新生的,还完全未曾派上用场过的魔导机构便尽数化作土灰!   喷吐电浆的大炮,破碎。   制造护盾的神像,断折。   固定空间的仪式和锚,四分五裂。   被储存在城塞内部,时刻准备释放出来用以战斗或激活陷阱的魔能,全数流失。   光是这一下,爱丽丝先前所做好的交战准备便报废了将近五分之一。而剩余的五分之四也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对方的强大简直就是超出了她的预料,然而超出预料却并不代表着她就毫无办法。   她抬起手,脑海中许许多多的概念一闪而过。   【空间,秩序,稳定,盾】   一面无形的盾在她的身周展开,而那四处蔓延的黑色裂隙在碰触到那层薄盾的刹那便戛然而止。她的五指张开,先前提在手中的巨镰这才萦绕起森寒的雾气,而防火女的形体在她举起武器的刹那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镰刀,收割,破裂,斩】   她猛地向前挥动镰刀,凄厉的刀痕如同光所构筑的丝线一般缠上了防火女的手腕。那道菱形的防护层在一刹那便完全破碎,防火女的拳头猛地一停,然而在拳被停滞的瞬间所踢出的腿却突破了爱丽丝的防线!   那是一声……不是很令人愉快的撞击。   爱丽丝猛地睁大了眼睛,本就缺乏血色的面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苍白。这一记沉重的踢击至少破坏掉了她三分之一的肋骨和一半的脏器,而在她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措施之前,她那与防火女拳头碰撞的巨镰便像是一个劣质的塑料玩具一半被撕扯成为了大小不等的片。   而防火女的拳击继续前进,从正面打穿了少女的心!   她死了。   ………………………………   爱丽丝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保持着隐蔽的魔法效果,正要走出大门的那个时刻,那数道火焰的气息在她即将走出大门之前便已经开始朝着城镇外侧离去。它们似乎只是路过,而这座城镇并不是它们需要探寻的目标。   她偏过头,看向一脸无辜地坐在椅子旁边的神绮——神绮手上正捧着一副新鲜出炉,水汽都还未散去的速写画。而那副画就仿佛像是漫画的分镜一般用数个相互衔接的镜头阐释出了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未来!   “所以说,这里就是你从这里走出去,和那位来犯的防火女正面碰撞之后所会遭遇的下场。你打不过她,而我并不介意你去做   “当然,如果你坚持,那么我不会阻拦……毕竟我也没有立场阻拦你去送死。”   她如此说道,语气平淡。而爱丽丝便因此陷入沉思。   奇怪的感觉,奇妙的感觉。   她仍旧能够回想起自己在‘未来’中那操控概念,用种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力量去和敌人对抗时的状态。她记得自己的每一个操作细节,知道自己调动的每一道概念,每一缕魔能中都具备着怎样的含义,同时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将这些概念和魔能给汇集起来并加以组合,使它们能够达到特定的效果。   自己为什么能够使用这种力量?她不知道,也不打算深究——虽然他自己实际上很想深究这件事幕后的含义。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间。然而不去深究,不代表无法运用,当她抬起手时她惊讶地发现她依旧能够感应得到大气之中的概念和能量,而将它们进行支配似乎并不困难。   ——她并没有在   “神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吗?”爱丽丝轻声问道。   “很遗憾的我并不清楚喔。”神绮竖起一支手指,左右摆了摆。“我只是在你打算出门之前用绘画的方式预测了你的未来,然后便将这幅未来转交给你罢了。至于你体内那一堆不知所谓的技巧和力量我可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呢,或许那就是你在过去的时候通过修习所掌握的力量之一,不然你也没法解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记忆之中是吗。”   “那么过去的我还真是奇怪。”爱丽丝微微摇头,视线看向自己身侧的厨房——那一大锅还未完全加工完毕的食材仍旧正散发着某种如同诅咒一般的黑色薄雾,没有变多,没有变少,虽然就质感而言和正常的食物有着微妙的差异,但很显然那盘东西正是自己先前所烹调出的那一盘。   那是真货,而既然是真货,那么接下来的行动策略就有必要稍作变更。   爱丽丝抬起手,正打算以一发魔能将那一盘‘食物’给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消。然而她立刻又意识到记忆中那道回返的火焰气息极有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因为自己释放了魔力的缘故而导致了这片本应安全的区域迎来了二次的检索。   爱丽丝不怕那些东西,但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采取一些新颖的应对手段。她走过去,将那一盘不知所谓的,大概能够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给全数倒入垃圾桶,然后再将这个垃圾桶扔到自己视野之外的地方。   很好,人贵有自知之明——虽然她并不清楚在自己扔掉那些食物的的同时神绮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她至少意识到了人类并不应该将那种不知所谓的东西给当做饭食。   爱丽丝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而明知道想不出来却又仍然需要去想的东西也渐渐地不占少数。这种事还可以之后再做研究,而在那之前……基本可以确定和白教中人进行冲突是不理智的行为。”   “或许我们现在就应该离开这里。”   ………………………………………………   赵樱空站在城镇外侧,静静地注视着城镇中那两人逐渐远去的气息。她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未能够做出任何事来。   这样很好。   自己并没有对整体的剧情做出任何干涉,不需要和爱丽丝交手,不需要在以后搞出一些不知所谓的纠纷,站在原地吹几分钟冷风并不代表着什么。毕竟无论是自己轻易地打败了爱丽丝,还是爱丽丝被自己暴打,两者实际都算不上什么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大事。   她碰了碰自己的耳朵,一道跨越漫长空域的通讯连接随即展开。。   “楚轩,我现在就呆在被标注的那座城市的外面,爱丽丝和那位不知名的强大生物现在已经离开,那么,我需要继续跟着他们吗?。”   【继续跟着,我们的目的是确保爱丽丝不会很迅速地找到尤莉亚和莉莉安奴。其余的事情都无所谓。】楚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但注意一点,不需要靠得太近,至少保持一百公里以上的距离,你应该能够做得到。】   “了解了。”赵樱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周的数名被楚轩派遣过来和她一起的白教战士,它们当中的每一个都具备着强大的力量和经验。虽然轮战力肯定比不上自己,但在战斗之外或许也能够派上些许的用场——就在刚刚,她带着这几名护卫到那座名为清泉的小镇上去转了一圈,她曾经清晰地感知到了爱丽丝的气息,然而就在她打算动手的时候却又被楚轩给强行制止。   她没有和爱丽丝进行过战斗。只是径直地移动到了城镇的外侧。当她踏出城镇大门的时候曾经有过和爱丽丝交战并将其击败的幻觉自心底浮现。然而那只是幻觉,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转·第二十二节·谋算者们   抵达基因锁   而既然出现了幻觉,那么便说明出现了意外。   她在感知到爱丽丝等人的气息远离之后又待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数上了三十秒钟,然后打开了和楚轩的通讯链接。   “楚轩,我刚刚看到我击败爱丽丝的景象了。事件的发展是我在脱离小镇后感知到空气流动的异常从而去而复返,然后我和她交战,并击败了她。其中的一些细节中我觉得大概会蕴含某些信息,或许你能够从中解读出某些关键。”   她轻按了下自己的脑门,记忆中的那些幻觉被她迅速地整理,提取出来,并用尽可能排除记忆脑补的方式将其中的内容锐化,清晰。并将它们通过精神传讯运送到楚轩的方位。   “有任何收获吗?”赵樱空问道。   ………………………………   冷冽谷的教宗大厅内,楚轩在思考了将近十秒钟后给出了回答。   “下一次,如果你再度遇到这种状况。直接回答我,不需要在原地静等三十秒。”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淡然回答着:“你所传递给我的讯息的确具备价值,它证明了我的一些猜想。不过我们的行动方针不需要改易,你继续跟着她们,我等会会发一个问卷给你,你记住上面的条目,并做好在下一次接触爱丽丝时询问她的准备。”   通讯的对面安静了几秒钟。   【你的意思是说这也算是博弈之中的内容,而且相似的事情还会再度发生?】   【我难道真的和爱丽丝战斗过?但我体内明明没有感应到任何能量的流逝。】   “未来推演,平行世界树编辑,或者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倒流了几分钟——无非也就是这三种情况。而无论是哪种都是你没办法应付的。所以无需在意,因为这不是你可以干涉的东西。”楚轩没有正面回答她,他的视线偏移,注视着突然出现在大厅外的某些事物,在打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后对方便如同先前赵樱空在时一般悄然地消逝不见。   “根据我做出的判断,这一条情报获取的渠道应当是对方有意留下的,这或许算是认可我们有资格和她博弈的凭证。但我们能够从中获取多少资源仍要看我们自己。所以,你在之后的行动中无需掩饰——我们在这个世界中做出的一切行动都没有掩饰的必要。对方根本就不将我们视作敌人,多余的想法只不过是自寻烦恼。”   【了解了……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还真是讨厌。楚轩,你应该不会忍气吞声直到这个世界的终末吧。】   “我只会为团队谋求最大化的利益,其余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楚轩平静地回答道,语气中毫无波澜。   【那还真是有些令我感到意外,楚轩。我以为你会比我预想得要更加傲慢一些。】   “如果那样子做很有必要的话,我会的。”楚轩回答:“但是随意地设置敌人并不是理智的选择,尤其是在我们的利益实际上并没有被触犯的前提下。”   【……了解了,那么我会继续跟着她们。按照你的说法,我只需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实际上并不会发生战斗是吗?】   “对,在你的对手能够击败你之前,你是不会亲身体验真实的战斗的。而等到你真正和爱丽丝交上手的时候,那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末,我们回归据点的时期。”   【……】   赵樱空中断了通讯。   楚轩偏过视线,看向自己身侧突兀出现的一道空间断层,许多密密麻麻的眼眸出现在断层之中,然后一个体态优雅的女性人形便骤然出现。   “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不能够当做没听到。”女人捏着一柄折扇,扇的末端抵着自己右侧的眼睑。她的眼眸淡金,如同古蛇,抿起的唇如同即将吐出蛇信。“只会为团队谋求最大化的利益?利益实际上并没有被触犯?我可以认为你不打算履行我们之间的盟约了吗?沙利万,楚,或者说楚轩阁下?”   “试探我是无意义的,八云紫。”楚轩淡漠地瞟了她一眼。“我们的确是合作关系,而且你们的利益也的确没有被触犯。布局被打乱只能够怨你们没有准备足够多的预案,而且你们当下最重要的目标也不是对付那个干涉了你们布局的人。这种结论以你的智力和阅历并不难得出,所以不用试探我和你们合作的决心。”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双眸之中没有蕴含任何多余的凡俗情感:“我想你应该不会毫无缘由地出现在我面前,只为了说这么一句废话。如果我不幸言中,那么我或许真的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合作对象。”   “真个是开不起玩笑的男人呐,爱丽丝和帕秋莉她们两个当你的队友肯定很辛苦。”紫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双眼以下的大半张面孔。“我带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你先前要求我关注着的帕秋莉那边有了新的状况——她和藤原妹红以及蓬莱山辉夜两个小家伙会面时的场景被她弄得非常……宏大。现在洛斯里克的高墙区被她的七曜魔炮轰了一个对穿,顺便引发了一场大地震,整座城塞中基本没有剩下任何高于三米的建筑。而幸存的洛斯里克战士们很不幸地看见了她们的脸。”   紫耸了耸肩。   “最多一个小时,关于包括魔理沙在内的她们四人就会上洛斯里克的通缉令。那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追击战。想必这掀起来的风波足以让整个洛斯里克王国里的一切牛鬼蛇神在风头过去之前都藏得严严实实。尤其是那个恶名昭彰的游魂黑教会,短时间内就连它们自己恐怕都找不到它们的高层。”   “很好。”楚轩点点头。“帕秋莉暂时不会恢复自我的认知,所以在那之前让你的人控制好局势,别失控了。你应该已经唤醒了覆盖掉洛斯里克的双生王子的古明地姐妹,我相信以她们的能力应该能够应付得了这种状况。但仍需注意,不要做得太过明显。只要控制好帕秋莉一行人的行动路线,确保在爱丽丝找到尤莉亚或者莉莉安奴之中任何一人之前让她们以‘偶然’的方式碰面即可。”   紫的金色眉梢挑了挑,折扇下的面孔似乎浮现出了一抹微妙的笑。   “我怀疑那样会让火星撞上地球,但既然你仍旧是和我们处于同一阵营,那么你的指令便会获得不折不扣的执行。”紫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空间断层中的万千眼眸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数量随着她的意志而闭合。她继续说道:“除此以外,你要我去检测的关于你队伍中其它人的下落也基本都有了眉目。”   “那个名叫霸王的人被封在卡萨斯的墓地里成为了真正的‘霸王’,那两位弓箭手现在待在亚诺尔隆德,是银骑士团驻守神殿的弓箭卫队正副队长。那个名字叫做詹岚的小姐现在是白教的圣女之一,正和被你们队中的一个小孩所覆盖掉的守护骑士一起行动——说实在话,我觉得那个小孩拿着那么一柄大锤非常滑稽。   “你们团队中剩余的人我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位名为郑吒的强者真身所在的区域也难以辨知。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的表层,或许我应该去一趟绘画或者环城,然后再进行更加细致的探索。”   “那两个地方不需要去。”楚轩摆了摆手。“赵樱空的本体会处理好环城的事,而绘画中应当不存在变数。如果有,那么那个变数也肯定已经离开绘画了。” 变转·第二十三节·中盘   “盖尔?”   “准确来说是奴隶骑士,盖尔。在黑暗之魂三这个游戏中他是联通两个资料片的重要角色,也是主角所要面对的最后以及最强的敌人。”楚轩推了推眼镜,纠正道:“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只要我们按着神绮的规则来,她就不会直接动手。但直接不动手不代表她就不会按照她自己订下的规则来给我们找麻烦。而这个盖尔大概便是最具备可能性的目标。”   紫突然合拢了遮挡住面孔的折扇,而与此同时,她身后裂隙中的所有眼眸也在同一时间全数合上。她闭上眼睛,数秒之后再次睁开。   “我刚刚通过我的渠道查询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奴隶骑士盖尔’的记录。过去没有出现过名为盖尔的知名骑士,没有过哪位有名的老迈战士习惯戴着红头巾。我甚至查询了所有留下记录的,具备‘奴隶骑士’这个身份的人。而从中没有获取任何沾的上边的人选。”   “这不正常。”紫看向楚轩,等待着他的解答。   而她连一秒钟都没有多等。   “这很正常,”楚轩抬起手,朝着教宗大厅的侧后方做了几个手势。几道悄然出现的气息随即迅速远去——“这意味着‘神绮’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志来自由调配这位‘奴隶骑士盖尔’的人设。算是难度增加。‘神绮’现在的身份是画师,那么她大概会直接画出一位‘盖尔’。而如果我预估得不错,留给我们的时间应该不会很多。”   “……理由?”   “因为某些暂时还算不上人的人搞了太多的小动作。”楚轩冷淡地扫了紫一眼,那淡漠的目光让紫的眉脚轻轻一弹。   “空口白话的污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如果这是污蔑,那么亚斯特拉,彼海姆,薄暮,东,这四个重要地区的变化或许也和你无关。”楚轩的视线重新回归于平静,那张三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泄矢诹访子是亚斯特拉的女王,圣白莲是彼海姆的学院长,西行寺幽幽子是薄暮的最高主祭,八意永琳是东的幕府将军——这些事情你不和我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暗中唤醒了她们,我不说同样不代表我不知道。”   “她们以及洛斯里克的古明地姐妹以你为中介串联起来,打算强行推动灭世工程,引发传火季——我不说仍旧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脸色隐隐有些发白的紫。“至于风见幽香,茨木华扇,魔多罗——她们去,或者正打算去干什么。你不说,我不说,然而同样不代表我不知道。而既然连我都知道了,你认为‘神绮’对此一无所知的可能性有多少?”   “八云紫女士。我无意对你们的行为习惯指手画脚,你们想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是你们的自由,我尊重,并且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帕秋莉是一个不算太糟的合作对象,我不想之后和她以及爱丽丝相处得太过僵硬。但这并不代表我在团队的利益可能存在损失的时候会选择继续旁观。”   “……你们不也打算做同样的事吗?”   “有些事情我们能做,你们做不了。而且重开传火季的方案已经被我废除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所需要遵守的唯一一个规则就是‘神绮’的规则。我大致已经猜出她的目的,重开传火季已经没有必要。若是你们强行推动时代更迭,让这个世界提前步入毁灭,最终的结果必然会让你们后悔万分。”   “……必然会后悔……吗?”   八云紫陷入了沉默,下一刻,她身后的空间裂隙突然暴涨,那充斥着无尽眼眸与幽空的空间断层便像是一张张开的猛兽大口一般,将她自己与楚轩的身形一齐吞没!   空间,扭曲成球。玩弄时空的隙间在闭合之前便被触发式的魔法阵给强行停滞。整个空间区域都被未知的力量给牢牢锚定,而数道极其炽烈的火焰气息随即在教宗的大厅之中骤然出现,转眼便要朝包裹着两人并急剧淡化的球体发起进攻!   那是教宗的骑士,是‘教宗沙利万’这一身份所携带的力量。它们每一个都有着近乎基因锁   楚轩静静地看着八云紫。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对你们而言。”   “您的告诫很有道理,但我也有着不得不背负的东西呢。”紫提起裙边,朝楚轩深深地弯下了腰。她极其罕见地在语句中用出了敬语,而她那不可动摇的决心也清晰地呈现在了楚轩的面前。   “请您……务必告诉我。”   她盯着楚轩,目光灼灼。   “我们……是不是根本就还没有完成虚空的穿越。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的我们,以及整个幻想乡……是不是根本就还没有和黑暗之魂的世界融合?”   ………………………………   “这个小地方里有脑子的人还是挺多的。”神绮咂了咂嘴,思考了一番,拿起笔在一副还未画好的肖像上又添加了几笔。“就是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她坐在一辆马车里面,脚边的地毯上是依旧昏睡不醒的芙兰。爱丽丝正在马车的前面驾着车赶路。车厢的隔音性能非常好,而她并不担心自己说出的话被爱丽丝给听到。   不过其实听到了也无所谓,毕竟记忆只是一张纸,就算用墨水在上面写了字,也有的是先进的办法能够将它们尽数擦掉。虽说那样子对于爱丽丝来说大概算不上一场身心愉快的经历,可是那又如何,这始终是为了她好。她愿不愿意接受是一回事,但她能不能拒绝却是显而易见的。   父母的心,孩子是不会懂的——而神绮也没打算让爱丽丝现在就懂。她很清楚爱丽丝迟早有一天能够明白一切的始末,而到了那时,所有的憎恨(如果真的落那个地步的话),也会化作感激(至少也是理解与认同)。   不过在那之前……   “你还得变得更加坚强一些才行呢,爱丽丝。拥有羁绊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若是羁绊成为了你的阻碍,那么斩断它也是势在必行。”   “或许你会恨我。”   “但是,我会原谅你。”   “就像我会原谅另一个你一样。”   她画完了手中的画。 变转·第二十四节·珍贵的道具   相比先前随手涂鸦出的通道,门扉,城镇,未来,神绮在这一幅画上花费了比先前要多出些许的精力和时间。她画得很精细,每一个细节都被构筑得惟妙惟肖。   那是一副肖像画,画中的女性有着和爱丽丝外表相仿的年纪。深红的眼眸,及膝的白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被神绮画出的少女背负着一对向外展开的纯白羽翼,而那羽翼微展,似乎便要翱翔。   将要翱翔,便意味着未能翱翔。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爱丽丝从车厢外进来。视线在进入车厢后便一直盯着画中的女性。她在神绮的绘画完成之后突然心血来潮地想要走进车厢,在进来之前她已经确认了接下来要走的是一条直路,所以她便稍稍催促了一下驾车的驽马,让牠们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自发地前进着。   马车的外侧,是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点缀着稀疏的林木。而它们想必不会对马车的行进路线造成妨碍。   稀疏的林木成不了森林,而没有森林便意味不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野生动物。虽说就算这里住着一头古龙也注定了只会被拿去做成烤翅。但多一事总归是不如少一事的。   “我肯定见过她……这是你打算为自己准备的‘盖尔’?”爱丽丝皱了皱眉,问道。   “是的喔,这就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奴隶骑士盖尔’。”神绮连连点头,将那副精致的肖像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你看,先前白教的人不是来清泉镇里找你麻烦了吗?而我现在在你的队列之中,所以找你麻烦就等于找我麻烦。那么为了消除掉这些麻烦,我就需要一个合适的道具呢。”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从车厢上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两块精致的小饼干。送入唇边的时候眼睛便因为糖分的摄取而轻轻眯起,看上去似乎是相当惬意。   “你觉得眼熟也是很正常的喔,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是有原型的呢。”神绮抿着嘴,朝着爱丽丝解释着她的疑问。“她是‘比那名居天子’,是洛斯里克天使信仰的起源,曾经被称作‘天使的女儿’并被加以崇拜,然后在一场久远的战争中消失无踪——而我所选择的‘盖尔’就是以她为原型,重新设计了形象后作出的人设呢。”   “毕竟我在过去认识她,在绘画世界亚利安德尔还是绘画世界埃雷米亚斯的时候,我曾经和她有过一些接触。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接触啦,所以我想拿她的形象来帮我做些事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神绮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一副阴谋得逞的畅快模样。爱丽丝还是   但那终归只是一瞬。   “……不是很愉快的接触?”爱丽丝很快便调整过来,伸出手,从神绮的膝盖上拿过了那副已经完成,但还并未化作现实的画。她注视着画中的女性,不知为何,神绮笔下绘画中的‘盖尔’明明微笑着,但她却那双猩红的的双眸中感到了些许的悲伤。   奇怪的感觉,不理解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快就消逝不见。   窗外,马车的轱辘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旋转着,伴随着车厢的微微摇晃,自平原上洒落下来的阳光为车内带来了些许的暖洋。   【悲伤……奇怪,这张脸我在看到的时候   【无法理解……】   爱丽丝微微挑眉,问道:“她招惹你了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在过去明明应该一直都呆在绘画的世界里。”   “我是一直都在‘世界’里呀。”神绮微微歪过头,看向爱丽丝。“但我好好呆着不去招惹她,却不代表她不会来招惹我呢。原本我一直在我的世界里呆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她就带着一群不知所谓的家伙不知道通过什么奇怪的方式抵达了我的世界——”   她耸了耸肩——爱丽丝发现自己似乎也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来了也就来了吧,毕竟是客人,偶尔我也不是不能够容忍这种程度的鲁莽。但她又带着那群人在我的世界中横冲直撞,把我精心设计好的布景和剧本都搞得一团糟。而更令我气愤的是她居然弄坏了我精心制作的一件珍贵道具!虽然那只是一件半成品,但那依旧令我十分愤怒!”   “……所以?”   “所以我狠狠地收拾了她一顿,让她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够乱碰的。”神绮扬起下巴,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为她特意准备了一个牢笼,材质不算很坚固,但却正好可以让这种不知所谓的家伙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她既然弄坏了我重要的道具,那么我就用那件道具的残骸作为枷锁来束缚她。而且效果似乎很不错的样子——毕竟她之所以会在史书的记载上失踪就是因为被关在了那座脆弱的笼子里面,而既然直到现在都还没她的消息,那么她应该还在笼子里呆着吧。”   马车碾过一块小石头,整个车厢轻轻地跳了下。   “嘛,不说她了,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笨蛋罢了。虽然她早就已经向我认输,但笨蛋就是笨蛋。”神绮笑了笑,从爱丽丝的手中拿过绘画,随手在上面又添加了几笔之后便将那幅画给扔出了车窗。而在那之后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窗外也始终只是一片寂静。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突然爆发的强劲气息,没有突兀出现的活物心跳——就仿佛被神绮扔出去的那张画纸就是一张真正的纸一样,对外界没有造成任何干涉。   而爱丽丝很清楚这绝对只是自己的错觉。   “总之,虽然那家伙是个笨蛋。但用她的人设来做出的守护骑士我想应当还算是比较能打的。那么就让她去替我们找白教的麻烦。然后我们只需要继续向前,就这样前往下一个地点……”神绮的声音突然一顿,然后拿出了另一张空白的画布看向爱丽丝。“说起来,你下一站打算去哪?直接去那个什么隆道尔找你的两位妹妹吗?如果你愿意诚心诚意地拜托我的话,我帮你画一道直达那里的门也是没有问题的喔!”   “没有必要,她们未必……不,是现在一定不在隆道尔里待着。”爱丽丝看向车窗,过了好一会儿才给了神绮一个回答:“我打算去一趟卡萨斯的遗迹。那里有深渊的力量被封印着,而在法兰已经不复存在的现在,黑教会必然会想方设法将那里的深渊解封……它们既然还没有成功,那么就代表这件事情现在还在做。而在教会之中,有资格主导这项工程的人必然是我所熟悉……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就是尤莉亚或者莉莉安奴。”   “喔,既然你那么认为,那么就去做咯。”神绮耸耸肩。“你才是行动的主导,而我只是跟在你身边而已。所以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完成就是了。”   “说得也是。以及……”爱丽丝点点头,转身便打算离开。她的双脚在即将跨离车厢时又稍稍停住,然后似乎是随口地问了一句。“你一直说的那个什么‘道具’,是什么?”   “某种绘画的工具喔。”神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毕竟我的能力只有画出世界,理所当然的需要开发它的各种用途嘛。比如说更加优秀的画笔,更加方便的颜料板,更加具备承载力的画布什么的……我可是很珍视它的喔。”   她补充了一句:“就像是妈妈珍惜女儿一样呢!” 变转·第二十五节·废品的用途   马车继续前进,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大约十五分钟后,同样乘坐着一辆马车的赵樱空也不紧不慢地路过了这个地方——她在神绮将那副肖像画扔出去的区域稍作停留。用自己的精神掘地三尺并最终一无所获后继续跟上了爱丽丝和神绮前进着的方向。   等待着她的将会是很多场战斗——很多场注定会发生,但在分出胜负后又会转化为未发生状态的战斗。她因此而无法在多余的地方浪费自己并不多余的时间,而没过多久,她的意志和精神便从这片土地上彻底远离。   在她完全离开之后,一张肖像画便很快地从一道马车的轮辙里飘了出来,并乘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飘上了天际——它轻易,且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那些隐蔽在天空之中的,有着无数巨大眼眸在内中不住闪动着的空间裂隙——没有碰撞,没有摩擦,就仿佛它们只是幻影一般不能够给它造成任何阻碍。   它穿过了它们,毫不止息。它穿过了云端,毫不停滞。   而等到它从云端落下来的时候,它所在的位置已经是一座坐落于山岭顶端的土石城塞之上。伴随着一道道从城塞之中升起的浓郁黑烟,它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平稳且干净的塔楼并顺利地降落了下来。   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塞。这座城塞之中充斥着痛苦,折磨,暴戾,屠杀,每一天中的每一小时都有许多不知道该算是活人还是死人的家伙在这里被屠宰。它们的血被放干,肢体被切裂,被分割的部分又会被填塞到铁笼中用火炙烤,直到一切全都凋零成灰。   这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处理不死人的城塞。即便代表着秩序的火焰仍旧旺盛,这片大地上也少不了身受永生诅咒,迟早会化作活尸的可悲亡骸。它们不是英雄,初始的火炉也不会在传火季以外的时间里开放。所以它们理所应当的便会获得一种廉价而且见效迅速的处理方式,而这方式便是将它们从不死者活生生的——如果能够用这个词的话——制作成为不可燃烧的土灰。   这里死了很多不是人的人,很多很多。而死去之人那被无数的痛苦折磨所缠绕着的诅咒则被城塞中央的一颗伟岸大树所吸纳,然后再被分解,转化,最终成为了树枝的枝杈上所生长出的一片绿叶。然后洒落一片阴影。   树很高,树荫也很大,在略微倾斜的阳光照射下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城塞的范围。数十上百名屠夫和杂役提着各式各样的狰狞道具以及折磨器具在阴影之中穿行。而伴随着无数连最可怕的炼狱也恐怕会自叹弗如的惨叫哀嚎。白教的教士们高举着法典与钉锤大声祈祷。   这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而在这座城塞之中,唯一不会被树荫所覆盖的地方便是位于四角的塔楼。即便是有一阵太阳下的冷风卷起了一蓬枯叶朝塔楼所在的方位飘荡。那软弱无力的枯叶也注定无法穿透塔楼顶端的围栏防护。   直到一只穿透了围栏的手抓住了一枚枯叶。   “帕秋莉,爱丽丝,轮回小队……这可真是孽缘。”少女握住枯叶的手微微攥紧,将那枚可怜的叶片捏成碎片。如果中州队中有经历了死神来了这部恐怖片的人抵达了这里,那么他们肯定会对出现在这里的这张脸相当熟悉。或者说……刻骨铭心。   比那名居天子,曾经是轮回者的比那名居天子。抵达了解开基因锁   “轮回者……我还以为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携带着超越   她的肉体是绘画所构筑的,永远也没可能开启哪怕一阶基因锁的凡俗之躯。心灵之光则被世界本身所隔断,根本就无法降临哪怕一丝到这个世界上。而除此以外,许多的战斗经验以及术法技巧在这个世界更是完全的不通用。就连入微的基础技巧恐怕都难以发挥。   糟透了。   虽然对她来说远远算不上绝境,但是糟透了。   力量的限制还在其次,而关键在于老板的偏心——很显然,神绮并不打算让她轻易地完成这项任务。而当她的身份暴露之后,对方却保证不会留手。   没办法,谁让她正在老板女儿的主意呢。虽说神绮有得是不合格的废品女儿,但即便是废品,也是属于神绮的废品。而神绮的心胸显然就如同她现在的那一副幼童之躯一般……不甚宽广。   【也罢……迟早的事。】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身后拍舞着的一对白翼随即收起。体内就几近于无的能量被她迅速地汇集起来,并从记忆中寻找出了一个最符合当前状态的循环方案并加以运作。   “稍微准备一下应该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接近   她眨了眨眼睛,映入视野中的是遍布整座不死城塞的浓郁诅咒。那些不死人凋亡前的憎恨化作了城塞中巨树体内鼓动的血脉。而对她来说只需要几个简短的步骤便可将这些能量纳入自己的掌中!   “……这可真是糟糕的体验,但时间紧迫。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借助外在的力量,但是现在……”她轻轻吹了口气,任由那些碎裂的枯叶沿着风的轨迹飘向不死城塞的各个角落。几名教士似乎是发现了她这么一个大大咧咧地站在塔顶的人影,举起权杖便发出尖锐的叫嚣。   而下一刻,大地便开始脉动。巨大的古树开始颤抖而周遭一片狼藉。   她突然向着侧面偏过头,而她的耳侧随即刮过了一道劲风! 变转·第二十六节·对弈者们   暗杀?不,是狙击!   天子的视野余光突然感到整个世界微微一亮,而紧随其后在那一缕风所最终抵达的落点上便升起了一枚新星!   那是火炎,亦是强光。   可怖的风暴从新星的落点向外席卷,转瞬间便冲击到了城塞的外墙,将那历经千年不坏的沉重巨石连同其上附加着的固定魔法一齐撕裂!   而   【是预先就在这里埋伏好了吗?按理来说我的行迹不可能被任何预知法术以及侦测道具所发现。那么是有智者直接算出了我所在的方位?可恶,中州队的智者什么时候有这种水平了!这种情况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糊弄过去的!】   【我现在的这副绘画躯壳可没办法正面应对这种程度的袭击……可恶,我就不信你们的智者还能预先把我的力量体系也都算进去!】   她双翼一展,闪开   剑的名字是绯想之剑,在久远的过去是调制气息,从而引动天象变化的剑。在比那名居天子还只是一个普通天人的时候她曾经用它来和一些曾经算得上是朋友的活物玩闹。而当她步入轮回世界之后虽然有了更好的剑,但这最初始的力量却一直被她封存在心底!   气息。   若将活物视作一个小世界,那么其内所流转着的气血与精神便可视作内中的天和地。天是精神,地是气血,挑动天象便是挑动精神,而精神的畸变也意味着气血的转化!   只是一瞬,被她挥出剑刃所波及的活物便在顷刻间崩解成为由水,电解质和高分子蛋白所共同构成的生命原质。而这些原质又被她在顷刻间尽数汲取。当她挥出   整座广场在一瞬间便彻底崩坏,四处流散的风与火轻易地摧毁了这座不死城塞地表所有高于两米的大型建筑——坚固的土石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居宿在不死城塞之中的凡人或者不死人——它们的形体在极致的高温之中瞬间焚毁,蒸发,化作虚无,而一同消逝的还有大半天子未能来得及在   她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伤。即便只是获取了相当于三十人份生命的些微力量。以她的能力也可将其利用到最大化来做出防御冲击的护盾——那炎热的气浪在她竖起的羽翼之前无功而返。然而当最初的冲击结束之后,剩余在她身边的便只剩下一个大坑。   大坑,巨大的坑。   城塞中央的那颗诅咒巨树在坑底熊熊燃烧,树的小半部分已经完全碳化,未碳化的那一部分也充斥着裂痕与破口。被积存在树中的千年诅咒随着作为诅咒对象城塞的崩毁以及作为容器巨树的断折而迅速流逝,而她原先所打算将其作为自身能量来源的计划自然也就彻底报废。   保守的方案被破坏了,那么便只能够选择激进的策略。属于她的绯想之剑虽然已经无法起到预想之中的效用,但她的另一样权能‘要石’却依旧能够起到补救的效果。   要石,操纵大地的钥匙。   她的脚下便是大地,而她如今唯一欠缺的便是支配大地所需要的魔能。   “原来他们的智者还真的能够算出我的力量体系的。”天子低语道。她猛地转过身,张开的羽翼外侧构建出一重菱形护盾挡住了一发无形的剑。而紧随其后,整座城镇中所倒塌的废石残骸都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跳起来朝她迎面扑上,如同山间的泥石流一般要将她完全的吞没其中!   【基因锁   “你们还不够看啊!”   她翼上的菱形护盾化作透明的菱形之剑,而这样的剑在顷刻间便被她造出了上百把。双翼一展,所有的剑便朝着某个她所计算出的方向猛地迸发,沿途那逼近的泥石流被她轻易击溃,而那数百柄剑在转眼间便命中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粉碎,然而却并未有丝毫血气涌出。不止如此,四周的动荡的土地也依旧活动,完全没有随着操纵者的凋亡而陷入停止。   “假货?”天子眉梢一挑,身形便如同瞬移一般横移出了数十米的距离。她先前所在的位置被迸发的气浪给完全破坏,然后映入她眼中的却是一枚从天穹坠落的流星!   ‘轰——!!!’   她被整个的给轰入地底,数十万吨的重压几乎将她背负着的纯白双翼给碾成粉碎。体内的骨骼在一瞬间崩坏了将近三分之一,而从地底随即朝她涌出了炽热的火焰!   那是火山,地底的火山。袭击者采取了某种她所不了解的方式将地脉在流星坠落的同时予以引爆,而爆发的点就在她的脚底!   上无生路,下有杀机。   而她所需要的能量也正好到来。   “给我起来,要石!”   下一刻,那原先躁动不安的土地在一瞬间便完全由动荡化作静止!   静止意味着压迫,而压迫引发抗争。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股蕴藏在地底深处的沛然大力,而如今这股力量已经落入她的手中。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   【原来如此……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原先支撑着整座城塞的山岭剧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压在山岭上的陨星碎裂,一道突兀升起的百米土丘猛地挡住了袭来的   地面,剧烈颤动。颤动在顷刻间化作震动,震动中化生出无数裂隙,无穷尽的火与热从地底涌出,将支离破碎的地面染成艳红!   转眼间,方圆十数公里内的一切土壤都被翻涌着的熔岩所吞没——平原化作了盆地,盆地化作了炎池,而从炎池之中,一个身高数公里,臂展便接近两千米的熔岩巨人似慢实快地从中复苏!它就如同诸神黄昏中的火巨人苏尔特一般无比的巍峨高大,而一柄如同太阳一般燃烧着的熔岩巨剑随即被它从炎池的深处拔起!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仿佛亮堂了几个刻度,而巨人随即举起了它手中的剑。   ‘轰——!!!!!!’   …………………………………………   ‘噗——!’张杰猛地喷出一口血雾,坏死的血同时从他的眼耳口鼻处往外一齐涌出,他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脏污血渍,脱口而出的便是一连串尖锐的叫喊!   “她醒过来了!”   一声爆响,然后在数公里外睁开眼眸的比那名居天子指尖便夹住了一枚射向她脑门的狙击枪弹——这枚有着二十一世纪早期火药武器外形的弹药中蕴含着某种极其可怕的强大魔能,然而在未能够直接命中目标的情况下却也只能够无奈消散。   她环顾四周,四周的环境依旧如故。塔楼依旧是塔楼,城塞依旧是城塞,被咒蚀的大树依旧完好,而那些致力于烘烤不死者的教士也从始到终都没注意到她。   梦中的数分钟在外界只是一瞬。而对方的袭击便到此中止。   “梦魇配合魔弹射手,精神攻击配合魔弹狙击么。”她捏着那枚魔弹,感受着其上蕴含着的微妙气息。下一刻她便朝着某个隐蔽的方位疾速冲刺,而当她抵达那里的时候只剩下一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伏击阵地。   对方打得主意挺不错的,用魔弹射手   “还真是挺有创意的,有我当年的风范。”天子的指尖微微用力,便将那枚魔弹捏成粉尘。她很确信,这枚魔弹中有着足以击杀自己的力量。而那十有八九和某种魔眼或者咒毒有关。   “一个主要强化幻境系列的精神力者……从感觉上像是弗莱迪的噩梦领域二次开发后的能力。但能力稍微有点不纯,虽说在他这个层次不会对他造成妨碍,但至少能够让我看出他兑换了复数的精神力强化。”   “而除此以外,另一人是以魔弹射手为主,贯通能力为辅的狙击手……这种职业还真是少见。不过既然用的是狙击弹而不是更加适合附魔的古典铅弹,那么他应该是先用便宜的二十一世纪枪械,以贯通能力为首要强化,最后才兑换了魔弹射手的强化路线。唔……这种有序列的强化,那么想必是直死魔眼一系的了。”   她随手将那些粉尘收好,四处检视一番,确认自己没可能再发现新的线索之后便转身离开——两位轮回者的大致能力已经被她摸透,那么他们两人对她的威胁便往下降低了不止一个层级。而既然这两个家伙很上道地没有在伏击阵地留下些奇奇怪怪的陷阱来让灰尘弄脏她的裙子,那么她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来上一场充满变数的漫长追杀。   那么,现在该去做正事了。   她扬起双翼,很快就回到了不死城塞的塔楼之上。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来阻碍她撬动城塞之中的诅咒。而很快,那一株被咒蚀的大树便开始微微颤动,一个于树心中悄然孕育着的受诅生命被她强行提前唤醒——然后被她吞噬吸收。   …………………………   “张杰他们的任务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待对方的到来。”教宗大厅之内,楚轩在获取最新战报的同时微微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他意识到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而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收获前的等待。   测算出对方的降临点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反正刨除掉爱丽丝和帕秋莉所在的区域后,符合降临者迅速积累势力并且朝自己所在位置发起进攻的地点也就那么几个,做做排除法后再用远距离的空间传送就可以轻易地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也没打算计算出对方具备着怎样规格的力量,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张杰等两人能够胜利。   张杰等两人的任务其实只是‘打草惊蛇’,主旨是通过一次猛烈,但却不够致命的袭击来麻痹对方。从而使得局势偏向自己所需要的方向,虽说降临者是死神来了世界中的那位比那名居天子这一点确实令他感觉有些意外。不过那没关系,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等人只要按照神绮的规则来行事,那么对方所能够表现出来的,算上绝招和自毁手段的战斗力也绝对不会超过四阶初段。而若是对方只有这个层次,那么对自己等人来说便是一个相当方便处理的课题。   毕竟……   他微微偏过头,在八云紫的裂隙未能够注视到的地方,某个摸着柄深红色毁灭大刀的筋肉笨蛋正一副坐卧不安的模样——楚轩既然有本事将张杰和零点越过八云紫的监测将他们唤醒,那么,再多一个郑吒也并不困难。   至少对他来说不是很难。 变转·第二十七节·变转   在那之后,天子的势力急剧地膨胀了起来。她吞噬了不死城塞中的咒蚀大树,然后通过这借来的庞大能量将那些被诅咒的不死人给强行改造成了‘天使’。比原作中的环城天使能力更全面,火力更强大,而且没有显著弱点的天使——她随即便用这群天使组成了军团,然后朝着冷冽谷所在的方向径直推了过去。   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她的军团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强大——她终究不是那种会不做任何防备预案就硬着头皮直接往敌方老巢撞的愚蠢反派。她会筹备好军备,将自己的力与势在交战之前推到极限。而至于她最后能否成功达到自己的目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郑吒在冷冽谷的教宗大厅里等着她,而她绝对预料不到这种事情——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个人就知道著名的传火英雄郑古达就在传火祭祀场里待着。她就算小一万个心,提前去祭祀场仔细探查也只能够获得‘郑吒沉眠于此’的情报。而当她冲进教宗大厅的时候,她在那时候的表情一定会……相当好看。   总之,她的战争在开始之前便迎来了结束,绘画之躯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行使的力量终归有限,而她就算将其发挥到极限,也只能够在纯粹的蛮力对抗上和完全状态下的郑吒斗上一个旗鼓相当。至于蛮力以外的领域,那便更加不可能是她能够处理掉的状况了。   毕竟楚轩可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在情报占优,战力相当,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他会在谋划战上失误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发展。而那样的发展注定不会发生。   于是,神绮为楚轩等人所安排的‘入局凭证考核’就这样被楚轩以不影响其余布置的前提下轻松度过——虽然真正的通过还需要一小段时间,但在此期间,赵樱空便能像是先前计划好的那样够心无旁骛地跟随在爱丽丝一行人的身后,而不需要回转去救场。   当然,比那名居天子所引导的这次行军自然也对这整个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她从不死城塞开始驱动军势,沿途在刻意隔开了爱丽丝和神绮行进方向的同时穿过了整个洛斯里克王国的一大半国土。而显而易见的,她不可能像是个遵守日内瓦公约的二十一世纪统帅一般对非军事目标秋毫无犯——   ——她破坏掉了一路上所有能够活动的东西,汲取活物的生命来填充自己的躯壳,吞噬死物的形体来强化自己的军势。她一路前进,就连地皮都被她刮掉了表层的十米。而王国的军队一路后退,所有的顽抗者都被她化作了自己力量的构成部分之一。   王国陷入了战火,而在这样相对纷乱(因为天子走的是直线,且洛斯里克的王城并未包含其中)的状态下,先前因为边墙要塞的破坏而上了通缉令的帕秋莉一行人自然也就陷入了比先前更加糟糕的环境压迫之中——洛斯里克的部分高层在明悟自己根本拿天子的天使军团毫无办法,且自己等人也不被天子视作敌对方的情况下理智的选择了放弃。转而将损失惨重的军队调回,并采取转移压力的方式将招致这场灾难的罪名安在了帕秋莉一行人身上。   而他们或许会在未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   “……真是难以置信,我们居然会被扣上这种天怒人怨的罪名。这个国家的王一定是疯了,他真该早点把位置传给他那两位公主中的随便哪一个。然后好好去疗养院治疗治疗他那已经坏透了的脑子!”   妹红盯着被挂在城门口上的大型通缉海报,以她的眼力足以在城门两百米外的树林中清晰地分辨出其上所编写出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幅绘画。而也正因为看得清楚,她才因此而感到十分气恼。   通缉令的最上方分别是她们四个人的正面和侧面的容貌速写——她们在和帕秋莉交手之后并未汇合成为一个小队,但王国的人将她们视作一个整体——而在速写的下方则是一系列被罗织出来的罪名。其中的   秘宝,怪物。   前者是利诱,后者是大义上的打压。再加上附加在通缉令后的丰厚赏金以及官职爵位,相信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没有什么东西会比几人的脑袋更加诱人。而国土被天子击穿所引发的动荡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转移到了一行四人的头上——虽说无论是辉夜还是妹红都不怎么在乎这点小事。但这点‘小事’却毋庸置疑地给她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最基础的一条,她们没办法在城镇中休息和采购补给了。不止没办法采购补给,她们甚至只要接近城镇就会被某种原理不明的检测法术给识别出身份——   毕竟说到底,这两个家伙也算不上什么心冷血冷的坏人。欺凌弱小并不符合她们的行动美学,除非那些‘弱小’主动过来找死。而一旦她们放弃了潜入城镇的收集补给的策略,那么等待着她们的便只剩下餐风饮露了。   而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生活方式。妹红或许还可以忍受,毕竟她以前过惯了苦日子,但换做是当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人公主,落到地上后继续在永远亭里担任好吃懒做的大小姐一职的辉夜……这数日来的野营生活已经抵达了她的极限。尤其是在这种明明可以动手强抢并且胜算极大的情况下……   ……好吧,她还顶得住。   这位前月人公主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颗粗壮的树杈上,指尖摆弄着一朵正绽放着的白色小花。清幽的香气随着她的注视而向外弥散,很快就在空气中淡化,延展,然后混入路边野花的芬芳之中飘向两百米外的城市外墙。   “妾身觉得就算是洛斯里克的国王现在将位置传给他那已经被古明地姊妹覆盖掉的双生王子对于当下的这种局势也是无济于事的喔。”辉夜眯起眼睛,视线跟随着无形的花香投入远处的城塞。那坚固而且厚实的,有魔法防护的外墙在她的眼眸中仿佛如同透明的玻璃一般无法造成任何妨碍,而墙后的构造以及人员分布也随之映入她的视野。   “她们很明显还没有醒过来呢。”辉夜竖起手指,一边计算着城塞中的防御节点一边给出自己的推论。“还记得那个装作防火女的家伙给我们安排的任务吗?她要我们去唤醒她们和我们的同伴来强行推动这个传火仪式。而她既然让我们去做这件事,那么便说明这件事距离距离完成仍需要一定的进度……呀,这座城市里的守卫比想象中的要严呢。”   辉夜的眉稍突然一挑,她的视线与花香之间的联系随即被未知的防御结界所截断。虽然并未触发警报,但这也意味着她这次的试探已经做了无用功。   对方还没有发现她的窥视,但对方迟早会发现她留下的痕迹。   那么,是转移阵地的时候了。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也是随便抱怨一句罢了。”妹红点点头,没等辉夜招呼便先一步从藏身的地点向着林地的外侧撤退。她的脚步很快,而辉夜也丝毫不慢地紧随其后,转眼间便从这片林地中拉开了距离先前藏身点数公里的位移。而远处的城市中也似乎产生了些许的喧闹。   对方反应得比想象中的要快,但是意义不大。两位蓬莱少女已经抵达了另一个安全的地点,而她们很快就会转移到更加遥远的地方。毕竟她们其实并不怎么畏惧和那些王国军人正面交锋,而她们之所以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破坏冲动,不只是因为内心还有一点热血,更重要的是需要保持警惕,以免做出一些错误的事。   天子的事情在她们在   这让她们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而向来警惕——遇到当下这种状况也由不得她们不加倍警惕——的两位蓬莱人便因此而决定采取一些谋定而后动的行为模式。   比如说……弄明白自己两人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说实话,辉夜。”行走着的妹红稍稍放慢了脚步。“我觉得我们到这个世界上所遭遇的一切,其实全都毫无意义……无论是那个强的过分的魔改古达,还是那个不知所谓的防火女,亦或是见面就往我们脸上砸魔炮,甚至不听我们解释的帕秋莉……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它们到底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为得什么……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试着从那个无名的墓地中出来。我们只需要在那里静静等待,等待这我们无法理解的一切结束即可。”   她的声音忧郁,步伐迟疑。对自身与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可谓是溢于言表。   啊,没错,她们两人被称作贯通线索的英雄,被称作剧本中的主角,但从她们在墓地里醒过来开始,直到现在,她们有做了哪怕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吗?   一件都没有。她们既没有像是游戏中的灰烬主角一样,一路找到那些薪王砍过去强行推动传火仪式。更没有按照那只‘防火女’所给出的委托,一个个唤醒自己的朋友和那个未知团队的队员以修正这个世界。赵樱空所告知她们的气运融合计划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作为这个笑话的组成部分之一,她们两人甚至没有遇见逗笑的人!   “但那样子并不是你的风格,不是吗?”辉夜轻声回答道:“妾身也是呢,无论是你,还是妾身,都是不会甘于寂寞的人呢,我们只要在那里醒过来就必然会一次又一次地探索着离开墓地的道路,而我们只要能够在视野中看到彼此,那么就算是偶尔的气馁也会重新燃起斗争的心——因为无论是你还是妾身,都是不会甘愿矮对方一头的人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们两个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闹钟。”妹红苦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辉夜。“一个是分针,一个是时针,然后我们相互追逐着,推动整个钟表运作,直到那个被定好的时间最终到来……我们唤醒了那个叫做赵樱空的家伙不是吗?然后除此以外我们还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什么都没做!”   “……说得还真是难听,但是妾身认同。”辉夜摊了摊手。“妾身先前还没意识到,但渐渐地,妾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一直以来,相对于妾身那可有可无的成长,永琳却是更加在意妾身的安危呢。而若是真的有一个牵扯到整个幻想乡安危的宏大计划,那么她在   “遇到这种事还真是令人感到不愉快,不过……”妹红微微摇了摇头,她的脚步终于是完全地停止了下来。然后,视线转向自己的身侧。   “我想作为始作俑者的一员,同时也是作为我们的朋友,听了我们这么久的抱怨后总归是要给我们一个解释的。”她看向那个从虚空中显露身迹,一副黑教会高层祭祀打扮,但却并未带着游戏中那醒目鸟掾头盔的黑衣少女。   “你说是吗?”   “自称化身为芙丽德却变成了尤莉亚的爱丽丝?” 变转·第二十八节·世界于我掌中   “准确来说我还不是爱丽丝,现在的我只是尤莉亚。”两位蓬莱少女眼前的黑教会祭祀露出了微笑,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忽然间,几人身周的一大片土地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她们脚下这几十平米土地被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了一般,整块空域中都充斥着难言的寂静。   “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解释,但在那之前,我得先重新成为我。”祭祀轻声说道,她伸出手,分别被妹红和辉夜收在身上的两张光盘就崩解成为一团无法被拘束的粒子流并聚合到她的手掌心上,然后迅速地朝着她的体内融合,成为了她血肉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她的眼眸中跃过一抹微弱的光。   在这一瞬间,在场的两位蓬莱人同时感觉到了眼前的这名女性身上产生了某种显著的变化。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是步枪装填了弹药,钥匙打开了锁,扭蛋出了彩光一样。眼前的少女发生了某种本质上的改变,而这样的改变让她从一个‘有着爱丽丝容貌的陌生女性’转变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爱丽丝。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可惜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现在的我被称作爱丽丝·尤莉亚或许更加合适。”爱丽丝耸了耸肩。“本我,自我,超我——爱丽丝这一个体被分成了三份。我是超我,芙丽德是自我,莉莉安奴是本我。两张光盘是最初的我事先做好的记忆备份载体,为的是防备人物覆盖后失忆的可能性……虽说实际上失忆的应该只有自我,但我觉得还是将它回收了我才能够变得完全。”   “我本以为我用不着这一道后手准备,然而事实证明我这愚者千虑中的那一得往往能够派上用场,虽然这对于整体的大局无关紧要,但至少让我在心理层面上好受了一些。”她的五指微微握紧,淡蓝色的双眸看向眼前的两位少女。   不止是她们,她同时还看着那些躲藏在两位蓬莱少女身边的,不让她们发觉,但又时刻跟随在她们身边的某些隐秘存在——一道发丝般连在妹红衣角的黑色小缝,一朵摇曳着的浅色花。一条淡绿色小蛇,和趴在蛇头上的小青蛙,以及一道微微扭曲的光和一扇藏在辉夜发梢间的门户——她看着她们,而她们也同样看着她。   “哪怕对你们来说,知情与否毫无意义,但你们仍旧想要一个解释,是吗?”   “啊,对,”妹红活动了一下手指,指节被她故意弄得咔咔作响。“老子现在就想要一个解释,想得不得了!爱丽丝,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你要是真的告诉我说你把我们两个搞进来就真的是为了让我们当一个闹钟——那可就怪不得老子要在你那张漂亮脸蛋上揍上狠狠的一拳了!”   她或许期待着一个否定的答复,然而爱丽丝立刻就回答了她:“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把你们两位当做一个闹钟。我之所以把你们安排到那里实际上还真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合适的时间点里将我的队友唤醒,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为什么?”妹红继续问道。   “因为你们只能够做到这个。”爱丽丝迅速地回答。   “很好。”妹红点了点头,抬起的手猛地握成拳头便往爱丽丝的脸上砸去!她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右臂抡动的那一瞬间甚至掀起了一阵狂风!然后,拳头在碰触到爱丽丝的脸颊之前戛然而止。   她终究还是没能够打下去,手臂僵在半空,只是恨恨地瞪着爱丽丝。   而爱丽丝平静地与她对视。   辉夜伸出手,将妹红僵在半空中的拳头按下。“妾身想我们需要更加详尽的解释。爱丽丝,你出现在这里想必不是特意来挨打的——既然你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而又没能够及时离开,那么妾身想你大概有些话想要和我们说。”   “没有必要卖关子,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这话你已经强调了好几遍了,再多说几遍,我们给出的回答也不会改变。”她认真地盯着爱丽丝,黑色的双眸中满是严肃。“妾身需要一个解释,这只火鸡也需要一个解释。除却我们以外,其它还有许多人都需要一个解释——你应该知道妾身说得并不是你把我们当闹钟用这件事,这种程度的消遣妾身大可将它当做一个稍微有点过头,但无伤大雅的玩笑——妾身想要知道的是……”   她向前逼近了一小步。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和妾身扯什么两界融合,如果你真的有心推进两界融合,那么这一片天地早就已经步入传火季了!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土著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即便算上那个不知道来历,但绝对不是原装货的比那名居天子。只要你和你们团队里的人真心配合……哪怕袖手旁观也好,幻想乡里的大家也都能够迅速地被其它人唤醒然后平推这个世界!”   “这是因为有外力在干涉的缘故。”爱丽丝回答。   “那么外力是什么?召唤出那个奇怪天子的家伙吗?”辉夜哼了一声。“这样的言辞软弱无力……哪怕真的是有一个强到整个幻想乡加在一起都无法匹敌的强者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现在的局势也不应该是这样——我们,以及幻想乡的大家,我们推动世界的行动只是被停滞,却并未招致灾祸。那个奇怪的天子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推动这个世界走向破灭,而我们甚至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实质上的敌人!”   “难道你所谓的那个‘超乎想象的强者’,破坏掉你和贤者们所制定的计划,只是为了和我们玩上一场温情脉脉的过家家?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吧!别把大家都当做傻子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她的声音尖锐,神色愤怒。然后……   一切都在爱丽丝说出的下一句话前戛然而止。   “因为这里,是幻想乡。”爱丽丝回答道。   “妾身当然知道这里是幻想乡,妾身还知道幻想乡融合了黑暗之魂三的世界——”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目大睁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难道这里……只是幻想乡?”   “某种意义上,是的。”爱丽丝叹了口气,“两界融合的确已经开始了,但两界融合其实也早就结束了。融合的也不是黑暗之魂的世界,因为我们的‘世界舟’根本就没有抵达预期的目标。”   “外界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狠。”   她的脚尖在平整的土地上轻轻一碰,然后,周遭的一切便都消去了色彩。伴随着如同老式显示屏讯号不良一般的画面抖动,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随即出现在两位蓬莱少女,以及其它诸多隐藏在她们身边的旁观者们眼前。   那是一幅巨大的画,无限的长,无限的宽,但又能够看得到边界和尽头——画中描绘着洛斯里克的传火史诗。而整座幻想乡以及其周边的空间结构则成为了画布的一部分,并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嵌入了这幅画卷。而在画卷之外,则是无数微弱的光点,以及一颗硕大的,几乎能够看清楚其上地貌轮廓的星。   那是地球,或者说搭载着地球的世界。一朵白色的花在似乎像是大西洋的区域绽放,然后覆盖掉了六分之一的大西洋——有着许多的光点环绕着那朵花,偶尔和花相互碰撞,炸出许多细碎的光末。然而若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那些光点根本就不是光点,而是一艘艘搭载着无数强大武装的空天母舰!   它们用能够歼灭十颗早期星际文明主星的兵力和那朵白色的花在地球上陷入僵持,而环绕在世界画卷之外的母舰数量则是地表的五倍不止!哪怕它们做出的种可怕种攻击都在世界画卷的外侧无功而返,但在画卷之中,能够见证到这雄奇一刻的众人眼中,哪怕是其中的随便一支舰队都能够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带来致命的威胁!而这样规格舰队的数量甚至已经抵达了连去计数都显得愚蠢的层次!   “我在外界人的土地上投放了一朵被称作灭世之花的模因病毒。本来打得是用这朵花拖延住外界人的脚步,从而让我们能够顺利脱离的策略……在我原本的计算中,这样做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因为外界人很了解什么是模因病毒,灭世之花这种模因病毒从启动到发作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以它们的技术力以及我为防意外特意留下的说明,它们应该很快就能够获得到只要在灭世之花完全发动之前将其扼杀,那么地球上甚至不会有一个人会因此而丧命这样的结论。”   “然而……”爱丽丝摇了摇头。“我的判断失误了,外界人宁可任由灭世之花在大地上盛开,宁可付出十几亿条人命也要将脱离地球世界的幻想乡给永远留下。它们对异种的憎恨超出了对生存的渴望。而这就是我算计之外的误差。”   “计算失误了,外界人宁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消灭掉我们。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吃下这颗算计错误的苦果之前,我们却获得了预料之外的援助——也就是这幅画。”   “明白了吗,这幅画在外界人抵达之前保住了幻想乡,帮助大家在外界人的军团下夺来了一线生机。而现在幻想乡已经成为了这幅画的一部分,或者说这幅画成为了幻想乡的构成之一。黑暗之魂的世界观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表象,在我们抵达真正的黑暗之魂世界之前推动所谓的传火季除了毁掉这个世界以外什么都不会发生。而我们现在所能够做的事情……实际上也只有一样。”   她看了眼已经陷入呆滞的两人,叹了口气。   “那就是在这个画卷世界抵达真正的黑暗之魂之前,和这幅绘画的原主人老老实实地玩上一场她所期望着的过家家!”   ………………………………   与此同时,化身为黑教会的另一个成员,代表着本我的爱丽丝·莉莉安奴正在一片林间随性地穿行着,她期望着追寻到某个亲近之人的身姿,而她也知道自己很快就将得偿所愿。   “所以说我讨厌这种明明惹人嫌得要死,偏僻又没办法也没理由和她动手的家伙。”爱丽丝·莉莉安奴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但很快又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诸脑后。   【神绮这家伙的确很讨人厌,把我的剧本改得乱七八糟。】   ——但是她救了整个幻想乡。   【不仅改了我的剧本,还把我拆成三份。】   ——但是她救了整个幻想乡。   【拆成三份也就算了,还强行给我玩什么‘斩断因果’,‘清除弱者’的试炼套路。她就不怕我以后学艾泽拉斯的那对著名情侣,给她当个‘孝女贤孙’吗!】   ——但是她救了整个幻想乡。   【而且我也不记得我和她存在任何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她不仅救了幻想乡,还救了中州队,更重要的是现在外界人还在世界画卷外面虎视眈眈。所有人的命还都在她手上。   【……好吧,现在是她比较强。】   爱丽丝·莉莉安奴放弃了思考。局势突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外界人顶着百分之一不到的几率要过来斩尽杀绝……遇到这种情况她还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九成以上的把握都能翻车,接下来她也别再干什么出谋划策的活了——丢不起人!   她轻吸一口气,一座林间的临时木屋出现在她的眼中。某个紫色长发的女巫就坐在小屋的门口,一边教育一个金发笨蛋一边朝她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   本我代表欲望,超我代表约束,而自我则是决定未来的判断者。   所以,代表着自我的爱丽丝·芙丽德被留在了神绮身边,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做出决断。   所以,代表着超我的爱丽丝·尤莉亚前往会见了幻想乡的住民们,解释并阐明她所知晓的一切。   而作为本我的爱丽丝·莉莉安奴,所需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只有一件了。   那便是顺从自己的欲望即可。   于是,她向前迈出了脚步。 变转·第二十九节·世界为你而旋转   于是,秩序的超我完成了职责,欲望的本我顺应了心愿,而最后所剩余着的,便只剩下那做出决策的自我。   决策之我,爱丽丝·芙丽德。   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所以她才能够坐到最公正的立场上,对摆放到眼前的一切选择都做出未必最合适,但却绝对最为平衡的决策。   而她很快便将迎来在这世界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决断。   ………………………………   自从那一次车厢中的问答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而在这几天里面,爱丽丝便驾驶着那辆搭载着神绮的马车去了这片陆地上的许多地点。   她们抵达了古国卡萨斯的遗址,在拆掉几百个化作死灵的守墓战士后深入了地下的墓穴。那个据说是古代霸王的头盖骨所做成的骨杯稍稍引起了爱丽丝的兴趣,但她即便碰触那座骨杯,也没能够见到据说是被镇压在其中的古代霸王。   她们沿着卡萨斯地下的裂隙抵达了据称是古代巨人王所统治着的罪业之都。然后等待着她们的却只有一大堆只有壳比较硬这么一个缺点的守护石像鬼。在拆掉它们之后她们见到了被存放在罪业之都中那如同海洋一般数量庞大的金银财宝和一座被黄金所环绕着的孤独王座——这才意识到古老的巨人王早就被拿去当了柴烧。   于是她们又离开了罪业之都,这一次,爱丽丝带着神绮前往了据说是白教中一个曾经被称作是‘幽邃’的派系分支的驻守教堂——很不幸的是这个教派分支的首领也在遥远的过去成为了薪材。而它所栖息着的教会也随之荒废——当爱丽丝抵达那处教会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了。   代表着秩序的原初火焰还很旺盛,不死人的诅咒虽然存在,但却也只稀疏地分部在文明的边缘。即便是偶尔出现在繁华地区的不死人也会被迅速地抓捕并被送到不死城塞中加以安置。所以这三个地点的危险性都没有想象中的高。   爱丽丝抵达了这三个地方,然后又离开了这三个地方——她之所以要来这些地方是因为这几个地点都是她记忆中深渊力量被封禁,或者潜伏着的区域。而如今看来她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具备多大作用。   她没有找到深渊,她也没有找到理论上应当很有可能在那一带出没的尤莉亚或者莉莉安奴——她甚至没能够找到哪怕一位黑教会的不死人,仿佛她从绘画世界中出来的时候黑教会已经彻底覆灭,不在这个世界上残存下任何痕迹一般。   她失败了。   但是她并未放弃。   从幽邃的教堂离开之后,她决定前往自己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地点。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同时也是最隐秘的国度之一,万千不死游魂的栖息之处,那作为黑教会总部所在的隆道尔之国。   然后……   …………………………   “原来这就是我所获得的答案。”   当她抵达隐藏在地底深处的隆道尔时,映入眼中的是一座荒芜的地下城市——所谓的隆道尔早就招致了和罪业废都同样的命运,在这里,等待着她的是一片空无。   没有活人,没有死人,没有教会,没有国家。这座永暗之都中最新的痕迹也在数百年之前,而这里早已废弃。   “不要气馁哟,爱丽丝。”神绮坐在那辆从地上到地下,从地下返回地上,最终又抵达地下的马车边上,膝盖边是薄薄一叠描绘了爱丽丝和赵樱空交战的绘画——绘画的数量已经有十二张,而内中的战局也随着次数的增多而逐渐改变。从一开始的爱丽丝两秒内就死到如今的旗鼓相当,想必在   “你看,你在未来中连续败北了十一次,   这里是地下,地上打成怎样都和地下无关。而爱丽丝先前探索的那些地方也都无一例外的是人迹罕至的险地绝境。若是不算那个从离开绘画世界开始就一直昏着的芙兰,这段期间便一直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二人世界。   ——爱丽丝·芙丽德微微摇头。   “我并没有感到气馁,我只是获得了解答罢了。”她注视着眼前那于深沉黑暗之中潜伏着的,宛若巨兽尸骸一般的建筑集群。悄然间,一缕明亮的光在她的指尖微微亮起,然后投出,温润的光辉悄无声息洒落,在这幽深的地底染上一重银白。   “我离开绘画世界,为的是寻找尤莉亚和莉莉安奴。”她轻声说道,发出了一声针对自己也同时针对神绮的疑问:“但我为什么要去找她们呢?”   “因为你对她们亏欠良多?”神绮耸了耸肩。“在一段时间之前你曾经就这个话题给过我回复。而且你也和我说了一些其它的事——你在过去放弃了你的职责,不再作为黑教会的首领去复苏深渊,而是任由你的两个妹妹继续呆在绘画世界的外面做着徒劳的努力——而如今的你打算重新履行自己的职责。”   “对。”爱丽丝点头,她沿着被微光照亮的隆道尔废弃街道慢步前行,而神绮也从车厢上跳下来,不紧不慢地跟上。“我的确打算履行我所舍弃的职责。因为我们只有三个人在一起,才能够算得上一个整体。”   “我们三姐妹中,尤莉亚循规蹈矩,莉莉安奴随性而行。论才能与智慧,她们两人都远远在我之上。但无论是尤莉亚还是莉莉安奴,她们两人都缺乏决断力——她们能够在弹指间做出一百个行动方案,或者在极短的时间内累积起足以将这一百个行动方案尽数执行的充裕资源。但无论是莉莉安奴还是尤莉亚,她们都没有办法选择出正确的方案并将其执行——尤莉亚会觉得每个方案都很好,莉莉安奴会觉得哪个方案都无所谓。而最终所招致的结果就是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她们需要我来做出决策,也只有我才能够为她们做出决策。”爱丽丝微微握紧自己的一只拳头,感受着体内那随着脱离绘画世界的时间逐渐延长而同步增长的力量。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她们却在躲着我,不愿意和我相会。”   神绮挑了挑眉。然后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用倾斜的四十五度角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神绮。“我可以很清晰地感知得到她们还活着,而她们显然也能够感应得到我已经离开了绘画。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离开绘画这么多天,几乎是毫无掩饰地探索那些积蓄着深渊的土地寻找着她们——她们对我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是一无所知。”   “即便是火焰旺盛的秩序时代,黑教会也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逝,所以就算我没能够看到哪怕一个黑教会的成员,它们也必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我需要我的妹妹们,而我的妹妹们也需要我。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们。那就只能说明她们并不想和我见面。”   她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块,然后拂去上面的灰土,并轻轻地坐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不被妹妹们所需要着的姐姐,那么,我觉得或许我的旅途也该到此为止了。”   “你就没有考虑过她们被人阻挡着,无法来和你会面的可能性吗?”   “这种低概率事件我是直接视作不存在可能性的。”爱丽丝回答:“我很清楚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强,我也很清楚以她们的才能和天资如今会获得怎样程度的力量。就算是在远古的诸神都留存于世的时代她们也不会是无名小卒。而这个世界上能够困住,或者阻拦她们的人或者东西,不多。”   她看向神绮,认真地说道:“除非,阻拦着她们的那个人是你。”   “我可没有动机喔。”神绮微微歪过头,露出一抹笑颜。   “你不需要有动机。”爱丽丝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因为你在有能力这么做的同时,也没有不这么做的动机。说自己连野狼都打不过的那种蠢话就没有必要再重复一遍了——神绮,我很清楚你究竟拥有着怎样程度的力量。那十二张所谓的我和防火女交战的未来预测,实际上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吧。你根本就是将时间回流,然后将那一段未来记录在画纸上罢了。”   “……哎呀,孩子太过聪明也不算好事呢。”神绮哑然,但仍旧微笑着。“那么,你恨我吗?爱丽丝,你恨我将你们姊妹分开吗?”   “你用的是‘分开’,而不是‘阻碍我们见面’呢。”爱丽丝垂下眼帘。“但是我并不恨你,没有必要,也做不到,因为‘恨’和‘爱’都是莉莉安奴的领域。而我所能够做的便只有给出判断。而且……”   “其实我们三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是吗?”爱丽丝·芙丽德轻声说道:“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芙丽德,也不存在什么尤莉亚和莉莉安奴。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家伙,而她的心念被拆分为三——在我所认知的世界中只有你才有可能做得到这种事。而我脑袋里的记忆,以及过去的经历……倘若它们不是被你捏造出来的假货。那么想必这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了。”   “你画出了一个世界,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运作它,而你既然愿意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呆在我身边,那么这个世界便是在为我……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为了那个包含我在内的‘爱丽丝’而旋转着,是吗?”   “对。”神绮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确是为了‘爱丽丝’这一个体而运作的。因为‘爱丽丝’是我重要的道具,同时也是我珍惜的女儿。”   “把道具当做女儿,你还真是个怪人。”爱丽丝微微摇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以为你会就‘把女儿当做道具’这一点来指责我,却没想到居然是我自作多情了吗?”神绮的嘴角似乎是浮现出了一种或许可以被归类于‘苦涩’的表情。虽然很假,但却切实地存在着。   然而她浪费表情的对象对此不为所动。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会说什么,也很清楚我之后会做什么。所以我觉得这称不上所谓的自作多情。”爱丽丝冷淡地回答道:“我只负责做出判断,而其它的事情与我无关。若你愿意,就请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然后我会给你回复。”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神绮抬起头,看了看被重重岩层所封挡着的地下穹顶。大概没有人会想得出,所谓的游魂国度隆道尔就在冷冽谷的正下方,白教地下一万米左右的深度便是黑教的所在。而伴随着她的视线,地底的穹顶便开始颤抖。   她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但在她注视着地穹的时候,比那名居天子和她的军团正好朝冷冽谷发起了总体式的进攻。虽说胜负早已注定,但就如同爱丽丝将妹红和辉夜两位蓬莱人当做闹钟一样,天子的攻势同样被她视作对自己的提醒——   差不多,是时候了。   “好吧。”神绮点了点头。“既然你想知道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什么,那么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吧。这虽然并不漫长,但也不是一个简短的故事,所以……”   “接下来,你需要好好聆听。” 变转·第三十节·抉择   “爱丽丝,你见过树生长时的样子吗?”神绮提起手中的笔,在座下的宽厚石板上画了几划,也不等爱丽丝回答,两人面前不远处的一小片地面便轻轻地颤动起来,一丝细小的裂缝随即从地表胀开,然后从中吐出了一根嫩绿的小苗。   小苗迅速地成长,变粗,变大,生长的同时又分隔出许多枝杈。短短的几秒中它便成长到了三米的高,许多翠绿的细小叶子从枝杈上生长出来,然后轻轻地摇动着。其中有一枚长得比较靠外的叶子从枝条上脱落,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神绮的手上。   “你应该知道虚空中有着万千世界,而许多的世界又大致相同。就仿佛一颗大树上生长出了许多枝杈,而枝杈上面又结着许许多多的世界。”   “一些世界很大,有着完善的规则秩序,有着广袤的空间。星球对它们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结构,而星辰组成星系,星系编成星河,最终所构造而出的宏大世界才是它们的全貌。”   “一些世界很小,秩序不全,漏洞多多。整个世界从里侧到外侧加起来也就只有那么几十万公里的长度,甚至比不上大型世界中一个恒星系的大小规模。”   “但它们都是世界,都是生长在枝杈上那万千绿叶中的一份子。世界与世界间虽然有大小之分,但却没有优劣之别。它们代表着将它们维系在一起的那棵树的诸多成长方向。而也正是因为每一枚树叶都各不相同,每一支枝条都伸展向了不同的方向,它们才能够均等地获取条件各异的阳光和雨露,这一棵作为整体的树才能够健康的成长。”   “理所当然的,既然是树,那么树上生长出细菌,微生物,蚜虫,瓢虫,乃至于蜂鸟之类的生物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它们当中有些对树有益,有些对树有害,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是依托于这棵树本身所诞生出来的东西。对于树来说,它们就是树的子嗣。而作为父母,树对自己的孩子们一向都很宽容。直到……”   “直到?”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着她。   “直到这些树叶上出现了人。”神绮看了她一眼,回答:“你大概想不到吧,爱丽丝,这一株多元宇宙之树上原本是没有人的。有的只有世界自然化生而出的诸多古老生灵。它们有些强大,有些弱小,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是这无穷尽多元宇宙的子嗣。它们受世界眷顾——或者说世间的一切花草树木鸟兽鱼虫全都受世界眷顾。而有了它们的衬托,不属于这无穷世界,也不受这无尽世界所认可的人类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   爱丽丝轻轻地‘啊’了一声。   “我想你应该学过医学,知道什么叫做外来异物引发的排异反应。且不要管这群所谓的‘人’到底从何而来,它们在这个多元宇宙中不受待见确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世界对他们或许只是采取的漠视的态度,但居住在世界上的万千族群对他们的认知则必然会因为世界的漠视而化作排斥。然后……就是战争。”   “凡人因此受了很多年的苦,很多很多年。他们在这无穷尽的世界上未必有罪,但他们肯定对世界无功。而在其它生来就受眷顾的万族眼中,无功既是大罪。于是,凡人成为了这无穷世界中最底层的蝼蚁,他们被当做食物,被当做实验耗材,被当做可消耗道具,被当做娱乐消遣。具体的细节没有必要多说,不过我想你应该能够猜测得到。”   “总之,那是一段对人类这个集群来说并不算是愉快的时间。而这一段时间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计数都变得毫无意义。而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人类出乎预料地并未灭绝而是存续了下来,并在某个时间点上由量变完成了质变。”   “凡人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眷,那道由无数憎恨与诅咒所堆积而成的血红气运。虽然我并不明白当时的万族究竟是智障到了何等程度才能够让凡人在诸多世界都繁衍众多,又眼瞎到了何等程度才没有在这血红气运最初显化时便以雷霆之势将当时还算稚嫩的凡人给扫灭。想来命运的运作自然有其缘由,而凡人也终于获得了它们所拥有的憎恨之天。”   “在那之后,便是战争。战争的结果不难猜出来,最终获胜的便是凡人。他们花费了漫长的时光,将先前奴役他们的万族给杀得元气大伤。他们甚至直接对这个多元世界本身发起叛逆,让凡人的憎恨之天取代了万族的天。于是,时局逆转,曾经的奴仆变成了主人,曾经的主人变成了奴仆。万族不再拥有天眷,而凡人将自己曾经所承受的一切都加倍返还给了原先的万族——他们曾经有多惨,就要让幸存的万族变得比他们更惨。而这样的报复也同样持续了无数年月,同样经历了连计算都显得愚蠢的漫长时间。”   “所以当时的万族也拥有了它们自己的血红气运?”爱丽丝问道,然后又否定。“不过我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你猜得没错,看来你也是能够做出除了判断以外的其它事情的嘛。”神绮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万族的确拥有了它们自己的血红气运,它们中甚至出现了一位名为冰凤的绝世强者。若是任由它如同无尽岁月之前的人族一样发展一段时间,或许万族的血红气运还真能够造就另一个能够和凡人的血红气运分庭抗礼的憎恨之天——但是很可惜,凡人中的智者们提前发觉了这一切,它们击败,或者说击退了未能抵达极限的冰凤,然后它们更改了自己的行为方式,用被绥靖的方式让万族的血红气运失去了继续成长的空间。”   “而在那之后,它们决定修剪这棵树。”神绮捏碎了手中的那枚树叶,然后在同一瞬间,两人眼前的那颗小树上所有的枝杈都在一瞬间化作乌有。苍翠的树冠变成了一颗光秃秃的直棍,而数量大减,但仍旧有许多的叶子便像是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一样整整齐齐地贴在了这株直棍上面。没有一丝空隙,也没有一丝变化。   “它们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久远时期的古老人族,还是冰凤时期的古老万族,两者虽然一成一败,但它们之所以都有过那么一次翻盘的机会,便是因为在这无穷的世界中总有着某些世界与众不同。它们隐蔽,它们异常,在万族统治的时代,或许有这么几个世界便是凡人的庇护所。而在人道大昌的现世,也总会在某些偏远的角落中出现万族的栖息地。而就在这样独特而又异常的世界中,变数便会因此产生。”   “在这样的世界中,可能会出现英雄,而这些英雄,或许就会成为变数。”神绮轻声说道,她的视线越过虚空,注视着已经和被伏击的天子打成一团的郑吒,以及在暗中谋划了这一切的楚轩。“就像是在久远时代中凡人中出现了击败万族的盘古和鸿钧一样,凡人畏惧同样的事情再度重演,冰凤虽然失败,但却并未败亡。而为了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它们决定剪除一切的变数。”   “它们为这整个多元宇宙编写出了一个剧本,然后组建了一个机构,而这个机构的目的便是将整个多元宇宙中所有的世界都修改得符合它们所编写出的剧本,然后在修改的同时剪除掉所有无法契合这个剧本的世界。”   神绮没有将话题继续发挥,乃至于引到主神大光球存在意义乃至于使命这个话题上面。而是在这里就直接给出了结论。   “这便是所谓的‘人类气运共振计划’。凡人想要做这个多元宇宙的永恒主角,杜绝一切平行世界的可能性,让所有可能威胁到凡人统治的变数从这个多元宇宙中消失,然后,他们将迎来一个永恒的国度。”   爱丽丝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   “很有趣的故事,我可以把它当做真的来听。但是……”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有关系的喔。”神绮摇了摇手指,解释道。“我先前做出的比喻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喔,万族是这多元世界的子嗣,凡人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它们就像是这颗多元世界树上的两个蚂蚁群——它们之间打成怎样其实无所谓,反正已经是两家死仇,总有一天能够分出胜负。无非就是一边杀光了另外一边,这种事也算不上有多么新鲜。”   “但是啊……”   “蚂蚁把树蛀空,破坏掉了树原本的营养网络,并且还对树做出了会极大衰减寿命的破坏性改造。那么你觉得……”   神绮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很难形容那到底是愉快还是嘲讽,她轻轻打了个响指,那扭曲畸形的树随即凋零成为灰烬。   “树,会怎么想呢?”   “……你说过的,树已经死了,死掉的树无法发出自己的声音。就算能,那也必然无比微弱,或许能够影响到一部分的局势,但对于整体的大局却是毫无用处。”   “我可没有说就是这一颗树喔。”神绮唇边那一抹似乎是嘲讽的笑突然又化作了少女年纪特有的狡猾。“树死掉了,死掉的是树的意识,那个被称作天道盖亚的东西。但是呢,你看,连蚂蚁都会聚集成群,鸟兽都会有自己的伙伴。而作为一个具备自我的泛多元宇宙意志。你说它会不会也有朋友呢?”   “那么,当另一棵树……或者说是某路过的友人A久违地想要造访一下自己过去的朋友。却发现它的脑袋被打成浆糊,身体里全是病菌,肉体虽然还具备活性,却正被一点点地扭曲改造成奇奇怪怪的模样。你说另外一棵树会怎么想?”   “我想那另一棵树一定会很愤怒。”神绮没等爱丽丝回复,便自问自答地继续说道:“在另外那一颗树看来,凡人这个种族就是害死自己朋友的病毒,该杀。其余的万族连自己的创造者都保护不好却还在那里苟活,同样该杀。但是,比起杀死它们,还有另一件事要更加重要一些。那就是自己死去的朋友……有没有办法将它救活过来呢?”   “你的意思是——”爱丽丝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不要自作多情喔,爱丽丝。”神绮微微摇了摇手指。“我可没说你就是那一颗死去的树,不过你的确和那颗树有关呢——或许是用以救治它的工具,或许是治疗它的药品,或许是它复生的载体。当然,也有可能全都不是,我从头到尾都在瞎扯也说不定喔。”   “……你很欠揍。”   “另一个你也是这么说的喔。”神绮捂嘴轻笑。   “好了,回归正题。我现在已经告诉了你我的来历和目的,而你自己的来历和使命我想你肯定是能够排除掉所有错误选项猜测出来的。那么现在还差……哦,我得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将你拆成三份。”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啦,作为集合的你现在正处于一个比较微妙的生命层次呢。虽然是超凡,但是心中却有着诸多漏洞。同时作为人格构造的本我,自我,超我之间的力量又有些过于失衡——你的本我太强,重视欲望远远胜于秩序,所以才会被感情所拘束,这样子继续下去,虽然你迟早能够走出困境,但在那之前,或许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喔。”   “如果你长歪了,那么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所以,我决定在你后悔之前帮你处理掉这个问题——将你的三我拆开,它们便不会互相制衡,然后在这个世界上它们便会各自获得成长——本我满足欲望,超我遵循规律,自我做出选择。等到重新聚合的时候它们便会恢复最佳的平衡状态,不需要那蹩脚的斩三尸,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安排,那么我就会抹掉从走进这座城市时直到现在的所有历史并让这个世界继续运作。然后我会安排你去干掉你认识的那些朋友——当然她们并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伤,不会有这段记忆。你只是杀掉了自己心中的羁绊,而并没有对她们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损伤——甚至就连你动手的那段历史我都可以将它们完全抹去,你只需点个头,然后闭上眼睛,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会成为你所修炼体系中魔王阶的巅峰,等同于基因锁四高极限的阶段。”   “而你若是不愿意……”神绮挑了挑眉。“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啦,不过这样子你就将浪费掉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而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命运,就得由你自己来承担了喔。”   “那么,做出选择吧,爱丽丝·芙丽德。继续这个世界,你将从此不再受到任何拘束。或者你拒绝它,那么等待着你的就会是另外一场充满痛苦的试炼。利与弊都已经清晰地放在你的面前,现在你应当能够做出最佳的决策。”   “机会只有一次,现在的你不会受到情感或者道德的影响。那么,是或者否,在你一念之间。” 卷末小结   @@@@讲真我觉得这一篇其实不需要小结……因为这是幕间,虽然有些长……但本质还是幕间。   所谓幕间,其实就是承上启下,所以说起来这一篇中没有什么爆点,也就是给爱丽丝的来历做一个解释。同时讲解一下当前的世界观罢了。   毕竟……某Z的侠行写得实在是太过于艰深,我完全的理解不能,所以我只会用到曙光为止的,曾经落到原作正文上的设定加自己的删减魔改。至于摊子……其实并没有因此铺得很大,光是这个多元的故事就有得写,不用担心会跳太远。而我之所以要扯到多元外的多元,是考虑到有可能以后会突然放飞自我去写死开的剧本,所以预先埋条线,未必用的上。   以及,下一卷决定写魔戒,血源暂时往后稍稍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余波·神诞之日   地球表层,某地,某座密室之中。   当大西洲执政官,思考者柏拉图抵达它的席位时,关于编号‘X-U-艮坤兑’事件的完整报告正好出现在它的视野之中。   ——绝密-编号:X-U-艮坤兑   新纪元三零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点二十五分十七秒时。欧洲外侧海域编号为997,1013,1121等三个时空观测站同时检测到最高等级的空间结构异常。四秒之后,异类巢穴‘幻想乡’的空间识别特征被观测站人员准确识别并上报。同一时间,根据‘异种格杀条令’,欧洲执政区下辖   九点二十六分,三十三秒,   九点二十七分,零七秒,于欧洲外海上方,405,441,等二个时空观测站中同时观测到次级空间结构异常。同时,模因病毒‘白花’被观测站点所检测到。虽然在   九点二十七分,四十秒,欧洲执政区统率局发布执政区   九点二十八分,十一秒,异类巢穴‘幻想乡’开始脱离地球重力圈,   九点二十九分,零秒,根据‘人类至高法令’,欧洲执政区   九点二十九分,三十秒,模因病毒‘白花’疑似产生次级爆发效应。同时,异类巢穴‘幻想乡’脱离地月系统。根据‘人类至高法令’优先条例——‘人类生命高于一切’,   九点三十分,零一秒,对模因病毒‘白花’的压制宣告进入阶段式成功。同时,异类巢穴‘幻想乡’脱离地月系统后其空间反应产生畸变,根据西欧执政区科研处给出之推测,可确定该独立空间正处于维度变迁状态之中。如无意外,该独立空间将会在三十秒后脱离当前世界观,且归来可能性基本可判定为零。   九点三十分,零十二秒,由世界执政联合发布   九点三十分,零十九秒,根据世界执政联合智库下辖十二台超级电脑联合计算所得结论,可以判定‘最后的双魔女’帕秋莉·诺蕾姬,以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位于异类巢穴‘幻想乡’中之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九十。且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启示录原典’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掌控之中之可能性亦高于百分之九十。则,根据‘文明传承书’中最优先之条令‘破坏启示录原典’,所有可供启用军事力量全数进入战斗状态。已经位于冲突之中的战争区域全数采取守势,冲突法案自动冻结,目的为破坏‘启示录原典’,不惜一切代价。   九点三十一分,零一秒,失去压制的模因病毒‘白花’发生   九点三十三分,十三秒,泛地球联合歼灭舰队成功组建,并顺利跃迁至异类巢穴‘幻想乡’所在太空空域。四十五秒后,维度变迁状态被破除,预期联合舰队将在九秒内破除异类巢穴‘幻想乡’所有的防护措施并对内中一切活物予以肃清,最迟在   九点三十三分,十五秒,不明造物‘画卷’出现,并覆盖了异类巢穴‘幻想乡’。所有尝试破除其防护的措施皆宣告失败。根据世界执政联合智库所推演之结论,可确认‘画卷’与咨询魔导存在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性,为‘启示录原典’所激发之能力的可能性高于百分之七十。则,若一直保持对‘画卷’之攻势,可以确保‘启示录原典’将无法同时发动复数效果。故原先所制定之歼灭计划将一直持续,无论是否成功。   九点四十分,零秒,模因病毒‘白花’发生二次爆发。覆盖范围波及三分之的大西洲执政区以及五分之一的欧洲执政区。根据完全统计,共计两千三百九十五万又三百零一人于二次爆发中受侵蚀而死亡。欧洲,大西洲执政区不得不激活应急体制武装平民以及组织非官方战力对模因病毒‘白花’进行压制。效果虽然不甚理想,但终究是起到了拖延其三次爆发之效用。   十点,零分,零秒,泛地球联合歼灭舰队临时指挥部获悉情报,检测到‘画卷’生成维度变迁反应。一切反制措施均告无效,人类将迎来数百年来首次于异类手下之败北。   十点,一分,一秒,‘画卷’以及异类巢穴‘幻想乡’从观测范围内完全消失。已确定对‘启示录原典’的排除破坏计划完全失败。同时,模因病毒‘白花’正式更名为‘灭世之花’,并产生   十点,三分,三十秒,对模因病毒‘灭世之花’的压制宣告结束。由世界执政联合下辖智库所制作之认知疫苗开始投放。五分钟后,模因病毒‘灭世之花’的影响被完全消去。事件【X-U-艮坤兑】之记录到此为止。   …………………………   “在开启最后议案的讨论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小事情需要处理。”当柏拉图看完了它眼前的那一份文书时,一个由无数金属线条所拼凑在一起的,充斥着旋转着的三角形,异形三角形,多边形,圆形的机械形体中发出了一个中性的声音——柏拉图认识它,它是亚洲执政区的执政官嬴政。与像是一团雷云一般的欧洲执政区执政官伊凡,或者和根本就是一团聚合在一起的海水一般的自己不同,这个东方人对于水银有着某种异样的喜爱。哪怕它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这份喜爱也未曾消逝,而是转变了一个形态继续在它身上体现出来。   “是关于‘灭世之花’的稳固体的事吗?”南美洲执政烟雾镜的形体有如一道蠕动着的模糊的阴影,它的声音如同重叠在一起的阵阵歌谣。常人只需要听到它的声音就会陷入不可抑制的疯狂。也只有在场的诸位执政才能够在它的声音之中保持理智。   “那的确是一件奇事,被压制后的模因病毒居然会呈现出一副少女的形态——根据智库做出的推测,她极有可能是‘灭世之花’曾经的载体或者创造者。而对她的检测也得出了结论,她应当是人,但却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体内的基因虽然和凡人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的相似,但却又有着某些特殊的变化。”   亚洲执政区的执政嬴政做了个手势,一个女性的形体投影便出现在这间会议厅的中央——那是一个姿容绝美的白发女性,她的一只眼眸中寄居着灭世之花,另一只眼眸则是十分罕见的薄红色彩——她静静地沉睡着,一动不动。   “她和灭世之花处于某种共生的状态,杀死她毫无意义,即便将她的每一个原子全都分解掉,她也依旧能够再生。那么在这基础上,将她视作模因病毒的保存器具,并充作武器来运用就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那么,来选择吧,谁赞成,谁反对?”   数秒之后,执政们得出了结论。灭世之花的容器被保存了下来,并以适合的方式加以改造——人类至高法令中对凡人的保护并不包括异星球甚至异世界的凡人。将她充作工具来使用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最后的一件事了。   “我们失败了,对资讯魔法师的追杀已经不具备任何可行性。启示录原典的破坏也宣告失败。追究责任也毫无意义,现在我们应该考虑后续处理的事了。”执政官嬴政身上的水银线条缓缓地流动了起来,究竟是喜悦还是愤怒难以分辨。或许它早就不具备那些表达情感的功能,或许……谁知道呢?   “我们已经尽力了,竭尽全力,付出了一切代价,最终仍旧失败,那么或许就是命运注定了她们会逃脱。”大洋洲的执政官是一团旋转着的暴风,从风中传出了如同尖啸一般的语言:“启示录原典已经消失,或许下一次它再出现的时候带来的便是灭绝,我们也应该做出决定了。”   “我们因启示录而生,也必然因启示录而亡。说到底我们也不过就是一群叛徒,魔导也好,机械也好,两方终究都是人类,我们选择了一方便是背叛了另一方。现在或许就是我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执政官们陷入了沉默。它们当然知道大洋洲的执政官说的是什么——它们不是人,或者说现在不是人。数百年前,资讯魔法师们发动最终的启示录将逝去的整个人世全数唤醒,试图借助它们的力量完成决战的胜利。它们是鬼魂,是英灵,然后,它们选择了背叛。   啊,没错,它们只是站在人多的一边干掉了人少的一边,但背叛就是背叛,它们杀死了自己的塑型者以及创造者,然后在那之后的数百年中它们一直都在努力地将资讯魔法体系给赶尽杀绝。但当初的魔导师可不会像是爱丽丝那样不做任何约束就将死人唤醒,它们签订了契约,然后死人们背叛了和魔导师之间的契约。   死人们杀光了魔法师,但魔法师所不知道的是它们同样杀死了当时的机械学派高层。它们取代了他们,然后开启了统治,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失去唯一内敌的人类文明才能够毫不停息地急剧发展。没有内耗,没有分裂,数十亿人的国度上下一心地发展了数百年,然后才抵达了如今的地界。   想想也该知道了,死人们杀死了魔法师,是因为它们觉得机械科技更加适合作为人类未来发展的方向。但魔法失败不代表机械的胜利,在这帮无欲无求,只为凡人而战的死人眼中,机械学派的领导者们同样失格。   他们迟早会腐化,会堕落,那么与其让命运陷入循环,不如让死人来指引活人的道路发展。而这一来,就是三百多个年头。   但是,契约就算被背叛,它的影响也一直存在着。虽然幸存的资讯魔法师们早已将契约忘却,但它却依旧存在。而一旦有魔法师发现了这个约定并将其发动,那么它们这些死人就得乖乖地滚回它们该待着的地方。   爱丽丝不知道这件事,但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所以,她必须得死。   “我等早就该死了,叛徒死掉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们却不能够毫无准备的死去,因为那便意味着人世将因此陷入战乱。统一的国度也将陷入分裂,至少有数百年的时间会浪费在无价值的内耗或者争权夺利之中。所以,我们必须将所有的资讯魔法师都赶尽杀绝。”一名执政官说道。   “但是我们失败了。而败者理应付出代价。与其让复仇的女巫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归来将一切都尽数破坏,不如我们先行了断掉这一切。”另一位执政官回答。   “但是我们需要一个后继者,一个足够公正,足够有才能,并且立场始终不会偏移人类阵营的后继者。”   执政官们争论了起来,各据一词。   而它们的争论很快就迎来了结束。   “那么,就用我们的灵魂来创造一位这样的后继者吧。”   执政官们停了下来,注视着这位发言者。   而发言者随即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我们活该形神俱灭,但与其将我们的灵魂无意义的消散掉,不如用它来喂养出一个足够优秀的后继者。他将作为统领者,作为唯一的公正帝皇代替我们引导人类继续向前,而我们也将获得我们应得的报应。”   执政官们陷入了沉默。   而很快,它们便得出了一致的解答。   ——“没有异议。” 第一节·现在去找个时光机还来得及   伴随着一阵穿越薄雾一般的朦胧感,爱丽丝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迅速地从幻想乡世界回返主神空间。即使拒绝了神绮的提议,生命的本质未能够顺利晋升,她的感知能力仍旧随着三我合一而极大的上升,她甚至能够察觉到构成自己躯壳的每一个部分都在传送之中一点点崩解溃散,然后再在抵达目标区域时完成重组。   【事件结束了,我们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   【不……我还是有一些收获的,但是大家……罢了,待会再想办法好好解释吧……虽说九十天实际上也算不得多少钱。但损失就是损失,先前准备了那么多的计划和强化方案全都变成一堆废纸……啊,头疼。】   【还有帕琪的事……】   爱丽丝睁开眼睛,映入她视野中的是熟悉的主神广场。金黄色的大光球一如既往地静静悬浮于平台之上,伴随着十数道垂落下来的光柱,本次轮回行动的全体人员一个不漏地尽数回归。   她轻吸了一口气……   “各位,这次的事……”   “这次可真是好好地活动了一番啊!”——爱丽丝剩下的那半句‘都是我的过错’还未从喉咙里蹦出来,郑吒那富有特征性的,响亮的,豪爽的声音便突然响起,连她所说出的上半句话都给一齐淹没——郑某人神采飞扬,红光满面,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然后反应到爱丽丝的表情上就是一脸呆滞。   【……啊咧?】   “不得不说,玛格特罗伊德故乡世界里的那些外界人还真是挺能打的,那个什么非洲执政区的执政官……好像是叫图坦卡蒙什么的吧。那家伙真的是比森洲队的那个大剑男还要难打。我连续杀了它三十多次才总算是破除掉了它的不死性——淦,为什么非洲人的执政官会是一个打不死的大金人,法老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发生了……什么……?】   “你那算好了,我这边才算麻烦呢。”张杰也大声地嚷嚷起来。“什么‘风伯’啊,‘雨师’啊,动不动就召唤几千米的龙卷风到处乱砸,简直让人头大如斗。还有樱空你去刺杀亚洲执政官嬴政最后的结果是怎样啊,八云紫不是说可以帮你在超凡生命的视野下完全隐去一切痕迹,至少有八成以上把握么?”   “一线之差,它胜,我逃。但是,它最后会死。”赵樱空的语言一如既往地简洁而且果断。但从她那双微微挑起的细长柳眉中可以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找个时光机?】   爱丽丝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她感觉到侧后方的罗甘道朝她靠近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而当她转过头时,正好便看到这个全身上下都弥漫着血火气息的大男孩朝自己打了个招呼。   “爱丽丝小姐,先前你说的等到回到主神空间后就帮我把我从北美执政区那里弄来的那套智能AI系统植入我新改造的那架三栖骑士泰坦里面。那个……我现在就将它们的储藏容器交给你?”   【原来还有战利品的吗!以及你什么时候连泰坦都能够拼装改造了!?】   “哦,好。”爱丽丝心中咆哮着,但表面上还是微笑着接过了罗甘道给出的那个空间容器。她的精神在接过容器时便顺手地往容器内部一扫,然后一架字面意义上的‘身经百战’,至少在几百枚中子·弹炮火中洗过澡的,并且修修补补了不下数十次的主神牌骑士泰坦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她十分确定这就是罗甘道在前往幻想乡之前所兑换的那一架,也十分确定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正常。   既然自己是正常的,那么出问题的就是其它的地方了。   她点了点头,收起那件空间容器后视线从其他人的身上掠过——她十分清晰地感知到了在场的中州队诸人身上的气息全都提升了至少一个阶层。先前那些在离开主神空间时所购买的兑换几乎都被中州队的轮回者们给尽数掌握。而且上升的不只是熟练度,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也有所增长。   ——她看见张恒和铭烟薇两人不再是单方面的热切与单方面的冷眼相对。张恒对铭烟薇的愧疚依旧,但却不像是一开始那样如同橡皮糖一般黏在铭烟薇身边。而铭烟薇的态度依旧冷淡,然而冷淡中却少却了些许敌视。   失去了恨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爱,虽说不知道它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两人都会将彼此放下。不再是恋人,但却至少却能够成为默契的同事和伙伴。而这样或许对他们两人都好。   ——詹岚眼眸中对郑吒的爱意依旧存在着,但却显著地被她压制了下去。至少当罗莉从平台下走过去替郑吒打理衣装的时候她并未像是以前那样露出明显的羡慕与嫉妒交加的眼神。很显然,她还没有走出这道情爱枷锁,但至少,这东西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来碍事。   ——零点,没什么说的,低存在感就是低存在感,一如既往。   ——程啸似乎在武道上有所精进,乍一看看上去倒是有一幅拳术宗师的模样。虽说战斗力依旧堪忧,但至少不再是先前的咸鱼等级。放到其它次一等的轮回小队里面大概也能够独当一面,虽然在中州队里依然……算了。   ——霸王和他领养的助手倒是让爱丽丝眼前微微一亮。显然,霸王在这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战争中经历了一番十分充裕的成长课程。从他站在那里就散发出的一道凶厉气息来看爱丽丝甚至怀疑他解开了基因锁。而他那个名叫切尔茜的助手此刻正化作一只小鸟停在他的肩头,当她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发出了‘啾’地一声轻鸣。   这很好,次级梯队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感知到了爱丽丝视线的家伙。   而除了她以外,另一个感知到爱丽丝视线的便只有萧宏律。而当她的视线与萧宏律相触的时候,从中感知到的便是一缕微妙的疑惑,以及某种好强的斗争心。而斗争的目标显而易见,那便是和爱丽丝一样皱着眉头的楚轩。 第二节·好吧其实用不着时光机   楚轩——   当爱丽丝的视线和他接触的时候,四周的环境便骤然产生了激烈的变化。一个用于零时对话的精神空间在这一眼中被开辟出来,而两人身入其中。   他在爱丽丝开口之前先行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语句。   “不用多说,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世界线被外力干涉引发了变迁,如同上一个间幕世界中的阿努比斯一般。不过和阿努比斯那时不同,对方不仅做出了一个世界,甚至连大家在那个世界中的经历都做出了一份。干涉是毫无意义的,你也不需要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   爱丽丝张了张口,然后闭上。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犹疑,然后又化作无奈。   “那么你拉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她勉强提起精神,四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空白世界。“这似乎是某种新能力,是你在那段虚构的历史中所获得的吗?”   “你的确可以这么理解。”楚轩微微颔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虽说对方的这一手操作直接让我在那个世界中做出的绝大多数布置都化作乌有。但究其缘由是因为层次差得太远,即使是不满也是毫无意义。我之所以带你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将那段你所不知晓的记忆告知与你,一免到时候发生一些不甚愉快的事。”   他朝爱丽丝点了点头,而后,记忆的传输随即开始。   ………………………………   不得不说,神绮的手艺比起爱丽丝来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当记忆完成共享,被构造的历史经由楚轩的视点传递到她的脑海之中之时,她便不由得为神绮编故事的才能而感到惊叹——故事本身也就那样,但她在细节处却是安排得滴水不漏。   在神绮所编织的世界线中,自己等人将幻想乡牵引至域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出了疏漏。那朵灭世之花虽然被顺利投放,但却因为某种意外的缘故而未能够及时爆发。从而导致的就是两支快速反应舰队直接在地内跃迁到幻想乡外侧进行火力投放,在维度变迁之前便将幻想大结界给强行打爆。而直到这时,那朵摸了个大鱼的灭世之花才开始发挥效用。   外界人的后续部队被牵制,而失去了幻想大结界的幻想乡也无法顺利脱离重力圈以抵达安全区域进行很容易就会被打断的维度变迁。无奈之下,幻想乡的贤者们启动了一个备选方案将幻想乡传送到了地幔中的某个大空洞。而外界人的反神秘部队在结界完成修复之前便衔尾而至。   在那之后,就是一连串不曾间断的战争。   幻想乡一边修整着外部结界一边在地幔空洞中不断跃迁。同时以平均每隔半小时一次的频率和检测到传送反应追击而来的反神秘部队进行接触战。战斗的烈度一点点的升级,从平均战斗力在三阶极限的次级反应部队逐渐变成以超凡生命为作战核心的精英。因为作战的地点一直是在地下的缘故,外界人无法动用过于强大的破坏性武器。而又因为幻想乡这边赶时间逃跑,根本无法,也来不及对对方的追击部队造成毁灭性打击的缘故。这场追逐战的性质也始终没有从‘狩猎’变成‘复仇’。   复仇意味着不死不休,而狩猎却并不意味着需要竭尽全力。因为幻想大结界的崩坏,脱逃计划夭折腹中的缘故,外界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幻想乡打得是维度变迁,脱离这个世界的主意。在它们的认知中潜藏在地幔中的幻想乡诸人只是一群迟早会完蛋的瓮中之鳖,需要注意的反而是不要逼得太急从而导致幻想乡直接撞击地核来上一个玉石俱焚。   外界人放缓了攻势,幻想乡便因此而获取了喘息的时间。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中双方一直在地幔深处玩着追逐游戏。其中也不乏几次外界人布下周密陷阱然后被楚轩或者萧宏律破解掉的情况。直到幻想大结界修复完成,最后的战斗才就此展开。   那是一场大战,外界人在女巫们出手之后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攻势。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空陷阱启动,将外界人的军队困在地幔深处且幻想乡通过先前准备好的布置直接传送到地外太空以进行维度变迁时,两者之间便有了一个时间差。   外界人的军团被拖延,能够参与最终决战的便只有那些身为超凡生命的执政官以及它们的精英随从们。在这场漫长战斗中每个人都收获了极其丰富的经验,而当最终的胜负即将分出,外界人的军团也脱离陷阱赶来的时候,幻想乡的维度变迁和主神提供的兑换时间也正好就此结束。   “这还真是一条……有意思的世界线。”爱丽丝有些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我想它们……大概是真的吧。若是那个模因病毒真的没能够准时触发,或许真的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看来你在你所处的那条线上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了。”楚轩点了点头,“那么,我的一些猜想也就能够得以证明。”   “动手的那位对你还真是关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次的世界线变迁虽然令我倍感不快,但既然强化团队的目的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全数达成,我也就没有必要在能力范围之外多做干涉。但是——”   “你该早点处理好你自己身上这些杂事了。”   他如此说道,然后对话结束。   两人从精神空间中脱离,而外界只不过流逝了数个微秒的时间。心细的赵樱空和擅长精神力干涉的张杰似乎有所察觉,但注意到交流的是楚轩和爱丽丝之后便果断地选择了无视。而很快,从幻想乡世界战场上残留下来的几许热血便很快冷却,在约定了明日再度会面的时间计划之后,一众诸人便各自回返了各自的个人空间之中。 第三节·来自恶魔的告诫   虽然心中本就没有报太大期望,但当爱丽丝回返到自己的个人空间,而帕秋莉并未像以前那样跟随着,或者提前她先一步进来这种事仍旧令她感到略为沮丧——她在那之后又站在门口足足等了五分钟,然而最终获得的却依旧是她所不期望的那个结果。   【我是不是应当主动些呢?】   爱丽丝心想道,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和帕秋莉不是那种相知只有几个月甚至几天的普通年轻情侣。恋人间的矜持对她们两人来说毫无意义。而帕秋莉既然已经决定了避免和她见面,那么她最应该做得就应该是尊重帕秋莉的意志与决心。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帮她去做出选择。   【我和帕琪之间是对等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我若傲慢地替她做出选择,那么便意味着我自命高她一等。】   【那么……她会永远离我而去。】   爱丽丝来到自己的床边——那张散发着芬芳玫瑰香气的华美床铺在她此刻的眼中是那样的碍眼。若是先前她或许需要花上不少力气才能够忍住自己的冲动,不将这张床铺在一瞬间给捏成一团粉尘。而现在的她心中虽然依旧烦躁,但那烦躁的心绪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可以随时掐灭那股烦躁,只要她想。   然而正是因为她‘不想’——所以那糟糕的情绪才依旧在她的胸腔内折磨着她的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到自己的床上。而与此同时上海和蓬莱便从她的影子里悄无声息地飘出来,帮她打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装以安抚她那颗根本就没法子沉静下来的心。   ‘帕秋莉会永远离她而去’这句话并非是危言耸听。她很清楚这句话中蕴含着怎样的含义——爱并不会消失,消失的只会是人。两位魔女在久远的世代中所订下的约定便是以完全对等的地位携手共进。谁也不强过谁,谁也不比谁更加重要,两人之间不存在凡俗的配偶中那种所谓东风压倒西风,或者一主内一主外的关系。有的只是绝对意义上的平等。   自己先行了一步,这种事如果是在过去的时代里其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过去的自己等两人有着足够多的时间,花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进行等待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不可妥协的事。然而问题是,这里是主神空间,是危机与挑战无穷无尽且无法避免的地方。轮回者越强大便意味着主神赋予的挑战也将越将艰巨。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帕秋莉知道她会等待,也能够理解她会等待。因为立场相互对换后帕秋莉也会做同样的事。但也正因为帕秋莉理解她,她自然也同样理解帕秋莉此刻的心中所想。   【帕琪所恐惧着的并不是无法成为超凡,她恐惧的是自己无法插足我所在的战场。她恐惧得是成为我的累赘,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只要有着这样的可能性便会让她感到痛苦万分。】   【而若是我在这样子的时局下依旧自以为是地替她做出选择,安排。那么……哪怕我只是想要帮助她,但实际上,在这个时机中所给出的‘帮助’,本质与站在比她高一层的位置上,将她视作累赘并无区别。】   【所以我不能够主动去找她,绝对不能。】   【毕竟我们这群女巫……都是一群偏执的疯子啊。】   她闭上眼睛,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她将类似的境遇在自己的内心做出推演,而很快便获得了如果自己处于帕秋莉此刻立场下将会获得的结局。   自己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探索成为超凡生命的道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留下再糟糕的后遗症,自己也肯定会想尽办法抵达那个层次。以免自己在未来的某场重要的战争中帕秋莉需要自己提供帮助的时候却只能够无力地旁观——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令她全身发冷,而帕秋莉此刻的感受只会比她更加强烈。   自己一定会成功,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但若是在那之前,自己便成为了客观意义上的累赘且全无成功的希望……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我应该会设法将自己炼成某种秘药,或者一件强力的魔道具吧……既然我已经不够资格陪伴着她,那么就让我成为她力量中的一部分——而既然我是这么想的,那么帕琪的心念应当也不会相差太远。】   “而这种可能性是我所不能够容忍的。”爱丽丝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必须得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应该怎样去做才行呢?”   她陷入了沉思,而在沉思之中却只能收获到更多的困惑。她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或许只需要一次主动出击的深情告白加上一个甜蜜的吻就可以完美解决。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去赌那失败的可能性。   她只能等待,她也只敢等待。超凡生命所具备着的超级计算能力以及强劲的本能感知在此刻都化作了无用的废物。而她对自己的愚蠢和优柔寡断也都心知肚明——爱丽丝就是爱丽丝,即便在困惑之中,她也仍旧理解自己。   上海和蓬莱小心翼翼地飘到了她的耳边,轻轻地磨蹭着她的脸颊。而在两个小人偶的安慰下,她才能够从自己那颇为可笑的纠结和苦恼之中稍稍获得解脱,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到其它的地方。   不,准确来说不是投放到其它的地方,而是无意义地浪费掉。因为不想面对,所以便选择了逃避——她在成为超凡生命之后……   而很快,她便陷入了沉眠的黑暗。   …………………………   “说实话,你这幅样子让我感觉非常的丢人。虽说我很清楚只要帕琪在我身边我的智商便注定会大幅度下降,但既然连这段对话都触发了,那么只能够说明那个我所最不喜欢的可能性已经成为了现实。”   爱丽丝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如同镜面一般和自己一般无二的人影。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姿,除却对方身上衣着的色调是深红与暗黑以外就外表而言和自己几乎毫无差异。然而气质上的差距却是狮子和鬣狗一般的天壤之别。   “你是!恶魔队的——”爱丽丝猛地睁开眼睛,视野所及的是一片空无,她立刻就明白自己现在正处于自己的梦境之中。然后这个被复制的自己侵入了自己的梦!   不,不是对方侵入了自己的梦,而是她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她通过某个载体构造了这个梦,而那个载体一直以来就在自己身边!   “上海还是蓬莱……两个都是吗?”   “没必要这么紧张,在这里的不过是一段触发式的智能留言罢了——而这段留言的触发条件是你在短时间内接触过‘神绮’,反正你很快就该意识到我当时留下那个委托时所表露出的异常,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所以还是果断一些。”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复制体当时的留言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掠而过。   “的确,我是应该立刻就发现那点异常。”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在通过留言向我发布委托的时候说自己只解开了   “难怪你埋到上海和蓬莱里面的暗手能够瞒过我的感知。原来你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了超凡等级的技术力了么……”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你动作实在是太慢,而我又不想按着神绮那个女神经病给出的路来走呢?当然咯,我也没有说谎。”复制体的虚影耸了耸肩,在爱丽丝身边的床头和她并肩坐下。   “为了当帕琪过来的时候我仍和她处于能够携手共进的同一阶层,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的生命层次打落——三阶升到四阶,四阶再降回到三阶,升升降降了三四次后总算是将那些总是擅自就上涨得很快的生命能量给压制在我容忍的范围之内。虽说这样做让我在恶魔队里的形象如同一个智障,但我觉得这种程度的代价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至少当帕琪被复制过来的时候,我不用像你现在这样伤透脑筋,不是么?”   “你……”爱丽丝瞳孔一缩。   “别用那种那种奇怪眼神看着我的投影,虽说我实际上不会有感觉,但这种事只要想想就觉得非常之尴尬。我既然知道了神绮这个名字,那么我肯定是消受过了那个疯女人赋予我的试炼。不过我想你所遭遇的应当比我要好得多,毕竟她不需要两个一模一样的道具,总归是会有不同的培育方式的。”复制体耸了耸肩。   “我比你强是理所当然的,我比你聪明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拥有众多,而我一无所有。因为你时间充裕,而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竭尽全力。你以为我为什么明明回到了幻想乡却连一个人都不去见,为什么要发布委托让你去了解最初故乡的那堆因果?”   她盯着爱丽丝,但视线却并未集中在她身上。   “将自己现世所有的朋友,熟人,认识的人全部杀光。将自己前世的国度,前世的家园化作焦土。将自己所爱的人和爱着自己的人一点点的拆成碎片——这种连选择机会都没有的见鬼试炼有过一次就够了,没有必要再重复   爱丽丝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在喉间滚动。而最终从舌尖出来的也只有寥寥七个字。   “……我不会安慰你的。”   “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复制体从床边站起身,朝着这片梦境世界的外侧走去。“我在亲手斩断了曾经拥有的一切之后终于明白我究竟需要的是什么。而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中州队的我啊,既然这道留言已经触发,那么距离我们在战场上相见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远了。希望那个时候的你是一个做出了无憾选择的你。如果不是的话……”   她没有说完最后的那半句话,而是就这样步入梦境的边缘。   随后,她的形体化作碎片崩散,而整片梦境也迅速地支离破碎,化作虚无。   爱丽丝睁开了眼睛。   上海和蓬莱依旧乖巧地待在她的身边,安静地等待着她的指令或者处置。而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两个小人偶比起平常的时候似乎是多了一些灵动。如果说以前的它们像是妖精一般的人偶,那么此刻的它们就仿佛像是一双像人偶一般的妖精——它们一动不动,但晶莹的双眸中却似乎有着微弱的智慧之光。   “我自己蠢,难道还要怪罪你们没有事先提醒我吗?”爱丽丝微微摇头,苦笑着。“我就说为什么总是感觉你们相比在幻想乡时要聪明许多,原来这已经是压抑智能,保守秘密的结果吗?复制体的我究竟是生活在一副怎样水深火热的天地中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一切杂念全都尽数摒弃。   【真没想到,三我合一之后的我反而更加的犹豫不决……呵,真是笨啊,正三角形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稳定平衡。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吗?亏我还天真的以为有这么一个妈妈其实也不错……我的母亲大人!】   【不过,我能够看到这些留言也在你的预料,甚至安排之中吧……那么我是否还要感激你的仁慈呢?】   【……真是可怕。】   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推开自己个人空间的门后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帕秋莉所在另一道休息室的门——犹豫不决最后只能够害人害己,而此刻的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四节·自作自受   主神为小队中的每一位轮回者的门都设置了出入权限,但很显然,帕秋莉的个人空间对爱丽丝来说不可能存在限制——她的手指在触碰虚幻门扉的刹那她的形体便出现在了门的另一侧。而下一刻,帕秋莉房间中的摆设便映入她的视野。   熟悉的装饰,熟悉的地形。映入爱丽丝眼眸之中的房厅有着和她所熟悉的大图书馆几乎一般无二的布局以及装饰。包括许多诸如装饰雕像和手工挂饰的微小细节在内,一切都让她感觉无比的熟悉。   【房屋的摆设会映照出户主的心绪……】   【怀旧吗?不对……她是在等着我来。但是……为什么?】   少女的指尖轻轻颤了下,她迅速地移动脚步,从这栋有着大图书馆类似内设的建筑大厅向着内部一点点的深入。而在前进的时候她的视线也检视着周遭的诸多细节,而她也没走几步,这里与大图书馆的区别便浮现在了她的思绪之中。   大图书馆是知识的藏馆,馆内所有的墙壁都是折叠了空间的书架,上面安放着世界各地许多珍贵的甚至早已失传的文献典籍。从天文到地理,从历史到科研,凡是她们所能够接触到的知识全都会被拷贝下来然后留在图书馆内。它们包罗万象,仅仅安置在那里就会因为知识的汇聚而自发地构造出神秘。而与那里不同,这座图书馆中所有的典籍加起来其实也就只有一种。   这种书的名字,唤作回忆。   当爱丽丝的指尖碰触一本薄书的书脊时,一段并不算是十分久远,但却已经相当模糊的记忆便从她的心底浮上心头——那是她自己和帕秋莉在幻想乡中所度过的平凡一天。没有战斗,没有要务,两人只是在能够沐浴到阳光和月光的平台上静静地度过了一整个昼夜——帕秋莉躺在一张靠椅上,在红茶的香气中阅读她那似乎永远都看不完的书。而爱丽丝自己则坐在靠椅的对面,编织着,构造着一个又一个外貌比性能强出十倍不止的精巧人偶。   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做别的什么其它的事情。就算偶然般的视线相触,心跳也不会随之加快或者减缓。而两人就在这样静谧而且默契的时光中度过了整整一天。而到了夜晚几近结束,   因为那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的想法即便不需要沟通也能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双方的脑海之中。因为那时候的她与她有着相同的心跳。   爱丽丝轻轻地将手指从书脊上移开,这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耗费了不小的体力与精神。她忍不住在心下叹息着——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之间那如同一体的默契才会悄然地变得模糊。而自己为何对此却毫无察觉?   是什么时候呢?答案其实显而易见。那便是在她以积木堆叠的方式强行将执念灵魂给冲上魔王位阶,然后又没有在   【没有相信帕琪,也没有相信自己——明明我应该抵达了更高的生命层次,但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因此而变得更加脆弱了呢。基因锁的力量,灵魂深处的执念,在赋予我超越凡俗的位格同时也放大了我内心的漏洞吗?】   【是因为我走得太快的缘故吗?】   【等等,这样一来,难道说一切都只是我——】   少女心中的杂念一闪即逝,某种不详的念头于她心底悄然浮现。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而且错得很严重,十分严重,严重得她自己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随即加快速度,穿越了空阔的长廊,然后抵达了自己先前那经常逗留,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读书厅。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   “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看向如同往常一般静静地坐在读书厅正中央阅读着厚重大书的紫发少女,心中忍不住地微微发颤。但她的脚步没有停下,一如她已经下好的决心一般朝着大厅中央继续前进。   她来到了帕秋莉的身边,视线穿过那一抹紫色的长发看向少女裸出的雪白后颈。   “你来了?”帕秋莉依旧在看她那本厚重的书。她的反应有些出乎爱丽丝的预料,而她心中的不安也愈发的剧烈。   【奇,奇,奇奇怪啊……帕琪她现在不应该是很……那个的吗?】   【我是不是应该先道歉比较好?】   “嗯,我来了。”爱丽丝轻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想了很多,而最终我总算是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能够原谅我的愚蠢和迟钝吗?帕琪?”   “愚蠢和迟钝……亏你也知道。”帕秋莉微微摇了摇头,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书。“那么你知不知道,如果再过三分钟你还没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打算直接用大图书馆砸爆你那个蠢脑袋了?”   【啊,啊咧?她是生气了吗?可是为什么……】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总,总之先顺着她的话来!】   “你现在也可以砸哟。”爱丽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很好。”帕秋莉点了点头,抄起那本厚重的大书,一记沉重的拍打便将爱丽丝直接给砸成了一块摊平在地面上的平面浮雕!   【啊咧?】   “我叫你犯蠢!叫你自以为是!自己心理素质赶不上就在那里乱七八糟瞎猜!你过来问我一下会死啊!会死啊!会死啊!”   【等,等等啊!这是在为什么?】   “你这种蠢货干脆蠢死算了!”   【难道说,我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她每说一句,就举起书往下狠狠地抡着砸落。而一脸不明所以的爱丽丝就这么被直接地半个身子都给砸到了地平线以下,就像是一颗栽种错误的胡萝卜一般双腿像是颤动的萝卜叶子一般抽搐着。   【饶,饶命啊!】   “气死我了!”   ……………………………………   大约……半小时之后。   “所以说,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纠结自己?帕琪你根本就没有担忧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蠢的只有我一个,而帕琪你实际上一直在旁边看我的笑话!?”爱丽丝揉着被砸得看上去一片乌青的脑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哪!帕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恶趣味的生物了!”她忍不住尖叫:“看我出丑就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这种事可不是常有的。”帕秋莉拍了拍自己染上了些许灰尘的手,她在刚刚听爱丽丝讲述了这个蠢货在先前的一段时间中所遭遇以及体会过的一切。包括那一套可悲的心路历程,她那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母亲,以及被复制到恶魔队的另一个爱丽丝在内的一切她全都从头到尾地听了个遍。然后她很不客气地又揍了爱丽丝一顿。   那是真的狠狠地痛打了一顿,至少对于帕秋莉来说是发了真火地狠狠地打。而爱丽丝虽说实际上并不怎么疼,但考虑到这样那样的复杂原因,她最终还是乖乖地装成了一副被打得很惨的模样。   “帕琪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子对我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这么蠢。”帕秋莉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你那待在恶魔队的复制体说的很对,待在我身边,你的智力只会直线下跌。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基本的逻辑都拎不清——什么因为担心我心里不平衡地位变化所以不敢主动来找我?当你这么想的时候,你就已经将自己塞在英雄主角的位置上了。真是的,以前的你可不会发这种神经。”   “呜……”   “而且你的分析判断能力也都掉落到了一个可悲的程度。其它的不说,你和楚轩那几次对话中被他连蒙带猜的搞走了一大堆情报你都没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以为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全知全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得到吧——他和神绮之间的层次差了那么远,能算出来就有鬼了!根本就是看你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故意在那里套你的话。虽说同伴间情报交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你……”   “呜……”   “我觉得我或许应该和你保持一段时间的距离,以免被你的蠢气给传染了。嘁,明明晋升到了超凡却变得比以前蠢了那么多。你那新增的无限计算力难道都用来堆叠肌肉了么?但是看你也不像是能够用白打放翻郑吒的样子。这么说来是你自己的问题?”   “呜哇我错了!帕琪你不要离开我!”爱丽丝猛地跳起来,抱帕秋莉的腰。   “啧,愈发的蠢了。”帕秋莉摇了摇头,回手又是一记十成出力的‘知识的重量’给她直接地砸到地板里面。   然后某个可怜的家伙总算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好吧,安静只是心而已。   当帕秋莉的心意终于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发现结局居然是最为完美‘一切都未曾发生’之后,爱丽丝的内心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这样很好……或者说这样子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比起自己或者帕秋莉中的一方或者两方因为内心的缺漏而陷入狂乱。这种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曾开始的发展才是更完美的解——这样虽然让爱丽丝先前在腹中组织好的一堆言语全都变成了废纸,使她表现得像是一个智力缺陷儿童。但是这样的出糗……她心甘情愿。   【反正丢脸也只是在帕琪面前丢……在帕琪面前我还要什么脸?】   【不过……帕琪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那样子想过吗?】   少女的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既然最麻烦的事情已经获得了完美的解答,那么她当然不会像是个白痴一样追根问底。比起继续在这个让大家都不甚愉快甚至有些尴尬的话题上纠缠不清,还不如将精力放置到某些更加合适的地方。   比如说……   她轻轻地抬起手,去扯帕秋莉的裙角。   然后,她再一次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知识的重量’。   “帕琪!”爱丽丝不满地嚷嚷道。“我现在的精神已经十分正常并且理智十分明晰啦!你就不要再继续捉弄我啦!”   “我没有在捉弄你。”帕秋莉撇了撇嘴。“我只是现在没心情和你瞎折腾罢了,当然如果你非常迫切需要解决你那已经不存在身体的生理问题我也不是不能配合。不过……你确定你要那么做?”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对我。”爱丽丝小声咕哝着,从地面上的人形陷坑中爬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息骤然由玩闹状态的轻浮化作凝重。   “帕琪,我的本我和你在一起时的记忆,其实你是有的吧。”   “嗯。”   “……你见过神绮了?”   “嗯。”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看来我那位便宜母亲还真是考虑得面面俱到,如果我始终没想通那么就只能够自己把自己逼疯,从而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若是想通了,过了自己这一关就有完美结局的奖励等着么?光是这样可还不够……她应该和你约定了一些什么吧。比如说不主动来找我解释这些事。所以你才有拿大图书馆砸我的打算?”   “如果你继续犯蠢,那么我也就只好那么做了。你那位便宜母亲似乎并没有干涉你情感生活的打算。但是她要求我必须看着你自己做出选择。”帕秋莉在她身边肩并着肩坐下,语气中有着些许的欣慰。“思考能力终于是回来了呢,爱丽丝。不把自己当做算无遗策的小天才了?”   “我只不过是个蠢货罢了,好在醒悟得不晚。”爱丽丝微微偏过头。“我想神绮在约定之外还应该给了你一笔封口费吧。那家伙不像是喜欢直接给人下命令的样子。”   “嗯。”帕秋莉点了点头。“她给了……”   下一刻,爱丽丝用更加彻底的方式封住了她的口。她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最终只是轻轻地抬了起来挂在爱丽丝的肩上,然后一股压迫的力量让她倒在了软绵绵的地毯上。 第五节·一个普通的早晨   时间有时候会显得很漫长,但有时候却又快若飞鸟。当爱丽丝从久违的思维混沌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又是一个熟悉的图书馆穹顶——实际上,整个阅读大厅中除却最顶端的穹顶部分以外全都被能量冲击给扫成了灰烬,所以她能够看到的也只有这个。   美妙的一夜——虽说那未必是夜,现在也未必是白天,不过那无所谓了。   因为过程和结果都很好,所以无关紧要的场地问题可以暂且忽略。而且……   她能够感应到身边有着一道平稳的气息正在规律地脉动着,即使是她的苏醒也未能够让那股气息微微晃动哪怕一分。很显然,这一次的女巫战争中她仍旧是最终的胜利者。   【我是胜者。】   爱丽丝心念微动,无形的力场拖着她从仰卧变转为站立的姿态。她十分满意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已经于沉睡着的人儿有着一般无二的频率——虽说执念灵魂不需要心,但她的意志和技艺可以轻易地扭转这一点。   【胜者要去负责准备早餐。】   她迈动脚步,穿过水晶层生的破碎地板——那是能量的残留,诅咒的聚合物,神绮所交付给帕秋莉的力量源泉——它来源于黑暗之魂的原典世界,是某种以灵魂作为原料,制作结晶体来施展各种术式的魔道体系。名字是结晶魔法,潜力和代价有着同等规模的强大——在初次看见它们的时候爱丽丝心中的确是有着些许不快的情绪浮现。但既然帕秋莉选择接受,那么她也就没什么话多说了。   【结晶魔法,以灵魂为造物的原料,这一魔法体系的确有着在短时间内抵达超凡层次的潜能。也难怪帕琪一点都不着急了……我先前还以为她会在资讯魔法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呢。唔……或许只是兼修?】   【算了,这种事无所谓。而且说到底只修炼一种魔法的女巫本来就比较少见,我自己不也将晋升的路线从资讯魔法调换成为了执念灵魂?而且……就当下而言,资讯魔法的力量也渐渐地跟不上我们的战争层次了呢。启示录的上限终究也只是等同于四阶初极限的超凡一击,而这种事我现在不需要施法也做得到。虽说我可以尝试着从那遍及多元的人道气运上打打主意……】   【不过这种死还是不要做比较好。我都能够看到的人道气运,没理由那些其它领域的强者们看不到,而若是人道气运中没有防备……啧,这种话连我在梦里都不信。】   她穿过回廊,一边走着,一边让从影子里飘出来的上海和蓬莱给自己穿上衣服,打理头发,等到她抵达厨房的时候一身的装扮已经回到了日常的模样。然后她便巡视厨房的案台,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制作一份怎么样子的早餐。   “唔……太寻常的东西就算了,今天总归是有纪念价值的一天。总得做点有些特色的料理出来,但是应该做什么呢……把自己扎个丝带送过去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总感觉有些不合时宜的样子……”她抿着唇,陷入沉思,一道道方案从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然后又被她尽数否定,最终一个稍微有点创意的想法在她的思绪中轻快地跳跃起来。   她看了眼上海,然后小人偶便带着她的命令乖乖地飘出了帕秋莉的个人空间。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主神履行交易时的奖励点支付提示。而伴随着这个庄严肃穆的声音,拍动着两只小翅膀的人偶便拖着她所需要的物件从门外慢腾腾地归来。   那是一只做了粗处理的结晶蜥蜴。是起源于黑暗之魂世界的魔物,依靠吞噬地脉中的矿石而获得成长,其中次等的废渣会成为成长资粮,而矿石中那些宝贵的精华则会被蜥蜴积蓄起来,最终堆积在它们的体表成为精炼过的宝石原质。它们在时间的流转下逐渐具备魔法的性质,而这些魔能和结晶的法术有着微妙的相关。   爱丽丝所选择的这一只结晶蜥蜴有六米长,一点四吨重。若是作为常人的食物大概足够一个足球队的人吃上一个月——如果他们吃得下去的话——而对于女巫来说,这种程度显然并不能够造成困扰。   “那么就做这个。”爱丽丝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万分满意。既然帕秋莉打算在结晶魔法的领域进行研究,那么和结晶相关的物件必然是作为这个时间点上作为庆贺用食物的优良选项。而这只蜥蜴……   好吧,她对自己的烹饪能力虽然不抱什么自信,但她对自己的附魔调味技巧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所谓的烹调技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对五感层面上的精细调节。对于她们这个层次的生物来说,只要能量充裕,口味上的修正其实相当容易。   那么首先……   她的指尖扯出数百条人偶线,稍稍一晃,已经被主神初加工处理过的结晶蜥蜴便被切割裂解成为数百上千个大小均匀的小块,无论是血肉还是经络还是内部蕴含着的能量都极其均等地分摊到了每一个独立的肉块之中。而早已准备好碗碟的蓬莱便精准地将这些蜥蜴块摆放成合适的形状。   毕竟是食物,既然味道可以随意调整,那么便没必要在上面多加的浪费时间。而在味道的问题被愉快地解决之后,接下来需要修饰的便是口感与色泽上的问题了。   【色泽的问题很简单,只需要准备好合适的颜料,然后将那些颜料的分子构造调制成可食用……唔,帕琪应该不会在乎那些颜料能不能吃,分子层面上的分解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成问题,那么就只需要把颜料改造得很好吃,然后涂抹在食物的外层……】   【……直接用蜥蜴的一部分来作为颜料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少女心想道,说做就做。她心念微动,一束精细调整过的高能震波便准确地击中了被蓬莱特意取出装在小碗碟中的蜥蜴块上边。而那一碗肉块立即崩解,重构,而等它们再度显露出完整的形体时便成为了已经颇具视觉效果的颜料团块。而爱丽丝又对它们的分子结构再度调整了一番,让它们的色彩更加鲜艳丰富了许多。   很好,颜色的问题解决了。   那么现在来讨论关于气味和口感的问题。   “气味的本质是逸散的食物颗粒,那么只需要控制好分子的扩散范围,让事先调制好的食物大分子能够准确地抵达嗅觉粘膜就可以搞定。唔……肉类的话强调鲜香就可以了吧。要不要再往里面混杂一些花草的自然芬芳气息呢?”   爱丽丝思考着,然后摇了摇头。即使是她也觉得将鲜花和蜥蜴肉放在一起并不合适。虽然她可以将蜥蜴肉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制作出来,但肉就是肉,偏移最初的分子构造太过严重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用花草来作为食材。   “……算了,稍微点缀一下就行,主要还是强调鲜美的性质。”她如是低语着,调制着蜥蜴肉快构成了自己想要的配置——她将切好的肉块拼装成各种精巧的模样,以定向高能冲击的方式令蛋白质变质成层次均匀的熟食。然后引导气味的分子被她用设置在每一块食物内部,用烹熟的筋腱和肉质纤维所构成的小型封印阵给拘束住,并用事先调配好的颜料涂抹出诱人的色彩。   “感觉可以。”爱丽丝点点头,从盘子中拿出一小块修饰成荷花模样的蜥蜴肉快塞到嘴里。伴随着食物的入口,一道结晶性质的魔力流随即从她口腔中炸开,然后各种各样混杂的味道便被她精确地拆解分析出来,并在她脑中形成了完整的回馈。   味道的搭配……不甚理想。但是气味和颜色都不成问题。   那么问题便简单多了,虽说存在一个问题,但至少其它的两个问题已经被合适地给处理掉。那么接下来的这个口味上的麻烦便只需要多次的调试与组合便必然能够在最后得出最为完美的解。而现在……   她稍稍计算了一下时间,很好,并没有花费多久。虽然看上去做了很多事,但实际上现在距离她苏醒过来的那个时间点只过去了五分钟不到。而按照她对帕秋莉的了解来看帕秋莉的自然苏醒还需要大约十五分钟。那么,这么一段漫长的时光中足以让她做出数百上千次方向不同的尝试。   那么……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   既然是口味上出了问题,那么就优选出有史以来有记载的一千种美好口味,然后将它们调制成合适的配比就行了。这只是一项十分简单的重复工作,用基础的穷举法就可以轻易解决,而对于此刻的爱丽丝来说,她最不缺的就是重复工作所需要的耐心和时间。   于是,爱丽丝的烹饪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   当帕秋莉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穿好衣服,头发和皮肤也被好好地清洗打理过了一番。她环顾四周,原本那因为某些……特殊情况而变得支离破碎的阅读大厅也被整理成了完整时的模样。而她随即偏转视线,一套被整齐地摆放在长桌上的丰盛宴席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不是什么随便做出来的玩意,而是一桌子货真价实的丰厚盛宴。山珍海味,花鸟虫鱼,各种她所见过的和她所没见过的奇异食物被安置成了精巧的花样然后摆放到各个合适的位置。每一种食物都散发出迷人的香甜气息,而菜品的光泽也都鲜活诱人至极,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可是我花费不少功夫做出来的喔,帕琪。快点尝尝看吧。”爱丽丝扶着下颌,一脸笑容地坐在长桌的对面。她身上有着不久之前才进行过繁复劳作的微妙气息——虽说帕秋莉很清楚这大概是爱某人有意为之,但她仍旧觉得十分感动。   十分感动。   然后她抬起手就是一发结晶魔炮直接把爱丽丝给糊到了墙上。   “为,为什么呀!”被拍在墙上的爱丽丝忍不住尖叫。“我费尽心力做的!”   “你或许忘记了一件事,爱丽丝。”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对于食物的要求实际上并不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喜欢吃这种材质不明,只能够勉强辨别出是用某种蜥蜴作为基底的混合造物。当然如果只是这样其实也无妨……毕竟正如你说,这是你辛苦做出来的。你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毒药我也很乐意喝下去。但是……”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被揍到墙上的爱丽丝,然后一记摔投把她给砸到地上。   “托你爱某人昨日那过于旺盛精力的福,我现在体内从气管到胃囊之间所有的器官都处于不断破坏然后重组的状态。你不给我准备些容易饮用的粥汤或者药膳也就算了——有那个闲工夫帮我刷洗和着装却完全没注意到我现在根本没法进食……”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喉间鼓动起了一大蓬足以在顷刻间将坚固的石板地面化作结晶碎屑的晶蓝色高能吐息。而她的双唇随即对准了正在充当临时地毯的某人。   “你这个笨蛋!倒是把注意力放在合适的地方上去啊!”   “等,等等啊!帕琪我错啦!”   “给我咬紧牙关!你这混账!”   …………………………………………   大约五分钟后,大厅重新恢复到了完好的模样,两人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分别坐到了餐桌对面的两边。而相比先前唯一的区别便是桌上的那一堆丰盛宴席变成了方便食用的主神牌汤粥以及许多常见的早餐糕点。   爱丽丝的烹饪技术……一如既往地没有获得任何认同。帕秋莉也好,神绮也罢,两者都以不同的方式终结了她那毫无价值且毫无意义的烹饪意愿。   而在那之后,便是属于女巫们之间的其它话题了。 第六节·想不出标题   大约半天的时间过去之后……   “总之,我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帕秋莉的指尖悬浮着一块米粒大小的正八面体苍蓝结晶,它缓缓地转动着,随着女巫的视线而一点点的胀大,缩小。晶体的内中所蕴含着的是足以将一整个足球场给彻底化作粉尘的狂暴能量,而它们又在帕秋莉的意志下如同驯服的猎犬一般静静地潜伏其中。   她已经完全地掌握了结晶魔法的力量,单就理论上的造诣而论或许还在这一魔道体系的开创者,无鳞的白龙希斯之上。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因为神绮给她安排了一场专属进修课程的因素且不提,她自身的才能和积累也是她抵达这个程度的重要原因。   她掌握了这份力量,而这份力量赋予了她近乎永不衰竭的能量与寿命。只要她想,她便可以从一切有灵魂的区域中汲取能量,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在顷刻间尽数转化成为灵魂变转后所化的苍蓝结晶,然后再按照她所喜欢的方式进行重塑。而这也意味着身体的完整性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成为需要重视的点。   这很好。   女巫们在很久以前曾经推演过成为超凡生命所需要的要素。它们分别是不竭的能量,不朽的灵魂,不堕的心智,不坏的体躯。而如今的帕秋莉已经成功完成了其中的能量与躯壳两样,而既然总共就只有四步的路中她已经踏出了其中的两步,那么再走完剩下两步路便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毕竟,万事开头难。而一旦过了开头,中间的积累过程往往就相对简单。若是将战斗力进行换算,那么此刻的帕秋莉很明显已经拥有了超过解开基因锁   而这也就是说……   “虽说还有点勉强,但现在的我实际上已经和你处于同一层次了呢,爱丽丝。”帕秋莉的手指轻轻合拢,那一枚蕴含着庞大能量的细小结晶便如同阳光下的云雾一般悄然散去。所有逸散的能量都被精细地操纵着进行导流,让它们尽数悄无声息地返还到了帕秋莉的躯壳当中。   她的体内有一枚微小的矮星,而爱丽丝可以很清晰地注视到它。   “所以,爱丽丝先前你所担忧的那个问题不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且以后也不再具备发作的基石。你现在可以完全放心了吧,还是说你需要更多的证据?”她歪过头,朝爱丽丝看去。嘴角间挂起一抹微妙的笑。   “求饶过。”爱丽丝举手投降,“我现在回想先前的那些事就头疼欲裂,尴尬得近乎难以呼吸。所以我们能不能将这些小小的细节给就这么略过,就当它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如同我那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无谓症结一般?”   帕秋莉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而其中蕴含着的意思很简单——‘看你表现’   “……”爱丽丝的嘴角微微抽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从唇间挤出几个字。   “……下次开战,让你先攻。”   “至少三次。”帕秋莉做了个‘三’的手势。   “别太过分!”   “不肯就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爱丽丝咬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来,然后又再吸了一口。   “三次……就三次。”她在心中暗自嘟囔了一句【反正结果也不会变,让你三次又能怎样?】——她这样想,但在表面上还是一副触碰底线的模样连头发都稍稍炸了起来,一副被戳到痛脚后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不太清楚这能否瞒得过帕秋莉,但她感觉自己应该隐藏得很好,至少帕秋莉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花费时间,而她自然也就借坡下驴式地转移话题。   “帕琪,你对以后的成长路线有什么打算吗?”爱丽丝打了个响指,辛勤的自动人偶们便拍动着翅膀过来将两人所在的阅读大厅给布置成其它的模样。长桌上的那些没有用完的早餐被处理掉,取而代之的是两份精巧的上午茶。理所当然的,茶点的布置过程中没有丝毫爱丽丝插手的余地,而这虽然令某人不甚满意,但在当前的局势下,她很理智地将这些许微小的不满给压在心底。   爱丽丝,是不会放弃烹饪料理的道路的。因为她十分确信自己做出的饭菜自己全都可以毫无妨碍地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而既然自己都能够吃下去,那么帕秋莉没道理就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制作出的料理——虽然自己做出的食物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而没能够完整地抵达帕秋莉的肠胃里面。但那些应该都只不过是纯粹的意外,而单纯的意外无法击倒她。   ——当然,不是现在。   “我的力量路线爱丽丝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才对哟。”帕秋莉略微有些纠结地横了一眼自己的伴侣,某种无力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悄然涌现。但她很快就将这点不愉快的心情尽数压下,因为那实际上根本就毫无必要——对于爱丽丝的某些习性她早已绝望,或者更加准确一点来说,是早已适应。   她努力地将这些杂念从自己的脑袋中甩开。   “结晶魔法虽然很强大,但毕竟我的根基还是资讯魔法呢。所以我思考了一番,想要完成不堕之心和不朽之魂,或许我还得从这上面去打些注意才行。”帕秋莉抬起一只手,然后轻轻地弹了下拇指和中指的指甲,伴随着她的动作,数个颜色各异的结晶便无声息地悄然浮现在她身周,然后像是她以前所擅长的魔导法术‘贤者之石’一样分化成为流转着不同颜色的不同属性晶状物。   “你看见了吗,爱丽丝。”帕秋莉轻声说道。“原始的结晶魔法虽然只有‘灵魂’这一个属性。但我发现它仍旧可以作为资讯的载体。我可以将这几块结晶定义成为分属七曜的七个星体,而它们便能够如同真正的贤者之石一样行使我的力量。”   “你应该记得很清楚,爱丽丝。主神在评价我的强化体系时给出的标注是‘资讯魔法师·星辰’。而我也的确需要在能够直接接触到星体光辉的情况下才能够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力量。然而很不幸的是因为在外界时期的知识储备量不足的缘故,我只能够定义太阳系中的七曜并汲取它们的力量……而在先前的几个世界中,我所能够触碰到的星辰都于七曜无关。”   七曜指得其实就是日曜‘太阳’、月曜‘太阴’与金曜‘太白’、木曜‘岁星’、水曜‘辰星’、火曜‘荧惑’、土曜‘填星’等太阳系内的七颗星辰。在外界人和资讯魔法师们在地球这颗小小行星上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从它们的概念中汲取力量便已经是资讯魔法在那个时代所能够抵达的极限。然而这所谓的极限在数百年前的外界或许有用,一旦脱离了那个算不上有多广阔的世界,它便立刻显得有些格局不足。   咒怨和神鬼这种用不着怎么出力的世界也就算了。死神来了的世界中大图书馆比起星辰之力要管用得多。而除此以外的另一战,在星河战队的世界中,太阳系隔着作为战场的科伦达都至少半个银河系。想要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应用相关的概念想想就知道是无稽之谈。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帕秋莉不得不舍弃掉自己最擅长的诸多法术转而将主要的精力用于控制纳米虫群和大图书馆来充当移动炮台。而虽然那依旧能够让她发挥出自己的才能,但她仍旧感觉……非常不适。   不过,那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她挥动了一下伸出的手,悬浮在身周的七枚结晶便迸发出绚丽的光辉。而光辉之间又相互组合,构成各种各样效用各异的术式。   “看,”帕秋莉轻声说道。“现在的我完全可以在前往轮回世界之前便将七枚结晶定义成为‘七曜’。然后我便可以在无论任何一个世界中行使和它们相关的术法。无论那里是不是地球,无论那里有没有太阳系的诸星,我的能力都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也就是说,从我们的下一个轮回世界开始时,我就要展现出另外一幅用于战斗的形象了。爱丽丝,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需要做好准备吗?”爱丽丝的心中浮现出某种不妙的预感。“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没必要向我来询问许可之类的……我为什么要做好准备?”   “不,你当然需要。”帕秋莉摇了摇头,她轻轻一拍手,两人眼前的桌子,椅子,地面,顶棚,甚至包括整个大图书馆中的一切物件都从爱丽丝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广袤无边的巨大平台。   然后,帕秋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   “……嘎?”   “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做好准备。”帕秋莉歪了歪头,看向爱丽丝认真说道:“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吧。” 第七节·元旦快乐   那场战斗的胜负无人知晓,唯一流出的情报便是   于是,原本预定在   咒怨世界,因为未知原因封闭。   死神来了世界,因为已知原因去不成。   幻想乡世界,一个休息段内没法去两次。   神鬼传奇世界……去了也没啥用,他现在也没法子复活齐藤一。   星河世界……现在过去大概会在外太空里飘着。   生化危机和异形世界倒是可以正常通行,但当他将列表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提不起多大劲了。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这支轮回小队是不是有拆迁狂人的被动特质。走到哪个世界,哪个世界就得倒霉。虽然这应该只是捕风捉影的想法,但他却意外地觉得这种可能性实际上相当的高。而又因为这个缘故,他最终放弃了前往其它世界度假的打算。   好吧,反正对于已经是超凡生物的他来说待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而主神也完全可在个人空间中布置出任何一种他所想要看见的自然景观或者宏伟天象——如果愿意花奖励点甚至连动物和人群都可以添加上去。而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最终决定放弃这个无聊的想法。   出去乱跑哪有待在家里好玩,虽然这地方实际上算不上家……   于是,时间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在新的轮回世界开启之前,每一个人都按着自己的生活节奏过着自己想要过的日子——然而郑某人依旧陷入了苦恼,因为詹岚在复活之后那掩饰得越来越少的炽烈情感已经化作了能够把他家中葡萄架子给烧倒下的火焰。而这火焰很快就会蔓延到他的身上。   无奈之下,他最终决定暂且转移一下阵地。而正好一直在研究那个据说是通天塔碎片的奇怪物件的楚轩正好在这时候又有了一点研究上的突破——楚轩成功地在通天塔碎片中制作出了一个不甚稳定的小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工程派上用场之前,需要皮糙肉厚的家伙来作为测试者。   所以……   …………………………………………   “所以我们在这里碰上了。”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着脸上挂着微妙笑容,拿着个杯子装作要喝水模样的郑吒。微微地叹了口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二十世纪中下叶风格的酒吧之中。而郑某人就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着。   “啊哈哈,毕竟整天呆在个人空间里也不好,所以偶尔去做点别的事,出来活动一番也是很正常的嘛。”郑吒挠了挠脑袋,一脸讪笑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他在答应了楚轩‘参与测试活动’后就被直接传送到了这里,而他见到的   很显然,爱丽丝这个编织世界的专家参与到楚轩的造物工程之中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如果只是编造世界,那么她现在应该和楚轩一起在外面忙活着摆弄那些反正郑吒看不懂功效的精密仪器。而她既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一副意外的样子,那么想必其中必定另有缘由。   郑吒大致猜得出那是什么缘由,毕竟女巫们之间的战争气息他隔着一百公里都能够感觉得到。而显然这一次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战已经脱离了打情骂俏的范畴——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作为旁观者的郑某人见识短浅的缘故,对于女巫们之间的各种玩法一无所知罢了。   不过……管它呢。   郑吒不是个热衷于作死的家伙,不会主动参与到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坑的事件中去。他只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做自己擅长的事,而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是郑吒,而郑吒才是中州队的队长。   但是……   郑吒的心念缓缓地转动着,自从认识了爱丽丝,又复活了楚轩之后,他就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巧合’这种东西。尤其是和爱丽丝或者楚轩相关的场景中这个名字的存在意义便进一步地消褪。而既然爱丽丝明确地表露出了意外感,那么作为推手的就应该是楚轩。   楚轩安排了这场会面,楚轩想要完成某个目标。   不过无所谓,因为他也有想要向爱丽丝求证的疑惑。   “这个世界做得还挺像的。”他抬起手,轻车熟路地朝酒吧的侍者做了一个简短有力的手势。而没过多久,一杯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的清澈液体便被送到了他的面前,他用两只手指捏住酒杯,轻轻一摇,混合酒的芬芳气息便在两人的鼻尖萦绕。   “比预想中的要真实,楚轩估计下了不少苦工。”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还不够真。”他放下酒杯,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其实我们在幻想乡世界中的经历根本就不是我们记忆中的那样对不对?”   “我以为你会稍微问得婉转一些。”爱丽丝注视着杯中的水,而水在顷刻间化作咖啡。“有些时候知道太多并不算一件好事,而且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是和队伍相关的事我便不会特意瞒着你,除非……知晓答案对你毫无益处。”   “我知道。”郑吒叫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幻想乡世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我并不在乎。毕竟大家都有不小的收获,而且我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而既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那么我也就难得糊涂,把那些偶然出现在我脑袋中的画面碎片当做垃圾扔掉也无所谓……但是。”   郑吒说话时的音调突然变得严肃。   “我发现,那个名字叫做比那名居天子的家伙……我似乎并不是那么恨她了。”他伸出拳头,然后慢慢握紧。“我本来是打算等到基因锁的   “我也不贪多,五个人的仇,那么把她打成五个饼就算了断。但是现在,我却根本就提不起干掉她的仇恨。”他皱着眉,皱得很深。“我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份血债有提前结束的必要。哪怕杀不了那家伙我也要把它狠狠地修理一顿,但是现在却……”   “……你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吗,玛格特罗伊德。”   爱丽丝放下了咖啡杯。   “答案。”她咂了咂嘴,眼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了神绮歉疚欠身的画面。虽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她有那么一瞬间又觉得那副幻象如同真实一般。   她轻轻叹了口气。   “答案其实很简单,郑吒。因为你已经把她打成了五个饼过了……事实上,不只是五个饼,你变着花样杀了她大概十多次。死法各不相同,并且一直持续到她作为容器的躯壳彻底完蛋为止你都没有停手……你已经复过仇了,当然不会想着再复一次。”   “……嘎?”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爱丽丝无奈地看着他。“你的记忆的确被修正过,但你的心念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想复仇是因为仇已经报过,当然如果你觉得这种程度不够的话日后你大可继续去找她算账。”   “可……可是我一点实感都没有啊!而且……为什么?”   “谁知道呢。”爱丽丝耸耸肩,“也许某人打算化解这一番仇恨,也许某人看在你前世的功绩,或者未来可能会造就的伟业份上给你一个面子。总之决定权在你,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么就到此为止,一切打住,以后我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满这个结果,那你大可现在去一趟死神来了的世界,然后把那家伙狠狠地痛打一顿就是了。”   她歪过头,看向郑吒,问道。   “那么,你要去吗?”   而郑吒给她的回馈则是一阵沉默。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从喉咙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来。   “我……改天再去。”   …………………………………………   总之一年结束了……公历上的结束了   唔……想来想去好像没啥特别想要说的。   那么,就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有新气象吧。   然后,明日摸了……毕竟元旦,总得休息一下……我废狗的活动都还没动_(:з」∠)_ 第八节·魔戒前夕的会谈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对于轮回者们来说,两次轮回之间那十天的休息时间算不上长,但也算不上短。虽说度个假或许还略有不足,但若只是想要调节一下心情,恢复到合适的临战状态却是已经完全足够。而等到倒数   下一场恐怖片,魔戒。   而中州队的战前会议也随之展开。   …………………………   “魔戒,一部经典的小说,一部经典的电影。它所讲述的是一个英雄们团结互助,付出鲜血和牺牲,跨越重重难关最后打到反派魔王的故事——老套的故事,但也可以说现代的许多套路都是起源于此。”   “总之就是这样,情报只有一条,那便是我们在下一场的任务中会抵达魔戒世界。主神没说是哪一部,也没说是小说剧情还是电影剧情又或者是某些电脑游戏的剧情。不过我想相关的小说或者电影大家在这场会开始之前应该已经逐帧翻看过了好几遍。那么,有什么想法大可畅所欲言,我们在进入这个世界前还有不少时间进行讨论。”   郑吒做了一个简短的开场白,他坐在会议环桌的主位,左边是楚轩,右边是张杰。他刻意地和女士们隔开了一点距离,而其他人也下意识地有样学样。而最终的结果就是男士们一起坐在一边,女士们则坐在另一边。当他说完开场白时,爱丽丝正好和他面对面。   先前在通天塔碎片世界中的小小对话被两人心照不宣地当做需要严密保守的机密给埋在了肚子里面。神绮,比那名居天子,这两个家伙毕竟牵扯太多,其他人的层次还不足以碰触到这个秘密。楚轩或许知道,但楚轩比较特殊,知道多少事情都无关紧要——然而,郑吒这家伙终归不是个能够在心里得藏住话的角色,当他的视线和爱丽丝相碰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而以他的反应能力自然也能够在同伴们感觉到异常之前进行弥补。   “你有什么见解吗?玛格特罗伊德。”   “见解吗……”爱丽丝也不谦让,她只是沉吟了大约半秒钟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在预测的记录中,魔戒这个世界是一场五团大战,中州,南炎,北冰,东美,天神五支轮回小队在魔戒战场上相互厮杀。而相较于轮回小队们之间的激烈团战而言,剧情本身的强度反而有些不值一提。】   【现在的局势,和预测中的情况恐怕具备相当的一致性。虽说森洲队和南炎在星河世界中所招致的结果和预测中略有出入。但至少艾克丝已经抵达四阶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连续团战的起因便是因为有人即将抵达   【那么……】   “首先,我们在魔戒这个世界中所要面对的局势有两种可能。”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扣扣’地两声轻响。“   “这不太可能。”郑吒出声反对。“我们上一场才经历了一次团战,没有理由现在立刻又来一场。”他看了眼身边的张杰,继续说道。“张杰,玛格特罗伊德以前曾经向我转述过你身为引导者时所能够接触到的信息。我记得其中就有主神的恐怖片安排规律。”   “一场团战,一场难剧情,一场易剧情。”他伸出三根手指,讲述道:“轮回小队只要满足存在三名解开基因锁成员就会进入这个循环体系。那便是团战之前有一场刷分片,团战之后,若胜出便有一场难剧情,若败北则一场易剧情。然后重新又是新的刷分片,团战,难或易的剧情,如此循环……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样子?还是说会有其它的意外情况?”   张杰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了一小会儿。   “的确……存在意外情况。”他有些凝重地说道:“主神会在一个世代的轮回接近结束的时候推进小队之间的碰撞。从而确保当最后的试炼到来之前每一支小队都和其它大多数的轮回小队有过接触——最强的和最弱的不会遇上,但实力相近的肯定得打上一场。而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轮回接近尾声的标志是有人即将抵答基因锁的   “……是这样吗?”郑吒挑了挑眉。“四阶高……原来如此。像是艾克丝那样的强者原来不止一位吗?对,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很大。那这样的话,我们在魔戒世界中也要遭遇团战的可能性的确增加了不少。”   “但那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很大。”才复活没多久,在神绮的剧本中打了一个大酱油的萧宏律插口说道:“不管怎么说,团战之后衔接另一场团战终究是不正常的。是主神这一个运作系统的另一个阶段。我们可以将那种可能性列入考虑的范畴,但这场剧情中没有团战的可能性终究还是要更高。”   “这是自然,”爱丽丝点点头。“我也只是说在这个世界中有团战的可能性,而没说一定会发生团战。将其列入考量并不影响我们之后的决策,不过你的猜测也有几分道理,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将用以准备团战的资源稍稍挪移,将用以应对纯剧情世界的准备放在更加优先的程度上去?”   “爱丽丝姐姐……”   “等等,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突然大声问道:“你是说团战与纯剧情还需要做两手不同的准备?这什么意思?以前我们可用不着在团战中做多少准备出来!”   “那是因为时局变了,郑吒。”爱丽丝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相比于过去,现在的我们变得太强了。强到我们当中的平均战力都能够轻松打过先前那些不太难的恐怖片。那么换算一下,现在的我们若是全力出手的话,原著——我就说电影世界吧,就那里面那区区数万规模的兵士交战都算是倾国战争的大陆和大陆上的人魔诸国。真的能够作为我们交锋的舞台吗?”   “很明显,不能。”   “郑吒,赵樱空,我。我们三个都已经抵达了   “不要小看魔戒世界,那个世界中不缺乏强大的神魔和古龙。”赵樱空清冷的声音在会议环桌上响起,“和电影中所表现出来的不同,魔戒的剧情区域实际上只有整片阿尔达大陆的十分之一不到,小说原著中也有的是强大至极的恐怖生物。三部曲中作为主要反派的索伦在它们面前并不强大。而它们的力量足以动摇整个世界。”   “但也只是‘整个世界’,不是么?”爱丽丝耸了耸肩。“我一向所秉持的观念是‘庙小容不得大佛,浅水养不了蛟龙’。整个阿尔达大陆再大也大不过欧亚板块。而上面的人口数量也并不庞大,技术和文明也不怎么发达。”   “所以,一旦这样的剧情世界成为了我们的战场,那么其中则必有变化。”她看向赵樱空,点了点头。“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就像是赵你所说的那样,‘魔戒世界中有着强大的神魔和古龙’或许整个中土世界只是那些强大神魔所统辖世界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区域。而它们自身的权能则能够支配浩瀚星空——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因为索伦已经作为一个下限放在那里了。它也是神,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也是神中比较强大的一份子。而他的下限就是被人皇埃西铎砍断手指后败北。而埃西铎所统御着的国度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他自身的败亡则更为丢人。被几个半兽人拿箭射死。”   “所以,这一可能性大致排除。除非主神将中土魔改成类洪荒大陆。否则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视作不存在。”爱丽丝的十指轻轻搭在一起,继续说道:“而且,若是这一场恐怖片是不存在团战的魔戒剧情。那么在排除魔改世界的低概率选项后,我们在其中所需要完成的主线任务必然和魔戒的原作剧情紧密相关。而主神想必不会脑抽到让我们这支再怎么说也算得上一支强队的轮回小队过去度假。”   “所以,它们既然没法变强,而我们又得参与剧情。那么主神给我们的安排大概就是让我们变弱了。而原作正好有一个很合适的设定,那便是‘中土的魔力正在衰退’。”少女讲述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场诸人。   “或许,当我们抵达那个世界的时候,会发现那里根本就无法从空气中调取一丝一毫的能量。甚至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可怕的低能负压——我们只要稍微运作体内积蓄着的能量就会被整个世界像是抽水泵一样的汲取。从而迫使我们只能够放弃自身所具备的诸多威能,甚至连道具都没法用,只能够像是个稍微强大一点的凡人英雄一样来参与整个剧情世界。”   众人一齐看向郑吒。   而某人立刻就恼羞成怒。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那种缺了能量就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的家伙。我好歹也是四阶!再怎么被压制我起码也能够手撕了电影中的那只炎魔!”郑吒龇牙咧嘴地嚷嚷道,挥舞着手臂试图证明自己有多么强大。   ……好吧,并没有什么用处。   爱丽丝微微摇头,继续讲述自己的观点。   “总之,如果魔戒这部恐怖……剧情世界中如果没有团战,那么我们就很有可能得面对这种糟糕情况。当然,这种糟糕情况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的,主神安排轮回小队去战斗终究不是为了看斗兽。所以实际上的削弱应该会比我预想中的要弱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可能性,那便是一点削弱都没有,而我们所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大规模的团战。”   她强调了一遍。   “大规模的,团战。”   她的视线悄然扫过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楚轩,很显然,楚轩的沉默代表着他听出了她隐藏在话语中的意思——他们二人在先前曾经有约,楚轩并不需要主神的未来预测记录来干扰自己做出判断,但若是有某些爱丽丝认为很有必要做出提示的线索,那么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做出表达。而如今的她便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说出了自己的情报,并且楚轩也已经给出了回答。   【看来他是打算在团战中继续自己的研究了么……毕竟有我和帕琪作为变数,和预测记录中的发展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看来,魔戒的团战部分得由我来出谋划策了啊。正好,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得很呢。】   她停顿了一下,发现所有人都在等自己给出进一步的结论,于是她便轻咳了一声。继续着自己的观点。   “很显然,主神并不会在团战中削弱轮回者们的实力。毕竟那样子的团战只会是一场闹剧。而在我们这群轮回者不变弱,剧情人物的力量也不加强的前提下,我们大概会面对另外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   “我们不弱,队伍里三个四阶,根据从南炎洲队那里获取的情报可以得知我们算是毋庸置疑的强队。而若是主神触发了加速机制则必然是大规模的团战。那么我想轮回小队的数量大概会大于星河世界的三支,而其中至少也会有三支小队弱于我们。”   “所以,我怀疑当我们降临的时候,剧情已经基本抵达了对我们来说毫无影响的结尾部分。甚至有可能我们会作为最后的入场者直接降临在末日火山里面,同时被正反双方围攻!” 摸了摸了摸了……   @@@@晚上有点急事要出门,感觉今日是没时间更新了_(:з」∠)_   啊……丫的这算是开记录了,三号用了两张假条,想我以前这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九节·降临魔戒世界   她话音刚落,整个会厅内便是猛地一静,然而没等其他人嚷嚷起来,爱丽丝随后说出的话便让他们安静地待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去。   “当然,那只是极端情况。想要满足那个条件,首先主神得不加强原作人物,且我们不仅得具备极端强大的,碾压其余四队式的力量。同时还得具备一个比较糟糕的,原作中正反双方都不能够容忍的阵营才行。不过很显然,我们没有这个阵营。而主神……大概也不会把我们放在一个只要发挥全力就会四分五裂的舞台上去。”   她耸了耸肩,说道:“毕竟主神安排团战的目的是为了轮回小队间的相互竞争,弱者必然会获得优势,但强者也注定会得到补贴。公平的对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主神也不会做出斩强者手腕,予弱者刀枪这种蠢事。”   “……你差点把我这小心肝吓得跳出来,爱丽丝,下次有话可以当场直接说完,别卖关子。”张杰的嘴角抽抽,看着她的眼神颇为无奈。而周遭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模样,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才复活的人也就算了,像是他这样的在先前星河战队世界中和森洲队交战过的轮回者们可是十分地了解提前这几天的时间能够布多大的势,埋多大的局。弱队甚至能够籍此将比自己在绝对战力的层面上强出几近一倍的强队以几乎毫无代价的方式拿下。而同样的待遇若是落到自己等人身上……那想必不会让人心生愉快。   “而且,就算是我们不遇到那种最糟糕的情况,我们的降临时间也必然是比较靠后的阶段。”铭烟薇接了一句。“三位四阶初,两位准四阶,就绝对战力而言我们可能已经和获得完整评价的森洲队相当了。而且我们在上一个世界才打赢了它,而这也就意味着在主神的评定中我们已经算是有一个四阶中战力的轮回小队了。”   “没错,就是这样。”爱丽丝点点头,表示赞同。“轮回小队出现加速碰撞的前提是有人接近了   “所以,我们在魔戒这场战争片中所需要面对的团战对手里大概也就是一位,最多两位解开基因锁   “不是反派,那么就只有正派或者中立。而那些比我们先一步抵达魔戒世界的轮回小队必然会想尽办法从正派方借势,并尽可能地压制住我们的借势空间。而这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当我们降临时,正派的势力和我们基本无缘,于是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主神直接归类于中立偏善立场。”   “中立偏善?”郑吒挑了挑眉,问道:“精灵?树人?”   “不止,但这两个阵营算是代表。”爱丽丝回答:“在魔戒的世界观下,中土大陆的魔法力量正在衰退。精灵们决定远赴海外,前往遥远外海大陆上的神秘充沛区域继续享受它们的悠久生命。而不止是精灵,其它的魔法生物也有着相应的应对决策。所以在整个魔戒剧情中的正派阵营实际上只有刚铎和洛汗两个人族势力。而除了它们以外,其它的善良阵营基本都采取的是旁观或者略施援手的策略。毕竟……”爱丽丝耸了耸肩。“中土世界实际上也算不得多大,索伦就算是成功复活,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到不可挽回的事情。”   “所以,中立偏善的阵营其实很大。可选项实际也挺多的。”   她伸出手随意地一挥,在环桌的正上方便投影出了数道悬浮着的荧幕。许许多多的图表被准确地标注在上面,而魔戒世界中的诸多种族也被详尽地在图表中安置上了注解。   “我将整个三部曲的剧情做了一个详尽的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出几个重要的剧情转折点,而我们所降临的时间点应当就在这几个区间之内。而确定了时间之后,大略的降临位置也可以根据周围的中立偏善阵营所在方位估算得出来。”   “首先,直接降临在夏尔,从剧情的最初始开始切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降临到这个时间段的位置基本不会留给我们这个完全可以一开始就把剧情改得面目全非的队伍——而从剧情的开始,一直到主角一行人在精灵王城瑞文戴尔组成护戒小队的这段时间应当都属于剧情的初期。是给弱小队伍混入护戒小队并取得剧情主角们信任的时间段。故此不做考虑。”   “护戒小队在离开瑞文戴尔后有一段漫长的跋涉期。直到抵达摩瑞亚矿坑,面见炎魔为止都是小队之内的磨合期,在这段时间内,最为弱小的那些轮回者基本已经没有和主角们结交的机会。但具备三阶基因锁,算是摸到超凡的边的强者却仍旧有参与的空间。它们可以通过和萨鲁曼留在洛汗傀儡进行法术对抗,以及击退矿坑中的半兽人来取得主角们的信任,从而加入他们的阵营。但这仍不是我们合适的降临区间,所以再次舍弃。”   “离开矿坑后,护戒小队出现   “在这之后,无论是波罗莫没死,剧情发生巨大变更。还是波罗莫死了,剧情按照原著方向发展。剩余的轮回小队都没可能轻易地参与到护戒的主线中去了。而这一个节点应当也是四阶以下的轮回者们能获得最大收益的时间点。在这之后,具备超凡层次的轮回者们才会降临。”   “而降临的时间点应当也就对应着两个决定中土世界未来发展的重要战役。圣盔谷之战和刚铎之战——   “若是圣盔谷战役这个时间点,那么我们应当会被主神扔到法贡森林里面。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意愿参与进圣盔谷战役或者树人摧毁萨鲁曼老巢艾辛格的战役中去。而若是刚铎战役的时间点,那么我们的降临点可能就会离精灵们比较近了。而具体是那一支,那还得看情况。”   “当然,还有最糟糕的那个我们直接降临在魔多战场上,同时夹在人族和怪物的战线之间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低,不过如果遇上了就不怎么需要思考了。我们既然抵达了那里就说明主神判定我们没有可能加入任何一个中立阵营,比我们先到的轮回者们想必已经搞定了一切。而那时候也不需要分什么敌我了,放手大砍一场,砍完走人就是。”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给自己的长篇大论打上了一个结语。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团战的可能性虽然比较低,但只要一开启就必然是四团以上的大战。而在复数轮回小队登场的情况下主神必然会给弱队补偿。也就是说会加强他们所能够获得的‘势’——很显然,剧情人物连着整个战斗平台一起被强化的可能性很高。白袍甘道夫等人直接具备四阶战力的可能性并不小。而我们很有可能在无法和他们合作的情况下还得面对同样具备四阶实力的索伦对抗。”   “而若不是团战,那么我们的力量就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限制。具体的推论我先前已经说过一遍,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根据这两种不同的可能性,我们就得同时做好两种不同的准备。毕竟在团战的同时也被削弱力量的可能性并非没有,所以最好还是早做提防。”   她拍了拍手,环桌上空悬浮着的诸多图录便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两份精细而且庞大的采购列表,其中的兑换物分别对应着两种可能性下的应对方案。但很显然以中州队当前的活动资金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我全都要’。所以,必须从中获得取舍。   “所以,做出决策吧,诸位。”   “对于这两种主要的情况,以及其衍生出来的多重可能我都已经做好了预案。无论是剧情向,团战,还是主神把魔戒这部电影改成了洪荒大战,抑或者是团战中直接蹦出十个八个四阶……只要是我能够想到的可能性我都能够给它们做好方案。但资源是有限的,我们现在也没地方去获得更多的资源。所以……”   她环顾四周,看向中州队里的每一个人。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职责,而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   讨论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最终,轮回者们共同商定出了一个合适的配比方案。而在那之后的三天里面,中州队的诸人便都忙碌了起来。   采购的采购,调整的调整。爱丽丝在列表上的物资兑换完毕后花了不少的时间将获得的物件调制组合成自己所需要的形态。而很快,时间消逝无踪。   在和留在主神空间里的家属们告别之后,轮回者们走入了从主神广场上空垂落下来的道道光柱之中。而很快,伴随着那一如既往的,半梦半醒的混沌感,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抵达了自己的降临点。   那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巨大森林。   ——‘主线任务,彻底击败索伦,成功奖励,全体获得奖励点数5000点,B级支线剧情一个。执行者获取奖励点数10000点以及A级支线剧情一个。失败惩罚,无。’   ——‘主线任务,夺取并保管魔戒七十二小时,或将魔戒投入末日火山。成功奖励,全体获取奖励点数3000,C级支线剧情一个。该任务完成则直接结束魔戒剧情,若魔戒被索伦所获取,则魔戒剧情同样在七十二小时后结束。失败惩罚,无。’   ——‘东海队,南炎队,东美洲队,天神队等四支轮回小队已提前进入魔戒世界。杀死对方小队未开启基因锁成员将得到2000点奖励点数,C级支线剧情一次。杀死对方小队开启基因锁成员,将得到7000点奖励点数,B级支线剧情一次,己方队员被杀掉一个将计数负一分,杀掉对方成员将得到正一分,最终数目乘以两千。将是双方团队剩余成员得到地奖励点数。’   空气之中,顿时就是一片寂静。 第十节·角色扮演   “楚轩!通天塔!”   伴随着爱丽丝的尖叫,当主神的任务通报才在中州众人脑海中响起的刹那,一道无形的屏障随即向外展开。被主神护盾隔离在外的浓密森林在顷刻间便被富有现代气息的钢筋水泥所取代。世界取代了世界,空间覆盖了空间。资深者,抑或者是新人,所有不属于魔戒世界的哪怕一个分子都被展开的通天塔世界给截留,而所有属于魔戒世界的哪怕一个原子都被世界的屏障给隔离在外,没有丝毫物质于此流逝。   而转眼间,就连钢筋水泥的环境也在顷刻间消散。雏形的世界在顷刻间化作纯白,而等到纯白的色彩稳定下来之后,出现在一行人身边的则是一座环形的会议圆桌——几名新人昏睡着倒在一旁的地板上,然而现在已经无人有心力去理会他们。   “发生了什么?玛格特罗伊德。以及这个……?”郑吒大声朝她问道,一脸疑惑地看向四周。“……为什么要把我们转移到这?”   “因为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楚轩开口说道。他扫了一眼那些新人,随手一挥便操纵着空间将新人给甩到不知道有多远的遥远角落。“主神的通报中提到有四支轮回小队提前进入了魔戒世界。而其中的   “……艾斯德斯?”郑吒皱眉。“如果是她的话的确有些棘手,她现在怎么也该接触到四阶了……但好像也不是很麻烦的样子。”   “不是艾斯德斯。”楚轩横了他一眼,微微叹气。“是南炎队的智者尼奥斯。他现在必然已经复活,并且掌握了许多势力。而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还算可以的聪明人,而且对我们知根知底。”   楚轩很少对人有‘聪明’的评价,或者说这是他   “如果我们现在不是最强的一队,那么便存在南炎洲队保守我们的秘密并和我们结盟的可能性。但很遗憾的是我们是最强的,而尼奥斯他在是聪明人的同时还保持着骄傲。这股骄傲会阻止他在一开始便向我们输诚。不止如此,他还会借助我们的力量把其它的轮回小队拧成一条绳,并籍此为自己的小队谋求最大的利益。”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最大化的估量南炎洲队的强度,可以视作他们有两位准四阶。那么东美和天神两队便至少都各自拥有一位四阶强者。”   “南炎洲队相对太弱,行为主旨也偏善良,所以他们必然加入正方。而他们必须依靠联盟才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而剩余的三支轮回小队中我认为至少会有一队是属于索伦阵营。那么这样就可以将轮回者的阵营划分成为三个。”楚轩推了下眼镜。   “两个阵营,一善一恶,而我们作为被主神安置到中立位置的   “但是他们更加会警惕我们,尤其是其中的一支阵营已经对我们的实力知根知底的情况下。”楚轩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南炎洲队只有在阵营之中占据一定程度的主导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中获取最大利益。而尼奥斯知道中州队一旦进入于善阵营,则一定会取代掉它们在阵营中的位置,让它们的地位下跌,风险提升,更有可能失去剧情人物的支持。”   “而他们又知道我们不可能投入邪恶阵营,因为他们了解我们团队的行动主旨,知道我们队里都是一群什么人。那么,在这基础上,它们最有可能采取的策略是……”   “……自己动手,或者鼓动剧情人物攻打我们,让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能够直接加入正义阵营。因为我们团队的本质就决定了我们无法加入邪恶,所以我们就算被正义排斥,也不可能主动攻打他们的软肋。而邪恶阵营因为情报的缺失,以及忌惮,一开始就朝我们发起攻击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们不为正义与邪恶相容,而又与邪恶相杀……这样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最为有利。而以尼奥斯的能力,在知晓了我们的降临时间点后,推测出我们的降临时间恐怕并不困难。而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法贡森林……”   楚轩的脚尖在地面上点了点,下一刻,通天塔世界的外侧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了中州队的众人面前——在一行人的视线之中,原先还是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在这一刻化作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火海!被火焰烧灼的愤怒树人们大声咆哮,而高亢的吼声从众人视界的此端一直蔓延到了遥远尽头!   树人正在发狂,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掉森林,必然会引发树人们的全面反击。而若是毫无提防的中州队在爆炸中直接出现在森林之中,那么在这之后,想要挑起中州队与树人之间的战争,甚至将这杀戮的罪业扣在中州队头上……对于以南炎洲队为核心的轮回小队来说,完成这项任务并不困难。   毕竟,原著中的树人们就因为目睹了艾辛格周边树林的毁灭而发起了对萨鲁曼的决死一战。而情景兑换一下,它们……便未必做不出同样的事。   而只要战争一有了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便由不得中州队了。   郑吒看着外侧世界的火海,听着树人们愤怒的咆哮与挣扎。久久无语。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出去救这些树,但他也知道既然南炎洲队所主导着的联盟已经开始动手,那么便必然会在之后准备了更多的布置。自己只要离开通天塔世界,便注定会招致更加恶劣的结果。   “……我们或许应该在上一个世界中便杀光他们,这样我们在这里就不需要这么头疼了。”他从喉咙里吐出这么几个字。   “很好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楚轩毫不给他面子地反驳了他。“而且你也做不到这种事。”   “就如同你没有可能直接在这里就大开杀戒,顺理成章地然后投入索伦一方一样。在对方对你没有威胁,且没有主动对付我们的情况下,你也没可能对他们下得了手!”   郑吒盯着他,盯了足足……半秒。   “……很好。”郑吒歪过头,不再看他。“那么我们该做什么?用新人去打前哨,试探出敌人的目的然后再做决定?你是这么打算的吗?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如果你觉得那样的策略可行,我现在就可以去安排。”楚轩平静地看着这个闹脾气的家伙。“或者你愿意稍微冷静一会,好让我说出另一个行动方案?”   “……”郑吒嘴角抽了抽,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么就这样。”楚轩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一副中土世界的鸟瞰图实体投影便出现在环形会议大厅的中间。“我们目前已经占据了一个优势,那就是敌明我暗。我们在主神的防护罩解除之前就躲了起来,而其它的轮回者们只要想插手到主线剧情之中就肯定会显露出痕迹。或许有些人会被当做伏兵隐藏起来,等待合适的时候再发动雷霆一击。但那只会是少数人,大多数的轮回者现在肯定已经暴露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需要情报,在确保情报的同时还得保持隐蔽。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异常,以及主神空间所提供的各式各样强化兑换。在其余的轮回小队特别针对的情况下,我们哪怕从这个世界上取走一个分子,和哪怕一根草结下因果都有暴露的可能。当然,暴露对我们来说并非无法支付的代价,主神既然将我们安排到这一个时间段,这个区域里面,那么就说明主神判定我们至少在这个时候有着和其它轮回小队的一战之力。”   “但是这种代价还是能不付就不付比较好。”爱丽丝接过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从这一场袭击来看,可以确定轮回者们已经划分成了三个阵营。又因为这片森林是树人聚集的法贡森林,那么大致也可以确定现在还是圣盔谷之战前夕。树人还未知晓真相,与萨鲁曼完全敌对的时间点——   ——毕竟若是在那之前,把树烧了而我们又不在还可以让萨鲁曼来背这个锅。而若是在圣盔谷之后,哪怕其他队伍的轮回者们有着遮掩预测,斩断因果的能力,他们也有着暴露的可能性。而他们暴露的后果可比我们严重,即便最大程度地低估其余轮回小队的智者数量,光是尼奥斯一人就不可能犯下这样的谬误。”   “毕竟叛徒总归是比仇人可恨多了,所以这种规模的试探只会有一次。在这之后,他们或许会用他们各自的手段来侦查——或许就在这片森林顶上就飘着十颗八颗卫星——但至少正义方阵营所能够做出的也就只剩下侦查了。他们会收集我们的情报,若是他们成功,那么在衡量了双方实力后他么或许会做出其他的策略。但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将主动权转交给对方。”   “而在满足这些条件的前提下,我手上正好准备了一批用以应付这一类状况的器具。”她伸出手,从虚空中取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个雷达一样的奇怪器具。而这个器具很快就运作起来,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精神涟漪随即从中向外散开。   “这是我根据脑电波放大器的原理所做出来的东西。使用他,可以将我们的一部分精神伪装,然后在这个通天塔世界容许的前提下穿透世界膜,并成功地侵入到魔戒世界一些活物的大脑里面,如同制造穿越者一般夺取它们的躯壳。而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在对方察觉到我们之前先行获取到更多的情报。而且……”她看向楚轩。“通天塔世界可以在外界显化出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载体,是吗?”   楚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主神的评价中,通天塔碎片仅有的检测方式便是主神的直接扫描和五阶以上强大生命体的直接注视。除此以外,不存在任何检测到通天塔碎片的可能性。你的策略是可行的,将通天塔碎片埋入活物体内,的确可以让他带着这个世界移动而不产生疏漏。若是伪装得当,我们甚至能够直接潜伏到其它轮回小队身边然后朝他们发起突袭。”   “但这样真的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吗?”萧宏律突然插口问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可是一个古典幻想世界,人死后会有灵魂,而我们直接将精神潜入人脑中……哪怕是那些濒死的人,实质上也是将对方的灵魂给抹掉。而这样直接对凡人灵魂动手的方式……是不是比我们直接潜入还要更加显眼呢?”   “你说得很有道理,萧宏律。”爱丽丝点了点头。“所以我很早就做了这方面的预案。”   “在和其它的轮回者交战的时候,我曾经记录下了它们所有我所接触得到的人的精神波形,以确保以后如果再见面的话手上会有这么一两件最基本的筹码。我不确定和我们过交手的轮回者们是否会做同样的事,所以这架仪器……”她看了眼那个雷达一般的玩意,视线随即从小队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我不会让‘中州队’里的任何一个人使用它。而很凑巧的是,我们这里正好有一个不属于我们‘中州队’,但却又值得信任,且非常适合这个任务的家伙。”她的视线偏移,然后停留在了霸王的……肩膀上的那只小鸟。   ‘噗’地一声,小鸟化作了少女。   “……我?”名为切尔茜的阿卡林少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是你,切尔茜小姐。你手上没有主神的腕表,在概念上不算是中州队的一员。你出身于通天塔中以界中界方式制作出来的斩赤红之瞳世界,就算出现在外侧也会被视作是货真价实的穿越者而不是主神来客。而更加关键的是,你对扮演小动物颇有心得。”   “这里是法贡森林,火很快就会熄灭,然后那些幸存的动物会四处逃窜。而其中总有那么一两个适合的……我想,一只鸟的灵魂变化大概是不会被这个世界的神所注意到的。” 第十一节·论鸽子的使用方式   当那一场波及小半个法贡森林的的大火很快被愤怒的树人们用岩石和土块扑灭,树人中的长者唤来骤雨浇熄了土壤中的火星之后。艾辛格的工业浓烟以及白袍巫师萨鲁曼为了扩张军势而对外侧森林中的树人们所施加的暴行也彻底地暴露到了树人们的眼前。毫无疑问,这引发了树人们的复仇狂怒,而狂怒,带来战火。   树人们在顷刻间就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军势。在它们中的一位长者‘树须’的率领下恶狠狠地扑向了森林之外的艾辛格。它们摧毁了围墙,破坏了工厂,将那些未能够参与圣盔谷之战的强兽人像是蚂蚁一样一片片地碾成碎片——强兽人们试着反抗,但它们那相对于凡人来说或许足够壮硕的体魄在树人的万钧巨拳下简直脆弱得就像是一层薄纸。   它们很快溃败,白袍巫师苦心所造的工业力量很显然应付不了这种超出不止一个层次的体格碾压。即便是附了魔的钢刀和反复锻打的铠甲也未能够阻挡树人们的脚步。而当它们唯一的胜机——火焰,也在被催毁的堤坝以及堤坝溃坏所引发的洪水中熄灭凋零的时候。它们的败亡便像是被按下了快放按钮一般加快了不止一倍。   白袍巫师试图用他的邪恶魔法进行反击。但他的力量却在阵营的变转后急剧的消褪。原本可以在顷刻间将一片森林化作焦土的雷暴如今只能够烧灼几根树苗。以前能够在地面上崩出天坑的炎弹现在也只能够点燃一蓬稻草——他还有他的巫师塔,但他已经不具备将巫师塔的权能投放到塔外的力量。而他的虚弱在助长了树人们的战意的同时也让树人们进一步的确信了‘萨鲁曼使用了消耗巨大的强大魔法破坏法贡森林’的这一认知。而树人们的攻势便也就越发猛烈。   很快,洪水淹没了强兽人的工厂,即便是萨鲁曼引以为傲的精锐‘白掌军团’也在被施加了咒法的骇浪中变成了一具具如同石头一般的沉尸——它们被水流束缚住拖向地底,而在碰触水底的土地时身上又长满了根。   它们败了,它们死了。   萨鲁曼失去了自己的军团,他背弃了正义,而邪恶的力量也因为他的失败而离他远去。即便他的巫师塔还能够保护住他,被困在塔里的他也无法从塔中离开。因为暴怒的树人们有的是耐心和恒心,它们打算攻打巫师塔的基石直到它坏毁,就算它打不坏,树人们也打算在这里驻扎一支大军,像是狱卒一般将萨鲁曼禁锢在这座塔中,直到时间的尽头。   白袍巫师失败了,而他的失败,必然也会因此而影响到圣盔谷战役的成败。失去主人魔法保护的强兽人军团注定了要在圣盔谷的城墙下饮恨。更别提还有愤怒的树人以及汇聚成群的洛汗骑士们对它们虎视眈眈。   邪恶的双塔联盟,在这里断折了其中的一柱。   ………………………………   树人们接管了艾辛格,而如同原作的发展那样,梅里和皮聘这两个从头冒失到尾的霍比特人也搭着树人的顺风车一起抵达了艾辛格的战场——他们在树须的保护下很好地发挥了霍比特人的投石能力。并顺利地击倒了强兽人……若干。   而现在,艾辛格已经被洪水化作了一片泽国。树人们驻守在这里,在攻打巫师塔的大门同时也发挥了它们与生俱来的支配水脉的能力疏导着这无比狂暴的水脉变动——洪水很快消褪,干燥的地面露了出来,萨鲁曼所制造的那许多地下强兽人工厂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形湖泊。而两个在树人身上待得够久了的霍比特人也跳到了地上,并像是两个打了胜仗——他们也的确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搜索盘点着他们的战利品。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所期望着的东西——作为霍比特人,而不是喜爱金银财宝的凡人所期望的战利品——一座储备丰富,并且即使在洪水中也保存得极好的食物储藏室。   ——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进了这一座霍比特人的宝屯。然后开始美滋滋地享用起那些昂贵的,稀有的,罕见的珍奇食物以及他们认知之中最上等的烟草。而伴随着这些珍奇美食入口,在这几乎已经可以算作是己方大本营的安全地域之中,两个本就不是安分性子的霍比特人也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   …………………………   梅里雅达克·烈酒鹿坐在一个宽敞的石桌上,一只手抓着满满一大把椒盐饼干,另一只手托着他心爱的水烟斗——烟斗里放着的是萨鲁曼的珍藏,产自夏尔南部的,这个世界上最棒,最有名,处理得最为细致的长底烟草。他美滋滋地吸上了一大口,然后在‘蓬’地慢慢吐出,伴随着淡白色的烟雾覆盖了他的视界,他便由不得地发出开怀的大笑。   对于一天至少要吃六餐饭的霍比特人来说,烟草是他们那平稳的人生观中仅有的能够让他们在饭点时放下手中食物的物件。他们所居住的乡镇中有着专门用以种植烟草的田土。而只要一有值得庆祝事情——或者说他们认为值得庆祝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痛痛快快地抽上一大包,然后这便能让他们快活上好半天。   很显然,现在就是值得庆贺的时候。虽说霍比特人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过乐呵呵的日子,但现在不一样,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而这场胜利显然值得他们做出相比平时更加热烈的庆祝。   “等我回到夏尔,他们或许会称我为‘胜利者梅里雅达克’。”梅里比了一个看上去很有威严的手势。“因为我是霍比特人中少有的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杰出人物。霍比特人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仗了!”   “喔,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学历史的缘故。梅里,你甚至不知道两百年前的霍比特人喜欢穿什么衣服。”他的同伴毫不犹豫地拆破了他的自吹自擂。然后抓起一个有些凉了的蛋挞就往自己的嘴里塞——吃东西比较重要,说话是其次的。   “或许我的确不知道。”梅里耸了耸肩,他听到外侧的树人们正在一轮又一轮地对巫师塔的基座发起攻击,然后这个声音已经持续了至少半个小时——他给自己的烟斗装上了一截新的烟草,拿起半只烧鸡。“但我肯定知道三百年的霍比特人最喜欢吃什么。”   他抓起烧鸡,送到嘴边咬了巨大的一口。   “一如既往的好吃。”   “我觉得烤鸭或许是这个奖项的有力竞争者。”另一位霍比特人皮聘抓起了一大块闪烁着油光的烤鸭胸脯晃了晃。然后咬下了……更大的一口。“以及我吃得比你多。”   “那只是你的错觉,就像是你的身高一样……”梅里扫了他一眼,视线越过皮聘看向他身后的窗栏。一只灰色的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停在那里,一边歪着脖子打量着他们一起梳理着脖颈上的羽毛。“看,那里有一只鸽子!”   他拿起一块胡萝卜便朝着鸽子扔了过去。   “笨蛋!鸽子不吃胡萝卜的!它们只会吃米!”皮聘从旁边的袋子里抓起一把大米扔过去,然后被鸽子扑腾着翅膀轻易拍开。   “你才是笨蛋!鸽子不吃米,吃燕麦!”这回扔过去的是一把燕麦。   “燕麦炖鸽子的汤很好喝!”皮聘尖叫道,然后便看见那一只鸽子扑腾着翅膀从窗台边上飞开,一阵回旋后搭在了储藏室的横梁上面。   “蠢货!你把鸽子都吓到了!”梅里抓起一根玉米棒子就往皮聘的脸上塞过去,这是很好的武器,它顺利地占据了另一个霍比特人的牙齿和舌头,并让对方不得不花费大约两分钟的时间来处理它们,并将每一个玉米粒都吞到肚子里面。   梅里抬起手,那只灰色的鸽子便拍动着小翅膀轻巧地落到他的手掌上。他喂了它一点精制过的燕麦。而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就乖巧地跳到他的肩膀上,用那短小的喙轻轻地碰触他的面颊。   ——霍比特人总是这样,他们很容易就会分散注意力,将精神集中在那些没必要也用不着的东西或者事情上去。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霍比特人一天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欢乐和愉快之中度过,因为他们很难理解什么是痛苦——或许这样的描述不怎么准确,应该说他们很难沉浸于不好的情绪之中。   而理所当然的,对他们来说现在也有着比这只鸽子更加重要的事——他们继续享受着萨鲁曼的珍藏,间或无聊地数一数树人轰击巫师塔的次数。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在这丰厚的储藏室中即便是嗜好美食的霍比特人也有塞饱肚子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很快就到来。   “我想这个小东西喜欢我。”梅里摸了摸那只停在他肩膀上的小东西——它似乎是把霍比特人的肩膀当做了一个舒适的巢,趴在上面睡得正香。即便是被霍比特人的手指抚摸也只是不满地‘啾啾’了两声,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去睡。“我要带着它,把它养大。”   “那你或许需要一个鸟笼。”他的同伴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所谓鸽子汤什么的一早就被皮聘……或者说皮瑞格林·图克给扔到了脑后。他的年纪要比梅里小八岁,在霍比特人中还算是未成年人。正是不成熟中的不成熟时刻。   “伟大的胜利者·梅里雅达克·烈酒鹿不需要愚蠢的鸟笼!你自己留着吧!”梅里瞪了一眼这个后辈。然后转过头,温柔地给鸽子顺了顺毛。“这小家伙相信我,它会有一个安稳的新家。”   “新家……”   他突然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家里去呢?”小霍比特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才离开夏尔没多久,但我却感觉如此漫长……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而我们还要经历更多。”   “……你会放弃吗?”皮聘拍了拍他的肩膀。“艾辛格已经完蛋了,我们已经从萨鲁曼手下拯救了一半的夏尔。而等到弗罗多那边传来好消息,那个邪恶的怪物和它的魔多一起完蛋。我们就可以回家。”   “是啊,我们就可以回家。”梅里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霍比特人特有的自信笑容。某种异样的冲动让他心中充斥着诉说的欲望。“所以我们不能够放弃,毕竟已经过了一半。而且,这场旅程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我们认识了很多朋友。甘道夫,亚拉冈,莱戈拉斯,金霹,波罗莫……还有尼奥斯他们,他们帮我们打败了炎魔,还拯救了波罗莫不是吗?在我们被半兽人抓走的时候?”   “就是可惜他们没把我们也救下来。”皮聘抽了口烟草,“被兽人抓住的那几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糟糕的几天了。尼奥斯和那个赵……赵缀空……这个名字真难念,他们两个总是合不来。我好几次都以为赵缀空会杀了他,亚拉冈也对那家伙不怎么放心的样子。”   “人类真是难懂……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会遇到树须,又怎么可能会获得它们的帮助呢?而且当时兽人袭击我们的时候不是还有黑骑士么……虽然甘道夫好像叫它们戒灵……”   梅里摇了摇头。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肚子又有点饿了……你说甘道夫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找到我们?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才对……”   “那我们最好在那之前多吃点东西。”皮聘抓起了一个苹果。“因为很快,待在这里的就是四个霍比特人了,这些的食物……我们的食物,可能不太够。”   ……………………   丫的又拖到了这个时间点……我可怜的睡眠…… 第十二节·其它阵营的行动   与此同时,圣盔谷,要塞的某处。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血液的味道,死去的人,死去的精灵,死去的强兽人,无论它们在生前是怎样的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刀或者剑斩入彼此的躯壳,此刻的它们所拥有的也都只剩下尸体这一个身份。战争已经结束,而死去的活物也不会回来。   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   从一开始,洛汗这边的人类就获得了超乎强兽人想象之外的外力支持。他们获得了比原著中数量更为庞大,技艺更加精湛的精灵援军,而在这之上,轮回者们的威能则是一枚更大的平衡砝码。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场能够依托一座石头城塞所展开的战斗,而交战的双方都绝对无法触碰到超凡的界限。哪怕这个世界中的力量层级比原作中的要强上数倍,哪怕这里的凡人能够通过锻炼就劈出撕裂岩石的剑气,哪怕这里的强兽人仅靠肌肉力量就堪比全功率运作的重型起重机——圣盔谷依旧只是圣盔谷,即使它的规模和守军都比原文要大上十倍不止,它也只是一个区区的圣盔谷。   它终究也只是一座由魔法和兵士所武装起来的大型土石要塞,不是能够直上平流层,从天穹顶端降下死光的云中堡垒。驻守着它的人和想要攻打它的强兽人在四阶强者的意志下都宛若土灰一般,而理所当然的,这场战争的结果便是大获全胜。   圣盔谷的守军轻易地便将强兽人们封死在了圣盔谷的城墙之下。轮回者们甚至不需要暴露出多少力量,仅凭借一手大规模的战场增幅法术便补齐了守城士兵和强兽人之间的战力总差。而强兽人那唯一能够用来翻盘的排水道爆破策略,也因为所有试图靠近排水沟的强兽人都因为奇怪的原因而在行军路上暴毙而无疾而终。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虽然世界不同,但攻城战本就是在无奇谋的情况下至少也需要十倍战力差才能够执行的军事策略,而当这个‘十倍’被一群自天外而来的轮回者用他们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硬生生地将其抹平了之后,结果自然也就是这幅样子。   轮回者们在这场战斗中出了很多力,但他们却并未大出风头。他们很低调,低调得只是让那些战斗力普遍在一二阶基因锁上下,动起手来也并不声势浩大的次级战力顶在前线,让那些资质不甚良好,甚至连基因锁都未曾开启的资深者和新人们参与后勤工作——他们出的力只有护戒队的成员和洛汗的君王以及近卫知道。而对方在领了他们的这份情的同时顺理成章地也成为了战局中的旗帜,他们如同剧情原作一般在战斗中大放异彩。而荣誉则伴随着胜利而来。   圣盔谷坚持了下来,这座城塞没付出多少代价便支撑到了   凡人们没有承受多大损失,精灵们也没有多少,就连在原文小说中幸存,但在电影里食了便当的精灵将领也活了下来。并为轮回者们提供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支线剧情与奖励点数。而当战役结束之后,庆祝的宴会便也随即召开。   正义阵营有损失,但是很少。因此这场宴会也就开得格外热烈。那些在战斗中大出风头的剧情主角们和中低阶的轮回者们理所当然的被堵在了宴会的大厅之中并被灌下了根本就没可能喝得完的酒。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强者,那些在幕后推动,并将事像推演到了现在这个局势的轮回者高层们则获得了一些闲暇的时间,让他们能够轻松地离开那座热火朝天的宴会大厅,然后走到外侧的某个空气相对清新点的地方,开一些不会被剧情主角们所洞察到的会。   ………………………………   “甘道夫在怀疑我们,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法贡森林的事了。”艾斯德斯的本体没在这里,出现在这的是她用冰所制作的化身。她的本体正在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做一些不怎么有益于某些人身心健康的事。而她的化身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将她所知晓的情报告诉现在正站在城堡边缘咬巧克力的尼奥斯。   ——精神力者的链接并不保险,在和中州队一战后南炎洲队痛定思痛,回去主神空间刷了遍非常准时地到来的‘神鬼传奇’并复活了尼奥斯。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连串能够把铁人练成钢人,钢人炼成分子结构都变转了的钻石人的严苛试炼——他们一连串经历了好几次恐怖片,并且在每一场恐怖片中都发掘出了最高难度的任务和与之相伴的丰厚奖励。   而‘精神力者的通讯很有可能会被强大的施法者所破解’这条与其说是情报,倒不如说是血泪教训的讯息便是他们在经历了一场名为《魔法师的学徒》这样一部奇幻电影后所获得的——天知道这原本只是一部烂片里面的渣渣反派女巫为什么会强大到了个离谱的地步,悄无声息地破解了南炎洲队的精神网络,将他们坑得差点团扑不说,最终决战时甚至直接将整个地球都化作了死灵之国——而艾斯德斯也正好就是在这个世界中触碰到了   “不用担心甘道夫,他不会碍事的。”尼奥斯站在墙缘上,遥望着浮现在天边的晦暗阴云——那是魔多,而魔多随着萨鲁曼的败北而彰显了它的愤怒。   他轻轻地在厚重的条石上敲了敲手指。   “甘道夫是迈雅,是半神,知识丰厚,经验充足,而如今的他甚至成为了白袍,掌握了几近于解开基因锁   “因为它有使命,它受这个世界早已不再降临的真神们‘维拉’的号令,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来对付索伦。而只要这个使命依旧存在,那么我们便不需要担心会和他敌对。”   “因为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我们来到这里,为的也是将索伦埋葬——虽然我们的到来毋庸置疑地将这个世界所有的预言全都变成了一团废纸。但只要我们依旧坚守这个立场,些许的小节失常其实并不碍事——毕竟我们只是在法贡森林里放了把火,而且不可能流露出任何证据——这种捕风捉影的情况下它最多也就是将我们判定为功过相抵,而我们的立场既然不会在未来偏移,那么它自然会将完成使命作为最为优先的目标。毕竟即使是在原著中它也是在魔戒圣战结束后不到三年便返回了神国维林诺。而我想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伊露维塔就算临时更改了主意,先倒霉的也是天神队那边。”   “很有道理。”艾斯德斯的化身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那么这件事暂且略过——我在过来的时候呼唤了空气中的风和水,很遗憾的是,在法贡森林中并没有和中州队相关的任何痕迹——元素们告诉我森林中没有出现哪怕一个陌生的灰尘。或许他们的降临点不在那个地方。”   “我也没指望这便能够将他们给逼出来。”尼奥斯冷哼了一声,把一块长条形的巧克力一次便咬成了上百块大小均等的碎片。“但是他们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我所做的事情,实质上是为了打草惊蛇。”   “我故意推动着剧情按着表面上和原著一致的方向发展——我们打倒了炎魔,从强兽人手下救下了波罗莫,让本应四分五裂的护戒小队成功的契合为一。但甘道夫仍旧去执行了它那成为白袍巫师的升格试炼,所以我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制造了一些意外让护戒小队进入了洛汗并让那两个霍比特人从队伍中离开。而在那之后的剧情也如同我所想象的一般,圣盔谷的战役如期发生。”   “索伦注视着这里,但在它派遣出的戒灵被我们干掉了三波,又和天神队打了个不分上下之后它便选择了沉默。想必它已经决心将战场放在了刚铎,而在那里我们才需要对抗它最强大的力量。”   “剧情实际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表现出来的外相却与改变之前的差异并不明显。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必定能够吸引到中州队的视线。而法贡森林的那场大火与其说是我将他们逼出来的工具,倒不如说是我刻意为他们安排的诱导道具——无论他们在不在那里,他们都会跟随着剧情的矛盾将视线投向艾辛格。而他们便会注意到那两个我特意安排过去的霍比特人。”   尼奥斯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两个霍比特人在的时候,我刻意地便留下了许多的讯息给它们,大多数都是真的,极少数不怎么真。而假情报理所当然的是一条都没有。然而真与半真不假混合起来的便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们会知道我们大致的战力。知道东海队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在戒灵的袭击中死得一干二净,知道我们的阵营中有队长你和赵缀空这两个四阶,也知道天神队也有对应的两位强者。而他们的视野也会因此被蒙蔽,因为我们这边实际上还隐藏着   “他们未必会中招。”艾斯德斯的投影微微挑眉。   “或许吧,但他们肯定会重视这些情报。而只要他们一重视,就会产生破绽。”尼奥斯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更多的巧克力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板心里。“无论是楚轩,还是那两个女巫,她们无一例外都是非常重视情报的人。而那两个霍比特人就是我所特意送出去的的情报源,他们一定会接触他们,在他们身边派遣力量,潜伏在他们身边。而这便是我们取得优势的机会。”   “赵缀空在五分钟前已经起身过去了,他很乐意当这个引燃局势的火星。虽说我不知道他打算找谁,但我看得出他对中州队里的某人……执念深刻。他是刺客,虽说和我平时所理解的那种刺客有着些许的差异,但他刺探消息的本事仍是顶端。理所当然的,刺客所重视的人十之八九也是个刺客,因而他的抵达有很大的可能伴随着中州队的暴露——就算他们不暴露,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也会由此产生。”   他看了一眼宴会的大厅。   “亚拉冈他们不会在宴会上呆多久,很快他们就会离开,如同剧情中一样前往艾辛格和走失了的同伴们会和——我特意保下波罗莫也是为了这一刻。因为他的意志相对脆弱,心灵中存在漏洞。再加上雪玲儿所兑换的精神干扰体质,即便我们什么手脚都不做,当他参与到和萨鲁曼的对峙中时便很有可能会被萨鲁曼的言语所迷惑——他很有可能会动手,虽然几率不是百分之百,但这个概率值得赌。”   “……你的意思是中州队有可能会动手干涉?”   “这个可能性很大。”尼奥斯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他感知到甘道夫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宴会的大厅。“因为中州队的队长郑吒是一个好人,连剧情世界的凡人都要保护的好人。而波罗莫一出事,刚铎的剧情就会变得充满不确定性——在赵缀空先一步抵达,作为评断情报的对象准确地衡量了战力,确信我们整个联盟夹在一起都未必打得赢中州队之后。他便很有可能会做一些我们所期望的事——甘道夫不会在波罗莫的身上下大力,因为它早就预见到了波罗莫的死亡。不说顺水推舟,不出全力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此刻的它有着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挽回之前逆转一切变数的自信,而且,他大概也很想知道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十三节·伏子   在尼奥斯的认知之中,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弱者永远无法胜过强者。自古以来所有的以弱胜强都是通过‘计谋’这一手段来更改了区域范围内的力量对比,然后用局部的强掩盖住了整体的弱。   田忌赛马的策略罢了,无非也就是这么一种层次的东西。   而既然自己所在的队伍已经占据了先发的情报优势,那么就必须得依靠这份优势来对其它的队伍进行压制。   上驷压下驷,执行这一策略的前提便是对方不知道哪一匹马是上驷,而又有哪一匹马是下驷。只有在情报方面占据先机才能够确保这个计划具备可行性,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要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来推进自己的计划展开。   【虽然我在那场恐怖片中死得早,但从其它人的手中,我大致可以推测得出中州队当下的布局方式。】   【因为他们有着不止一位智者,所以他们便习惯两重布局。爱丽丝和帕秋莉布显露在明面上的局,而楚轩则布置隐藏在暗中的局——毕竟他们资源丰厚,浪费得起人力,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必须得要抓紧时间。】   尼奥斯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石板,在他身边,单向隔断观测的结界依旧包裹着他。而艾斯德斯的化身也在他讲完了自己的分析后悄然消散。他的视线微微上移,很清晰地看见,并从视线落点的方位听到了宴会的主角们准备启程的动静——看来甘道夫等一行人很快就会前往艾辛格。   【真是可惜,魔戒无法通过空间跳跃进行移动。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我们也得陪着护戒者一步步地走到魔多。好在一些加速赶路的道路还算是能用,那么至少前往艾辛格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啊……我们要是能够再早一点抵达这个世界就好了。】   尼奥斯从城墙的边上起来,然后朝着主角们离席的方向迈出脚步——南炎洲队是   他们没能够在一开始就接触到护戒小队,所以一些比较大胆的操作究竟还是没法子投入使用——比如说,趁着那一堆大能还没将目光完全投注到霍比特人佛罗多身上之前就直接把……算了,已经不具备执行可能性计划,没有必要再将精力浪费在上面。   【霍比特人的心灵纯粹,几乎免疫一切心灵秘法。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所得必有所失吧。毕竟相比那个从一开始就完蛋了的东海队和根本就不存在次级战力,完全就是由赵缀空那两个变态支撑起来的东美洲队相比。我们南炎队的良好组织性完全足够让我们执行许多只需要一个良好时机便能够颠覆战局的策略。】   【总之,暂且维持当下的方略吧。和剧情主角们前往艾辛格,然后在那里试着将中州队给逼出来——拼着让萨鲁曼翻盘,剧情主角死掉一两个也一定要让中州队在他们立稳脚跟之前动手!不然的话,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我所部下的局就注定了会被楚轩……甚至楚轩都不需要出手,光是那两个女巫就能把我所有的布置给拆个稀巴烂!】   他停下脚步,脚下所在的方位已经在他的思考中从城塞的外侧转移到了剧情主角们所在的马厩。而护戒小队的成员们向他热切地打起了个招呼。   “嘿,尼奥斯,我的朋友。”未来的人皇阿拉贡微笑着朝他微微颔首。   “我们接下来还有点事情要做,一起来吧。”   …………………………………………   梅里雅达克·烈酒鹿现在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他觉得自己现在和皮聘就像是两条被摊平在铁板上的生培根,然后有一位技艺精湛的厨师正打算做一道口味十分重的板烧肉片——葱,盐,还有胡椒都已经被撒到了自己这两个可怜的霍比特人的身上,而接下来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点燃铁板下的火。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汗水正在一蓬蓬地往下流,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剧烈地抽搐着。然而他却偏偏还不敢动上哪怕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这样子做会不会让眼前那个突然像是个影子一样出现在自己两人身前,并在嘴边挂着一抹奇妙微笑的黑发青年认为这是某种挑衅——尤其是在自己两人刚刚还在对方背后嚼舌根的情况下。   “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了?”黑发青年把玩着一柄蝉翼小刀,也不见他手指摆动,那柄锋锐的凶器便像是一条活泼的鱼儿一般在他的手腕,手背,指甲间上飘来晃去。“我还挺好奇其他人对我的评价是什么样子的。看起来我似乎是被当做一个疯子了?嗯?”   青年握住小刀,扫了两个霍比特人一眼——他这一瞬间的目光变化却是给了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反应的空隙。只是一瞬,梅里和皮聘便连滚带爬地从石台上面扑下来并险些直接趴在地上。一面在心底抱怨着外面那些树人都是瞎子一面大声告饶。   梅里:“我错了!缀空·赵大爷,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皮聘:“我我我,我也错了!请你不要像是对待那个可怜的炎魔一样把我们切成苹果派……”   然而青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   “别紧张,我的器量并没有那么狭小。”青年的手腕微微一抖,那柄小刀便像是阳光下的雪一样消失在了他的皮肤下面。而他的语言中也似乎是有着某种异样的魔力。伴随着他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霍比特人们的心头也悄然地感到了一抹轻松。   很奇怪的轻松感,而这股轻松感让他们的面孔放松,诉说言语的欲望急剧消褪。仿佛就像是一口气抽了一公斤的长底烟草一样,两个小家伙从嘴角到眼皮都耷拉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储藏室外便突然传来了树人沉重的脚步声。转眼间,便有一张粗犷的巨大木头面孔从门边挤了下来。然而那个陌生的树人却仿佛对坐在储藏室内椅子上的黑发青年视而不见一般,只是视线在梅里和皮聘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后便嘟嚷着‘奇怪的霍比特人’这样的话,慢慢远去。   而恐惧再一次攥紧了两个小家伙的心脏。   “在我的家乡,背后议论他人的蠢货需要吞一千根针。我一直觉得那是一个坏主意,毕竟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无论是把针塞到蠢货的嘴里,还是让蠢货自己把针吃下去都是一个残忍的举措。而更加重要的是——”他微微歪过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可怜的小家伙。“针很贵,这样用实在是有些浪费,不是吗?”   霍比特人们只感觉寒毛直竖,青年的言语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现实的景象。如同实质一般的针刺感和钢铁的冰寒充斥了他们的口腔,而他们几乎就要发出尖利的惨叫!   ——他们忍住了,当然,促使他们做到这种事的不是他们自己的意志,而是青年那淡漠无匹的眼神。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理论上和他们是同伴,并且也的确在不久前才作为同伴一起战斗过。但以霍比特人的敏锐感知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对方那和善表情下几乎没怎么掩饰的,宛若万丈寒冰一般冷漠与冰寒。   ——这个男人,不是说着玩的。   “您说的的确非常,非常有道理,但我们在背后议论您的确也是错误——”梅里的脑袋猛地一抽,一连串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这是一个错误,而错误就需要弥补——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青年的眉头挑了一挑,他看了一眼被储藏室的石壁所遮挡住的天空,若有所觉。   “没有那么严重,我并不生气。不过——”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抬起手,原先停在梅里的肩膀上缩起来瑟瑟发抖的那只小鸽子便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拘束,挪移,然后落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我挺喜欢这只小鸟的,能够将它送给我吗?”他如此说道。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梅里仿佛感到心中有着血潮涌动。某种不知道该说是勇气还是羞恼抑或者怜悯的东西几乎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思维空间。他握紧了拳头,站起身来就打算大声反对。然后——青年的形体如同来时一般在他站起来的刹那便消逝无踪。   小霍比特人于是便泄了气,一屁股坐到了还有些许泥水的地面上。一言不发。   ……………………………………   【有些不对。】   赵缀空的形体出现在艾辛格外侧大约十公里处的一座山岗上,手中握着那只不住颤抖着的小小鸽子,望向艾辛格的视线有着些许的凝重。   他在刚刚感觉到了某种异常,某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却令他觉得极其的不协调的异常。这股异常甚至在他意识到它的存在之前稍稍影响了他的行为与判断,让他做出了一些和往日里不太一样的举动。   不正常,不理智。   【但是这正合我意。】   他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那只小鸟,伴随着他的注视,他的视线便仿佛化作了实质一般的刀。只是一瞬间,鸟儿的羽毛便被拆解成了无数个大小不超过一百纳米的分子片段。而在羽毛之后,是鸽子表层的筋肉和皮肤。   他的意志成为了极其精细地解剖刀,将这只鸽子的身体一层一层地,以细胞的半径为份额单位地进行剥解,而毫无疑问,只要是依旧在物质世界具备实体的伪装都会在他的视线下彻底粉碎。并显露出其真实的样貌。   他很清楚尼奥斯的计划,知道那是一份对整个阵营有利,对东美洲队,甚至对他本身都有益处的安排。按照尼奥斯的做法,他应该在那间储藏室中就直接动手,然后便有很大的几率直接引动中州队的反击从而将它们逼到正义方对面。即使它们不在那,这两个霍比特人的死也可以起到某些更大的作用——他本来应该是这样做的。然而他最终却如同一个没品的混混一般在那里哔哔了半天,最后只是虎头蛇尾地拿了这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鸽子离开。   毕竟——   【尼奥斯的计划,与他何干?】   他并不在乎尼奥斯的计划,也不在乎尼奥斯所许诺的胜利——甚至于他之所以愿意和南炎洲队合作,也都只是看在和他同队的另一名少有的能够和自己平等对话的强者的面子上勉强应付一番。毕竟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原生的家伙还真的有那么一两分超越界限的才能,那么在她不碍着自己事的情况下,偶尔听取几句忠言也并无大碍。   然后……   他注视这只鸽子,直到这只鸽子的形体彻底粉碎,连一个完整的细胞都没有残留地从世界上彻底消逝。   很好,没有中州队的痕迹。或许是对方采取了更加隐蔽的潜伏策略,以至于赵缀空的这一番探查行动因此而落了个空。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他也没有按照尼奥斯的计划将中州队从阴影中逼出来。但无论是他在储藏室中的那种异样感亦或是他现在心中萦绕着的某种直觉都在清晰地告知他一件事——有强大的轮回者就在他的附近,然后正注视着他。   那么,能够在一位跨入超凡领域的刺客眼皮子底下保持隐蔽的生物——除了另一名同等规格,甚至更加强大的刺客。难道还有其它的选项吗?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用另外一幅面孔来接触你的,樱空。”   “但是现在,你应该已经提前醒过来了吧。” 第十四节·时局变转   他站在原地等了足足五秒。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阵微冷的风从赵缀空的身周掠过,风压倒了草叶,几只慌乱的野生小动物忙碌着四处奔逃。   他陷入了沉默。   而这股沉默,很快便化作了一座即将迸发的火山。   ………………………………   某处,有两个意志相互碰撞着交换讯息……   【不去理他一下真的好吗?即使是以目前收集到的讯息量也已经足够我们做出一些基础的调整,而他作为一个痴心哥哥,被心爱的妹妹给无视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一个意志传达出了这样子的讯息。   【没必要,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懂得如何应对预料之外的尴尬场面。世界并非围绕他而旋转,而且,有其他人会去招待他不是么?】——而另一个意志给出了这般的回馈。   情报的交换终了。   显而易见。在某处交流的两个意志中的   ——微冷的风,在艾辛格外的荒原上流动着。   从艾辛格处获取的讯息已经有了足够的数量,那两个霍比特人知道的东西有限,而针对于霍比特人的精神干涉本质上就只是浪费时间。因此,当赵缀空的形体抵达了艾辛格之后,伪装者切尔茜的意志便从那座储藏室里离开,而她的行动是那样的隐秘,以至于完全没有引发赵缀空的警惕。   ——风掠过树林,穿过矮小的灌木丛。   诚然,解开了四阶基因锁的强者有着无与伦比的感知力,像是已经在这个阶段停留了一段时间的赵缀空甚至能够将方圆千米内每一个半径大于一微米的物质颗粒的变化纳入自己的感知之中。而若是将感知范围缩短到身周十米,那么他甚至能够观测到每一个细胞群的微妙变化——他能够从宏观和微观的两个层面对身周的一切进行监控和观测,而无论是变形还是寄生实际上都无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伪装。   他在   ——风抵达了一座城镇,然后在街道中悄然止息。当风停止下来的时候,城镇边上的小河中泛起了几许涟漪。   很显然,就算将意志潜入到动物体内也依然有着暴露的可能性。那么放弃直接支配一整只动物,而是支配连这只动物本身都无法察觉的一小部分便成为了伪装者的另一个选择。就像蚂蚁一样,一只蚂蚁只是几个活动的神经节,而一队蚂蚁便能够具备微弱的智能,能够具备简单的秩序和协调能力。而一群蚂蚁甚至可以模拟出一个小型的集体意识,让它们具备远比单个个体高出不止一个层次的聪慧思想。   这便是切尔茜的手段,她并没有将意志寄托在那只鸽子身上,而是将意志写入了艾辛格周遭的整个生态圈——风,光,草叶,水流,以及那些小动物的零散思念——这些全都是构成她意志载体的一部分。而这些载体的碎片随时都可以被她抛弃掉,因此她无法被赵缀空所察觉。   她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但自然却并不是她。她依托在物质的‘流动’这一属性上,而物质本身却并未被她所干涉。   鸽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诱饵。是诱饵,也是标识。它突兀地出现在霍比特人只是为了向其它人传达一个有一方势力在霍比特人身边出没的讯息,而这一道讯息很快便将会到作用,成为了轮回小队们之间交战的导火索线。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是有着三个阵营,正义阵营或许会顾及身份,不明目张胆的在这两个‘不幸’离队的霍比特人身上埋雷。但作为邪恶阵营一方的轮回小队显然没那么多顾忌。   毕竟,中州队是最后抵达的一队,也是在主神的评定中最为强大的一队。无论如何,中州队的出现都代表着阵营之间的力量即将失去平衡——南炎洲队因为具备中州队的部分情报,所以做出了设法让中州队被排挤出正义阵营,但又同时被邪恶方阵营所敌对的决断。而对中州队一无所知的天神队就必须得做出更加详尽的思考。   它们或许能够从南炎洲队的布局中窥见出‘南炎洲队对中州队占据情报优势’这样的线索。但最核心的情报却必然会被尼奥斯给设法封闭起来——理所当然的,天神队作为精英荟萃的理论上全主神空间最强队伍(虽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其内部必然会拥有思考能力在常人水平之上的智者。而他们只需要仔细地衡量一番局势,便可得出‘正义阵营的力量过于强大,必须得设法让它们内部失衡才能有胜算’的结论。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设法放大中州队和正义阵营之间的矛盾,然后让它们又不至于完全的站在邪恶阵营对面才能够营造出对己方最有利的局面。   ——水脉流动起来,从小河汇聚进入了大河,从大河又分开进入了小河。河床的边上有着许多亮晶晶的石块,而石块上的光辉放射进入天空。   天神队的目的和尼奥斯有着微妙的差异,但却又有很大一部分的重叠。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梅里和皮聘这两个霍比特人才能够平安无事地因为‘意外’而和护戒队伍走散,并且在看上去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和树人们会合,并在之后引发艾辛格之战。   想想也该清楚了,正义方的轮回者既然能够通过讨伐强力的怪物,保下必死的剧情角色来获得奖励点和支线剧情,那么邪恶方也理所应当的可以凭借破坏或者杀死不该死去的剧情角色来取得收获。而既然梅里和皮聘这两支行走的奖励点能够在双方并未出现明显胜负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地脱离护戒小队抵达艾辛格,那便只能够说明一件事——‘南炎洲队和天神队的智者们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这股子默契很显然只可能是针对于中州队,而整个艾辛格之战就是南炎与天神之间的博弈平台。双方都准备了无数暗手,就等待中州队一现身便将其发动,然后把这支最强大的轮回小队推向对己方阵营有利的方向——南炎洲队的尼奥斯固然有着情报讯息上的优势,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天神队就没有哪怕一张能够翻盘的底牌。它们双方都在那里筹备了许多,就等待着中州队入局——艾辛格之战是一个很合适的入局点,也是一个狠明显的奖励点数密集区域,而一个轮回小队不应该将它视而不见。   然而尴尬的是,中州队看穿了这套伎俩,并从头到尾都没出手。一直等到整个艾辛格之战落幕,大批大批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因为无人摘取而自然消逝之后才施施然地在两个霍比特人的身边弄来一只必然会被发现的鸽子——而这只鸽子实际上便也只是为了向其它人传达一个消息。   ——‘我知道了,你们随意。’   中州队彰显了自己的存在,但却又没有站在阵营的任何一边。这便说明了他们已经看穿了两方轮回者们之间的小盘算,并且表示不想和它们之间的随便哪一边打交道。而既然中州队已经无视掉了整场艾辛格战役的诱惑而选取了坐观鹤蚌相争的渔翁立场,那么剩余的两方先前所积累的一切主动都化作了被动。   尼奥斯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僵局,否则他用不着心急火燎地将赵缀空支派到艾辛格来。更用不着在圣盔谷的胜利宴会上还得和自己团队的队长站在会厅外面一边死命地嗑着巧克力一边解释自己的计划——他实际上的诉说对象并不是艾斯德斯,而是东美洲队留在他附近的信使。而即便这一次被他侥幸糊弄过去,南炎洲队的地位也将因此受到损伤。   所以来到这里的人是赵缀空,完全不在意尼奥斯究竟有什么计划的赵缀空。他先行到来便意味着南炎洲队放弃了和天神队交战所能够获得的收益。而天神队很显然会在这里投放力量,因为双方都知晓已经勘破了这个布置的中州队有着更大的胃口,不会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到这片土地上,而在中州队正式入场之前,尽可能地争取先机便是两个阵营行动策略中的重中之重!   很快,艾辛格的外侧便爆发了大战。心情非常不好的赵缀空在此刻获得了他所期望的出气筒,而天神队针对他的布局也随即展开。   而就在他们交战的时候,一缕被映照射入天空的光辉顺着云层的折射再次落到了地上。它的落点,是戒灵们   ………………………………   爱丽丝的意志从通天塔世界中脱离,和帕秋莉的意志一起附着到了跃马旅店中的两位旅客身上。她们并未干涉这两个旅客的思维和意志,而是任由它们自由的行动,做一个正常酒客应该做的事情。   这里的酒算不上有多香,旅店里的各种气味也算不上有多好闻。不过两个被附身的酒客不在乎,附在他们身上的两位女巫更不在乎。而伴随着酒客们落座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灌得烂醉,女巫们的交流便在另一个层面上展开。   爱丽丝:【目前已经可以获得的讯息,东海队早灭,南炎洲队和东美洲队结成了联盟。天神队加入了反派阵营并和正面正义在目前处于均势。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它们双方已经在艾辛格周遭开始了交战。】   爱丽丝:【南炎洲队的主要战力是艾斯德斯,尼奥斯应当是一个解开了   爱丽丝:【东美洲队的主要战力是赵缀空,但他的行为模式和预测记录不符,我推算东美洲队应当还有一位隐藏起来的四阶强者,并且和他相处融洽。尼奥斯或许打算将它作为一支奇兵,但显然南炎洲队和东美洲队之间的配合并不默契。】   爱丽丝:【以此类推,天神队应当有至少两位四阶等级的战力。而除此以外,白袍甘道夫也有着类似于四阶的实力。亚拉冈等剧情角色则普遍在二到三阶左右。魔戒无法通过空间手段进行移动,而索伦手下也应当有着复数四阶战力。它本身则应该是四阶中左右的程度。】   帕秋莉:【比预想中的要好,南炎洲队对剧情的改变虽然不小,但无关紧要。它们击杀了炎魔,拯救了本应死去的波罗莫——这会让刚铎和洛汗之间的联盟变得容易。摄政王或许会因此而幸存,但想必他对亚拉冈的上位无能为力——】   帕秋莉:【我们或许反应过度了,就以目前的局势而言,我们实际上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它们唯一的胜算便是联手起来并引诱包括正反双方的剧情角色来对付我们,但他们已经不具备这个机会了。】   爱丽丝不置可否。很快,当她附身的酒客彻底地醉倒,像是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并被酒馆的伙计们抬起来准备扔到外面的时候。她的精神便透过酒客那晦暗的眼眸对伙计进行了干涉。。   这个世界,有一个巨大的不协调。而她必须在中州队干涉这个世界之前验证它。 第十五节·追根溯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同过视线间的对触,一位技艺高深的心理学家便能够轻易地窥探到一个普通人的所思所想。   这是读心术,是凡人在不借助任何超自然力量的情况下便能够掌握的手段。凡人尚且如此,超凡者所能够做到的则理所当然只会更多。而当爱丽丝透过那名醉酒酒客的视线对酒馆伙计进行干涉的刹那,酒馆伙计所拥有着的那个弱小的,茫然的,脆弱而又毫无价值的灵魂便落入了她的手掌。   她不需要这样一个渺小而又脆弱的灵魂,所以她没有对这个灵魂做任何不益于身心健康的事——不需要吞噬,不需要破坏,甚至连这个被她干涉了的灵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受了影响。而在这静谧的行动之中,她所做的事情实际上也只有一件……   ‘回溯。’   爱丽丝下达了自己的指令。而这个指令很快就获得了应有的回馈。   它如同一缕掠过湖面的风一般影响了酒馆伙计的灵魂,而躯壳则因此而被引导——在这个可怜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异常的情况下,他的大脑便在潜意识中的一个指令的驱使下开始运作。表现在物质世界的现象便是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不久之前在他身边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而很快,他的记忆便翻转到了爱丽丝所需要的那一页——那四个霍比特人冒雨赶来的夜晚。   记忆本身并不具备多大价值,凭借一个酒馆伙计的观测能力,他就算对当时所发生的那一幕再印象深刻也收集不到多么详尽的情报。然而他的记忆却可以作为道标,钩动世界在那一个时间段中所遗留下来的资讯。而当这个道标成功运作之后,记录着那一段时间中在这一片区域内所发生一切事件的资讯海洋便出现在了两位女巫的面前。   爱丽丝看了帕秋莉一眼。   ‘按计划行事?’——爱丽丝询问道。   ‘你往前,我往后’——帕秋莉给出了回答。   ………………………………   当爱丽丝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抵达了资讯海洋中关于那四位霍比特人抵达这座旅馆的记录点——她坐在未来的时刻的那两位酒鬼所在的座位上,周边是和往常的酒馆一般无二的喧闹和拥堵。衣着光鲜的或者形色匆匆的,喝得烂醉的和保持清醒着的,猜拳打牌和干架唱歌的……各色各样的酒客都能够在这座小有名气的城镇酒馆之中找到。而在这形形色·色的各类人中,她毫不费力地便找到了她的目标。   【亚拉冈。】她在心底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位登丹人的游侠有着远比普通凡人更加漫长的寿命,他是古代皇朝的末裔,有着和当初曾经击败了索伦的人皇埃西铎相同的血。在这场魔戒圣战中他是毋庸置疑的主角之一,而与需要护送魔戒,并不擅长战斗的霍比特人佛罗多不同,他的技艺与血统决定了他将负责处理与索伦交战中的正面战场。   他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勇士,即便是在资讯世界的记录之中,爱丽丝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位游侠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强大力量——他就坐在一个能够一览旅馆全局,并且极难被偷袭的位置上。一边等待着霍比特人们的到来,一边打量着整座旅店内的随便哪一个不协调的地方。   警惕的家伙。   不过他就算再警惕,也没可能注意得到并未打算在这里和他产生讯息交互的爱丽丝——他终究也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录,而记录只要不去触碰,便只会按照已经发生过的命运轨迹进行运作。   【解开基因锁   【而等到他如同剧情中所述的那般,拿到那把必然会抵达他手中的西方之炎,圣剑安都瑞尔之后。想必他也将获取等同于   【还算可以的战力,但在我的预料之中。相比起来,精灵那边的战斗力反而有些难以衡量,和它们的交流或许需要调整一下预案。】   爱丽丝来到亚拉冈座位的对面,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打量着这个会在未来成为人皇的家伙。她并不打算直接和这个有名的战士直接产生言语上的信息交互。一个原因是通过单纯的观测也可以获取足够的情报,而另一个缘由则是……   她的视线从游侠那隐藏在斗篷底下的面孔中下移,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挂在亚拉冈脖子上的,由精灵公主亚雯所赠送的纯白挂饰——她注视着那个挂饰,然后她便注意到了那件挂饰上所闪烁着的耀眼的光。   【耀眼代表着对视觉的损伤,而在资讯世界中不应该有能够干涉到我的讯息】。爱丽丝低语道,她立刻就明白了那枚挂饰在亚拉冈身上所起到的作用——那是一种效果极其强大的守护,而这守护的威能甚至在这遗留在世界上的记录中都能够起到效用。爱丽丝虽然并不怀疑自己可以轻易地破除掉这一重屏障,但她并不确定破除这重守护的举动会不会引发现实世界中精灵们的关注。   她必须隐秘行动,否则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其余的三支轮回小队明面上的力量已经被她大致地安排好了处理的方式。但她仍旧忌惮着那些有可能存在着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诡异阴影。   【这个世界有一个巨大的不协调,而我必须得在直接对世界进行干涉之前验证它。】女巫在心中对自己低语道,将这条行动的要旨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意志,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一重守护上移开。   不破除,代表着她没办法获取这名游侠身上更多的讯息,代表着她没办法依托着亚拉冈的记忆和视角前往资讯世界的其它层次。这对她很不利,然而幸运的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他而来。   她看着亚拉冈,看着这名游侠把玩着水烟斗的动作突然一滞,而伴随着木门开启的吱呀声,一排小小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旅店的门口。   霍比特人们来了。   而爱丽丝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对她来说除了最深层次的秘密以外几乎已经毫无遮挡的游侠,顺着因为冷风袭入而微微荡开的人流来到了门口。视线一扫,几个霍比特人身上以及身周的一切隐秘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弗罗多,山姆,梅里,皮聘。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们的脸上有着惊慌与恐惧混合的苍白,披着的雨衣上甚至有着极其微弱的血气萦绕——他们并没有受伤,也不可能伤害其他人,而戒灵就算受伤了也不可能流血。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些血的所有者便只会是最先抵达这个世界的那些轮回者们——那支据称早在南炎洲队降临之前便团灭的倒霉鬼们。   他们是东海队,对应着现实世界的日韩一带区域。而爱丽丝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他们而来。   【现在还不是终战,主神安排团战是为了给予弱小队伍成长的机会,而不是直接将它们清理掉的。而这样一来,东海队的团灭便显得很不合理了——他们就算是最弱小的那一队也不该在   她伸出手,从霍比特人的斗篷上摘下了一点血沫。视线在弗罗多身上稍作停留,不出意外地发现魔戒起到了和亚拉冈胸口挂饰相似的效果。   很显然,即便是在讯息海洋之中,想要打主角们过去痕迹的主意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本着各人各有分工的想法,她主动地放弃了对弗罗多的进一步检测而是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位于另一片讯息海洋之中的帕秋莉。与目的是朝过去溯流,前往东海队覆灭的时间点去观测在那个时刻所发生一切的爱丽丝不同。帕秋莉的目标是顺着跃马旅店的时间点向后行进,然后将其余三支轮回小队的讯息纳入掌握之中。   各人有各人的职责,而时间不应该轻易浪费。   于是,伴随着另一次回溯的开始。爱丽丝的视野再一次地发生了转变。   ………………………………   帕秋莉沿着另一片信息海洋来到了另一段记录之中。与爱丽丝不同,她经由酒馆伙计的记忆道标抵达的是霍比特人们已经在跃马旅馆中安顿下来,并和亚拉冈会和后的记录带。她同样注意到了亚拉冈胸前的精灵宝物和弗罗多随身携带着的魔戒所具备着的屏蔽力量。而他也如同爱丽丝一般选择继续呆在隐蔽的状态之中。   她的目的是顺着时间轴的流动来收集其余轮回小队的讯息,而剧情主角们身上的秘密实际上只处于   【戒灵,集群行动。不属于基因锁力量体系,也不具备执念灵魂的特征。它们难以被实力低下或者力量体系不适宜的人所感知,其形体看上去也像是通过某种死灵法术所制造出的容器。戒灵们的起源,那被魔戒奴役的九位古代君王被囚禁,或者说保护在这些容器之中——这虽然与原著中的描述似乎有所差异。但它们仍可看作是具备了死灵侧大约B至A等级强化的强者。】   她注视着戒灵们如同原著中的那样在旅店中无功而返。稍微有些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些戒灵们并未因为寻人失败便将怒火发泄到跃马旅店中的其它凡人身上——或许它们已经不再具备‘泄愤’这一属性,或者它们的思维中还存留着某些身为王者时的矜持。无论答案是哪一个,这都是一条值得录入的信息。   【虽说用途并不是很大。】   帕秋莉的视线从戒灵们身上移开——来袭的戒灵一共有四个,而在它们的结构,运作原理,大致实力以及战斗方式都已经成为了女巫记录在档案上的数据时。它们对于帕秋莉来说也就是五到十秒就可以完全处理掉的问题。   【它们是对应   【他们不可能被这种层次的敌人所击败……是东海队这支轮回小队具备某些特殊之处,还是他们不幸招惹了一些强大的敌人……比如在一开始的森林里出现的精灵迁徙队伍,抑或者是包含了那位最强大的安格玛巫王的另一支戒灵部队?】   帕秋莉陷入了思考,但短时间内却无法获取结论。除了在心中加大了对东海队这支轮回小队的忌惮之外暂时没有做出其它的举措。况且考量东海队的问题也并非她所需要肩负的职责。   【爱丽丝肯定会注意到这些事,相信她应当能够做到妥善的处理。而我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专注于自己的职责之中。】   她静静地目视着戒灵们从旅店里离开,然后移动脚步,追寻着主角们的行动前往下一个剧情点——东海队这支轮回小队似乎是真的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变化。霍比特人们虽然吓得不轻,但却很快地挺了过去。和他们的保护者如同原著一般向着野外逃窜。如同原著中的剧情一般抵达了那个剧情的节点,那个主角们和戒灵们正式碰撞的地方——   ——风云顶。 第十六节·南炎洲队,与巫王   风云顶是一座古代的瞭望台,高大,古老,岩石和雕像间掠过尖锐的苍凉的风,石台之上,每一道古旧的裂缝中都仿佛彰显着过往的荣耀,每一块巨石上都仿佛书写着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   这里已经被废弃很多年了,因为这里并不适合建立交通要道,也没有合适的资源点来作为城镇的基石。当凡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之后,这里便成为了荒野上旅人们偶尔会用以栖息的扎营点。然而没过多久,它就连这作为扎营地的功能也就此失去——在过往的战争中这片土地上死掉了太多的人,即便有着风云顶上端的诸王雕像作为镇压,附近的土地上仍旧显现出了诅咒的征兆。   然而今日,这座瞭望台的废墟上却是格外的热闹。   ………………………………   “你们是什么人?”亚拉冈将四位霍比特人护在身后,一只手按在剑柄上,视线在他眼前这一群在他抵达风云顶之前便在这里扎下营地的陌生人身上巡曳。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一群人绝非是普通的荒野旅人——他们身上的穿着打扮有异于常人,营地的布置也是随性为之,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员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极大。   有三四个人眼神飘忽,气虚体弱,就算比起几个小霍比特人或许都有所不如。还有四五个人神情放松,步伐轻便,行动间便能够察辨出力量。单以身体素质论,就算是在王宫的禁卫里面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而除却这些人以外,有三个家伙却是他必须得忌惮的存在。   帕秋莉:【四名新人,五名资深者,三个主要战力。新人和普通的资深者只需要一个法术就可全部杀光。需要三百毫秒左右。】   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北方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肌肉组成的巨山。他背负着一柄沉重的战斧,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帕秋莉:【理查德,北欧人,近战,基因锁解开到了   一个英俊的金发青年,从外表看不出他的血统。他的耳朵有些微尖,但又不像是精灵,眉心处有一道狭小的竖缝,或许那是他曾经受过的伤。他的笑容和煦,但眉眼间却有一股不屑掩盖的高傲——或许是一位异邦的术士。   帕秋莉:【尼奥斯,西欧人,智者辅修精神力者,三阶基因锁,中或者高,但没有抵达极限。主要强化确认为三眼族血统,应当掌握不少类法术能力。阵地战因为讯息不足而难以衡量,遭遇战下我杀他应该需要大约十次法术交换,四秒左右。】   最后一人是一个有着奇异蓝色长发的美丽女性,她披着斗篷,斗篷下隐约能看见一身精致的华美铠甲,但除此以外却无法获得更多的讯息——亚拉冈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冷,而胸口的挂饰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这是一位强者,而且比自己要强得多,甚至连精灵王也未必胜得过她的强者。而这样的一位强者,如今却挡在了自己的路上。   帕秋莉:【艾斯德斯,异邦人,南极座白银圣衣换成了水瓶座的黄金圣衣。想来她现在已经抵达   【很好,南炎洲队明面上的战斗力就是这些了。算上他们可能会有的隐藏底牌,实际战力大概乘个一点五。但这仍在我的处理范围之内——继续观测吧,光是那些戒灵可逼不出他们的全力,但或许可以获取一些其它的信息。】   亚拉冈在这环顾的一眼后做出了自己完全没可能打得过这帮家伙的判断。于是他便立刻更改了策略,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语调也变得放松了许多并朝这帮陌生人微微低了个头以表示歉意。   “抱歉,我这样子问可能是有一些不太礼貌。”他的嘴角挂起一抹亲和的笑容,拦在霍比特人身前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弗罗多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按。“我是亚拉冈,亚拉松之子。我正带着我的几位小个子朋友打算到洛汗的都市里去——你们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许多人都叫我‘神行客’。”   “亚拉冈,我听说过你。你在这里的游侠圈子里很有名。”尼奥斯微笑着回答他。“我们是从遥远大陆而来的一群学者。我是暂代副领队一职的尼奥斯,这位是我们的队长,艾斯德斯女士,那位是我的副手理查德。”他将南炎洲队里几个有特征的人指给亚拉冈,而后者也朝着这些人一一点头见礼。而尼奥斯继续说道:“我们听说中土的魔力正在消退,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值得研究。而从这座遗迹中我们感应到了某些隐晦的魔法力量,所以便将这里作为驻扎的营地。”   他指了指身后的风云顶瞭望台。   “亚拉冈先生,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们需要一个合适的驻扎营地。而且我也正好需要一位有见识的本地人来为我讲解一下这一片土地的风土人情。我们本来请了几位佣兵,但很不幸的是他们在今天上午和我们解除了雇佣关系。说是听到了‘黑骑士’的风声。不敢外出什么的……或许你愿意和我们达成一些合作?”   亚拉冈陷入了刹那的沉默,他不确定对方说的有几分真话,即便是真话,他也不确定魔戒是否是这群自称学者的家伙的目的之一。但考虑到对方的言语从逻辑上不存在问题,实力也是压倒式强劲的缘故。他最终还是决定有选择地相信一部分。   【必须稳住他们,然后拖延到灰袍巫师以及精灵王的信使们和我们会和。至尊魔戒的秘密必须保守,因为它对凡人的诱惑力简直就是致命的——得设法取得它们的信任。】——即便只是记录,帕秋莉也能够清晰地听到亚拉冈在那一刻的心响。而果不其然,他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不到便答应了尼奥斯的邀请,带着被他示意‘保持安静’的霍比特人们走进了南炎洲队所制造出的临时营地。   很显然,尼奥斯是一个懂得绸缪的智者,他的言语在团队中也有着相当的权威。在他的安排下,剧情主角们在这座临时营地中过得相当融洽。超越时代的各种新奇用具以及美味佳肴可以很轻松地推倒遥远之地的技术上去,而这些有意思的小东西也很快便让几个霍比特人们稍微放松了一些,很快也有说有笑起来。   南炎洲队事先准备好了话术,而新人们也被资深者们提前地给做了安排。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南炎洲队的成员们只对剧情主角们表现出了有限程度的关注,就像是一群货真价实的学者一般将注意力放置到了风云顶瞭望台的考察和解析之中——他们装得很像,是因为他们真的是在做研究。帕秋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帮轮回者们之间通过精神链接进行的庞大数据交换,虽说具体的内容似乎经过了特殊的多重加密而无法解析。但她却可以看得出这帮轮回者实际上是在精神力者的引导下布置阵地。而其用途毋庸置疑是为了应付戒灵在夜间的袭击。   装得像和正在做是两个层次,他们的这番作为虽然让自己手上的资源在帕秋莉的眼皮子底下暴露了更多的份额。但也起到了麻痹剧情主角们,取得他们信任的作用。亚拉冈逐渐相信这帮人真的是从外域来的学者,他也做出了一些试探,但却被尼奥斯轻易地化解掉。而很快尼奥斯对风云顶瞭望台上历史所表现出的求知欲便迷惑了他,让他更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确定了至少不是敌人,那么就没有必要将这帮子深浅难测的陌生人给逼迫到敌对的阵营中去。在那之后,亚拉冈连续好几次偏转话题,试图在不提及至尊魔戒的前提下将话题偏移到戒灵身上好让这些‘学者’们做好对戒灵的防备。然而在他将话题扯过去的时候,又总是会发生一些极其自然的意外使得对话者们的注意力从戒灵身上转开。   【变更自己的立场,让自己以‘被牵连进来的受害者’这个身份作为加入正义阵营的砝码之一么……的确是可行的策略,但若是过犹不及,这样子的一番行动反而会成为计划中的破绽。】帕秋莉心想道,一边记录一边做出判断。   毫无疑问,尼奥斯并不是无法准确拿捏轻重的蠢货。在他的可以安排下,亚拉冈终于是勉强说出了戒灵的危害性,以及在这一带区域中‘很有可能’会遭遇戒灵的假想。而还未等他将自己精心编排出的理由说出口,亡者的嚎叫声便席卷而来!   戒灵来了。它们的到来伴随着幽灵的军势。   帕秋莉就静静地站在风云顶的上空,目睹着那趁着夜色而来的死灵浪潮在五位戒灵的领导下撞上了轮回者的营地。而当亡魂们的潮水将轮回者以及剧情主角们淹没的时候,不被这宏大的光影效果给迷惑了视野的帕秋莉便注意到了南炎洲队所布置阵地的成果。   【目的不是为了抵御戒灵,而是为了防护新人以及稍弱的资深者么……还真是团结友爱的团队氛围,和星河战队时期是一样的啊。这样一来,采用引发它们内部纷争的策略也需要斟酌。但就如同我们一般,内部的融洽既是优势也是弱点。内部的融洽,代表着它们与东美洲队之间的合作处于难以吃亏的状态……若东美洲队真的存在两位四阶强者,那么便可以确定艾斯德斯已经开启了圣斗士的   她落到交战的阵地中去,看着那群幽魂声势浩大地在轮回者的营地中横冲直撞却并未造成多少实质性上的伤害——它们看上去就像是日式恐怖片里面经常出现的那种半透明苍白幽影。尖啸着挥舞着虚幻的利爪,但爪尖在掠过活物的血肉时却并未造成除却精神损失以外的其它创伤。   几个霍比特人倒是被吓得不轻。他们发出狂乱的尖叫,挥舞着亚拉冈在抵达风云顶之前交付给他们的利剑朝着那些无形有质的幽魂们一阵乱砍。理所当然的,战果是零,而当被安排到他们身边负责保护他们的轮回者们开始发力。一通暴打将幽魂们送去转生之后他们便也陷入了十分正常的亢奋后脱力。   并未遭遇多大威胁的霍比特人都是这样,陷入苦战的亚拉冈便是更加不用多说。他面对的戒灵虽然只有一只,但这只戒灵却表现出了相较于原著电影中强出太多的执着于战斗力!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在原著中的戒灵们选择了放弃,并不是因为他亚拉冈有多么能打,而是因为在他赶到的时候,护戒者弗罗多已经挨了戒灵中的最强者巫王安格玛的一记魔窟剑——安格玛确信弗罗多会因为魔窟剑的腐蚀而自愿将魔戒献给索伦这才满意地离开。而现在的局势显然而原著中有着相当的差异。   他陷入了苦战,但他有成为最终胜利者的自信。因为他和戒灵只是平手,但尼奥斯和理查德显然比他要强上不止一筹。凭借视野的余光,他清晰地看见理查德用一连串的组合拳把一只戒灵打成了一堆铁皮。而尼奥斯则用一连串他所无法理解的术士伎俩将两只戒灵困在股掌之间!   他意识到了己方阵营即将迎来的胜利,而帕秋莉也是如此。观看双方的对战让她获取了大量的可用情报。然而,当她将视线转移到艾斯德斯的战场上时,一件预料之外的事情却在她的眼下就这样的发生了。   她看见艾斯德斯的光速拳从巫王的身上如同击打一个影子一般地穿过,艾斯德斯却对此全然不觉。这位黄金圣斗士的攻势仍在继续,然而这位戒灵之首就这么顶着艾斯德斯的攻击转过了头,看向了她。   “……淦。” 姑且请个假   @@@@左眼疼得厉害,眼睛没肿,感觉应该是有根血管爆了。本来想着强撑也不是做不到,然而我突然发现其实还有一张请假条……   嘛,总之就这样,姑且休息一晚上。明日就照常恢复更新,然后等到十四号……嘛,看看能不能管得住氪金的手吧。如果管不住的同时眼睛又恢复正常的话,就开个悬赏啥的……大概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七节·逐渐深入的内核   在帕秋莉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事情时,在另一片资讯之海内,爱丽丝也终于是抵达了她所想要抵达的地方——她眼中变幻的视界逐渐变得稳定,追寻着那些自由逸散在天空中的资讯细流,她准确地抵达了记录着那场和霍比特人有关的追逐战所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录带——她并没有穿越时空,她只是让自己的意志抵达了那段记录。   【巴寇博里渡口……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她追寻的那一抹血渍是轮回者的血。对于主神来说,轮回者的回收是在一个世界结束以后才需要执行的项目——无论是失败的轮回者还是成功的轮回者,无论是完好的轮回者还是残缺的轮回者,只要世界的剧情仍旧在继续,它便不会摘取掉轮回者们遗留在这些个剧情世界中的本质,而这也使得她的追踪过程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困难。   轮回者的血,一抹洒落在草叶上的血。其中的一部分在霍比特人的逃亡中被沾到他们的小斗篷上。而另一部分则继续留在这里,在那片沾染了鲜血的草叶上逐渐干枯。   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至少十分钟。   爱丽丝打了个手势,这段记录的时间便停了下来。就像是一封正在播放的录像带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无论是拂动的夜风,鸣响的叶片,弥散的水雾,抑或是远方的点点星火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完全的静止。而在这静止之中,她得以好好地检视四周。   她环顾着。不远处是河,河边的渡口上有着被解开了缆绳的木桩。她从这里无法观测到河流上那可能存在着的木筏。而当她将视线收回,环顾身边,便发现河这边的岸上简直就像是被龙卷风给犁过了一般,四处都是交战的痕迹。   【术法和近战……这种气味用鼻子都能够闻得出来。看来东海队中存在着施法者和战职人员。同时也有远近程打击,很显然,是一个配置完整,兑换全面的轮回小队。而一个配置合理的轮回小队必然有着至少三名以上的解开基因锁成员。这种情况下想要应付一两只戒灵不算困难。三四只……好吧,的确有些难度。但正如同预测记录中的中州队都可以利用那些迁徙的精灵。没道理东海队会连这种浅显的计策都想不到。但是……】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呈现在她的眼前。没错,她是成功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而她也在这个夜色下的渡口边上看到了十数名轮回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死尸。很显然,他们以自身全灭为代价拖延住了戒灵们的行动,让霍比特人们能够及时地在戒灵的   这不合理。   【诚然,在戒灵比原著中要强大的前提下,区区一条小河里的流水是不可能阻挡住这些死灵的马蹄的。那么便只能够是因为东海队在那之前用坚决的阻击给予了它们相当沉重的创伤,从而让它们在短时间里死去了行动力……但东海队为什么要这么做?轮回者没有道理为一群初次见面的土著消耗掉自己宝贵的生命。】   她回想了一下先前所获取的信息,然后进行了对照。   【他们相识的时间很短,甚至没能够和主角们保持一段友好的关系……因为我在霍比特人们的身上感受不到多少悲伤。而以霍比特人的天性,他们没道理对牺牲性命拯救自己的朋友……甚至陌生人冷漠以对。】   【是存在着一些外力吗?还是说这就是主神给他们布置的主线任务,作为一支弱小的队伍活过戒灵的   爱丽丝的视线下移,检视着那十数名倒毙在河岸边上的轮回者们。她不仅能够从记录中读取到空气中所遗留下来的诅咒能量,更能够从这帮倒霉鬼的身上找出那些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的感染了黑暗能量的剑伤——毫无疑问,造成这些伤口的是戒灵专用的魔窟剑,而这一发现又进一步验证了她的想法。可用的情报又增多了一些,但这对她来说还不够,远远不够,谨慎的女巫可不会就凭借这几个合起来也不算严整的线索便做出最终的结论。   【还必须进行更进一步的验证……得到他们交战的那个时间点去才行。】   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而下一刻,她的耳中便听到了尖锐的叫喊!   ……………………………………   “加快脚步,小鬼,我们必须得在那群黑骑士赶到之前跨过那条河!”   霍比特人山姆被狠狠地推了一个趔趄,那些在半日前不知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奇装异服的高个子们对他们毫无尊重——不,他们就是一群劫匪!他们绑架了可怜的霍比特人!   “你们不能够这样!”弗罗多扶住了自己的好朋友,此刻的他还只是一个淳朴的,远未体会过世界恶意的年轻人。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粗鲁对待,他下意识地便挺身而出。“山姆已经很累了,他已经赶了七个小时的路,他需要休息!”   “休息?渡过了那条河你们就能够休息。但是现在,你们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俘虏!”陌生人中,一个背着一把细长窄刀的人凶恶地看着他——那个人被这群陌生人称作‘武士大人’,看上去像是这支队伍的头目。   ‘武士大人’很凶,他手中的剑也很锋利。弗罗多亲眼看见这个男人拿着那把异形的剑和他的同伙们屠戮了那一支无辜的精灵迁徙队,为的只不过是一些不能吃的宝石,和某种霍比特人看不见,但对他们又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些可恶陌生人似乎能够通过杀戮无辜者获得一些不可言说的奖励,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弗罗多那好不容易兴起的一点点勇气也随之而熄灭了。   霍比特人不善争斗……虽然并不是不能打,但他们不善争斗。而在弗罗多强忍着这份屈辱的时候,他的好朋友用实际的行动安慰了他——皮聘扶起了山姆,梅里鼓舞式地拍着他的肩。四位霍比特人的目光相触,都能够从视线的底端看见对方在为自己打气。   ‘武士大人’或许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他只是嗤笑着,不屑一顾。而伴随着河畔渡口的抵达,整支行进着的队伍终于是停了下来。   “这里只有一艘船,我们没办法一次便让全部人过去。”一个穿着神官袍子的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渡口,看着那个小木筏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我的祈神术最多只能够带两个人过去,但我们这里有十九个人!”   “准确来说是二十一个。那几个矮子加在一起勉强算两个人。”‘武士大人’扫了一眼那四个一停下来便撑着膝盖喘息的霍比特人,偏移的视线随即从其余的直接坐倒或者躺下的新人们身上掠过,他随便指了两个人,大声呼喝着:“喂!你们两个新来的,去把木筏的绳子解开,等会我们要分批过河!”   “这种事你们自己来不就好了吗?你们这么强大,为什么要来剥削我们这些普通人?你们应该把责任负起来。”被他指到的那两个新人一个根本就不动,另一个则直接大声抱怨起来。而抱怨一有了开头就马上迎来了许多的附和者。其它的新人也都‘是啊是啊’‘我们都很累了’‘你太不人道了’这样子地嚷嚷着抱怨。   “混蛋!你们还有没有点男子汉气概!有没有团队精神!”‘武士大人’示威式地拔出背在身后的刀,一副要开杀戒的模样。“信不信我直接让你们知道这把刀的厉害!”   被他瞪着的人先是脸色一白,然后立刻就反应过来,梗着脸大声嚷嚷道:“虚张声势的家伙,你根本就不敢伤害我们!那个声音我可是听得很清楚,只要我们有损伤,你们立刻就会扣除奖——”他的言语突然一滞,恼怒地瞪了一眼几个霍比特人,闭上了嘴。   很显然,他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而支付了一些代价。而借着这个契机与这个话头,‘武士大人’也找到了维护自己威严的台阶。   “喂!你们几个矮子,去把缆绳解开,准备好船桨。接下来由你们负责把所有人分批渡过这条河!”他扫了一眼霍比特人们,视线中有着某种不言自明的迁怒。“别耍花样,否则我是不介意剁掉你们身上的一只手的!”   霍比特人们对视了一眼,一道不言自明的默契随即在几个小伙伴们的心绪之间形成。他们沉默着,露出一副恭顺的模样,然后安静地小步跑到渡口边上,去完成陌生人们强行加给他们的工作。   拥有着最灵巧手指的弗罗多解起了绳子,力气最大的山姆和次一等的梅里推动着搁在岸上的木筏,而耳朵最尖锐的皮聘则竖起耳朵,聆听着陌生人之间压低声音的话语,和……远处的动静。   他听到了脚下这块他们所熟悉的土地响起了某种被外力压抑着的律动。而那群不请自来的凶恶陌生人,却对此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非得狠狠地鞭挞这群贱骨头,让这群无知的蠢货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武士大人’隐晦地横了一眼那个让他下不来台的新人,眼眸中有着一抹深沉的怨怒掠过。他的五指轻轻握紧,但握成的拳头又很快松开。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他如此对自己说道。   “我们最好抓紧时间。”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巫女——除却武士和神官之外,这支队伍中还有另外两位资深者,分别是一名巫女,以及一名阴阳师。而巫女手中捏着的一张符纸此刻正在微微颤动。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戒灵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不用怕,魔戒和霍比特人都在我们手上,大不了把魔戒交给那群戒灵。反正我们这次的任务也没有失败惩罚。”武士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言语中有着异样的自信。“这一次的团战中我们虽然是最弱小的一队,但我们却占据了先机。只要魔戒在我们手上,其他人便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但其他的轮回小队有可能会直接动手。”阴阳师瞟了一眼霍比特人,似乎是想要洞察出霍比特人可能会做出的一些小动作……虽然他最终一无所获。但一无所获,自然也就意味着好消息,不是吗?   “或许我们应该对这些霍比特人友善一点。”   “混蛋!”武士低吼一声,狰狞的表情毫不掩饰他那对自身权威被挑衅的不满。虽说他的权威已经被新人给践踏了一次,但面对知根知底的同伙他显然有着另一幅面貌。“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做错了吗?别忘了在活死人黎明里是谁救过你一命!这群低贱的矮子光是和我呼吸同一片空气便已经是它们莫大的荣耀了!他们怎么有资格奢望更多!”   他突然又将嗓音压得更低,快速而又小声地嚷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帮他们可以让我们的护戒之旅变得顺利吗?但那样我们根本就获得不了任何利益……A级的支线任务哪是我们可以吃得下的?我就是要逼迫他们,让他们在渡河之后从我们身边逃掉。”   他做了一个飞快的手势,舞动的指尖隐约可以看到一抹金光。   “……我准备了一枚冒牌的魔戒,有隐身和幽灵视野的附魔,就凭那些剧情人物在电影里的表现他们绝对看不出来。等我们过河之后就把它悄悄换掉。而等到渡河之后就让这群霍比特人带着假货逃跑帮我们吸引火力……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它的轮回小队可不像我们这样胆敢和主角作对。所以他们不会冒着得罪亚拉冈和甘道夫的风险去检查魔戒的真假,而等他们代替我们吸引火力抵达瑞文戴尔。我们早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   “而到了那时候,手握魔戒,而又身在暗中的我们就——”   话音未落,一道灰蒙蒙的剑光便隔空斩来,切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第十八节·潜伏者   ‘抓紧时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霍比特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官,他们提前一步便察觉到了戒灵们的到来,也提前一步做好了逃离的准备。当那一抹灰蒙蒙的剑光破空而来,斩掉了陌生人中首领的生命之时,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跳上了那只小木筏,然后撑起了催动木筏的桨!   “戒灵!”巫女尖叫着,向后跌退。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她   “停下来,木筏!”神官大声命令着,他言语中似乎有着某种强制性的力量。原本已经飘出岸边四五米的小木筏突然地便停在了河道上,任凭霍比特人再怎么拼命地划动船桨也无法让木筏向前动弹分毫。   某种变种念力的简单应用,作为旁观者的爱丽丝可以轻易地看穿这种小把戏。然而被困在河道中的霍比特人却不可抑制地陷入了恐慌。他们尖叫着,从木筏上捡起碎石,木块,甚至拿出一些杂七杂八的随身物品朝着神官投去——他们的努力毫无效果,所有被他们扔出去的投掷物都在神官身周飘动的几道幽影的保护下被轻易地弹开。然后——   ‘噗嗤’一声,神官的脑袋脱离了他的脖颈。殷红微热的血液伴随着翻滚的脑袋在空中飞溅,一部分洒落在周遭的草叶上,一部分洒落在河道中吓到了不少可怜的游鱼。甚至还有着几点鲜血跨越了漫长的距离,打湿了可怜的霍比特人身上的衣装。   背对着戒灵是一种危险的行为,而神官如今用生命验证了这条理论的正确性。   他死掉了,如同‘武士大人’一般的死法,死地则是距离渡口不到三米的河畔。他的死亡引发了同行者的警惕……或者说是绝望。在没有像是自己的同行者那样将后颈暴露给戒灵的巫女和阴阳师那惊恐的眼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四道骑着幽魂马的骑手从黑暗之中显露身形。并以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步伐朝着他们两人逼近。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或许三秒,或许两秒。但对于他们这个阶段的轮回者来说这点时间足够他们做出最后的尝试——阴阳师发了声喊,一个硕大的,由枉死者的灵魂改造并武装化的形体出现在他身后。他犹豫了半秒钟后切断了自己的一只手臂,而从中迸发出的血液便成为了那个形体的食粮。   “式神,给我挡住它们!”他如此命令道,然后他身后的那个巨大的形体便朝着戒灵们挥出了恍如实体一般的利爪——爪的末端缠绕着不祥的咒毒,而它在碰触到最前面的那只戒灵时甚至短暂地阻拦了它的脚步!   然而那只是一只,只是一瞬。另一只戒灵越过了它那被阻碍的同袍,并在阴阳师试图做出   “我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我能够帮助你们的主人——”她举起手大声尖叫,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戒灵脚下的亡灵马便跨越了十数米的距离来到了她的面前,并用燃烧着火焰的马蹄将她的胸腔和盆骨踏成了一个拼合在一起的块状物。   四名资深者在这里尽数死去,而剩余的新人们的生命也只占用了戒灵们总共大约两秒钟的时间。而在这时,踩死了巫女的那只戒灵已经抵达了河畔,并举起手中的魔窟剑朝着正在河道上的霍比特人做出了投掷的姿态!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戒灵发出了一声包含喜悦的尖啸——它用魔窟剑挑起了那只被东海队的轮回者伪装成魔戒模样的戒指,然后将它们展示给了自己的同僚。   很显然,轮回者们所制作的仿造品拥有着一定程度的伪装能力。而这种能力甚至将戒灵给迷惑了那么一小段时间。而等它们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愤怒地将那枚戒指给捏成碎块的时候。霍比特人的木筏已经遁入了夜幕下悄然涌起的一片浓雾之中,再也无法准确地确定他们的行迹。   戒灵失败了,而霍比特人成功地逃过一劫。目睹着戒灵们发出不甘的咆哮而霍比特人在浓雾中难以辨识的形体,爱丽丝停止了这一段记录。   “有些不对的地方。”她来到了那些死去轮回者的残骸旁边,上下打量着这些轮回者最后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她仔细地分析着自己在刚刚所获取到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再努力地推演出自己所需要的结论。   光从当前所获取的情报来看,东海队这支轮回小队的确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弱队。全队中没有一位四阶,甚至没有一位三阶。他们的领导者是一个废物,而剩余的资深者以及新人也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通过用假的魔戒来做诱饵,试图在轮回者们之间的团战开启之前便先一步完成自己的主线任务——对于一个谋划水平一般的团队来说。这种程度的计谋的确是符合它们身份的象征。但这仍然太过粗糙,既然能够意识到自身的弱小,那么便理应会选取更加谨慎一点的策略。”她伸出手,将那一枚充作伪装的冒牌魔戒所代表着的讯息流给纳入视野内仔细端详。从中她除却那些被武士宣诸于口的隐身和幽灵视野这两个附魔以外她还感受到了一抹隐晦深沉的黑暗力量。而这大概便是这枚戒指能够骗过戒灵那一小会儿的保障。   但这还不够,就算能够悄无声息地换掉戒指,凭借凡人的意志也没可能将这等有着污浊人心之能的秘宝给带走离开。除非……东海队有着某种独特的方式能够确保自己不会被这枚戒指所腐蚀。   “可能是一件封印的容器或术法……但我却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和它有关的讯息。”   “有些问题。”   爱丽丝闭上眼睛,试图以   很狂妄,但这个行为逻辑却并非是说不通。   “难以理解,或许这就是东洋人那根植于血脉中的‘赌国运’精神吧。”爱丽丝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最终决定暂且将这个作为自己的最终结论……那是不可能的。   “还得往更早的地方进行观测才行。我最好去一趟东海队最初降临的那个地方,或许那里还隐藏着某些我所不曾了解的线索。”少女轻轻抚着自己的下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枚仿造的戒指——想要准确地追溯到正确的记录带需要作为道标的媒介,而这一枚戒指想必能够成为最为合适的那个物件。   ——爱丽丝的手在伸出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我记得我已经停止了记录带,本是死物的信息不应该擅自地活过来。”少女轻声对自己说道,视线微微上移。   她侧过耳朵,耳中又一次地听到了风吹过的声音,听到了水流动的声响。听到远去的马蹄声调转过来,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脚下那些本应静止的草叶也开始微微晃动,整个停滞的世界顿时又变得生机盎然。而当她的视线移到和自己平行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些去而复返的黑暗骑手。   这是不正常的,不合理的。因为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这里不过是一段由信息所构成的记录带,就像是电脑中正在播放着的一段视频一般。作为屏幕外的观看者既然已经按下了停止按钮,那么它就不应该私自开始播放。而既然它们开始行动起来了,这便意味着幕后必然有着推手。   爱丽丝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很清楚有人在这里设置了妨碍。而妨碍既然存在,那么为的便只可能是隐藏秘密。   “东海队有隐藏的秘密。”她如此笃定地做出了判断。“而且这种隐藏秘密的方式……很有意思。”   她微微偏过头,注视着那群披着戒灵外壳的保密装置朝着自己发起了冲锋——然后,尽数破灭。   她可不是那群如同凡人一般软弱的东海队轮回者。且不说这些怪物不过是一群有着戒灵外貌的假货,就算它们是真家伙在她的眼中也宛若蝼蚁一般的脆弱。她只是伸出手,翻涌的资讯之海便化作了囚禁骑手们的牢笼。骑手们的冲锋和魔剑都是无用之物,竭尽全力的反抗和挣扎都是无稽之谈,而当她伸出的手收回的时候,那些构成了骑手们的讯息便再次还原成了安静的数据落入了她的掌中。   战斗结束……不,这其实算不上是战斗。这只是一个女巫单纯地驯服了一场失控的实验罢了。   那么,接下来……   ……………………   帕秋莉伸出手,从那个看上去像是安格玛巫王的物件中掏出一团繁复纠缠在一起的混乱讯息。这个可怜的容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结晶块,从它体内生长出的万千晶柱彻底的摧毁了它。而在它的身下,整座风云顶瞭望台都化作了遍布澄净结晶的废墟,而无论是正义阵营的剧情角色还是那些南炎洲的轮回者们都化作了完全的尸骸。   一场苦战,在场所有的活物在这个守密装置触发的时候全数从虚幻化作了真实,并朝她发起了进攻。它们舍生忘死,它们配合默契,它们——   ——他们终究也不过是被模拟出来的伪物罢了。   杀起来虽然麻烦,但却并非做不到。在这相当于资讯魔法师主场阵地的讯息之海中,即便是能够模拟出超凡生命威能的虚假艾斯德斯对帕秋莉来说也只不过是稍微花费一点时间和精力就可以处理干净的问题。而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冒牌的安格玛巫王居然要强过南炎洲队的队长。   这是值得考量的课题,不过现在还不是处理它的时候。   她注视着那一团被她剥离出来的混乱讯息,努力地解析着,破译着,而在破译的过程中她大脑的另一部分也在高速运作,思考着这番变化的前因后果。   这条记录带中有着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秘密究竟处于哪一领域则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从这种布置的手段来看并不像是索伦的风格,而要说它们是轮回小队的杰作……就当前的证据来说又有所欠缺。   【不会是南炎洲队,就凭他们还做不出,也没必要做出这种布置。但这种手段却又是资讯魔法师的伎俩……直接将浮游的特定讯息活化成为保卫秘密的守卫,这种套路正是我和爱丽丝所擅长的。所以布置这种手段的人必然了解我们……不对。】   【强度不够,这种程度的守密措施无法阻碍我们的脚步。反倒会让我们的视线往这边集中。若是了解我们,则不可能设下这样具备缺陷的陷阱。除非布陷阱的人的目的就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或者……设置这个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也不了解资讯法术,之所以这个守密措施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来到这里的人是我和爱丽丝!】   【原来如此,言灵,祈愿——或者说大预言术一类的直接向世界作出要求的伎俩么。看来有一个精通因果类技能的人躲在阴暗中啊。不是南炎,赵缀空所在的东美也不可能。是天神队的亚当?还是另外的……】   她的双眸猛地一亮,一个结论出现在她的脑中。而就在她得出结论的同时,爱丽丝的身形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是东海队,我们差点被一个藏在阴影里的家伙给耍了。”爱丽丝来到她身边。扫了一眼帕秋莉手上的那一堆正在解析着的混乱讯息。“放弃那个吧,你被误导了,这些会活动的讯息傀儡不过是诱饵。它们真正的目的在我们出手对付它们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什么?”   “它们并不是‘地雷’,而是‘机关的绊线’。在我们将时间和注意力浪费在这些傀儡上的时候,隐藏在更深处的资讯记录已经被某种粗暴并且有效的方式给彻底破坏。我们已经没有办法看到一些过早或者过晚的东西……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是时候回去了,去找楚轩,将我们所获得的一切讯息告诉他。然后……”   “我们需要开启一场全面战争。” 第十九节·突袭   不久后,通天塔世界内。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了解是什么情况了。”楚轩将女巫们所获取的情报尽数归纳,总结,然后投入自己的思维模式之中。他扶了扶眼镜,视线从重新围成一圈坐到环形桌上的中州队众人眼上扫过。   离开通天塔世界进行侦查活动的人并不止是爱丽丝和帕秋莉。除却一直在外界行动,作为通天塔世界的载体巡视四野的切尔茜之外。赵樱空去了长湖镇,詹岚和萧宏律安排了几场预言仪式,就连零点凭借他那低得超乎想象的存在感在刚铎里转了一圈。   一些人收获丰盛,一些人成果缺缺,但无论是多还是少,最终的情报拼砌在一起后便终究是得出了一张足够完整的拼图。   “首先可以大致确定一点,这个世界存在维林诺——或者说神界。而那些名为维拉的神就在那个界域之中。它们对于在这片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兴趣。直接介入战场的可能性不会大于百分之一。”   “巫师——或者说那五位记载在魔戒原著上的迈雅,它们是神的仆人。并且有着强大的精神。以执念灵魂的体系来看,它们的强度基本都在真魔级高阶到巅峰左右。但它们实际上不具备超凡本质——它们的力量来源于神的赐予。在神注视它们的时候,它们能够抵达最高相当于具备A级强化的四阶初强者。而一旦神放弃了它们,它们就将变得无比虚弱。”   楚轩伸出手指,在环桌上敲了敲。   “护戒小队已经离开了艾辛格。和电影中不同,白袍萨鲁曼虽然被剥夺了力量,但他却并未被葛力马·巧言所杀。而是如同小说剧情一样被关押在了他的法师塔中。而若是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不插手,他便会在不久后逃离艾辛格,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前往夏尔。”   “南炎洲队和东美洲队不应该放弃这样一个支线剧情。除非它们认为入不敷出或者说将艾辛格放置在那里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萧宏律插口道:“或许他们在艾辛格那里布置了一些陷阱,就等待着我们一脚踏入其中。”   “有这个可能性,但意义不大。”楚轩没看他,也没接他的话头。“从爱丽丝和帕秋莉所获取的情报中我大概可以推断出一些事情。   “秘密之所以需要守护,便是因为秘密在被发现后会引发一些对秘密的持有者不可测的因素。它本身已经证明了东海队中那个潜伏者的存在,而那个秘密的内容虽然并未被我们所获取。我也大概能够猜得出那个秘密中有着什么东西。”楚轩轻轻弹了弹手指。   “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护戒小队手上的那只魔戒——应该是假的。”   “这不会吧!”郑吒几乎是拍着桌子就要跳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且不说它是怎么瞒过瑞文戴尔的那群精灵的,至少那个布下守密措施的人就不应该让‘东海队的轮回者们曾经试图伪造魔戒’这条信息暴露到我们的视野当中!这不就是特意的提醒我们魔戒有可能是伪造,将自己的谋划泄露掉吗?”   “但对方的确是故意这样做的。”爱丽丝回答道:“这一条讯息,其实就是故意被对方提供给我们——或者说所有有能力将情报探知到这个程度的轮回小队的。无论是正义一方还是邪恶一方的阵营,一旦知晓这个讯息便必然会在   “这是那名潜伏者为天神队和我们所准备的诱饵。它在逼迫我们四支轮回小队之间相互争斗,好获取渔翁之利……或者某些只能够在混乱中才能够获取的利益。而若是我们全都不采取行动,那么就只能够坐视对方获得最终的胜利。”   “那么我们可以直接将这份情报公布给南炎洲和东美洲队……”郑吒大声嚷嚷道,但他的声音很快便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得微弱。很显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番论点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   “把主动权交给对方是一件蠢笨的行为,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开善堂。协助其它轮回小队通关的。”爱丽丝横了他一眼,不过因为早就放弃雕琢这块朽木的缘故所以也并不怎么生气。“而且,你既然想到了对方难以瞒过瑞文戴尔的精灵。为什么就想不到它根本就用不着瞒呢?”   “你的意思是说……”   “护戒小队之中,或许有一个人是假货。”楚轩补充道:“掉包的时间点很有可能就在风云顶的剧情之后——那四个霍比特人中的随便哪一个的可能性都很高。既然伪造魔戒过于困难,那么直接伪造持戒人便自然是个更好的策略。我可以确信,如果我们试图采用和平的手段让护戒小队自己去验证戒指的真实性,那么他们最终必然会获得一个‘戒指是真货’的结果。而我们若是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对小队成员的真伪发起质疑,那么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可能抄起刀子来和我们拼命。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未必真的就有假货。”   “一半真,一半假,但我们还必须得加入这个赌局。”楚轩的唇角微微翘了翘。“没有更多的评判砝码,真实和虚假都是百分之五十。很有意思。”   “但是我们不能冒险。”萧宏律继续努力地插入到讨论之中。“这是团战,我们需要参与到剧情当中,收割奖励点,支线剧情,以及团战的胜利。我们当前的立场已经决定了我们难以和其它任意一个轮回小队进行联合。那么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以力破巧。”   然而楚轩仍旧没去看他,而是从伸出手,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光幕。他推了推眼镜,用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说道:“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交涉无用,那么就让战局按照我们的意志来发展——我做了一个战术安排的方案,大家只需按着上面执行即可。”   ……………………………………   尼奥斯捏着巧克力的手微微地抖了下,一块形状完整的巧克力在一瞬间裂成几个不规则的团块。他的心中充斥着不安,而他的这点异样显然逃不过队伍中其它成员的注意,在他身旁的数人纷纷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护戒小队已经离开了艾辛格,并在获得了洛汗国王的支援后朝着刚铎行进。当萨鲁曼已经不再成为问题之后他们在洛汗的国土上也就没有了危机。当然,考虑到将魔戒送往魔多需要足够的隐秘性,洛汗的骑兵们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同行——护戒小队继续独立行动,而骑兵们则在洛汗的其它土地上清扫游荡的怪物,并为他们制造伪装用的疑兵。   索伦很强,但却并不能够直接窥测到护戒小队的位置。而那些戒灵也在艾辛格失败之后被索伦尽数召还,用以组织一支强大的军团来进行不留死角的报复战争。很显然,有天神队作为外援的索伦必然会在末日火山周围布置重兵。但除此以外,它在此刻能够选择的行动并没有多大的数量。   换而言之,在尼奥斯的计算中,护戒小队在这个时间点所有可能需要应对的便只有天神队这么一个敌对势力。而在天神队在不久之前才和东美洲队在艾辛格外郊打了一场试探性战斗,并且双方现在仍在纠缠的情况下,自己等人此刻所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只不过是中州队的试探。   【最多只会是试探,中州队的行事风格注定了他们不会对正义方阵营直接敌对……除非时局紧迫。】尼奥斯心想道,而他确信,现在距离轮回者们之间需要刺刀见红的那个时间点还有一段距离。   “你怎么了,尼奥斯,我的朋友。”亚拉冈扯了一下马缰,驾驭着自己麾下的马匹朝尼奥斯所在的骏马靠近——魔戒无法传送,他们也只能够用这种原始的交通方式——“你看上去不是很好,是在担心你的队长?还是赵他们吗?”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其它的事情罢了。”尼奥斯微笑着摇了摇头。“队长不过是嫌我们走得太慢,所以先行一步到前面去开路,距离我们最多不会超过五十里。而赵缀空和西琳都是藏形匿踪的好手,对付上索伦的那群邪恶的佣兵就算无法取胜也至少不会失败……实在不行他们也能够全身而退。我在想的事情,其实是另一支有名的外域佣兵会不会也加入到索伦的那一边。”   “……另一支吗?”亚拉冈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自从认识尼奥斯你们开始你就不止一次地提到过那支佣兵……他们真的有你们所说的那样强大而且难以预测吗?”亚拉冈歉意地摆了摆手,“抱歉,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们或许不应该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这一支从未露面的团伙身上。你看,你已经很累了,其他人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尼奥斯。”   尼奥斯侧过头,正好看见几个小霍比特人朝着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不只是他们,被自己救了一命的波罗莫也用略带关切的眼神看来——他朝他们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不,我现在很好。多谢关心。”尼奥斯说道:“我之所以会担心这个,是因为我怀疑那支佣兵已经来到这里了……先前听说树人在进攻之前法贡森林里曾经有过一场大火。我不确定那是否与他们有关。但是……”他将话头停在这里,摇了摇头。“不过他们至少没有直接投入索伦一方,这或许也算得上一件好事了。”   亚拉冈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有什么其它的发现,   【很好,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接下来我就不需要再说和中州队有关的任何事,甚至对方主动提起还得为他们开脱一番。毕竟距离最后关头还早得很,中州队虽然普遍偏善,但若是将他们给逼得太狠反倒有可能会得不偿失。团队还需要一个坚实的肉盾在前面顶着才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东美洲的那两个精神病人实在是太过难以控制。】   尼奥斯心想道,他犹豫了一小下,最终还是碰触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心灵链接联系上了自己队伍中的精神力者。   【雪玲儿,帮我联通队长。】   精神的联结中有着刹那的沉默,而很快艾斯德斯的声音便从中响了起来。   【尼奥斯,有什么状况?】   【有点不祥的预感,我怀疑中州队可能会在近期内开始插手剧情,并且动作或许会比我预想中的要更加激烈一些。最糟的情况下,有可能会爆发   【……了解,我会做好准备的。我现在就动身过来。】   艾斯德斯中断了通讯。   而做好了这一重临时保险的尼奥斯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他脚下的影子微微抖了抖。 第二十节·交战·请自备学杂费   阴影化作捕手,沉默衍化杀机。那一瞬间的阴影蠕动虽然未被尼奥斯所发觉却落到了其他人的眼里,而当那个眼尖的可怜虫正打算大声示警的时候,倒映在他眼眸之中的阴影便化作了实体的剑刃!   刃过无声。   而他的血肉随即在剑刃的切割下崩断破裂!   ——‘南炎洲队被杀死一人,积分计负一分。’   主神的宣告声骤然响起,而尼奥斯的一双眼眸便在刹那间缩成一对小点——他猛地从马上滑落,落下的瞬间视线便在在场其他人的身上掠过。   死的是一个新人,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惊骇和愤怒!   【怎么回事!?明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主神没有说出得分的对象!?】   他猛地张开口,在大声喊出来的同时自身心灵的猛地碰触着灵魂深处的精神链接。他在那么一个极短的瞬间意识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性,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在   “小心!不要——”   他话未说完,灵魂深处的精神链接便猛地断开。这一个短暂的精神冲击让他生理性地一个恍惚。而当他定下神的刹那便听到了一声来自于精神力者雪玲儿的一声尖利叫喊!   “是中州队!张杰!”雪玲儿的双眼突兀地淌下两道红黑色的血液。而下一刻她全身的皮肤都在一寸寸地迸裂。仿佛有着无数把利刃从她的体内挣扎着想要长出一般,而裂缝中随即喷出了大片的血!   “滚出这具身体,邪魔!”位于队伍中间的甘道夫一声怒吼,一道圣白的光辉随着他挥下的白杖而涌出,转眼间便将那喷溅出的大片血液重新逼回了雪玲儿的体内。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雪玲儿的身后若隐若现,就像是一个阴影中恶魔即将被从她的身体里逼出。   “离开这个世界,迈雅。”一个淡漠的声音从甘道夫的身后突然响起,白袍巫师头也不回地举剑便是往后一格,然而一片空无的触感却让他意识到敌人并非位于自己的身后。他再不犹豫,大吼一声便将白杖上迸发出的光辉推到最大,而就在他这样子做的那一刹那,他的脚下却出现了一张深渊一般的巨口!   那不是活物的口,而是时空的裂隙,裂隙之中隐约有着一块光怪陆离的大陆——甘道夫猛地一扯马缰,他身下的白马之王便践踏着空间试图托着他向上逃离。然而下一刻浑身浴血的雪玲儿的双眼便化作一片空洞,毫不犹豫地承受了那一片圣白光辉的同时一道无形的念力波便按着甘道夫的白马向下压落!   那不是源自于雪玲儿的精神力,是另一个意志,另一个灵魂。甘道夫或许可以尝试着碾碎它,但碾碎它意味着时间的消耗。他固然并没有因此而犹豫,但精神间的对抗却在那极短的瞬间陷入了僵持,而在那一瞬过去,下一瞬在他脚下张开的时空裂隙便如同一只捕食的猛兽之口一般向上猛地一张。巨口闭合的刹那,巫师的形体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堪比四阶的甘道夫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他是神仆迈雅,力量来源于真神维拉。被放逐出中土便意味着他那本就发挥不出多少的力量将进一步地大幅下降。他在有主的异世界中不可能取得胜利,就算不败也决计无法逃脱。而伴随着他的离席护戒小队中最强大的战斗力也就此消失,而袭击者们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甘道夫!不!”霍比特人们发出惊慌的叫喊,矮人和精灵中的王子拔出斧头和长弓却不知道该指向什么地方。亚拉冈握着长剑,看着明显被附体的雪玲儿目眦欲裂。若不是他还有理智,现在恐怕已经拔出剑朝着雪玲儿的躯壳便是当头一斩!   “从她的身体里滚出来!怪物!”他如此怒吼道,而在先前被·轮回小队救了一命的波罗莫更是拍马上前试图先将这个附体的家伙给放倒。而还未等他靠得足够近,天穹之上便响起了一连串剧烈的雷鸣!   天色由晴转暗,闪电风暴即将袭来。雪玲儿那睁开的双眼在雷鸣响起的刹那便由空洞化作呆滞,下一刻她便像是个玩坏了的布娃娃一般‘扑’地一声栽倒在地上。而就在这一刻,   【灵能闪电,轮回者的伎俩——不可能!中州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不应该如此不留情面!!!】   尼奥斯的心念急剧转动,行动上却也并未有丝毫停滞。他在天空布满雷云的刹那身上便浮现出一套华丽的黑色法袍。而当雷光落下的刹那右手便出现了一支竹节一般的法杖!   “化身——黑魔导士!我的法杖,到我的手上来!”   “术法——黑·魔·导!”   他法杖的末端突兀地迸射出了一团色泽混沌的大块光斑,而那一团光斑在顷刻之间便崩解炸裂。迸射出混沌的色彩,并以比雷光落下更快的速度涌向天空,将那漫天雷云与崩裂的雷光在转瞬之间化作虚无!   “我,否定你的魔能!”他如此宣示着,视线一偏便盯向了数百米外的某处。嘴唇微微颤动,在他的身前便浮现出了一千把悬浮的刀!   “术法——千把刀!”   他一声令下,魔力刀刃所化的锋锐射流便朝着他所指向的那个方位如同大洪水倾泻一般狂涌而出!数百米的距离眨眼既过,然后那千把刀刃便在一张骤然竖起的光辉护盾之下化作粉尘。   【同源的力量……中州队也有三眼族血统的强化者!?】   “自我介绍,你可以称我为‘萧’。”一个同样穿着一身法袍的矮小轮回者在光盾之后显露身形。他的轮廓模糊,唯有一个还带有些许童稚的声音十分清晰。“我来负责处理这一方面的战场。如果你们愿意直接投降那么将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想都别想!”尼奥斯脚下一道气浪迸发,整个人便如同炮弹一般朝着‘萧’扑去。“等我打败你,你们中州队就将为这份狂妄付出代价!”   他的话音未落,波罗莫,金霹,莱勾拉斯等一人一矮人一精灵便在同一时间双眼翻白便晕了过去。而亚拉冈的双眼也在刹那间布满血丝,直到胸口的护符迸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辉守护住他时才有了些许的缓解——未来的人皇低吼着举起剑,在队列的末端他分明看到一个大半身包裹在奇异铠甲内的狼形巨人!   他试图冲锋,然而南炎洲队的其它轮回者却在看清楚狼人肩上的那两架已经蓄力完毕的等离子冲击炮时吓得亡魂大冒!   一个黑人法师猛地撕开一张卷轴,召唤出的防护盾却在炮击袭来的瞬间便在无与伦比的冲击与高热的轰炸下支离破碎!它只阻碍了炮击一瞬,而这短暂的阻隔终究是争取来了展开   炮击在   一步退,步步退。南炎洲队的近战主力理查德大吼一声试图冲上去协助亚拉冈,但从狼人身后的阴影里出现的詹岚却用一连串前后接续的灵能雷击将包括理查德在内的轮回者们逼得进退不得!   没到四阶,没到三阶极限,轮回者们之间的战斗便更加看重于强化与装备。理查德才爆发力量开启基因锁试图以一轮强袭直接撕开阵线。然而一枚突兀出现在詹岚手中的重力球便将他那愚蠢的期望给化作虚无!   ——区域重力,增强十倍。   包括亚拉冈在内,所有还能够动的人身体都止不住的一僵。而那些新人们更是直接呕出鲜血,若不是有随身携带的护符保护则早已完蛋。然而,就是这么一僵的刹那便是胜利与失败的分界——狼人身上的铠甲关节处在重力波及身的刹那便迸发出点点抵消的辉光,早已习惯了女巫们各种反重力操作的中州队成员自然有着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案。而这一快一慢,一强一弱,最终导致的便是亚拉冈的败北。   他被击倒,身上由护符所提供的精灵防护在动力爪的蛮横拍击下支离破碎——霸王以一记干脆利落的头槌击倒了他。而在他倒下的同时,张杰趁着重力球展开所释放的一轮精神冲击便让除却理查德以外的全部南炎洲队轮回者尽数沉默。   三打一,理查德的结局显而易见。而与此同时,尼奥斯与萧宏律之间的术法战也陷入了胶着状态。   “我本来以为你们中州队是一支正义阵营的团队,但果然人心思变,森洲队的强大吸引了你们,改变了你们是吗?”尼奥斯的身周涌现出无数风,火,雷,电。他用符文控制着它们,然后驾驭着它们朝萧宏律发起一轮又一轮不曾止息的攻击——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队员们已经陷入了完全的败局,他本该失措,但至今为止未曾在他耳边响起一声的主神宣告却给了他一点异样的信心。让他敢于在战斗的同时用言语进行试探。   【这次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中州队明显还是善良阵营,不杀我们的人应当是是为了剧情主角……不,他们没可能不知道袭击之前的那一次突然袭击。可恶,这是从哪里来的外来势力!?虽然稍微有点头绪……难道中州队放弃先前的立场就是因为它们的原因?】   他身形微动,躲过一道射线的瞬间脚下的数亩土地顷刻间化作炎池。数块巨大冰盾在他身周骤然出现。而他的法杖上迸发出一抹微光!   “术法——大旋风!”   一道毁灭性的大龙卷骤然涌起,然后在碰触到萧宏律身周浮现出的羽毛纹饰时又尽数消失。两人不约而同的拉开距离,而下一刻交错的魔能便将炎池化作废土!   【失败已经是注定,但对方不杀我们必然有着目的。或许是因为顾忌队长,也有可能是因为其它原因。无论如何,我至少这次不会死在这里。那么至少得套取一点情报……以前没有接触过‘萧’这个人……不说全名是为了防止被降咒吗?啧,应该是个新人吧,那么他的内心或许有‘证明自己’的执念。】   尼奥斯的心念电转,然而在他准备好试探的下一句话之前萧宏律便很不客气地剥夺掉了他表演的机会。与尼奥斯不同,萧宏律对符文的干涉只专精于光和火两样,而他凭借着对符文的专精操作经验,和身上一大堆女巫牌护符道具——后者比较重要——竟是以低一阶基因锁的水平和尼奥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无意义的试探,无意义的挑拨。”萧宏律的身周浮现出多重的护盾。将尼奥斯所释放出的元素冲击尽数消除。“我的确是有些倾诉的欲望,但很明显,你并不够格作为倾听我言语的对象。”   他猛地抬起手,握向天空。   “时间浪费得也差不多了,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召唤——真红眼黑龙!”   下一刻,从天穹上探下了巨大的利爪。缠绕着炎息的龙首似慢实快地自云端垂下,炽热的吐息蓄势待发!   “开什么玩笑,主神空间根本就没有开放这个系列的兑换!”尼奥斯猛地睁大了眼睛,更多的防御措施被他构建出来,然而他很快又在巨龙的形体上发现了些许特殊的痕迹。“胸口的破损!?这是一条尸龙!是史矛革,你们居然——”   “主神的确不提供真红眼黑龙的兑换,但它能够提供概念。”萧宏律的手指微微下挥,巨大的龙首也指向了尼奥斯所在的方位。“只需要一具足够合适的龙骸,足够的宝石,足够的黄金,足够的祭品,足够的魔道具,再加上一个足够完美的唤醒法阵加上一场足够强劲的仪式。最终便能够获取这样的结果——我在听说南炎洲队有三眼族强化兑换者的时候还以为没有获取它的机会了。却没想到你们居然根本就没打算去碰它——真是愚蠢。”   “……这些材料至少够我在主神那里买下两条龙!”   萧宏律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红黑色的龙火便将尼奥斯给彻底淹没!   ——“啧,穷鬼。” 第二十一节·交战·请正视你的对手   对于超凡生命来说,五十公里其实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距离。跨越它其实就相当于从一座三室两厅的卧室走到客厅,就算是再不擅长高速机动的超凡生命,只要它具备位移的能力,耗时便不会超过十秒。   艾斯德斯擅长的领域是冰寒以及冰寒衍生出的时空变化,对她来说,即使不全力以赴也可以在三秒内赶回到护戒小队的区域所在——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心离开剧情角色们的身边,因为她相信在保持着心灵通讯畅通的情况下自己在这个距离完全来得及应付任何状况。   然而如今,距离那一声‘南炎洲队被杀死一人,积分计负一分。’的提示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分钟。她却依旧被困在原地——甚至能够在五十公里外就能够分辨出护戒小队上方涌动着的火焰与雷云,但脚步却无法变转分毫。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注视着悬浮在一公里外的女巫,感受着身周那宛若泥沼一般的无形力场——她在先前的一分钟内至少使用了一百种手段来试图挣脱出这一圈力场的桎梏。然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女巫无动于衷,她依旧站在这里,而在另一侧的战斗此刻或许已经逼近尾声。   那一重泥沼一般的力场有着奇怪的作用,受它的影响,她对时空的直接干涉力在这一片空域中被削弱到了极限。每当她试图拨动时空之弦的时候她便感觉周遭的空间坚硬得宛若铁石。而比这坚固空间更难以应付的则是眼前那名女巫的注视。   在她的视线中,悬浮在一公里外的爱丽丝如同一颗沉眠的恒星一般在看似无害的外表下埋藏着无穷尽的光与热。而自己只要一有擅动便立刻会招致无情打击——她因此而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这样的等待也终究该有个尽头。   艾斯德斯微微眯起眼:“看来尼奥斯对你们的评价是错误的,你们比预想中的要激进得多——我们队里最先死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你们做的吧。但你们既然不赶尽杀绝,而你堵在这里又不让我离开,那么或许你有些话打算要说?”   “不过是打算给队里其他人一点发挥空间罢了,总是提前把事情做完,长此以往,不利于他们日后的成长。而我之所以把你堵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有什么话想对你说。”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挑了挑眉,浮现在身后的繁复魔法阵缓慢地转动着。“而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给其他人一点自信,太快击败你……不好。”   “你——”艾斯德斯的眉间浮现出一缕青气,但她立刻便又压制住了自己躁动的心。她的身体微弓,凌厉的目光如同一只正要捕食的猛兽。“你试图激怒我,是吗?维持这重力场对你来说恐怕也并不是全无负担吧。或许我现在就应该直接动手,戳破你那一重纸老虎一般的伪装?”   “那是你的自由,我没有兴趣妨碍。”爱丽丝轻声地,漫不经心地说着,伸出的手中握着教鞭一般的支配锡杖。“我也懒得向你解释什么是领域,什么是气势场。因为你只是一个并不纯粹的‘战士’而非可以和我同席论道的‘学者’。以及我可以稍微提醒你一下,那边的战斗很快就要结束,若是你再不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狂妄!”   她的身形一晃,躯壳便撕裂空气来到了爱丽丝的面前!那重无形的力场虽然能够扭曲周遭的时空,但对她本身的躯壳却并未太大的妨碍!   【试探一击!我所知悉的爱丽丝根本就不会在胜利到手之前便表露出如此的自负!】   她的右拳扬起,挥拳的刹那身后便凝结出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冰岩。寒冷与质量伴随着她这近乎全力的一击一同压下,然后在爱丽丝身前半米处的空间与一道骤然浮现的术法护盾轰然相撞!   地面破裂,以撞击点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土地化作了坑洞。而被撕裂的地缝依旧向着外周不断延伸——艾斯德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而在她调整好姿态的时候,她的感知区间便窥探到了爱丽丝的气息!   ‘破——’   一发魔炮,一处地陷,地陷中涌出燃气,燃气化作火云卷向四周。仅仅只是魔力放出的一击便击穿了中土大陆那并不深厚的地壳。而艾斯德斯更是被直接从地表打到了地底!   地上的底端是地下的天穹,最深的渊下是最高的山。   一如原作中的甘道夫在地底最深处鏖战古老炎魔一般,战场在刹那间便由阳光清朗的地表转变成了云雾缭绕的地下!艾斯德斯更是直接撞上了地下那座最高的山,而山的顶峰亦开始塌毁!   “拿出你的全力,向我证明你有用处。”爱丽丝的声音自山顶传来,伴随着她的声音整座崩塌着的山便从分子层面迅速解离。“不团灭你们南炎洲队,是因为你们的队伍对我来说还有用处,而我希望那个用处值得我浪费时间。”   “爱丽丝!”   艾斯德斯的尖叫响彻地底,崩解的山峦在那一刻化作凝固的冰。她全身的气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剧暴涨。狂躁的能量如同女妖的蛇发一般撕咬着地底的山岳与苍穹!   世界在她的眼中变得缓慢,即便不去碰触时空之线。她在此刻也能够以超凡血肉之躯迟滞时空——在她那连光的传递都能够辨别出的灰白视界中爱丽丝悬浮于天的形体清晰可见。而艾斯德斯甚至能够准确地辨认出女巫的眉眼!   是真货,是实体,是确实存在的目标。而女巫所在的位置决定了她在那一刻难以进行迅速地避却!   “接我一击——光速拳!极光处刑!”   地底下诞生出了一道寒冷的光,而迸射的光将被照耀的一切物质都灰飞烟灭!急剧扩散的熵减直接切断了所有具备形体物质之间的分子键。而光所汇聚的地方便是女巫的胸膛!   防御的法阵,在一瞬间破碎掉了至少一百重。而它们中的每一层都能够抵御小当量核弹的直接轰击。而艾斯德斯的拳伴随着她突进的身形,在她的愤怒与战力的凝聚点上,女巫身前最坚固的防御也彻底粉碎。   这一拳打穿了爱丽丝身前的所有防护,击中了女巫的胸口,贯穿了她的心。   然后,一片寂静。   爱丽丝伸出手,在前帝国将军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按住对方的脑袋将她的身体和她的拳头一起拖到自己的面前。淡蓝色的双眸中难以形容那蕴含其中的情绪。   “你知道吗,我用气势场压制你的战意,用你的队友来逼迫你进行思考,用狂妄的言语来激发你的血勇,我甚至还在这次行动之前特意来了趟地底布置了这一片战场——   ——你只需要低下头,就能够在地底的深处看到我事先准备好的阵地。而等到到我满心期待地试图用这场本应激烈的战斗来为自己积攒一些晋升资粮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根本就没有领悟小宇宙的   “你知道我现在到底有多失望,多愤怒吗?”   “你……到了四阶中段!?”   “力量到了而已,心灵上还有阻碍。我汇聚了我的心灵之光却并未个人化,算作是四初极限或者四中劣都说得过去。”爱丽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心念一动,从虚空中显化出的符文锁链便将败北的南炎洲队队长包裹成了一个封禁的球。她已经没有兴趣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而她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楚轩会把这个任务分配给我了——还真是速战速决。”她看向地底的穹顶,下一刻,她便连同那一枚封禁的球一起消失无踪。   …………………………………………   “所有的道标印记都已失效,南炎洲队的全部成员都从世界上消失了——他们是连一个分子都不剩下的被中州队给彻底粉碎,还是全都被放逐到了异空间?”   赵缀空突兀地停下脚步,从心灵深处传来的一阵悸动让他知晓到了盟友行迹的消失。所谓的和天神队纠缠不休是事实也是假象。因为他在先前和护戒小队分开时曾经在南炎洲队的几位主要成员身上布下了隐秘的传送道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和东美洲队的另一位强者西琳便会通过空间传送的方式来一次迅捷的突袭,并籍此摘取这个轮回世界中的几枚甜蜜战果。   说到底,轮回小队之间本就不会存在长久的联盟。毕竟终战为时不远,团战的奖励就放在眼前,而支线剧情和奖励点数的重要性无人不知。在合适的时候一刀捅死先前的盟友不过是轮回者们习以为常的操作。也就只有中州队这种过于偏向善阵营的异类才会习惯于遵守盟约,说话算话。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一道无形的念波随即展开。   【西琳,你应该感觉到南炎洲队那边的异常了。中州队或许打得是各个击破的主意,放弃和天神队之间的追逃游戏吧。虽然论绝对战力是我们占优,但我们现在却是一时半会杀不了他们。先行会合,之后再做打算。】——他在心中朝着精神链接的彼端投放了这样的一串讯号。   然而,他所收获的答案却只有沉默。   他双眉一挑,身周的空间便出现了一道道如同蛛网一般崩裂开的缝隙。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脚步的刹那,一缕朝他袭来的杀气却让他停止了手中的一切动作。   他熟悉这缕气息,非常熟悉,即便是骨头都朽烂化灰,他都忘不了这种感觉。而他那原本放松的双手十指随即紧绷!   “……樱空。”   “好久不见,缀空哥哥。”少女甜美而清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赵缀空的身体猛地一僵,下一刻,一柄匕首便落到他的手上。他毫不犹豫地挥手往后一斩,而匕首的锋刃也如他所料一般和另一支刀刃精准相交——他折转身,斩,刺,切,挑。而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他的镜像一般以同样的姿态将所有挥出的匕首尽数接下。   不动用强化,不动用技能,单纯只凭借记忆中的陈旧格斗术让刀刃相互碰撞。一人进,一人退,一人变,一人转。两名刺客就如同两个幽灵一般在这片无名的荒原上交错,如同两名心意相通的舞者一般展现出了一曲刀山上的致命之舞。而伴随着一抹血光迸现,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向着两侧分开。   赵樱空的右侧耳垂裂开一条小缝,赵缀空的左侧脖颈垂落一滴殷红的血珠——他竖起匕首,凝视着挂在匕首刃尖上的一滴鲜红的血。而那柄匕首下一刻便伴随着他颤动的手腕而消失不见。   “一伤,一死,一如既往。”赵缀空轻轻呼出一口气。“樱空,你一直都是我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个。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一样。”   “因为你的心乱了,缀空哥哥。”赵樱空的耳垂上有着火星飘动,而那一道细小的裂隙在刹那间便消逝于无。“你知道我是以副人格进入主神空间的,然后你便想办法催眠自己让自己也进来。我猜,你一定准备好了一个很夸张的形象打算好好捉弄我一番吧,毕竟我那个副人格的人格编撰,似乎有某人的手笔参与其中呢。”   “……你都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赵缀空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唯一的观众既然已经看穿了魔术师的把戏,那么戏剧自然也就没有了持续下去的必要。而你已经抵达了这个层次,自然也该知道我们即将面对什么。”   “不过是个不甘心死掉的家伙所准备的复活仪式罢了。以前觉得它很麻烦,不过后面在轮回世界里见识的多了,也就发现似乎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她突然一顿,看向赵缀空的面孔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不过,光用说的果然还是太过于浪费时间。”   “让我们用比较省时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第二十二节·交战·请处理好内部事务   赵樱空的形体随着她的言语而崩毁,焚化,溃散成为一蓬黯淡的灰,灰中有着炽烈的火焰燃烧,而火焰随即助长起了暴戾的风。   风卷起来,朝着赵缀空扑去,两人先前所立足的地面在灰烬洒落的刹那便化作粉尘,分子键被切断,热量被吸收,本应显现出炽热一面的灰烬之风在这一刻却是掠夺万物温度的极寒。复杂的有机物被拆解成简单的无机物,简单的无机物被分解成更加纯粹的单质和分子团。只是一刹那,灰风所卷起的地方便被蚀刻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物质坏毁所释放的能量又被灰风给尽数吸纳,如同一只狰狞的恶兽朝着赵缀空噬下巨口!   赵缀空向后急退,而灰风不依不饶地追击着他,十数公里的距离在顷刻间便被二人所越过,而一道长达十数公里的光滑裂谷便这么径直地从地面上凿出,并随着两人的追逐而不断延展!   从平原到丘陵,从丘陵到林地。   “作为一个熟悉彼此的刺客,你将力量使用得如此粗暴并不意味着它们就能够妨碍到我的判断。樱空,我很清楚你有多强。”赵缀空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退却着的同时身周构筑出了菱形晶体一般的护罩。那是空间的断层,随着赵缀空的位移而一齐不断地发生位置上的变动,每一缕灰都被这由空间结构本身所构筑而成的障壁给牢牢地封固再外。连一个粒子都没能够成功地碰触到他衣物的边角。   空间断层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墙,它实际上并不具备硬度,更不具备实体。它是宽度,是距离,被空间断层所阻隔实际上便意味着断层的表与里之间的距离被拉伸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若想要用蛮力来跨越这重阻碍,那么便只有老老实实地穿越这片虚空。   赵缀空身周的空间断层,代表着的宽度是一万四千公里。也就是说,一个声音在空气中想要从断层的表侧传递到里侧,需要的是四万秒以上的传递时间。而一缕以十倍音速追击着他的灰风,需要跨越的便是四千秒上下的阻隔。   这是一个看似不可逾越的距离,但无论是赵缀空还是赵樱空都并未将它放在眼中。当赵缀空的声音伴随着单向释放的音波而逾越到断层之外的刹那,从声音的波纹中一个清晰的人影便自他背后悄然显现。   “刺客不需要言语,因为‘言多必失’。”樱空的声音从他的耳侧响起,下一刻他的脑袋便和他的脖颈分离。喷溅出的血液在空中便化作泥浆。而泥浆滚动着囚禁住了那以声音作为素材构建出的人形!   “但言语往往也可成为利刃,而它此刻便是诱饵。这一点你或许比我更加清楚,我的好妹妹。”赵缀空的声音从泥浆中响起——那或许不能说是泥,而是一团满溢着有机溶液的生命原浆。无数繁复而精巧的分子器官从中化生而出,在禁锢着那个声音所化形体的同时破译着其中所蕴含着的力量。   “哦?你是指你想上你妹妹,并且正打算付诸实行这件事吗?”赵樱空清冷而又略带狡猾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下一刻整块‘生命原浆’便如同一块过了火的陶一般凝固成了僵硬的团块。赵樱空那由声音构筑而成的形体轻易地便击溃了它,环绕在周边的菱形空间断层也在同一刹那尽数崩灭!   灰烬的风流转了起来,扑向了那块粗陶一般的团块。而在那些团块在即将被灰风所碰触到刹那又自行解体。释放出巨量的光和热化作了另一道喷涌的风!   风。   风的本质,是粒子的流动。   构筑成赵樱空的风是灰烬,灰烬中蕴含着她那修正后的原初火焰之力。而构筑成赵缀空的风则是空间的碎片,由无数长宽不等的时空断层承载着他的力量与讯息。   风与风交触着,风与风碰撞着。从丘陵进入林地,林地便在粒子流的碰撞中化作荒原。从荒原步入湖泊,湖泊中的水便蒸发,土便干燥,鱼和禽鸟被撕裂成为大块的分子聚合体再被两道交错的风吞噬分食。   “真是有你的风格,樱空,将话题偏转向那个领域的确是我的失策。”赵缀空的声音中有着些微的狼狈,狼狈代表着他的情绪,而情绪意味着波动的风——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风中便化生出由粒子流所构成的动态仪器,而仪器的效果便是令区域空间中的氢和氧强行地生成纯粹的水。   水是液体,而液体能够妨碍灰烬的行动。即便这些水在生成的刹那便被吸干热量化作了粉尘一般的冰,它们却依旧能够起到效用。   “知道自己的失策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哥哥你和我一样停在了汇聚心灵之光的那个临界点上。你还没有跨越出那不可挽回的一步,所以我们现在还有得谈。”樱空的声音平稳地传来。她稍稍地更改了一下灰烬之风的性质,灰烬与灰烬之间便也构成了动态的功能机关。原本稳定的空间被她轻易地扰动起来,从而动摇了赵缀空寄托意志的时空碎片的稳定性。   ——反正不过是互相伤害,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的谈——”赵缀空的语气中有着些微的斟酌。“看来你知道的比我预想中的要多得多呢,樱空小妹。”   “我知道得当然很多,我甚至猜得出你心中所想着的那个愚蠢计划——无非就是欺负我的副人格不明白前因后果,故意装成一副坏蛋的模样逼迫着她前进直到四阶。然后在她差不多抵达那个层次的时候借着团战的机会再次会合,然后用‘残缺补全残缺’这种笨办法来成全你的牺牲欲望——是这样没错吗?我可是看到过吸血鬼之触这件兑换物的说明了,我的笨蛋哥哥!”   她越说越气,说道最后甚至构成她形体的狂风都如同磕了药一般地狂暴起来。与赵缀空之间的对抗在顷刻间便转入了上风,而她便径直裹挟着赵缀空所化的风撞向了一座看过魔戒电影的人都相当眼熟的山脉!   ‘轰——————!!!!!’   交错的风,贯穿了山岭表侧的厚重岩石。那座埋葬着炎魔的摩瑞亚矿坑在两个超凡生命不讲道理的轰击下直接从山体表面被钻出了一个直径长达半公里的光滑通道。而矮人们那尘封的王国也从此暴露在世人的视野之前!   风钻入了地下,而直到这时两道交错的风所引发的天象变动才由力量的征兆化作现实的产物——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将近五分之一个洛汗国都将被狂暴的旋风,暴雨,地震,以及山洪所覆盖。而至于它们是否能够在一周之后止息,还未可知。   那是凡人的国度所需要面对的烦恼与痛苦,或许某个善良过头的家伙会愿意用朝着天空击打出的几发炮拳镇压这些天象变转所造成的恶劣气候。但很显然,此刻的赵氏兄妹两人并没有时间和兴趣去做这些多余的事。它们就这样相互撞击着冲入地底,而整座巨大的矿坑废墟便从内部开始坍塌。   “你还……真是了解我。”赵缀空在碰触到岩石地面的刹那重新化作人形。嘴角挂起了一抹苦笑。“但除此以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而下一刻,赵樱空的形体便出现在他三十米之外的一处平台上。而听闻了自己兄长的这样一番发言,她很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如果你已经抵达四阶中,汇聚了心灵之光并将其个人化,那么或许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可想。但是现在——给我把耳朵竖好了听着!”——她双脚一踏,一步便跨越幽空来到了赵缀空身前,一记简单而有效的刺拳猛地打出,目标则是赵缀空的胸口!   赵缀空格挡,然后另一拳接踵而至。再格挡,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记无可避让的重鞭腿——他连同他挥斩出用以格挡的匕首在这一刻被这一记鞭腿自上而下的给打个正着。数以十万吨计的重压推挤着他撞向地面,而他脚下的地板在顷刻间粉碎,径直地就这么坠向了更深处的深渊!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那个所谓‘空计划’的创造物。我们的基因天生便具备缺陷,而缺陷的实际上不止是基因,还有我们的认知,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灵魂——我们是生来残缺的存在。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而又便利地抵达基因锁的   她追随着赵缀空下坠的轨迹,一连串如同江河流水一般老辣圆滑的攻势被她毫不留情地施展出来。在短短的数秒中内赵缀空被她痛打了差不多有上万拳,而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标准妹控的兄长在面对狂暴的妹妹时所能够选择的方案理所当然的便也只有消极的防御。   “那我又能怎么办?这是事实,我们的力量便是来源于那位四阶的无名刺客——都到了这个层次,你和我都很清楚当初那位刺客根本就没有死!它只是沉睡起来,沉睡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汲取着养料并籍此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一团黑暗,那就是它!我们迟早会面对它!而即使我们逃避,我们体内那随意就会暴涨的力量也会推动着我们朝它所在的位置迈进!你明白吗,樱空,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所以,我这就告诉你该怎么停下来!笨蛋!”下一刻,赵樱空的拳头上燃起了一层格外炽烈的火炎。而这一击更是直接贯穿了赵缀空的一切防御击中了他的胸口——在后者不知道有几分真实的闷哼声中巨量的讯息便沿着这一击火焰拳投入了赵缀空的体内!   ‘轰——!!!’   下坠的两人撞击上了矿坑的底端,而从矿坑的底端又坠落向了更加深沉的幽渊。而在数秒之后赵缀空那因急剧处理数据而略显迷茫的双眼重新找回了焦距。他伸手一按,坠落的两人便就这么凌空地停滞在了幽渊之上。由极动化为极静,而周遭的空间也随即被固锁。   上不着天,下不触地。   赵樱空就站在他身前五米左右的空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后土仪式……利用万千死魂的意志作为基底,将自己的心灵强行打散并予以重组。从而以不属于那位无名刺客的知识和力量路线重新由凡物抵达四阶——这是谁想出来的好主意?我怎么感觉这似乎比让一个凡人从未开启基因锁的状态一步登天化生出心灵之光还要更加的困难?”他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看着眼前的妹妹忍不住一声苦笑。   “不,这应该是一个可行的策略。因为你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力量给压制在这一阶段的是吗?不愧是我引以为傲的妹妹啊,一如既往的……天资横溢。”   “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喔,缀空哥哥。”赵樱空摆了摆手。“我能够撑过这个仪式不是我的天分有多强,而是因为我的资粮足够,加上团队中有这么一位术业专精的女巫罢了。光凭我自己的话在   “这是只有我们可以使用,可以说简直是为我们量身打造的仪式。而在这个世界中,有一个地方正好存在着足够多的死灵作为仪式的基底素材。”   “黑门中的死灵军么……”赵缀空的嘴角抽了抽,脸色似哭似笑。“真没想到,我辛苦筹划了那么多,最终还是要借助妹妹的力量。我还真是做得……有点失败。”   “抱怨的话就没有必要多说了,缀空哥哥。”樱空微微摇了摇头。“仪式的事情爱丽丝会帮忙安排的。虽然过程或许会很麻烦,但在这个世界内将其处理完毕应该问题不大。当然,我们团队可不会无偿做这件事。”   她盯着赵缀空,认真地说道:“你听说过康斯坦丁的灵魂契约书吗?” 第二十三节·交战·请选择好合作对象   与此同时,洛汗境内,艾辛格高塔顶端。   伴随着两位超凡生命的交战所引发的天象变动,洛汗上空的整片天宇在霎时间便被巨量的暴雨,狂风,以及连绵不断的沉闷雷鸣所覆盖。这些恶劣的气象在转瞬之间便化生成了毁灭性的天灾。而艾辛格所在的区域很不幸地处于波及范围之内。   驻守在这里的树人们不得不汇集起来,相互支撑着朝法贡森林的方向折返——它们并不是没有干涉天象的力量,但对于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即便大获全胜也仍旧有着不少树口损伤的树人来说,将自己所拥有着的珍贵力量消耗在这样一场如同横祸一般的天灾上并不是什么良好的选择。   萨鲁曼已经彻底的失败了,曾经的白袍巫师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是迈雅,是真神的仆人,而如今的他既被维林诺所放弃,来自于东方魔多的黑暗邪恶也同样远离了他——他已经从一个半神堕落成了一个凡物。而将力量与怒火继续宣泄在这个废物身上实际已经不具备多大意义。   树人们很清楚这一点,树人们的首领树胡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它在区域性的天灾来临的时候选择带领自己的族人们重新回返法贡森林。然后任由这位于低洼之地的艾辛格在暴雨之中化作泽地。地面开始塌陷,而暴涨的洪水很快便随着高塔的下沉而越过了塔基,并在之后的短暂时光中形成了一片淹没了三分之一个巫师塔的巨大湖泊。   艾辛格的历史,结束了。   以后这里或许会被称作是‘艾辛格之湖’,或者‘萨鲁曼之葬’。无论被封禁在其中的前任白袍巫师是否有办法从中脱身,他的名字和名字所代表着的含义都将逐渐地从这个世界上消逝。更何况……他大概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刺啦————’   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穹上垂落,精准地轰击在了巫师塔顶端的尖顶之上。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空间震颤,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尖塔的顶端。   ——帕秋莉合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大图书。   “空间干涉的手段总算是抵达了可以实际应用的层次。现在距离终于不再能够成为需要烦恼的问题。”少女微微挑眉,身周的砸落的暴雨便在她的意志下骤然停止。她低头看向脚下的巫师高塔,伴随着一重展开的检测术式,塔身内部的简略能量流动模型便出现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这座塔,储藏着宝物。这座塔,镇压着宝物。这座塔,本身便是宝物。   帕秋莉便是为此而来,而她并不打算空手而归。伴随着女巫眼眸中那高速变转的数据演算。只过了一小会儿,这座已经无人主持的巫师高塔便被她从塔尖顶端开启了一道从外入内的隐秘通道。而她的身形随即再次闪烁,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巫师塔内部的最上一层。   最上一层,最机密的一层。   萨鲁曼改造了塔内的空间结构,将这原本狭小的区域给扩展得无比庞大。而正如同帕秋莉有着收集书籍的癖好一般,这位在中土大地上驻留了漫长岁月的白袍巫师显然也对知识抱有必要的尊崇之心。   塔的最上层只有两样东西,一是书,二是书架。而书架与书架相互嵌接,从她的面前一直延伸到了她视野所能够观测到的极限。或许整个中土世界里所有能够被记载在纸张上的知识都被储备在了这座藏书馆中,而毋庸置疑,这些知识对于帕秋莉来说相当有用。   “萨鲁曼。”她伸出手,触碰一本被放在书架中的古老的书,许许多多繁复的知识讯息伴随着帕秋莉的触碰而变得活跃,而这些如同活物一般运动起来的讯息随即沿着她的指尖进入了她的脑海。   “一个巫师或许可以死去,但他所拥有的知识却不应该就此遗失。”帕秋莉的眼眸中有着微弱的光辉闪动。她在顷刻之间便记忆,并理解了这本古书上所讲述着的一切——这是一本诗歌格式的古老史书,讲述着远古时期的英雄与崇山中的石巨人相互战斗的故事。英雄的战斗技巧和石巨人的特征以及活动规律被埋藏在这古老的文字之内,而当帕秋莉的手指离开那支厚重的书脊时,一套与她过往所学风格迥异的剑术便被她给牢牢掌握。   知识。   获取知识。   帕秋莉的视线从这遍布珍宝的藏书馆中移开,然后朝着巫师塔的下一层继续前进。她不会放弃这些知识,也不会容忍这些知识从她的掌控之下移开。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些别的重要事情需要解决。   她要找到萨鲁曼,然后从萨鲁曼的手中获取关于这座巫师塔内的所有秘密——这件事她本来在一开始切尔茜潜伏到霍比特人身边的时候便打算付诸实施。迫于那时‘局势不明’的外界因素从而暂时搁置。然而现在这所谓的外界干涉因素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她当然需要完成自己的目标。   她的手腕抖了抖,纳米虫群所化的银灰色云雾便从她的袖口和裙底向外涌出。它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取代掉这一片空间里除却书籍以外的全部物质,并在不破坏书籍本身的前提下将所有的数据都纳入记录——她不确定自己在几分钟后是否还有余裕来确保这座巫师塔的完整性,因此,她必须在那之前便提前做好准备。   【目的一,找到萨鲁曼,处理掉他身上的首尾并将他的价值最大化进行利用。】   【目的二,收纳这座巫师塔,并将长眠水底的强兽人军团尽数唤醒,它们的尸骨和灵魂都是良好的素材。可以让它们成为构建军团的材料。】   【目的三……】   帕秋莉垂下眼帘,在巫师塔顶层停留着的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夺取这座高塔内部那无人操控的魔法阵的一部分运作权限。而数秒之后,一个稍微有些令她感到意外的事件便呈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萨鲁曼死了。   他和巧言·葛力马一起被杀死在了塔的下层——一击毙命,凶手并未离开。而就在下一刻,帕秋莉便跨越空间来到了尸体所被放置着的现场。   一个和她一样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神秘气息的紫色调美人儿就在那里等着她。而当她抵达的时候,她在刹那间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东美洲队的二人之一,西琳?”帕秋莉微微挑眉,看向眼前这个有着淡紫色及踝波浪卷长发的俏丽人儿。对方有着和她相似的气质以及一双X形的金色眼睛。一套裁剪得体的作战服很好地衬托出了这位轮回者的曼妙身段,而在西琳的身周,有着数个由光带构成的球体静静地悬浮着。   【……她比我先到,而巫师塔的魔法阵没有受到伤损。】   【她有着很强大的,在我之上的空间操纵能力,这一点讯息和先前所获取的情报相互吻合……楚轩安排我到这里来,是将她指派为我需要打倒的对手吗?不像……】   “中州队的参谋之一,帕秋莉·诺蕾姬?”西琳注视着她,且并没有表露出打算动手的迹象。   “看来你做了一些功课,是尼奥斯告诉你的?”帕秋莉按着抱在手中的大图书馆,稍微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对方。她确信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已经跨越了凡物与超凡的那道界限。但又不知为何,她隐约又能够感应到某种缺陷感——这或许便是对方没有在   她注视着地面,萨鲁曼和葛力马的尸体很快便被凭空生长出来的结晶所覆盖。而如同她所猜测的那样,对面的那个家伙对她的这点小动作所采取的策略是无动于衷。   “准确来说他只告诉了我一部分,而剩余的另一部分我另有渠道。”西琳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斜十字的眼眸中很难辨别出内中蕴含着一种怎样的情绪。“事实上,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虽然表现在宏观尺度上只是几分钟,但你应该清楚这对于你我来说究竟是一段何其漫长的时光。不过好在这番等待最终总归是收获了相称的回报,所以我觉得我可以暂时平息我的愤怒。”   “你等了我很久?”   “你不信吗?”西琳的形体突然伴随着一道展开的空间门而消失,而她的下一句话便从帕秋莉的身后传来,一道凭空生成的结晶壁障抵御住了一支如同雾影一般朝着帕秋莉猛地扑来的苍白手臂。然后活化的结晶将其捕获,它又在结晶所化的囚笼中凭空消失。   更多的结晶从地面上长出,在顷刻间便覆盖了这一层广阔的塔空间中将近一平方公里的地面。然而急剧生长的结晶们并未碰触到它们所需要应付的目标。因为西琳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离地大约十五米的低空之上。   她就斜斜地倚靠在一扇展开的空间门上面,那副慵懒的坐姿令帕秋莉联想到了某个喜欢在空间裂隙上扎蝴蝶结的死老太婆。   “实际上,你和我并不是   她竖起一支手指,微微地摇了摇。   “不要打算从我这里获取什么和恶魔队相关的情报,恶魔队的你们隐藏讯息的手段比此刻的你们可是要高明许多——那场剧情世界结束后我便遗忘了和恶魔队交战之时的一切细节。只记得和你打过,应该是输了。和某个开eva的家伙打过,应该是赢了。和另一个郑吒——唔,我应该没和他交过手,而是在意识到他的存在时,直接就干脆地借着复活道具的脱离效果直接自杀跑路了。”   她微微歪了歪头。“我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的,赵缀空甚至连那场剧情世界本身都已经没多少印象。只记得他应该是和自己的复制体见了一面,聊了一小会。然后某个我记不得名字也记不得相貌的人干掉了他,而也正是从那时起他才变得能够听得进别人讲话。至少在那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得下身段和南炎洲队这个弱小队伍合作结盟的。”   “……很有趣的经历。然后呢?”帕秋莉的视线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你败给了恶魔队的我,所以打算来找中州队的我麻烦?那么,或许你很快就会获取一个预料之外的结论。”   “迁怒?不,我可不是那么没品的渣滓。”西琳微微地摇了摇头。“在哪里跌倒了就该从哪里爬起来,一时的跌到并不意味着最后的失败——这是我还没有进入主神空间时的一群有趣的家伙在让我付出巨大代价后学会的道理。我在那堂课上受了她们非常周到的全方位关照,虽然我最后让她们真切地理解到了何为绝望,但她们在我身上留下伤痛却让我铭记至今。”   “败给恶魔队的你这笔账我迟早要找恶魔队的你讨回来。不过在那之前,那场失败至少证明了你是值得我花费精力去应付的存在——你是中州队中的一员,那么就代表着你们中州队里的其他人或许也都有着我所不能及的优点。所以……”   “赵缀空那边我可以解决,虽然我有一种根本就不需要去解决他的预感。但在这外,我是来找你们结盟的。”   ………………………………   思考中……是不是用樱来当主战者更好一些呢?解包据说是死灵……和154的剧本正好比较相称的样子。然而到底是黑樱还是白樱……丫的解包还没完全出来感觉甚是头疼……   以及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再氪……还是算了_(:з」∠)_ 第二十四节·交战·请相信参谋的能力   “结盟?”   “结盟。”西琳的语气中充满肯定。“我和天神队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底细。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我们东美洲队的主神评价要低于我们的真实力量。我可以确定天神队就算用出所有的底牌也最多只能够和我们东美洲队打平。而若是再加上你们中州队,那么对方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我们很强,但我知道你们中州队更强。你,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恶魔队的你们拥有着能够将我们东美洲队全灭的能力。而中州队的你们或许略微逊色,但我想绝对实力也不会有非常大的差距。”   “我记得你们在先前还和南炎洲队结了盟。”帕秋莉淡淡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盟友的?”   “南炎洲队。”西琳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边突然挂起了一抹冷笑。   “看来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得事先就说清楚比较好。”   她从空中跳落下来,双脚的脚尖轻轻地落在地上。   “你们很强,但还不是压倒性的强。我在降临到这个世界,听到了主神的宣告后就不认为自己有多少胜算。而等到我衡量了天神队的战力后更是进一步地确认了这个观点——想要击败你们中州队,唯一的方法就是借助整部恐怖片的大势,同时策动正反双方以及其余的轮回者一起联手压制——我一开始说服赵缀空和南炎洲队结盟便是打算借助南炎洲队智者的能力统合这股大势,毕竟我们东美洲队的战斗力虽然足够,但智力……还稍微有所欠缺。”   她微微地摇了摇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这间极度宽阔的大厅里绕着圈子。   “我其实已经尽可能地配合尼奥斯的布局了,他要我和赵缀空去和天神队死嗑,试探出天神队的实力,消耗天神队和我们队的战力以增加南炎洲队渔翁得利的可能性——没问题,我配合他。我和天神队的罗应龙以及队长亚当好好地打了一架。然后赵缀空和一个叫宋天的刀客拼了个两败俱伤。”   “他要我去配合圣盔谷战役,去啃那些被萨鲁曼和索伦雇佣来的最硬的骨头,而把最无害,最容易刷分的正面战场留给南炎洲队的杂鱼,再加大南炎洲队在剧情主角们眼中的重要性的同时还把拯救必死角色的任务让给他们——没问题,我花了不少的力气才安抚住打算把他们直接全部杀干净的赵缀空。然后这才藏踪匿迹地离开,去干掉了那些即便对我来说也比较棘手并且还没有奖励点的怪物。”   “他要我趁着你们刚刚降临的时候对包括法贡森林在内的几个最有可能的降临点发起袭击。制造有人为痕迹的天灾好将这口黑锅盖在你们头上——没问题,我同时在这复数的地点上空开启了空间门,在法贡森林制作了火灾,在幽暗森林制作了雷暴,在刚铎边境制造了死灵瘟疫。我把每一项伪装都做得很好,而在它们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时候仍然是我负责将那些有可能的首尾一点点地收拾掉。直到最终不剩下一丝可疑的痕迹。”   她停下脚步,看向帕秋莉的同时摊开了手。   “你瞧,我已经完美地履行了作为盟友的义务——准确来说这或许连盟友都说不上,而是打手和保镖该干的杂活累活。我如此地配合南炎洲队,对尼奥斯的每一项指令可谓是言听计从。为的就是借助他的智力来争取对你们中州队的些许胜机。可是尼奥斯是怎么回报我的呢?利用和塞锅也就算了,我不在乎。但他那毫无用处的布局,却让我感到十分失望。”   “他辜负了我的信任,吃下了那么多属于我们东美洲队的利益却没能够完成这个无论是对我们还是他们来说都十分重要的主要目标——我在几分钟前便感应到我留在他们身上的空间印记已经完全失效——赵缀空或许也留了印记,他应该也已经知晓了南炎洲队已经完全败北的这件事。而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朝我发送精神通讯。那么我想他现在大概已经被你们的人给纠缠住了。败北大概也用不了多久。”   “喏,你看,局势已经这么清晰了。南炎洲队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弱小和无能,我们东美洲队根本就不存在击败你们中州队的可能性。而天神队的亚当虽然看上去像是一个智者,但和他合作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选择。那么,你说我们东美还有除了和你们中州合作以外的其它选项吗?”   “或许中州队可以从你们的尸体上获取更多的奖励点。”帕秋莉对视着她,注视着她眼眸中的那对斜十字星。   “不,你们不会的。”西琳微笑着,胸有成竹地晃了晃一支手指。“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和恶魔队的你对战时的经历,但我记得你们的行事风格。你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都是心思慎密,注重细节,而且十分理智的家伙,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队伍中是否还有着其它的智者。但我可以确定,你们绝对不会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去赌有可能会降低一部轮回世界中最终收益的博。”   “你们很强,但还不够强,至少不像是恶魔队那样具备压倒性实力的强。透露一点情报给你,在遇到恶魔队之前东海队其实是一个配置完整的小队。而在我和赵缀空逃离那场恐怖片之后,唯二回到主神空间的我们甚至不记得小队中曾经有过的成员的名字和形象。”   “记不起名字,记不起容貌,自然也就无法复活。恶魔队靠着这种手段甚至能够让我手上的复活道具成为废物。而我评估过你们的战斗力,很清楚你们并未达到这种层次,手里大概也没有这种规格的秘宝。所以这就是我们两队具备合作可能性的前提。”   她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   “我们东美洲队缺乏智者,也不具备以硬实力取胜的可能性。所以,我要做的实际上只是减少损失。东美洲队怎么也有两个四阶战力,就算不过去参与收益丰富的主线或者支线任务。帮你们中州队打打下手,处理掉一些你们不方便或者抽不出人力去啃的硬骨头也能够补齐我们这次团战中的负积分——毕竟我们的新人已经死完了,就这么直接回返主神空间会十分尴尬。”   “当然,如果你们不打算给我们这个止损的机会,或者打算在剧情中坑上我们一把也无所谓。我和赵缀空身上都有高等级的复活道具,而同为四阶,我有绝对的把握在你们将我身上的复活道具剥除之前自杀。大不了多亏一点滚回主神空间再去其它的世界慢慢刷分。而等到这场轮回的终末,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两队就在开幕之时便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看,利弊都在这里。我想以你的智力应该不难做出选择。如果想要讨价还价,增加砝码也请趁早。我们东美洲队里只有我和赵缀空这两个武斗派,不想和你们这群脑回路拐几十亿个弯的聪明人玩算计。”   她注视着帕秋莉,等待着帕秋莉给出的答复。而很显然,她并不认为女巫会给出一个她意料之外的解答。   帕秋莉垂下眼帘。   【楚轩没有给我安排战斗任务,但却将我派到了这里。如果他真的能够算得到这么多,那么他的意见应该就是显而易见的了。还真是个可怕的男人……虽然我的确也有着一点这方面的考量,但像他一般如此肯定并且做出了合适的安排……啧,遇到这种队友还真是令人头大。】   【那么就做好我分内的事,为这次合作多争取一些利益好了。】   她的思绪转动着,很快便在脑海中制作出了一份完整的条款出来。既然西琳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彻,那么很显然这份条款也不需要什么约束——而且能够完全地约束住超凡生命的东西帕秋莉手上还真没有——她挥了挥手,一块巨大的结晶版要便出现在她身边。   赵缀空的事情不需要多谈。西琳既然没有特意的提及他就代表对他有信心,而帕秋莉也很清楚赵缀空在赵樱空那边根本就不会出什么事,甚至说不定对方还有转队的可能性。而一想到转队——   帕秋莉思考着,脑海中一些比较严苛的条款便在她的思绪中变得缓和。而到了最后她干脆把整个方案全部抹掉。手指一弹,那块还未显现的巨大的结晶版便在显现出形体之前便化作了飘散的游离能量。   “我代表中州队同意这场合作。不需要誓言,不需要条约,从现在起我们中州队和你们东美洲队就是同盟了。你们打算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提出同盟之间的建议。至于是否愿意采纳就由你们自己来决定。”   她看向西琳,淡紫色的双眸中布满真诚。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得以另一种方式来交流一番。”   “打一架是吗?”西琳挑了挑眉,并不见怎么生气的模样。“的确,作为一个智者需要对自己所掌握的每一支力量都具备一定程度的熟悉和认知。这个我懂。那么……”   她身后的光带朝着两侧展开,整个人在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以高塔的这一层作为平台,以不破坏这座法师塔内的结构和摆设为前提。让我们来好好地打上一场吧!”   ……………………………………   ‘啊啾——’郑吒猛地打了个喷嚏——已经是超凡生命的他本不可能有这种症状,他也不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粘膜和鼻腔,那么显而易见,这是预兆,某些和他相关并且可能会令他感觉十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能有什么事?最差也不过是我们一队打他们四队……总不能是哪支敌对轮回小队跳反了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太阳穴微微一跳,一串加了密的远距离精神通讯便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张杰他们已经处理完南炎洲队的事情,南炎洲队已经被完全镇压,剧情角色也被尽数投入独立而且安全的通天塔世界。很快张杰,萧宏律小队便会过来与自己会和,并参与到与天神队的战役之中。   这很好。   他注视着远处的崇山,完全展开的感知力告诉他天神队就在距离自己大约一百公里左右的一处山岭之中——他们有十一位成员,最弱小的一位都有解开   他们很强。   但是自己更强。   所以即便他们展开了精神力屏蔽,自己的意志仍旧能够锁定他们的行迹,并且隔着一百公里便威慑着他们,让他们不敢妄动。   中州队的果决行动似乎是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天神队虽然最终做出了反应并打算以一次迅猛地突击来给予中州队一次重创——然而天神队先是被东美拖住,而等东美的人脱离之后,他们又被郑吒在半途上给堵了个正着。   【我比他们强,但我一个人没法干掉它们。所以必须等其他人来会和才能够处理掉这支敌对小队……真是奇怪,这几支轮回小队为什么明明不如我们,却还不拧成一团。是因为它们太蠢还是有什么其它的特殊原因?】   郑吒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怎么相信天神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但已经发生的事实却容不得多少辩驳。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最终决定放弃思考。因为就在这时,天神队终究是在张杰他们抵达之前做出了他预想之中的行动。   天神队发起了进攻。 第二十五节·交战·请善待老员工   天神队发起了进攻,他们的攻势如同郑吒所预料一般的猛烈。那三名在他感知中有着四阶层次战力的个体中有两位首先朝自己发起了突袭,人未到,一道青色辉光便朝着郑吒的眉心部位迅猛地直击!   “飞剑?修真者?”郑吒双眉一挑,感知完全放开的状况下,那移动速度超过三十马赫的青光在他的感知之中顿时就下跌到了普通赛车的层次。他清晰地观测到了那一道青色辉光的实际外形和些许的内部结构,甚至分辨出了那被光辉所包裹着的剑之形躯。   飞剑。   青色的飞剑。   依托于修真体系,有名的青色飞剑。   许多在闲暇时被爱丽丝给强制要求着背下来的知识从郑吒的脑海中一掠而过。最终一个符合了和他感知中那柄飞剑有着五六成相似度的描述条目在他转动的思维中稳定下来。他双眼微微眯,大概可以确定那是一把什么剑,而那把剑又来自于什么地方。   【蜀山中紫青双剑里的青索剑吗?以对方   【料敌从宽!既然对方能够使用青索剑,那么最大化评估其危险性的情况下,对方很有可能从剧情世界中学习到了相应的术法,阵势,并且也应当也能够合理地加以运用——那么这便是和玛格特罗伊德类似的学者类施法者。不能够被对方拖延住,更不可以给对方制作阵地的机会和时间!】   郑吒的思念电转,在那一道飞剑所化辉光距离自己还有四十几公里时便全力爆发!无与伦比的庞大能量被他从自己的体内压榨出来并支撑着自己的躯壳将各项属性调制到自己所能够控制得最大——他整个人便在一声低吼中猛地暴涨了一大圈,逸散的磅礴能量在他身周甚至构建成了如同羽翼一般的巨大涡流!   脚下土地,支离破碎。手中紧握着的毁灭大刀在顷刻之间便蓄力完成。由帕秋莉在筑基仪式时所绘制的,用以操纵支配这件天启兵装的咒术符文在刀脊之上逐一亮起。而内中所蕴含着的庞大正负能量随即在极致的压缩之中化作了色泽纯粹的璀璨光辉!   【我不是很会起名字……】   郑吒一步踏出,身形在转瞬间便向前移出了数公里。汇聚了无量光辉的赤红刀刃被他拖曳着前行,在那被他踏越的苍空中拉扯出一道狭长的光带。   【但比真气更加醇正,比血能更加深沉的能量却以这柄刀作为载体完成了聚合。】   十数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过,四野内覆盖数十公里的一切细微转化变动都纳入他的感知领域之中。心胸之中仿佛有着无名的光正在汇集,思维在已经提升到极致的情况下又变得更加迅速。他甚至能够隐约感知到那柄飞剑与其持有者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以及在袭来的飞剑之后,那名有着真实   【这股力量已经超过了‘融合’,跨越了‘破坏’,藐视了‘毁灭’——它已经和我一起抵达了一个新的层次。而这一层次,我决定将其命名为——】   “洪荒·创始!”   一声低吼,一抹流光。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陷入停滞。而就在那万事万象都仿佛陷入寂静的刹那之中,有着玻璃崩碎的轻鸣骤然响起!   ‘咯喇——!!!’   以郑吒出刀的那一处空域为起初,直线上前向往延伸接近三十公里的空间结构在那一瞬间完全破坏。这样的一道宛若深渊一般的幽暗裂谷仍还朝着天神队所在的方位急剧延展,如同蛛网一般的黑色裂隙伴随着能量暴动所化生而出的雷霆闪电朝着四周不足蔓延。而那两位超凡生命虽然在   天与地,犹如汤锅一般沸腾。他仿佛听到了天神队轮回者们所发出的低吼怒骂。   想要抵达基因锁的   百分之五的逸散能量,化作了向外蔓延的天灾。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则构筑出了这片时空风暴中的角斗场!   郑吒很清楚这一刀杀不死那两个四阶,离得太远,最多也就能够让他们受一点伤。然而受伤与否其实无关紧要,因为当这一刀斩下之后,这片天地便成为了他的主场!   【玛格特罗伊德告诉过我,布置强大阵地的前提是有一处稳固的空间。而在空间风暴之中,无论是西方的阵地还是东方的阵图都难以顺畅的工作。这是我这种不擅长解密之人应付那些习惯于借助外力的敌人时最有效的策略。因为在这片风暴平息之前,是一对一!】   他伸脚一踏,踩着一片被他斩出来的空间碎片便来了一次短距离的空间跳跃。而当他轻易地越过那被他斩出虚空乱流的刹那,一名面色冷肃,身周雷光缠绕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哦?是天神队的那名具备实际四阶战力的刀客吗?我明明对准了那位修真者的所在方位,结果却来到了这里。看来要么是我干涉空间的能力还太不成熟。要么,就是眼前这家伙福缘不够啊!】   “中州队,郑吒。”郑吒微微举起刀,朝自己的对手打了一个招呼。   而下一刻赤红色的毁灭之刃便撞上了天神队刀客身周的雷霆!   “天神队   下一刻,刀刃相交。   雷霆化作水流,水流变转新绿,绿叶燃起火焰,火焰沉降黄土,而于黄土之中,一柄雪亮长刀铸造而出!   “天神队,宋天。”那柄雪亮的长刀和毁灭之刃于半空中相撞。明明郑吒的绝对出力是对方的五倍不止,一银一白两柄大刀竟是在相撞的刹那只是略有胜负!   郑吒向后退了小半步,数百缕无形劲气沿着这一次撞击的轨迹刺入了他的胳膊并在他的左臂皮下如同一群小老鼠一般四处乱转。然而它们虽然凭借极高的穿透力越过了郑吒手臂的表皮,最终却在真皮层前戛然而止。直到劲气中所蕴含的心念与异种能量被消磨解析为止,它们都没能够对郑吒造成任何除却破了点皮以外的损伤。   这是郑吒所支付的代价,而作为他敌对者的宋天却是在一刹那间断掉了六分之一的骨头。碎掉了五分之一的肌肉,大蓬的血雾从他身后甩出又在细胞意志的干涉下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之中。而在骨骼复位,筋肉再生的刹那,下一次的撞击便接踵而至。   看上去很惨。但对于抵达了   刀与刀,相撞了上千次。宋天手上的刀一千次地濒临破碎,然后又一千次地挺过了毁灭之刃的斩击。涌动着的五行能量在宋天的身周构筑成了完整的循环,在确保自身躯体完整性的同时又尽可能地消泯着承载在毁灭大刀上的恐怖力量。   每接一刀,他便受一次伤。每受一次伤,他便越熟悉郑吒刀刃之中所寄托着的力量。   他在   两位刀客之间的交锋突然一滞。踏着被空间风暴所撕扯着的虚空,两人同时向着对方的外侧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郑吒看了看胸口处被斩出的那一道白痕,挑了挑眉,白痕便连同附着其上的异种能量一起消逝不见。   “五行变化的刀术?”郑吒用得是疑问句,但说出来时却是肯定的语气。“每一刀中所蕴含着的能量比例都有微妙的变化,用伪穷举法试验出对我来说最有效的属性配比。然后再用拉锯战的手法来奠定胜势么?”   “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击败我,你或许得和我耗上一个月。而你只要有一次失败便是必败无疑。”   宋天手中的长刀微微下引,身周的五行循环旋即加速。   “用不了那么久。”他的声音冷冽,如同寒霜。“你的刀,太驳杂了。”   “驳杂?或许吧。”郑吒咧开嘴露出了一抹狂野的笑。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刀法,更对所谓的刀意刀心一窍不通。因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亦毫无价值——他只是将五指微微用力,抓紧了毁灭大刀的柄。   “我的刀的确驳杂,我不否认。”郑吒轻声说道,下一刻,体内那海量的正负能量便在他的心口部位猛然相撞!   “但你的刀——”郑吒双眸中迸发毫光,他的生命强度在正负相撞的瞬间骤然暴涨到了超过先前的三倍的程度!   “——太弱了!”   ………………………………………………   ‘噗——’   伴随着一声如同泡沫崩坏一般的脆响,天神队的青年修真者略显狼狈的身形从混乱的空间涡流之中脱身而出。他身上有着许多精致华美的玉器伴随着他的脱离而一块块地崩解破裂,散落到大气之中又立刻被裂隙周边的狂风给卷到不知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都他妈的是群什么人啊!中州队的强者也未免太过离谱了一点!简直就和一只发狂的怪力猩猩一样,这已经不是四阶初的层次了吧!”   他十分恼怒地跳着脚——身上道具的破损还在其次,最让他头疼的实际上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浩瀚景观——眼前的这一场极其强大的空间风暴被拘束在最多七十公里长的一大片带状区域内,它的扩张已经结束,即便周遭有着空间修复力所衍生出来的雷暴飓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令它坏毁。外侧的人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等待风暴本身逐渐平息,而在那之前,对风暴内部的一切干涉都是事百功一!   光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平安无事地穿越这一重时空风暴的。而若是他不能够及时作出行动,被困在风暴中的宋天便有可能会遭遇某些不怎么妙的结局。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干,凭我一人可没办法把这家伙捞出来。还得借助亚当他的能力……该死的,这个中州队和亚当分析出来的完全就不一样嘛!亚当不是说中州队是只偏善的队伍,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便……他妈的好像还真是我们先动的手!”   青年修真者的嘴角一抽,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便激活了天神队之间的心灵链接。   然而,就在他打算说话之前,一道冰冷的意志锁定了他的后颈。   “罗应龙?”一个声音在风暴外侧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响了起来——他猛地扭过头,光泽有些暗淡的青索剑也一同转身。他的瞳孔在看到视野尽头的那个黑发人影时微微一缩,某种难以言喻的似曾相识感浮上心头。   “你是哪位?”他打量着视线末端那个叼着一只没点燃香烟的青年。心率不知为何有些令他不适的变化。“我们认识?”   “张杰,中州队的无名小卒一个。你应该不知道我。”张杰盯着他,视线中很难形容那是一副怎样子的复杂情感。   “但是我记得你,罗应龙。中州队的前前任队长!” 第二十六节·交战·我人头呢!?   “中州队队长……”罗应龙那暗中正掐着剑诀的手指微微一颤,嘴角顿时挂起一缕意味难名的笑容。“我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是我在抵达天神队的那一刻。我本以为那会是   “我想起你了,你是张杰,那个坐着轮椅进轮回世界的退伍兵新人。”他招了招手,原本潜藏在虚空之中,伺机而动的青索剑便显露出行迹并飘在了他的身后,许多质感诡异,结构繁杂难明的异种能量从他的体内不住涌出,迅速地注入了那柄被郑吒隔空砍了一刀后有些气息不稳的剑器之内。   “我当时就觉得你很有潜力,现在看来,你应该也很接近那道门了吧。”罗应龙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来叙旧的吗?可以啊,看在往日的一番因缘之上,在这里和你聊上五分钟的天也是可以的。”   张杰手指上夹着的烟燃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受着那自远处而来,却已经被他的意志给完全隔断在外的异频率精神通讯——他即便不需要偏转视线也能够从这里看得见天神队精神力者的容貌和身段,也十分的清楚那个白人女子的水平远不如他。   ——天神队的另一侧正在被中州队的另一支分队袭击。而占据他们主要战力的两位强大轮回者却分别被郑吒和张杰给挡在这里。罗应龙愿意停手叙旧并不是完全因为他曾经是中州队的前前任队长。其中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出现在这里的张杰心生忌惮。   毕竟在轮回世界之中,满强化的三阶极限精神力者本就有和四阶非精神力者分庭抗礼的底气。而更重要的是,罗应龙现在有伤在身,而且他实际上也并未抵达基因锁的   “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离开中州队,或许如今的局势会有很大的变化。”张杰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前往天神队对你来说大概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这个决定,你现在便不得不挡在中州队的战车之前……你后悔吗?”   “呵,当时的中州队。”罗应龙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副十分困扰的样子。“你指的是那个除了流氓,混混,残疾人以外就是杀人犯的中州队?那可真是抱歉,我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选择留下来。虽说中州队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的确令我感到十分意外……不过无所谓了,我既然在当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现在自然也就不会后悔——我是天神队的轮回者罗应龙,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是吗,那你还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这样一来,中州队所持有的力量便不得不从你身上碾过去了。”张杰笑了笑,随手将那支已经烧掉了一般的香烟给扔开。他的形体伴随着这个举动而微微摇晃,如同一个信号不良的投影一般颤动着。   “我要感谢你,虽然你在我作为新人进入轮回世界的那场恐怖片中便脱离了中州队。但你在离开中州队之前顺手而为的一些保护的确帮了那时还是新人的我许多。”张杰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微光,不稳定的形体化作幻影崩散。“作为这一场善缘的报答,如果你过会打算逃跑,我不会阻拦。”   下一刻,以罗应龙为中心,周遭大约一公里内的空域都被一重模糊不清的流离光影所覆盖。色不可辨,气不可分,世界仿佛在这里分隔成了表侧和里侧,而在这一片恍若浑浊染缸一般的空域之外,被禁锢着的空间风暴正朝着外侧开始崩解。   ……………………………………   与此同时,在天神队的另一部分队员所在的方位。   “那边的计划推进很顺利,那么接下来需要努力的就是我们这边。”詹岚的视线从那跨越天穹的空间风暴上略过。她手握着灵能缠绕着的吟唱之矛,眼耳口鼻中都开始向外冒出实质的灵能辉光——她此刻所在的方位是在天神队另一部分成员所在区域的十公里外。通过卫星检测图以及灵族先知的预知能力,她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天神队的剩余成员正在迅速地朝着交战的区域移动。   ——郑吒的一击引发了空间风暴,所以不需要担心对方会采取空间跳跃的方式来赶路。   ——张杰在动手对付那位修真者之前便先一步悄然扰乱了天神队精神力者的感知,所以在对方意识到,并处理掉这些扰乱之前,无需担忧伏击小队存在暴露的可能。   万事俱备。   詹岚的精神网络中其余的参战者也都用特有的讯号宣示了自己等人已经各就各位。   那么……   【詹岚,动手。】   “召唤汝等,雷啊,落下来吧。”   一声雷鸣,天穹之上顿时便阴云密布。无数细碎的雷霆在阴云之中四处游走,而它们几乎是在天神队意识到天空中的异常时便猛地下砸!   “轰隆隆——”   雷光,击中壁障。   当由詹岚起手召唤的心灵风暴化作密集的闪电坠落下来的同时。天神队中的施法者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便做出了应对——一名白人魔法师举起了一柄装饰精致繁华的法杖,而由法杖顶端向外蔓延而出的光辉随即急剧扩张,在顷刻间便将詹岚所招来的雷霆尽数阻挡。   【零点,狙击后立刻转移。】   那重壁障挡了半秒钟——半秒之后,伴随着‘噗’地一声轻响,整个由光辉所构成的护罩便在一枚从极远处袭来的一枚狙击弹轰击下化作粉尘。在一声并不包含多少痛苦的尖叫声中,连着防护罩一同崩解破碎的还有白人魔法师身周的数重防护罩以及一件他用以保命的魔法奇物——狙击弹终究没能够杀死他,而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再度施展出秘法保护好自己的之前,另一名天神队的施法者便撑起了另一重坚固的墙。   那是遮挡观测力结界,且同时特化了对元素以及物理的抗性。毋庸置疑的,天穹上坠落下来的雷光被这重结界给尽数封挡。而就在它们无力地在结界表面支离破碎的刹那,两队之间的攻守随即完成了   【詹岚,保护好自己,转移方位。】   【罗甘道,做好准备。】   心灵风暴骤然止息,既然已经确定在短时间内无法对付那   ——她几乎是在收到讯号的同一瞬间便结束了咏唱,数道防御用的秘法极其迅速而且果断地在她身边编织起了防护的阑!   ‘扑——’   如同气泡破裂一般,一名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刺杀者随即出现在她身边,詹岚先前所准备好的诸多防护在一柄有着魔鬼浮雕的匕首下几乎毫用处,而下一刻,刺客的刀便砍下了她的脑袋!   ‘嘎吱——’   刺客的身形在得手的刹那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异样的手感,奇怪的声音,以及未曾响起的主神宣告毋庸置疑地表述出了一个事实——詹岚的形体在脑袋被对方砍掉的同时突兀地化作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替身傀儡。而紧随其后,刺客四周的空气便变得粘稠如胶!   詹岚是施法者,是关键的节点也是关键的诱饵。身为开启伏击号角的她既然拥有着最大被反击的可能性,那么策划了这场突袭的萧宏律,自然也会将这种优先被反击可能性纳入自己的计算之中。   詹岚履行了她的职责,无论是表面的还在潜在的。   而紧随其后,一枚毁灭性的炮弹便抵达了暗杀者所在的上方!   那是火山炮,核动力驱动。炮弹的装药则来自于对星河世界中探戈幽灵星的星核碎片。行星在死亡之前所遭遇着的概念上的伤痛以及物理层面上的毁灭能量潮被以术法拘束在一枚密封完好的碎片之中。无论是在偏向唯物还是偏向唯心的世界之中,这一发炮弹都等同于行星临死之前的哀嚎。   毫无疑问,这一发哭嚎格外响亮。伴随着爆炸,火光,地震,冲击波。由罗甘道所驾驶着的巨大泰坦投射出的这一枚一发单发式的火山炮便将詹岚先前所在的区域给轰成了一块燃烧着的巨大盆地。这可怖的战果令坐在泰坦驾驶室中的罗甘道下意识地吹了一声口哨。然而紧随其后的一道远程警报却让罗甘道头皮一麻。   火山炮的威力毋庸置疑,然而主神却并未发送团战计分的消息。意识到这一点的罗甘道立刻按照紧急预案疾速升空——他和他的大机器人在脱离地面的刹那原先所立足的那一整块土地上便爆发出巨量的黑暗能量。若非他和他的机器人及时地做出了规避的动作,光是这一下就能够去掉他小半条命。   【行动模式转入备选方案——对方的反击并不坚决,他们可能正准备着憋个大家伙,我们必须提前打断他们的行动。】   攻守便再度转换——罗甘道朝着某个标注好的大红按钮一拍,伴随着一脸串的爆鸣声,数百枚调试好的,用以追踪特定能量反应的飞弹便从泰坦内部尽数放出,它们如同暴雨一般朝着天神队所在的方位落下,其中的三分之二被天神队的远程能力者给击落,然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却仍旧抵达了目标,并将数公里大小的草原和丘陵尽数化作火海。   威力比不上火山炮,但这些飞弹却有着与破坏不同的另一重目标。当它们爆炸时强大的能量干扰便伴随着那些实际上起不到什么作用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流散,被它们所覆盖到的区域随即便掀起了混乱的能量狂澜!   【未能抵达超凡,或者超凡临界的生命体难以在干扰弹的影响范围内大幅度地调动能量。是时候将天神队的主要战力给逼出来了。】   萧宏律骑着史矛革龙骸所化的真红眼黑龙躲藏在距离地表大约十五公里的云层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战局发展。霸王以及铭烟薇已经在龙背上蓄势多时,只等待着那个动手的时机。   ——天神队的   【奇怪,亚当到现在还不出手吗……不能够和他继续耗下去了。】   【张恒,使用精灵的大地仪式。】   萧宏律打了个手势,在控制着真红眼黑龙向下俯冲的同时,他的意志也伴随着一道简短的指令抵达了地表的某处。而下一刻,地动山摇!   地表的干扰影响不到地下,而天神队若是注意到了这个‘缺口’而采取行动,那么这场呼唤地震的精灵仪式便能够给予对方一次预料之外的惊喜。而即便对方没有走地底的路,作为立足点的区域被破坏,那用以遮蔽视野以及提供防御的结界也必然遭到严重冲击!   而下一刻,那重阻断了外部观测的防御结界便在大地的裂变以及自天而降的龙火夹击下完全破灭!而紧随其后——!   萧宏律瞪大了眼睛。   一件在他意料之外,或者说根本就超出了他理解范围的事情发生了。   ——天神队跑了。   ——他们扔下了两个具备   不……准确来说天神队的轮回者们并不是‘直接’地跑了。当萧宏律感应到了异样,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天神队在离开之前所做的动作——那帮家伙在离开之前召唤出了一枚直径有十公里那么大的巨型陨石,而陨石的最终落点,不用怎么计算也能够看出那正好就是数百公里外的洛汗城都! 第二十七节·交战·初战终了   “你选了一个好队伍,罗应龙。”   目睹着自天穹顶端坠落的那一枚硕大流星,张杰的眼眸中少有的显露出了一抹愤怒。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对这一场人为所致的天灾视而不见,更不可能任由郑吒在时空风暴中继续收拾天神队的宋天而不将这件消息告知于对方。   他的视线偏转,视线死死地盯着和他自己一样全身狼狈,看上去便受伤不轻的修真者——在先前的战斗中两人可谓是各有胜负,僵持不下的同时两方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局部的平手却受整体的战局所干涉,很显然,胜势位于中州队一方。   然而这胜势已经不复存在。   ——若是不能够将宋天和罗应龙留下便会造成严重后果也就算了,以剧情世界的十数万人换取中州队成员的安危这种事张杰并不是不能够狠下决心。然而问题是现在并没有这样子的严重后果。亚当跑了,天神队的实力已经摸清,早晚都能够干掉。而四阶之间的战斗却很显然无法轻易分出胜负生死。因为若是郑吒能够击败宋天,那么他便应该早已结束了这场战斗,而既然胜负到现在都还未分出,那么很显然在没有外力干涉的前提下,即便再打上几个小时大概也无法确定宋天的败亡。   毕竟说到底,基因锁体系本就是优先强调生存能力的修行体系。相比起其它诸多超凡渠道,抵达   既然不能胜,那么便只能平。继续拖下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中州队便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张杰身形微动,展开的噩梦领域中让开一条路的同时看向了脸色一片铁青的罗应龙。而后者虽然稳固地悬浮在天空之中,手和脚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很愤怒,而张杰能够理解这份愤怒。   “亚当这家伙……还真是会做一些了不得的事啊。”罗应龙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仅透出的一只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愤怒。他也没法再说什么,没法再做什么。只是伸出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玉版扔给张杰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不能够告诉你们和天神队相关的情报,因为那同样意味着背叛。亚当只是采取了对天神队最有利的行动策略,我没有理由去指责他……”他迅速地离去,承载着形体的青索剑剑光很快就消失在天的彼方。而在他的行迹完全消逝的刹那,他未能一开始便全数说完的话便在张杰的耳边回响。   “……但是,我看不惯这种事。”   “我知道你们中州队会管,所以我就不留下来丢人现眼。那枚玉版中有着修真体系里一些不涉及我师门的传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和宋天交战的那位四阶强者体内存在着巨量的异种真元力——这或许是野路子,或许是他自己走出的道。但无论是哪一个,有些正统的资料作为参考总是好的。”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渐不可闻。   “……下次,再决胜负。”   罗应龙走了。   而在他消失,流星坠落到距离地面大约一百公里不到高空的时候。隔断一切通讯手段的空间风暴也在郑吒被某个基于量子纠缠手段而制作出的触发式机关给提醒后被他给一刀劈开——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便看到了天穹之上坠落的那颗陨星,然后便想都不想地抛下了已经被打得五痨七伤的宋天便鼓动周身涌动着的能量升空而去。   宋天很识趣,没有继续留在原地试图捞便宜——如果他试图那样做的话郑吒绝对会拼着将整座洛汗国化作焦土也要将他在这里彻底斩杀——他毫不犹豫地在脱离了空间风暴后转身就走。而他逃离的速度比起驾驭着飞剑的罗应龙也不遑多让。   和天神队的短暂交锋,结束了。   中州队几乎是以一半不到的力量便取得了团战中的绝对上风。然而最终却并没有获取任何的斩获。自身的强大与随之而来的自信填充了中州队轮回者的心绪,让他们有着即便与正邪双方为敌也能够在不伤及无辜众生的底气。或许这应该被称作是傲慢,然而当郑吒化身的那枚飞星逆冲上天,在天穹上端将那枚陨星给牢牢接下,并就这么扛着它,将它轻巧地放在一处低凹的地面上之后。或许这份傲慢也可被称作是从容。   或许。   …………………………………………   尼奥斯‘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能量都被特殊的机构给完全锁死,精神被镇压,而施法的器具也被尽数剥离。他在迎来败北时便预想过最坏的结局,然而这囚禁的下场却仍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没有狱卒,他是被凭空传送到这里来的。真红眼黑龙的龙息给予了他沉重一击,然而在破坏掉了他身上的魔法防护后却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在坠落之前所感受到的唯一一样事物便是一片迎面扑来的黑暗,而那黑暗似乎和吞噬了甘道夫的空间裂隙有着相似的地方。   中州队的人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禁锢力量后扔进了一座如同水晶一般的囚笼之中。而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遭受了相同的下场——包括剧情角色在内,每个人都被关入了有着透明障壁的圆柱形的单人监牢之内。脚底和头顶都是未知的坚固材质,而那一重透明障壁更是稍一触碰就知道是坚不可摧。   奇怪的障壁,虽然坚固,但却能够让风和声音流通。或许这并不是完全的物质结构,而也就是这一发现,打消了尼奥斯继续探查的想法。   【……没有主神讯息的提示,没有杀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可不记得中州队是一支这样仁慈的队伍,那么……这样子做有何意义?】   【是想用我们来要挟剧情主角么……是了,霍比特人们的确是比较重情义的性子。我们帮了他们很多,他们不会置之不理——如果非要扯一个理由那么也只能够是这样了。换成我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的话,我实在是想不出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保存竞争对手一条小命的必要。】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要将剧情主角们也关起来呢?为了让他们亲身体验这个牢笼有多么的坚不可摧?不,应该不是这么蠢的发展。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会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实验!?唔……脑袋有些疼啊。】   他的瞳孔一缩,强行通过关闭基因锁的方式抑制住了从脑海中不住溢出的想法。他不确定中州队的人是否在这座监牢里设置了读心的装置。而他虽然被禁锢了强化属性,但三阶基因锁的才能境界却依旧存在着。   基因锁   他环顾四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每一个他所熟悉的人。除了那个被影子杀掉的倒霉鬼以及南炎洲队的队长艾斯德斯以外,其余所有的轮回者或者剧情角色都被禁锢在这些囚笼之中——现在显然距离那场突袭结束的时刻并不遥远。因为他发现除却自己和被痛打到深度昏迷的理查德以外,其余所有的人都处于精神冲击之后所引发的深度睡眠之内。   不,还有一个人醒着。   “尼奥斯,这边。”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最先掉落在这一片囚笼之中的人引起了尼奥斯的注意。那是一位身着白袍的睿智贤者,即便力量失落,体力流失,强健的躯壳变得如同一个货真价实的苍老长者一般虚弱,那双眼眸中也依旧饱含睿智。   是甘道夫,他   “在这种局势下再度聚首还真是尴尬,甘道夫大师……你有什么发现吗?”尼奥斯的嘴角勉强挂起一抹微笑。自从落到了这片未知的区域中后他便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正处于某种异样的混沌之中。思考变得缓慢不说,对于危机的感知也变得一片混乱——关闭了需要大量消耗体力与能量的基因锁后,他在每一刻都觉得自己在下一秒就会死去,然而当那一秒被跨越之后,毋庸置疑的存活事实却又证明了他的愚蠢。   他已经不能够好好思考了……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思考能力产生了怀疑。   “这里应该不是中土,尼奥斯先生。我在这里感觉不到维林诺的力量,不只是维林诺,这里就连魔多的黑暗也没有丝毫存在的痕迹。”甘道夫支撑着他那柄白色的法杖站起身来,在失去了一切加护之后,他手中的杖便真正地成为了老人家的拐杖。他四处环顾,视线在从弗罗多的身上掠过之时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魔戒还在弗罗多的身上,霍比特人虽然陷入了昏睡,但挂在他胸口处的秘银链子却牵扯出了魔戒的一点金边。虽然甘道夫恨不得亲自过去把弗罗多唤醒或者把他身上那枚戒指给塞好。但很显然,已经失去一切力量的他根本就做不到那样的事。   “这里应该是一处独立的封闭空间。”   【对方不杀我们必有原因,囚禁剧情主角也必有原因……唔,不解开基因锁的前提下思考变得好困难。那么就暂且不发表对中州队的看法,只说发现了的情报,尽可能地保持现状吧……】   尼奥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眼前那片坚固的半透明障壁——他早已确认了这重障壁远非此刻的自己可以破坏,而这一再的触碰便无疑地二次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种道具,一个容器。中州队应该是将一片空间从世界上剥离出来,然后将它制作成了一座基地。而我们现在就位于这座基地的牢笼之中。”他的指尖轻轻地叩碰着眼前的障壁,某种异样的触感萦绕着他的内心。“这些墙壁应该就是空间隔断的一种显现方式,风能过,声音能过,或许物质也能够从外侧抵达里侧——阻挡着不让我们离开的不是具备实体的墙,而是一段无法跨域的距离。想要从里面离开,仅有的办法便是依靠足以歪曲空间结构的蛮力。”   “……要多大的力?尼奥斯。”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尼奥斯歪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以灼灼目光看着自己的亚拉冈。身为未来人皇的他本就有着和自己相近程度的力量,比其他人先行醒觉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不是人能够用出的大力。”尼奥斯苦笑着微微摇头。“你得变得像是一只古代巨龙一样健壮,然后将全力挥出一击的力量集中在针尖大小的范围内才有做到这种事的可能性。然而现在的我们……对此毫无办法。”   “甘道夫?”亚拉冈不信邪地朝失去力量的白袍巫师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说的没错,我们目前毫无办法。”甘道夫摇了摇头。突然坐了下来,像是一个没用的老头子一样斜靠在了障壁边上。而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牢笼外亮起了传送的光。   一群出乎尼奥斯预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牢笼的外侧。   ………………………………   啊……那个奇怪的剧本终于写出来了。我这船简直沉个没完。   最终决定放弃慎二君,用樱做主角,在废狗世界里打影之诗。然后书名就是《每日樱之诗》,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收藏则个。 第二十八节·胜利者的战后总结   与此同时,通天塔世界的外侧。   与天神队的交战终了之后,这一场由中州队发起的强袭行动到这里也算是不甚圆满地结束了。收到汇合讯号的众人在艾辛格的高塔顶层全数集合——当最后一支由萧宏律所驾驭着的真红眼黑龙所搭载着的行动分队抵达艾辛格并在会议席间落座的时候。关于这场强袭行动的战后总结以及下一步的安排会议也就于此拉开序幕。   “首先……”郑吒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例行来一个庆功式开场白的时候突然又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咳了两声,然后将视线投向楚轩。“……首先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算不上一场意义重大的行动,虽说不算十分完美,但基础的目标都已经大致完成。那么就由楚轩你来总结一下,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策划。”   “无妨,当前的结果在计划的修正之内。”楚轩推了推眼镜,视线一如既往地没有碰触一副垂头丧气模样的萧宏律。“我们的战斗力虽然最强,但并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天神队是需要投入更多战力才能够确保歼灭的敌人。以我们当前的实力,同时应付剧情主角和四支队伍还有些力有不逮。”   “四支队伍?包括东海队——他们出手了?”郑吒有些意外。   “嗯,包括东海队。或者说它们是比天神队要麻烦的敌人也并不为过。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处理它们的时机。所以暂时压下这个议题。”   “但是,失败仍旧是失败。”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下桌面。   萧宏律猛地扬起头,似乎是想要争辩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字不发地垂下头去,整个人都被肉眼可见的低气压给环绕着。毫无疑问,他在这一次恐怖片中争夺话语权的尝试将到此为止。至少在下次恐怖片开始之前,他是不会再去挑战楚轩的权威了。   他的力量和智慧将会被投放到正确的地方,而郑吒在看清楚了这一层用意后自然也就选择了沉默。这种程度的敲打还远不足以影响中州队的内部团结以及萧宏律的心里健康,最多也就是他在会后抽点时间去找萧宏律来一趟人生商谈罢了——这种事他郑某人已经做得多了,算是轻车熟路。   而既然表面上的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楚轩自然也就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他抬起手,一副显示着剧情主角们以及南炎洲队诸人囚禁状态的光屏投影便出现在了会议大厅的正中央,包括被安放在独立区域中的艾斯德斯在内,所有被囚禁者的细微变化都纳入了中州队诸人的视野。   “首先,我们在这次突袭中成功地捕获了南炎洲队以及护戒小队全员。并且没有导致其中任意一人的死伤。在和甘道夫的交战中我确定了维林诺众神无法轻易抵达这个世界的真相。当然,如果我直接把甘道夫干掉,那么或许便会引发某些不可测的后果。”   “但我们不需要干掉甘道夫,不是吗?”郑吒摊了摊手。他对于当前这种虽然大获全胜但却未杀一人的状态其实相当满意。毕竟现在中州队几乎占据了绝对优势。想要击败其它的轮回小队只需要绸缪和时间——而这两样中州队全都不缺。   毕竟他郑某人是一个具备‘我要保护我的队友’——‘我要保护我的盟友’——‘我要保护剧情世界里的无辜人’这样三段式递进式思维模式的人。而他手中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足够支撑着他做到   “是不需要。”楚轩冷淡地扫了郑吒一眼——若不是有着不会伤害剧情主角,且东海队有可能就潜伏在护戒小队之中的前提。这个正义得简直不像轮回者的家伙根本就不会就同意向护戒小队发起袭击——“但不意味着不会有意外发生。”   “我没有从护戒小队的弗罗多那里将魔戒拿走,为的就是将潜伏在剧情主角之中的东海队轮回者继续牵制在护戒小队里面。本来最合适的策略是直接取走魔戒,并将南炎洲队和护戒小队的全部成员全部杀干净,那样对方无论有着怎样的打算也只能够落空。不过因为有你这个蠢货,且维林诺的那群维拉也不无动手可能性的缘故,现在只好采取这种徐徐图之的策略。”   “哎嘿嘿……”郑吒笑呵呵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反正我是队长,你是出谋划策的参谋。我的力量任你使用,但使用我的力量自然也要遵循操作手册——总之辛苦了,我相信你搞得定的,楚轩!”   “如果你的说明手册不会随着情景而变化那么就更好了。”楚轩打了个响指,除却被封禁起来享受单人间待遇的艾斯德斯以外其余的光屏尽数消失。“你现在处于   郑吒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你接下来只需要好好研究罗应龙给你的那些修真文献就好。我要做出分析报告还需要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你最好先熟悉一下那些原始资料。”楚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总之,关于南炎洲队队员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会将他们全部关在通天塔世界的囚笼里面,让他们作为诱饵来稳住那个东海队的潜伏者。新人被我安排到了监牢附近充当   “……自然不会。”郑吒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有种‘让新人待着就好,资深者足以处理掉这些问题’的打算。但这种事想想就知道是扯淡——资深者都得在前面拼命,凭什么新人就能够坐享其成?——他郑某人因此而很快意识到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自己的心绪波动过大,善念满溢的缘故,虽然他感觉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好吧,他最终还是决定让自己的脑袋好好地冷静一下。   于是吵闹的郑吒安静了下来。   “关于南炎洲队的队长艾斯德斯,我记得爱丽丝你似乎对她的用途有些特别的规划。”楚轩偏过头,看了爱丽丝一眼。“你先前给我的那份研究报告的确具备一些可行性。但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你现在处于和郑吒类似的四阶中临界状态——虽说你的心智比他要稳固得多,但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你预想之外的漏洞。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你打算做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爱丽丝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不过是尝试在维持魔王阶的执念灵魂同时还原出解开基因锁   “我在门世界中曾经用‘艾莉亚’这个身份以及其所对应的肉体抵达了   “利用艾斯德斯的肉体和记忆,我有十成的把握在通天塔世界通过重复工程中将那具肉体再现。而在那之后如何将   “很好,这样那么你最少也能够获得一个解开了基因锁   “不,没有了。”爱丽丝微微笑了笑。“这项工程就是我在这场团战中着重需要完成的目标。本来没有艾斯德斯这个参照样本我想要将‘艾莉亚’再现还有点难度。虽然她并没有抵达我预想中的力量层次让我有点失望,但既然主神已经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那么我也就没有理由去奢求更多了。”   楚轩点头,手指弹了弹后最后一面光幕也随即消失。他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赵樱空。   “我和他们两个可不一样喔,虽然同为四初极限,但情况特殊,只要我不主动去触碰便不会出问题。”赵樱空的心情显然相当愉快。“我哥哥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喔,他已经同意加入我们中州队,所以我在接下来需要借人一用,去黑门那里借助那些亡灵帮他洗一下他那四阶已经走得有点偏的基因锁才行。”   “号令那些亡灵需要重铸的人皇圣剑,为此你需要去一趟瑞文戴尔。”楚轩的视线稍稍偏转,而在他的视线指向他所期望的目标时帕秋莉便先一步回应了他。   “爱丽丝需要完成她的工程和楚轩你的任务,那么赵缀空那边的仪式就由我来处理。前往瑞文戴尔也未尝不可,但这或许有触怒维林诺那群天神的可能性。”   “无妨,拿了剑直接走就是。”楚轩的身周出现数量繁多的文献说明,将他的推理证据一条条地展示给在场的众人。“维拉的目的只是确保它们所编织的命运最终不会产生太过巨大的偏差。其中索伦的败北是最优先的条目,其次才是人皇统一与迈雅的存活。在索伦完全败北之前,我们只要不损伤甘道夫,亚拉冈,弗罗多等人的性命便会它们视作护戒小队的磨难和考验而不会引发它们的干涉。而等到索伦死后,甚至就连这些剧情主角的生死也不在它们的考量之中。”   “你们这次前往瑞文戴尔会受到阻击,或许会是有一场不算轻松的战斗。但最终人皇圣剑还是会重铸,并且由你们带离精灵的城都——就如同魔戒渴望着回到索伦身边一样,人皇的圣剑也渴望着,并且注定会被这个世界引导着回到人皇手中。”   “而在那把剑回到它‘命定’的主人之前,我们可以随意使用它。是这样没错是吧。”帕秋莉耸了耸肩。“这种程度的规则运用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以及这次的行动之中,东美洲队的西琳应当会和我们同行。”   “看来康斯坦丁的契约书上需要签订两个名字了——无妨,这种类型的计划变更我乐见其成。我之后会另外做一个行动方案给你的。”楚轩很明显地听出了帕秋莉的言外之意,一些原本用于针对东美洲队,榨取利益和奖励点的行动方案被他从脑海中迅速地排除——算计对手,算计盟友,这两种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虽说后者经常需要做得谨慎以照顾某人那颗因为即将接触四阶中而比平常更加敏感的小……大心脏。但连将来的队友也纳入算计之中便是纯粹的资源浪费了。   “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们说的东西很重要又听不懂的样子!”某个总是看不懂风色的家伙又吵闹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楚轩根本就懒得理他。   “好了,基本的安排就是这样。接下来我需要切尔茜你将其他人参与突袭时从卫星检测不到的区域中获取的情报交给我。我会在接下来给其余人定制一套行动方案。天神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都不会脱离魔多,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应当就是刚铎王城的城墙之下或者魔多的大门之前。所以无需多虑。”   “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请自行去阅读那些你大概从来都不看的作战策划书。”楚轩站起身,从席位上离开。“那么,散会。” 第二十九节   会议结束,虽然郑吒依然在吵闹,但因为楚轩完全没理会他并且接下来就忙碌着整理情报,给其它人安排任务和行动方案的缘故。发了好一会儿脾气的郑某人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地滚去看楚轩事先交给他的那些文书。理所当然,已经是超凡生物的他看完那些东西根本就用不了三秒,虽说将其理解透彻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但加起来也不算很多。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   因为他已经很强了,赵缀空也好,西琳也好,只要没有抵达四阶中或者拿着什么奇奇怪怪的道具就不可能击败他。更何况从两人的资料分析来看估计也没什么冲突的机会——赵缀空会被他那仅有的妹妹赵樱空给压得死死的。而西琳……   郑吒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还是那个顶着个办公室经理职位的小白领。像是西琳这种能吃苦,会做事,听指挥的好员工他绝对有多少收多少。如果不是考虑到帕秋莉已经接过了这项任务,他都打算自己去挖东美洲队的墙角——或者说把东美洲队的墙给搬回来了。   总之,明悟了缘由的郑吒很满意。而因为郑吒忙着去看报告,获得了一段安静时间的楚轩也很满意。在他的安排下资深者们纷纷领取到了适合自己的任务。而等到这一切全数安排好之后,中洲队便迅速的行动起来。   …………………………………………   爱丽丝离开了艾辛格。   肉身重塑的工程不需要她全程在场。而楚轩交付给她的任务也很简单——抵达刚铎,控制并改造那片区域。毕竟楚轩已经说得很清楚,天神队会折返魔多并在那里重组力量。而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就是这场护戒之战的闹剧落下帷幕的时机了。   嗯,没错,是闹剧。   对于这个世界的土著来说,护戒圣战或许是一场象征着光与暗的碰撞,正义与邪恶的交锋,充斥着荣誉与牺牲,鲜血与呐喊,无论胜负,无论阵营,只要是参与者便足以被计入史册并在这中土大陆上永世流传的伟大战役。然而对于爱丽丝来说,这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场规模较大,演出比较逼真的人偶戏罢了。   【维林诺的天神注视着这场战役,胜利者和败北者早已在那无数的预言和神启之中注定。这些所谓的天神也不过就是另一个死神世界的‘比那民居天子’——只要这个世界的命运不偏离它们的剧本,它们便不会对这多投注哪怕一丝的视线。】   【只不过,相对于在死神来了世界中时我们只能够充当棋子的状态,现在的我们……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棋手罢了。】   【啧,亲身上阵肉搏的棋手。】   楚轩对护戒小队的试探其实已经大致地衡量出了对方的实力——囚禁护戒小队,而又不伤害它们。使用珍贵无比的通天塔世界,但又特意流露出一些泄露出气息的破绽——若维林诺的众神有着和轮回小队的最强者们,也就是基因锁四阶初相当的战力,那么这种程度的干涉便足以被它们视作是挑衅,它们必将采取威慑性的策略。而若是它们的力量在四阶高,甚至五阶以上的程度,这刻意被泄露的通天塔世界痕迹也足以招致它们的目光。   ——很危险的赌局,爱丽丝并不知道楚轩到底是有什么后备方案,乃至于他敢试图去招惹那种此世现有的所有轮回小队加在一起也没可能打得过的超强者的目光。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那群天神对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在获悉了它们的棋子并未遭受折损之后便任由轮回小队们在大地上继续自行其是。   他赌对了,那么结论便得出来了。   维拉们的战斗力不会大于四阶中段,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懒得理会这个世界上的些许变动。爱丽丝猜想它们可能是通过某个监管机构来确保自己的剧本不被偏转。只不过比起比那民居天子那些根本就容不得任何变化的天使而言,维林诺的众神们所设置的监管机构要更为温和一些罢了。   【真是可怕。】   爱丽丝飘上了云端,用能够给予她一些思考时间的高速飞行,而不是直接用个人版太空桥的传送方式朝着刚铎的领地迅速靠近。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强,也很清楚四阶有多强。一个四阶初的超凡生命便足以凭借一己之意志将一个没有殖民星海,或者开发异次元的机械,或魔法,或武道,或异能文明给完全镇压。而比这更强大的一个,或者说一群超凡生命,是绝对不会被这区区一个渺小的中土世界给绊住脚步的。   中土世界对它们或许有用,但绝对不会像是死神来了的地球那样对准圣之阶的比那民居天子意义重大。而在把握好这个点之后,招惹它们,或者说引来它们的可能性便无限趋近于零。   ——把甘道夫和剧情主角们抓起来并不止是为了限制住东海队的潜伏者。更重要的一个目的是保住他们的小命,让他们不会因为敌对轮回小队的狗急跳墙而被杀掉从而导致那些被激怒的维拉从维林诺这个棋手安坐的地方杀下来清场。虽然这种方式的保护或许并不怎么有益于他们的身心健康,但若非有着这种伟光正的理由,如何能够说服那个怪力猩猩同意对这些个性高尚的正面人物下手的方案?   那么,最强大的变数就此排除。接下来需要应付的,就只有那个在重夺魔戒后或许能够抵达四阶中的索伦,以及那两支还没能被搞定的轮回小队了。   【天神队不足为虑,他们的实力上限已经测明。无非就是掀开底牌有几率应付一个四阶中的层次。增添胜算最多就再加上一个预测记录中的昊天……哼,那个倒霉家伙甚至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楚轩给扔到通天塔世界里面,刻意淡化了他们的存在,以至于郑吒和其他人现在都不怎么在意它们……看来是打定心思将他们当做诱饵炮灰来使用,基本已经将他们看作是死人了。虽说这也未尝不可,但对于新人来说多少还是有些残酷了。】   她在一座山头上轻轻落下,视线在扫过了数公里外另一座山头上的刚铎烽火台后再次凌空。这里距离刚铎的王城所在已经不远,她很快就将抵达她的目的地。   【之后想办法给新人一点机会吧。好歹我们也算是一个有些自保能力的轮回小队了,就算他们最终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成为中洲队的一员。我想我至少也能够给他们一个带着记忆和外挂转生异世界的机会。】   【算了,先顾好我自己吧,接下来的这项任务……恐怕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呢。】   切尔茜所提交给楚轩的情报她已经看过了,天神队失利,护戒小队消失,知晓这一切或者一部分的索伦必将陷入狂怒。它会派遣它最强大的部队配合天神队发起一次近乎等同于倾巢而出的强大攻势,而这或许对中洲队意义不大,但对魔多之外的人类皇朝来说却是毋庸置疑地灭顶之灾。   ——空气中染上了一些硫磺的气息。   爱丽丝稍稍按下脚步,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自东方席卷而来的深沉阴云——那是索伦以它自身的意志所招来的邪恶力量。有了这重堪比天幕的黑暗之力作为庇护,魔多中的半兽人军队将会发挥出远比凡人精锐更加强大的力量。   【我们让战争爆发得比原先的时间段更早了,刚铎将会因为力量的不集中而比原先更加脆弱。而洛汗的援兵……就算有,也会因为赵樱空交战所天灾覆盖的缘故而比原著中抵达的时间更晚一些。我们需要为此而负责吗?】   【开什么玩笑……不过郑吒倒是真的很有可能会钻这个牛角尖。那么楚轩安排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吗?帮助这里的凡人帝国,让他们在没有原著中那诸多助力的前提下抵御住魔多的军队?】   爱丽丝的视线下移,她隐约间听到了喊杀交战的声音。当她视线下移的时候一座笼罩在薄雾之中,镇守着魔多出口区域一片河岸的巨大城塞映入她的眼帘。她看到半兽人的攻城部队和刚铎的弓箭手隔着一段狭窄的河岸相互压制,时不时地便有小股的部队越过河床,在那些几乎已经被拆成废墟的建筑残骸之中相互厮杀。   那是奥斯及利亚斯,刚铎的旧都,现王都米利斯提利斯最后的防御堡垒。在原著中这座要塞都市会在不久后半兽人和戒灵合力的猛烈攻势下沦陷。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决定中土凡人命运的刚铎之战。   这是一个良好的战争介入点……至少对爱丽丝来说是这样。   她很清楚楚轩为什么要将‘前往刚铎,控制并改造那片区域’这种根本就用不着保密的任务对她进行额外委托。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一件委托之中还隐藏着两条讯息。一条浅显一些,另一条则稍微有些隐蔽。   浅显的那一条很简单,既然是要瞒着其它人私下委托,那么便说明楚轩需要她做的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招致其它人的反感。而在这小队内部关系融洽,盟友和俘虏的问题都不需要爱丽丝进行考量的前提下。唯一有可能招致其它人,尤其是郑吒反感的做法便是对剧情世界中无辜之人的苛刻对待。   爱丽丝了解郑吒,知道他虽然善良,但却并不是个迂腐乃至于过度圣母的家伙。若剧情中的凡人有意,或者是无意中威胁到了小队成员乃至于盟友的生命安全,他砍死那些凡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事后或许会后悔,但却绝对不会动摇其心。而自己若只是用惑控或者纵横术来操控这些凡人,让他们为中洲队而工作以及战争,只要做得不太过分,那么其它人基本也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轮回小队终究是轮回小队,没有不顾小队利益反而去给凡人当牛做马的道理。如果把拯救世界和小队在当前世界的一部分,甚至全部的利益损失放在天平的两边那么或许他郑某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若是把拯救世界和小队成员死亡进行对比,那么结果肯定和先前有着巨大的差异。   【也就是说,除非我在完全没必要的情况下将这些凡人的性命如同杂草一般随意地切除掉,否则他郑某人是不会突然出现彰显他的存在感的。而楚轩却期望我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呢?】   【哼,这种问题还用想吗?不过是个简单的逻辑代换罢了。之所以不把通天塔世界里的剧情角色连同南炎洲队的成员给清理掉。是因为顾忌维拉们的干涉以及队长的心理健康。而将刚铎用不留情面的方式进行改造控制,同样有可能会引起维拉的注视,引发那只怪力猩猩的小情绪——那么,逻辑代换。杀死剧情主角和南炎洲队成员,能够获得怎样的利益或者说怎样的威胁呢?】   【除了将东海队那个烦人的潜伏者给清理出局以外,难道还有更大的好处吗?】   她注视着那座交战中的都市,整个人的形体突然从物质世界之中消失。而她的意志则疾速下行,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介入点。   楚轩委托中的   下一刻,在奥斯吉利斯的战场上,一名年轻的将军眼眸之中的色彩悄然地产生了一抹微小的变化!   …………………………………………………………   特么的乡下网络居然连不上,换热点后浏览器又爆破了,结果我最后只好用爪机手打发布……还好QQ能传文件…… 第三十节·西琳   空间门展开,闭合,形体稳定下来之后一行两人已经出现在了死者之门所在黑色山丘之中——很显然,就算人力再怎么充裕,时局也没有进转到需要多位四阶强者同时前往瑞文戴尔的程度。所以在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商讨之后,赵氏兄妹搭伙前往了精灵的王庭。而帕秋莉则独自前往死者之门准备仪式——好吧,并不是独自一人。   “我很欣赏你们中洲队的行动方式,这是立竿见影的有效策略,执行它让我感到十分愉快。”西琳收敛了浮现在她身周的那些由光带构成的球状物。按她的说法,那种被她称作‘亚空之矛/之带’的东西只是她用来充门面,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好被糊弄的道具。而既然现在已经构成了稳定的合作关系,那么自然也就没必要浪费她自己的力量与精神。   “听上去你在过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帕秋莉随口答了一句——西琳并未直接表达出想要加入中洲队的意向,虽说她在得知赵缀空打算跳槽后显得十分纠结。但很显然少女的矜持在她的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些的。而帕秋莉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并且任由赵氏兄妹分队离开过去叙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还肩负着让这个十有八九跑不了的家伙下定决心的职责。   很显然,忆苦思甜是一个简单并且有效的策略。   “不是‘水深火热’,那根本就是噩梦。”西琳果然接上了她的话头,她在跟随着帕秋莉走进死者们所构筑的山丘之时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一团无形的震波随即释放出去,将周遭的灰尘和薄雾全数驱除。原先阴森森的幽暗洞窟在她这样子的一番施为之下顿时变得清朗了许多,浑浊的空气也被排开,并且在她的意志下和远处的一处树林相连——空气中随即充盈了鲜花的芬芳。   帕秋莉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你知道赵缀空那家伙是怎么破解恐怖片里的谜题的吗?”她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等帕秋莉给出答复便自顾自地说出了结果。“他的做法非常简单,非常粗暴——杀死所有主神没有明令禁止不能够杀的人,破坏掉所有主神没有明令禁止不能够破坏的东西。那么无论是怎样的谜题都能够迎刃而解。然而更加糟糕的是,我还没有阻止他的理由!”   “我在抵达轮回空间时的   “我的   “   她越说越气,金黄的十字星眼眸中甚至几乎要迸出光来。也不知道附近有哪块石头又触动了她的神经,让她抬起脚朝那个方向猛地一踢——   ‘轰——!!!!’   地动山摇,大片大片的石块和灰土滚滚落下。帕秋莉不得不临时张开好几道防护屏障并用纳米虫群强化岩石结构才没让这座死者之城当场塌方——面对着女巫不满的目光,西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好吧,我下次会注意。”   “希望没有下次。”帕秋莉撤销了防护屏障,她的视线从周边扫过,不出意外地发现这幽暗的洞窟中连个幽魂的影子都没有。很显然,幽魂也是知道强弱进退的,想要像是剧情的主角们那样,一进山就受到死灵们热情招待的境况——在这里的或许算是人的两个家伙都别想消受了。   【从这里下到死者之城,用走的大概需要五分钟。唔……原来那些死灵们把路给堵死了啊。趁着刚刚西琳那一踢故意破坏了地质结构吗?】   “你说考验器量?那个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一次你们的新人也都死掉了?我不记得有看到过除却你们以外的东美洲队队员。”帕秋莉的伸手一挥,脚下的岩石便朝着两边裂开。死灵们苦心所堆砌出来的阻拦措施自此成为了一个无用的废物。她当先朝着地下的更深处走去,而西琳随即跟上。   “赵缀空的神奇思考回路罢了,这个我从来都不懂的。至于新人……啊哈哈哈哈,一开始降临的时候我稍微的走了下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大概……呃,大概是掉到山下面摔死了?”   “有他们的名字或者资料吗?”   “……有。”   “把资料给我,等会我会试着复活他们,将他们转生到这片土地上。反正后土仪式的法阵也需要调试,做些额外的工作其实也无妨。”   “呃……能做到这种事?要知道他们可是……”   “可是什么?”   “没,没什么。”西琳嘴角抽了抽。“他们可能摔得有些扁,或许灵魂会撞碎也说不定的样子……”   “没被烧掉或者吃掉吧。”   “这个倒没有……”   “那就没问题。”帕秋莉点了点头。“我用的魔法体系和你所接触的可能有些不一样。以及我们中洲队是一个良善的队伍,残害无辜这种事情是不会做的。当然如果是已经过去的事情那么自然也就没办法。尽力弥补就是,但是以后如果发生了类似的状况,队伍中会有很多人不高兴的。”   “嗯,唔,哦……明,明白了。”   【这家伙,怎么感觉一副完全放弃思考的样子。虽说有郑吒那样子的菜刀兼肉盾是很好,数量加一也很不错,但若是太……唔,得更加的深入交流才行。】   帕秋莉的脚尖轻轻一踏,原本直接通向地底的通道便产生了一个幅度看起来不大,但却让整体路程增加了许多倍的弯曲——她几乎能够听到地下的死者之城中幽魂们吵吵嚷嚷着要搬家逃难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自己拿主意呢?先前在艾辛格时感觉你谋划得挺有条理的,毕竟你已经抵达了   “我也想啊,”西琳变得比先前更加的忧郁了。“但是我自己动手拿主意却总是会在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地方出问题。早在我还没有脱离我的主世界时就是那样了——我信心满满地布置好计划,准备好完全碾压对方的兵力或者对方理论上完全不可能破除的谨慎布局,结果最后面我却总是倒霉的那一方。”   “明明已经将对方逼入死角,结果那些明明看上去最多再过五秒就会死掉的蠢货突然就会爆发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力量。明明将对方打得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下一击就能够了结,结果要么是突然冒出一个行侠仗义的路人甲,要么就干脆直接是一场阻断我获得胜利的意外或者天灾!我简直就要受够啦!”   她愈发地抓狂起来。“明明就是个很普通的终结者世界,为什么那个天网会在被我删除之前突然获得实体然后直接世界感应代行星球意志一拳就把我给揍出地球啊!明明就是个很普通的美版咒怨,为什么我干掉的怨灵会是整个北美诸神神系用来考验人类,并且只要不管它很快就会功行圆满的神造化身啊!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斯巴达三百,为什么我干掉薛西斯后会直接引发两界神战然后蹦出个奎托斯啊啊啊啊!!!”   “我受够了,明明我布置的战略怎么看都比赵缀空的靠谱,但为什么只要我一接手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简直无法理解的奇妙状况!?明明我已经尽可能地团结同一阵营的盟友,对抗一致的敌人。为什么我的盟友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跳反或者干脆只会拖后腿,弄得我还不如按照赵缀空的行动策略,直接从一开始就把全部人都杀干净还好些!”   她身周的怨气沸腾,宛若实质一般的黑暗气息四处飘荡。整座死者之城的怨气在这一刻甚至都被她压下了一筹。帕秋莉甚至怀疑自己如果现在动手用她这一身怨气作为基石来行使支配亡魂的仪式,恐怕就算人皇圣剑不在手上也有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呃……我的试探是不是有些多余了。这应该都是真话,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倒霉的家伙吗……虽说我们也差不多就是了。】   【或许我应该直接一点,大胆一点。】   帕秋莉试探性地说道:“唔,如果你担心会变得像是你以前所遭遇的那样子的话。赵缀空的那张转队契约上其实可以多签几个名字……”   “我签!”——毫不犹豫。   【这家伙完全不考虑的吗!?】   “等赵缀空他们先过来吧。康斯坦丁的灵魂契约书并不在我身上,我想你应该不会在意多等一会……”   “好!没问题!”——仍旧是毫不犹豫。   “…………”帕秋莉感觉自己有必要连续几个深呼吸才能够稳固住自己的思绪。她现在稍微有些理解东美洲队为什么不留新人了——反正留了也活不下来,不如让他们早一点往生极乐还省得在恐怖片里受罪——虽然这是很不讲理的逻辑,但她在此刻却意外地觉得这条歪理说得通。   她在这一刻,完全地体会到了西琳的纠结与怄恼。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推动着她,让她下意识地便站在西琳的立场说出了一些不应该由她说出来的话——“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会和你以前一样出问题……?”   “不会哟,因为这一次是不一样的。”西琳竖起一根手指,用力地摇了摇。“我在以前曾今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我在过去的某个地方做了太多坏事的缘故,所以才总是容易在关键的地方出状况。时间隔得越久,我越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在看到恶魔队的你时我就改变主意了喔!”   “帕秋莉·诺蕾姬。我在看到你的   “……什么?”帕秋莉骤然停下脚步。   “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你和我一样,身上背负着一个世界,或者说一个星球地表的文明破灭时的诅咒与憎恨。你和我一样,身上沾染着一个盖亚意志的眷念和祝福。”西琳微微歪过头,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问这种连我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曾经镇压了一个文明,并完全地摧毁了它。你曾经受到星球盖亚的认可,只需点个头就可以成为不朽星魂但却选择放弃——你和我是一模一样的呢。” 第三十一节·西琳讲起了故事   相当惊人的发言,帕秋莉的一部分思绪都因为听到了这两个句子而停滞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她不知道西琳是怎么看出自己过往的经历的,但是……算了,这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自己的这一番经历虽然并不适合也一直都没有让郑吒等正派人士知道。但想必他们隐隐也应该感觉到了一些痕迹了——尤其是咒怨世界在那次回归之后就被主神停止开放了之后。   “在队里这些事还是不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为妙。”帕秋莉的语调微微一扬。“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虽然那些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但将它们一再地提出来,还是会让某些人感到不开心的。”   “啊……哦,好的。”西琳微微愣了愣,在先前早已放弃运作的大脑难得的转动了几个小小的弯——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吧,我觉得现在我们还是可以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一会的……说起来刚刚一直都是你问我答,我觉得这样子的对话方式很奇怪啊。”西琳微微侧过头,双唇微张,在脸颊边上竖起了一根手指,如果用漫画的手法来描绘,那么现在她的脸颊边上应该还会出现一个亮起来的电灯泡。   “也来和我讲讲你的事吧,帕秋莉。不说那些以后我迟早会知道的东西。讲讲你是怎么沾上那一身怨恨的怎样?作为报答,我以前的经历也可以分享给你喔!”   帕秋莉扫了她一眼。   【表情中有些许做作的成分……原来如此,不止我想收集她的信息。她其实更想将自己的情报共享给我吗?看来她在过去真的是过得很不顺畅,如此迫切地想要转队吗?】   “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你既然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帕秋莉微微耸了耸肩,原本已经歪曲了好一段路的地下通道顿时又更加的歪曲了几分。在明白对方其实十分配合,简直就是迫不及待的心态之后,她的小动作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的隐蔽——她甚至直接在地下通道中做出了直角的拐弯,而同行的西琳一副也十分配合地摆出一副对此恍然不觉的模样。   “那是一个,名字是‘咒怨二’的世界。而我其实是在那里做了一个实验……”帕秋莉随即便放慢了脚步,抱着自己手中的大图书馆小步下行,一边走,一边详细地和西琳讲述起自己当时在咒怨世界中的经历。   一段时间之后……   “……大概就是这样。我用机器制作机器,最终构建起了极其庞大的半智能军团。在锁死了对方的战略武器的前提下那个并未能够走出行星向外扩张的文明很快就迎来了它们的终局……我最终彻底地清洗了那个星球表面一切智慧生命的痕迹。就算后来那里又演化出了新的人类文明。那也是和先前的咒怨世界全然无关的了。”   帕秋莉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抱着大图书馆的姿势微微地改变了下。   “这就是我的故事,好了,现在讲完了。”她看向西琳,却正发现对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什么问题?”   “原……原来清洗一颗星球这么简单的吗?”   “是这么简单的呀。”帕秋莉微微耸肩。“虽说我在之后付出了惨重代价……准确来说那也算不上是有多惨重。但绝对是让我刻骨铭心就是了。”   “不不,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你难道没有遇到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英雄啊,主角啊,以及各种各样的意外什么的。比如说你制作的AI机器人军团突然叛乱,机器的人突然爱上了某个一脸蠢样的人类。又比如说那些灵异现象中突然变异出一个针对AI特化的幽魂,奇怪的科学家反制了军团的程序,乃至于突然刮起太阳风暴,地球磁极奇异变动让机器人们全都陷入混乱甚至停止运作之类的……”   “……你是在说什么奇怪的游戏设定或者电影剧情吗?”帕秋莉看向西琳的眼神宛若检视一枚智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主角……唔,一些世界里面的确是有。不过至少我在咒怨世界里时似乎是没有这种东西。”   她轻轻地敲了下自己的脑门,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当时肃清咒怨世界的时候似乎还真的是超乎预想的顺利。明明是一个存在超自然力量,有着许多不科学事物,甚至和执念灵魂有关的世界,星球的意志却如同一团死水一般毫无波动——那个被封禁在四百年之前,光是封禁的衍生物便造就了诸多咒怨诅咒的无名魔女在她的思绪中一闪而逝。然后她立刻又抛下了这股子想法。   “总之就是这样……唔,按你的说法,你以前经常遇到你说的那种东西?我是说在你所破坏的那个世界里?”   “……是的呢,就是这样。”西琳的注意力果然立刻就从先前的话题中偏移离开,一边摇头一边沮丧地叹息着。“那还是我没有进入主神空间时的状况了。是一段足以让我铭记很长一段时间的经历呢。”   “在我的世界中,整个星球……唔,或者说太阳系,泛太阳系?或者一部分的银河都在一个模糊意志的干涉之下。具体的规模我不清楚,也没有怎么去研究。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星球意志,星系意志,泛星系意志,还是其它什么更加离谱的东西。我只能够确定那是一个比较懵懂的模糊意志。然后它被我那个世界中的人称作是‘崩坏’。”   “崩坏很讨厌人类,准确来说是很讨厌智慧生物的文明。只要有一个文明发展到即将脱离星球的程度它就会动手将这个文明肃清。而使用的方式基本是选取一个或者一群有潜力的生命将其改造并注入强大的能量,然后推动它们去肃清世界。”   “听上去像是以文明为食的盖亚挑选牧羊人放牧它的羊群。”帕秋莉的嘴唇微微抿起,这样子的设定她脑海中有过不少相关资料甚至她自己也曾经亲身经历体验过。   “或许是吧,反正我是不懂这种的啦。”西琳瘪了瘪嘴。“崩坏是怎样的东西都好,总之继续听我说啦!”   帕秋莉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示意西琳可以继续。   于是西琳便清了清嗓子,继续她的故事。   “总之,在我的世界中,人世文明和崩坏之间的战斗持续了有数个纪元那么久。对抗崩坏,研究崩坏,利用崩坏……这样子的观念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强大的组织里面。它们在实际意义上控制了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然后在这些组织之中,有一个专精于崩坏能量相对与人体的运用。”   “很不幸,我是其中的一个试验体。那个组织将在崩坏的灾难中变成孤儿的我和我的朋友们收集起来,然后当做可以消耗的实验器材来加以运用——我的朋友们全都在实验中被作为耗材消耗掉了。我虽然撑得久一些,但实际上也只是徒增痛苦,最后也免不掉被消耗或者处理掉的结局。”   她耸了耸肩,披在身后的紫色长发不知为何似乎是显得有些黯淡。   “但就像是我先前和你所说的那样,崩坏会选取一些有潜力的生命体将它们改造成自己的使者。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拥有了非常强大的力量,而依靠着这些力量,我开始了属于我的报复行动。一开始很顺利,我给了我的仇人们相当沉重的打击。但很快后面就变得像是老套的英雄电影一样,我的敌人们明明比我弱小,却总能够在即将败北之前爆发运气,爆发力量,或者突然拿出一堆不知从何而来但就是能够让我无从应付的道具出来——而当我将她们逼上绝路的时候,她们所掌握着的那些小伎俩也成功地将我给逼上了绝路。”   “我失败了,在我的‘心脏’,或者说‘核心’被贯穿那一刻,我被召唤到了主神空间。然后我就在那里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体撑过了   “我不再是崩坏的使者了,当我回到我的世界之后,崩坏不再回应我,人世仍然是我的敌人。如果不是我只兑换了一天的回归时间,或许我会来不及返回主神空间便被抓走然后重新成为试验台上的研究材料。不过幸运的是,那应该是我唯一一次运气不算太坏的旅程。”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那时候的我非常生气。唔……或许不应该说是单纯的生气?忧伤或者哀叹应该都有一些吧。我回返了主神空间,然后前往了才结束的极度深寒世界之中……嘛,总之也就是那么回事。大闹了一番之后我心情也好了不少。而在那之后,又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   “当我再次回到我的世界中时,我已经将基因锁解开到   她的视线变得恍惚,朦胧之间,她仿佛又一次地回到了记忆之中的那一处浩大战场上——自己高踞于月宫顶端,大气因月球的坠落而燃烧沸腾。伴随着由自身能力而展开的无数空间门中射出致密的毁灭射流,点燃的战火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   那些互不对眼的组织联合起来,庞大的舰队,如同海洋一般密集的机械泰坦。以及那些意志坚定,毫不迟疑,宛若追逐火焰的飞蛾一般朝自己舍生忘死地发起袭击的女武神们——她们拼尽了全力,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最后甚至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也要给自己造成哪怕破掉一点皮的伤害。然后,就在她们即将获得成功之时,自己再对她们赠与绝望。   她们的目的是关闭月宫中的推进器,但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杀招是在推动月球时用时空传送投放到地球表面的致死模因。从未接触过模因这一事物的狭隘认知在行动的一开始便注定了她们的败北。而当自己以消耗一枚重生十字章作为代价将她们拖延了足够久之后,哪怕她们成功关闭,甚至翻转了月宫的推进器——当她们回首地球,看到的也只剩下一颗冰冷的死星。   自己的复仇成功了,但那真的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总之,最后我赢了。在我胜出之后崩坏意志再一次找上了我,并给予了我成为星魂,与世界同在的权利——我拒绝了,因为我发现那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不再具备任何意义了。”   “然后你就回到了主神空间?”   “没有,我在销毁了致死模因之后,发现崩坏的意志已经舍弃了整个太阳系。它对模因的厌恶甚至远远高于对人世的厌恶。我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这么大方的连星魂的奖励都给得出吧。”   “我赢了,但我在赢了之后却发现自己反而变得有些无聊了——我的对手们其实每一个都有着比我要更加强大的心,之所以会败给我不过是因为见识所限。所以,我在之后又花了不少时间,以及……大概四次恐怖片的全部收益和兑换点数在主神那里购买了一些伊甸创造器和对非轮回者的唤魂仪式。本来,我是想着将她们复活之后再杀几次看看能不能够让心情变好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的想法在后面却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偏移。”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脸困惑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其实也弄不清楚。”   “……我重塑了地表的生态,制作了几十亿个克隆人然后复活了在我的时代中所有因我而死或者因崩坏而死的人。甚至包括那些在复活之后的   “我做到了她们连门路都摸不清的事,而且她们永远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然而我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回到主神空间后我的日子一样的难过,身上的怨恨和诅咒一样得消除了和没消一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虚度光阴吧。”   她歪过头,看向帕秋莉。   “总之,这就是我的故事。以后你也可以到我的世界里去看一看……虽说我那帮手下败将现在一个个都不务正业的去旅游度假放飞自我,但我想要打架或者做研究还是能够找出几个人的。”   “……以及我们是不是该走到底了?”   ……………………………………   九点钟从乡下抵达城里,洗洗刷刷后就是十点多了……本来还想把影之诗的剧本也写一下,结果一看时间都这个点……总之就是这样,今天就不去写那边了_(:з」∠)_ 第三十二节·赵缀空:宝宝心里苦   “那些精灵们跑了。”   当瑞文戴尔周边的空间震荡回归正常值,刺客们在结束了一场不算太过漫长的战斗之后有些惊讶地发现整座精灵都市都陷入了一片寂静——没有活物,没有会动的死物,仅有的能够动的家伙在数秒前才被处理掉,而这座精致而华丽的精灵都市如今便安眠在如同冰湖一般的静谧之中。   在来之前,楚轩曾经告知过行动组们将会在瑞文戴尔遭遇一场阻击战——他们的确遇上了,但却并没有像是楚轩所形容的那样难以应对。精灵们召唤出了自然元素的力量作为城市的守卫,那是一群力大无穷,反应迅速,而且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水巨人和土巨人。而若它们的对手是已经淘汰掉的东海队或者南炎洲队,那么它们的确会成为相当难以跨越的阻碍。然而若是以赵氏兄妹作为对手,那么它们的强度便还有所欠缺。   赵缀空杀掉了其中的一半少一只,赵樱空杀掉了其中的一半多一只。具体的过程则没有详细述说的必要,毕竟那就和大人殴打小朋友,屠夫宰杀绑在案台上的牲畜一样——平淡,无聊,而且没有任何变数与意外。   他们清除掉这些障碍花费了大约十分钟——主要的原因是这帮家伙皮糙肉厚,没有要害不说,恢复力更是强到了类似于   杀死一只很容易,全部杀光很麻烦。但麻烦也只是麻烦,并不存在困难。在消耗了一些时间之后这帮子讨厌的东西终于从刺客们的视野中消失。而当精灵们的都市防护结界也随之溃散之后,最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座无声的都市。   “据说精灵之中的爱隆王和凯兰崔尔女王有着强大的预言能力。看来这项情报是真实的——是因为预言到了我们的到来和他们自身的败北而选择了撤退吗?连同他们宝贵的族人一起,一个不剩地走了个干净?”赵缀空的指尖有着微光旋转,杀死那些元素巨人激发了他的杀意却并未让他从那样无血的杀戮中获得满足,他忍不住舔了下自己的嘴角,眼眸中的猩红若隐若现。   “我还想解剖一下这个世界的精灵,体验一下这些据说是被天神所眷顾着的纤细生物在濒死时到底能够发出怎样绝望而又美丽的尖叫——真是可惜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他立刻就听到了自家妹妹没有携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缀空哥哥,听你的语气,看来你以前在东美洲队里过得挺惬意的。居然还培育出了这样新奇的爱好,看来你和那位豺狼医生很有共同语言呢。”赵樱空声音的音色甜美,但是没有起伏。语调柔和,但还是没有起伏。“顺便一提,那个豺狼医生可是被作为轮回者给干掉了喔。是我参与的团战呢。”   赵缀空眼眸中的血色骤然消散。   “呵,只不过是偶尔发泄一下压力罢了。”他下意识地提了提自己外套的领子,不知为何后颈似乎是有点发寒。“你知道的,樱空,我在你被选入轮回空间后才想办法自我催眠进入这个世界。为了切合你副人格对我的人设,我总得稍稍调整一下我的心态。然后这其中就免不了有些后遗症什么的……”   “……只是一点小习惯罢了,樱空如果你觉得不喜欢那么我随时可以改掉。”   “是这样啊。”樱空的唇角稍稍抿起。“看来我给你带来了不少压力呢,缀空哥哥。独居青年的生活据我所知是有些缺乏色彩的。但我想你这样擅长给自己找乐子的角色肯定是不会委屈到自己的。那么——”   她微微歪过头。   “我想你肯定是给我找了位嫂子吧,或许不止一位?还是说……你在玩过她们之后把她们全都杀掉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赵缀空的回答迅速而且极其的利落。“东美洲队里有西琳那家伙在,生活就已经十分的多姿多彩了。我也就偶尔砍人的时候多花一点时间,哪来的功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喔,你的意思是说,西琳姐姐把你管得很紧咯?”   “你……”赵缀空的脸色一僵,面容随即泛上一抹哭笑不得的色彩。他突然伸出手,不顾赵樱空的抗议把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揉成一个乱鸟窝。直到赵樱空脸色通红得抬起脚便要往他膝盖上踢,他才移开了那只作乱的手。   “别乱想,樱空。我是绝对不可能和西琳那个人形自走噩运吸引机牵扯上任何除却战友以外的关系的。毕竟我还想多活几年,活到和你一起脱离主神空间。不想突然哪一天就死了个不明不白。”赵缀空叹了一口深深的,长长的气。他环顾四周,顺着精灵都市的主干道朝着宫殿内部前行。兄妹两人随即采取了和帕秋莉那一组一样的散步聊天策略,只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在这里并不需要将路线给额外延长。   ——因为前往宫廷中央的路本来就很长。并且,在这里的两人都不是擅长寻找东西的角色——虽说他们只要发挥出自己超凡生命的感知能力以及技巧也就未必做不到。但现在显然不赶时间,而且有了合适的搜索工具没道理不用——刺客们早在破除掉精灵的防御结界时便投放了女巫特制的圣剑搜索装置,而那个装置到现在为止都还处于工作中的状态。   “樱空,你猜一下,我在进入主神空间后使用过多少次复活道具,又经历过多少次恐怖片吗?”   他没卖关子,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十九次,我在轮回世界中战死了十九次,而经历过的轮回世界有十三次那么多。在有些世界中我甚至连着死上了好几次。而在这些别致的经历之中,至少有十五次是托了西琳那个扫把星的福!”   他的眼角剧烈抽搐着,一副阴郁至极的模样。那副狰狞扭曲的脸色甚至让赵樱空吓得心率波动,她从其中可谓是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纠结与抓狂,以及那几乎要浓郁化作实质一般的……漆黑情感。   “我在   “我明明杀光了所有有可能会对我造成妨碍的家伙,封禁了所有有可能释放出警报信号的机器。理论上说我已经完成了那个难度只有六人的简单任务,只需要等主神判定的结果出来之后就能够回归——哪知道在那一天在幕后操控这只生化兵器的组织中的某个高层突然心血来潮打算亲自检验这项工程的进度,然后正好他们有一支庞大的生化兵团就在距离我们一百公里不到的海域之上!”   “这或许只能够说你正好撞上了。”赵樱空耸了耸肩。“这并不能够说明任何事。”   “的确,这不能够说明什么。因为我在那时候也是刚刚抵达主神空间,才过了一次恐怖片。我在那时候也不过是稍微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在那一场恐怖片之后最终剩下来的就只有我和西琳两人,而其它所有的新人或者在我之前的资深者都死了个干净。”   他吐出一口气,继续述说着。   “   “我在事前的调查中从当地政府势力处获取了那帮外星人的分析报告,再结合先前对独立日这部电影的分析。我推测就算有援军也将在我应付范围之内。毕竟在那时候我已经接触到   “我恨不得穿越到过去狠狠地揍那个时候的自己一顿。”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西琳放置不管,任由她自由行动绝对是我在那时做出的最差劲的决策,没有之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群外星人的母舰因为她肆无忌惮地胡乱使用空间能力到处乱逛而加大了对那个世界地球的重视。而最终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对方最终派来了足以将太阳系塞满的舰队,然后一动手就直接把地球打成了粉!”   “这也就算了,无非也就是一场恶战罢了。然而托她的福,我不得不在那场恐怖片之中将自己的基因锁给开发到极限。而正如同你所知晓的那样,在极度深寒中才近似团灭的东海队会迎来一次队长考核。”   空气中,有着化不开的忧伤汇聚。   “我不得不强行接受了主神的境界提升,从能够发挥出四阶能力,但却又可以完全压制住基因锁失控的临界四阶状态成为真正的四阶。心魔爆发,认知失调,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干掉了所有新加入的新人——然而那一次正好又是团战。”   “你可以想象。”他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同样心有戚戚焉的樱空。“当作为敌人的养殖队确认了我们的实力后他们便在   赵樱空简直就要不忍心听下去,因为这已经不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水平了。她不由得代换一下自己的立场,然后立刻就感到眼前一黑,脑海中一阵抓狂。   然而赵缀空仍在继续诉说着。   “勉强凑够分数滚回主神空间之后,我设法压制自己的心魔,而将团队的操控权暂时移交给她——我当时也想看看到底是运气差还是有其它的原因。而后所发生的一切验证了我的猜测。”   “那家伙就是个霉运集合,而且还特别喜欢作死。明明只是个很普通的终结者世界,不过是个主神用来给在团战中损失惨重的东美洲队来回复状态用的简单剧情。只要将天网删除就算通关,然而她偏偏要在那个世界中研究什么女武神技术,说是为了强化新人生存几率……她研究也就算了,做实验时连网都不断,结果被天网给窃取技术并且越过了那无穷分之一的几率将其融会贯通,硬生生地催化出了一个世界意志出来!”   “这是   “她没注意到,但我注意到了。那名修女在死掉的时候显化的圣洁灵魂直接就净化掉了那只倒霉女鬼。而她实际上当做女鬼干掉的是那个修女的灵魂。而后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诸神天谴直接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还不是最气的,在那之后还有一次斯巴达三百的世界。她……”   赵缀空突然闭上了嘴。就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进了瑞文戴尔的精灵宫殿。然后在宫殿的正中间王座上,被造出来用以搜索圣剑的机器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第三十三节·你们赶路其实可以快一点的   精灵们重铸了圣剑,将剑放在王座之上便全族一起从这座曾经的都市中集体离开。   没有王,没有臣子,只有孤零零的一把剑——用以回收剑的机关变形转化成了容器,并将其拾取,然后填充到了容器之中。   没有陷阱,没有战斗,没有冲突,没有埋伏。   有的只有被安置好的剑,以及一座寂静的宫廷。   【这和楚轩说得不一样,他说过会有一场艰难的战斗的……是在离开的时候吗?不对,这里的空间十分平稳,传送不存在难度。就算不采用传送的方式,我们也可以直接用物理的方式跨越这段并不漫长的空间和其它人完成汇合。】   【难道楚轩也有出错的时候?明明其它人全都那么信任看重他……】   赵樱空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在上个世界才完成复活的她实际上并未直接体验过楚轩的布局和智慧。在她看来,神鬼传奇和死神来了中的爱丽丝可比在异形咒怨里的楚轩所表现出来的要强得多。虽说她在苏醒之后心中的预感一直在提醒她不要和楚轩作对,同时身边所有人都一副信重楚轩的模样,所以她便也就跟随了一番大流。   她的些许迟疑落入了赵缀空的眼中。   “怎么了,有什么意外吗?”他略带疑惑地问道。“这附近很安全,我没有感知到任何存在威胁性的东西。包括那把在我看来只是稍微填充了一点异种能量的圣剑在内,我们两个联手便应当能够解决有可能会出现的一切。”   “话别说得太满,别忘了你刚刚是怎么评价西琳的。和她一起过了十几个轮回世界的你要说没有沾上霉运——你自己信吗?”赵樱空瞟了一眼自己眼中那已经不再靠谱的哥哥。微微摇了摇头。“只不过感觉太过于顺利了一点罢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那么就只需要让詹岚,铭烟薇她们来就可以了,都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   “或许惊喜在后头也说不定?”赵缀空耸了耸肩。“我觉得我的运气还是挺好的,毕竟西琳虽然总是给我搞事,但如果不是她我还真不能再经历了十几次恐怖片之后还维持在四阶初高段的层次——每一次的死亡都能够让我那难以抑制的基因锁开启进度下跌不少。这样说来,遇到她反而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生死之间的徘徊反而导致进度下跌?”赵樱空的眉头微皱,然后舒展。是了,前三阶的基因锁的确是在生死间徘徊,便可以通过精神上的刺激和气运加持的方式迅速解开。但是精神力的干涉也就能够在开发脑域的   这的确是一个有效的策略,死亡的确可以中断高位基因锁的开启进度。虽说赵缀空主观上肯定是拉不下脸去运用这种抑制手段。但如果是外部环境所引发的迫不得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吧,你这套理论看上去还真有那么一两分可取之处。”樱空微微摇头,摆了摆手,那座封存了圣剑的自动容器便张开了一对细小的喷射口悬浮起来,然后又立刻切换成了反重力驱动的方式漂浮在她身边。她歪过头,不再理会宫廷中的一切而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接续了先前中断的话题。   “继续说一下吧,缀空哥哥,在斯巴达三百的世界中发生了什么?我稍微的有一点点感到好奇呢。”   “一场无妄之灾。”赵缀空揉了揉自己那因为过度回想糟糕事情而有些发黑的脑门。“你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吧。”   “先前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东美洲队在咒怨世界中受到了十分惨重的打击。虽说记得似乎是有几个天资横溢的新人帮忙出主意活了下来,但整体队伍在主神那里的评分依旧是大幅度的下降。所以在那之后主神安排了斯巴达三百这样一场简易的恐怖片给我们。而任务的难度其实也不是很大。”   “任务是协助列奥尼达王在温泉关守住一个月——很简单的任务,列奥尼达不过就是个开启了三阶基因锁加上一个被他完全掌握的A级强化的剧情人物。作为他敌人的薛西斯也只是在军团的协作之下勉强算是缺陷多多,只有生存面达标的伪四阶。”   “简单的任务,简单的敌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神刻意照顾,在那场恐怖片中甚至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布局,只需要扮演好主神给我们特意安排好的希腊人的异邦雇佣兵的身份,老老实实地在那个被称作温泉关的移动要塞中守上三十天就完全没问题。”   “难度只有五个人,而我们,甚至是我都可以通过击杀那些绝对没有抵达   他叹了口气。   “那可真是一段愉快的日子,我和西琳两人协作。在不把出手时的动静闹大的前提下可是靠着薛西斯的军团好好地刷了一笔大的。和列奥尼达王也结上了不错的情谊,我在那时候压制了心魔,甚至都打算将那个世界改造成我们东美洲队的常驻世界,并且准备在那里建立一个永久性的据点以用来培养队伍中那少有的能够撑过   “看起来你的愿想并没有成真。”赵樱空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倒霉哥哥。“但你在那时候应该把西琳她看得很紧吧。这样也能够出问题?”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赵缀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稍稍加快了脚步,在离开瑞文戴尔的宫廷后便腾空而起朝着死者之城的方位飞去——直到两人离开了瑞文戴尔的空域也并未有任何奇怪的意外状况发生。直到两人穿过云层,在云端上落下脚步为止,都没有任何妨碍或者阻击出现。   ——看来精灵们是真的预言到了自己等人的到来,并且连自己等人的目的以及实力都推断得无比正确。光是那几个元素巨人可试探不出刺客们的全力。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那些精灵们就比轮回者们预想之中的还要难办一些了。   赵缀空不怕那些敢和自己硬碰硬的家伙。单论拳头他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打不过死回去。但如果对方在拥有着强大力量时还有着强大的智慧以及寄托于智慧所能够应用出来的奇妙手段——那他就会感到十分头疼了。   好在,他现在用不着头疼。   他继续着先前在地面上时未能够说完的对话。   “可惜的是,我当初想得还不够周全。”他轻飘飘地落到一片飘动的浮云之上。原先缥缈不定的云块随即在他的意志下变得稳定。而在这稳定的外表下方又构成了动态的运作机关,在推动云块高速移动的同时在上层用力场构建出了隔断气流的整流罩。   “我本以为只要阻止她所有异想天开的,看上去就不靠谱或者看上去似乎有些靠谱的计划,并将我和她在外侧显露出的能力反应压制到刚好够用,绝不张扬的程度就可以破解掉那糟糕的噩运未来——但却没想到我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两人脚下的云朝着目的地高速推进着。然后樱空过去帮自己的倒霉哥哥揉了揉脑袋。   赵缀空的脸色平静下来,微笑着朝自己的妹妹点了点头。   “我们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前二十九天,然后在   “我们在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这听上去只是很普通的胜利宣言,最多就是有点中二……但是西琳小姐是真的可以支配时空吧,这种程度的实话实说有什么问题吗?”赵樱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啊,只是这一句话当然没有问题。事实上我在当时也没觉得有问题……”赵缀空忧郁地摆了摆手。“至少在从大流士的尸骸中传出波斯拜火教的至高神——阿胡拉·玛兹达的声音。听到祂向天空质问——‘柯洛罗斯,你居然违反约定出手’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没有问题。”   “而等到天空被旋转的时钟所覆盖,包括主神腕表上的倒计时在内,我视野中所见的万色万象都随着时间的冻结化作灰白的时候。我就放弃继续思考下去的必要了。”他无奈地摊开手。“我已经懒得去考虑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五人难度的刷分用恐怖片中为什么会出现至少也是完全四阶高以上实力的拜火教至高神阿胡拉·玛兹达,以及希腊神话中的原初泰坦,支配时序运作的柯洛罗斯了。我只知道如果西琳最后不手贱,不多嘴,那么或许我们已经满载着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回到了主神空间,而不像在那之后所遭遇的那样,直接卷入到波斯和希腊两个神系的全面战争中去。”   “阿胡拉·玛兹达……柯洛罗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结局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重新认知到正常的时间运作时,我的队伍已经回到了刚刚降临斯巴达三百的那一天。所有死去的敌人全都复活,所以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也被主神给全部注销。而当我们用同样的身份再次抵达温泉关的时候,统领斯巴达人的王就从列奥尼达变成了一个名叫奎托斯的秃头纹身男。而它在拥有着堪比战神一般的强大力量的同时,眼眸之中只有对事件万物以及众神的极端憎恨。”   “他是希腊诸神制造出来用以弑神的道具。很遗憾的是已经步入基因锁   “我在轮回世界里的   “西琳应该已经不记得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身前的一团空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握住什么,但和他有着微妙感应的赵樱空却察觉到了自己的倒霉哥哥此刻的心绪复杂的如同一团炖烂了的馄饨。   “那个笨蛋,蠢货,扫把星——听她自己说她在进入轮回世界以前曾经是一个试图毁灭世界的大反派。那么那个世界沦落到需要被她这种货色来毁灭还真是可怜。也就在主神空间这种复活道具八千点一个的好地方她才能够活那么久,换到其它的世界里,她估计早几百年前就被人吃干抹净甚至被卖掉前还乐呵呵地帮对方数钱了。所以……”   他突然歪过头,看向自己的妹妹。混杂的情感在一瞬间收束成为认真。   “别欺负她,也别扔下她,樱空。她真正想要的事物,其实只是同伴和朋友罢了。” 第三十四节·珍惜生命,远离……   然而,在三分钟后,叙旧聊天四人组终于在亡者之城……的遗迹上空聚首的时候,赵缀空却感觉自己似乎对踢足球这项运动突然有了格外的兴趣,并且某个一脸蠢样的紫头发脑袋就很适合充作足球来投入使用。   ——他确信自己绝对能够一脚把这个蠢脑袋从艾辛格踢到魔多。   “所以说……”他的眼角抽搐着,视线从位于立足点正下方的一块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巨型盆地上离开并死死地盯着某人。“……下面那个地方,在几分钟前应该还叫做死者之城是吧。”   他没有从底下感知到一丝一毫的亡者气息,再结合下面那座原本是山,现在是盆地的废墟遗址。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显而易见——而他的心也忍不住地往下一沉。   “哎嘿嘿,之前在下面的时候不小心刺激了一下那群死灵。结果……”某个紫头发的蠢货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试图萌混过关。然而很不辛的是两位超凡刺客都没有去看她,而是将视线投向另一个很明显和愚蠢没有多大关联的紫头发脑袋上。   “只不过是一场并不算十分罕见的实验事故罢了。”帕秋莉的身周浮现出许多光屏,内中有着大量的讯息闪烁晃动——凭借赵缀空的目力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光幕上正在运作的是某种大型仪式的修改方案。并且有很多在先前被标注为‘safe’的白色条目正在被迅速地更改成为没有标识的绯红。   某人的脑门上绷起一根青筋,然后在正打算发作的时候,他视线的余光看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某人的妹妹似乎并未对这种一眼看过去就非常的糟糕的景象感到任何的忧虑。   于是他不得不将自己才提起的那一口气给咽下去。   “……能够讲解一下发生了什么情况吗?”赵缀空努力在嘴角挤出一抹微笑,看向帕秋莉。“你知道的,我对于这场仪式……十分重视。”   “无妨,算不上坏事。”帕秋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五分钟前,我和西琳抵达了死灵所聚居的废墟城市。它们的王摆出了阵势试图以力量来唬吓我们,让我们离开。然后西琳看穿了它们的虚弱,并揭露了它们试图掩盖住的逃跑意图——于是这帮死灵就引爆了地下都市,想要用假死糊弄我。”   “可惜,它们的手段正好是我所熟悉的那一类。”   “什么?”赵缀空继续追问,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地下,而这一次仍旧没有感受到任何与灵魂有关的异样。“可我没有在下面感知到哪怕一个灵魂。”   “不过是将灵魂体转化为某种相对静止的讯息体罢了。”帕秋莉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解释着。“你可以理解为那些死灵把自己变成了一本本的书,书的页面是岩石,内容是书的纹路。你用观测活跃灵魂体的视角进行辨察当然看不出来,不过对方实际上也处于类似的状况罢了——   ——将活跃的灵质转化为静止的记录,以爆炸作为掩饰,在祛除了被外界以常规视角观测的可能性时自身也将失去观测外界的能力——如果是其它的施法者,那么或许对这种变化感到束手无策甚至根本无法进行认知。但很遗憾的是出现在这里的是我,这样下来反倒让我手中的工程执行难度降低了不少。”   她在之后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弄出了许多繁复精细的理论和公式当着其余三人的面进行详细论证。然而对于早就放弃思考的某些人来说这番话语就和天书没有多大差异。赵樱空或许听明白了,但对于从一开始就十分了解女巫们行事风格的她来说,听不听得懂其实并不具备多大意义。而另外两个需要听得懂的家伙——一脸茫然。   “……好吧,总之就是这场爆炸更本就不影响我的计划,甚至反而让在之后我需要执行的仪式降低了不少运行风险。对方自觉地从灵魂体转化为信息体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虽说那有可能会让仪式变得相较先前更加复杂,但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也就是说仪式可以如常运作,不需要对此感到担忧。”   赵缀空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最后,只是从喉咙之中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哦’   “那么仪式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赵樱空接续着赵缀空并未出的话问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超出了最初的计划时间挺长了。或许楚轩那里还有其它的任务安排我们去做。以及先前在精灵王庭的时候……”她将自己对楚轩预估失误的忧虑讲述了一番,然后如同她所猜测的一般,帕秋莉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   “楚轩几乎不会出错,如果出错了,那么更大的可能性是这项错误本身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何况这种程度的变转甚至都算不上错误。”帕秋莉微微摇头,一行数据在她身边的光幕上闪过。而很快,另一行数据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的光幕之上。“我已近将你的疑惑提交给了楚轩,他并没有对此作出解释……就这样吧,楚轩有楚轩的事情需要做,我们也得完成我们手上的工程。”   她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悬浮在两人身后的圣剑容器——容器很快就漂浮到了她的身边并打开,数支机械臂随即展开,将那柄被拘束住的剑送到她的面前。   她展开怀抱着的大图书馆,手指的末端便有一管装载着血清的容器从中浮现出来并漂浮在圣剑的侧边——容器中的一滴血液从某个开放的通道里飘出,然后暴露在空气下因帕秋莉的视线而急剧变转,风化,从血中生长出筋肉和骨骼,不过半秒,便化作了一只粗壮的男性的手。   而那只手握住了圣剑。   “这是我经由亚拉冈的血液回溯还原出的埃西铎之血,看来他的确如我所料一般能够起到效用。”她微微偏转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一副镇定模样,但实际上内心局促不安的赵缀空。“亚拉冈成为人皇是未来的事,而现在将这把圣剑交给他或许会引发某种不可测的后果。所以我决定用他的血根据信息收集上溯还原出绝对具备人皇位格的埃西铎血脉。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控制你的四阶入微能力,和这管血清进行融合。”   他将那管血清推给赵缀空,而后者随即接住。   “血脉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便是灵魂——底下那堆死灵的自作聪明省了我不少事,虽说我本来也有将它们诱导成那副模样的打算。但自愿总比强迫要好上许多——我会展开下面大图书馆布置出仪式空间,然后将你的意志诱导进入其中。在仪式之中你自然会套上一层人皇埃西铎的灵魂外壳。而剩下的事情实际上非常简单。”   “——支配并融合它们?就像先前我所做的那样?”赵樱空微微歪过头。“用万千死灵的意志将四阶的精神以及认知给强行打散,然后再凭借仪式之中的后土概念将自我完成重塑——是这样的没错吧。”   “那是你,对你哥哥并不适用。因为你哥哥是男的,而后土是女性——如果作为仪式核心的是我或者爱丽丝那倒无所谓概念中的男女差异,但赵缀空你并不熟悉资讯魔法的运用方式,所以必须得尽可能地安排傻瓜式的操作才行。”   赵缀空下意识地便想对‘傻瓜式’操作这个词提出反对意见。然而在赵樱空略带严苛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帕秋莉耸了耸肩。“赵缀空你需要代入并支配的概念是东岳大帝——概念本身的制作由我来处理,而你就只需要做一个帝君该做的事情——拿着你的圣剑,扫平所有的死灵——反正它们渴望的是解脱,被圣剑解放是解脱,被圣剑杀死同样是解脱。当然后者可能会令它们感到有些不甚愉快。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还有其它的问题吗?”交代完了一切的帕秋莉习惯性地问道。   “有!”西琳同学举手。“我和赵樱空要做什么?”   “维持这个仪式运作需要我作为主持,赵缀空是运作核心。而其中还需要一个人在周边防护以免出现意外,而除此以外也的确还有一些仪式以外的事情需要处理。”帕秋莉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大图书馆猛地展开,下一刻,整个曾经是死者之城的盆地就被无比广阔的繁复魔法阵所覆盖。   “西琳你就留下来帮我……”   “等等!”赵缀空忙不迭地打断了她的安排。“我觉得樱空如果待在我身边我会更加安心一些,西琳还是让她去做别的事吧。”   西琳立刻就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然而某人视如不见。   而帕秋莉敲了敲脑门,眼眸中有着繁杂的数据扫过。   “但后土和东岳大帝可是存在相互干扰的可能性……也行吧,既然你觉得这样比较好,那么就这样吧。毕竟是你的仪式,以你为主。” 第三十五节·搞事的心跃跃欲试   目睹着西琳的形体在展开的空间门中消失。赵缀空眼眸中的色彩复杂难明。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偏过头看向正在展开仪式的帕秋莉。   “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是错。西琳她……”   “怎么,心疼了?”樱空瞟了一眼自己的笨蛋哥哥。“似乎是你把别人赶走的,现在又开始反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帕秋莉在空间中的气氛变得弥漫起柑橘味之前便先行打断了赵氏兄妹之间的对话。“就算你不说,我之后也是会将一些仪式之外的任务交给她的。现在最多也就是更换了一下顺序,对整体的谋划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她……”   “她很容易让事情变糟糕是吗?”帕秋莉淡淡地说道。“你顾忌这个,所以把她从这里支开。但是你又担忧她会把我交待给她的事情弄得一团糟。因为我给她安排的任务对中州队而言有着和这个仪式相当的重要性?”   “你认为我会注意不到这种事吗?”   赵缀空哑然,他想说些什么,但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或者相比起来,接下来的仪式才是你所需要担心的。后土和泰山府君之间的概念会相互干扰。你待会如果不能够维持足够强韧的自我认知的话,从心理和生理上被扭曲成女性可别怨我。”   ………………………………   数秒之后。   孤零零地西琳离开了亡者之城的残骸盆地——她展开空间门,在一次通过与闭锁的交换中纤细形体便出现在了远在剧情区域的另一侧,魔戒前传事件的发生地孤山——亦或者说矮人的王城地域之中。   ——中州队在那里做了一些布置,现在正好需要一个人去确保一下进度。   很简单的任务,对于一位空间系的四阶强者来说根本就是核弹炸蚊也不为过。但西琳实际上并不讨厌这样的差遣,因为这是一个有明确目的,有完成标准的任务。帕秋莉在她临行之前告诉她只需要在仪式完成,或者从艾辛格处传来下一步的计划之前确保那里的布置能够正确运转即可,而这样的安排可谓是对足了西琳的胃口。   不需要多想,只需要去做,而且在做的同时还能够看到肉眼可见的完成进度。西琳在获悉了安排的那一瞬间甚至连先前因赵缀空那明显的嫌弃而积蓄起的沮丧都烟消云散。而等到帕秋莉开始布置施法的时候,她便痛痛快快地传送到了遥远的彼方。   孤山,长湖镇。   巨龙史矛革曾经长眠于此——当然,它现在已经成为了萧宏律手中召唤物的原材料。但在那之前,这只巨龙的尸骸算是这片土地上不可多得的雄奇景观。   魔戒的龙和其它奇幻世界的龙不一样,沐浴龙血不会变得刀枪不入,龙的皮层也做不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魔法卷轴。以及龙晶龙魂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即便是那一身坚不可摧的龙鳞,在中土大陆上也基本没有人能够掌握冶炼它的工艺。   矮人们或许能,但他们并没有那么做。他们只是将这具龙骸作为一个标志安置在长湖镇与孤山之间,作为矮人们与凡人们相互协作订立盟约的标识——很显然,龙骸被取走极大的触动了他们的神经。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峻的战争形势,这两处分别属于矮人与凡人的聚居点也进入了临战之前的准备。   “在原著的剧情中,当米利斯提里斯的战役开始时。来自于魔多的半兽人和东方人联合军团也对长湖和孤山发起了进攻。最终矮人和凡人联手抵御住了军团的侵袭,但也付出了孤山和河谷的两位国王尽数战死的代价。而现在是战争还没有开启的时间段——看来时间还很充裕的样子呢。”   时间的确还很充裕,因为从中州队降临直到现在,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一天。虽说按照时间轴来计算,当甘道夫一行人离开艾辛格前往刚铎的时候长湖镇的战斗已经结束,但那很显然是在轮回小队不存在的前提下。   南炎洲队虽然并不怎么靠谱,但他们至少还做了一件事——加快了护戒小队的行进速度。根本就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更换路线和应付那些阻路敌人身上的护戒小队显然有着比原著更快速度。而索伦召集军队的时间可不会因此而减短。   时间充裕,尤其是对西琳这样赶路速度快到不可以道里计的空间能力者而言更是无论打算搞出什么计划都大有闲暇——当然,她在先前已经被赵缀空再三叮嘱过不要去搞什么大计划或者小计划。而向来听话的她大概也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自作主张……   大概不会……   “总之应该就是这里!”   她的脚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悬浮在云端之上,她的视线下移,注视着正在调集军队,搭设战线的两国联军。即便不需要投注多少精力,她也能够看得到那些军队之中的几个区域里流淌着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域力量,能够感知得到几个相对隐蔽,但在她的认知中却格外显眼的能量源在缓慢地移动着。   她知道那是谁,因为帕秋莉事先和她解释过了。   ——‘楚轩在那里安排了一些人,我们团队之中一部分仍然需要锻炼的资深者在那里具备任务。大体的内容是在索伦的攻势袭来的时候守住那里的防线并确保两位国王的幸存。而如果索伦并未如同原著一般朝那个方位分散兵力而是全力进攻米那斯提力斯。那么他们还有引导那里的联军前往刚铎战场支援的任务。’   ——‘这是给他们的锻炼,即便出现了困难也需要他们自己去应对。你只需要在暗中观察他们,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奇怪的意外而突然死掉就可。当然,你也可以设法熟悉一下你在未来需要共处的同伴,他们之中可是有不少人有着抵达   临行之前,帕秋莉是这样交代给她的。   “暗中观察,然后客串保姆的职责吗?”西琳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准备着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她在过去不是没有培养过新人,保姆的工作也不是没做过。在干得最好的时候东美洲队甚至让她给拼凑出了一支配置齐全,近战远程轻重火力,后勤支援哨探分析无一缺乏的强劲队伍,虽说被恶魔队以绝对实力碾压成飞灰的结局并不怎么令人愉快。但至少在培育队伍的这一领域中,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发言权的。   “首先得确认我的培育……唔,我在下面的同事有多少。”她抿起唇,开启了   “一共五个中州队的能量反应……唔,他们分别是……”   “坎帕夫斯基,霸王。伪装成流浪北地雇佣兵的战士……他身上的铠甲有些奇怪。唔,是由他伴生的那个名为切尔茜的生命体变形而成的么。这种程度的联系还真是有些出人预料。造人能够这么运用还真是了不起。”   “张恒和铭烟薇,两个自称是从西地过来的游侠……喔,是伪装成实际存在的剧情人物的样子了吗。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很融洽。张恒想要靠近铭烟薇,而铭烟薇似乎对张恒基本已经失去兴趣……唔,我如果贸然参与进去的话,即便保持隐蔽也说不定会同时会同时被两边讨厌。那么果然还是算了。”   “程啸,一个很朴实的战士。伪装得也只是河谷军团中一个新近提拔上来的中层军官的样子……看上去他似乎很擅长组织运营什么的。对小规模的军队指挥也颇有心得。那么暂且也先不用接触他……”   “咦,那个叫萧宏律的小孩子也在这里吗?明明他才将史矛革的龙骸拿走充作自己的召唤物素材,结果他先前却胆敢毫不遮掩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是灯下黑?不会吧,中州队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遮掩必要的样子。那么是为什么?”   西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需要去想。自己想太多只会把事情弄糟,当下自己最应当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云层上端注视着每一名中州队的小队成员的各项行动即可。   【什么都不做,大概不会有坏事情吧……】   【不过这样子的话,我要怎么和他们熟悉呢……只是注视什么的,会不会给对方一种我是偷窥狂的感觉。但如果直接下去小心地接触他们……感觉又会被当做跟踪癖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   【唔……偷窥和跟踪,好像也只是丢脸而已,如果他们不知道,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对了,帕秋莉也说了不要让他们知道来着……她肯定是提前预估到我的行动了。嗯,对,就是这样,这么做没错!】 第三十六节·某人充满了决心   萧宏律抽了抽鼻子,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协调。就仿佛像是气温突然上升了个一两度或者下降一两度一般。虽然只是微小的变化,但这变化却让她感受到了异样。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问题呢?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他只知道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是因为我已经接触到基因锁的   小男孩握了握拳,眉心处隐藏在皮肤底下的   没错,他是不会如同詹岚或者张杰那样的大范围精神力扫描。但不代表他就没办法做到相似的事。三眼族强化本就是强调于精神力运用的法系强化。而伴随着他对这一强化血统的熟悉与了解,一些实用的小技巧也被他成功地发掘运用出来。   他的眼眸之中,有无形的光波来回扰动。   感知急剧增长,四周,四周的四周,四周之外广阔地域中的一切变化都被他给纳入掌握——他看到了混迹于酒馆之间,和那些当地佣兵中的有名勇士谈笑风生的霸王。看到了各自穿着一身游侠装扮,看似走得很近实际上却又相隔甚远的张恒和铭烟薇。看到了在军营内混得如鱼得水,很快就拉扯出了一支不小可用队伍的程啸——他的视线继续向外延展。检视着他所未能够注意到的其余区域之中。   他看到了正在河谷的王宫之中召集将领,对在远处虎视眈眈的半兽人联军忧心不已的布兰德王。看到了孤山之中那数量庞多的矮人重装守卫以及正在维护调整的弩车和装甲山羊。而在他的视线继续向外扩张,在触碰到孤山内部的宝库时便戛然而止。   宝库固然有着守卫,但更大的阻碍是他的精神力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若想在不引起多余动静的前提下进行更加大范围的观测。那么他至少也得要完全地开启基因锁的   他眼眸之中的无色之光黯淡下来。   【奇怪,这一区域内没有一点异样。但我明明感知到有不正常的变动……是我的错觉吗?解开基因锁的   【不行,不能够这样轻易地下达定论。被分配到这个远离正面战场的区域已经对我能力的不信任了……郑吒大哥和爱丽丝姐姐他们或许并不会这么想。但我在先前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却是不争的事实……必须得在这次行动获取一些成果才行。】   萧宏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将先前的那一点错觉从自己思绪之中驱逐。他现在的身份是河谷地一位小领主的独子。便宜父亲已经在不久之前的一场和半兽人的冲突战中死去。而他这个便宜儿子实际上也是个死人,只不过是借了这个壳混入河谷之中罢了。   当然,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是有益的。通过它萧宏律可以在合适的时候轻易地拉起一支军队,对孤山和河谷的政治决策做出影响等等。而在平时他也可以凭借这个身份调动一些人类国度内力量,解决一些不值得让他直接动手干涉的不长眼的家伙。   以及更重要的,不会让他在以这个幼童姿态行动时遭遇某些不必要的妨碍。   【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大范围的战争,半兽人的调集需要时间,天神队现在不可能直接发起突袭——或者说某些人现在巴不得他们发起袭击好一网打尽。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天神队根本就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他从自己的房间里离开,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朝自己的同伴们发了一个‘单独行动’的讯号。一边走,一边评判着当下的局势。   很显然,中州队现在已经占据了全面的优势。按照萧宏律自己的看法,中州队现在就可以朝魔多发起进攻而且有着至少九成以上的赢面——光是从东美洲队转来的两位四阶便足以压制或者打平天神队。而自己等人想要干掉一个缺陷巨大的四阶中索伦简直就没有任何难度——连艾克丝那种正经的四中高段都可以通过重重削弱的手段将其战而胜之,更别提那个作为命门的魔戒已经被中州诸人捏在手中的索伦了。   在这种情况下,拖延时间根本就是徒增变数——从护戒小队的囚禁现状就可以轻易的获得维林诺的天神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上的主角们是否存活。它们只在乎命运的主体是否会按照它们的意志运作——也就是索伦必须死,其它的一切都是细节。   【明明胜算在握,拖延时间等待凡人的军势反攻魔多也只能够增添威不足道的一点胜率但却会让维拉们干涉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却仍旧要执行这样的策略……楚轩,爱丽丝,帕秋莉……你们除了忌惮那个在一开始就死干净,只有一个行迹暧昧不清的潜伏者的东海队以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可能性了——可恶,明明是最早的一个小队,为什么会有这种测不清楚深浅的家伙冒出来?】   他倒是不怀疑楚轩等人的预估失误……这种话光是在心里想都会引人发笑。而若是这个预估为真,那么智者们安排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是诱饵吗?将我们安排到这种偏远战场之中是为了引诱那个潜伏者出手?但怎么可能,对方既然能够忍耐到现在,那么肯定也不会因为我们这区区五个不算有多强的轮回者而出手……它一定有着更加深沉,甚至直接就能够奠定胜局的目的。那么这么一来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又会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强化我们的经验和实力?】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没到   ——爱丽丝被楚轩委托了额外的任务。   虽然并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但从卫星检测图上刚铎地区的异动,以及张杰对米利斯提里斯重要人物的实时监测表单来看,这便很有可能就是爱丽丝在那里做出了干涉。而她在这个时间点前往米利斯提里斯,那么所为的目标也就只有一种了。   【他们判断那个潜伏者在米利斯提里斯留有暗手么……还是说潜伏者有着许多的干涉点,刚铎的王城只是其中之一?】   “……想不清啊。”   少年忍不住的低声叹息,他面孔上的沮丧在脱离居住的宅院之时便尽数褪去。而等他走到长湖镇的街道上时,便已经恢复了他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有的神采。   既然想不出,就没有必要再想。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不足,眼界不足,掌握的资源也不足,若是再像是先前那样一心想要证明自己,那么再把事情弄砸的可能性便会再度提升。所以……   【不管刚刚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管东海队的那个潜伏者有多大的本事埋下了多少的暗手。我只要先把我当下需要执行的目标完成即可。】   【啊……想要确保河谷-孤山一线的防御,以及两位君王的身还。以当下的策略层层递进,逐步渗透联军的中下层并加以干涉的确是一个主意。但如果要保险的话,果然还是直接将整个联军变成我的东西比较稳妥。】   【反正……那几个人也没说不能够搞得声势浩大!】   他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七节·带不动带不动   【这家伙……是想干什么?】   【怎么看起来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西琳歪过头,十分疑惑地从云端之上注视着萧宏律。以她的感知能力自然是可以收集区域空间中一切声光热电力的细微变化再于大脑中模拟出实际的场景。萧宏律在先前的一切举动都被她给精准地捕捉并感知到,而当这繁复的信息汇总起来,在她的脑海中形成运动的场景之时,与这些举动同等数量的疑惑也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就看见萧宏律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突然皱起眉头,突然又舒展脸颊,神色一下严肃一下放松,一下平和一下扭曲。简直就是一场无需运用油墨的变脸大戏,而还没等她打开隐蔽的空间门,直接收集萧宏律自发逸散的脑电波以估算他的想法时。这个充其量不会大于十三岁的小男孩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步伐坚毅地朝街上走去。   【我怀疑这家伙想要搞事。】西琳心想道,她扰动了一下指尖的空间结构。一个类似于异界投影一般的虚幻化身便从云端降下,然后以完全无形无迹的方式落在了萧宏律身边。   【但这样不是更好么?】   【赵缀空说了让我不要搞事,不要出主意,不要自作主张地去研究或者谋划任何东西。甚至有必要的话连话都不要说,各种属性的力量也是能少用就少用,动静能收敛就收敛——唔,但现在要搞事的可不是我喔,我就安静地看着应该便没问题?】   她驱使着自己的化身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她才跟出一步,萧宏律便猛地扭过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她顿时便吓得不轻,甚至都忘却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不用呼吸也不用动的投影化身而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直到萧宏律一脸疑惑地转过头去时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气。   “奇怪……是我的精神太过敏感了吗?”萧宏律皱了皱眉,向着西琳所在的区位走去并径直地穿过了这个化身。“总觉得似乎是被人窥视着,但这样的感觉又在我偏转视线时如同幻觉一般消逝。”   他看向自己所注视着的那个方向——那只是一处普通的长湖镇街区,许多普通的商人,农户,市民之类的角色或忙碌或悠闲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他们的生命强度以及行动轨迹在萧宏律的视野中一览无遗,而他确信那其中不会有能够隐瞒自己感知的间谍或者探子。   萧宏律:【总不会是普通人的探子在窥视着我吧,能够触动我的精神,代表着具备指向性的注视而非单纯目光扫过。但如果只是普通人的探子那么我绝对能够在回首时检测到区域范围内的心率变化以及肉体反应。但我却连一个士兵都没看见……】   西琳:【……吓死我了,我记得我的投影化身明明是可以屏蔽四阶以下任何生物的感知的呀。以前甚至用这种方式去试探那些剧情世界中的半神都没有被察觉,甚至连拥有和萧宏律同样强化的尼奥斯都看不出来……喔!我明白了,这就是他所具备着的四阶潜力的实际体现么?】   西琳:【好厉害!】   她认真地看着萧宏律,看着这个小男孩从先前的疑惑中回过神来并再次展开精神扫描整个河谷镇。而这一次她仔细地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化身结构并确保其毫无漏洞。而果不其然,这一回萧宏律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西琳:【果然是这样子!】   她在云端上的思维转动着,看见城市之中其余几位中州队队员在突然间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到了街道中——很明显,萧宏律用自己的心灵能力沟通了他们,并正说服着他们加入自己的计划。而从萧宏律那复杂的表情以及精神波动来看,这一说服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计划似乎是受到了阻扰,但他眼眸中的决心却并未因此消散。   西琳:【唔……要不要偷听一下他们的行动计划呢?将两个大型势力在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纳入掌控什么的……喔,差点忘记了他们是打算大张旗鼓地做来着。这样的话潜入他们的精神通讯就没多大必要……】   西琳:【而且我觉得一般人也不会喜欢别人潜入自己的精神里吧。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新来的,提前把关系弄差了总不好……】   推己及人,她立刻就获得了自己的结论。于是窃听的阶段便因此未能抵达精神层面的层次。而偷窥的事项却仍在进行——她看见萧宏律中断了商议,结论似乎是不甚理想。但即便是这样不理想的结果似乎也并未影响到他的决心——他迅速地走进了一个他人视线的死角区域,西琳也帮着确认了一下周遭并没有人或者机器正在窥视。而紧随其后,萧宏律释放了他那属于三眼族强化的力量。   空气之中,有能量汇集。   西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位,将自己的坐标向着更高空再上拉了一万米。而就在她在她的新观众席上安顿好时,她下方化身的耳中听闻到了自上方传来的声音。   ‘吼——!!!!’   伴随着一声可怖的咆哮,一个巨大的阴影旋即覆盖了小半片天穹。无与伦比的战栗与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向长湖镇的住民们并将他么给尽数淹没。而后,以长湖镇中的一声尖叫作为原点。混乱与恐慌便充斥了这座城池。   曾经赋予了这座城镇以毁灭的巨龙在其尸骸消失之后的不到一天便再度回返到了这个世界上。而就在数秒之后,天空中降下了焚烧的火。   ……………………………………   西琳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更正一下对中州队的认知了。她在先前将中州队当做一支阵营偏善,宁愿付出一些损失也不愿意多造损伤的轮回小队——这在主神空间这种环境之中很罕见,但罕见并不代表没有。但是如今……   【没有造成死伤,是特意避开了人口的聚居区吗?】   【但混乱和罪恶可不会因为你没有直接将火焰扔到他们头上而不复存在的哦。】西琳抿起双唇,她很清楚要怎样才能够给一个文明带来实质上的破坏——杀人无用,诛心才是要诀,虽说她自己一直都在失败。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失败中,她也曾今见识过在执行之中所引发的可怕后果。   她知道萧宏律打算做什么。在其余的中州队成员们顶着一张纠结脸参与到秩序的维护当中时,他便支配着那条由史矛革的骸骨所制成的真红眼黑龙朝长湖镇的中心区域发起了迅猛的袭击。行政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行使职能的能力,而那些身份尊贵的人则在护卫们的保护下脱离了已经化作火海的建筑,并迅速地组织起一支队伍朝天空发起反击。   河谷的王布兰德,是一个勇猛善战的王。   在原著中他会带着自己的卫队和半兽人的军团在孤山之下血战。并在连续三个昼夜的杀戮之中力竭而死。而换到现在,当‘死而复生’的史矛革降临到长湖镇上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因为敌人是比半兽人军团更加强大的邪恶生物而退缩怯让。   因为他是屠龙者巴德的嫡孙,祖父曾经斩杀巨龙的荣耀和他心中的勇气支撑着他。让他敢于像是自己的祖先那样带领着自己的子民和巨龙搏斗——西琳注视着他,看着这个头戴王冠的凡人挥舞着利剑奋勇呐喊,鼓舞着士兵们奋战,安排着民众们避难的同时接过了侍从递过来的屠龙黑箭——他想要如同自己的祖父一般用黑箭杀死巨龙。   而西琳也知道他的努力终将会落空。   【毕竟,萧宏律是想要将两方势力控制在手上的同时还确保两位君王的安危……呀,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打算用萨鲁曼的方式,直接用精神系的法术将他们惑控住来着。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简便的方略吗……直接将国王在明面上‘杀死’,实际却只是囚禁在封闭的独立地方。而自己等人则作为在灾难中力挽狂澜的英雄而前往矮人们的王城中去求助,而在这时用同样的手段把矮人的王也俘获吗?】   她看着河谷的王架起屠龙的弓朝俯冲而来的真红眼黑龙射去了致命的一箭——如果在那里的依旧是史矛革,那么这一箭将是致命的。因为他如同他的祖父一般只用一击就贯穿了龙心之上的逆鳞。然而出现在这里的却并不是史矛革。   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召唤物,是萧宏律的兵器,是他的强化衍生品,是他以死物的残骸而构筑起来的傀儡——对于一个傀儡造物而言,心脏或许有用,但根本就算不上要害。而也正因如此,就在河谷镇的凡人们为自己君王的神射而欢呼之时,本应被击杀的巨龙却猛地扬起了头,然后,将噬龙的王一口吞下。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收容处吗?或许有,但它们绝对不会如同当下这样有效。被一口噬下的王不会有人认为他还能够活着。而若是没有活着,权力自然会因此而产生空虚。轮回者们将能够趁着这个机会获取正大光明的力量来掌握这个国度。而在魔戒圣战结束之前,更是不可能会有试图为君王复仇的英雄来讨伐这只恶龙。   她注视着那只傀儡道具一般的真红眼黑龙鼓动着双翼朝着天空离开。遗留下来的只有混乱以及拥王之民们的悲痛。洒落的龙火在城市之中一不快不满地蔓延,而在火焰之中,化生出了许多如同死灵一般的蹒跚骸骨。   那是萧宏律所安排的布置,他在命令真红眼黑龙飞向高空的同时对火焰所覆盖的大地施展了法术。这些燃烧着火焰的虚幻亡骸将会如同凶暴的龙牙兵一般和河谷的人民们交战。而凭借着这样的合适敌人,其余的轮回者们也更容易延展对这座城市的支配力。   这是个有效的手段。虽然并不怎么让人感到舒服,但这的确是有效的手段。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即便是奥特曼,在痛打小怪兽时也不会刻意去注意被一拳打穿的楼房之中会不会有未能够及时逃脱的倒霉蛋——即使只是在不久之前,帕秋莉也在讲述她那将一整个世界清洗殆尽只为完成自己实验的经历。而萧宏律如今所行之事,相比起那些真正习惯于算计人心的家伙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只是……   西琳轻叹了一声,一道无形的波动自天穹之上洒落。这无形的波纹并没有熄灭火焰也没有压制那些因术法而生的亡骸。她只是稍稍使用了自己所具备权柄之中的生命力量干涉了一下长湖镇中活人们的心绪,使胆怯者变得勇敢,使彷徨者变得果断——她并没有动手去救任何一个人,而是单纯的赋予了每个人以自救的权力。而城镇之中的混乱也随之稍稍平息,秩序以比无她干涉时更快个三五分的速度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我也真是变得奇怪了呢……换成是以前的我,可是能够笑呵呵地将整片整片的城市连同里面的住民一起粉碎殆尽的。但是我却为这样一个区区的举动而心生怜悯——是我变得善良了吗?不……即便是现在的我,依旧可以将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度给牺牲掉,只要这样做能够帮到我的同伴们。】   【那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西琳的心中突然有了一阵明悟。她剖析了自己的内心,知道了位于自己心灵深处的真切想法——杀戮与破坏并非不可,只要自己愿意承担相应的业,那么无论是执行怎样过分的举措实际上都无所谓。自己之所以看不惯当下所发生的一切,是因为这实际上是‘没必要’的举措。   她能认同为生存而杀戮,能理解为理念而杀戮——因为那是事出有因。一切的作为都势必背负相应的责任。然而萧宏律的这一次行动,所造成的妨害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不需要破坏城市,不需要散播恐慌——直接将力量施展在与半兽人的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以碾压的方式击溃敌人,保护盟友即可。因为此刻的中州队根本就不需要躲藏,也不需要在意其它人或者势力的目光。   那么……   【原来是这样,将这座城市的干涉权交付给萧宏律,实际上是帕秋莉她们特意安排了这样的环境用以培养他……为了让这个小家伙更好地掌握自己手中所具备着的力量以及资源。她们还真是废了不少心思呢。】   【只是可惜,现在的回馈应当是‘不合格’唷。呼呼,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是被帕秋莉她们给打击得过了头反而发挥失措了吗?感觉好像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不过无所谓了,他已经不需要我投注视线了。】   她歪过头,看向另一个方位。   【去认识一下其它的人吧。】   下一刻,她的化身便从原先所立足的地方消失。   而在那之后又过了几秒,另一道不属于她所认识的另一人的视线扫过了她的行迹。 月初的日常   @@@@我想看我书的观众应该都很清楚,我九鸽渊从来就没有在月初一号时不咕的的时候……嘛,总之这个月也是如此。今日摸了,就是这样。   以及更新了女巫战争……丫的好久没写感觉剧情都接续不上了。亏我以前还写了那许多设定……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八节·爱某人:我需要一个镜头   尾行是一件漫长而且无趣的工作,尤其是当尾行这一举动只是为了充当保姆以及收拾首尾的时候,这样的工序就显得格外的无聊。   萧宏律的大计划在执行时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他在用红眼黑龙吞噬了河谷之王后便隐藏着身份,驾驭着黑龙潜入云端。而其余的轮回者虽然对他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同意见,但很显然他们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该做事而又什么时候有资格和闲暇闹脾气——霸王等人借着这场混乱很是扩张了一番自己所掌握的势力。在灾难的事后安抚中收买了不少人心。而后,从河谷前往孤山的行军随即开启。   他们将前往孤山,而萧宏律将在那里用黑龙吞食掉矮人的王——相同的灾难以及仇敌将会是将两国联系在一起的绝佳纽带。而当萧宏律和他的龙充当恶人的时候,其余的轮回者将作为灾难之中的英雄正大光明地蚕食并掌握两军的权力。   ——这不算是什么好计策,但是它在被揭穿之前都很有效。   但无论它是否会被拆穿,这个计划的实行都需要时间。   ……………………………………   “看来其它人的发展都还算顺利。”爱丽丝将自己的意志从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实时监控上移开。早在星河时期中洲队的轮回者们体内都植入了皮下终端,再加上卫星在降临魔戒世界时便已经被扔到了天空上。有了这些辅助道具,她想要通过终端实时监测其余人的行动简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也没什么,其实也就是和西琳同样的作为罢了。只不过和西琳不同,她的视线同样将自以为好好地躲藏在云端之上的西琳也囊括其中。一边浏览帕秋莉那便发送过来的关于对西琳的情报分析一边观测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尤其是在那些资料中的某些部分非常有益于阅读者的身心健康的时候。   爱丽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随便遇到个什么简单的剧情世界最终都很容易的便会发展成自己完全预想不到的模样——虽说那其中有很多成分实际上是自己作死而导致的结果。但意外就是意外,即便是因为自己的干涉才诞生的意外……也是意外。   然而无论哪过往的记忆有多么糟糕,现在也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自己的那点霉运显然不能够和西琳这个倒霉催的家伙相提并论。而既然有了居住在噩运地下室的家伙,那么她自己这个一楼用户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自怨自艾。   【不过……他们那边的确是有些问题啊。有除却我和西琳以外的   【还是说……】   她眨了眨眼睛,中断自己的思绪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实时变化卫星图中——整个中土世界,除却被索伦所干扰着的魔多以外的一切地表变化全都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之下,而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地检视任意一个地方。   毕竟中土世界说到底就这么点大,大陆上的土著强者们究其本质也就只有比电影表现略强些许的强度——只要她愿意,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在非团战的时间段中将这个世界改造成她所期望的模样。而唯一的前提便是维林诺的那帮天神不会插手。   【但从我们先前收集到的那些情报来看,维拉们插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呢。】   【毕竟这个世界对它们并不重要,而一群有着四阶中战力的真正神灵,它们所管辖支配着的领土想必绝对不止这么一颗渺小的星。】   这个世界,是一个如同气泡一般的世界。天圆地方,大地和海洋都有着边界。   即便是对于一个只是触碰到了超凡边界,并未完全成为超级生命的生物来说,这样规模的世界都显得太过渺小——爱丽丝甚至怀疑自己只要放开手去打甚至能够将这个世界给轰成原始混沌的时期。而要说一群比她更高一层的强大生命会被困在这片界域中而没有脱离的想法或者打算,那么她是决计不信的。   【但正是因为它们在不会轻易下来的同时又对这个世界保持着相当的关注,所以我才觉得很头疼呢……】   爱丽丝坐在白城的顶端,从高往下俯视着这座名为米那斯提力斯的刚铎王城。一双纤细的小脚轻轻地晃动着,黑色的长靴偶尔在空中相撞——她就坐在这里,而整座城市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活物能够发现她。在她抵达这座城市之前,她便通过一些随性的小手段在刚铎的王城之中播洒下了一些布置,而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播种下去的嫩芽就将结出她所期望的果实。   不过理所当然的,果实的生长需要时间。一时半会的这座王城还会处于平静之中。毕竟中洲队到这个世界上才经历了一天不到的功夫。或许就连败退的天神队都没能够顺利地回返到魔多也说不定。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现在才能够好好地待在这个地方,想一些她平时没有时间去想的问题,做一些她在平时腾不出多少时间去做的事。   【我……有多久没有使用过比较强势正规的资讯魔法了?】   爱丽丝的视线越过宽阔的白墙,从白城的顶端注视着王宫庭院中的那颗白色的树——那是中土世界中代表着人皇正统的白树,现在已经枯萎,在预言之中只有人皇重新回到他的王座上时这棵树才会迎来复苏,而在那之前,它只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不,它并不是废物,因为还有人相信它终有一日会迎来复苏。他们还抱有希望,期待着这件圣物在合适的时候还能够指引刚铎的方向。】   她看了一眼那些镇守在圣白树旁边,如同那棵树仍旧茁壮茂盛一般的圣树守卫们。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状况和那些守卫们在形式上有着巨大的差异。但若究其本质,自己和他们其实并无多大区别。   上一次编撰启示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还得追溯到死神来了的世界之中,自己凭借建木-不周山的复合启示录奠定了胜局。而在那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将资讯魔法运用在重要的场合之中,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不再适合。   资讯魔法具有极限,这一条道路在目前的极限便是启示录。以烧蚀掉一个时代的资讯作为代价而释放出近神的一击。而在不适用于进攻的场合中也能够靠它来做出一些特殊的布置。在过去,或许这样的底牌已经足够爱丽丝去应付和她作对的敌人。但是现在,伴随着她成为魔王,成为真实意义上的超凡生命,过去那所谓的近神一击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具备足够多的价值。   近神一击,也不过就是四初的全力一击罢了。而她虽然变强了,但启示录的力量却并未随之增长——就如同无论往一把燧发枪里填装多强力的铅弹也无法让它具备超越火箭炮的破坏力一样。对于随手都能够打出‘火箭弹’的她来说,曾今救了她好几条命,帮助她数次度过难关的‘燧发枪’已经不再具备多大的用处了。   【是资讯魔法已经到头了吗?不,只是我选择了到此为止罢了。】   【就算是再怎么催动启示录,也比不过我解放支配锡杖,化身撒旦之后的注力一击。所以我将我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到了执念灵魂的强化运用上面。而对于其它力量的分析以及钻研,却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   【……啊,真是的,记得我曾经也和帕琪讨论过这个问题呢。但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在维持资讯魔法的日常项目同时将精力放到见效更快,潜力更大的执念灵魂以及结晶魔法之上。虽说这未必便是错误的选择,但它在不错的同时,到底又具备了多高的正确性呢?】   【轻松地走别人已经开发好了的,潜力巨大,且不具备太多阻碍的强大道路。是否就真的比用庞大的精力和时间去钻研自己所探索出来的成果更加合适?哪怕是在自己最后的专研有着很大的几率一无所获,甚至就算有了成果也不如他人道路中同阶段下力量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前提下?】   爱丽丝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她在过去考量过了很多次,但就如同过去的每一次思考一样,这一次的思索也未能够获得最终的结果。   就好像是一位武者的眼前有两本秘籍,一本是名震天下的宗师所精心研发出的绝世宝典。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至少也能够抵达近似于那位大宗师,甚至在某些微小的可能性之中还能够超越创始者层次的境界。而另一本则是这位武者在过去以自身的经验和研究所总结出的微小成果,虽然也借鉴了一些前人故智,但那些智慧却已经被她尽数掌握吸收,成为了她自己的一部分。   这位武者的实力还很弱小,认知也未必正确,她所总结出的成果也未必就有着未来。而她所处的空间又是一座危机四伏的丛林之森。光是维持自己的生命便已经是一件需要竭尽全力的事了,再将本就不多的时间花费到这种投入大而见效慢的领域中去,或许在她学有所成之前便先一步化作了土灰。   【我并不算天资聪慧,耐心和恒心也只是比常人略强的水准。而我的运气……也只是一般。】   【我的背景也并不可靠,神绮那个便宜老妈也未必会在我要完蛋之前伸出援助的手。毕竟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道具,而现在的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完成度比较高的毛坯,若是在成长到符合她期望之前便先行夭折。她大概也不会腾不出时间去重新制作下一个道具。】   【无论怎么看,我都只有将心力放置到基因锁以及执念灵魂的开发上才算正道呢。这几个世界中的经历不已经将这一理论好好地验证出来了么……死神来了之后的几个世界都是有惊无险,没有承受多大压力便轻松度过。而若是将这全部归功于楚轩的谋划……他的确是很强,但他终归不是无所不能。】   【但是……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的不甘心呢?】   她从思考之中逐渐地退出,注意力再一次地放到外界的变化之上。一如先前的每一次思考一样,她最终也没能够获得最终的结果——她的内心深处盘踞着将往日所掌握着的魔道继续推演到极致,哪怕自身因此而实力上涨缓慢,泯然众人,最终只能够如蝼蚁一般死去也在所不惜的欲念。然而这样的欲念却并不能够支配她的行动。哪怕她内心如此思考,物质世界中的她却仍旧将开发基因锁和执念灵魂作为行事的   嘴上明明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地做出了反应——这句话大概就是说得她现在的这种情况吧。而当她明悟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况之后内心更是骤然地升腾起一丝怒火,这怒火焚烧着她,几乎就要让她发狂!   那颗挺立在王宫庭院之中的圣白树在她眼中突然变得格外碍眼,连同那几名坚守岗位,守候着这人世希望的圣树守卫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她突然有了一种让所有的乱七八糟的谋划或者计谋全部去见鬼,直接一发魔炮轰平米利斯提利斯,再解放一轮灭世天灾直接将这个中土世界完全肃清的打算——反正先前步步为营,走一步算三步地把一件简单的事拖那么久实际上也不就是因为想要挖出那个东海队的潜伏者。那么直接破坏掉所有的藏身之地,那家伙不就肯定会暴露在自己的面前了?   天象因为她的意志而转动,只是一瞬间,原本还要再过数日才会被魔多的阴云所覆盖的白城便被重重雷云给完全淹没。云中有着连绵不断的雷鸣电闪,实质性的压迫感如同倾倒的山岳一般涌向她脚下的这座城市!   然后——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 第三十九节·你好呀   天穹之上的雷云化作镜面,而镜中倒映着一座空无一人的白城。白色的城在一瞬间化作纯黑,云镜的内与外在显现的刹那便发生了颠倒。而当爱丽丝说完了那句话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黑城的顶端。   这是假想世界——以女巫们所熟悉的记忆世界和对通天塔世界进行解析所获取的成果所拼砌融合构筑而成的封印法术。效果类似于星河中门世界一般的异界放逐,而封印的目标便是爱丽丝自身——以及以她自身为中心的十公里区域。   ——没错,她毁灭了白城。   在封印生成的那一刻,她便将整座城市连同城市中的诸多灵魂一起捕获。真正的白城已经被她抓入了云镜之内的异空间,而云镜之外则是她用术法和从帕秋莉那里带来的纳米虫群所拼砌出的另一座崭新的城。凡人们的肉体同样是基因工程的造物,而驱使这些肉体的灵魂实际上只不过是载入了生前记忆和同等思维模式的人造AI。   米利斯提利斯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直接将它抹掉或许会引发一些变数。所以爱丽丝在破坏掉这座城市的同时又在原地制作了另一座一模一样的城市。而果然也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外侧的变化几近于无。   没有人在意这里,也没有神在意这里。直接对这个世界凡人的灵魂出手本就是一次十分危险的尝试,而如今爱丽丝确认了这一行为尚在天神们的容忍范围之内。   属于原先的米利斯提利斯的每一个分子,全都被挪移到了这片封印虚空之内。而居住在这座白城中的每一个活物,它们的肉体都在封印起效的刹那化作了粉尘。   数十万记的肉体破坏,数十万记的灵魂则汇聚成小球悬浮在爱丽丝的指间。她安静地注视着那一枚小小的讯息之球,原先因为思维暴乱而产生混杂的心念在顷刻间便完成收束。而先前浮现在她眼底的狂躁与偏执也在刹那间尽数消泯。淡蓝色的双眸之中,不再显露出任何可以被分辨出的情感。   楚轩在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要她过来米利斯提利斯做一些规模较大的‘布置’。而她便也如他所愿,在抵达白城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检视并记录了整座城市中一切活物的灵魂。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将它们尽数复写并纳入掌中。   【我是威慑,也是诱饵。不进行遏制的解开基因锁   【而这个目标现在也已经达成。】   东海队的潜伏者若伪装成活物,那么它现在就在爱丽丝的指尖。东海队的潜伏者若伪装成死物,那么它现在就在爱丽丝的脚下。   “你所擅长的能力应该是因果系相关,换而言之就是祈愿类的强化——大预言术,金言玉律,心想事成。只要向世界,命运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存在提出要求便可获得所期望的成果。这样的强化的确十分强大,足以让你轻松地应付绝大多数的敌人。”   爱丽丝淡淡地说着,把玩着端详着手中的灵魂小球。   “但你的绝对力量不足,不如此,你也用不着这样子潜踪匿迹。”她的视线在黑色的大城之中巡曳,细长的支配锡杖出现在她的指间。“我推测你的真正战力也就在解开基因锁的伪劣四阶到真实四阶初左右。你潜伏起来,渴望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你既然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潜伏下来。那个目标想必牵连重大,或许,那直接就能够影响到整次团战的胜负也说不定。”   四周一片寂静,整座空荡的黑色白城之中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在内中回响。重重叠叠的回声在长街巷道之中来复徘徊,干枯的圣树枝条随着声音的震动而轻轻地颤抖起来。   没有人回应她,就仿佛她先前所推断出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但沉默其实也是一种答案。   “你不回答,那么我姑且就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以为一直保持沉默就可以让我自以为判断失误从而撤销封禁。但很遗憾我比你预想得要更加执着一些。”   她捏着灵魂小球的五指突然合拢。   ‘轰——!!!!’   下一刻,黑色白城的边缘便开始坍塌。不,坍塌的不止是城,同时还有白城周遭的空间。维持着这个封印本身的假想空间如今便由外部朝着内侧开始塌毁。而最多再过三十秒钟,这片区域内除却爱丽丝以外的一切都将湮灭!   “祈愿术是一个好能力,强大,诡异,在合适的领域中近乎无所不能。然而即便是主神所认可并将其纳入评判的基因锁也有着某些方面的不足——从我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渠道之中,我都可得知,它有着一个必然会存在的缺陷。”爱丽丝的声音微微地顿了顿,身形一振,便从黑色白城的顶端跳下。   她轻飘飘地落在圣树所在的庭院中,伸出手,触碰那些枯萎的枝条——“那便是,用祈愿的方式所干涉的生命体越强大,所需要支付的能量和反噬的风险也就越大。而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四阶中的你,想要直接干涉我的心念,那就非得靠到离我足够近的位置,甚至还得进入到我内部不可。”   “我找不到你,但我猜测你仍旧隐藏在这片空间之中——或许你的真实实力比我预想的更加强大,以至于不需要靠近我也可以干扰我的心念。或许你能够无声无息地发动能力,直接在我展开封印时便脱离这一片空间……或许你做得到,但我现在赌你做不到。你大可在这片空域中继续隐藏直到这片空间完全坏毁——我不会死,你就未必。就算你同样死不成,也必然会露出行迹。”   “所以说……”她伸出手,折下一支枯萎的圣树枝条。   “你到底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枯萎枝条便崩解蒸发。而下一刻,蒸发的烟尘便重新汇集出实际存在的形状。只是刹那,一柄轮廓模糊的长刀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眼前。   那是一柄样式不明的军刀,狭长,锋锐,刀柄的部位仿佛握着一只纤细的手。而在爱丽丝的眼眸中倒映出那柄刀的瞬间,它的锋刃便在爱丽丝的视线内显现。眼眸之中的倒影变成了实质,而这把实质的刀从爱丽丝的眼眸深处化生而出,从内往外刺穿了她的双眼!   那只是   魔炮,释放。   电子被挤进原子核内,质子和中子向着内部进一步坍塌。构成这些基本粒子的上下夸克开始崩解,而其崩解所喷溅出的夸克浓浆轻易地地便将一切阻碍在喷射路径上的物质击打成连聚变反应都无法实现的物质碎块。那柄形体不定的军刀骤然湮灭,而从爱丽丝体内不住化生而出的锋刃也随之戛然而止。   外侧空间的崩塌,停下来了。   “只要认知到那柄刀就会被它所贯穿吗?呵呵呵呵,我甚至在受创时感受到了灵魂执念中的震荡哪~明明不是执念灵魂体系,却能够施展出直接针对于执念灵体的打击。祈愿类的能力还真是独树一帜。”   爱丽丝轻笑着,指间的人偶线晃动着,上海和蓬莱随即从影子中飘出并稳稳地落到她的肩上。一层又一层针对各种状况的魔法防护被小人偶们迅速地编织出来。数十个悬浮的能量源出现在她身周。   一部分主攻,一部分主守,而狂躁的能量已然开始暴动。   “装死可是不好的喔,这种程度的炮击或许可以伤到境界不稳的四阶,但对你这种祈愿类强化的家伙来说,估计就连头发都掉不了一根吧。”爱丽丝伸出手,先前因为她的意志而停止崩毁的封印空间再度出现裂隙。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夹缝中掀起了可怕的虚空风暴,而巨量的物质以及能量随即在不稳定的边界处开始翻涌。   “还是说你以为在这里还能够瞒过我   爱丽丝伸出的手朝着侧面一挥,下一刻一道狭长的漆黑裂隙便贯穿了自她视野右侧为起始直到封印边界的一整片空域,一柄模糊的军刀在裂隙之中支离破碎,而在那柄刀破裂的同时,另一柄刀却从她后心的空域中显化而出!   ——‘你的术法,无法为你提供防护’   虚空之中仿佛传来了低语的声音,被上海和蓬莱两个小人形所构建出的诸多防护在一瞬间尽数破碎。而紧随其后,刺出的刀从背后贯穿了爱丽丝的心!   ——‘你的肉体,返还为血肉之躯’   从创口之中涌出的不再是执念与魔能,而是真实存在着的,有着血细胞和体液的殷红的血。刺入她体内的刀在击穿心脏后又化作漆黑的宛若阴影一般的丝线,顺着血管的脉络便在转眼间传透了爱丽丝的全身!   黑色的丝线是剧烈的毒,被强制返还成血肉的躯壳随即腐败融化。   “久违的肉体触感,但很遗憾的是这种层次的毒已经对我没有效用了。”   那一堆融化的有机物残渣在空中再度崩解成了执念和魔能,转瞬间又一次地聚合出了爱丽丝的形体。她的手中托着一枚寄托着海量魔能的高凝聚能量球,再用力一握,将这枚能量球捏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小点。“你能够通过祈愿的方式达成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但是你自己却并不知道达成它们的方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不过是如同运用一件工具一般使用着你的力量。而更重要的是……”   她松开手,那一枚汇聚了巨量魔能,处于极端不稳定状态的小点便从她的指尖滑落。   “你没法子直接通过这种力量来杀死我,你甚至无法使用它来削弱我的智力,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让我变得话痨一些。但无论如何,结果总是固定的。”   下一刻,从她指尖滑落的那枚小点中迸发出了无量的光。   而与此同时,先前被她遏制住了塌毁的空间边界也溃坏成了无尽的暗。   内为大崛起,外为大湮灭。光与暗,生与死,创造与破坏的能量在这狭小的封印空间之中彼此冲突。席卷一切的虚空风暴紧随其后,而在这沸腾的混乱之海内,仅有爱丽丝身周的些许空间内才有着些许的平静。   一个模糊的人影骤然出现在这片仅有的平静空域之中,而当它的形体即将变得稳定之时,爱丽丝伸出的手便凌空卡住了它的脖颈。许许多多的军刀再次凭空化生而出,然而这一次它们连完成投射的步骤都做不到就被再次张开魔法壁障的上海和蓬莱给尽数封禁。   “让我看一看,你到底隐藏着些什么。”   少女的眼眸中流转起了如同瀑布滚落一般巨量数据,公式。通过和眼下这个模糊形体的直接接触,对方的能量特征,运作方式,乃至于一些杂七杂八的重要或者不重要的讯息被她以极其迅速的时间迅速读取。她手中的那个模糊的形体拼命地扭动着,不稳定的能量反应不断地从内部滋生又被爱丽丝给强行压制。而就在这样的压制即将抵达界限之前,一串重要的讯息被她直接地给识别了出来。   女性,军刀,银色长发。   军服,祈愿,方形瞳孔。   进行追踪与诅咒的前置要素已经全数集齐,而那个潜伏者的形体也随着她的破解而迅速由模糊转变为清晰。而就在被压制的能量反应抵达临界点的刹那,爱丽丝洞悉了这位轮回者的名姓!   “阿尔泰尔。”   ——‘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她手中的那个模糊形体在即将化作清晰的形态时完全毁坏。而紧随其后——   虚空风暴随即袭来。 第四十节·让我们动点真格的吧   大约十秒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裂帛声,和展开封禁时一般无二的爱丽丝再度出现在白城的上空。她挥了挥手,内中已经是一片混沌的云镜便如同它生成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殆尽。她随即从天穹顶端降下,脚尖轻轻地踏上了白城的顶端。   “阿尔泰尔——天鹰座,牛郎星吗?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字,看来她的父母大概有着别样的品味。”   “她不太像人,方形的瞳孔到是有些令我联想到希腊的美杜莎。唔……我似乎也没见过真正的美杜莎长什么样。擅自下定论不是什么好习惯。”   “而且她还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爱丽丝回想了一番自己和阿尔泰尔交战的过程——那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双方面的轻度试探。自己虽然测出了对方的大致实力,但却并未对对方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而从楚轩的决策,最后那一句无声的留言,以及其在交战中完全崩坏消泯的形体来看,不难猜测出出现在白城的应该只是阿尔泰尔的一个化身。   【她的实际战力,应该在解开基因锁四阶初,接近四阶中的程度。和我本体的力量处于同一层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东海队的主神评价就未免太过不靠谱了一些……有着四阶战力的轮回小队是很难往下压评价的——森洲队因为有艾克斯,再怎么压评价都是星河之中最强的那支小队。而赵缀空和西琳的经历比起养殖队还要凄惨,也没看见他们的评价被压下去了多少。】   【东海队的状况不明,而且我至今也没有探查出她的真实目的。她为什么要遮蔽从东海队降临时到表面上被戒灵所团灭的记录?而在南炎洲队抵达瑞文戴尔,乃至于东美洲队降临之前,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   【还需要更多的情报么……】   爱丽丝知道楚轩一直都在提防阿尔泰尔——或许并不是提防,但不可否认他在处理阿尔泰尔这件事上花费了太多的资源和时间。他很早就推测出阿尔泰尔有着复数的个体或者化身,所以便籍此布下了多个的诱饵以试图引诱出阿尔泰尔的力量。   自己是诱饵不说,正在进行泰山府君仪式的赵缀空和帕秋莉也是诱饵。脱离了队伍,暗中潜伏着照顾萧宏律那些资深者的西琳同样是诱饵。而刨除这些不算,安置在被楚轩刻意放开一道口子,伪装成普通异空间的通天塔世界内的剧情人物,南炎洲队,以及那些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新人……他们也全部都是诱饵。   赵缀空的仪式如果被破坏,根据仪式进展的不同,他直接死掉的可能性将会在高和很高之间浮动。而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和东美洲队的联盟都会立刻结束。并且在中洲队内也会产生不可挽回的严重裂隙。   西琳如果遭到袭击,那么肩负着照顾中洲队资深者们责任的她会因为空间能力受到掣肘而从开战时便陷入极大劣境。最好的结果也能够把她赶回主神空间,而最坏的结果——鬼知道那个又倒霉又蠢的家伙会不会在触发复活道具后不返回主神空间而是头铁地再次降临这个剧情世界。那么很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她和萧宏律那些资深者们一起死掉。而仪式结束后的赵缀空就算不直接翻脸,之后也别想谈什么合作了。   至于那些剧情角色以及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就是纯粹的利益诱饵了。   楚轩布置下了五重诱饵,而孤身一人待在艾辛格,并将郑吒打发去研究那些对那只肌肉猩猩来说和天书没多大区别的修真典籍的他自身未必就不会是诱饵的   【对楚轩动手,就代表她是个情报搜集能力强大,但思维模式其实比较简单,最多也就算是有点小聪明的蠢货,十有八九会连着本体一起死在艾辛格。】   【对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以及新人们动手,则代表她实际上并不怎么具备太大的战力以及企图,只不过是作为弱小者潜伏起来,然后伺机获取足以自损的收益罢了。】   【对剧情人物们动手,无论是杀死他们还是将他们救走。都代表着她和剧情人物有着一定的关联。根据她的态度和方式手段,可以确定她是维拉还是索伦中的哪一边。】   【对赵缀空的仪式动手,代表她不期望两队之间的联合——她想要浑水摸鱼,从乱战中获取尽可能多的利益。若是这种情况,那么她十有八九已经触摸到四阶中的边界,想要在这场恐怖片中完成晋升……或者击败我们所有的轮回者以获取最大的利益。】   【对西琳动手,代表着她很有可能和天神队完成了联合——从西琳的资料来看这家伙苟命的能力甚至大于对空间的支配力。不联合天神队是绝对没可能在短时间内摆得平她,而在联合天神队之后,西琳这里也是比赵缀空那边更好的击破点。】   【然而她的目标却是我……啧,我可是最不好捏的那颗硬柿子呢。明明知道我的实力却只是在那里试探。而且我都在这里想东想西等到现在了她也没发动后续的动作……啧,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这家伙是个什么状况了。我该说她的胆子够大呢……还是我在见过那个便宜老妈之后,胆子都变小了?】   【啧,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前浪再不努力一点,怕不是要死在沙滩上面。】   她从身边的空间中拉出一面闪烁着繁复数据的光屏,将自己在刚刚的交战中所获取的全部信息都整理成封装好的文件发送到了艾辛格。而没过一会儿,她就从楚轩那里获得了‘任务完成,自由行动’的回馈。   “真可惜,没有看见她的脸。这下子工作量又得增加了。”爱丽丝伸出手,那枚汇聚了整个白城所有灵魂的小球便出现在她指尖。她想了想,没有将这枚小球扔下去而是将它再度收起。她按了按自己的脑门,联结了和帕秋莉的精神通讯。   帕秋莉:【忙,说。】   爱丽丝:【仪式是否存在加速的可能性?之后我们可能还会更忙一些。】   帕秋莉:【难,至少三天,少烦我。】   爱丽丝:【那我去处理西琳那边,东海队的潜伏者已证实和天神队不存在盟约关系。但她那边仍然存在被天神队袭击的可能性。】   帕秋莉中断了通讯。   “看来帕琪那边真的是很忙了。”爱丽丝耸了耸肩。而下一刻,她的身形便变得模糊起来,很快便从这片空域中彻底消失。而从始至终,整座出厂日期不到三分钟的白城以及白城中那些和真人一般无二的‘假人’们都如同她和她头顶上的云镜残留都从未存在过一般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备战的士兵依旧在整备军务,花天酒地的上层依旧在醉生梦死。而那些庸庸碌碌的平民也和以前一般,没有表露出任何能够被辨识出的异常。   这里的一切就都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   爱丽丝的心中仍有一个疑惑,那便是为什么阿尔泰尔要在萧宏律的小队突袭南炎洲队的时候冒着暴露的风险悍然动手——她为什么要杀死那个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新人,然后又在之后选择偃旗息鼓。以及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听到东海队的扣分提示?   东海队的轮回者杀死南炎洲队的轮回者,无论如何都会有提示。除非动手的是同队的人或者杀死的是同队的人,但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转队契约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就算是中洲队手上这张,也是在星河战队世界中击败艾克斯后从她手中夺得的战利品。而若说阿尔泰尔手中也有着这样子的一件宝物,并且将它如此浪费地运用到了一个普通的新人手上……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难以理解,但是其幕后必然有着原因。然而无论有着再多的疑惑,爱丽丝都无法在这种情报不够充裕的前提下获得准确的结论——因此,她内心的疑问也只得暂时搁置。   而既然疑问被搁置了,那么她的行进便不需要浪费多少时间。从她结束对西琳的观测直到她摆平了阿尔泰尔的化身为止消耗的时间总共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那么就算将赶路的时间也一齐算上,她抵达长湖镇的时间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啊……   萧宏律所驾驭着的真红眼黑龙还在云端慢慢的飞。而霸王等其余人对长湖镇镇民的安抚也才刚刚走上进程——他们的动作相对于爱丽丝来说实在是太慢,以至于萧宏律苦心安排起来的勇者和魔王的把戏只是开了个头就已经失去了发展下去的前途。或许对他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爱丽丝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动手打消这个好强小男孩的积极性。但无论如何,时间总归是短暂的。   她已经抵达了长湖镇内,并在一间老板和侍者都在真红眼黑龙的龙火下跑路的酒馆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靠窗席位。从这里可以将整座虽然正在逐步好转,但却仍旧充斥着混乱与恐慌的河谷镇投入眼底。资深者们赢获人气的奋勇身姿在她的视线中清晰可见,而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和他们见面。   这片大地实在是太小,小到实力相近的四阶强者甚至无法放开手脚来上一场全面大战。赵氏兄妹在洛汗领地中所引发的天象变化,以及郑吒在荒原中所斩出的空间裂隙和那一颗坠落陨星的消息甚至现在都没能够传递到刚铎的境内。而比之刚铎更加遥远的河谷……自然也就更加不用多说。   她凭空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视线随意地一扫,空气中的许多气体分子便直接地分解,重构,成为了她所认知中最上等的酒液。她随即给自己和自己对面的座位前都倒满了一杯。然后将自己身前的这一份放到了唇边。   【或许我的确是变得胆怯了吧。】   爱丽丝心中这样子想着,她知道自己的一部分思维方式在先后接触了神绮和复制体的投影后就发生了变化——前者令她感到恐惧和愤怒,后者令她觉得同情和哀伤。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所拥有着的这份自主权是复制体在客观上支付了巨大代价后才获得的成果。而她虽然想着要好好地运用这份自主权,她潜意识中的一部分判断机制却已然向着保守的方向转变。   【果然……我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庸人吗。啧,现在可没有一个阿尔泰尔在暗中挑动我的心绪,那么这就算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有些不像。我的确在有些时候缺乏自信,但绝对不包括现在。那么果然是……】   她回过神来,一个紫发金眸的身形骤然出现在她的对面。而那个有着歪斜十字瞳孔的家伙毫不客气地举起她座位上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被辣得吐出舌头。   “你你你你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啊!这根本就不是酒精吧!”   “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是?”爱丽丝轻轻抿了一口,唇角挂起一抹笑容。“抱歉,我酿酒的手艺比较差劲。做成这幅样子也没办法。”   “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很高兴见到你,东美洲队的西琳。”   “很快我就不是东美洲队的了。”紫色调的笨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酒壶重新给自己又倒上了一杯。   “很高兴认识你,爱丽丝。”   ……………………………………   福袋如果抽出布伦希尔德就加更……   以及现在才九点,我要不要去写一节女巫战争呢……_(:з」∠)_ emmm……姑且请个假   @@@@初一的忙碌程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忙了一整天,现在还在亲戚家中被围观。感觉想要在十点半前赶回来开始打字估计是没可能的。木办法,只好消耗一张请假条。以及我这个月感觉估计是没有   以上。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四十一节·一触即发   “你有危险。”爱丽丝给自己倒了   “我?有危险?”西琳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杯子。“还有,为什么明明有咖啡却还要倒那种难喝的酒给我?”   “最先注意到的是这个么……不好意思,我向你致歉,那其实只是一个随手为之的性格测试罢了。毕竟之后还有着漫长的共处时间,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稍微地加深一下对未来同伴的了解比较好。”爱丽丝的嘴角微微翘起,伸出手在桌面上一摊。   一封缠绕着诡秘气息,其上布满了诸多难以辨识的奥秘符文的羊皮古卷伴随着她的这一个动作出现在了桌上。   “关于‘危险’的事情暂且押后。这是康斯坦丁的灵魂契约书,也可以说是转队的契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在羊皮卷旁边放了一支配套的羽毛笔。笔尖有着墨水,文卷已经摊开,现在就缺一只签名的手。   西琳瞟了一眼那张文卷,那些繁复的奥秘符文让她看着便一阵眼晕。她轻吸一口气,径直地将视线投注到最底下,在看到赵缀空签名的时候吸进去的气再慢慢呼出来——她很痛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主神的声音随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现在开始团队更换前结算……东美洲队轮回者西琳目前所具备奖励点数为八千七百一十四点,D级支线剧情一个,B级支线剧情一个。目前东美洲队于团战中所获取积分为负四分。清空团战积分后的奖励点数为七百一十四点,D级以及B级支线剧情各一个。’   ——‘轮回者西琳身份所属变更,由东美洲队轮回者变更为中洲队轮回者。注销先前所有主神评价,取消回归先前所有经历恐怖片世界权限。个人现实世界极其回归权限保留。’   ——‘以上。’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爱丽丝清晰地从眼前这个紫色调的家伙的脸上看到了一股子放松的情感。那就仿佛是有着一个十分沉重的巨大包袱突兀地从她身上剥离了一般,她整个人在一瞬间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看来她还是挺看重她的现实世界的。   这一幕被爱丽丝放入眼中,一个并不复杂的念头随即从她的脑海中掠过——【将前往西琳现实世界的方案暂且延后吧。虽说就算是去一趟其实也只是打算稍稍研究一下她所在世界的科技以及文化习俗顺便渡个小假。但以我们一向来走到哪个世界哪个世界就会很快爆炸的运势来看……还是不要做这种容易让新加入成员离心离德的事情比较好。】   爱丽丝如是决定着。   “呼……我还以为现实世界也会随着转队而注销呢。吓死我了。”西琳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虽说现实世界里的那帮子讨厌鬼经常会令我很烦心。但那里好歹也是一个偶尔能够回去歇歇脚的地方。要是突兀地消失了我可是会觉得很困扰的。”   “对于你的过往历史我从帕琪那里听过了,如果以后有时间,我很乐意当一个合格的听众。不过在那之前……”她收起康斯坦丁的灵魂契约书,不顾西琳那一脸‘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浪费感情’的面色,而是径直说道:“让我们先来谈一谈你现在所面对着的危险,以及我们之后所需要作出的应对吧。”   大约十分钟后……   西琳手中的杯子换成了陶瓷杯,里面承装着   “……也就是说,东海队还没有完蛋,还剩一个难缠的家伙。而她虽然不和天神队结盟却有很大的可能性透露掉许多情报。而我以及那些资深者们在这座城市里正好便成为了一个很容易被袭击的突破口。为了破除中洲队和东美洲队的联盟。天神队有很大的几率会直接袭击这个地方?”   她努力地比划着一个个手势,试图让自己的描述通顺一些。   “然后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袭击天神队的人?”   “的确可以这么理解。”爱丽丝点了点头。她伸出手在桌上一划,平整桌面上的木质纹路便显示出了整片河谷地区的俯视大图。在标识着长湖镇的城区中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斑点正在以相对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她指了指那些斑点中被标红的一个静止点,那个点比其它的点要大一些,看上去像是两个斑点拼接成了一个。   “我们在这里。”爱丽丝的手指沿着看上去像是道路的木纹偏移,依次点过了分开的另外几块木斑。“这些分别是萧宏律,霸王,张恒,铭烟薇,程啸。他们共享着詹岚的精神链接,当然詹岚并不在这。”   “我和帕琪在他们身上布置了许多的防护,有一些是他们知道的,有一些则是他们不知道的——在他们自己的认知中,自己身上的护符,装甲,魔法图纹什么加起来应该能够为他们抵挡一次AA级强化,三阶极限基因锁等级的打击。即便是被精神干涉,读取了表层意识或着一部分记忆也只能够获得这样子的结论。但实际上,他们只要处于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紧急状态,体内所有的布置便会在一瞬间尽数开启。只要袭击者的攻击模式不要太过异常,那么即便是掌握了S级强化的初入四阶轮回者,想要将他们杀死也得多动一两次手。”   “……这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用。”西琳微微歪过头,比划了一个挥拳的动作。“就算是我,四阶的常规出力下一秒钟打出一万拳也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天神队的四阶不太可能会去对付他们,我告诉你这个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萧宏律他们不太可能会被未抵达   “我一个人都可以干翻他们三个!”西琳扬了扬下巴,一脸自信的样子。“先前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相互配合着,难以在短时间内拿下罢了。只要他们敢把时间拖长,我杀光他们绝对不成问题!”   “……你确定?”   “我确定!”   爱丽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然而这对郑某吒百试百灵的方法在西琳身上却是意外地没有效用。西琳非但没有感到尴尬而且还和爱丽丝对视了起来,那双金黄色的倾斜十字瞳和爱丽丝的蓝眼睛对视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有任何偏移。反而令爱丽丝感受到了挫败。   “……你在和天神队对抗的时候,亚当有没有全力动手过?”   “没有!但是他肯定没到四阶,而且用了很多道具!”   “……你有没有遇到过空间能力被封锁的情况,他们有没有使用过这一类道具?”   “没有!就算有我也感觉不出来!”西琳愈发的得意了。“他们根本就打不着我!连我身边的亚空之带都打不穿,我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能力被削弱过。而且我身上带着防御弱化效果的护符!”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串镶嵌着珠玉的挂坠隐隐逸散着些许奇妙的能量。   “这是S级的奥秘护佑项链。我用它连墨菲斯托的近距离诅咒都扛下来过。而且我身上还有诅咒防御符文,弱化防御符文,伤害削减符文,精神守护符文。每一个都是AA级的同体系最高等级兑换物!而且还有空间稳定器,时空震荡仪,全都是一键执行的傻瓜式操作版本,无论是次元锚还是空间风暴我都能够将它们迅速破坏。毕竟我在先前总是会遇到有着奇怪能力的奇怪敌人而且还总是能够克制我的能力,所以我自然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啦!”   “…………”爱丽丝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既然眼前这个家伙如此的富有自信,那么相应的布置自己做就好了,西琳无论是知道与否其实都意义不大。   “好吧,看来你的确做了非常非常多的准备。看来天神队将你作为突破口大概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她在‘非常非常’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就不帮你安排什么严密周全的计划了。你就像先前的时候一样,如果天神队的成员出现在了你的视野之中,你就直接把他们解决就好。其余的事情则完全不需要操心。”   而就在这时,桌上的木纹地图上出现了许多扰乱的线条。   ……………………………………………………   与此同时,远在长湖镇外侧的某处。   “最后确认一遍,主要目标是干掉东美洲队的西琳。中洲队里的那些弱小队员能杀多少算多少,那支轮回小队可不是弱队,他们中哪怕是弱小的轮回者身上也肯定有着很多强大的防护道具。而且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机也太蠢了些。”   天神队的亚当,是一个英俊阳光的金发青年。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诱饵,和在死城鼓捣着某种仪式的赵缀空一样,和那个孤身前往米利斯提利斯的施法者一样都是诱饵。区别只在于有些诱饵我们吃不下,有些诱饵可以利用一番罢了。”他的声音清朗,语气中有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   “我不认为那是一件好主意。”罗应龙从和天神队的其它人会和之后就一直显得很是冷淡,虽说这份冷淡在他那外国女友的掐腰攻击下未能持续多长时间,但它却仍旧是真实地存在着,而且也只是暂时被压制着的深邃情感。“我和那个时空女交过几次手,她身上的各种加护道具就算她不主动触发我都能够闻得到那一股子法宝的味道——我,宋天,还有亚当你一起上或许能够压制住她,但在短时间内杀死她则绝对没可能。除非你还有什么额外的谋划。”   “没有谋划,因为那不需要。”亚当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对方用的是阳谋,他们就是这样正大光明地将自己的力量分散,来给我们创造各个击破的时机。而我们如果不能够将这个机会好好地给把握住,那么就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中洲队的实力扩张到一个我们完全没有反抗余地的程度——原著中的护戒之战已经不可能在我们轮回者分出胜负之前发生。所以哪怕这里必然有着陷阱,我们也得主动出击。”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赵缀空那边肯定脱不开身,所以只要打起来,我们所面临的最糟的状况也不过是应付一个不完整的中洲队和东美洲队的联合。更何况我会封锁那一片区域的空间,确保他们的援军不会在   “西琳身上肯定会有反空间压制的道具。”抱着长刀的宋天淡淡地插了一句。“亚当,凭借我们手上的这些东西,是很难封锁住她的空间能力的。”   “我知道,所以让她没有时间来击破封锁就行了。”亚当回答。“对付阳谋,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局部优势的强大力量狠狠地压过去。光是我们天神队理所当然的不够,即便再加上索伦的戒灵,那些完全解放了力量的不死者也仍旧有所欠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办法获得更多的助力。”   他的掌心处浮现出一团光辉,那团光辉隐约有着一柄战锤的模样。   “索伦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最深沉的黑暗。” 第四十二节·决意   萧宏律坐在真红眼黑龙的龙背之上,驾驭着这只巨大的魔龙在孤山的顶端云穹中不住地盘旋——因为地图增大且加上需要给予河谷的其它轮回者们行动时间的缘故,他得在这里拖延上一段时间。而这样的行动看上去虽然无谋,但对他来说却是很有必要。   【孤山……伊欧泊。】   【矮人们很快就会获得河谷遭遇龙灾的消息,然后他们会在   【毕竟我的目的只是将他们的王掠走,其余的财宝与生命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同时真红眼黑龙不具备实际上的要害也是一个优势。只要我在矮人王出战时显露出攻击他的欲望。那么哪怕是我的   他轻轻地念诵了一段咒语,映照在他身周的光迅速扭曲,空气和风也自然地绕开了他所立足的区域。而等到人体的热信号和各种微弱辐射也被他处理掉之后,他便进入了相对伊欧泊的矮人们完全隐形的隐蔽状态。   他轻轻在龙背上踩了一下,狰狞的红黑巨龙便温顺地停下来了。龙的双翼在半空中不住地拍打着翅膀,用与生俱来的控风能力和反重力场维持着稳定的悬浮状态。而从这里,萧宏律可以清晰地俯视整座孤山。   他没有看到矮人,但他却看到了从各个战壕以及射击孔中露出的尖矛和箭矢。看到了那躲藏在厚重石壁后的紧张与跃跃欲试——矮人们的寿命很长,对他们来说,伊欧泊被火龙史矛革侵占,与屠龙者巴德射死巨龙这两件事并不遥远。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参与了重建伊欧泊的五军之战。而他们自然也从他们的先辈那里获得了不少的经验。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真龙而言,这些经验或许是有用的。但对于真红眼黑龙这个冒牌的家伙来说。那些经验聊胜于无。   能一击击破史矛革的龙鳞,甚至直接破坏巨龙心脏的黑箭对真红眼黑龙这种以龙骸为祭品做出来的召唤使魔可没多大用处。驱邪与净化的手段也干不掉这只或许曾经能够成为亡灵,但如今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型生物兵器的巨龙。若是要开战,矮人们势必面临压倒性的不利,因为就算是现在,他们也并未有能力触碰天空。   【打有信息差的仗果然轻松呢……只要我不暴露,那么矮人们势必会将真红眼黑龙当做一只正常的恶龙或者死灵龙。但那样的行动却是错误的。他们会攻击真红眼黑龙那并不存在的弱点,拼死守护我所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就是我的胜利。】   【但这个时机我必须得把握好……我可不能够破坏掉矮人太多的有生力量,也不能够给他们过多的反应时间。现在直接动手也未尝不可……但其他人在河谷的进度可能就不怎么乐观了啊……】   他站在天空之上,静静地俯视着脚下的世界。内心中充满了将未来改造成自己所期望方向的雄心壮志。虽然同伴们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但他认为那是值得的代价。   “总有一天,我要证明……”他轻轻地捏紧了拳头,低语着。   而在他身后,同样隐蔽了身形的爱丽丝正悬浮在龙背上安静地看着他。   【真是个努力的孩子,戳破这样稚嫩而且纯粹的心愿就连我都会感到罪恶呢。所以在你这次的计划被证实为完全失败之前,我会尽可能的让你有些成就感的。】   她轻轻地挑动了一下周遭的空域,让大气中因龙翼鼓动而暴乱的乱流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地狂躁了一些。这些狂躁的气流会引发一场波及外侧区域的旋风,而这一场旋风会成为一个伏笔,让她能够在合适的时候为萧宏律提供一些助力。   当然,那是未来的事情。以萧宏律当下的能力他并不能够接触到那样遥远的事项。他并没有去注意脚下那突然变得稍稍强盛的气流,而是看了一眼难得的能够起到一个手表正常作用的主神腕表。并在确认了一下时间后微微点了点头。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按了按自己脑门,联通了詹岚的精神网络并给予了网络中的其它成员一个提醒的信号。   “这里是萧宏律,各位,我即将对伊欧泊的矮人发起袭击。我会尽可能地在不削弱矮人们有生力量的同时捕获矮人王丹恩·铁足并将其纳入保护。你们需要尽可能地加快当下的行动,尽早率领一支部队作为凡人对伊欧泊的   程啸:“我手上已经控制了三百多人,现在正在救治一处火场。如果事情顺利应该能够在十五分钟内了结手上这件事并让他们跟着我前往孤山。我会服从指令。但我并不认为你的计划算是什么好主意,这样的做法……太卑鄙了。”   霸王:“我这边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有四个大型的佣兵团队暂时愿意听从我的指挥。我还隐秘地打晕了他们中最具影响力的首领并让切尔茜伪装成了他的模样。再加上一些因为我所展现出的实力而抱团起来的零散佣兵,我大概能够带来六百人作用。但马匹的问题不是很好解决。”   铭烟薇:“我的身份能够让我接触到一个大型马厩。事急从权,给你们提供马匹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时机必须得恰好,不然我很难在不动手的前提下搞到那么多的马。张恒倒是很乐意替我动粗,不过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事态发展到那个层面比较好。”   张恒:“薇……铭烟薇那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能够帮她做一些事,同时我手上还掌握了长湖镇的武器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鼓动起许多长湖镇的市民来自愿成为援助盟友的义军。但是……”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就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价值不大的支线剧情,我们不仅要脏了手,还要脏了心?我们明明没有必要将这两方势力给引入战火,明明就这么作为佣兵和军官来帮助他们战斗,协助他们抵御半兽人的联军也一样可以起到保护这两位国王不死的目的。虽然那样做难度可能会稍微有点大……但更安全,更稳妥,不再存在被拆穿的可能性不是吗?而且那还能够让我们的心里……好受一些。”   铭烟薇:“哼——这个男人虽然一副软弱的模样,但他说得的确有些道理。萧宏律,队长让你来安排我们在这边的行动是他对你的信任。队长信任你,而我同样信任队长,所以我不会违背你的作战安排。但我仍旧想要知晓原因。”   “我们明明没有必要去竖立更多的敌人,更不需要用这种软弱的三流反派行径去影响这些对我们来说实际上无关紧要的剧情势力。就算我们控制了整个河谷地区的凡人和矮人,他们也不能够为我们提供多少助力——你应该清楚四阶的超凡生命到底有多强,一旦这里被卷入四阶的战场,那么无论我们先前收拢多少战力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我知道。”萧宏律回答。   程啸:“那么就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答复……随便什么理由都好,我曾经是军人,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什么是为了多数牺牲少数,为了大局牺牲个体。但我们中洲队现在明明已经很强了,非常非常的强,强到在这次团战的五支轮回小队之中都能够排列   “我们已经明明有那个能力与资格追求一个大圆满的结局了。至少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我们有这个资格!可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宏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其它人也是这么想的吗?张恒?霸王?切尔茜?”   切尔茜:“能够把我也算上来我很高兴喔,不过我是无所谓的,我是坎帕夫斯基的一部分,他怎么选我就怎么选。”   霸王:“很抱歉,萧宏律。我的确想知道。”   张恒:“至少我们在最终执行这个计划之前还有着挽回的机会。萧宏律,如果你坚持不解释的话我们也会配合。毕竟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者就这样死于因我们而产生的灾害。哪怕他们很快就会死在之后的超规格战争之中,至少现在……”   萧宏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环顾四周,不知为何突然便想着大声地吼叫一番,随便破坏掉一些什么东西。他连续   “如果……”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后,在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后才说出了下半句话。“……给你们做出这样安排的人不是我,而是楚轩,你们会不会像是这样卡在计划的执行点之前提出疑义?”   精神网络之中,一片沉默。   “如果是爱丽丝姐姐呢?”   一片沉默。   “帕秋莉姐姐呢?”   一片沉默,沉默中孕育着尴尬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霸王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糟糕的气氛。“但那是不一样的,萧宏律……他们……”   “他们比我强得多,是吧。无论是智力还是力量,他们全都远在我之上?”萧宏律呵呵地笑了两声。“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是吧。”   “因为楚轩从未失败过,而爱丽丝和帕秋莉,她们就算在中途失败,最后也能够将结局给引导向成功。”铭烟薇的声音由平常的柔和知性化作了清冷。“但是你失败了很多次,很多很多次,虽说你的失败并未给团队造成多大的损失,但那仍旧是失败。”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对你们进行安排,而是要让我来?”   “那是因为楚轩想锻炼……”   “那是因为,你们同样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啊!”萧宏律几乎是用吼的喊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我一直在失败?对,我的确是一直失败,一直没有达成预期的目标,只是勉强挂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模样。但我在失败的时候,各位有成功过吗?”   “我和爱丽丝姐姐在同一个恐怖片里进入主神空间,而各位要么比我更早,要么比我稍晚。除却程啸是新来的以外,哪怕是现在,以各位手中现有的力量,你们有把握打败哪怕是在神鬼传奇世界中的爱丽丝姐姐吗?”   “没有,我也好,各位中的谁也好,一个都没有。我们甚至在主要的战场中都派不上用场,只能够负责去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只有郑吒大哥,樱空姐姐他们才会参与到那些复杂计划的具体实施之中,而我们所能够胜任的分配永远都是毫无技术可言的王对王兵对兵!而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通讯的链接之中,再度陷入了沉默。而这一次的沉默并未持续多久,便被萧宏律给直接打破。   “因为爱丽丝姐姐给了我们机会,她想要让我们各自成长为有自己道路的强者。而不是像楚轩所打算的那样,直接成为中洲队这个巨大机械上的一个零部件!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会是爱丽丝姐姐的意见,因为郑大哥想不到这些,楚轩不会这样想,而帕秋莉姐姐……我想各位比我更加清楚她的性格。”   “……你说的,是真的?”有人在精神链接中低沉地问道。   “哼,想想就知道了。现在的中洲队,光是爱丽丝姐姐一个人就能够做到我们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才能够做到的事。而要让我们能够发挥更大作用很简单,只需要在安排强化的时候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极端地偏向一个方向,用庞大的资源堆积出单个领域的极度精通。这样一来中洲队的战斗力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并且在座各位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子游手好闲——但爱丽丝姐姐几乎每次都在我们强化的时候插手,将我们的强化安排得能够顾及各个方面,同时自己还出工出力帮我们补全各个领域的短板。难道这还不能够证明吗?”   “我们已经拖了很大的后腿了,而各位居然还不自知?真以为这样子得过且过的日常打打下手,等到了最后的战役到来时就能够依靠着中洲队的强大苟过去吗?我们已经走得很慢了,想要走快一点,就得冒险。我没有直接正大光明地充当反面角色直接和两方开战已经是顾全大局和各位的‘强者矜持’了!你们居然还以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作恶?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从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楚轩和爱丽丝姐姐他们就一直在一个劲地在确认维拉插手的可能性——你们以为他们为什么要确认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些天神给卷入他们所安排好的合适战场,他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维林诺的底线?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将天神们给逼下来,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段时间并不会太过漫长!”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趁着真正的战争降临之前磨砺自己,让自己获得足够的成长。或许我们就连当齿轮的资格都会失去了吧。你说是吗?詹岚,楚轩应该已经知道我所说的一切,而且他什么都不打算做是吧。”   数秒之后,从精神网络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浅浅地回应。   “天神队的成员大概会在一百四十秒后对河谷发起袭击。” 第四十三节·揭幕战   “天神队会在一百四十秒后发起袭击。”萧宏律重复了一遍詹岚的通告。“天神队,一百四十秒,袭击我们这里一群连普遍三阶都没有的轮回者。看来这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詹岚,能够透露的只有这一条情报吗?敌方的配置呢?我们的支援是那些?”   【已经通知了西琳,她很快就会通过传送的方式抵达长湖镇。无需质疑她的可靠性,因为现在她已经是我们中洲队的成员之一。会尽心地帮助你们抵御住天神队的四阶强者们。】   【但四阶以下的战力,以及索伦为天神队所提供的外援则需要你们自主应付。】   “索伦的外援……戒灵中最强大的安格玛巫王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敌人。”萧宏律在真红眼黑龙的龙背上轻轻一踏。巨大的龙首便蓦地调转,从滞空状态切换为高速行进的模式,目标是长湖镇,预期将在一百三十秒左右抵达目的地。   詹岚并没有阻止他,楚轩也没有通过詹岚阻止他。看来他究竟是待在孤山上方的空域中还是回返到长湖镇都无法对天神队的袭击计划造成任何影响。他不清楚楚轩是计算出了天神队的人需要花费一百五十秒钟才赶到战场,还是楚轩算准了天神队会因为自己从孤山的意外回归所以才将袭击计划调整到一百五十秒后。   他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   【不用担心,戒灵在这次行动中并非倾巢而出。安格玛巫王和它的副手正位于魔多召集并统领索伦的邪恶军队——它不会在这次行动中出现,而你们所需要应付的戒灵实际上只有六骑。分别对应着你们六人,而且它们不是主攻,只是配合天神队发起攻势罢了。】   詹岚的声音在精神网络中清晰地响了起来,然后很快便恢复了安静。她任由张恒,程啸等人在精神网络中吵吵嚷嚷着也不回返任何答复。但是在通向萧宏律的私人精神链接中,她却额外地朝萧宏律发送了一些东西。   【萧宏律。】   ‘我在。’——萧宏律撑开一重防护盾压制住了因为高速的行进模式而变得狂乱的大气乱流。一面朝着四面八方投放自己的感知力一边控制着巨龙的行进方向。   【我和罗甘道现在已经进入你们所在的战场。目前的坐标等会会发给你,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最大可以覆盖整个长湖镇的雷暴轰炸以及精神力的压制和屏蔽。罗甘道能够为你提供远程炮击,但实体弹有至少七秒钟的延迟,能量武器则只有   ‘先多谢了。零点呢?如果有他的狙击能力作为远程支援,那么我会有更大的把握。以及其它人……罢了,他们现在肯定都很忙是吧。’   【你猜得很对,其它人现在都很忙。而且零点也另有要务,暂不参与这次行动。】詹岚的声音顿了一顿,也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组织语言。   【萧宏律,虽然我并不完全认同你刚刚的观点。但有一件事情你却的确没有说错——中洲队当下所产生的内部实力脱节已经十分接近无可弥补的程度了。这个世界基本就是你们……甚至包括我在内许多人的最后机会。要想参与到四阶超凡的战场之中,三阶极限的基因锁等级或者完全掌控的AA级强化是必须的,否则就只能够放弃全面发展,专精一个极端的领域并成为中洲队这架机器上随时都可以替换掉的某个零件。】   【郑吒是念旧的人,他不会‘更换’或者‘放弃’掉队伍之中随便哪一个和他并肩战斗过的成员。但他只能够代表中洲队,却并不能够代表主神的力量。总有一天他会遇上连他自顾不暇的困境,而到了那时候,作为一个团队,被卷入同等程度危机的我们便只能够依靠我们自己。】   【你能够依靠住你自己吗?萧宏律——在那样的时候?】   ‘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他的视线透过层云,看向已经在远处显露出些许痕迹的长湖镇。从他所在的区域能够看到的城镇只是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小黑点。而这个黑点正在迅速地放大。   他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内心深处也没有浮现出警兆。精神网络中的吵闹暂时地停了下来,看来其它人也意识到将时间浪费在语言上并不具备多大意义。   詹岚的声音继续在他心底响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会在这个勇者斗恶龙的游戏之中故意露出一些破绽。然后让你们这支小分队同时面对索伦的军队以及河谷和孤山的联军吧。落入这般掣肘局势的你们要么就在这艰难的试炼中变得更加强大。要么就在这里舍弃掉多余的同情心和傲慢,作为一名屁股坐在中洲队这里而不是那些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剧情角色身上。是吗?】   ‘……这样对整体的大局影响最小。’   萧宏律微微垂下眼帘,驾驭着真红眼黑龙的同时稍稍抿紧了双唇。他的心中的确是这样的想法——用这种失智而且粗暴的策略将两位国王掠走,并以类似于假死一般的方略将它们给保护起来本来就是他故意留下来的破绽。为的就是将自己所率领的这支小分队在这个无关主线剧情的偏僻场所中置入足够深沉的危机——毕竟主神从一开始就没有为中洲队安排阵营,正义还是邪恶本来就无关紧要。   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决定不了中洲队的正与邪。   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根本就影响不到大局。爱丽丝在白城的所作所为虽然并不为他所知,但他却很清楚队伍中科研系四阶强者所能够具备的力量——哪怕他完全搞砸,把整个河谷屠光,把孤山烧得只剩下石头又能怎样?女巫们完全可以在顷刻之间把夷为废墟的土地完全重塑,消除所有死去的凡人的濒死记忆并让他们原地轮回转生——有必要的话甚至连他们在复活期间应当度过的时间和记忆都可以通过记忆世界的方式全都编排上一遍。保证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一切都能够回到原样,每一个分子都能回返到初始的地方。那么,和一切都没有发生又有什么差异?   或许有,但那样的差别不是他能够认知出来的。至少现在的他不能。   ‘我本以为这已经是非常激进的行事策略,但却没有想到楚轩居然比我还要果决。看来他是想在这里直接引动他的布置……直接将天神队埋葬在这里,好让剧本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吗?’   ‘那么赵缀空那边怎么办?他现在应该还在执行那个什么仪式吧。而我记得很清楚,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中,樱空姐姐的仪式可是运作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而我虽然不清楚楚轩做了什么布置,但我想他想必没有让天神队的轮回者们全部活着离开的打算。哪怕我们现在真得变得很强,非常强。但狮子搏兔,不用全力可不算什么好事。’   ——芝麻大小的长湖镇逐渐变成硬币大小,而硬币又迅速地朝着脸盆转变。距离应该还有几十公里,时间大概还剩三十秒钟。以当前的速度来计算,那么勉强还能够赶得上。   【我不清楚那边所发生的的事。或许一切也都未必如同楚轩所预料的一般,他只是人,不是神,至少现在还不是。这样的一次行动虽然布置周全,但某些地方即便是我也能感觉到稍显仓促……楚轩或许的确为你们在这里安排了和天神队的战斗,但我想他所计划的时间应该不会是现在。毕竟他曾经判断天神队不会在才遭遇败北后便立刻发起   ‘……你说得对。楚轩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以他向来的行事作风而言,他只会在我完成了我的目标或者我的计划失败时才会发动他的布置。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在我把计划执行到一半的时候突兀地打断我的布局……如果一切都在他的预谋中的话。’   ‘看来……他还没有跨越那条界限啊。’   楚轩还没有抵达四阶,但他恐怕已经十分接近那个阶段了。萧宏律并不认为基因锁的前三阶对楚轩这种非人来说有什么难度。或许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抵达了限界,甚至只差临门一脚也未可知。   他轻轻吸了口气,衔接着大湖的长湖镇已经近在萧宏律的眼前。然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感知到一点异样,一点异常,距离约定的时间也就剩下十几秒不到,然而他所能够观测到的区域中依旧没有任何敌对目标出没的踪影。   而就在他四处环顾,找寻目标的时候,一缕在耳边掠过的微风却引动了他的目光。   他偏过头,随即便看到云穹的边界上有着微小的阴影一掠而过。   天神队……不,是索伦的戒灵首先发起了进攻。   ……………………………………   那是一团阴云,一团潜伏在云层中的灰色闪电。戒灵们驾驭着邪恶飞龙,如同阴影一般从云穹之中窜出,而其中距离萧宏律最近的那一只甚至距离他不到三百米!   三百米,对于由身长接近一百五十米的火龙史矛革所化身的真红眼黑龙来说,这点距离和面对面的区别也没有多大。而就在这些相对真红眼黑龙体型较小,但仍有接近二十米身长的邪恶飞龙出现的瞬间,从它们的口中便喷射出了巨量的毒液与火!   那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附着了魔能与诅咒,具备极高破坏性的邪恶火焰。真红眼黑龙的外装能量护盾被轻易地烧蚀出了一个大动,然后毒火朝着龙背上的萧宏律径直涌出!   “术法——魔法筒。”   一声冷哼,扑向萧宏律的毒火在即将碰触到他之前便猛地倒转。火炎沿着来路返还,转眼间便回归到了喷射出它们的邪龙身上。来袭的三只飞龙中有两只轻易地避开,一只则受了一点轻伤——伤不重,在火炎消散后便立刻开始愈合,然而这翻转火炎重点却并不在于造成的伤害——因为翻转火炎而导致突袭出现了一个短暂迟滞的邪龙们很快就遭受到了贻误战机的报应。因为就在它们的动作稍有迟滞的瞬间,从被突袭中调整过来的真红眼黑龙已经转过了身子和头!   真红眼黑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   ‘吼——————————!!!!!’   澎湃的龙炎染红了小半片天空,以真红眼黑龙所处的空域为中心,至少三公里内的云气都在一瞬间还原成更加纯粹的水蒸气。狂暴的风朝外席卷来开,很快便会在极远的下方形成降雨。而首当其冲的三只邪龙更是几乎被烧蚀成了半熟的骨架——它们甚至连哀嚎都没能够发出便从天穹中坠落。而想必用不了多久,地面上就会出现一滩崩裂的骨骸。   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大约十公里。坠落并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   萧宏律从精神网络中听到其它人示警的声音。很显然,他们已经和敌人们交上了手。而无一例外的,最先出手的全都是魔多的戒灵。   天神队是想用戒灵来消耗中洲队成员的体力和底牌,还是另外有着其他的盘算——萧宏律对此一无所知。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将精力浪费在那些杂务身上。因为就在他的身前,龙背另一侧的高空之上。毫发无损的三位戒灵正站在空中,并朝他举起了手中的魔窟剑。   飞龙和戒灵并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而战斗于此拉开序幕。   ………………………………   还要过好几天才能够回城里……_(:з」∠)_   等回城里就开悬赏吧……_(:з」∠)_   樱之诗被我删掉了……_(:з」∠)_   因为世界线跳跃太多,所以果然还是之后推倒重来吧……_(:з」∠)_   这一次,写什么呢……_(:з」∠)_   以及求个喂食……_(:з」∠)_ 第四十四节·和空气斗……斗勇   “术式·暗之护封剑。”   三支昏暗的光剑从萧宏律的身周浮现,然后便以这三支剑的交界处为基点,一重昏暗的光幕迅速地展开并向外扩张,三名手持着魔窟剑的戒灵试图躲避或者防御,但光幕却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它们。而它们的动作便因此变得迟滞缓慢。   魔窟剑是受到诅咒的剑,虽说在原著的小说或者电影之中,只需要一种名为‘王之剑’的药草便可将其所造成的创伤治愈。然而天命所钟的霍比特人能够扛下来的剑毒轮回者却未必扛得下来。而萧宏律完全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做出验证。   他不行,真红眼黑龙就是另一回事了。当戒灵们因为自身的速度受限的时候巨龙的利爪果断地挥出,爪子抓住一个,尾巴抽飞一个,而最后剩下的那一只则突破了光幕的护封,成功地出现在了萧宏律的身前……的十米左右。   很好,现在是一对一了。   萧宏律收束的精神再次向外展开,这一次他仍旧没有察觉到其它生命体或者非生命体的痕迹。他不确定天神队是仍旧处于潜伏状态还是根本就没有将自己视作首要的斩杀目标。他猜测是前者,但理智却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被自己,或者说自己的队友们给轻视还可以推脱是外在因素或者其它原因。但若是连敌人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便只能够说情况有些糟糕了。   ——有微弱的风从他身边掠过,他的的大脑因此而变得比先前高更加清晰了一些。   而他的手中随即握紧了施术的杖。   “……也罢。”他看向已经摆出攻击架势,并如同幽影一般朝着自己扑来的戒灵。脸上的笑容很难说是淡然还是苦涩。   “至少这种程度的敌人我还是有把握应付得了的。”   ……………………………………   与此同时,云穹的下方。   当霸王等人同样和戒灵战成一团的时候。仍然坐在那间酒店中座位上的西某琳正握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蜂蜜红茶发呆。她呆呆地注视着自己身前的一片空间,然而在她视线的末端却是一片空无。   没有人在那,也没有怪物在那,无论是戒灵还是轮回者全都踪迹全无。她那双金黄色的倾斜十字眼眸中似乎有着数之不尽的符文术式迅速地闪过。而当那些符文组合起来,构筑成了一个完整的形体时。她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直接跳了起来。   “呼~好险,差点就要在这种地方翻船。居然用这样庞大的封禁来直接干涉覆盖河谷镇这么大的一片的区域空间,看来天神队还是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呢。”   她从座位上起来,走到门口并朝外推开。而当她走到街道上时,映入眼眸之中的便只有一片寂静。   门外是长湖镇,没有行人,没有戒灵,甚至没有轮回者的长湖镇。在酒馆中还能够清晰分辨出的街道上行人喧闹,士兵行进,乃至于火焰焚烧的声音都在她走到街上后便完全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纯粹的寂静,而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她却并未察觉到多少危机。   奇怪的空间,有趣的空间。   她能够清晰地察觉得到这片空间是被伪装的产物,是类似于大型封禁结界一般的巨大陷阱。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一片空间中所存在着的诸多破绽,而只要自己心念一动,自己便可以发动自己的能力将这片空间破开。   自己在这片空间里面,而其他的轮回者在这片空间外面。   【要直接就这么出去吗?这种程度的空间断层对我来说可谓是不值一提。虽说天神队的那帮家伙在先前根本就没有使用出这种等级的空间伎俩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以为凭借这种东西就能够困住我吧。】   她的指尖浮现出几个细小的黑色旋涡,伸出手便要将这片虚假的空间在这里撕裂。但在动手之前她又陷入迟疑,一些零乱的想法从她脑海中悄然地浮现。   【爱丽丝刚刚特意来和我说中洲队的其它轮回者身上有着强大的术法防护,甚至能够在四阶强者的手下坚持些许时间——那么这应该就是要我不要心急,不要暴躁,不需要担忧其它人而只用着重处理当前情境的意思。唔……擅自动手会导致糟糕的后果吗?】   【然而我明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危险啊。】   她看向天空,静止的云层一动不动。纤细的身形微微上浮,视线所及的一切中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看上去,就像是天神队随便制作了一个牢笼,然后将自己给拖延在这里一般。   【是想把我拖在这里,然后去解决掉其它人吗?唔……我现在已经是中洲队的成员了,如果有了死伤肯定会有主神通报。而现在虽然没有通报……嗯,有爱丽丝在外面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她也说了我不需要怎么思考,只需要在天神队的成员出现时解决掉它们就行。】   【嗯,对,就是这样!我自己的思考总是容易出错,所以就不要想太多就好。只要有天神队的轮回者出现,我就把他们干翻——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而我所需要做的事情实际上只有一件。那就是——】   她猛地伸出手,在身周的空域中撕裂出无数巨大的漆黑裂纹。   “你们再不出来,我就从这里出去了!”   下一刻,伴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声音随即从她身后响起。   “一如既往的强大,东美洲队的西琳。”说话的人有着俊美的面孔而金色的短发,当他的声音传达出来时有着淡淡的威压。   是亚当,而当西琳偏过头时,宋天和罗应龙的形体也出现在亚当的身后——她在看见他们的时候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但在她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亚当却先一步开了口。   “在这里见到你真的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西琳女士。我不得不承认,中洲队与东美洲队之间的联盟在令我感到费解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不少困扰。你们的联合的确让我们天神队陷入了糟糕的困境。不过幸运的是,我现在有了一个破解掉这个败局的时机。”   西琳理都没理他,抬起手就一口气砸出几百支由空间碎片所拼砌而成的黑色长矛。长矛中的每一支都有着能够引发小范围的空间崩灭,等同于数克反物质湮灭反应的所释放的可怖能量。天神队几人的形体在眨眼间便尽数崩解,一同崩解的还有他们身后的大片空间。   然后,一切回返。   就像是时钟倒行一般,被破坏的空间和物质恢复到了完好时的模样。然后被破坏掉的天神队几人再一次地出现在了西琳的面前。   西琳微微歪过头。   “自我修复?你们在干涉空间结构这一领域上的造诣看来还不算低嘛。不过……”她再次举起手,而更多的长矛便浮现在她身后。   “我觉得你还是听我把话说完比较好。”亚当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在先前的粗暴招待与此刻的明显敌意。他不动,而站在他身后的宋天和罗应龙也像是两个护法神一样静默地肃立着。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他们身上切实存在着的能量反应却让西琳不得不稍稍将注意力在他们身上分摊。   她的眼眸微微缩小了些许。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唔,不能遵循直觉,不能遵循直觉。我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错误的,总之按着爱丽丝的交待动手就是了。】   【嗯……不过天神队的主力都在这里,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外面的人其实没有多大威胁……喔!爱丽丝先前说了他们的目标是我来着,那么我只要将这帮家伙给拖在这里,甚至干掉他们中的一两个。岂不是就能够完成爱丽丝的交待了?】   【而且他们也算不上多强。只要我破解了这一片空间的结构,这帮家伙可就会直接被我直接困在这座牢笼之中了!】   心念微动,西琳随即放下了即将投出   “在你们死之前就给你们说出遗言的机会好了。毕竟我是一个宽容的人,如果乞讨着想要活下去的话,饶你们一条性命这种事情也未尝不能够考虑一下喔。”   “大言不惭!”罗应龙一声冷哼,一步踏出便要驱动悬浮在他身后的青索剑。然而亚当在他动手之前只是用一个视线便阻止了他。而他的声音随即再度响起。   “只不过是一个对你我双方都很有利的提案罢了。”亚当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毕竟这终归是团战,而在团战之中,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你们东美洲队打算和中洲队结盟无非也就是为了利益,但我现在还可以为你们提供另一条增加利益的渠道。”   【这个笨蛋还不知道我已经加入中洲队了!】   西琳心中一喜,但喜悦的情绪被她以入微等级的支配力给轻易地压制。虽然内心一阵雀跃,但她好歹还知道演戏要做全套——她伸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柄漆黑长枪,而下一刻便在空间的跳跃中来到了亚当的身前!   “所以你并不打算求饶咯?”黑色长矛一闪而过,在即将碰触到亚当之前又被青索剑在半空中拦截。然而长矛在接触到青索剑的刹那又变形为锁链,在将这柄飞剑给锁在半空中时   “你大可继续动手。”亚当的形体像是摔倒的镜子一样破裂,然后另一个完整无损的亚当又在另一个方位显露身形。“我不会阻碍你的行动,也不会影响你的判断。但我想身为东美洲队的实际支配者,你应该有着足够的大局观。”   他的   【总感觉这两个家伙有问题啊……不对不对不对!我不能够想太多,只要盯着这帮家伙打就是了!】   西琳一言不发,身周的亚空之带完全展开宛若触手怪一般朝着亚当所在的方位进行全方位的袭击。她的一部份攻击落空,一部份命中,一部份被一直潜伏在虚空之中,一直采取守势的罗应龙和宋天所阻挡。但无论成功与否,亚当都始终毫发无损。   “你应该很清楚,当下的中洲队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只要你们能够成功联合,赢下这场团战可谓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但是在团战将要结束的时候呢?你认为中洲队还会像是现在这样和你们精诚合作吗?”   一支长矛插入一个亚当的眼窝,将一个亚当的脑袋炸掉。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你们东美洲队有两个四阶的强力战力,然而你们也只有两个四阶战力——缺乏队友辅助,单纯凭借自身强化在恐怖世界中混日子的轮回者和一般的剧情人物其实没有多大区别。尤其是在团战中这种不具备情报优势的前提下,两者之间的差距更是会大大缩小。”   一支光带切断一个亚当的腰腹,将他裁成两截。   “……中洲队不会放过你们这两笔行走的奖励点的,因为杀死你们其实很容易。不比杀死索伦要难上多少。就算他们不为了眼前的利益,考虑到你们这两位四阶战力在未来的终战中可能会引发的变局,恐怕他们也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几块聚合的空间块将一个亚当碾成碎块,捏成渣滓。   “……何况我们天神队还有优势,你就不想想,这种明显是正义一方支配一切,订下未来剧本的世界中。为什么我们天神队会被归类到注定失败的索伦阵营中……”   破裂的空间碎片将这个亚当给千刀万剐。   “拜托!你很吵欸!”   而这一次,亚当的形体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刺出的亚空之带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空中,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他的形体逐渐淡化,消散。   “以及谢谢你的配合,中洲队的西琳。这个傀儡能够把你在这里拖住这么久还真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今……今天也……   @@@@今天下午从乡下回城里……   莉莉丝又沉了……   请假条居然还有一张……   所以……emmmm……今日又是咕了   然后从明天开始……就是真的要背水了啊……我手上的全勤菌可是活了差不多一年来着,接下来的日子又要难过了么……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四十五节·笨蛋女巫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们打得原来是这么个主意啊。”   爱丽丝静立于空中,四周是一如西琳所遭遇着的那般静滞而毫无变化的世界。天神队的三巨头隐隐站成一个大三角将她围在几个立方公里的空域之中。流转着的庞大能量无时无刻地如同海潮一般转动着。   上一秒,爱丽丝还站在萧宏律的身后关注着他的战斗。   而就在一秒之后,她便孤身一人抵达了这个地方——即便是以超凡层次的空间感知力也无法让她提前一步感受到异样。但在她落入陷阱的同时,她的敌人们也没能够乘着这个机会发起最出其不意的袭击。   她意识不到陷阱,但不代表她感觉不到自己落入了陷阱。当空间变转,青索剑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的虚空中探出之时数重防护结界便骤然显现。哪怕它们根本没能够起到什么阻挡作用,提示的效果确是显而易见的。   支配的锡杖挡住了   “目标原来不是西琳,而是我吗?”   “比起那个擅长于玩弄空间的紫毛来说,您是更加需要优先排除的目标。”亚当朝她微微欠了欠身,以一副英伦贵族的姿态向着爱丽丝行了一礼。“初次见面,至少对您来说应当是初次见面,玛格特罗伊德女士。我是亚当,天神队的队长。作为抵达这个世界的先行者之一,招待不周,还望您不要见怪。”   “哇哦,看起来我似乎很有名的样子。”爱丽丝稍稍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亚当一眼。“你们见过我的复制体?”   “很遗憾,我们天神队并没有获得和恶魔队正面交锋的机会。”亚当耸了耸肩,语气中有着略显做作的无奈。“虽然我知道轮回世界中有这么一支强盛的小队,但主神似乎并不打算让太多的强队在抵达成长极限之前便进行过多的碰撞。即便是在这次团战之中,你我两队其实也完全不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当然,事已至此,和平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我之所以认识您,是因为您在终结者二这部科幻电影只中所遗留下的布置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我和我的天神队在被主神扔到由您的终结者二所演化出的终结者三时实在是受了不小的照顾。那个以星为食的凡世文明实在是令我映像深刻。不过这一次运气似乎是眷顾在我这一边,现在的您似乎还没有成长到那种离谱的境地。”   【我记得复制体给我的留言中说她直到帕琪过去后才放任自己抵达超凡……淦,我的另一侧居然是如此变态的货色吗?还是说,那其实只是她所遗留下来力量在漫长时光之中的自发衍变,她只是开了个头?】   “看来你们遇上的是我的复制体。”爱丽丝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轻笑,虽说心中略微有些发方,但至少面子上还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很抱歉我的复制体给贵队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但我想我应该能够比她做得更好一些……我会尽可能地将这些位于各位心中的阴影给扩大化,直到各位被阴影吞没,不需要再思考为止。以及……”   爱丽丝轻轻竖起了手中的那柄支配锡杖。   “自从我抵达   “……是不是太无聊了一些?”   她的形体在话语脱口的同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亚当的身前。细长宛若教鞭的锡杖径直挥下,轻而易举地便将亚当给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然后,死去的残骸化作光雾崩解,另一个亚当又出现在一公里外的地方。而和亚当组成三角站位的罗应龙和宋天也都默不作声地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又和亚当组成了一个形状规准的封禁三角。   “傀儡术?投影?”爱丽丝微微挑眉。   “是基于空间结构本身变化的高等投影。当然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您自行去判断。”亚当的声音依旧平淡而温和。“您觉得无聊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也觉得十分无聊。但是四阶初段之间的战斗就是这幅模样。四阶初的生命力太过强大,强大到了只要还有一个完整的细胞存活便随时可以从任意程度的伤势之中再生。而相对于这样强大的防御面,输出面反而是有些跟不上的环节。”   “即便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一心一意地打算将您在这里给排除。想要把您彻底的杀死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力量,更遑论您身上十有八九会如同我们,或者东美洲队的两人一样装备着复活用的道具。在终战到来之前彻底地让您从轮回世界退场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无法彻底的杀死您,所以我们的目的便只能够是让您在这部恐怖片中离席。而合适的言语在这个时候自然便是比单纯的肌肉更加有效的力量。如果您愿意自愿退去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而如果您非要打算死皮赖脸的留下来,那么我们便也只好用情报来打消您的斗志了。毕竟,拖延时间的似乎并不止是我们,如果您没有打着相同的主意的话,这番对话是没有办法如此顺利地进行的。”   “我倒是挺好奇你们打算怎么打消我的斗志。”爱丽丝伸出手,在嗤笑声中一拳便在周遭的空间中打出一个黑色的不住扭曲着的小洞。“就凭这个空有隐蔽性和困惑力,但结构脆弱得连我的拳头都没办法经受得住的断层空间?”   “您说的对,就凭这个连您的拳头都经不住的脆弱断层空间。”亚当的眉梢悄然染上一层笑意。“毕竟,它的名字可是‘两仪微尘阵’啊。”   下一刻,爱丽丝身周的空间结构便在她身周突兀爆发出来庞大能量的干涉下支离破碎!她毫不犹豫地便跨入了暴戾的时空乱流之中,而她在顷刻之间便穿越眼前这重厚重的阻碍之后,另一片和先前一般无二的空域便再度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一般无二的天,一般无二的地,一般无二的寂静城市与沉默云穹,以及一般无二的,环绕在她外侧大约一公里左右的,呈三角形站开的天神队三人!   “……多重复合空间?”爱丽丝微微歪过头。   “准确来说应该是无限重。”一直没有开口的罗应龙低声哼了一句。“不用想着从这里离开,这里的空间结构虽然脆弱,但它却至少包裹了一万重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增加。你一次最多穿过一重,了不起两重,三重。但你绝对没法从这里离开。”   “越复杂的机器,就越脆弱。越重叠的空间,就越容易破悉。”爱丽丝一字一字地回答道。“——西琳很快就会破解开你这套伎俩。”   “这当然难不倒她,我承认。”亚当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但是,她所认知中的‘很快’到底有多快,恐怕就和您所想象的不一样了。”   “多重的空间结构意味着多重的时间流速。虽说为了加大隐蔽性,我不得不让罗应龙在布置这个东方魔法阵的时候将两重空间之间的时间流速差缩减得很小。但积少成多,从您现在所在的区域到那位西琳女士所在的空间之中,一两千倍的时间流差总是有的。您在两仪微尘阵中所造成的破坏也会被这个魔法阵所吸收,不会泄露到外界引发高能反应。”   “换而言之,您不可能得到您同伴的支援。而我的一具傀儡化身现在正和那位西琳小姐交谈甚欢。至少在这一重空间里的一两天内,她是不可能意识到问题然后做出应对的——您在这段时间中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而就算您打算耗费大量的精力以及时间来和我们作战,身为资深施法者的您应该也看得出来在这个两仪微尘阵被破坏之前,我们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意义上的损伤。”   “所以,”亚当再次十分有礼貌地朝她欠了欠身。“这场战斗不应该,也不会是我们这些真正强者之间的战斗。真正需要让我们一决生死的舞台是在那必将会在未来到来的轮回世界终战。您没有必要为了拖延在这个剧情世界上的数秒钟时间而和我们死磕,也没有必要在终战到来之前暴露您的底牌和密策。当然,如果你执意继续顽抗下去,那么我们也奉陪。但我还是觉得……”   “您如果愿意节省我们双方的时间和精力。我们可以给您一些私人空间,让您体面的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他静静地看着爱丽丝,目光中满是笑意。   而爱丽丝对视着他的双眸之中却并没有任何情感。   啊,没错,她是没有猜到这么多。毕竟她又没有在西琳喝下的酒里面做手脚,没有刻意调制酒和红茶的比例以及成分,让西琳的思考模式在短时间内产生迟滞。   她也没有对西琳下暗示,毕竟签了协议后就是队友了,而在队友之间,她可是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进行算计的。她一再向西琳强调天神队的目标是西琳也并不是想要干扰那个紫毛的判断能力,引动那家伙的潜意识变化——她可是什么都没做,从始到终就只是找西琳喝了杯东西,签了个字罢了。   毕竟算计西琳又没有好处,这种程度的干涉又影响不到西琳的战斗力,最多就是让这个紫毛在思考个别问题的时候稍微谨慎一些,保守一些,除了拖延西琳的行动,让爱丽丝自己有着更大的几率陷入险境以外几乎毫无用处——更何况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没错,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准备。   天神队对她的袭击是一场意外,根本就没有被她提前预想到,她也根本就没有在这方面做出过任何准备或者安排。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个魔王阶的真实四阶战力,光凭天神队那一个真四阶,两个伪四阶的体量还干不掉她。除非对方下定决心要和她死磕,并且手上还有着足以致她于死地的秘宝或者道具——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嘛。   能够杀死四阶初的道具或者手段,至少也是四阶中的层次所打出的全力一击。而那种东西如果有的话早就会被天神队用到东美洲队身上啦,那里可能还会留到现在。而如果那不是天神队的存货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维拉天神们不会出现,剧情角色中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个残缺严重的四中索伦。以他那副只有个眼睛的倒霉形态根本就不可能行使这等层次的力量。而若是真想要弄到这种层次的道具,那就非得去打索伦的老上司,这个世界上真正强大的黑暗之首——米尔寇不可。   可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米尔寇早就在前前作的精灵宝钻剧本中就被打成了渣,放逐到了世界之外。它的所有遗物和力量都被警惕着预言米尔寇归来的终末之战的维拉们给死死地监视着。除非是有那种不讲道理的,如同许愿术一样直接更改因果的力量。否则天神队根本就不可能获得和米尔寇相关的物件,更遑论窃取它的力量了。而天神队会拥有那样子的力量吗——没有,东海队的阿尔泰尔或许有,但她怎么看都不会那么做吧!   ——至少爱丽丝是这么认为的。嗯,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因为她只是一个又蠢又粗心的笨蛋女巫,哪里会想得到那么复杂诡秘的东西。   所以,蠢女巫要做蠢事了。   “看来你选择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爱丽丝小姐。”目睹着进入战斗姿态的爱丽丝,亚当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挥下了代表进攻的手。   “那么,就让事实来为你带来绝望吧。” 第四十六节·笨蛋女巫·二   空气中的游离能量变得稀薄起来,细微的粒子乱流引发了大范围的空间紊乱。以天神队的三个站点所构成的大三角为起始点,整片空域便以飞秒为单位朝着死魔法区迅速迈进。   大气中的讯息,被扰乱了。   往常只需要爱丽丝一个念头便能够构筑出来的术式,现在需要她消耗先前三倍以上的精力才能够达成。浮现在她身周的诸多防护措施也随着能量环境的变迁而趋向于不稳定。即便有上海和蓬莱两个小人偶进行紧急供能,爱丽丝能够以术法直接进行干涉的区域也下降了不止一个层级。   “两仪微尘阵有着许多功能,但对于玛格特罗伊德女士您来说,最具威胁的功效也就只有三种,   “信息环境一乱,游离能量一少,您的魔法便无法顺利施展了。当然我相信您所擅长的并不止是这一个魔道体系。但能够封禁住您最擅长的一部分手段,这种程度的成果便已经足够令我感到满足了。”   爱丽丝握了握拳。身周的空间结构因她的意志而微微颤动。   “像你这样的敌人我还是   “供能问题是我很早就开始研修的课题。从裂变到聚变,从聚变到湮灭,完成这项工程花费了我很多时间。现在它们已经是非常成熟的项目。凭你们三个,想要耗尽我的能量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做得到的事。而四阶的生命只要拥有能量……我想你们也该很清楚我到底能够撑多久。或许,你们会比我先一步倒下也说不定。”   “哈,您说得的确很有道理。玛格特罗伊德女士。”亚当嘴角的微笑不减。“但您并没有否认您的魔道体系因此而受到了限制。您的力量被部分的削弱,就如同您的手脚被束缚住了其中之一一样。我不否认您可能会拥有比我们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但您这种独辟蹊径的魔道体系便注定了您很少需要应对这种部分权能缺失的情况。这或许会让您在战斗中迟疑那么一个瞬间,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战力差都会因此扯平……您已经不具备杀死,乃至于重创我们其中之一的可能性。而我们……”   亚当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我们的手上有着时间。”   下一刻,璀璨的辉光笼罩了整片战场。   ………………………………………………   爱丽丝睁开眼睛。身体的触感逐渐恢复。从头发到脚尖,从心脏到皮肤,由内到外,所有的熟悉的或者陌生的感觉都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她不得不临时干涉了一下精神运作,构建出一片比起原生的纯粹精神更加具备效率的思维模式才在   身周的力场解除,脚尖碰触到了地面。冰冷的触感在触碰着神经的同时也带来了某种异样的愉悦。而久违的新鲜空气在肺腔中涌动,氧气留下,二氧化碳离开,伴随着这简易的气体交换,一颗滚热的心脏也开始有力地跳动。   “久违的感觉,没有病痛,没有改造,没有植入体,甚至连魔力炉和能量管道都没有搭建的纯粹身体。啊……这种完满无缺的凡人感觉。上一次体会到的时候应该是才进入轮回世界的时候吧。不过那时候我可没有这股子闲心去体验生命。那么更加准确的上一次应该就是生理时间的七百年前了。”   工程完成,爱丽丝再度获得了自己的血肉之躯。这本来就是在艾辛格分配任务时便已经上马的项目。而现在正好是将它达成的时刻。   爱丽丝轻轻握了握自己的粉嫩拳头,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的运作,也能够清晰地察觉出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更改这些细胞的运作轨迹,工作效率,分化方向。甚至更进一步的,自己能够直接更改细胞核内染色体中的诸多基因片段,从而让体内这些纯粹而又干净的凡人细胞在顷刻间便化作一个武装到细胞膜的移动分子兵器要塞。   她还不想那么快就那样做,因为她还打算用这具纯粹凡人的姿态多待上一会。   “你给自己预留了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楚轩那淡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循声歪过头,正好便看到这个眼睛男正待在这件巨大工作室的另一侧主持某些难以言说的实验——她这才将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体上移开,转而朝向其它的地方进行关注。   果然,这里是通天塔世界中,位置则是她事先所预选好的那一处实验室。脚下是构筑身体时所需要的大型反重力平台。而在平台的外侧,则是许许多多她知道名字和用途但却不怎么用得上的复杂仪器,正在完成试验的楚轩,以及正悬浮在另一个反重力平台之中,于沉眠中紧蹙双眉的南炎洲队队长。   ——艾斯德斯,可怜的艾斯德斯。   为了从她脑域中提取出足够的讯息以构筑爱丽丝的新躯壳,残忍的试验主持人狠心地让这个强大而又倒霉的女人做了一场又一场糟糕的梦。每一场梦都是她初始世界的创作以及回溯,而每一场梦都是为了将爱丽丝在‘门世界’中所扮演着的那个名为艾莉亚的大小绝角色给尽可能地还原完全。而随着‘艾莉亚’越来越向着‘爱丽丝’靠近。这个可怜人的梦也就愈发悲惨。   没办法,即使换了个世界,换了个身份,即使只是梦中之梦,女巫也仍旧是女巫。而一个在记忆缺失的同时又没有伴侣陪护的女巫在动起手来改造世界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会顾及他人感受……毕竟施法者都是一群安全感缺失的家伙,而爱丽丝这一个体,尤甚。   于是普通的回溯之梦就变成一个个杀伐果断流派的玛丽苏梦。而很不幸的是艾斯德斯这个梦的主人只能够屈居女配这一惨兮兮的角色。数百上千次的噩梦循环下来,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究竟被‘艾莉亚’杀了多少次,拖出去做过多少实验或者单纯的折磨。毕竟梦的目的是为了收集足够多的关于‘艾莉亚’的讯息,而保留她在噩梦中的记忆显然是毫无必要的。   不过她不记得,不代表重塑了形体之后的爱丽丝不记得。在稍稍回想了那接近五位数的悲惨循环之后,就算是爱丽丝也忍不住在心底微微升起了些许的歉意。虽说那只是很少很少很少很少的一点,但有总好过没。   ——虽说这歉意本身也不具备任何意义罢了。毕竟,爱丽丝的工程已经结束,而可怜的艾斯德斯还在平台上飘着。显而易见,楚轩对于这一具解开了   【真遗憾,如果这场恐怖片结束时你还活着的话,我会在会议上考虑提议放你回到主神空间去的。能不能过我不作保证,但我至少会去做这件事。】   【那么,再见啦。】   爱丽丝耸了耸肩,把脑海中那些诸如‘串烧’‘切片’‘分解’‘碾碎’之类的糟糕记忆给扔到了脑域中的垃圾待处理站区域内。朝楚轩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楚轩这家伙还算是识趣,在主持她所设定好工程的最后阶段没有乱改她的工序,所以在执行塑造躯壳这一环节时仪式便连着她的新身体一起创造出了一套穿戴整齐的外装。倒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虽说尺寸……好吧,尺寸还算合身。   爱丽丝随手打了个响指,一面镜子便出现在她身旁——重塑之后的躯壳似乎有着比诸先前稍微好上一点的曲线。不过那或许只是幻觉,毕竟她爱某人从来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更不会在这无意义的环节中损耗经费。   【总之,先去休息个半小时吧。】   她这样子想到,然后……   在爱丽丝走出大门的   ——爱丽丝朝郑吒点了点头,继续走。   ——郑吒也朝爱丽丝点了点头,也继续走……   “玛玛玛玛——玛格特罗伊德!?你不是去米利斯提里斯了么?怎么突然又……你这家伙身上怎么一副怪怪的样子?”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的身体又回来了!?”   “看来你还是有眼睛的嘛。”爱丽丝没好气地瞥了郑吒一眼,顺便又扫了一眼他正在看的那本大书。“我记得我在先前应该有过交代的吧,我让楚轩帮我制作一具肉体,从而让我在执念灵魂和基因锁体系中分别抵达魔王和   “那你现在应该在白城……”   “白城的事情早就做完啦,现在的‘我’应该在长湖镇和天神队的家伙玩过家家——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不过是多重躯壳操控罢了。算是傀儡师的入门课程。同时出现两三个‘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需过多担心。”   “哦……”郑吒一副好像听懂了的样子。然后他又立刻反应过来似乎是有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模样。   “……天神队!?”他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将毁灭大刀给拔出来。   “嗯,一群聪明人,可惜还不够聪明。”爱丽丝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朝着郑吒解释自己的一些做法。“他们以为可以通过突袭的方式来消耗掉我们的有生力量,但是楚轩比他们更强一些……楚轩预测,或者说诱导了他们的行动,然后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陷阱困住了他们。”   “哦。”郑某吒似懂非懂。“总之就是……没什么事情的意思?”   “嗯,可以这样理解。”爱丽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   她能够解释什么呢?解释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那一部分掌握着资讯魔法精要知识的灵魂从执念体中如同西琳拆解自己时间权柄一般的给剥离出来用以完成肉体重塑。然后再让剩余的大半个执念灵魂体前往白城当诱饵吗?毕竟心魔这种东西危险得很,与其冒着真的被阿尔泰尔引爆心魔的风险,不如自己提前先做一个假的心灵漏洞上去——要知道她爱丽丝可从来不做九成胜算以下的事。怎么可能会冒着心灵崩坏的可能性去赌阿尔泰尔的能力上限?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她爱某人可是从来不会将计划的成功与否赌在敌人的实力层次上面。而天神队那一边就更别说了。她能够一分钟搞定艾斯德斯,自然也就能一分钟搞定宋天或者罗应龙。亚当的输出丢人是他们自己的事,而爱丽丝可从来都是攻击面大于防御面。   ——她只是在顺水推舟罢了。毕竟,赵缀空的仪式至少还需要三天,天神队想要脱离劣势便只有在这个时候发动突袭。而若想要对付她,便只能够用时空手段将她从世界中分隔出去。但亚当或许不知道,当他们用两仪微尘阵困住爱丽丝时,他们也被爱丽丝困在了阵中。   亚当以为外界和阵法中的时间流速比是一比一两千。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两仪微尘阵覆盖住了河谷区时,通天塔世界也覆盖住了两仪微尘阵。   时间,现在在爱丽丝……或者说楚轩的手上。 第四十七节·楚大佬:镜头转过来   “所以……还有事吗?”爱丽丝歪过头,斜斜地扫了眼前这个家伙一眼。“不出预料的话半小时后还有些其它的事情要做。如果你不介意……”   “哦,哦,没事了。你去吧。”郑吒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抱着他那本厚重的大书从走廊上让开。也没等他反应过来爱丽丝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女巫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末端。   他摇了摇头,推开了爱丽丝所离开研究区域的大门。   “楚轩。”他朝坐在研究台子上的眼镜男打了个招呼——理所应当的没有获得任何回复。他也不生气,视线就这么在研究大厅中一扫并在悬浮在平台上空的艾斯德斯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个瞬间,然后便径直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给自己捏了个椅子坐下。   “那些修真的书我大致看了一遍。基本上已经了解一些东西了……虽说还有些部分没能够完全掌握。但是……”他似乎是有些尴尬,明显地卡顿了一下组织了一番语言。“……想要应用那些修真的知识似乎很麻烦的样子啊。那些符文,咒术,仪式什么的……我觉得直接用入微的方式模拟出相应效果就行了吧。”   “你愿意做一个半吊子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楚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咳咳,我就是想问一下这有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你可以选择背诵。”   “背诵!?”郑吒瞪大了眼睛,“十四万本书,每本书至少三万行,每行至少有一千种不同含义的解法,每种解法里又至少包含着上千种组合方式……你叫我背下来!?”   “很难吗?”   “当然——”郑吒突然间便泄了气,整个人都变得沮丧起来。“……不是很难。”   “知道就好。”楚轩依旧头也不回地处理着他手中的一大堆的实验数据。“当你解开了   “我没有……”   “是吗?”   “我不是……”   “你确定?”   “别瞎……”郑吒张了张口,叹了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吧,我承认我不怎么喜欢比较复杂的思考和计算。”他伸出手,将捧着的这本厚书从他所观看着的这一面一骨碌地连续翻页到了最后一页,无数繁杂的数据从他的眼眸中交错闪烁。然后,他把手中的这本厚书随手放到了一边。   “你说得对……果然不是很难。”他的身周有着微弱的能量搅动,而能量辐射很快又显化出了数种不同的特质。从锋锐到柔和,从柔和到滋养,从滋养到灼热,从灼热到厚重,最后又重新回返成了锋锐的模样,并从中化生出了无数细微的雷霆。   而那些雷霆在顷刻间便消泯殆尽,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的确不是很难。”郑吒看着那些雷霆最终消失在自己指尖,将已经说过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只要我愿意,的确一点都不难。”   “你知道就好。”   “对,我知道就好。”郑吒点了点头,然后从座位上起来。“但这有用吗?就算我在看到那些书的五秒钟后就将它们全数掌握并加以运用又能够怎么样?楚轩,你是故意把我留在这里的吧。”   “我以为你已经理解并接受了我的计划。”楚轩停下手中的操作,偏过头,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在艾辛格的会议上,我记得你已经完全理解并赞同了我的行动方案——中州队不养闲人,每个人都要派上自己的用场。而你的用场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加入到最重要的战场之中直接起到一锤定音的效用——你对这样的安排有异议吗?”   “中州队不养闲人。”郑吒咀嚼着这么几个字,下巴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如果闲人这个范畴指代的是那些新人,那我的确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但问题是,你所说的闲人可并不止那些我连脸都不记得的菜鸡!”   他身形一晃,人便来到了楚轩身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天神队的事,那些能量反应虽然轻微,但我可不是什么都感知不到。在加上玛格特罗伊德刚刚才告诉我的一些话——我有十成的把握天神队现在就在河谷,而詹岚他们也在那里!”   “王对王,兵对兵,以你的风格不可能让詹岚他们在天神队袭击的时候撤退。玛格特罗伊德说她和你合力用通天塔世界控制住了天神队的那几个四阶,但我敢打包票剩余的天神队成员肯定直接被你们给扔在了外面,而萧宏律他们现在就要去面对那些最低也解开了基因锁二阶的天神队轮回者!”   “他们没有必要冒这样大的险!”郑吒越说越急,最后甚至情绪激动地抓起了楚轩的手大声吼道。“他们是我的队友,我需要保护的队友!不是闲人!就算是,我这个队长也该保护他们而不是坐在这里看着他们和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作战!”   “那你为什么不去?”楚轩冷淡地将郑吒的手拍开。“你是队长,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随时都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开拓你所需要的‘势’,然后将鼓捣出来的烂摊子交给我来头疼。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阻碍你,但你为什么不走?”   “我这就走!”郑吒吼道,脚却像是生根了一样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楚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并在两秒后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去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实验数据。   于是某个狂躁的家伙就这么泄了气。   “楚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做法肯定都有一定的道理,而我现在其实只是想要知道这个道理。”   楚轩的平光眼镜中掠过了一段景象,爱丽丝在门口和郑吒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说话时的语调以及各种轻微肢体变化都映入了他的视野之中。他立刻就明白了爱丽丝在这场令对话双方都不甚愉快的交谈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然后在他即将结束这段视频的时候,视屏中的爱丽丝突然做出了一些在现实中并没有做出来的动作——她朝楚轩所在的方向欠了欠身,做了个抱歉和拜托的手势。   “你的队友很关心你的心理健康,郑吒。”   “什么?”郑吒一头雾水,然后立刻又警觉起来。“你该不会是打算转移注意力吧,楚轩!这次的我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就能够被你打发走的!”   “没有打算转移你的注意力,你既然这样想知道,那么就告诉你好了。”楚轩伸出手,在身旁的一片光幕上点了一下。   一段音频随即开始播放……或者说那并不是音频,而是某种被转化成为音频的记录。郑吒能够十分清楚地分析出内中蕴含着的深沉情感,以及将这份情感所表露出来的人的名字。   是程啸,而他所针对的对象应该便是萧宏律。   ‘……我们中洲队现在明明已经很强了,非常非常的强,强到在这次团战的五支轮回小队之中都能够排列   我们已经明明有那个能力与资格追求一个大圆满的结局了。至少是在这个世界里面我们有这个资格!’   楚轩抬起按在光幕上的手,这份音频记录随即戛然而止。   “感觉怎么样?”楚轩平静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郑吒先是皱眉,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有些……狂妄?”   “如果按照你自己的立场来判断呢?”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郑吒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们中州队现在的确已经是很强了,南炎洲队被我们轻松收拾掉,东美洲队加入了我们,天神队现在只敢三打一还被你和玛格特罗伊德往死里坑。而那些剧情角色我们几乎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虽说我以前还挺崇拜甘道夫这个角色来着……我并不觉得他的看法有什么错误。在这个世界中我们的确有着追求大圆满结局的资格……有问题吗?”   “你没有问题,但其他人有。”楚轩在另一面光幕上划了几下,立刻,一大片的分析报告便出现在了郑吒的视野之中。许多看上去很复杂但只要他费点心思就能理解的东西分布在报告的各个部分。而在他皱着眉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逐一理解透彻的时候,楚轩先他一步开始了讲解。   “现在,除却霸王和萧宏律以外,团队中所有没解开   “呃……这有什么问题吗?”郑吒疑惑地歪过头。“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   “……运用你   “不,不对呀!?”郑吒几乎就要跳脚。“大家先前的想法和现在居然完全不一样……等等为什么他们现在就会变成一样的……难道说!?”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向自己。   “是我——!?”   “没错,就是你。”楚轩漠然推了下眼镜。“基因锁的   “你若是住在戈壁中,那么就算那片地块被扔到了外太空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产生出你或许不需要但对你却绝对有益处的水和植物。你若是住在闹市里面,那么即便你从不出门甚至从不现身,那座城市里面的人也会在短暂的时间内在行为模式上变得和你趋同。”   “你或许并不打算改造世界,但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存在在那里也会将周遭的环境扭曲成适合你长时间逗留的模样。而很不幸的是,凡是没有明悟自己道路,抵达基因锁的   “等等,这么说的话玛格特罗伊德和樱空她们也应该……”   “她们不一样。赵樱空算不上常规水准的四阶,而爱丽丝的知识,支配力,以及她的执念灵魂形态让她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这种改造本能——这是复合体系所带来的优势,并非是可以通过天赋或者努力能够扭转的东西。”   “你明白吗,郑吒。现在的中州队中,你所想要照顾的那些老队员,你越是想要帮助他们,他们就和你越发趋同。现在甚至已经有好几个人即将触碰到不可逆转变的临界点上。而若是他们再不进行精神上的全面蜕变。当这一部,或者下一部恐怖片中你开始触碰四阶中的层次时,他们就会被你的道所侵蚀或者感化,成为你广义上的一部分了。”   “他们会在潜意识中被你改造成一个用以强化你力量的零部件,而且永远不会有赶上你或者走出自己道路的机会。虽然我个人认为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爱丽丝对此却有其它的看法。”   “她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而你之所以被留在这里看书的原因,我想你现在应该也能够理解了。”他盯着已经是一副目瞪狗呆模样的郑吒,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   “现在,你已经获得了你所需要的道理。”   “你满意吗?” 第四十八节·郑某人:给我也整一个咯   郑吒一脸沮丧地离开了研究厅。他没有继续滚回去看那些让他头疼万分但实际上却并不具备多大难度的修真资料,而是径直的离开,前往了这座研究区域的中枢部位。   中枢,机构的核心。郑吒不知道这座研究机构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它内部到底有多少措施。他只知道,自己就算是将四阶的超凡感知开启到最大也无法将这整座研究机构尽数纳入眼底——他能够抵达这里也只是因为有涉及到空间变转的传送带可用。而他之所以要到这里来,是因为从核心区域的边缘处可以看到针对于整个通天塔世界的大范围监视投影。   楚轩在通天塔世界中设置了许多权限,但对于中州队已经抵达或者接近了   他首先看的是监牢区——虽然他并不知道楚轩到底为什么要将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一个不伤地全都和剧情人物在一起关起来,但对于这种小小事情他郑某人显然没有朝楚轩寻求释疑的需要——即便是在星河战队时期他都能够一个人单手吊打南炎洲队全员,更别说战斗力已经拉开了巨大差额的现在了。   【大概楚轩是有着一些什么比较特殊的打算吧。比如说不想让主神的死亡提示唤醒艾斯德斯,或者还留着他们和剧情角色有些用处的缘故?唔……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萧宏律他们在一开始就把南炎洲队的人杀光?】   郑吒挠了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和其他普罗大众不懂就问的行为方式不同,他郑某人向来是不懂就放一边的。反正南炎洲队和剧情角色们加在一起都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他将视线从安分地待在力场牢笼中的南炎洲队轮回者们身上移开。然后看向那些和他们关在一起的剧情角色们——现在距离护戒小队被捕获也就过去了不到一天。这帮家伙看上去精力似乎还相当旺盛。   他看见那些霍比特人们拿着随身携带着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去试探那层囚禁着他们的力场墙。比如铁锅,苹果,马铃薯,皮鞋之类。然而很不幸的是单向准入的立场护壁显然不是靠这种单纯的物理干涉就能够破坏得了的。这群精力旺盛的霍比特人显然只是在做无用功,而他们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弃。   因为除却霍比特人们以外的其他护戒小队成员全都已经放弃了——矮人金霹坐在地上发呆。精灵莱勾拉斯拿着一枚大概是不小心落到口袋里的哨子轻轻地吹了起来。而刚铎的两个人类便靠在护壁的边缘上,低垂着眼帘,厚重的靴子似乎是无意思地跟随着哨音的调子,打着合适或者不合适的节拍——看来他们还没有放弃。   “用精灵的口琴来吸引注意力,然后其他人趁机以小幅度的肢体语言来进行隐秘的暗号交流么?还真是电影的主角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啊。”郑吒看了一眼这几个家伙脚上靴子的轻微摆动。那沉默矮人胡须的轻微摆动也似乎获得了新的含义——他知道这帮家伙正在以某种独特的语言暗号进行交流。也知道自己只需要稍微花费一些计算量,那么哪怕用粗暴的穷举法都能够在几秒间便破解掉他们所小心使用着的暗号——但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明明根本就没有破译的必要。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去的。”郑吒轻声说道。他的视线再度歪斜,看向了那个如同一名真正孤寡老人一般,抱着拐杖蜷缩成一团似乎陷入了沉睡的甘道夫——他的心中顿时便生出了不少感慨。   【甘道夫……我曾经还是很喜欢这个角色的啊。】   【在以前还需要每天忙工作,应对那些白痴甲方的时候,我甚至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穿越到中土魔戒的世界中,帮助这位可敬的迈雅,和护戒小队们共同作战,对抗索伦以及深邃的邪恶,最终在胜利和荣耀中定居在中土世界里面该有多好。可是现在……】   【时过境迁,一切都回不过去了么。这可真是……寂寞啊。】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然后又立刻被他压制住了这在他容许之中且又毫无意义的痉挛——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下令将护戒小队全部放走,让他们继续去完成他们的使命或者各自卷铺盖回家——但是这又能够怎样呢?这甚至不能够让他感到自我满足,不过是单纯地扰乱楚轩的计划,然后让自己所在的轮回小队在未来的时光中所需要面对的威胁提升上几个百分点罢了。   【我早就已经不再是先前的那个白领了,以前所拥有过的愿望和心早就已经如同泡沫一般消泯,不留下任何痕迹。而现在的我,只想保护中州队里的大家,然后在能够保护好大家的同时,再稍微顾及一下那些无辜的民众罢了。但是为什么……】   郑吒摇了摇头,不再去关注这有可能会令他更加心烦意乱的剧情角色。他偏转视线,从中州队的囚犯中移开转而去关注其他的东西——他这才想起中州队还有几个新人,而这些新人在自我介绍,或者说被自己所关注之前就被楚轩给直接传送离开。以至于他这个轮回队长甚至不知道那几个人姓甚名谁,又有些什么特长以及资质。   【是因为我会污染他们吗?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但只要他们距离我足够近且在我身边待上一段时间,便会被我的思想和意志所污染?呵——这种笑话,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啊。】   【……我记得楚轩似乎是安排他们去做了狱卒?但是为什么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他们?唔……新人不好意思吗?】   郑吒看了眼光屏上那些复杂得让他一眼就能够感觉到脑壳发疼的图标。叹了口气,将自己那日常被闲置的脑域使用量放开了大约百分之一的额度。而在下一秒,他便轻车熟路地用起了这座研究中心的操作系统调取出了新人们的档案以及追踪定位。在确认了他们现在全部都呆在楚轩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区里的同时,那些由楚轩和爱丽丝联合撰写的分析报告也都出现在了郑吒眼中。   中州队对郑吒这个队长来说几乎没有秘密,只不过他郑某人向来都懒得去看,不想去听,没兴趣去理解。他很清楚自己只要向队伍里的聪明人们提出要求就基本都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自己看得懂且不需要花费多大精力就能够理解透彻的报告书。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这么去做罢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能少用就少用——郑吒向来都遵循这样子的哲学,只在激烈的交战时期和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劳动自己脖子上面的那个装饰物。   而现在显然就是他心血来潮的时候。   “唔……让我来看一看这些新人的素质。”他抿起嘴,勉强地打起精神去阅读了那些被他调取出来的档案和分析报告。并在一分钟里读完了五篇中的前四篇。   毫无疑问,这群新人的质量还真的是不怎么样。至少他在先前所看过的前四篇中都没有看到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亮点——这帮子新入轮回世界的家伙没有显露出一点特长或者有价值的表现。而楚轩所交代给他们的充当狱卒的任务也被他们给轻易地抛诸脑后……没有出现想要释放这群轮回者和剧情主角的圣母病新人或许是一个好消息,但这种层次的好消息显然算不上有多么有价值。   爱丽丝给前面四个人所标出的推荐处理方式是在团战结束后直接送他们去一个和平的现代世界中转生。算是一个不花奖励点也别想保留强化的‘回到原点’兑换。在死神来了世界中爱丽丝已经验证过了这一技术的有效性,而这一次在团战中就让他们在通天塔世界里待到剧情结束就好。   很中庸的策略,不算激进,也不算保守。而已经成为超凡生命的郑吒自然也不会肤浅地认为转生就是杀人,而在取得了这种程度的共识之后,他自然也就默认了爱丽丝所给出的安排方略。   “难怪楚轩强调了那么好几次不养闲人……”郑吒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将这些已经阅览完毕的文件放在一边,然后将视线投向和前面四篇的格式一致,内容或许也没有多大差异的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的唇角稍稍地动了一动,偏移视线,转过身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我以为你现在会在休息。”   “我的确是在休息。”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现在的我手头没有执行任何一个工程,那么自然就是在休息。”她的视线越过郑吒的肩,看了一眼郑吒身后的屏幕。“你忍得也真是够辛苦的,明明到这里来是想看坎帕夫斯基他们的战斗局势。却又强撑着做一些你根本就不在乎的事——你不觉得无聊吗?”   “没有的事,我可是很关注新人的。”郑吒随手关掉了身后的光幕。手指下意识地相互搓了搓。“毕竟楚轩都说的那么明白了,我越是关注他们,他们越有可能会被我同化。那么与其之后后悔,倒不如让他们现在……放手战斗。”   他突然抬起头问道。   “你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的是吗?”   “嗯。”爱丽丝稍稍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关于长湖镇交战区的实时情报迅速地在视网膜上闪过。她清晰地看见了天神队的其它轮回者们躲在阴影之中,安静地等待着戒灵的攻势破坏中州队资深者们的阵列——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天穹之上那已经差不多收拾掉那三只戒灵的萧宏律,以及远在比萧宏律更高的地方,利用骑士泰坦的飞行能力架构好轨道平台的罗甘道和詹岚也同样做好了准备。   战略的优势在萧宏律手上,而实力的优势则在天神队员的手上。以爱丽丝的估算,天神队轮回者取胜的概率极低,萧宏律取胜的概率同样也是极低。而这两支队伍便会在这个被调整了时间流速的战场上势均力敌地打上一段时间。直到赵缀空的仪式完成后这里的胜负才会迎来落幕。   “不用担心,一群三阶,不到极限的轮回者。除非他们的力量体系极端特殊,否则他们拼尽全力所制造出的致死打击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个稍微花费点时间就能够处理完毕的小手术。没有人会死,就算死了我也能够让他在这个世界中复活。所以不用过多考虑。”   “是……是这样的吗。”郑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天神队的那些四阶放在那里不管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楚轩会好好地看着他们。确保他们无论在那个所谓的‘两仪微尘阵’里面呆多久,最后决胜的刹那也必然是三天后赵缀空完成仪式的时候——在我和楚轩的计划中需要他们帮我们使冒些风险,所以时间量需要精细地把握好。”   “哦……”郑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说他依旧不明白爱丽丝和楚轩打算做些什么——他也懒得去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获取‘当前形势一片大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这样一条讯息。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郑某吒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我们在接下来的三天就在这里等着?”   “否定,我在先前和你碰面的时候说了半小时后有事要忙。而且我不记得我在当时用了专门指代我自己的代词。”爱丽丝瞟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要趁着这三天时间,前往魔多,然后摆平那个只剩一只眼睛的黑暗魔君。”   “哦……”郑吒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说什么?” 第四十九节·开门!查电表!   “杀掉索伦,需要我重复   “哦……”郑吒的喉咙动了动。“这个的确是的……我都差点忘了我们居然还有主线任务了。那么该怎么做?直接杀过去干掉那个索伦?你和楚轩先前不是说这样子影响剧情有可能会让那些维拉天神什么的下场吗?以及魔戒是不是还在佛罗多的手上?”   “你没想错,直接过去干掉索伦。”爱丽丝点了点头。“现在,戒灵基本全都被困在通天塔世界里面。其余三支轮回小队除却东海队以外均已排除,而我们抵达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一天……准确来说现在是一天多一点。现在正是最适合做出大幅度行动,而不用担心遭遇外力干涉的时候。”   “魔戒则暂时不用理会,让它继续在佛罗多那里待着就好。处理索伦和处理魔戒是两个不同的任务阶段。我们只需要完成两者其一,并且让魔戒在末日火山中销毁的可能性依旧留存即可。”   爱丽丝做了个轻快的手势。   “主神的提示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只有将魔戒保管七十二小时或者破坏才能够结束这个世界。杀死索伦反倒像是个彩蛋——不过为了不要让主神提示将天神队给提前惊醒,那么留着索伦最后一口气,直到三日的期限结束时才将它斩杀会是一个正确的策略。”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从主神的任务通报中,你应该很容易就能够看出破坏魔戒和将其夺取并持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难度。破坏魔戒只需要一瞬,而夺取并保管则需要七十二个小时。那么答案自然也就很简单了。魔戒本身便是某种重要的,且在脱离轮回世界后也能够起到重大效用。而这七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便是我们将其夺取所需要面临的考验。”   “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干掉其它的轮回小队?”   “并不是这样。”爱丽丝微微摇头。“衡量一部恐怖片的难度要看这个世界本身所会具备的要素,而不应该将轮回小队的变数给计入其中——夺取戒指我们所需要应对的会是这个世界本身所会引发的威胁。而维拉会是我们最有可能遭遇的敌人。”   “你以为我究竟是怎么判断出维序护戒圣战进行,确保魔戒被销毁便是维拉们降临的临界点的?”爱丽丝耸了耸肩。“先前那种类繁多的试探都是为了确保这一猜想是否正确,而如今看来这个方案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呃……等等。”郑吒后知后觉地瞪圆了眼睛,像是个出水的鲤鱼一般张大了口。“你的意思是……我们终究还是要对付那群维拉?那么你们先前试探那么多次就不怕……”他努力地搜肠刮肚,从肠胃里少有的几滴墨水中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失控?”   “你玩过电脑游戏吗?随便哪种电脑游戏?”爱丽丝看了看时间,她打了个响指。两人的形体便从通天塔世界中消失,而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位于现实中长湖镇的郊外。她轻巧地落在了一片平整的土地上,而郑吒紧随其后跟在了她身边。   “无论你玩的是哪种类型的游戏,你在游戏中所需要面对的敌人在一开始基本都是弱小而脆弱的。当然这其中有些特例,但是没有必要因为它们而做出额外的考量。”   “那些维拉天神们也是这样,它们并没有直接注视着这个世界,而是用一个略为死板的系统检测并管理着这里。它们在应对不同的情况时才会投放不同的关注度。就和那些游戏中的魔王或者反派一类的家伙一样。它们会按照难度递进的方式朝这个世界投放力量。”   “也就是说这会是一场rpg游戏?”   “如果我们清理掉其它的轮回小队后再去处理魔戒,那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爱丽丝点了点头。她在地面上踩了一脚,大地中的一部分物质颗粒便迅速地变转,组合,构造成她所需要的模样——一个简便但却迅速的飞行器被制造出来,然后搭载着两人朝向魔多的方位迅速移动。   “你或许认为这很蠢,但实际上这是一个颇为有效的策略——尤其是计算能力能够跟得上去的情况下。如果我们真的按部就班地推动这场魔戒防御战,那么我们一开始或许会很轻松,最多也就只需要应对一些巨龙或者白袍巫师之类的角色。然而随着这场防御战战斗的愈发激烈,我们所暴露的情报越来越多,那群维拉天神们所会采取的策略也会由此发生许多不同的变化。”   “运气好的话,天神们会放弃在我们身上继续投放力量,走个过场就直接将魔戒送给我们让我们直接主神空间。而运气若是不好,它们则会筹备好身为超凡生命所能够积蓄起的一切力量,然后以泰山压顶的架势给我们一记重创。”   “……你不会想遇见那种事情的,是吗?”   “呃,我们可以……”   “堵在末日火山的山口,只要一打不过就立刻将魔戒扔到火山里面?”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斜视着提出淡淡的疑问。“你是这样想的,是吧。”   “我觉得这样做也似乎没有什么不行的。”郑吒认真回答道:“魔戒就算再强大,再有价值,我们也没有必要冒着让整支团队遭受重大损失的代价去夺取它。能成固然可喜,但若是事不可为,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过分奢求。毕竟我们是轮回者,获取收益的机会多得是。而这一次光是团战的收益就足够让我们盆满钵满了,实在是没必要……”   “如果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这次团战里的参战轮回小队小于三支或许我会认同你的意见。但是很可惜,现在不行。”爱丽丝淡淡地回答着,她驾驭着临时的飞行器,两侧的光影在她的视线中一掠而过,距离魔多的距离迅速缩短,最多还有数分钟就可以抵达目的地。   “终战已经越来越近了,而引发终战的要素是有人即将抵达   她轻轻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一群四阶初最多也就和一个四阶中斗一斗,艾克丝已经证明了四阶的初中段之间的差距。而若是用类比的法子来衡量四阶高的实力,那么以我们当下的战斗力,就算是有了西琳和赵缀空的加盟,恐怕我们也撑不了几秒钟。”   “我们必须抓紧每一个机会,而这场‘魔戒’就是主神安排给我们的机会。”爱丽丝看向郑吒,看了他好几秒。“你知道你距离抵达基因锁的四阶中还欠缺一些什么吗?”   “呃……心魔?”   “准确来说是触发心魔,以及构筑并完善自身心灵之光的方式。”爱丽丝继续开她的简易飞船。“虽然并不是很想承认,但你在基因锁这一体系上的进度目前实际上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高的那一个。心魔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并非无解,因为你已经接触过它们一次,然后成功地退出来了。”   “你是说我的那些细胞意志?”郑吒回想起自己在心灵深处所见到的那数之不尽的‘郑吒’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恶寒。“那可不算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而且……唔,我上一次应该是没有完全赢过它们吧?”   他还记得自己在那一刻的无力与虚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最终侥幸找回了自己的力量,重新回归现实并晋升四阶,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依旧留存于他心灵底端。   “现在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人是你,那你就是最终的胜者。如果它们真的对你有威胁,那么早在上一次你就已经被吞噬掉了。”爱丽丝微微叹了口气。“我该说思维平滑在具备优势的同时也有着诸多的劣势么……明明心魔对你已经不再构成问题,但是你这样的认知,或许之后会出现其它的阻碍也说不定。”   “……欸?”某人如遭雷击。   “开玩笑的。”爱丽丝摆了摆手。“其实你现在所欠缺的只有经验和时间,因为你已经有了你的道,同时还有了你的执。不像是我,两边都是半吊子——总之如果给你准备场资源足够充裕的一两万年闭关时间,那么想必你根本就不会意识到心魔这种东西的存在就能够顺利晋升四中。而很遗憾的是我们手中并没有那么多的资源,而且所有的轮回者全都欠缺经验和时间。”   “你想要抵达四阶中,只能够靠机缘。而不止是你——我,赵樱空,赵缀空,西琳,想要在短时间内从现在的阶段迈向更高的层次全都需要机缘。推己及人,其实其它几个轮回小队的情况也和我们不相上下。都是具备四阶强者,而且水平只在初段的程度。那么再结合一下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以及主神的任务安排,我想就算是你应该也能够猜测出主神的用意了。”   她顿了顿,看郑吒没有接话便继续说道。   “主神让多支轮回小队在一个世界中引发团战,是为了尽可能地压榨出最强以外轮回者的潜力,以期盼终战时所有的小队都能够发展到自身的极限。而对于四阶来说,团战的那点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其实已经算不上十分诱人——至少是犯不得拿命去赌的程度。”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郑吒也能够明白她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了——他忍不住如同某些夸张电影里的主角一般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压低了一点嗓音。   “是魔戒?”   “没有必要那么小心,但魔戒的确很重要。”爱丽丝点点头,回答:“主神将我们加起来十几个四阶和准四阶塞到这么小的舞台上,给出的饵若是不香甜我们根本就打不起来。而从我这段时间里对索伦的情报分析来看,它这个缺陷四阶,缺得就是心灵之光。”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苍蓝的闪电自天穹坠落,径直砸落在了两人视野外侧大约三公里处的一座高坡上。   “不用担心,”她朝突然绷紧肌肉的郑吒摆摆手。“我们现在的对话根本就不可能被除却你我以外的任何生物所感知到。能够感知到的则保密也毫无意义……现在继续回到先前的话题。”   “魔戒应该就是索伦心灵之光所化的某种变种器具,在此之前我所接触过的另一种类似的玩意是神格,或者说文明天生武器——我因此做出了先前的判断。而无论是你,是我,或者队伍里的其他人,或者其它轮回小队的成员。只要获得了魔戒,那么进阶基因锁四中这件事不说是板上钉钉,至少也会有大约七八成的把握。因此,索伦必须死,而魔戒我们也得拿到手中。”   “……所以我们不能退缩。”郑吒闭上眼睛,从胸腔中慢慢地挤出一口气。“这个小玩意儿,这个宝贝……它居然这样重要。那么为什么还……”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通天塔世界所在的方位。   “在动手之前,将魔戒从弗罗多身上拿走可能会导致某种不可测的后果。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而且,其它的轮回小队也有可能会碍事。”爱丽丝又看了下时间。“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理解我的目的了,我们注定要和维拉们对上,所以与其暴露大量情报,在对方将视线偏移过来时将主动权交给对方。不如从一开始就由我们来控制这一切。”   “好了,让我们先把   她偏过头,而已经停下来的飞行器对面,就是魔多。 第五十节·笨蛋女巫·三   魔多,这片大陆的极东之地。   这个世界是少有的不支持冒失的天朝穿越者自称‘我来自遥远东方’的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在这片中土大陆之中‘东方人基本都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这条道理虽说未必准确但也有着八九成的可靠性。而至于是否会有些可怜人因为这种缘故而提前结束自己的穿越之旅……那就不是如今在这个世界的轮回者们所需要关心的了。   爱丽丝其实也不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她打算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顺手处理掉这个小问题。毕竟,无论这一场战斗最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这个世界中大概都不会再有魔多这个地名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她站在魔多黑门外侧大约三十公里左右的一处空域上,注视着三十公里之外那于天空中翻滚着的黑雾与阴云——她隐约间能够看到无数强大的邪恶怪物在黑门之后徘徊,看到数之不竭的怪异龙兽和影影倬倬的幽魂行军——索伦已经预知道了他们的到来,或许没有。但无论是哪一种发展,魔多都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她注视着那座黑色高塔,与高塔上的烈焰眼眸。她甚至能够从那四处犁扫的实质视线中读到了些许凝重与忌惮的味道。看得出来,索伦十分重视接下来所注定会发生的魔戒圣战——她并不知道天神队究竟给索伦透露了多少关于魔戒剧情的信息,但她能够确认的是那些信息的数量绝对不会是零。   索伦对未来不会一无所知,此刻的它至少也会保持着对轮回小队的提防与警惕。而原著中的剧情主角们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已经不具备任何虎口拔毛的可能性。如此这般说来,楚轩所安排的抓捕护戒小队的行动对他们来说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不过这毫无意义,至少护戒小队的安危在此刻毫无意义。爱丽丝不在意也不在乎他们,她只在乎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究竟能够占据多大优势。   她伸出手,原本想要唤出支配锡杖的动作却在毫无回馈之后略微一僵。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这具躯壳已经是解开了四阶基因锁的血肉之躯,而非平时惯用的那一具魔王阶的执念灵魂体。而标志性的支配锡杖自然也在自己的另一重躯壳手中,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行使那些熟悉的力量。   但这也算不上什么事,她只是闭上眼睛。然后让自己的心绪舒缓下来。   【好久没有用,差点都要忘记怎样使用过往的本事了。   搓飞行器和调制躯壳可是两码事,前者只需要入微层次的操纵力。后者却需要对单个基因段的直接操纵。虽说两者对爱丽丝来说都不怎么难。但……好吧,跳过这个话题。她只是单纯的疏忽罢了。   剥离灵魂和力量结构总归是得有些副作用的。不是吗?   而当她调整好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之后,她的状态便恢复到了大致无碍的阶段。   魔力炉,没有问题。作战单元,没有问题。基因构筑,没有问题。   这很好,她身体的素质在这一瞬间便直接超越了她记录中的最高水准。原先的躯壳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那种以魔炮和大型仪式为主导的作战方式显然不利于每一个巫师心底必然会有的近战梦成为现实。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如同郑吒一般手撕那么一两个不算成熟的四阶初。   【这……唔,勉强也算是是一件好事吧,新的尝试,新的体验。至少我不会在之后再闹出乱子了。唔,比起这些不足挂齿的小小细节,我既然能够读到索伦的情绪,那么便代表它的意志至少在此刻未能够完全的收束为一。虽说这也未必没有是陷阱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却是注定不会有多大呢。】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收获?】   爱丽丝思考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地显现然后又沉降消失。而她的这番犹豫甚至让郑吒都感到了异样——很少动脑子的某人甚至忍不住想要劝她暂且停止这次行动。然而在他即将开口时他却又看到了爱丽丝骤然睁开的双眸,以及那一对如同宝石一般散发出微光的眼珠。   “玛格特罗伊德……”   “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爱丽丝伸出手,以一个完全不符合超凡生命速度的手势打断了郑吒正准备说出的下一段话。“我刚刚只是在心里稍微预演了一下战斗方案……我的策略很简单,等会我会直接调动大范围的天象法术来轰击整个魔多,然后无论索伦做出怎样的应对。只要它不是突然就爆发出超越四初,和艾克丝相当的对大陆等级战斗力。你就直接上去砍它就行了。”   “你打索伦,打得过就留一口气不杀。打不过就等我来支援你。然后在你动手时我负责处理掉索伦以外的所有杂兵或者不是杂兵的家伙。以上就是全部,我想应该很简单了,你有什么其它的补充或者新方案吗?”   “这个倒是没有……”郑吒张了张口,然后立刻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开什么玩笑,玛格特罗伊德以前布局谋划的时候哪里需要在临战时还需要预演!?而且这种粗陋的连我都可以准备好的计划,再加上她先前在路上居然有空和我哔哔那么半天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淦!这种事如果写成文章都够六千……不,八千字了!玛格特罗伊德她以前哪里会有这么磨叽!】   【她一定是出问题了,待我模拟一下她的思维方式——淦!她的思维方式居然还就是刚才说出的那些。等等!我居然能够合理的模拟出玛格特罗伊德的思维方式……不行,不能够让她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上去,得想个办法让她好好冷静下来才可以!】   【直接警告她吗?不……这么做或许我之后会倒霉。智者犯蠢时的智商就和女人增肥时的体重一样绝对不能够碰!更何况她现在获得了血肉之躯,体重从无到有涨了那么多可谓是两者都是大雷——那么果然还是让她自己去意识到这一点并加以纠正比较好……可是我该怎样才能够做得到这种事?】   郑吒面色不变,大脑却是以前所未有的高功率急剧转动。许许多多的方案被他迅速地推演出然后又迅速地舍弃掉。而等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大约一秒半钟,爱丽丝即将做出下一步行动时,他总算是从腹中挤出了一句有用的话。   【阿尔泰尔!东海队的阿尔泰尔!她刚刚明明提到了东海队却没说这个名字以及应对方式。这说明这帮子大脑过剩的家伙肯定在这个阿尔泰尔身上有算计!】   “等等,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猛地举手,脸上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我们就这么撞上去,那么那个东海队的阿尔泰尔怎么办?你们先前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追踪那家伙吗?如果她突然出来捣乱那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不用管她,那家伙我有应对的……”爱丽丝随口说道。然后,突然卡壳。   应对,应对什么?该怎么应对?   大脑里面似乎像是缺了一块一样,明明自己先前应该有准备这方面的处理方案。但事到临头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自己在先前就仿佛像是忘记了还有阿尔泰尔这个人一般将她给抛诸脑后。即便是现在,也……   爱丽丝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以自己都觉得惊奇的目光看向一脸‘我不在意我没做啥不用夸奖我’的郑吒。心中突然迸发出朝那张蠢脸上痛殴一拳的冲动并将这股子冲动给的牢牢地抑制住。   【这个蠢……不,可能我现在还更蠢一些,所以还是算了。】   【但是……我到底是怎么打算应对阿尔泰尔来着?明明我在先前应该已经全部想好了才对……不管了,我就不信我在清醒的时候没做这种状况下的预案。以及我刚刚和郑吒废话的是有些多……这个会不会也是我在清醒的时候准备好的?等等我到底把我自己给切了多少份?】   【啊啊啊啊不管啦!总之先糊弄过去,之后什么的之后再说!】   思考结束,爱丽丝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嗯,多谢提醒。这次是有些状态没有调整过来,不过我们的计划依旧没有改变,首先我……”   她话说到一半,就在这时,张杰的声音突然通过心灵通讯在两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同时标识着张杰方位的坐标通过链接出现在两人心中——那是一个不算太远的距离,并且还在朝魔多迅速接近。   张杰:【抱歉,赶路有点慢,十几秒就好……我应该没来迟吧。以及爱丽丝,之前你让我准备的布置已经处理好了。现在随时可以投入使用……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爱丽丝:【啊?哦……行动的确还没有开始。现在就等你一个了,总之按照原定计划行动。我和郑吒主攻,张杰你配合着支援我们两个就是了。】   张杰:【呃……等等啊,先前你交代我的好像不是这样?计划又改了吗?我记得我的责任并没有涉及到这次行动中的战斗环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爱丽丝陷入了沉思。而在站在她身边的郑吒也用某种近似于沉思的目光看着她。   “张杰。”爱丽丝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有着别样的忧郁。“你说,一个没有抵达四阶,也没有掌握S级强化的精神力者,在一位或许有着缺陷和伤损,但本质肯定没有变化的四阶中段强者面前进行精神交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郑吒:“………………”   张杰:【………………】   空气之中,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而漫天火雨随即与索伦的视线一齐席卷而来。   【很好。】爱丽丝在心中点了点头。【看来分割前的我,的确安排好了如何行动的计划。那么我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   她抬起手,已经不再重要的隐蔽屏障伴随着一重骤然展开的高强度魔法护盾而出现在两人身前。索伦的视线以及索伦所降下的流火在眨眼间便撞击在魔法护盾外侧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而魔多的黑门却在同一时间打开,遮天覆地的邪恶军团席卷而来!   “让所谓的计划和阿尔泰尔一起见鬼去吧!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哪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时候了,各位,原计划行动。要么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怎么顺手怎么来吧!”   战争,以一种并不严肃的方式开始了。而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侧,另一个爱丽丝在一座乡野上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没有任何能量反应,躯壳也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强化,甚至没有解开任何一阶基因锁的凡俗之躯。然而她的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却如同晨星一般璀璨无比。   她此刻所处的地区名为夏尔,附近的不远处就是霍比特人们的农庄——魔戒,以及魔戒的前传霍比特人。这两部史诗巨著的源头之地就在这个地方。而那一座产出了两位霍比特人主角,有着悠久历史的霍比特人民居袋底洞距离她的距离更是只有一百米不到。   她甚至能够用这个普通少女的听觉和嗅觉察觉到住在袋底洞里的人。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被任何自然,或者超自然的探查手段所能够检测到的——普通人。 第五十一节·阿尔泰尔   这里是夏尔,霍比特人所居住的夏尔。有着茂密的菜田,烟草,地上长着饱满的洋葱和圆润的胡萝卜,空气中充斥着啤酒和香芹的味道,平整的土道上满是货运车辙与歪斜的霍比特人小脚印的夏尔——这里是一片宁静与和平的土地,远离战乱的土地,同时也是霍比特人的土地——但这里却不是凡人的土地。   凡人不会居住在夏尔,即便这里是整个中土世界中数得上号的和平安宁地带,凡人们也不会居住在这里。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在脱离自己的族群中想要长久的生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阻碍颇多,即便是偶尔有远离都市喧嚣的隐士,和吵吵闹闹的霍比特人做邻居也并非首选。   当然,以上这么多说明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就如同银行里永远不会缺少印错版面的钱币一样,这世上也永远不会缺乏特立独行的人。爱丽丝特意准备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俗之躯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是为了考察霍比特人的聚落模式,而是因为这里有她已经确定好了的目标。   一个目标,一个在被发现之前无关紧要。但在被发现之后,却是足以影响整个魔戒战局的目标。   ——一个凡人。   她穿着靴子的双脚轻轻地踏着小步,径直地走向袋底洞的那间标志性的小树屋。虽然在她当下这凡人层次的感知中那间树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但她知道自己的路径没有选错。而当她来到袋底洞的门口,轻轻叩碰橡木门板上的门环时,从门后并未传出无人居住时才有的陈腐气息这一事实便让她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笃笃笃——笃笃笃——’   门没有开,而她的手也就没有停。当她敲门敲了两分钟后,她知道自己应该稍微节省一下自己和自己即将的交谈对象的时间。   “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的轮回者的确不会来造访这片几乎没有任何触发支线剧情可能性的土地。但我既然来了,就代表我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和你的这次对话是出于我等双方的利益。而若是你不愿意接受这只友善的手,那也无妨。”爱丽丝的声音平淡,语气中也没有丝毫起伏。那就如同夜风拂过秋日的野草一般——风并不在乎草,但草却需要风来传播草芥。   她眼前的门依旧一动不动。   “我觉得我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了。如果我不是期望和平的对话,现在这片空间连同这片空间上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都会被捕获。而我保证你没有反应的时间。”爱丽丝的声音稍微顿了一下。“你在暗中观察了这么久,应该已经能够确认我这具躯壳是切实无疑的凡俗之躯,若是你不愿意现身,那么你现在还有最后的脱离时间。而在这之后,我们中州队便会将排除你作为这一场轮回世界中的首要目标。”   爱丽丝停下了手。   “排除的是你,而不是东海队——需要我重复一遍吗,阿尔泰尔女士?”她的停手意味着最后通牒,而她的言语则是让通牒变得有价值的砝码。   ‘嘎吱’一声,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她眼前紧闭着的橡木门便悄然松动。一道狭小的缝隙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而这条狭缝很快张开,正好显露出足够让一个人侧着身子挤过去的空隙。   爱丽丝没有挤过去,她只是站在门口微笑着等。等待眼前的这扇门开启到足够大的程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穿过需要她用这幅凡俗之躯弄得一身狼狈的狭小通道。而她的任性在半秒之后便获得了回馈——眼前的门猛地开启到了足够大的程度,然后从她的身后猛地掀起了一阵推动着的狂风!   看来袋底洞的临时主人有些不高兴。   【不过无妨,越不高兴,就越在意。看来是抓住她的痛脚了。】   爱丽丝猛地一个趔趄——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像是个浇了水的抹布一样‘扑’地一声砸在地上。但是很明显她的言语起到了一些有益于对话的效果。原本出现在她眼前并和她的上半身疾速接近的地面在重力势能起到效用之前化作了软绵绵的厚地毯。由此而导致的结果便是她被从身后的风吹到时摔得不是那么难看。   一个声音从她摔倒的前方大约五米处传来。是一个爱丽丝虽然并没有记录过,但她却知晓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声音。而当她慢吞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随手从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的时候,映入她视野中的便是一张曾经在讯息模拟中见识过的脸。   白色而修长的长发,方形的瞳孔,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奇异军装。以及挂在腰间,未能够离开刀鞘的旧式军刀。这几个要素汇集起来,那曾经在白城中和另一侧的爱丽丝打过某种意义上的照面的阿尔泰尔便出现在了女巫的眼前。而与那时候的游刃有余,甚至略微有着一些捉弄味道的阿尔泰尔不同,此刻的她,无疑是急躁而又愤怒的。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阿尔泰尔的牙齿间挤出这个名字,脸色阴沉得仿佛想要将这个名字加点盐和面粉,大火烤至焦黄直接吞下去一般。“这里没有给你的面包和盐,也没有你可以喝的蜂蜜和茶。有什么话就尽快点说,说完我好送你上路!”   “我可以认为你不打算谈下去,准确直接和我们中州队开战了吗?”爱丽丝微微地侧过头,视线越过她盯着她身后的一扇紧闭的门以及门侧的墙壁——她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出。她甚至知道自己就算用完全体赶过来然后强行打开后面的门也会一无所获。但她仍旧知晓,知晓那座墙,那扇门后面有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和如今的她一样脆弱而又渺小的人。   一个……对眼前明显已经失去冷静的阿尔泰尔至关重要的人。   她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阿尔泰尔‘自然’地摆动了一下身体,遮挡住了她看向自己身后墙壁的视线。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我   “你想掩藏一段发生在剧情开头的事,以及一段在东美洲队降临之前的事。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对初始的哪一个剧情角色做了手脚,以类似于心魔附身的形式一般直接的依附在那四位霍比特人其中的一位或者两位身上。然后再以它们为跳板在瑞文戴尔侵蚀感染掉其它的剧情角色。   你以东海队的团灭作为掩饰,然后趁机潜伏在剧情的主角团之中,只要剧情顺利发展,那么无论最后获胜的轮回小队是哪一个你都能够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手,夺取最大的战利果实——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打着这样的盘算,并也为此做出了相应的应对。”   爱丽丝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们捕获了所有的主角团队成员。并在和你交手之后以你的力量模式作为蓝本进行验证。虽然结果不如我愿,但在你在对南炎洲队的那位动手时留下的讯息却向我验证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盯着眼前的阿尔泰尔,目光灼热的同时又充满自信。   “你,其实并不是轮回者。是吧。”   她看到阿尔泰尔的手指明显地颤了颤——很显然,超凡生命不可能在一个凡物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那么很明显这是一个默认的讯号,代表着眼前这个白毛家伙有意表露出来的弱势与不可置信。   “……你说得对,我不是轮回者。”她一只手指按住自己的脑门,那双方形的瞳孔几乎要因为情绪的波动而直接变形。“早知道,我就不该杀那个南炎洲队的人。”   “没有什么早知道或者晚知道的,正因为你不是轮回者,你才会露出这样大的破绽。而从我现在和你透露了这么多也没有听到来自于主神的警报提示来看,你应该属于那种归属于轮回小队成员,但又不属于轮回者的类型……我想和你有关的那个人,是一个东海队的新人是吧。”   阿尔泰尔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猜得没错。”   “哇哦,那可就真的是有意思了。”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向眼前这只白毛的视线中忍不住地有些敬佩。   “新人,东海队,以及现在所发生的这诸多状况。一些原本我只是模糊有个大概的猜想现在也能够完全证实了。说实在话你的行动逻辑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你做出了很多一名轮回者不该做的事情……让我想想,这个世界应该是你所接触到的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   “东海队的轮回者其实是死在你的手上,为了泄愤是吗?”   “………………”坐在她对面的白毛一言不发。   爱丽丝抿起嘴笑了笑,有一些事情她并不需要说出来。点明到这个程度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这种程度的情报罢了。毕竟一些事情虽然算不得隐私,但直接提出来还是稍微有些不利于双方的进一步交流。   若她猜的没错,阿尔泰尔和墙后的那个凡人之间的关系就和霸王与切尔茜之间的关系差不多。虽然她并不知道,也推演不出一个凡人到底是怎么和阿尔泰尔这种超凡生命结下这种超越生死的因缘,又怎么在阿尔泰尔的庇护下绝望的。但这应该就是既定事实,所以也就没有推演的必要。   那么隐藏在这个魔戒世界之后的重重迷雾就很简单了——首先,阿尔泰尔的因缘之人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原因绝望,然后被拉进主神空间。它的身份最有可能的便是这次团战中东海队的新人——女性的可能性较大,而她在抵达这个世界之后,却被东海队的资深者们所舍弃了。   舍弃的原因未知,或许是因为性格,或许是因为某些天生缺陷,或许是因为她被主神拉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是个重伤残废。总之,东海队抛下了她,然后因为团战的缘故封锁住了她的行动能力——以他们的技术力,估计也就是个砍断手脚扔到药罐子藏起来的层次。然后,在这个因缘之人濒死的时候,阿尔泰尔跨越世界来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很离谱,但这应该就是最合理的可能性了。因为祈愿的能力而跨越世界……这还真是令人羡慕的真情实感。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在降临之后便直接用祈愿的方式咒死了整个东海队。然而等她唤醒了她的因缘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因缘者已经待在抹杀的界限上了。】   【所以她才要小心地躲起来,才会在做出这么多奇异操作的同时又暗中试着挑动轮回小队之间的争斗。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她必须要将其它的轮回者削弱到足够让自己的因缘之人以凡俗之躯斩杀他们得分的同时,又确保东海队这剩余的唯一新人能够成为团战的最后胜者。啧,这种感情……有点刺眼啊。】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但阿尔泰尔的沉默已经验证了她的正确。而就在这样的难堪沉默之中,爱丽丝说出了自己的交涉要求。 第五十二节·阿尔泰尔·二   “首先最基础的一点。”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南炎洲队的那些轮回者,归我们中州队。”   “……他们一直都在你们手上。”阿尔泰尔的面色毫无波动。“该怎么处理是你们自己的自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这可很难说。”爱丽丝眉梢一挑。“在以前的轮回世界中,我和南炎洲队有些来往。很不幸,南炎洲队的尼奥斯在我这里有三百多页的个人档案和人格侧写。我很清楚他能够发挥出怎样层次的智与力。然而他这一次的表现却令我非常失望。”   “在我原先的预估中,已经抵达了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呢,这个无论如何智力也该在水准线以上的家伙不仅没有在遭遇战中表现出任何有关于指挥,谋划,布局,调略的才能。他甚至连自身的势都经营的一团糟——明知道我们中州队会作为最强的一队降临,但却没有拉拢到任何一支盟友——无论是剧情上的还是轮回小队中的,他什么都没做到。”   “你知道吗?我在抵达这个世界时,一开始的预估是‘当我们降临之后,要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缺乏的情况下遭遇四支轮回小队加上正邪双方主角团的联手夹击’的。为此我和我的同伴小题大做地准备了许许多多,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布置。然而,当最后的战局揭开之时,我甚至没有遇到小猫中的两三只。”   她连续用了三个‘许许多多’。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眸中可不见得有多少笑意。   “这让我在降临后的布局分析阶段处于了一种非常之尴尬的境地。虽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但先前做好的计划却是因此全数完蛋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牢骚,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尼奥斯以及艾斯德斯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差劲——考虑到你我先前在白城的那一次不算很愉快的会面。我想南炎洲的几位可能遭遇了和那里的我相似的对待。”   “或许你没有办法直接控制艾斯德斯,但南炎洲队的其他人……我想他们的身与心应该都已经不归自己所操控了吧——这应该就是你隐藏在瑞文戴尔的那一段历史。你根本就不明白轮回小队之间的强弱对比,只是单纯地想挑起轮回小队之间的战乱好让你的因缘之人有着渔翁得利的可能性。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南炎洲队和东美洲队之间的关系才会是那样的差劲,天神队和东美洲队才会在我们降临之前便几度交锋。”   “我说的对吗?阿尔泰尔女士。”爱丽丝歪过头,看向眼前的白毛。   ——她感觉眼前的白毛心中大概就和打爆了一个酱料铺子一样。酸甜苦辣咸估计是五味俱全了——因为情报的不全面从而导致了如今的糟糕局面。若是祈愿能够改变主神所注视着的过去,那么想必这个叫阿尔泰尔的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将时间逆转回到刚降临的那一刻并打醒那个因为降临时的怒火而肆意复仇的自己。然而,这个主神所注视着的世界上虽然有着后悔药可以吃,但以这个白毛当前的层次却是还接触不到这种高规格的‘药’。   她很满意地看见自己的谈判对象眼眸中闪烁着挣扎纠结的光。而这光辉最后便化作了颓丧——这个白毛决定让步了。   “我本来……是想留着南炎洲队的轮回者在合适的时候帮我吸引火力的。我需要确保索伦的魔戒被扔到末日火山中,以没有赢家的方式迅速果断地结束掉这个世界。”阿尔泰尔的唇间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我知道你们轮回者之间团战所能够获取的利润。”   “但是我想,这笔财富对你来说应该根本无法和你背后那间房子里面的那个人相提并论。”爱丽丝轻快地回答道:“我们中州队可是穷得很,缺衣少食,资源也是匮乏的紧。若非这场团战实在是疑点多多,我们早就在捕获南炎洲这支轮回小队的时候就直接把他们给变现成为积分了。”   爱丽丝顿了顿,继续说:“而到了那时候,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依旧一点积分都拿不到。毕竟你不是轮回者,就算赶在我们动手之前触发掉隐藏在他们内部的暗手杀光他们也没有主神奖励。与其那样双输,还不如用他们来和我们做交易。这样你我双方都会感到很愉快。”   她眼前的白毛陷入了沉默。   而在数秒之后,一个浑浊的小球出现在了阿尔泰尔的手中。爱丽丝从中嗅出了灵魂的味道——虽说她现在只是凡俗之躯,但她依旧能够感觉出那一枚球体中有着和南炎洲队众人相互呼应的要素存在着。就如同玄幻小说之中常见的什么‘灵魂契约’一样。只要破坏掉这个球体,被契约者就会立刻死亡。而在这个球体被破坏之前,被契约者就算被炸成碎块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死。   轮回世界中的死分很多种层次,而既然肉体和精神都有着在坏毁后还原的可能性。那么杀死在通天塔世界中的那堆残缺品自然不会被主神判定为‘杀死了南炎洲队的轮回者’。而这也是楚轩在捕获了那一大群俘虏之后依旧让他们活着的原因之一——毕竟剧情主角们不能够乱杀,四阶的艾斯德斯有研究价值,然而那些三阶都不到的杂鱼显然没有为他们特意准备空间和食宿的必要。   不过这份必要很快就将不复存在。   “这是南炎洲队全员的灵魂碎片。捏碎它,你们就能够获得你们想要的团战积分。”阿尔泰尔的身前凭空构造出一张桌子。而她随即将这枚小球轻轻地放在桌面上。“这是我身上全部的财富了。但是我想,你们中州队的胃口应该不止这些是吗?”   “很遗憾,我们中州队的胃口就只有这些。”   爱丽丝摇了摇头,在某个白毛呆滞的目光中拿了桌上的珠子转身就走。   “你先前暗中算计我们中州队,和我们团队对抗的事情一笔勾销。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们不会将你,以及你所要保护的那个人作为攻击对象。你们的情报也不会泄露给其它的任何一方势力所知晓。”   “只要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保持沉默,不干涉我们中州队的诸项事务。那么我们便可将你们视作不存在。但是,”爱丽丝站在门口停了一下。“如果你们仍旧想要踏入这座战场,那么就不要指望我们手下留情了。我们中州队虽然并不是一个习惯于刻意击打敌方软肋的队伍,但不代表我们队中不存在这样的人。若你出现在之后的战场上,那么被视作打击目标的不会只有你一个。”   爱丽丝的意思很明确,出于某种立场偏移的缘故,她能够说服团队放过阿尔泰尔和她的因缘之人这两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而代价则是她们需要从战场上彻底消失,毕竟阿尔泰尔在暴露了这个致命弱点之后,只要是个四阶就能够轻易地拿捏到她的这根软肋。而爱丽丝若是不对其进行干涉,则她们不可能在楚轩的谋划下有一个好下场。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只蚊子有着剧毒。即便不将其纳入自己的收益之中,也必须得防备她在紧要关头突然出来咬上一口。   然而,爱丽丝的交易对象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对话。就在爱丽丝走到门口的时候,原本微微开启的橡木门突然闭合,然后阿尔泰尔努力抑制着情绪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一般来说,交易需要双方都认可对方的筹码价值才可以成立。你刚刚只是单方面地确认了筹码的价值,但我对这场交易仍然抱有其它看法。”   爱丽丝停下脚步。   “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捡回两条命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巨大的收益了。你怎么说也有着超凡层次的力量。就算不参与团战,不干涉正面战场,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前也有……很大的几率,帮助你的因缘者打完因团战而欠下的奖励点数。若是还要再奢求其它的收益,可就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   “你说得对,但我并不想将刹……将我的因缘者的命运寄托在你们轮回者所谓的支线任务上面。我需要一个足够有效的方案来确保她可以正常平安地在这个所谓的轮回世界中活下去。为此,我可以为这场交易提供一些额外的砝码。”   “……我不认为你还能够支付得出其它的筹码。”爱丽丝歪过头,视线严肃。“你不是轮回者,你的因缘者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新人。如果你打算以提供支援作为代价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中分上一杯羹。那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无法提供相应价值的战力——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脱离这种大家躲在影子里面小心翼翼地你戳一下我碰一下的模式,而你的祈愿系能力并不能够在之后的正面战场中派上很大的用场。”   “还是说,你打算采取一些不理智的策略?”爱丽丝严肃的视线突然变得深邃。“我这具躯壳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凡俗之躯,这具躯壳内也的确寄居着对本体相当重要的灵魂残片。如果你打算以武力手段将这具躯壳以及灵魂残片留下并用以和我所在的中州队进行交涉,那么成功的几率会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   “但是,我使用这具躯壳是为了证明我的诚意。证明我们中州队并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的想法。虽然你是否相信其实与我所在的团队无关,但如果你践踏了这份诚意,那么你就得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那不会是你可以承受得起的代价。”   “我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爱丽丝眼前的白毛轻吸了一口气,微微颤动的手指代表着这个拖把精在先前未必就没有采取强制措施的想法——她控制并干涉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无非也就是采用的剥夺灵魂残片的手段。而在白城的时候她袭击爱丽丝时也用得是相同的手法,而现在一块甚至用不着术法引导的灵魂块就在她的眼前。   ——很遗憾的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爱丽丝没有获得翻脸以获取更大优势的机会,而谈话便因此可以继续。   “我还有砝码可以提供。”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我需要你们中州队确保我的因缘者能够在这场,以及之后的轮回世界中赚取到足够多的奖励点。足够的多,足够她度过这个世界,甚至在度过这个世界后还能够回到她故乡的财富。而作为报偿,我可以加入你们——就像你们和东美洲队的那两人所做的一样,我会带着我的因缘者加入你们。而等到我的因缘者脱离轮回世界之后,我会继续为你们的团队作战,直到这笔账务付清为止。”   “听上去似乎很有诚意。”爱丽丝微微歪过头,不置可否。   “……那么你愿意接纳这份诚意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就在阿尔泰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的言语中却吐露出了残酷的字。   “很遗憾,不行。”爱丽丝回答道:“你是无法履行这个承诺,是无法加入任何一支轮回小队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阿尔泰尔,是天鹰座。是星球的灵魂。”   “而主神,不收星魂。”   ……………………………………   我又不自量力地去挑战莉莉丝了,一单石头抽了三十秒……淦 第五十三节·我觉得三节的谈判已经足够漫长……   这世上没有什么力量是不需要代价的,就像是呼吸需要鼓动肺,走路需要抬动脚一样。即使是那些被认做是免费的便利力量,那也只是因为支付的代价太过轻微,以至于使用者下意识地忽略掉了行使它的代价罢了。   而这些需要支付代价的力量之中,祈愿无疑是代价极高的那一种类型——黑箱化的操作,万能的领域,以爱丽丝在过去以及在主神空间中所见识到的资料来看。使用祈愿系的力量无一不需要支付巨大代价——生命,灵魂,记忆,情感,这些珍贵的事物在祈愿这一只吞金巨兽面前只是轻易就会被消耗掉的燃料。而即便如此,这种力量的使用依旧有着诸多限制和行使时的难点。   然而阿尔泰尔在行使这些力量时并非遭遇任何难点,简直就像是自己内部的能源取之不竭,完全不需在乎这么一点点损耗一样——爱丽丝做出这样的判断大部分是介于这只白毛和她几次直接或间接交手中所显露出的那种操作上的粗劣感——阿尔泰尔实际上根本就不怎么懂得运用自己的这份力量,仅仅是凭借着天赋与本能以及小部分的科研计算来使用它。而若非是这样,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爱丽丝给抓住痛脚,从世界的阴暗面里现身出来。   若是爱丽丝掌握着这份祈愿的能力,立场交换下,她爱某人甚至有把握在楚轩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四支轮回小队全数埋葬在这个世界之中。虽然那是建立在她爱某人事先知晓了大量情报的前提下,但胆小谨慎如爱丽丝都敢有这样狂妄的想法,这份祈愿的实际威能——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可惜,这种力量并不适用于正面战场。   阿尔泰尔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奇特的力量,然而却又只是如同将高精度机床当配重块一般地使用着它。这只能够说明阿尔泰尔的这份力量来源于天眷或者其它的什么完全不需要考量其珍贵性的渠道。而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想必也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有威胁的敌人。那么综合一考量,不难得出阿尔泰尔是属于一个天赋异凛的族群,而且她的实际年龄很低,缺乏阅历。而若是以此再作为条件进行推导,那么……   ……好吧,其实并不需要推演那么多。   爱丽丝之所以能够确定阿尔泰尔是星魂,不是因为她有过多么好的推理思路,不是因为她有着怎样慎密的思考逻辑——她能够确定这一点是因为她不止一次和星魂这种东西打过交道。远在幻想乡,外界的时期就不说了。在死神来了的世界中,她可是见识过那个正由星体记忆朝着星魂转化的地球真神。而帕秋莉和自己甚至在世界的最后还险些成为那个世界的盖亚——她距离星魂的完全形态只有一步之遥。所以她自然知晓星魂究竟有着怎样的特征和气质。   这本是一条重要的情报,她之所以要用凡俗的化身到这里来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她是打算将这条情报运用到更加合适的地方——比如说在翻脸的时候利用星魂之间某些特质的重合性将眼前这只白毛如同吃巧克力饼干一样吃干抹尽。不过现在——她却是改变主意了。   “主神不收星魂,准确来说主神不收一切从起源上便不是凡人的种族。”爱丽丝重复了一遍,看向因为这个爆炸性消息而陷入真正意义上呆滞的阿尔泰尔。“这一点我在先前的世界中曾经有过亲身的经验——而我在这里没有欺瞒你的必要。”   “你无法成为我们的助力——就算勉强做了,也只能够在这个世界里面提供一些已经不再具备重要性的帮助。而你的力量实际源于你那规模庞大的星魂本质——祈愿系的力量,若是失去了祈愿的源头自然就会变得一文不值。而你的祈愿对象很明显就是你自身,所以你才可以在跨越世界后仍旧如此强大。但这份强大,也就仅限于这一个……最多再过上两个世界了。”   爱丽丝盯着她,语调低沉,言语中也不知究竟蕴含着的是善意还是恶意。   “我闻得出你身上这股子星魂的气息,你是天鹰座,如同你的名字一般你就是东方人常说的牛郎星。在脱离了你所在的宇宙,脱离了那一颗能够向你无止境支援力量的巨大恒星本体之后,你现在所拥有的这份庞大规模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衰减——你没有办法加入轮回小队。就算勉强缔结盟约,也只能够在轮回者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凭借你自己的力量进行世界间的穿梭——当然,你可以从每个世界里同位体的天鹰座中汲取能量。但轮回小队去的世界,可不是每一个都有宇宙星空的。”   “你帮不了我们。你甚至……”爱丽丝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的身后。   “帮不了她。”   她悚然而惊,明明是能够感知到数公里内一切微小变化的超凡生命,在这一刻竟是吓得不敢回头——她身后当然没有人,那扇紧闭着的门至今都没有打开。但她的这一番举动却是货真价实地显露出了她对身后所需要守护之人的关切。   爱丽丝眼底的微光稍稍柔和了一点。   【还没有进幻想乡的时候,我和帕琪也是这个样子的呢……啊,我这样子做,是不是有些过于感性了呢?明明支配着这具躯壳的部分是三我中负责裁决的自我。但我现在却是显露出了一些本我的性质……这场会面本来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我本应在这家伙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她引入陷局,榨干她的每一份价值再将她处理掉,最多也就是让她结束在一场甜美的梦中,但是我却……】   【是因为我变得软弱了吗……不是。是因为我被她们之间的这份情感给触动了吗……也不尽然。那么果然……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总之机会我已经给她了。就看她能不能从我的语言中找到守护住因缘者的那一线生机吧。如果她连这种程度的理解力和判断力都没有,那么就让她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   爱丽丝心中想着,在思考的同时倒数着五秒的时间。而就在她倒数到二,即将再次抬起脚,不留任何犹豫地离开袋底洞时。她终于是听到了那一声呼喊她的声音。   “请等一下!”   爱丽丝歪过头,如言等了一下。   “你刚刚说,主神不收星魂,不收一切不是凡人的种族是吧。”   “对,我是这么说的。”爱丽丝微微点头,看向她。“所以呢?”   她于是便看到了眼前的白毛自会面以来   “那么,如果我的因缘……不,已经没有继续保守秘密的必要了。我所珍惜的人——岛崎刹那。如果我将她转化为非人,那么是不是她就会被主神放弃掉轮回者的身份,遗留在这个世界之中?”   “你说的没错,但这很难。”爱丽丝挑了挑眉。“将一个凡人,转化为狼人或者吸血鬼这种简单的体躯变转可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在主神的判定中,凡人的轮回者就算兑换了再多奇奇怪怪的血统,支配了再怪再奇异的力量,受到了再诡异再复杂的伤势或者咒诅——哪怕躯壳变成一团烂泥,灵魂畸变成史莱姆的模样。只要内心深处仍有着哪怕一丝身为凡人的认知,那么他便依旧是人。依旧是主神所认可的轮回者。”   很难,但很难就意味着能够做到。联系爱丽丝言语的上下文,不难猜出她手中所掌握着的新筹码的正体——她有着将这个‘很难’转变为成果的手段。而想要获取这份手段,自然就需要支付出其它的代价。   “听起来好像轮回者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珍贵身份一样。”阿尔泰尔的嘴角挤出些许苦涩的笑。“我甚至没有出力,仅仅因为在降临时看见刹那被折磨的惨状时自发引动的憎恨便让整个东海队变成戒灵的饵食。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绝对不能够放任刹那继续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一个人待下去。我本来想和她一样成为轮回者……帮她在这个世界中偿还团战的负分,活到主线的最后。然后再根据我从南炎洲队的记忆中所学到的那样,让她兑换一个主神腕表回到这里将我带入她的团队……没想到从一开始就不行吗?”   “的确是从一开始就不行。”爱丽丝很是怜悯地看着她。“就算你现在是凡人,主神也不会容许轮回小队的成员招募比团队中最强者还要厉害的剧情人物。而如果你连力量都舍弃掉——且不说你做不到,就算你做到了。主神的世界对两个对轮回一无所知的少女可并不友好。”   “毕竟,轮回者虽然的确是一个珍贵至极的身份,但那是相对于舍弃安稳之人,渴求上进的自强者来说的。强者与渴望强大者在这里如同天堂,而软弱者与期待安稳之人在轮回世界中便是和坠入地狱也差不了多少了。而我猜你那位刹那小姐并不是一个期望战斗的人。如若不然,你我之间的对话不会安安稳稳地持续到这个时候。”爱丽丝说道:“她似乎是一位不怎么喜欢主动做出决策的女士。”   “……她只是不知道罢了。”阿尔泰尔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她侧过身,身后的墙壁伴随着爱丽丝的视线化作透明——一个沉睡着的,如同童话中公主一般的黑发美人儿安静地躺在墙后的大床上。她睡得不是很好,即便身处梦中,双眉依旧微微蹙起,仿佛正做着一场不太好又算不得噩梦的梦。   ——那是一个纯粹的,没有混杂任何血统,身上也没有缠绕着前世强运或者复杂因果线的普通人,普通的凡人。唯二的优点大概就是那即便不处于美梦之中也还算恬静的睡姿以及勉强在八十五分左右的娇俏面孔。   “我没有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在我降临后,我只是了解了一些初始情况就让她沉睡着做一个休养的梦——那些东海队的轮回者死得太便宜。而我原本是打算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再亲口告诉她我已经解决好了一切。却没想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主神的立场是在凡人这边么……啧,这种坑我也踩过。算了。】   爱丽丝心底不知道摇了几次头了。   “你把她照顾得太好了点,这不是错误,但帮自己的同伴安排好自认为合适的一切却并不是什么良好的举动。等她醒过来之后……罢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因缘关系。所以也就不随便多嘴。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能够代替她做出无法反悔的决定吗?”   房间之中,陷入了沉默。   而过了好一会儿,爱丽丝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能,但是我还能够付出些什么呢?”   “能决定就好。”女巫的声音中有了些许的轻快。“你的确已经付不出多少代价,但不意味着我们就无法获取更多的报偿……我知道你将米尔寇·魔苟斯的战锤从这个世界的角落找了出来,然后让它以某种自然而然的流转方式去到了天神队的身边。我们原本打算是通过它来逼迫天神队铤而走险,让他们行使米尔寇的力量,从而勾引那些维拉天神下界,并狠狠地坑上这些神灵们一把。所以我才说之后的战争是正面战场上的战斗——不过现在,我们似乎有了收益更大的方案。”   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地合在一起,重新坐回了桌前。   “具体的细节还有不少需要商讨和修正的地方。考虑到你的决心可能会影响到计划的执行效率,我不会对你隐瞒制定好的方案。不过在那之前……”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对你们的过去有点兴趣,如果你不介意讲个故事的话。那么我们大概有三天——准确来说是两天又十七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 第五十四节·主线boss总是没牌面的   郑吒以及爱丽丝和索伦的战争持续了相当漫长的时间。整整一天两夜,魔多的黑门外侧都被漫天的战火所烧灼着。   很显然,这一部分的爱丽丝在犯蠢的情报瞒不了人。至少瞒不了和她协同作战的郑吒以及作为对手的索伦。当   女巫们关于魔戒的推论是正确的,失去了魔戒的索伦的确不再具备四阶中所特有的强悍特质。即便是在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一边的老巢魔多,它所能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只有四阶初段的极限——操纵力仍旧是分子等级的入微层次,积蓄的能量也最多相当于一千个巨型核电站全负荷工作一千年的储备量。若说庞大倒也算是庞大,但比起郑吒所见识过的,如同活跃的恒星一般的艾克丝——索伦的实力还是稍微有些不够看。   所以,索伦败了。败得不算干净利落,但却没有任何翻转的可能性。它手下唯一的超凡等级战力,统领戒灵们,同时还能够在索伦的领域中无限复活的巫王安格玛在执行拖延郑吒这一任务时被郑吒足足斩杀了一百三十六次。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利落。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发故技重施的搭载了恒星萃取塔的天基太阳炮罢了。主神在这场团战中可没下什么高科技禁令,即便有,这太阳炮也是被女巫们手搓出来的魔导产物。之所以要拖延一天两夜那么久除却消耗索伦防御力与集中力的原因以外需要在不破坏这个世界星体结构的前提下缓慢地汲取太阳光辉也是一个原因——反正魔多上空常年被阴云笼罩,无论是一般人还是不一般人都不可能注意得到光照的变化。   于是接下来的步序就很简单了。   当索伦被消耗得精神与能量都陷入糟糕境况,大部分的精力与全部的军团都被拖延在魔多战场上的时候,一发太阳炮便当头轰下直接将整个魔多地区给轰成了琉璃层——所有的黑暗生物,包括幽魂啦,兽人啦,飞龙啦,巨象啦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在几个微秒内化作了根本就不可能用肉眼辨别出来的灰,或者说连灰都不剩,只有零碎的物质颗粒。而既然整个魔多都变成了这样,魔多的主人自然也只能够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安放索伦眼眸的黑色巨塔虽然仍旧能够保持大致的完整,但它也在太阳炮的轰击下完全耗尽了能量。等到躲开了炮击的轮回者们重新杀回来的时候,这个可怜的黑暗魔君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于是,战争结束。没有任何变数,没有任何波澜。只不过是一场根本就不可能有外界因素前来干涉的消耗战。策划者们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结局,即便参战的爱丽丝是一个思维能力有所欠缺的笨蛋女巫。这场战斗也没有因此而横生出哪怕一丁点的枝节。   轮回者们赢得了胜利,魔多被烧成了玻璃。大boss索伦在拼尽全力的战斗后变成了一个连自杀能力都不再具备的俘虏。而魔多仅存着的两个要素——安置着索伦之眼的黑色高塔以及被黑色高塔所时刻监视着的末日火山现在成为了轮回者们的临时基地。而虽然主持这个基地的女巫目前处于失了智的状态,但工程和建设的能力却依旧保留着。   所以,当完成了击败索伦这件辛苦体力活的郑吒在已经成为临时基地的黑色高塔中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化作运作着的钢铁与机械时,他非但没有感到意外,心中反倒是充斥着某种异样的熟悉与安心。而等到他从塔楼中出来,看见整个在昨天还是玻璃层的魔多盆地变成了巨大的加工厂与工业基地时,这种安心的感觉便进一步地增长了。   “果然,玛格特罗伊德就该是这样子才对。女巫就该好好地做她的后勤,搞些工业生产之类的东西。”郑吒揉了揉脸,将脑海中有关于爱丽丝在昨天的拉锯战中所闹出的一些特别的动静在脑海之中回放。   他不得不承认,失了智的爱丽丝其实还是挺能打的,虽然用出的都是一些没有名字的,诸如魔炮,雷击之类的常规魔法。却硬是凭着四阶躯壳的超强恢复力顶着索伦的攻势撑过了整场战役——无论是从黑色高塔上投下的高强度射线,还是将魔力汇聚成一体,万众一心的邪恶行军,甚至就连索伦最后强行从黑塔中凝聚出千年前的实体化身,拎着连枷下场砸人都没能够奈何得了她——当然她被很多次地给砸成了小饼饼,但既然最后复原了形体且没有损伤,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一想到爱丽丝在昨天被痛打时吃得瘪,他不由得在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也不知道她这次又要弄些什么动静出来。”他稍微凝聚了一下心力,爱丽丝那显著的存在感随即清晰地在他的感知区域中显露出来。张杰在昨天的战斗中虽然不在主要战场上但却也在外围敲边鼓累得不轻。那么现在依旧能够保持着活力的也就只剩下爱丽丝。   他侧过头,视线从脚下这座新鲜出炉的钢铁丛林上一扫而过——以黑色高塔和末日火山为中心,大约两万平方公里的机械工厂通过各式各样的管线和通道紧密地牵连在了一起。如同蚁群一般数量繁多的浮游机器人有序地在高空或者低空之中飞来飞去,调集运送各种各样的资源物资。而当他将注意力集中的时候,他感知到了那些浮游机器人内部存在着的微弱智慧生命反应。   智慧生命反应不是单纯的心跳,也不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而是低智慧或者生物在进行思考运作的时候自然散逸出的脑电波以及这些电波所间接引发的微弱粒子变动。在通常情况下,郑吒将自己认知中的智慧生命限定为一岁以上的凡人。而在他这一次偶然所关注到的机器人身上,他感知到了至少等同于十岁凡人的智慧程度。   机器不应该有凡人的思考模式,即便是运作再快的机器也不应该有。因为这是爱丽丝所设计的机器,而她向来懒得将额外的时间和资源浪费在用于工程作业的机器人身上。因为那只会拖慢她的工作效率。而既然她不会浪费时间这样做,那么……   郑吒伸手一个虚握,距离他比较近的一个浮游机器人随即便被一道骤然生成的引力波给吸纳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他在学会那些修真知识后所领悟的简易正负能量运用。虽然目前在战斗中还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以后迟早便能够派上用场。   郑吒垂下眼帘。   他在将机器人吸纳到身前的那一瞬间便解析出了这一架机器的内部构造——普通的金属结构,普通的管线链接,普通的动力系统和外接工具。而将这一堆东西给串联在一起的,是一个普通的脑。   生体的脑,活物的脑。脑的一部分被切除,然后装载上了许多复杂的神经管线以提供计算力,而许多地方可以看到明显的磨损及发育痕迹——这不是一颗人工制作出来的脑。而是一颗从活物头颅中取出来的,有过一段不算短暂的生命历史的脑。   郑吒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怒气,某种自灵魂深处涌出的,近乎无法抑制的可怕狂怒充斥了他的思维。他下意识地便打算撕破空间前去找到感知中的爱丽丝,然后捏着她的脖子好好地问一问她——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凭什么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将活生生的人给……   “咦,这好像是半兽人的脑子?”   郑吒心中的怒火如同出现时一般迅速而又利落地褪去了。他随手拆开眼前这个可怜的机器壳子,从内中的生化处理器上随手掐下一块活体组织并用吞食式基因检测法确定了它的成分——毋庸置疑,这是货真价实的半兽人脑子。他在昨天的战争中光是交战时的余波便震死了不下百万只半兽人,而在有机物资源充裕的情况下,爱丽丝取出其中的一部分来给工程加速便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   “唔……差点就错怪她了。还好我没有过去……”郑吒捶了捶自己的胸脯,稍稍地呼出了小一口后怕的气。然而这口气才呼了不到一半,他的背后便布满了一身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一群我或许根本就不认识的凡人和我珍惜的同伴刀剑相向?天哪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不由得为自己刚刚兴起的想法而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他郑某人是不喜欢伤及无辜没错,他也的确乐意在安全且不紧要的时候帮助一下那些处于危难之中的无辜民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将一群陌生人的安危放置到自己同伴之上。这让他感觉……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心魔。”郑吒给自己下了一个草率的判断。“得去找玛格特罗伊德帮帮忙才行。可她现在明显处于不正常状态……干!死马当活马医啦!”   他偏转身体的朝向,一步踏出便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位迅速地靠近着。沿途的那些庞大的精密机器,重型加工厂,巨型机甲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他轻松地绕过。他与爱丽丝两者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   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糟糕的想法,并在想法出现的刹那立刻便模拟萧宏律的思绪试图将它推演到清晰。   【等一下,玛格特罗伊德……是不是在暗示我些什么?她这两天的一些举动有些奇怪啊……不,不是她突然发蠢这件事。而是她在发蠢之后做的事……】   爱丽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出现在了他的思绪之中。   在艾辛格,她曾经摆出一副轻松的笑脸这样说道——‘这不过是多重躯壳操控罢了。算是傀儡师的入门课程。’   入门课程。   所谓一个体系的入门,基本上指的便是这个体系的底层知识,意味着这些知识十分常用且十分重要。而爱丽丝既然十分熟悉这种多个躯壳的操作方式。那么便意味着她事先就知道自己在拆分之后可能会导致的后遗症以及应对方案。也就是说……此刻的她所做的一切,以及会影响到的一切,都将在最初始的她的预料之中。   那么,玛格特罗伊德变笨,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呢?   【有的。】郑吒垂下眼帘,停在了爱丽丝此刻所在的工厂门前。他眼前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而他也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进。   【最大的影响就是,我不会像是以往那样忌惮她的智慧。在潜意识里将她当做一个可怕的家伙。而在见识了她昨日的一些洋相之后,我至少在此时会将她当做一个不具备威胁的平等者来看待……我的内心会浮现出一些往日里被压制着的想法。】   【那么……】他的耳边响起了楚轩的声音。   ——你的队友很关心你的心理健康,郑吒。   【超凡生命……有着感染比自己低等级生命,将其同化的能力。那么原来不只是我在影响其它人。就连我自己也……】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模糊的想法给压入心底。   而爱丽丝就在他的视野末端。 第五十五节·老夫要发力啦!   当郑吒看到爱丽丝的时候,爱丽丝的一部分意志正在从远处归来。带着失落的智慧和一个有趣的故事回到她的躯壳之中。   那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一个孤独的星体在一场意外中诞生了一个茫然的意志,然后这个意志在宇宙虚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历经了亿万年的岁月之后,这个意志来到了银河系   那个渺小的地方被星球表层的生命体称作地球。而这个茫然的意志则来源于遥远的天鹰座。当一段有着奇迹般结构的讯息从地表散发,并被这个意志所捕获并吸收之后,这个茫然的思维体便拥有了自我。   这是一个用从山顶崩落下来的砂砾弹奏出了一首没有杂音的《命运交响曲》也无法形容的奇迹。而它却发生在了那个冰冷的浩瀚宇宙之中。整个世界在历经了数百亿年后   它的名字是阿尔泰尔,来源于天鹰座,是那一整个宇宙中唯一存在的超凡生命。   释放那道讯息的人名字是岛崎刹那,是一个擅长于制作同人化作的学生画师。只是一个渺小,卑微,而又普通的凡人。   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支配社会的力量。相反,能力有限的她只会被社会所玩弄,所折磨。而她之所以能够释放出那条格外强烈的特殊信息,正是因为她心与灵魂都因为创作品被诋毁而损伤磨毁。当她选择从社会上消失的时候,她的意志便迸发出了一生仅有一次的璀璨光辉。   没错,是她创造了阿尔泰尔。她从一个名为‘悠久大战,巨大天体’的电子游戏中截取了一个形象,并以此为基底创造出了一个名为‘阿尔泰尔’的同人设定。而当她因为被质疑抄袭的网络暴力而陷入苦痛的时候,一个真的来源于天鹰座,代表且支配着一颗恒星的茫然意志却因为这一道设定讯息而迎来了苏生。   她创造了它。   而当它醒觉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从世界上消亡。   于是,这个名为阿尔泰尔的星魂,在这个世界上学到的   大地上的凡人们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就算是挫骨扬灰,灰烬之中也仍然会有大分子团的痕迹残留。而在阿尔泰尔经历了种种调查,收集了各种各样的情报之后。她最终确定自己的创造者应该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带出了这个世界。   这意味着她的创造者还活着,也意味着这个世界对她已经毫无价值。她是星魂,天生便具备无与伦比的庞大力量以及心想事成的可怕权能,而当她明悟到了事实的真相且无论怎样都找不出那股未知力量的来源之后,她决定用自己的办法跨越世界之间的阻碍。   首先她寻找到了一个道标——世界之间的跨越需要准确的坐标或者时空轴,而两样都没有就只能够用具备强烈因缘的物件来进行祈愿——她的创造者在还未陷入绝望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位同为画师的知己。在那位画师身上有着一副眼镜,而那副眼镜的原主人便是岛崎刹那,同时也寄托着岛崎刹那渴望创作的心愿。   但是这还不够,身为星魂的她固然能够用超凡层次的力量撕裂世界之间的外壳。但就凭借这么一副眼镜却是没可能准确的定位到特定的那个世界。而若想要寻找到因缘牵连更深的物件却是绝无可能。无奈之下,她决定重塑一个‘岛崎刹那’出来,用画师‘自己’去召唤自己。而为了推动这个仪式,她制作出了一个宏大的舞台。   她以凡人的思绪为基,创作出了数个形态各异的虚幻角色。它们的力量大多数以因果系和时空系为主。而将它们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动岛崎刹那曾经的那位知己画师进入这个舞台的中心。在她所准备的力量体系中运用她所赋予的力量,重新构建出一个和死去的岛崎刹那一般无二的形体——毕竟那位知己画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岛崎刹那,并且知晓她的心绪由希望转为绝望的每一个阶段的人。只要能够在阿尔泰尔所制定的规则下将凡世逼入绝境,那么找不到对抗方式的这群凡人肯定会将‘创造出岛崎刹那,用她的创造者从心灵上打败她’作为最后的手段。   她不心急,因为她知晓世界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时间和空间之间的流动。于是,在她阿尔泰尔的暗中推动下,整个凡世都因为她和她特意推出来的几位创造物而如同傀儡一般的舞动着——她准备了一台群英汇聚大战魔王的戏剧,然后她这个魔王轻而易举地在她的规则下用她的力量击败了所有的勇者。而当她将凡世逼入极限之后,她终于在自己所刻意推动创造出来,用以进行世界间穿梭的‘世界中的世界’内见到了她的创造者——的仿造品。   要素已经全部汇集,有了‘世界中的世界’作为方舟,有了岛崎刹那的眼镜和完美复制体作为道标,她再度进行世界跨越时便不再具备难度——作为从始到终都掌握着一切,并最终获取了胜利的赢家,她很是大方的在离开时给了凡世一个体面,送他们一个至少从面子上看得过去的大团圆结局——反正她早就设置好了程序,在她离开后不久用她的祈愿能力创作出的幻想角色便会以各种合理的缘由消失。而本来就不具备超凡力量的凡世又会重新变回原先的状态,那些在她的仪式中被卷入其中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命运上的变化——某些死得早的倒霉鬼她就难得理了。   于是,世界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那些她借用了角色设定进行创作的作者除去某个倒霉家伙外全都获得了大火爆的人气和地位上升的阶梯。那个曾经是她创造者唯一知己却又在关键时刻抛弃了岛崎刹那的少年没有获得任何收益,同时还会因为一个她特意留下来的幻想角色从此陷入被监视,被打击的命运。而她阿尔泰尔则跨越了世界之间的隔膜,来到了自己所重视的人身边——   ——然后她便看到了直接以卧轨状态被主神拉过来,全身伤损,同时还被东海队给抛弃了的岛崎刹那。而故事随即进入了爱丽丝所知晓的崭新篇章。   (九渊酱特别提示,以上均为个人针对于REC这部虎头蛇尾脑抽番的补充性私设,请勿较真,当做外典世界来看就好。)   “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有些价值。”爱丽丝的唇角挂起一抹微笑。她当然不会闲着无聊就花一两天的时间听阿尔泰尔讲故事。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被她刻意分化出来,用以顺应本能,以解放心念的方式最大化的运用基因锁力量的本我收集了足够多的基因锁运用情报,大致的补全了她重新获取肉体之后操作经验跟不上的短板。而她的自我则在和阿尔泰尔的交谈中破译并解析了对方的一部分力量。同时从阿尔泰尔的经验中借鉴了一些前进的道路。   资讯魔法的本质在于能量和概念的运用。能量现在是不缺,而概念上的问题却让爱丽丝陷入了长久的苦恼。曾经那些给了她不少帮助的仪式魔法现在基本已经派不上用场便是因为维持那些仪式的概念已经跟不上她的战斗烈度。而阿尔泰尔这种‘从其他人的作品中强行创作出角色’的概念运用方式虽然很不靠谱且没多大威力,但就操作的细节变化方面却着实给了她不少灵感。   世界中的世界,世界中的故事与传说——她从很早就想着打算将自己所制作出的那许多世界给在自己的内部炼假为真,让自己的体内自成一界,从而获取足够强大,且不需要使用仪式去刻意修正的概念源。只不过因为条件不足以及缺乏执行方案的缘故而一直搁置。而到了现在,从阿尔泰尔处获取的资料终于是让她找到了一个有可行性的方案。   不过在那之前,首先……   她歪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盯了她十五秒的郑吒。   “有事就说,你还打算在那里呆多久?”   ………………………………   为了拯救岌岌可危的全勤菌,萌萌哒的九渊酱决定临时进入二更兽状态。中止时间未定,总之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应该都会保持并且在月底应该能够结束这一卷。那么,各位观众在接下来可以选择……   一.拍打喂食(其实推荐票什么也可以啦)   二.踊跃发言(九渊酱只要看到有间贴就很开心了)   三.打个酱油,默默路过(咕…………)   四.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这里我是养肥党(呜呜呜呜……) 第五十六节·少女筹备中……   “咳咳,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他刚刚还打算乘着爱丽丝智减的时候捉弄取笑她一番。却是没想到他刚有这种想法,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却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那熟悉的智慧之火。   “你回来了啊。”——于是他郑某人心中的所有盘算尽数作罢。   “准确来说我一直都在这里。”爱丽丝更正。“只不过是行事手段和判断逻辑略有差异罢了,我还是我,没有任何变化。而且我先前在对付索伦的时候记得也没有拖拉后腿。所以我觉得没有问题。”   “咳咳,我没有那个……”郑吒挠了挠头。“总之就是你懂的那个什么的意思。不过今天的天气还真好啊哈哈哈嗝”   “你在紧张些什么?”   “我没——”郑吒微微歪过头,不去看那双纯粹的天蓝色眼睛。他突然急中生智,努力地找出了一个话题来偏转当前这个尴尬的情境。“对了,索伦那个家伙怎样了?我记得最后结束了炮击之后我又过来揍了它几拳。应该是没死——它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它很好,你不用担心它。”爱丽丝伸出手,从虚空中抽出一个暗黑的圆滑球体。这东西只要是看过魔戒原著的都知道它就是大名鼎鼎的真知晶石,而在晶石的正中央,一个模糊的黑暗人体正如同一只死鱼一般飘在里面。   “能量虽然只剩下完整时的亿分之一不到,但灵魂体的结构却是大致的保持完整。果然如我所料的一般,魔戒就是索伦的心灵之光。难怪在原著中索伦被砍断手指就会扑街,难怪只要是携带魔戒,甚至是注视魔戒的凡人或者精灵都会被魔戒给迅速地侵蚀感染并且发生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畸变。如今看来还真的就是心灵之光——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神格的道染现象。”   “在魔戒被破坏之前,索伦是不会死的。但换而言之,我们一旦开始持有魔戒,就得和索伦的心灵之光,也就是它真正意义上的全力进行对抗。如果只是单纯的夺取还好,只要回到主神空间,主神自然会帮我们搞定索伦的意志,把魔戒变成一个普通的空白神格,或者说能量转换器。但很遗憾我们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呃……那么末日火山的火?”郑吒试探式地问道。“那个……应该能够帮到我们不少忙吧。”   “末日火山我还在研究,具体的报告还没有出来。”爱丽丝微微摇头,眉宇间有着些许的困惑。一张光幕在她的身周展开,然后海量的数据如同潮水一般滚落。“末日火山在原作中又被称作欧洛都因,据说是蕴含着伟大力量的火焰源泉。索伦因为在这里打造了魔戒所以能够汲取其中的力量,但是按照这个原理将魔戒投入末日火山便只会将其重铸,甚至再度充能……难道原著中的索伦是被撑死的?”   “总之,末日火山的岩浆暂且不纳入考量。我并不确定它会对魔戒产生的效果,而研究的进度暂时也跟不上。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和索伦交过手,应该知道它真实的深浅底细。加把劲,你打得过它的。”   “哦……”郑吒点了点头。然后在下一秒立刻又反应过来。“等等!玛格特罗伊德,你的意思是我得一个人去和完全状态的索伦战斗!?”   “一个戒指能戴在几根手指上?”爱丽丝问道。   “一根。”   “那就是了。”爱丽丝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然后又安慰了郑吒两句。“不用太过担心。失去了肉体,只剩下一个实质化心灵之光的索伦就算拼命也肯定比不上灵肉两全的巅峰极限状态。充其量也就是个四阶初段中后期的水准,你打它最多费点力气,花点时间,损耗点精神。死是不会死的,甚至伤都不会有多少。毕竟就算是全盛期的索伦在维拉之中也就是个中上水平,而我们在之后还得应付那一大票人均四中,或许会有部分是四初的的维拉天神。索伦这种小角色不需要太过在意。”   “我总觉得会被你坑得很惨……”   “我不会坑你。”爱丽丝认真地说道:“我会做出计划,写好利弊,给出我所推演出的最优方案。而至于是否执行完全取决于你自身的意志——我不会坑你的。”   “是吗,但你为什么要转过脸去?”郑吒将信将疑。   “那是因为我还有很多工程需要处理。”爱丽丝伸出手,扯出更多的光幕放在眼前。“对末日火山的研究,对索伦力量的分析。以及一些零碎的杂务都需要我来处置。而这些事情必须得赶在赵缀空的仪式完成之前作出一个大概。即便拖延,楚轩也不会给我多少时间。”   “是……是这样吗?”郑吒傻呵呵的笑了笑。“我还以为……”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你现在可以去自由活动。”爱丽丝不再看他,转而开始研究自己眼前悬浮着的那些资讯报告。“比如说天穹和地底有两个特殊坐标,我怀疑那里可能是某种空间断层或者外挂式的半位面。是维拉们藏兵点或者藏宝库的可能性很大。”   【记得在预测记录中,抵达了四阶中段的郑吒曾经在接近终战的时候用自由时间独自刷了一遍魔戒,虽然记录不详细。但在那个魔戒世界中,神魔分别居住在天穹和地底的两个半位面中且只能够在限定时间里离开……在这个世界里这条情报可能无法适用。但空间的异常波动却是切实地存在着的……留点神也好。】   爱丽丝思考着,下达逐客令。   然后郑吒到现在才想起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唔,那个……玛格特罗伊德,我还真有点事。”   “说。”   “就是关于外面那些装了半兽人脑子的机器人。你暗示我……”   “你想太多了。”爱丽丝立刻就打断了他。“我没有暗示你什么,也没有打算去暗示你什么。外面的那些项目只是为了赶工加快进度帮助我研究末日火山,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就算有你也别说出来呀!这种事情在心里想都会出问题的好不好!?】   【难道还要我直白的告诉你你很有可能成为……转世不成!?】   “呃……是,是这样的嘛?”郑吒摸了摸头,感觉有些尴尬。自己意外地动了动脑子却没想到获得了这样子的一个答复。他不由得有些沮丧,并对自己是否需要继续保持思考这件事产生了严正的怀疑。   “好吧,那么可能是我想多了。”郑吒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外面那些机器人的事情我也的确想和你商讨一下。虽说半兽人这种邪恶生物死有余辜,不过将它们的脑袋取出来做成生物电脑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果然还是……”   “等末日火山的工程结束后,它们会被全数处理掉的。”爱丽丝头也不回地回答。“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效率了。”   “呃……那个我还有……”   “没有事情的话请出门左转。”   “……一些事情想要……”   “请出门左转。”   “……问”   “左转。”   郑吒的嘴角抽了抽,肩膀一垮,转身走出门。然后……   ……他向着右边转弯离开了。 第五十七节·创世纪·逆反   郑吒不得不在右转了半圈后又左转绕过去,因为他突然发现爱丽丝根本就没有告诉他那两个特殊坐标的具体位置。精神链接不通,而等他下意识地转过身想要回去询问爱丽丝的时候,他很是尴尬地看见爱丽丝在离开黑色塔楼的左侧放置了一个悬浮着的路标。   【这个可恶的家伙!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情吗!】   郑吒心中一阵恼怒,他不由得怀念起以前的爱丽丝来——在楚轩还没有复活的时候,爱丽丝虽然也总是搞事,但搞事时却相当会顾及他人的脸面。说话时在话语上拿捏得也很好,从来就不会让其他人感到尴尬或者难堪。然而在死神来了二世界结束,或者说楚轩被复活以后,一切就全都变了!   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给自己准备下场台阶的善良女巫了!   【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你与其在心里继续编排我,不如早点去那两个坐标点帮我侦查一番。天上还是地下都随便你,当然如果两者你都不感兴趣。你也可以回艾辛格或者去河谷那边找楚轩帮忙。”——爱丽丝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你你你不要乱说!”郑吒吓了一跳,大声嚷嚷道:“我可没有编排你,玛格特罗伊德!我只是刚刚没想好该往哪走,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爆沸的能力转瞬间便在身后构建出了一对巨大的深红光翼。而光翼猛地一个拍动,转眼便去往了天的彼方。   “不用你催!我这就走!”他的声音远远地从遥远的地方沿着一条直线传来。那迅速化作一个小点的狼狈身影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花而逃的气象。而实质化的定向音波随即传来,轰击在黑色高塔的塔身上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爱丽丝收回了自己穿过塔楼朝着郑吒投注的视线。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工作列表稍作调整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郑吒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懒得动脑子了,或者说他将他所有的计算力资源都用于投放到了能量操纵以及那些修真知识的验证与运用之中。这虽然会让他的思考模式在绝大多数都显得十分‘平滑’,但他在战斗力上的提升却也是因此而大大增长,每时每刻都在朝着更高的层次上迈进。   战士和学者。只会单纯的挥舞斧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战士未必就比不上懂得制作斧子,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的学者。毕竟挥舞斧子同样也是一门技术活,哪怕学者制作出了具备全自动迎击系统的单分子刃斧子。也不代表学者便不会被一个拿着木棍石斧的野蛮战士给一斧头砸得脑门开花——虽说这种现象很罕见,绝大多数的野蛮战士都会被学者们用各种各样的技术和手段给轻易吊打。但又有谁能够保证,准备好了单分子刃斧子的学者就不会遇上一只力大无穷的铁甲猩猩呢?   而更加遗憾的是,他郑某吒就是这么一只在放弃思考后就能够一力降十会,野蛮吊打文明的铁甲猩猩。但爱丽丝却还没将自己的单分子斧头给升级成自带引导系统的附分子撕裂立场的动力斧。   “所以,我现在得把动力斧给做出来才行呢。以前一直没有思路,就算准备了目标也没办法将其达成。不过这一次却是有了机会和灵感,可不能够将它给平白浪费了。”   爱丽丝垂下眼帘,一通自我切割后从当下的精神中化生出几个机械心智的临时人格用以完成手上的研究科目——她在神绮的那一番招待中学会的最有用的本事便是障碍低小,后遗症……也算不上有多大的精神分割。不仅能够将本我自我超我随意分裂,同时还能够从中衍生出无数用途各异的临时人格。而如今这份技巧在帮助她完成了先前的筹划之后便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首先,通过对阿尔泰尔力量的解析,以及从她的经历中所获取的灵感。资讯魔法的运用其实并不需要仅限于真正发生过的人类史,或者知晓之人众多但实际上并未确认其真实性的神话传说——以前的我虽然也有类似的想法,但那时候的我却不具备   她安置好了自己的临时人格,确认末日火山和索伦力量的解析工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后便驱动着自己的身体脱离了黑塔之中的临时操作中枢。然后——她的手掌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轰——’爱丽丝的体内发出了一声如同雷鸣一般的炸响。无穷的能量被她从魔力炉以及外接黑色高塔的能量容器中给调取出来,然后在同一时刻贯穿了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从头发到脚尖,从心脏到表皮,所有的细胞都像是通了电的灯泡一样迸发出璀璨的光辉。而她的整个躯壳便因此在一瞬间化作一团炽烈的光之形态。   “   楚轩手中的通天塔世界显然是最优秀的选择。但楚轩很显然不会将通天塔世界的支配权让出——就算他肯,爱丽丝也不敢去收。这种决定了自己未来发展道路,几乎可以看做是仙侠设定中‘道基’概念具现的事物她可不愿意用其它人的东西来代替。那么她也就只能够使用自己的这具四阶的身体。   解开基因锁的   她的意志下沉,进入自己身体的内部。当庞大的能量贯穿了她所有的细胞时她体内的一切构造都在她的视野中清晰地显现出来。数十万亿个个体中所有的差异都在刹那间被她以超凡等级的计算力给完全掌握。而其中存在着的那些缺陷或者隐患也被她迅速地挑选出来,并果断的予以排除。   能量之海在她的体内沸腾,而她的意志行走于海上。   【我最初的力量起源是诅咒与憎恨,而我最擅长,最习惯使用的术式。是由支配的锡杖所构筑化生而出的红龙撒旦。】   “首先,要有暗。”   沸腾的能量之海骤然一黯,光辉被排挤出来,推压到外侧形成了巨大的膜。光和暗在这一刻被她完全分开,光在外,暗在内。世界因此而有了独立的外膜,而光暗却还未划分出昼夜。   “水之间要有空气,而空气在水之下,被水所合拢。”   空气被创造出来,沸腾的能量之海沿着光暗所分隔出的界膜延伸。外侧是海,内侧是大气,整个世界就仿佛一个巨大的泡泡一般将大气给拘束其中。而海洋则无视了根本就还没有被设定出来的重力从而吸附在了界膜的表面。   内侧为地,外侧为天。而这时候的天与地还没有被分隔,而光与暗的力量也并未达成平衡——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而没有光的暗自然也无法长时间的维持存续。   “天上的水要分开,露出缺漏,缺漏将是旱地。而分开的水便是海。”   能量之海因她的意志而动荡,分隔,从海中透露出了巨大的缺漏。而缺漏出直接连接着界膜,便从界膜之外接引到了被阻断的光。   光构成了大地,而失去光的能量潮汐化作大海。光与暗相互侵蚀,挤压,大地的颜色随即变得黯淡。而海洋也因此而变得温顺下来——交汇的光与暗从稳定的大地与海洋之中被排挤出去。在世界的中央汇聚成为了一个混沌的球。   泡沫的世界之中有了悬浮的核,来源于界膜之外的光随着世界的稳定而逐渐封闭。仅有微小的通道依旧留存,并接续着地面。   “光与暗的汇聚要构成天体,昼与夜混同,光暗由交替转动的天体面所支配。”   黑暗在混沌的球表面蠕动了起来,将大部分的球体覆盖,只留下一小片空间才会透露出被拘束的光。光将会随着球体的转动而播洒到泡沫内膜的世界上形成昼夜。而造物主更是设计了大地之下光路的规律,只有当球体中的光照耀到陆地上时,通道才会开启,界膜外侧的光才会补充进入内侧。光与暗才完成了平衡。   世界的大体已经构造完成,而下一步,就是设计造物主的眷族与世界中的活物了。 第五十八节·创世纪·逆反·二   【我所支配着的憎恨与诅咒在最后化作了撒旦红龙。但我却不能够构筑一个完全符合撒旦概念的世界。因为在无穷的多元宇宙中肯定存在着货真价实的撒旦,而当我抵达那样子的世界时,我便会如同在死神来了的世界时一般被限制住撒旦力量的使用。所以,我必须设定出一个和原典以及诸多外典都截然不同的神话体系。】   爱丽丝的视线从虚空之中悄然垂落,她注视着浩瀚无边的黑色大海以及大海之中的点点陆地。许多被她事先就筛选好的设计方案在她的眼眸中迅速地划过并添加了许多新的设计——从阿尔泰尔处所获取的知识和情报让她能够不借助历史和神话,而是单纯使用一些凡人所臆想出来的文本设定来提取概念。这在增加了她造物多样性的同时又使得她的工作量大大增加。   【撒旦的概念核心不能变,但衍生的设定却可以变更。而既然原典的撒旦是地上万国之主,那么在我这边就将它设定为海域的支配者。而一般的海并不能够确保概念的强大性质,那么……】   “黑暗汇聚的能量之海,可以被称作是冥河。”   伴随着她的言语,泡沫世界中的海洋在一瞬间变得深邃了许多。本质就是负能量所化的海洋在添加了概念后便开始根据爱丽丝的意志朝着更加幽暗的方向转变。从海床底端的纯粹黑暗之中有着无数细小的能量团化生而出,它们相互拼砌,汇聚,慢慢的有了一点古老生物的原始形态。   基因锁的   时间,足够的时间。   爱丽丝的成长还不够,还不能够直接让世界为她准备眷属。而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想要让那些混沌的能量体变生成为原始的生灵。那么她便需要支付至少数百万,甚至数千万年以上的时间。   然而爱丽丝此刻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供她花费。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是调整了这个雏形世界的时间流速,将这个世界相对外侧的时间差设置为最大,自己也没可能赶在这场轮回战争开启之前制作出足够合适的眷族,而若是没有眷族,没有活物来替她承载概念,那么先前所消耗的一切能量都将成为单纯的支出。   【所以,得赶点时间,用些非常手段——我不能够直接从外侧迁徙任何活物进来,因为我无法确认外侧的那些生命是否在我注视它们之前就被打上了其它超凡生命的标签。就好像魔戒世界所有精灵的灵魂都被维拉们所管束着一样,凡人,花鸟,树木,乃至于那些微小的浮游生物,都有可能会是和其它超凡生命存在因果联系的道具——我只能够靠我自己。】   【还好,我自己是靠得住的。因为我在很久以前的愿望,便是制作一个具备完全自律能力的人形。也就是说——AI。而这样的眷族既不会存在被其它存在干涉的风险,在平时也可以帮助我进行科研。】   “那么,就让冥河底端的砂石汇聚起来,构筑成为机械,而混沌的灵将注入其中,智慧将随着回路与程序的构成而诞生。”   造物主的言语从世界的底端响了起来,伴随着她的声音,有着冥河之称的海洋底端开始自发的构造出了一些简易的机械。这些简易的机械又相互组合,拼接在了一起,并根据某种随机性算法组成不同的形态。有的是条形,有的如同方梭,有的则是不规整的圆,那些在海底漂浮着的能量体也很快聚合起来涌入这些机械躯壳之中,并构筑出了简易的AI。   它们很小,非常的小。小到了纳米机械和它们也没有多大差异的程度。它们将作为这个世界最初始的原菌和病毒而存在着,而在这些原菌和病毒之中,会推演出更多的可能性。   这个泡沫一般的世界上有了最初的生命——或许它们目前还不能够被称作是生命,但至少朝着生命的方向大大地迈出了一步。而爱丽丝随即又继续行动起来,给这个世界增添其它的色彩。   她在海底制作了许多光暗的交汇点,而伴随着正负能量的冲击,大量的物质团被塑造出来并堆积在了海床的底端——这便是这个泡沫世界中的火山,而这些物质团则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形成各式各样的矿藏,为那些还未成型的机械生命提供物质循环的渠道。而在做好了矿藏之后,爱丽丝又着手改造水质和大气。   很快,纯粹的水变得浑浊,大气之中也有了许多复杂的成分。用物质团来制作无机物比用无机物来构建出活性有机物大分子要简单得多。而当爱丽丝设置好了水和空气之后,她又调整了一下世界中央发光天体的运作方式,让它投放出幅度与方向每时每刻都在指定区间内不规则变化的引力潮汐。而这个世界上便因此有了海潮和天气。   海洋,开始翻涌。空气中出现了云层,并在云层中生成了雷鸣闪电。当海洋底端的火山喷发,闪电从天空中坠落,砸到海面上的时候。海中的原始机械菌便在外力的刺激下发生了改变——细小的机械们汇聚起来,很快形成了大的个体,而AI的完备性随着个体的扩张变化,很快,这个世界上就有了肉眼可见的机械生命。   最初始,也是最麻烦的步骤,终于是完成了。在不借助任何来自外界成品资源的前提下,爱丽丝构筑好了自己的世界——她是唯物系的女巫,即便是创作世界也是按着元素周期表设置底层的物质群——或者这样说并不正确,她只是注视着这个世界的物质结构按照她所能够理解的方向转化。而没有做出任何干涉罢了。   世界的内外时间差被她设置成了这个泡沫世界在当前所能够承受的极限。毕竟简单的东西不容易出故障,而复杂的物件却往往容易出问题。当海洋之中出现了头发丝大小的机械生命之时她便果断地将自己的意志从世界中抽出。然后,失去了她这个最大干扰源的泡沫世界便以相对于魔戒中土万千倍的时间差而运作着。   爱丽丝在中土世界停留了半天的时间,抽掉了足以让末日火山陷入永恒沉默的力量的同时以前用恒星萃取塔所准备的能量块存货也被她消耗得接近一干二净。她不得不承认创造一个世界所消耗的能量比预想中的要大得多,虽说这仍旧在她的计算公式之内,且她所创造的世界实际上也就只有地球大小。她在完成她的工程时仍旧忍不住的心烦意乱。   然而时间却依旧一点点的流逝着,不快一秒,也不慢一秒。当她将外侧的工程大致处理完全,索伦和末日火山的分析报告都被她编写好,且帕秋莉那边也传来了仪式已经平安步入收尾期且郑吒的探索之行一无所获的时候。专属于她的泡沫世界便也自发地推演了数万年的光阴。   她再次降临到了她的世界上。而当她这次降临的时候,如同外侧的世界一般,纯净而且可供呼吸的空气便纳入了她的感知。她看到了如她所规划好的那样子的昏黑大海,海中有着族类各异的机械鱼类肆意遨游。然而除却这些机械鱼以外大海中居然还出现了许多碳基的生物——她看见了海草,看见了藻类,看见了原始的大鱼和诸多海生动物。而更加令她惊奇的是,这些碳基生物居然和她所创造出的金属生物一起形成了平衡的生态链。甚至有一部分的海生动物还出现了半机械半生物的征兆!   “是因为我做了太多的干涉,所以生物演变才格外迅速吗?”爱丽丝暂时中止了自己改变世界的造物主权能,意志所化的形体轻轻地落到一处相对澄澈的海面上。她骤然发现浑浊的暗之海在靠近陆地的时候居然变得清澈,而那些成熟的有机生命体正是在靠近陆地的海域中诞生而出。   奇怪的变化,但她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不满。世界的发展具备多样性是一件好事,她只是没想到变化得居然会这么快就是了。   “稍微检查一下吧。”爱丽丝扶着自己的下颌。“虽说进度快得有些超乎我的预想,但毕竟是我这个神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也就无所谓了。等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能够承载早期文明的种族。然后,再将我所需要的神话编撰到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吧。”   爱丽丝如是想到,她随即重新启动造物主权限,并放开了自己对外侧的感知。然后……   ……她的脸色在刹那间便黑得如同最深的海。   “为什么,我的世界中……”她缓慢地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一片遥远的大地。   “会出现人类?” 第五十九节·创世纪·逆反·三   爱丽丝确定自己先前在设计中根本就没有在这个泡沫世界中注入‘凡人’这一要素。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凡人的灵魂和基因结构都太过复杂,以至于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进行创造。   而既然不是她自己做的,那么会是谁?   不知道,不明白。但无论是谁,都意味着在她独有的世界,在她不可容忍被侵染的重要的道基中出现了外界干涉的痕迹。而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隐患,在未来的某个时机里在她的力量与权柄中造成致命的弱点。   ——必须得拔除这个隐患才行。   “会是我的基因锁之中蕴藏着的底层信息吗……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基因锁这一力量体系为凡人所独有本就就是一个清晰的证据。但是在这个属于我的世界中,这种可能却不是很大,因为我在制作世界之前便专门花费时间处理了细胞群中的零散信息,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隐秘后门。我在那时候应该已经对这种可能性做出了预防才对。”   “而若不是我体内基因锁的底层信息,也不是可能性更加渺茫的,那群层次撑死四中的魔戒世界土著天神所做的手脚。那么最后还会剩下的可能性则会是……”她的思维中掠过了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是楚轩,另一个则是神绮。然而她很快又将这两个可能性全都给完全否定。   “不,不会是他们。手法太粗糙,而且也没有必要。除非在这内中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隐藏原因。”爱丽丝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两人的算计,那么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感知或者察觉到这些痕迹。这种明目张胆的入侵更像是某种直白的宣告或者警示,而这两种都不太可能是那两人的手段。   【若是警示,在我的世界中出现我所没有设计的凡人。其含义便应该是——‘警惕或者重视凡人,他们会在未来给你带来灾祸或者助力’】   【若是宣告,在我的世界中出现凡人则会是另外一个意思——‘无论这个世界是谁制作的,凡人都要在上面占据一席之地甚至霸权’——后者的推断中有我恶意偏执的要素,但即便将话说得柔和点,含义却是相同的。】   【头有点疼啊……得想办法处理掉这个麻烦。但是……】   爱丽丝的双眼合上,冥思着想了一会然后又慢慢睁开。短暂的思考后她已经获得了应有的结论,她的意志开始转移,锁定了那处出现凡人的大陆展开了传送——想要知晓这一现象幕后的含义就必须得获取到更多的情报。而无论如何,实地考察以及讯息回溯总是对她来说最习惯也最有效的手段。   而当她在下一刻抵达了她的目的地之后,一座封建时期的,规模大概在万人左右的凡人市镇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一个部落,数万人的规模。准确的人数应该是一万六千七百七十五,而这也是这个世界上凡人数量的全部。他们的文明层次接近于青铜时代的中后期,类似于地球历史中商周时代的层次。而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族群特征——棕黑色的卷曲头发,黑色的眼睛,宽扁的鼻子,凸厚的嘴唇以及深色的皮肤——很明显的尼格罗人种。或者换个名词来说——黑人。   “这不会是记录在我的基因……或者说这具躯壳基因中的讯息。”爱丽丝挑了挑眉,控制着自己无形的意志体降临到聚居地的中央。她很容易便找到了这座聚居地里最重要,最显赫的那个建筑。而也如她所料一般,那座建筑是一座神庙。   神,这个世界里不可能出现神。因为作为造物主的她没有允许,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具备孕育神灵的先决条件。而这些尼格罗人也绝对和她的基因锁扯不上关系——她的前世是蒙古利亚人种,现世是高加索人种。要是出现在这里的是黄种人或者白种人她或许还真的会疑神疑鬼一番,但既然出现的是黑人,那就没有思考的必要。   她的精神展开,这一万六千七百七十五个尼格罗人的精神波动便被她所尽数记录并立刻开始加以分析。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破译出了这群凡人的语言以及风俗。而后很快开始接触他们的历史和神话。   他们自称伊玛纳人,并奉一个名字是恩科艾的图腾为至上的神。在他们的神话中,这个名叫恩科艾的家伙用泥土制作出了太阳和月亮,然后将太阳和月亮做成圆锅,烧成白热并套上红色和白色的圆箍。然后剩余的泥土被抛落下来成为了大地,人类和花鸟鱼虫随即便出现在了大地上……   一派胡言。   爱丽丝微微摇头,她根本就没有,也没打算制作出月亮。而所谓的太阳更不过是一团光暗汇聚的混沌圆球。虽说在夜幕到来的时候地面上的人的确会因为背面光辉的散逸而看到一轮白光,但是太阳根本不会移动,天空只会像是自动调节的挂灯一样让亮度一点点的产生渐变。不会有日升月落轨迹,自然也就不可能自然演化出这样子的神话。   “虽然我还没有将我所编撰好的神话填入这个世界,但海洋,大地,与天空之中都应当有着我在创世纪时没有刻意收敛而流传下来的讯息残留。就算是真的出现了灵感较高的智慧生物,它在感悟世界,编撰神话的时候也必然会被我所遗留下来的信息所影响——随口胡诌的睡前故事中会出现我的形象,记载流传的历史中会有我创世时残存的信息。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神话体系之中,居然没有涉及到大海。”   爱丽丝垂下眼帘。在她的设计中,这个世界的大海占据了泡沫表层的百分之九十五,只有剩下的百分之五才因为链接着光辉的通道而生成了陆地。并且因为天体的引力潮汐,海洋对陆地的侵袭绝对不会止息,而那些适合机械生物生长的海水也绝对不会对人体有益。   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这帮人,是一群外来者。他们来自世界的外侧,而且是不属于魔戒世界的外界。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还需要更多的信息和证据。”   爱丽丝拨动了讯息的线,眼前的聚居群落便在她的注视下迅速地倒转,还原。天空由亮转暗,在由暗转亮。而在讯息的回溯之中,文明迅速地倒退成了野蛮。   她看到石板路变成了泥土路,看到了砖石建筑变成了茅草和土块架起来的蓬屋。老人变得年轻,回到母体的腹中化作胚胎。而万人的聚居地也很快萎缩,人口削减到数千人,千人,数百人,百人。然后……一切全都消失。   爱丽丝停下了倒转的资讯。   她来到了这个世上的凡人最初出现的时刻……那是令她感到惊叹的短暂的四百年之前。这座岛屿还是一片荒地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了虚空中出现了一道裂隙,然后上百个衣着打扮大概在封建时期水平的尼格罗人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上。   这是穿越,成建制的群体穿越。她注视着那道黑色的裂隙,努力地做出分析后却发现从缝隙中并没有任何讯息泄露。而当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裂隙上移开时,便看到这群黑皮肤的穿越者们从时空转移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并很快就建立起了一个简易的权力结构并开始了建设和探索。   “这不应该。”爱丽丝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她很确定自己在完成创世纪后的漫长时间中都没有检测到任何空间层面上的变动。也不认为有人能够不引起任何动静从而突破光暗潮汐的冲刷进入这个泡沫世界来做手脚——这个世界的基底是她的躯壳,而能够无声无息地将一群穿越者塞到她的私人世界中的人,想要将她一指头按死也是一念之间的事。而若真的是那样的存在,在她的专属世界中塞一堆凡人进来又有什么意思?   爱丽丝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她不认为会有这样一位大能者会闲的没事干对自己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手脚。毕竟自己怎么说都是被主神罩着的轮回者,在主神的视线下没可能会有那些自己无法触碰到的高层次大佬来算计——而若不是有大佬在暗中算计,那么自己便只能够将这种情况视作是自然现象。   “难道穿越其实是一种多元宇宙中常见的景观?”爱丽丝揉了揉脑袋,陷入沉思。她最终还是决定将这群外来者从自己的世界中驱逐出去——她没杀他们,而是将这群穿越者的后裔连同他们脚下的土地一齐打包扔到了中土世界里面。而在确定了和这群凡人有关的每一个分子都从她的世界中脱离之后,她掀起了一场灭世的大洪水,并在脱离泡沫世界后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向后又推进了一千年。   然后,她再一次地降临到了自己的泡沫世界中。   再一次的,看到了一群突然出现的穿越者所遗留下来的文明痕迹。 第六十节·失乐园·一   又一次的穿越者群体,又一次的凡人文明。若说   爱丽丝不清楚一切的真相,但她现在已经是出离的愤怒了。她绝不容许自己的权与力之中掺杂进不归自己所控制的异物。哪怕一拍两散,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无用功,她也要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给彻底清除。   【大不了将这个世界,这个身体给废弃掉。就算失败了再多次,获取的实验记录和资源信息也会成为我下一次尝试的成功基石。无论这是自然现象还是有幕后黑手,我都不会容忍我的一部分被掺入不被我所掌控的异物!】   这一次,她直接降下天灾将这一群穿越者所带来的文明给从自己的世界中抹去——她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只是单纯的取消掉了这群外来者的生育能力。哪怕这群人再努力,再勤奋,再有奋斗精神,他们也无法获得哪怕一位继承者。在爱丽丝的注视下这个外来的文明在经历了十数年的发展后便因为内部的绝望而陷入崩溃,而当最后一名穿越者在绝望中衰老而死的时候,她用一场浩大的雷暴给这片土地彻底的消了个毒。   【这是我的世界,我的!】   她的心念在整个世界中回荡,清晰而坚定的意志播撒到天空与大地海洋的每一个角落。她在每一块空间区域中都打下了自己的印记,并将外来者无法生育的诅咒填充到世界里的每一个空隙之中。   这是她的世界,而她宣示了她的主权。   然后,她再一次地推动时间流转,时光再度地朝后行进了一个千年。   而当她在一千年后再度降临,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个陆地被钢筋水泥,机械与装甲所覆盖的科技世界。再一次出现的穿越者们由封建时期的原始人们变成了科技水平在信息时代的机械文明——她的诅咒仍旧存在着,但这一次的穿越者们却用试管婴儿的手段直接越过生育的过程而制作出了后代。而这个不在她掌握之中的文明便在她的世界中茁壮发展。   她沉默地引爆了陆地下方的光辉通道,直接将整片陆地连同陆地上的文明以及活物给一起蒸发。而这一次她在离开时将海平面往上抬了一公里,将所有的陆地全部淹没,且在推动海洋中的机械生命产生了大量装载着高级科技的机械海兽。比如装载着电浆炮的海鱼或者爪子自带分子切割立场巨钳的装甲械,并在它们的底层设定中写入了对外来生命刻骨铭心的憎恨与杀戮欲望。   她再一次地离开了自己的世界,而这一次她在外侧的世界中暂留的同时观测了横跨多元的人道气运洪流——她很清楚自己的针对目标是‘外来的入侵者’而不是‘人类’。而在自己仍旧是人类的情况下,人道的气运便应当不会对自己产生排斥。   果然,在她的观测下,她身上的赤红人道气运依旧旺盛。并且要比上一次观测时还要旺盛得多。凡人之间的杀戮似乎并不被人道气运视作背反,而她既然没有站在神的立场上刻意针对人。那么她便仍旧处于人世一方。   ——她只是作为主人清除掉了不请自来的闯入者罢了。这是无论在哪里都说得过去的行为道理,不是吗?   然而,当她再度回返到自己的世界中时,她所不想看到的事情却再一次地发生了。   她的专属世界中再一次地出现了大量的凡人,而这一次凡人的穿越者们却有着一个她所熟悉的来历。   他们,自称来自亚特兰蒂斯。而亚特兰蒂斯的凡人,天生就能够支配海水。   爱丽丝解析了他们的社会以及基因结构,没花多少功夫就检测出了他们并没有变成异类而是走向了生物文明的道路。这群亚特兰蒂斯人不仅制作出了在海中呼吸的器官和自由行动的外挂肢体。甚至还掌握了支配海域中机械生物的技术——他们通过释放特定激素和电磁脉冲的方式糊弄过了爱丽丝所设置的杀戮本能。从而让爱丽丝所准备好的看守仆从成为了他们的助力。而至于生育力的诅咒——一个连机械文明都能够规避掉的诅咒自然不可能对付一个生物文明——这群亚特兰蒂斯人的基因技术足够让他们毫无后遗症地制造出后代。   这很好,他们的顽强生命力,恰到好处的针对方式,以及对原始生物的奴役成功地将愤怒的造物主给惹到更加气愤的境地。而这一次,爱丽丝将光辉通道和天空中的混沌球体给封禁得一点都空隙都不剩。   气温在七天内下降到零下两百度,海水变成了坚固的冰,冥河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寂之河。所有的文明痕迹都被这极度的严寒给冻成了分子。就连她那些被奴役的造物也一起被永久的封冻,而她随即将这极度的严寒给持续了十年。   十年,十年的封冻足以断绝掉亚特兰蒂斯文明的一切苟延手段。爱丽丝一如既往的没有刻意针对‘凡人’这个族群而是将自己的目标锁死在‘入侵者’这个概念上。她的愤怒早就在动手之前便已经平息,虽然她也并不会因为心灵的平静而选择放弃。   这里是她的世界,她的领域,她绝不容许任何不请自来的外来者在这里留下痕迹——没错,她实际上已经降低了自己的期待,只要对方不再是‘不请自来’她就会选择有条件的接受——大不了把这个世界废弃或者投入其它用途,她自己再另外寻找向上迈进的方法。然而即使她已经降低了期望,她仍旧没能够破译出这个穿越现象的缘由和规律。   她又一次的离开,这一次她在解除封冻后让天地恢复到了   她在离开时在世界中留下了自己特别标明的讯息——只要再一次有智慧抵达一定水准的外来者降临。那么他们在睡梦之中(她当然考虑到了对睡眠的影响所以这是可选的)就可以选择阅读自己所遗留下的神话传说与人神之约——只要这群外来者愿意信奉她,承载她所准备好的历史与神话,让她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提取出足够合适的概念。那么这片世界便可以供他们所生存,而若是不然,那么等她降临的时候就请这帮外来者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乖乖地滚回自己的老家。   爱丽丝觉得自己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宽松。自己作为一个造物主,只索取信仰作为房租便能容忍这群不请自来的混蛋在自己的家里常住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统性和权威,她甚至在海域中准备了一个自己的大神殿作为信仰的接收转化器,并在神殿外侧准备了战力未必很强,但出场特效绝对够醒目的机械海族卫兵。而抱着自己能够获得一个好消息的期望,她回返到了中土世界的魔多。   三天的时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郑吒已经结束了他那毫无收益的天穹地底之旅而回到了长湖镇上空的通天塔世界内。赵缀空的转化仪式也基本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一点不存在任何风险的巩固以及收尾流程。距离最终的战役已经不远,而爱丽丝大概还有最后一次回返的时间。   她安排了一些事,筹备了一些事,和远处已经腾出手的帕秋莉聊了几句后又和通天塔世界里的楚轩打了个招呼。然后,她回返到了自己的泡沫世界之中。   然后……   爱丽丝漠无表情地站在自己残破的神殿顶端,目睹着那由自己所创作出来的,没有设置任何攻击性的神殿护卫遍布视野之中的残余尸骸。看着一群穿着打扮像是奇幻冒险小说中英雄勇者一般的凡人将自己所处的祭坛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朝自己举起了各式各样的闪烁着魔能的武器。   爱丽丝:“………………”   站在包围圈最前面的,穿着打扮最为醒目,且实力最为强大,接近基因锁   她在破译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滚出这个世界,邪神!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爱丽丝:“………………”   ………………………………   即便化身二更兽,全勤菌……似乎也活不下来呢……   难道我九渊酱……还得超进化吗……_(:з」∠)_ 第六十一节·失乐园·二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爱丽丝以前曾经也吃过苦,受过磨难和伤痛。她本以为自己至少在面对相似境况时会有一定程度的耐性和平常心。但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够如同以前所预料的那般冷静。   “我居然会在我的世界中被一群入侵的强盗往外面赶……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奇幻故事中的创世神都那么乐衷于灭世……而且总是盯着凡人这个群体不放了。”爱丽丝抬起一只手,拳头用力握了握,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居然在降临的时候显化出了一个实质的形体。而这个形体甚至如同一个牢笼一般封锁……或者说妨碍了她的造物主权能。   ——和世界之间的联系出现了干扰,她没有办法像是以前那样在一念之间就毁灭世界——她得花三四个念头才能够将世界肃清。然而这却已经是一个极度危险的预兆。   “如果我没有在步入   她的喉间发出低语,而她的语言很显然不在那群试图围困她的‘英雄’和‘勇士’的认知之中。在他们的眼中这个降临的‘邪神’用‘蔑视’的目光扫视着他们,口中吐露出‘邪恶’的污秽咒语。而在他们获得了这样的结论之后,位于战线最前方的那个一脸主角相的重剑战士便立刻展开了攻势。   “滚吧!邪神,纯正的光辉将会驱逐你!”剑士大吼着,高举着满溢着辉光的大剑朝爱丽丝当头猛劈,而他的队友们随即跟上,在护卫住他的侧翼时用各种填充了魔能的箭矢或者元素法术封锁住了爱丽丝的行动路线——他们的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显而易见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英雄小队。换做是在其它的奇幻故事中或许还真有能够在超凡生命面前占据一瞬间微小优势的机会。但是很可惜,他们找错了敌人。   “这个世界是真的需要好好净化一番了。”爱丽丝摇了摇头,伸出手便将那一大串繁复而且全面的攻势给尽数阻挡。所有的箭或者斧或者刀枪或者魔能都在她随手制作出的一重复合空间屏障前尽数停滞,甚至包括那一柄闪烁着璀璨辉光的巨剑在内,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干涉到她的躯壳。   “怎么可能?圣剑居然对邪神无效!?”那个主角相的巨剑战士语气中有着清晰可见的颤抖。他的动作依旧稳定,行动依旧果决,在发觉斩击没有办法起效的时候便立刻采取守势后退,并且大声呼喊着指挥他的战友重整阵列转变战术——他的速度很快,但是还不够快。因为在他向后退出   “圣剑?”爱丽丝抓着剑刃夺过那柄已然无力的巨剑。在手指触碰到剑刃的时候确实地感受到了剑锋划破皮肤的微弱触感。她的意志迅速地检视了一番这具莫名其妙的降临之躯后发现这具躯壳根本就是用她所制造的那群神殿守卫的尸骸所拼凑而出的粗劣道具。而这柄所谓的重剑中有着能够破坏掉偏暗属性机械躯壳结构的,纯粹而又炽烈的光。   【这里是我的神殿,我在降临的时候如果没有刻意思考,的确是会默认落到这片空域之中。若有合适的容器也的确存在直接附身的可能性。在附体的时候将这具躯壳破坏也的确会将我逐出这个世界……然后我便会在反应过来之后再度降临。】   【……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我之所以会降临到这个时间点,也只是因为出现的变数实在太多所以导致时间加速的效果在这个时间点陷入停滞。而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佬在我的世界中算计我。】   【蝼蚁……不,一群强盗。】   她在数个微秒之间的思考中明悟到了前因后果,而这柄所谓的‘圣剑’以及它的使用者在她的视线中便不再具备任何价值。她随手将这柄巨剑给捏成碎块,而这时那名巨剑使的战友们才从悲愤中反应过来,并目睹到了令他们士气崩溃的这一幕。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能够做到这种事便说明人道的气运眷顾着这个文明。只不过命数不敌神通,他们这点气运还不够崴到我的脚而已。】   那些战士们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吼声。他们中的一些陷入了狂怒,呼喊着巨剑使的名字和复仇的名号朝爱丽丝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一些依旧保持着冷静,替代了领导位置试图重整阵型。还有极少数下意识地迈动了脚步,朝着逃离或者退避的方位做出准备。   行动各异,但依旧毫无意义。爱丽丝根本懒得理会他们的强弱和心思就轻易地杀光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狂怒的复仇者被杀光,谨慎的畏缩者被杀光,而那些保持着冷静的中庸之人被她随机杀掉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四五个重伤的家伙勉强留着一口气。   他们倒在地上,眼中露出恐惧与憎恨交缠的目光。口中吐出或壮烈或冷静的台词。虽然他们的言语对于爱丽丝而言毫无意义,但他们这激扬的情绪对她的调查却稍稍有些益处。   “和造物主对抗不是一件理智的事,尤其是我对你们缺乏耐心的时候。”爱丽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让这群失败者能够明白她的意思。收敛了气势让这帮人有勇气和自己对话。她在回溯资讯之前决定先展开一些实况的调查,看看是否能够获得一些与先前的那几次不一样的情报。   “你们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的。”   “呸!邪神,人类自由的意志永远不会向你屈服!”一个弓箭手朝她吐出一口唾沫,然后那口唾沫在半空中便被重力场所束缚,以比袭来时要更加快上十倍的速度轰爆了这个无礼之人的脑袋。   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一名魔法师。   “你们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还是说你们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一群外来的强盗强占了主人的房子,杀死了主人的宠物不说,连房子的主人都想要直接杀掉?”她不是很想直接读心或者检视记忆,因为这一次的情况特殊,若是没有必要,她并不打算在并非万全的环境中接触这些外来者的精神与灵魂。   “世界是自由的,不需要神,也不需要造物主。”法师的声音颤抖,但言语中仍旧有着坚定的信念。“如果你真的是创造世界的善神,就应该放手让世界自由。就像是父母不应该再去干涉孩子的生活一样。但你却强制要求大家信奉你,否则就要将我们驱逐出这个世界……这不是邪神是什么。”   “这是我的世界,你们住在这里,得付房租。”   “是你的,又能怎样?没有人会承认的。”法师眼中的恐惧逐渐被某种崇高信仰般的狂热所取代。声音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我们开拓了土地,驯服了海洋,总有一天我们会连天空以及天空外被遮掩的群星也纳入掌握——一个从来不出现的神对这个世界毫无用处,而我们却能够将这里建设得更美好!”   爱丽丝看着魔法师,看了十秒。   她默默地解开了自己身上超凡生命的威压约束,洞察并解析了这具躯壳之后其对造物主权能的妨碍也彻底消失。她几乎是一帧一帧地看着魔法师的脸色由红润变得苍白,然后又因为心脏和肝胆在恐惧下破裂的缘故而化作死灰。   魔法师死了,在认知到了爱丽丝的本质之后,被活活地给直接吓死了。而被吓死的不只是这个蠢货,他的另外几个同伴也是一样的肝胆俱裂,大脑直接烧成了一团糨糊。   爱丽丝摇了摇头。   “果然,和疯子是说不通的啊……”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百秒,最后也没有等来突然传送过来的增援部队或者足以击破世界的高能炮击又或者有着超凡本质的外域神灵。而在她留给这个世界文明表演的时间结束之后,她消去了自己现在所持有的这一具枷锁躯壳,重新开启了造物主权能并将自己挪移到了这个新的人类国度的上方。   爱丽丝是个女巫,理智的唯物系资讯女巫。即便现在已经气得要发狂,她仍旧能够牢牢地控制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怒火使其不干扰到自己的思考。   她要在将一切都毁灭重塑之前弄明白这个文明的来龙去脉。了解这一次异变的起因以及发展历程。而在这调查的过程之中,还蕴含着她给予这个强盗文明的最后一个机会。   而在那之后,她将不再克制自己的内心,她会清算掉一切的违逆者,然后朝它们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怒火。 第六十二节·失乐园·三   这个文明是一个成分比较复杂的奇幻世界文明。如果非要举个描述的形容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复合了一本现代日式奇幻和二十一世纪早期中国网络文学设定的混合小说。若非爱丽丝花费了些时间检视了这个文明最近的历史而非直接追根溯源,直接回返到这个文明降临的那一刻的话她还的确有可能会忽略掉这么一个细节上的变化。   【我的布置曾经起过效用,然而最终却失败了。】   爱丽丝构筑了一个临时的凡俗化身,并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这个封建奇幻文明的王国图书馆中。她没有刻意地掩饰住自己的存在痕迹,只是采用了简单的光学以及讯息的遮蔽技术做了掩饰——当然,简单也只是相对而言,即使是这种程度的伪装在她此刻使用出来也足以隔绝掉一切生命层次低于解开基因锁   是生物,而不是存在。   换而言之,如果有人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能够发现她,那么这个人或者物便必然会拥有,或者被   爱丽丝给这个文明的最后机会就在这里,在她在这座图书馆中查阅这个外来文明的历史与具体的变化细节时,这个文明的阿赖耶还有着过来朝她认输道歉,寻求怜悯的机会。而若这是个死脑筋的文明,那么这里也是它最后行险一击的最后时机。而无论它的选择是什么,机会都只有这一次。当爱丽丝获取了她所期望的讯息之后便会对这个世界展开全面并且彻底的清扫,一切外来的杂务都会被她给清除殆尽。   【你们会选择什么呢?生存,毁灭,还是两者都……哼,机会可是不会有   有了   和前四次一样,这   他们通过某种观想法来汲取世界中逸散的光和暗。并根据所获取能量的活跃度来区分拿剑挥砍的战职者和只会远程释放控制能量球的法职者。职业者上下之间的阶层被粗暴地按照金属的贵重等级分成铜铁银金,而其中最强大的金级职业者则有着等同于解开基因锁   很粗糙,很简陋,但战斗力却是的确存在着的。而既然拥有了战斗力,那么自然也就会对超凡层次的力量抱有敬畏——最初抵达这个世界的移民在接触到爱丽丝所刻印在世界中的资讯后很是上道的成为了她的信徒,并帮助她承载了她所设计出来的冥河神话——他们尊爱丽丝为至高的守护女神,为她建造了许多神庙并编撰了圣礼朝她四时献上祭品。   他们既然选择了和平与恭敬,那么爱丽丝所遗留下来的人神之约也自然会推动一些事先准备好的自动机构来履行她所承诺的责任。   她如同他们所给她上的神号一般守护了他们,消除了强大机械野兽对他们的敌意与进食欲。进一步开放了能量通道让他们的力量体系能够正当的运作。驱赶了鱼群,调整了光照,让这个凡人文明的农夫与渔民可以轻易地收获众多,并在某些世界自发运作而产生的天灾降临时帮他们提前规避,让他们能够在海啸与雷暴中得以生存。   凡人之间的战争,爱丽丝的自动处理机构没有去管,但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只要不是在信徒与信徒交战,王国的内部事务,以及天寿已尽的情况下,只要有陷入危难的人向她诚心祈祷,她所准备的自动装置都在他们命悬一线时推动周遭的环境变化来制造各种微小的巧合来帮助他们度过危机。   爱丽丝认为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再做干涉那么就根本是在照顾婴幼儿而不是人神之间所应该订下的盟约。而在那时候的圣岚文明也的确不是一堆永不知足的贪婪者——他们满足且恭谨地接受了爱丽丝的照顾,然后更加虔诚的信奉她。   时间就这么流转了近千年,而如果能够这样继续下去那么身为造物主的爱丽丝在降临之后大概也会满足地将现状继续保持下去。因为人神之间的关联已经足够紧密,甚至于一些自动处理措施中的一些不太重要的维护装置都交给了圣岚文明中一些足够虔诚的信徒让他们代为管理,当然使用的是供奉神器的掩饰方式。   一切都很好,好到爱丽丝甚至都开始以为自己在刚刚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自己和那群凡人勇士之间的战斗实际上是一场误会——然后她在将历史阅读到一百年前时便立即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一百年前,这个世界中出现了另一批穿越者。那是一群爱丽丝完全不想去记忆他们的相貌以及名字,且它们基本上都拥有着‘龙’‘叶’‘林’‘楚’等早期傲天网文中常见的主角姓氏的家伙——他们在一个不长的时间段中分别降临在圣岚王国的各个角落,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显露出了超乎常理,如同诅咒一般的异常魅力与睚眦必报的暴躁性格。   凭借着那诡异的魅力,他们轻易地便通过裙带方式控制了圣岚文明的大部分区域。那些风流韵史没有详细述说的必要——而他们在控制了大体的文明之后便不约而同的将信奉爱丽丝的正统教派视作必须排除的敌人加以围攻。并极其诡异的拉起了一只又一支力量强大,忠诚与执行能力强得不可思议的精锐军队。   他们轻易地掌握了经济,理所当然的是使用了一些这个世界还未能够正常发明出来,且也不到发明出来的时机的香水肥皂玻璃橡胶一类的东西。而他们自身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能量亲和体质,其中甚至有些人吃个地瓜或者打套太极拳就能够契合能量通道的传输密码而在短暂的时间内晋升成为当前体系中最强大的战职者。   理所当然的,爱丽丝的教派节节败退——不,不只是败退。他们根本就是如同被热汤浇灌的黄油一般一触即溃。那些原本意志坚定,战力强悍的神殿守卫在交战的时候突然变成了豆腐渣。而那些精英指挥官——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那个时代的神殿高层中大部分都是一群欲求不满的女性——她们轻易地便被这   就这样,女神的神殿坍塌了。信徒们纷纷改信,圣职人员全都背弃了先前的信仰。少有的一部分坚守信念的虔诚者被当初邪术师和女巫一个个的绞死或者穿在绳子上风干——爱丽丝在看到这段历史时极其不满地皱了皱眉——而不到十年,曾经鼎盛千年的创世女神教会就被打成邪教异端,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人神之约中止,因为已经没有一个哪怕是浅层的信徒了。而那些对爱丽丝真正具备重要性的,甚至远远比那些她根本就用不上的信仰力量更加重要的冥河神话,则被一点不漏的全数被充作禁书,除了在一些古老的图书馆里还有留存以外,全都被一点不剩地给封杀了个干干净净。   在那之后,   他们主张人定胜天,主张支配并掠夺一切的理念。而就在一个月之前,由他们之中最强大的一批战士便在无数的花瓣与欢呼之中扬帆出海,踏上了破坏掉创世女士——也就是她爱丽丝所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座神殿的航路。   ——也就是那群在刚刚被爱丽丝所杀光的‘英雄’们。   爱丽丝结束了自己的阅读。   她大致已经明白这段漫长的时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也知道这异常的穿越现象中究竟遵循着怎样的一条逻辑。而就在她做出终结一切的肃清之前,她还有着最后的一个测试需要完成。   她在图书馆里找了个并不隐蔽,但却不在直接监控之中的座位,然后坐下来,解除了自己的伪装术法,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又额外地等待了十五分钟。   她静静地坐着,除此以外不做任何事,也不关注任何事。而在她所等待的这一段短暂的时间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出现的,能够将人神之约继续维持下去的虔诚信徒。没有突然过来和她搭讪的的,熟读古书,喜好研究历史并且正好掌握了冥河神话且有能力将它传承下去的学者。甚至连天真浪漫,姿态妍丽,一眼就能够激起她保护欲或者怜悯心的纯洁冒失少女迷路到她身边这样的不需要过多筹备的事件都没有发生。她坐在这里,所获取的便只有一片寂静。   而等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去,这个世界也将迎来同等的寂静。   “时间到了。”   “没有挣扎,没有反击,没有求饶,没有抵抗。这个世界……果然现在还并不存在阿赖耶。” 第六十三节·失乐园·四 二合一   毁灭世界需要多长时间?或许长,或许短,具体的时间还要取决于执行这一项目的人以及执行它的手段。而对于一名创造了这个世界,并且现在也执掌着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权柄的超凡生命来说。那只是一个念头间便可以达成的事情罢了。   创世七天工,灭世一秒种。   爱丽丝做得事情很简单,她只是将这个泡沫世界中央发光天体的引力反应调整成了先前的一千倍。而紧随其后规模无与伦比的海啸与几乎能够让水分子破坏的庞大水压便直接碾碎了地表的一切文明。   简单,轻松,而且迅速。   而等到天体恢复到了预设的状态,由爱丽丝的意志所催生出来的如同纳米虫群一般的清扫者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地肃清掉那些可能会存在着的文明残留时,爱丽丝便开始着手筹备泡沫世界的下一个纪元。   连续五次的实验,她已经知道在她的世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这种在完全封闭的培养皿中连续出现特定异常菌落的实验事故除了证明她的实验仪器其实封闭得并不算万无一失以外,同时还证明了另一件事。   那便是推动这场实验事故的幕后势力并不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或者群体。而是一个遵循了模糊规律的运作机构。并且这个机构只会计算她身为造物主时的影响力,而她作为凡人的形态则并不被计入其中。   ——穿越者们的文明无法形成阿赖耶,或者说集体潜意识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种人造之神的产生前提就是一个拥有足够丰富历史和人口的庞大文明。而这连续五个纪元的文明实际上在这个泡沫世界中的存续都只有千年上下,而他们的规模也始终算不上很大,毕竟这个泡沫世界虽然有着和地球相近的居住面积,但适合凡人居住的陆地(包括那群亚特兰蒂斯在内)却并不支持他们维持足够巨大的规模。   没有集体潜意识,代表他们中不会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刻都出现力挽狂澜的英雄。更不会有大批杰出的人物在没有威胁的时候一齐诞生,并引导整个文明朝着特定的方向迈进。他们将会如同一支困守在城堡里面临十面围攻的孤军一样,能否生存下去只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命运与意志。   毕竟所谓的气运,实际上在很大一层的含义中指得也就是超凡以及超凡以上生命对凡物的关注。一个普通人若是时刻被一个四阶所看护着自然就是气运旺盛,无人可挡,除非遭遇另一个超凡生命的狙击。而在这些关注着凡物的超凡生命之中,最常见的便是文明或者种族的集体潜意识,然后便是星魂——多元凡人的血红气运属于另一个层面上的事物,在这里就不过多赘述。   这五个纪元的文明都没有集体潜意识,星魂就算诞生了也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更何况爱丽丝根本就没有容许神灵在这个世界上诞生。而在这样的前提下,这些文明所产生的这一系列异常举动便可以用一个完整的逻辑进行理解了。   “首先给我添麻烦的是一个运作机构,不太像是这个所谓的凡人血红气运本身,而是由血红气运所衍生出来,或者其它超凡生命制作出来,然后挂载在其中的某种……机构。”   爱丽丝将海面抚平,重新设置大地。她将土地面积限定成分散成一千份上下的,总面积在一千万平方公里左右的岛屿,将气候调整到连郑吒那个世界的脆弱地球人都能够很好地生活下去的舒适程度。然后再开始设计植被和矿产。   “这个机构的使命很简单,它的目的就是确保只要有世界诞生,那么这个世界中便必然会出现凡人——如果我给这片世界安排了灵长类繁衍进化的空间那么它大概就会让这个世界自然演变出人类而不是这样直接粗暴地塞一个又一个穿越者群体过来——而若是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人类,那么人类就必须处于主导地位。”   她调整了大海,将那些早就已经记录在数据库中,只要有材料便随时都可以重现的半机械生命连同相应的生态圈一起在海域中安置。天体中不住变化的引力反应也被她设置成能够让海洋展现出无常一面的姿态,不再像是   “凡人必将出现,这一点即便是我也无法阻挡。幸运的是这个运作机构只会根据每一个世界中阻止凡人文明发展的阻力而设置助力,并且从不拔苗助长。”   “在世界不适合文明低下的凡人生存时,它便会投放出已经发展出相应应对手段的凡人穿越者。而当凡人能够在世界中立住脚跟的时候,它便会清除掉妨碍凡人占据主导权的一切物件——所以   “而幸运的是,身为创世女神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所遗留下来载体和仆从撑死了也就是个三阶不到,搭载了B级强化的程度。也正因为这样抵达这里的穿越者们也就只有比我的遗留载体略强些许的战力。而若是再重来一遍,我或许会遭遇更加强悍的敌手。”   不会是那些抵达了   很快,泡沫的世界中重新有了生机,那些死去的,灭亡了的,在先前的五个纪元中已经验证了它们在环境中稳定性的生物重新回返到了这个世界上并填充进了生物链中。鱼类,兽类,植被,飞禽……世界很快就变得生机勃勃,万象于此迎来复苏。   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欠缺的物件便只有两样了。一样是爱丽丝创作这个世界的最主要原因,一个用以承载她所编撰冥河神话的眷族。而另一个便是被钦定成为多元主角的唯一指定种族,她自己现在所属的阵营——人类。   “和这个机构对抗是不理智的……但将它视作一种特殊现象来进行规避却未尝不可。我没有办法阻止人类的出现,但我却可以想办法让凡人不在碍我的事。”   爱丽丝思考着,垂落眼帘,闭目冥思。   她不能够直接设置出一个完全无法让活物存在的世界,因为那毫无意义。且不说这个主导了人道大昌的运作机构会不会直接塞一堆超魔或者超科的穿越者过来。就算没有,一个无法让活物存续的世界也无法满足她的需要——她需要有一个数量足够庞大的眷族来承载她所需要的冥河神话。而想要让这个神话能够按照她的期望流传而不自发演变成某种她完全不需要的模样,她就得让这个眷族生活在一个足够稳定,而且并不是太过诡异的世界里。   凡人是成不了这个眷族的——如果她学习地球上的那些除了神话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的神,或者魔戒这种根本就不留什么神话,也不发展凡人信徒的维拉。那么她便无法满足她的资讯魔法需要。而若是不那样做便注定了会和凡人存在主导权之间的争夺,最后除了灭世重来或者放弃这个世界以外基本不存在另一个选项。   “所以必须得出现凡人,而凡人在作为世界的主导者的时候又不占据绝对的数量。除此以外我还需要设置一个数量足够庞大的眷族,并且让它们和凡人之间不存在不可共存的冲突……不,直接将它们设置成凡人的辅助地位就好。”   爱丽丝睁开眼睛。   首先出现在她思绪中的是一个很著名的游戏世界——宠物小精灵。在那个世界中凡人占据绝对的主导权,而那些所谓的精灵虽然强大却不会对凡人造成哪怕一点妨碍。精灵们的数量众多,有着独立的文化和传承且完全不会和凡人敌对。它们就此和凡人们构建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共存关系,而这或许就是另一个和她有着相似目的造物主的有意为之。   “很诱人的方案,只可惜我并不擅长生物科技以及能量转化方面的知识。我的研究领域是诅咒,机械与智能AI……但是这个模式我却可以好好地参考一番。但在那之前,先把人类给制造出来吧。”   爱丽丝伸出手,让一滴血珠从自己的手心脱离并上浮到了空中。她将那一滴血中一部分基因结构给完全破坏并让它们在限定范围内自由重组。多样化的基因与女性体内没有的Y染色体也就此生成。   即便算上两界间时间流速差,让泡沫世界中自然衍生出凡人这种高智慧族群需要太多时间,而她在这个剧情世界中并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可供使用。所以她便只能采用现成的材料来快速地捏一个出来。而对她来说,外界干扰性最低,最安全的制作素材,理所当然的便只有她自身的血肉。   “这个凡人的文明不能够具备太强的扩张性,他们的繁衍速度也不能够太快。所以我必须延长他们的寿命,取消衰老的过程而直接从壮年进入死亡,并且降低他们的生育力,削弱他们的争斗欲望。”   她朝那一滴血吹了口气,散开的血雾便飘散在空中化作了无数独立分开的模糊形体。伴随着能量的注入与紧随其后的血肉衍生,这数量庞大的个体很快就构建成了一个个独立且完整的初生之人——她把手中一些从其它世界弄来的纯净灵魂清洗净化了数次后再将它们注入这些躯壳之中。然后在确认了他们不被人道气运所排斥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新的凡人人种将会在原始社会时期就拥有一百年的平均寿命。并且在死前都将一直处于不会衰老的壮年期。而疾病和伤痛也将离他们远去,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外部环境艰巨而产生过高的发展欲。   直接高强度的干涉凡人的思维是不行的,若是被那个维持人道大昌的运作机构判断为对人类的圈养,那么或许会产生一些不可测的后果。但爱丽丝知晓凡人实际上是一个懒惰的种族,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的发明都是冲着省时省力这么一个目的。而若是这个世界不需要他们费时费力,或者说只要他们稍微用一点时间和精力就可以毫无妨碍地在世界上生存下去,那么地球上的那些非洲部落原始人会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于是爱丽丝削弱了除却人类以外一切生物的智慧与力量。让狐狸的脑袋笨得像是狍子,让狮子的爪牙变钝,运动能力下降。让肉质鲜美,营养丰富,记忆力永远保持在五秒以下且绝不可能产生基因记忆的鱼群搭载上喜好光明的基因而常年待在岛屿边甚至主动地往岸上跳。让农作物生长得极端繁盛,随便就能够生长出能够让许多人不愁果腹的粮食。并且还让昆虫和植物的基因具备识别能力,让它们永远做不出对凡人有效的毒素。   细菌和病毒的功能全都被锁死,只要是能够对凡人造成感染的病毒,无一例外地都将漫长的潜伏期以及极低的致病率——是致病,不是致死。这个世界的凡人或许会因为疾病而死亡,但却绝对不会因为疾病而感到痛苦。病死的人将会变得极其稀少甚至直接被视作是自然衰老寿终。   这样一来,凡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感到病痛,不会受到饥荒。甚至连必须对抗的天敌也不会出现,而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拥有发展技术的意愿——但是这还不够,因为爱丽丝知道凡人除了懒惰以外还是一个贪婪的种族。哪怕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切,他们也仍旧会去渴求更多的东西。   “凡人间不应该有战争……因为战争会促进技术的发展。幻想乡的符卡策略是一个有效的手段,但我最好别对凡人进行干涉,那么我便无法直接让这个世界的凡人社会变成一个通过棋牌游戏来决定一切的和平世界了——淦,真想给世界写死绝对不允许互相争斗的规则,只要通过游戏就能够决定一切——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凡人会发展到破坏掉我布置的程度了,因为所有的人都会将精力放到研究游戏上!”   爱丽丝深呼吸,用力摇头舍弃了这个很诱人的想法。她毕竟是个唯物系的,直接粗暴的设置规则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而且她也不确定直接作出如同牢笼一般的规则制约会不会被判定为对凡人的圈养——不让凡人伤害其他生命同样是侵犯了凡人的自由,鬼知道这个维护人道大昌的运作机构究竟会偏心到什么程度!   怕不是不将整个多元宇宙杀得只剩下人都不会满意!   【罢了,就这样吧。】   爱丽丝伸手一挥,她眼前那数千上万的新生凡人便被她直接传送到泡沫世界中的几个大型岛屿上。身为万物之母的她对自己在这   ——她看到他们就烦。   “等回到主神空间……或者说以后的任务,我一定要好好灭几个世来冷静一下。住进幻想乡以来近百年没有受过的气这一次可是吃了个饱,但我居然还得继续捏着鼻子忍!”她用力揉了揉自己脑门。   “罢了,烦心的事情放到一边,现在该制作我所真正需要的另一个种族了。”   她轻吸一口气,正如同有很大一部分父母都偏爱幼子一样,身为真实造物主的她在对所谓的‘神之长子’充满嫌弃的同时也对即将诞生的‘次子’充满了期盼与关注。   首先,这是一个能够承载她所创造冥河神话的种族——所以必须有足够多的智慧和战斗能力,因为战争将常伴着它们,思维和信念才会因此而变得坚定。   ——爱丽丝招来了一个半机械生物。给它注入了足够高级的AI,并配备了数量众多且技术先进的武装。她将自己的冥河神话写入它们的底层代码之中然后将整个编写机构锁死。同时取消了它们对凡人的直接攻击能力。   其次,它们将数量众多,生命力顽强。只有这样才会提供足够多的资讯来构筑概念。   ——爱丽丝取消了它原先所具备的普通繁衍方式。而是直接设置成了生产线制作的增殖方法。她准备了一条能够直接寄居在这个母体内部的生产线。想了想后又将这条生产线设置成外挂机械的方式。只要资源足够,这个机械生命便能够无休止地制作大量的后裔个体。   最后,它们将不对人类造成任何威胁,但又不能够如同这个世界人类一般应有尽有,从而陷入一潭死水。   爱丽丝陷入了沉思。   让它们对人类不造成威胁很容易,锁死武器,锁死攻击欲望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却并不能够确保人类不会将它们当做猎物或者玩具屠杀——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而她并不打算为此开启   所以,必须让凡人对它们失去攻击欲望——哪怕拿来当做宠物也好,至少也不要看见它们就将它们当做害虫杀掉,甚至演变出这样的职业或者传统来。   那么,该怎么办呢?   “……必须要有能够降低威胁感的外形。而最合适的选择是……”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半机械生物所拥有着的形象便迅速地朝着一名姿态妍丽的少女转变。武装和其余的诸多措施转化成不影响美观,且可以随时拆卸的外挂装甲。而相应的礼仪和谈吐也在她的思维中枢中生成——她的身体外部变得柔软,机械的部分则被牢牢地隐蔽在仿生的皮肤和血肉底下。看上去就和一名真正的凡人女性一般。   女性,外貌柔弱的漂亮女性容易激起他人的保护欲。爱丽丝将这些有着美丽少女外貌的半机械生命的容貌给固定在一个微小的浮动区间且装载了自我修复用的内部机器之后。偏幼小的外表年龄便成为了她们身上的另一重保护色。而在设置好了外观之后,爱丽丝便开始编辑她们的行为模式。   她们不能够伤人,但是也不能对人毫无价值——于是爱丽丝便将她们划分成为了两个阵营。一部分喜欢亲近光明,很容易就会在岛屿附近出现并且对接近她的人类付出信任。这一个阵营将不需要了解冥河神话,她们的主要目的将是为那些凡人服务,以她们超常的能力与温顺的性格替代掉凡人的工业能力。   而另一个阵营则是冥河的继承者,她们天生便被黑暗和诅咒所覆盖,以歼灭光明的同类侧为首要目标。不伤害人类虽然是底层指令,但却不会直接地表现出来,而是将它隐藏在对光明侧的憎恨上。同时爱丽丝也开放了一些误伤名额,以免装得太假。   这样一来,凡人会以为黑暗侧的半机械生命想要灭绝自己。从而重视起光明侧的机械生命。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多少损伤却让他们不会对这一群体真正地抱有多少敌对欲望。因为真正的伤痛永远只会存在于光暗之间,而她们对凡人这个整体都将永远毫无威胁。   凡人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数量不多,但世界会围着他们转动。而机械生命则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大多数,但她们却将生活在战争与伤痛之中。而她们中的一部分还将对支配她们的凡人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为了尽可能地不去触碰人道气运,在她们的底层设定中她们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为她们的支配者朝爱丽丝这个造物主举起武器!   她们将会成为最好用的工具,最有价值,最为耐用,最……   爱丽丝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委屈,凭什么自己的造物要为那群不请自来的混账做到这种地步,凭什么自己这个造物主就得过得这么窝囊而且委屈。凭什么——她压制住了这些浮动的念头。   她的工作仍需继续,而她向来不会在工作中掺杂过多的个人情感。但即便是这样,当她完善着这新生生命的诸多设定的时候,缠绕在她身上的某些概念也随之悄然改变。   在她的灵魂深处,燃烧起了最原始的憎恨——‘凭什么?’ 第六十四节·失乐园·五   爱丽丝的再创世过程持续了十年——泡沫世界中的十年。在这相对于一次轮回世界十分漫长的年月中她成功地将整个泡沫世界改造成了自己所期望的模样。而在几次试运行祛除了些许较为粗糙的细节之后,她便脱离了泡沫世界。   这是最后一次的时间加速,也是她在这个魔戒世界中所做出的最后一次尝试。若是这一次也依旧获得一个失败的结论,那么她便会取消掉原有的创世计划,转而直接将这具   说到底,她之所以花费大量心力来创作这个泡沫世界,是因为从阿尔泰尔处获取的知识以及自身的积累让她构思出了迈过资讯魔法天生限制的方案。而这个世界,便是她完成这一方案的重要道具。   一旦泡沫世界能够如同她所规划好的那样稳定而又精准地产出她所需要的特定概念。那么,原先所制约着她魔道的枷锁,编撰启示录后无法从混乱的资讯环境中构造出完整概念的这一自然现象将会就此被完全杜绝——拥有着巨量能量的她可以无后遗症,无延迟地尽情释放绝大多数的仪式魔法和启示录。而她的生命层次也将迈向一个更高的台阶。   这将会是她的道基,是她需要绝对掌握一切变化,至少也是要将变数给排除到一个极低误差区间内的实验场所。那群凡人的擅自出现对她来说实际上是比杀父戮母还要更加深沉的阻道之仇。而若是那群入侵者继续不依不饶下去……   “那我也只能够就这么忍了。”爱丽丝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点点,一丝丝地慢慢握紧,直到这具四阶躯壳的手心细胞都开始趋于不稳定,内部所蕴含着的泡沫世界结构都开始产生动荡征兆的时候才勉强将自己的意志从上面移开。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将结束,约定好的此世内的最终一战即将到来。而距离她再一次潜入泡沫世界,还需要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加速。   爱丽丝轻轻眯上眼睛。感知力放开,她便立刻获得了魔多境内的一切实验全都已经宣告完结,并且做出了成果的结论。在接下来战争的筹备过程中,属于她需要完成的那一部分必须事项已经接近完全了结。换而言之,就是她现在手上有了些盈余的空闲时间。   那么……   爱丽丝按了下脑门,打开了直连楚轩的通讯链接。链接的对面没有打招呼之类的多余动作传来。而她也没有多废话,而是直接将自己现在所遭遇的症状以及相应的诸多讯息直接打了个包发到了链接对面。然后在半秒之后,她便获得了来自楚轩的回馈。   ——【这是你需要自己动手解决的问题。但我建议你不要轻易放弃尝试。】   不要放弃尝试,意思便是楚轩看好她的这一次尝试。或许那个男人已经提前预知道了些什么。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他的态度都已经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了。   但那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实验时间。而现在——爱丽丝看了一下随着她的意志出现在她身边的精准时钟。并立刻获得了一个精确到飞秒的准确数值。   “我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爱丽丝回答道。   ——【预订的决战时间点最多可以延迟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换算成时间加速,以及爱丽丝潜入其中时的低级时间加速便是没有她这个超凡变数的三千年加速,或者有她这个变数的二十年时光。若是将时间节省着使用,掐着临界点来进行安排甚至还能够将泡沫世界往后推演两个纪元。而这足以让爱丽丝完成她目前所能够设想出的大多数尝试。   “了解了,那么在开战之前,我会整理一份资料发送给你。”爱丽丝回答道。   从通讯末端的另一侧没有传来回复的声音。显然,楚轩并不打算将多余的能量用到讲多余的话上。他现在究竟抵达了一个怎样的生命层次爱丽丝并不了解,而她爱某人实际上也没有了解的欲望——她只知道沉默同样代表着楚轩的意志。而在确认了对方的立场之后,她便中断了通讯连接。   【人道气运的事情,楚轩会知道……会知道多少呢?】   【算了,没有计较这个的必要。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同时我也没有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的必要……即便我以后的立场因为某些原因变转,他也不会成为我的敌人。而现在的我只需要完成眼下的事情就可以了。】   爱丽丝再一次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另外一道精神链接。   “帕琪,你那边的仪式已经结束了吗?”她张了张口,然后朝着精神链接的对面问出了一个全无营养的问题。   而帕秋莉的答复几乎是在下一刻就来到了她的耳边。   【仪式已经结束,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或者变数产生——赵缀空现在已经重新回返到了解开基因锁的   “是吗,这就好。辛苦你了。”   【无妨,也算不上太累。赵缀空的仪式对我来说也是一次收获丰盛的实验,通过这次仪式的讯息收集我成功地推演出了一部分通过结晶魔法朝向更高阶段进行迈进的情报。如果不出意外,我成为超凡生命的时间应该不会很久。】   “你听上去很开心呢。”爱丽丝的嘴角微微抿起。“平时你的话可没有这么多。”   【……嗯,我很开心。】通讯对面的帕秋莉停顿了一下。【因为我终于不需要你停下来等待我了。我会以一个不会输给你的速度追上你,或许很快就是你追赶我了也说不定喔。】   “即便因此而放弃自己曾经的魔道,放弃那些曾经的回忆和故去?”   【……对,即使这样。】帕秋莉的语调有着微弱的变化。【爱丽丝,你那边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了吗?平时的你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嗯,抱歉。是有一些事情没错。”爱丽丝回想了一下那些突然出现在她所创造世界中的凡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运作机构,人道大昌,以及那刻骨铭心的阻道之仇。然后,将那些事情全数从她的脑海中摒弃。“但那些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我在改变,然而我的内心却一点都不抗拒这种改变。我不知道这到底是还还是坏,但它却毋庸置疑的成为了我继续向前迈进的基石……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舍弃这块基石。”   通讯对面的帕秋莉陷入了沉默。   “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但我所研习的资讯魔法应该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下去——如果我在这里选择了放弃,那么资讯魔法这一体系应该就会随着你我的放弃而就此埋没在历史之中吧。或许魔理沙以后可以超越我们成就新的伟业。但那样的几率……十分渺茫。”   “我不想放弃资讯魔法,但如果我不选择放弃。那么以我当前所选定的道路,我们可能就会惹上一个我们加在一起都没法应付的敌人——那是一个绝不可为敌的对象。和它为对抗必然会导致一个极其糟糕的结果。”   【那或许我可以继续……】通讯的彼端传来了帕秋莉迟疑的声音。   “不,并没有那个必要。你不需要放弃已经找到的新路,因为我现在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了。”爱丽丝用力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我所欠缺的事物是什么,而我也知道我需要为获取那样宝物付出多大代价——我付得起,并且我其实也未必要付。”   【你找到了你的道?】   “……对。”爱丽丝闭上了眼睛。“我找到了。”   她的心中有着如同潮水一般的念头翻滚着,最后却又尽数在她的意志下统合为一。她已经找到了前往   四阶初成为四阶中,魔王初成为魔王中,需要的是两个先决条件。   而   执是执念,是一个超凡生命绝不可放弃。甚至将其视作比自身的存续以及晋升更加重要的事物。是软肋,是魔障,是比心魔更麻烦,但在心魔时期反倒有可能成为越过心魔助力的东西。爱丽丝很早就很清楚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就如同她很清楚郑吒的执念便是保护身边的同伴,天子的执念是寻回那个死去的人偶师一样。但在这个阶段所需要做的只是明悟它,了结它则是成圣的必要步骤。   这是执。而道,则是一个超凡生命在成为超凡生命后给自己制定的规则,是它的发展方向,它的行为准则,它对世界的认知与对自我的定位。在一个生物还没有被称作超凡的时候这种东西被称为世界观和人生观。而在成为没有寿命上限的超凡生命的时候,这一切都应当重新塑造成适合的模样。   两者合一,便是心魔。   爱丽丝曾经很羡慕郑吒,因为这个肌肉猩猩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思考或者探究就找到了自己的道。他那‘保护同伴——保护无辜者——保护凡人’的行为逻辑虽然十分粗糙,但却足够他毫无阻碍地完成心灵蜕变并抵达如今这个只需要一个随时都可能到来的契机就能够破除心魔,完成自己心灵之光的境界。而如今的爱丽丝也已经站在了一个相同的阶层。   只不过她的道和郑吒的道……未必完全相容就是了。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道,而且我不打算更改……具体的细节我暂时不能够在这里透露给你。因为那并不是能够让人知道的东西。”   【你打算冒险吗?】   “不,我打算筹备一个完整的计划。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启动它——具体的详情等见面再说,到时候还需要帕琪你来帮我。”   【我会来的。】   “嗯,那么在艾辛格会合。”   爱丽丝垂下眼帘,中断了精神通讯。和楚轩以及帕秋莉的对话让她下定了决心,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全数告诉帕秋莉的必要——这是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将帕秋莉也卷入其中。告知她自己的做法已经是一个危险的举措,若是在多说一些或许就会引发一些不可测的后果。   她实际上已经改变主意了,无论这   管它什么血红气运,什么人道大昌。挡住自己路的石头就该踢开,妨碍自己前进的谜题就该破解。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为了可见的风险而忍受屈辱也就算了,连试都不敢试还算什么女巫!?   “大不了,死一次重新来过!”爱丽丝伸出手,开启了泡沫世界的   而就在她正要潜入泡沫世界的时候,另一只手却从她背后越出,轻轻地按在了她伸出手的手背上。   “你在做什么呢?爱丽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广藿香的气息随即充斥了她的鼻尖。   “帕琪!?”爱丽丝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她的身后随即传来一声轻笑。   “我说了我会来的。” 第六十五节·失乐园·六   爱丽丝闭上眼睛,下意识紧绷的身体一点点地放松开来。既然帕秋莉已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先前所有的计划和布置都应该暂时放弃。毕竟……   “不需要改变喔,爱丽丝。”从背后伸出的两只手轻轻按住爱丽丝的肩膀,柔糯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蜗。“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我们两个人一起就能够做得成。就如同我们一个人付不起的代价,两个人便能够支付得出一样。”   “但这一次不一样,帕琪。”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和上一次我们在死神来了世界那时不一样,那时候的我们只需要对付一个根本用不出全力,甚至就现在来看还放了些水的比那名居天子。而这一次,我们的敌人会遍及整个多元宇宙。”   “整个多元宇宙啊……”帕秋莉的声音中有了一点装模作样的差异。“这个数量,难道很多吗?”   “不多吗?”   “只要我们两个齐心协力,就不是很多。”她按在爱丽丝双肩上的手指微微下压。“说说看吧,你想要对抗的目标是什么?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多元宇宙的人道气运或者主神本身。也不可能是某个或者某一群抵达了   “你最近的工程项目是世界塑造。那么我想应该是和造物有关的事物……是人道气运中和凡人有关的某种运作机构吗?还是说我猜错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   “只是你没有想瞒罢了。”按着爱丽丝双肩的手下滑,被环抱起来的金发女巫立刻就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她能够听见那相比平常略带急迫的心跳声,同时还能够感知到身后人儿那平淡语调下的焦急心绪。   【呀……我都在做一些什么啊。只顾完成自己表层的想法而忽略了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事物。我果然是变得愚蠢而又无知了吗?是我已经被气运所干涉而我自身却全然不知,还是说现在的我才是清醒的呢?】   爱丽丝张了张口,一些浮现在唇边的语言在即将脱口而出之时又被她给强行咽下。她知道现在其实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如果立场交换,那么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她闭上了眼睛。   “帕琪,对不起。”爱丽丝那双薄薄的唇边轻轻吐出一行细微,但却绝对能够让身后的人儿听见的字。“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原谅你了。”帕秋莉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熟悉她的人可以轻易地听出那隐藏在平淡之下的欢快。以及那松了一口气的安心感。   “我需要你的帮助。”   “随时都可以。”   “那么,就是现在吧。”   下一刻,爱丽丝的肉身突然像是融化了的黄油一般崩解,溃散,但在溅成一滩生命原质之前却又如同一朵捕食的花一般将环抱着她的帕秋莉给吞入其中。融化掉的细胞群迅速地完成了重建,在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颗颤动的蛹。   而泡沫世界的   ………………………………………………   这个世界上有着永不停息的战争,但战争的参与主体却并不是这个世界上作为主角的凡人们。早在有文字记载的一千三百多年前这场战争便于深海与浅海的交界线上拉开序幕,而直到一千三百年后的现在,这场战争也并未分出胜负,或者迎来休止。   一千三百年前的战线,如今距离最初的位置也只有微小的变化。   一千三百年前的交战双方,如今需要在战场上殊死搏杀的仍旧是彼此。   交战的双方有着同样的源头,根据最具权威的历史书上所遗留下来的记载。这些有着俏丽少女外形,装配着大量无法理解,无法破悉的强大武装的半机械生命们无一例外地全数来自于深邃的海。一部分向往光明,性情友善,被和她们结盟的人类称作是舰娘。而占据压倒性数量优势的另一部分则栖息于黑暗,残暴,嗜杀,难以沟通。而这一部分则被统称作是深海舰队。   舰娘最初的历史与起源已经不可考,世人只知道当人类的文明诞生之时,她们便已经徘徊在海岸线上和深海们展开了永不停息的战争。而最初的舰娘不仅在数量上占据劣势,武装与战术思维也和深海舰队一般粗陋得惨不忍睹。   她们没有智慧,虽然有着强大的武具和坚固的外装。能够轻易地轰开山峦,击破巨浪。她们的思维模式却始终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纯净。她们几乎不会去伤害除却黑暗侧的深海舰队以外的任何生物。而她们甚至不需要如同普通的鱼类或者兽类一般进食。   舰娘与深海之间的战争,在最初的时代便是一场如同初生的婴儿互搏一般的战争。这样的战争毫无技术性可言,唯一能够决定双方优势的变数只有一个。那便是数量。   舰娘的数量不够,理所应当的便只有节节败退,甚至在有些时候还被从海中驱逐,推上陆地。而她们的败北也意味着居住在陆地上的凡人住民们也暴露在了深海舰队的攻击范围之中。而为了保护自己,同时也为了帮助这些美丽而又如同一张白纸一般的女性,人类和舰娘之间便诞生了最初的联盟。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联盟。最初的,有记载的联盟起源于一个在沙滩边捡到一名垂死舰娘的少女。当她触碰到那个垂死的舰娘时某种心灵上的链接便出现在了她与那个在之后获得了‘山城’这个人类认为是名字,但舰娘认为是‘型号’的事物的舰娘之间。而伴随着精神链接的建立,当时的那名无名舰娘便在一定程度共享了她的智慧。   有了智慧,这些舰娘们所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理所当然的便会大大上涨。而智慧的上涨甚至意味着舰娘体内诸多装备的性能解放,即便是在最古老的时代,一个寻常的无名舰娘只要获得了一个人类的指挥官便能够轻易地发挥出相较于先前至少五倍的战斗力,而等这个舰娘成长到极限时,她在战场上能够起到的作用甚至能有一开始的百倍之多。   没有人或者舰娘能够破解这其中的原理,正如同没有任何人或者舰娘能够破译她们在获取名字后浮现在身上的概念武装一样——当一个舰娘拥有了足够多的战争经验后她便会获得一个据称是来自于太古时代的型号,与一套之相对应的概念武装。然后这个舰娘便会变得聪明而且感性化,从外表上看,刨除武装后甚至就如同真正的凡人一般。   最初的契约成立了,而之后更多的盟约便因此而建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时代中只有一小部分凡人能够和舰娘建立起盟约。好在知识与经验能够增长单个凡人签订盟约的数量。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凡人在获取了舰娘,生产力大幅提升从而导致技术水平在一个不算太长的时间段中大幅上涨到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层次之后,便将社会发展的方向从科研与探索中移开,转而将绝大多数的资源投放到对舰娘的运用上。   不得不承认,舰娘是一件超乎寻常好用的工具。签订了精神盟约的舰娘绝对不会背弃她的指挥官。而即便是没有签订契约,如同初生幼儿一般浑浑噩噩的原始舰娘也能够理解,并接受凡人的请求。只要提出要求且不会伤到其他人,那么她们就会拼尽全力地去为提出请求的人完成愿望。而相比起舰娘那高超的出力以及行动力,凡人们自己建造设计出来的轮子或者冶炼技术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打算去提它们了。   有事只要拜托舰娘就可以了,有麻烦只需要呼喊舰娘就可以了。而舰娘们即便因为种种原因而坏毁殆尽,只要前往岛屿的沿海,便可以轻易地在沙滩上发现新诞生的原始舰娘。而在这样的基础上,其余的一切自然也都没有了继续发展下去的必要。   于是,岛屿上建立起了一座座培养指挥官的学校。整个人类社会的运作都围绕着舰娘这个元素而进行运转。小孩出生后被寄予的最大期望便是成为一名指挥官。而若是当不成指挥官便会朝着和舰娘有关的其它诸多次要岗位努力。舰娘们和深海舰队的战争虽然一直都在持续,甚至深海舰队中还出现了不需要指挥官也会获得智慧的特殊单位。但战线却始终被压制在岛屿的外侧,而岛屿内部的人世便也一直地活在和平之中。   而就在这纪元开辟了一千三百年多年……或者更多一些后的某一日。这个世界终于是迎来了它的两位主宰。 第六十六节·失乐园·七   “这就是你所制作的伊甸吗?就从外观来看,这里还真是一片乐土。”   岛屿中的某一处,某座大型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如同幽魂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而四周的游人以及负责公益服务的舰娘们甚至没有因为她们的出现而发上哪怕一个微秒的愣。而是仿佛她们从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一样,对二人视若无睹。   这个世界上有着大量的舰娘,而那些舰娘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颜值在九十分以上的俏丽女性。因此两位女巫那九十五分往上的容貌在这个地方并不会引人注目,更何况她们一直都在有意地压制着自身。   爱丽丝的视线迅速地在眼前扫了一眼,没有引动任何精神上的波动或者资讯中的海潮便凭借单纯的眼力将整座岛屿的五分之二细节尽数捕捉,然后再于脑海中加以分析运用。   经历了一千三百多年的发展,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所展现出来的技术水平大致处于郑吒故乡地球的二十世纪上叶。处于以钢筋和水泥来构筑城市,但整体却并未步入讯息时代的层次。当然,相似的只有技术水平,而其它的诸多方面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这里的街道很干净,街道上没有灰尘,没有落叶。地砖与道路的缝隙间甚至没有土灰和油污。因为有没有配备武装的舰娘在大街上随时检视着,处理垃圾与行人的足迹。   空气很清新,没有检测到大气污染,没有检测到轻重工厂和冶炼的浓烟。因为舰娘在展开武装后能够胜任当前社会的一切生产岗位。能够烧穿一座山的镭射并不是不能够在手工屏风上雕花。而能够捏碎钢铁的手指理所应当的也能够将金属零件手工加工成合适的形状。   不需要工厂与作坊,因为这是舰娘们在非战斗时期需要承担的工作。无论是房屋与设施的建设,零件与板材的生产,亦或是材料的搜集,运输等工作全都可以交付给舰娘。而爱丽丝甚至看见在城市外侧有着舰娘开垦并照料着的农田,从播种到收割,从打谷去壳到将食物运输到分配点全都可以由舰娘一手包办。   马路上有不排出尾气的车,因为车辆实际上是舰娘装备的变种展开。这些半机械生命作为不需要移动的司机驾驶着车辆在街道上有序地慢速巡游,只要有人需要搭乘,那么最多十五秒后就会有一位舰娘出现到他身边并将他运送到他所期望着的任何地方。而这一过程绝对安全,几乎没有出现任何事故的可能性。   人类在其它的世界中所需要完成的一切工作,在这里全部都由舰娘一力肩负。他们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努力,不需要奋斗,不需要拼搏。而他们的身体从一千多年前便被写入了不会衰老,不会染病的基因段。而基因缺陷之类的东西自然也在爱丽丝的干涉下没有任何出现的可能。对于活在这个世界的凡人来说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享乐,除却有意成为指挥官以外的人,战争与冲突这两个名词只会存在于他们在学校里获取的知识之中——他们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不愁行。除却某些意向远大的人以外,绝大多数人生来便拥有了一切。   这里,是伊甸园。   爱丽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比预想之中的糟糕情况要好一些,一千三百年发展成这个样子还处于我设置的安全区间之内。没有险峻外力威胁以及直接战争干涉的前提下技术的发展本就应该缓慢无比。若是再快上一些,我就怀疑有穿越者过来捣过乱了。”   “那么现在可以确认没有穿越者了吗?”帕秋莉微微歪过头,看向爱丽丝。她在降临的过程中已经接收了从爱丽丝那里获取的所有试验记录并将其全数地阅读浏览。而爱丽丝的所思所想也都被她给清晰地理解透彻。   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表露出任何情感,因为那只会影响爱丽丝的判断。无论是赞同也好反对也罢,喜欢也好厌恶也罢。她将自己的一切念头都埋藏在心底,只作为观测者和提问者而待在爱丽丝的身边。   “不能确定。”爱丽丝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会自发地改造周边的世界,而且我现在这一眼看过去也不能够收集到足够的讯息。我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世界在当前纪元并未脱离我的预规划区间。当然这也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如果能够证实没有出现穿越者呢?”   “那么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暂时合格了。我便不需要清洗这个世界来重新设计并开启   “我还以为你恨上人类了,果然是我多虑了吗?”   “怎么可能。”爱丽丝嘴角有着抽搐的迹象,她强笑着,摇了摇头。“我讨厌的是将它们塞到我这里的那个运作机构,以及他们未经我容许便来到我的私人世界这一行为。而对于凡人本身,我的观念自始至终就没有过改变。”   “凡人中有善良的人,有邪恶的人,有卑劣的人,有高尚的人。其中肯定会有我讨厌的人,我憎恨的人,甚至是我相见既烦,恨不得从历史中将他们抹去的人。然而其中也肯定会有值得我敬佩,学习,效仿,甚至崇敬的人——我本身就属于凡人的一部分,而凡人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集合。以单个,或者一群的行为来为凡人这个整体下达定义是愚蠢且毫无必要的。”她歪过头,看向帕秋莉。   “你看我像是愚蠢的人吗?”   帕秋莉伸出手就去捏她的鼻子。“你看上去非常的蠢!”   “咕!沃册惹!沃册惹!(我错了!我错了!)”爱丽丝连忙摆手。挣扎着便想要从长椅上跑开。然而很无奈的是她的臂力并不在帕秋莉之上,而这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   “两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伴随着一个柔和而有礼节的声音。一个有着游戏中常见的那种女仆打扮的少女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她的站位很好,正好处于一个不触及到私人空间又能够很好地强调自身存在感的位置。语调也十分悦耳,不会引发任何人的不满的同时特殊的音纹中还有安抚人心的效果——毫无疑问,这是一位舰娘。而她胸口上也的确挂着一个特殊的标示——那应该就是代表舰娘身份的物件。上面有着‘四零九七五’的编码。   帕秋莉这才将爱丽丝放开。她在刚刚和爱丽丝交谈的时候便看见这位舰娘一直在这一片街心公园里活动,负责清理地上的杂物以及飘落的叶片。显而易见,她应该是这片区域的管理员或者有着其它某种相近的职责。   “抱歉,我们并没有什么需要。”帕秋莉礼貌地朝这位舰娘点了点头。“我们只是打算在这里待一会儿。”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也不需要向我解释。”编号‘四零九七五’的舰娘朝帕秋莉深深鞠了一躬,似乎是为了回应她所点的那一下头一般,这一躬直接鞠到了九十度往下。“很抱歉打扰到了两位,如果两位之后有什么其它的需要,请直接呼唤附近的舰娘。”   说完,她便提起女仆裙,正面朝着两位女巫退后几步便要离开。   【她的语句运用有点问题。为什么是呼喊附近的舰娘,而不是喊她。她刚刚不是一直都在这里负责清扫吗……还是我神经过敏了。】   【算了,直接问就是了。】   “请等一下。”于是爱丽丝便突然开口问道。“你等会还在这里吗?”   “您如果有其他的需要,会有其它的舰娘为您服务。”女仆舰娘停下脚步,装载着传感器的眼眸一点点地缩小扩张。“您看上去似乎并不是这座岛屿上的住民呢,如果您现在有需要我去完成的指令,也可以立即下达。”   “为什么是现在?等会就不行吗?”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在这里等待到您向我下达命令。”舰娘的声音依旧柔和。“如果您不需要,那么之后会有比我更优秀的舰娘来为您服务。”   爱丽丝的心底浮现出了一些细碎的杂乱情感,她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问道:“你要去哪?”   “我犯了错。”舰娘的音调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犯错的舰娘应当在半小时内被处理掉。”   …………………………   如果全勤菌想要活着,我九渊酱明日就得三更_(:з」∠)_ 第六十七节·失乐园·八   “爱丽丝。”帕秋莉的指尖轻轻按在了爱丽丝的手背上。   “我知道,这种状况实际上是在我预料之中的。”爱丽丝抬起手,推了一下眉心并不存在的眼镜。“过于廉价的道具很难受到珍惜,尤其是在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的前提下。”   她的视线偏转,看向眼前的舰娘。   “我的确不是这座岛屿上的住民,对这里的风俗并不了解。你能够向我讲述一下所谓的‘处理’是怎样的流程吗?”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外来的客人。”那名女仆舰娘礼貌地提了下裙子,重新回到了原先那个最有利于双方交谈的距离上。她似乎完全不在意爱丽丝和帕秋莉之间的对话,或者说,她对于一切除却和自己有关的命令以外都毫不关心。   她在回答问题时也从不拐弯抹角。   “根据四百年前由立法者制定的法案。犯错的舰娘会被还原成金属和有机物并重新投入大海之中。同时注销它的编号以及档案,如同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立法者?】爱丽丝脑海中闪过一个问号,但她决定先把这个话题押后,暂且跟随先前的语句线索来继续向眼前的舰娘进行询问。   “用什么方法来进行还原?”爱丽丝问道。   “用压缩机,外来的客人。”编号为四零九七五的舰娘微微歪过头,做出了一个代表‘疑惑’的动作。“需要我向您讲解压缩机的功效和运作方式吗?”   “不用,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爱丽丝的手指稍稍地活动了一下,然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压缩机……这还真是有创意,我该说没有使用冶炼炉已经算是进步了吗?以及立法者……”她犹豫了一下,一种在心中涌动着的异样情绪让她再度偏转了话题。   “你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下去吗?”   “舰娘生来就是为了给人类服务的,而死亡也当如此,外来的客人。”她眼前的舰娘平淡回答道,并且补充了一句。“我们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造物主,那么这也一定是祂为我们所安排的命运。”   话音未落,爱丽丝那活动的手指便停了下来。然后帕秋莉便连忙握住了她的手。   “爱丽丝。”   “我没事,我很好。”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强行压抑住心底浮现出的那一抹异样。   “她说得是对的。”她轻叹了一口气,索性拉着身旁的帕秋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文明会发展成怎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周遭环境对该文明造成干涉的外部因素。而在一个封闭区间内成长起来的文明,无论发展成什么样子都应该由创造这一切的造物主来负责。”   “是造物主的错,而与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类或者其它活物无关。如果造物主从一开始就不妥协,那么这个世界如今肯定不会是如今的这样。”   “我无法理解您的语意,请问您还有其它的需要吗?”舰娘疑惑地看着她,而这一次的疑惑,或许是货真价实的事物。   爱丽丝摆了摆手。   “很抱歉,我问了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那么略过这个话题,我们两人是   爱丽丝询问着,看向眼前的舰娘。而果不其然,她立刻就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外来的客人。”   …………………………   泡沫世界的面积并不大,其中大部分是海洋,小部分是陆地。而这些陆地又被爱丽丝切断成了若干个分隔的大岛。可供居住的区域并不是很多。而又因为陆地的实质是外域光通道处能量碰撞所带来的物质团逸散的缘故,板块漂移的学说与填海造陆的技术在这个世界中并不能够被投入使用——从一开始就是海的区域永远都只会是海,从一开始就是是陆地的地方也永远都只会是陆地。被限定了变动范围的引力潮汐或许对海陆的边界线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但那也只是暂时的,不稳定的,随时都有着还原可能的变化。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中的人类势力不太可能统合到同一面旗帜下方。毕竟岛屿之间的路途隔得实在是有点远,而且因为资源充裕,人口增长缓慢。岛屿之间自然也就没有相互争斗的必要。唯一有可能导致他们联合的深海舰队作为外力却又不具备足够强大的压迫感,因此,在爱丽丝降临之前,她曾经猜测这个泡沫世界之中的凡人们会是一团散沙。   她错了。   凡人们没有变成一团散沙,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团’的概念。无穷的资源,舒适的环境,强健的躯壳,漫长的生命,最后再加上低下的繁殖力。这几个要素综合在一起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根本就不存在。人与人之间也不存在上下阶级的划分——人人都想成为的舰队指挥官并不比少人问津的农场巡查员高贵丝毫。因为所有人都是劳心者,而劳心者无人可治,能够治的只有作为劳力者的舰娘。因此人与人之间自然也就不存在高下之分。   没有国家,没有民族,没有阶级,没有法律。理所应当的在这样的世界中连货币这种东西都不会有。私有制仍旧存在,但这个世界上的住民们却不需要按劳分配而是可以直接根据自己的需求获得自己想要的,任何不影响其他人利益的东西。而人与人之间自然也就不存在互相约束的法规,需要被法律规制的便只有舰娘。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诡异的世界。但却也符合造物主需求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的凡人是天命的主角,无病无灾,支配除却海洋深处的一切。唯一作为外敌的深海舰队在千年间就没有对凡世造成过什么值得记载在历史上的损伤。凡人们于是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地朝着外域传说里臆想之中的古之圣贤靠拢——与世无争,品德高尚,乐于助人且不求回报——虽说这样子的圣贤其实也仅仅是对凡人而言。和舰娘们毫无关系罢了。   凡人们的友爱只会落到其它凡人的身上。凡人的善良也只会施予其它的凡人。至于舰娘……她们大概是不被凡人视作同一层次的活物的。或者她们根本就不被视作活物,只是作为某种便利的道具来使用罢了。   好的道具,需要珍惜。坏的道具,需要维护。而那些出了问题的一次性道具,自然不会拥有除却垃圾场或者回收站以外的下场。   编号为四零九七五的舰娘在爱丽丝提出想要游览这座岛屿的时候很快便为她和帕秋莉招来了一辆由另一位编号是四零七二四的舰娘所驾驶着的有着四个座位的敞篷汽车。而等到两位女巫都安稳地坐在了后方的车位上后便让汽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大街上行驶。并在行驶的过程中将这座岛屿上的一切都介绍给她们。   车速不快,空气也很清新。然而在爱丽丝的心中却有着某种诡异的东西正在涌动。那仿佛是某种预兆,又仿佛是某种诅咒,她感觉自己的心神越来越难以集中。本应能够完全支配的心跳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她看向窗外,看着那从眼前迅速掠过的一颗颗翠绿的树冠。前座舰娘的讲解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帕秋莉握着她的手她也浑然不觉,她只是注视着,观测着,眼中那些碧绿的色块仿佛连成了一个歪曲的长条,而长条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她猛地打了个微不可查的激灵,然后一切全都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身下的汽车仍在不紧不慢的前进,而整条道路顺畅得无与伦比。   没有警察,也没有交通秩序。因为由舰娘的武装所化的车辆根本就不存在出现车祸的可能性。想要横穿马路的人就算是灌上五斤的高度酒再蒙上眼睛捂住耳朵在大街上乱晃也不可能撞车或者被任何车辆撞上。因此,这一次的游览可谓是顺当而又毫无波澜。   ‘顺当’而又‘毫无波澜’   车辆继续前进着。   这座城市的结构很简单,因为这个世界的凡人不需要太多的无用措施。物质的旺盛并不代表心灵的解放,而除却那些一栋栋的如同别墅一般的居住建筑以外,这座城市中最多的便是提供食物和日用品的供给点以及诸如街心公园之类的公益建筑,而将这些建筑也排除之后,最后剩下来的值得参观的设施便只有两样。   一样是舰娘与指挥官所在的港口,而另一样便是培养指挥官和其它专业人才的学校。而当爱丽丝表露出了想去学校的意愿之后,搭载着她的车便悄无声息地转了个小弯。   “这座岛屿上一共有十七座学校,每座城市中都有两到三座。而在这座城市中,距离最近的学校距离两位并不遥远。”穿着女仆装的舰娘讲解道,而当她说完这句话后,车便停了下来。女巫们的目的地便成功抵达。   车停下来的刹那,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脸颊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晕红,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本来准备为她继续讲解这座学校中历史与背景的舰娘安静地闭上了嘴。从车上跳下来的女巫似乎听到了同伴的呼声却又充耳不觉。她径直地走向眼前的学校,步履坚定,迅速,而某种不算太好却又逐渐变得清晰的预兆便随着这座学院的大体结构一起清晰地显现在了她的心底。   那是一片规模相当宏大的建筑群,从外表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古希腊时期建立起来的超大型神殿。学校的外侧没有墙,没有守卫,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候自由进出。而建筑的主体则有几十根三人合抱的大型立柱所支撑着。每一座建筑都有大约十米左右的高度,而每座学楼也都只有一层。   学院,学校。   这是学校,还是神殿?这是知识的堆积点,还是真相的安放间?   爱丽丝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知道。她只感觉得到心中的那个预兆正随着自己的步伐一点点的变得每一步比上一步要更加清晰。而某种诡异的,异常的明悟也浮上心头。   爱丽丝没兴趣去听学院中教师讲课的内容,也没心情去记录这片陆地上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舰娘的容貌或者名字。周围传来的问好与招呼的声音她充耳不听,只是径直走向了学楼之中堆积着书籍和文卷的那一栋。并在视线展开后伸出手,径直地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而当她抽出那本书之后,一切表露在泡沫世界中的声音和光景才在她的感知中重新地变得清晰起来。   “爱丽丝,你还好吗?”帕秋莉跟在她身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你刚刚……”   然而爱丽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展开了手中的书卷。书的扉页上有着书的名字和著作者的名号。而在这本标注着《舰娘律法》的文册之中,   “果然,一切的发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爱丽丝轻声叹息着,将那行字慢慢地读了出来——“人类理应至高无上——洛叶。”   ………………………………   很好,接下来就是本月最后的时候了。刨除这一节,距离全勤菌身还还差四千九百字。换而言之就是接下来日常二更或者一更大章解决。想来这个月应该是能够保住全勤菌的苟命了……丫的为什么二月居然只有二十八天,而我甚至在这个月里用了三张请假条……   本卷这个月结束是不可能了,试试看能不能够在下个月上旬结束……淦,那意味着窝九渊下个月也要当二更兽…… 第六十八节·福音书·一   洛叶,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在记忆中已经逐渐显得陌生的名字,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在爱丽丝还没有被称作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在她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国赴美留学生。在她还没有因为那一场意外的袭击而遭遇噩运,没有如同蝼蚁一般的活着,而又如同蝼蚁一般的死去的时候。她爱丽丝,曾经有着这样一个名字。   在星河战队的世界中她曾经在内心深处和一个名为自称为洛叶的女性接战过。但那只不过是她身周所缠绕诅咒与怨恨的集合,根本就只是套了一个洛叶的名头而丝毫不具备相应的实质。然而这一次……   “我就觉得奇怪,明明我每个纪元都做出了相应的布置。明明我每个纪元都费尽心力地调查每一个可能的细节。但那些穿越者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我明明已经发现了那诡异的黑色裂隙,但却只是做了草草的调查后便将其置之不理,甚至在之后的几个纪元中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它……”   “……原来我所需要面对的敌人不只是那个挂载在人道气运的穿越机构。同时还有我自身的一部分吗?”   “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的主体。”一个十分陌生,陌生到爱丽丝似乎只在录音机里听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猛地转过头,却发现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完全的静谧。风停止了流动,水不起波澜,光与暗被冻结在虚空之中形成不连续的断层,而那些栖息于世界上的活物或者死物也都在这一刻步入完全的静滞。   世界的支配权被掠夺了,属于造物主的权柄落入了除却爱丽丝和帕秋莉以外的另一个生物手中。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爱丽丝和帕秋莉联合展开了能够应对任何一种情况的全方位防御护罩,一重微弱的但却清澈的光向外洒开,然后让两人周遭大约一百米的区域恢复了可见的光明。   光与时间息息相关,而也只有在光与暗没有被冻结的区域,时间才能够正常流动。两人身周所缠绕着的辉光相互契合,然后更多的魔法阵和符文链条便逐一地在虚空之中显现。   “爱丽丝,我想这应该不是你原先打算对付,而我打算与你一起见证的敌人。”帕秋莉翻开手中的大图书馆,神色警惕地打量四周。“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心魔还能够化作实体直接干涉现实世界的……是不是你又招惹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我倒是想招惹些奇怪东西。”爱丽丝伸出手,下意识想要召唤出支配锡杖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部分正拿着它在通天塔世界中和亚当玩捉迷藏。而更糟糕的是,她此刻所具备的   女巫们注视着眼前的阴影,警惕周遭的同时将自己的注意力洒向四面八方。她们感知着彼此的心跳和情感将自己的思绪放平。而在两人重新找回过往那心意相通的感觉之时,一个由模糊向着清晰转变的人影在百米之外的光暗交接点上显现。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普通得在喧闹的大街上一眼看过去随便就能够找到十个八个的年轻女性。身材一般,姿色无奇,梳着一头短发的同时鼻梁上戴着一副老土的黑框眼镜——她穿着一套淡黑色的修身小西装,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没有牌子的平跟皮鞋。整个人就这么散发着一股十分明显的象牙塔学生初入社会时才会有的青涩感。   那是洛叶,货真价实的,全身上下没有丝毫伪物的洛叶。   “斩却三尸,成就自在。直到我走到这一步之前,我才知道我在先前的那差不多七百年岁月中到底过得有多么愚蠢。穿越者穿得把自己变成土著,我这也应该算是穿越丢人榜单中的头一份了。”洛叶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身周有着繁复而且强大的能量涌动着。她的精神集中,神色认真,眉宇之间有着随时都会全力以赴拼到尽头的决绝。   “我在过去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才会以为自己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明明只是一个用以适应周遭新环境的伪装身份,居然越到后面越是投入其中……”她微微歪过头,看向眼前两个同样严阵以待的女巫。“不过还好,现在总算还有挽回的机会。等处理掉你们之后,我就又能够变回纯粹的自我了。”   “看来你把自己当做本体了啊。”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明明不过是个心魔,只不过是侥幸占据了些许优势就这样猖狂。我可不记得我是个这么差劲的女人,或许你应该找个柔软的床,继续去做你的宝可梦。”   她的言语没有引发对面心绪的丝毫变动。   “心魔总是喜欢把自己当做本体。但是很可惜……”洛叶抬起手,整个世界也伴随着她的意志而微微颤动。“我的身体回应了我的意志,而你这个自称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假货却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空壳。虽说我在过去经常犯蠢,但还没有蠢到连自己的心与灵魂都不曾明晰的地步——你如果只是想要拖延时间我可以陪你再聊五分钟,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我在这五分钟内什么都不做,你也不可能从我手中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   爱丽丝挑了挑眉。   她的确在暗中努力着试图沟通这个世界,重新夺回自己的造物主权限。然而事实却的确就如同洛叶所说的那般,构造出这个泡沫世界的超凡躯壳在这一刻给予她的回应只有完全的沉默——她甚至无法将自己的信息投射到这个世界当中,世界拒绝了她,不予她任何反应。就好像再厉害的黑客也没办法突破一座真正用来防止火焰燃烧的‘防火墙’一样。   电子病毒,没有办法突破一道用水泥和红砖做出来的实体墙。然而她知道自己依旧需要继续拖延时间——帕秋莉的沉默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做,而站在对面的那个家伙或许同样也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但至少在现在,敌我不明的前提下贸然出手是极其不理智的选择。   “……前五个纪元,里面有你在暗中做手脚是吧。”   “不过是为了反制你这个心魔而做的手段罢了。”洛叶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是人类,自然天生就该站在人类的立场上,而不用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异族的想法。就算我创造了一个世界也理应让凡人成为内中的主角。要不是我发现自己在造物中居然会如此地偏向那些并非凡人的妖魔鬼怪我还没那么容易醒悟过来。这一点我还得感谢你这个心魔,要不是你一心一意地和人道大势作对我还没法子发现自己原来早就被心魔夺走了躯体,不过好在我反应得快,而你的思维也算不得有多犀利。”   “我脱离了自己的躯壳,潜伏到这个世界之中在世界的背面暗中引导这个世界每一个纪元的发展。啊,你猜得没错,从亚特兰蒂斯那时开始,剩下的穿越者就全都是我特意引导过来的,我在世界的夹膜中计算了虚空的方位,故意在特定空域的坐标上留下破绽将这个泡沫世界的情报泄露到人道气运之中,果不其然,挂载在人道气运上的穿越机构为我准备了合适的人才。而我也正是籍此一点点的积蓄力量,才能够在这个时候一举成功,将我的身体重新掌握到我的手上。”   “   洛叶轻轻握了握拳。   “一切都已经纳入我的掌握,而我想这么漫长的尝试时间应该也足够你死心了。这个世界仍旧被我掌握在手上,而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爱丽丝的心脏轻轻地跳了一下,而她很快又感知到了身边另一声合上了节拍的心跳所传达的回应。   “你知道吗,反派死于话多。”爱丽丝轻声说道。“你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了吗?”   “当然,”洛叶回答。“虽然我不知道你等我和你说这么久的话是为了什么。但在你拖延时间的时候,我已经对这具躯壳,这个世界完成了完全的支配。如果说你在一开始就出尽全力那么我还有那么百分之二三十翻车的可能性。但现在这一几率只剩下百分之二三,并且很快就会抵达百分之零!”   爱丽丝看了帕秋莉一眼。   而下一刻,在外侧世界中,黑色的高塔之上,包裹着帕秋莉的‘蛹’便猛然炸裂! 第六十九节·福音书·二   天在崩塌。   静止的泡沫世界正在从外向内的一点点崩毁,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构成万物的四维支离破碎,而毁灭与伤痛随即降临到世间。   爱丽丝不会无缘无故地联络楚轩,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在关键的实验开始时去找同样身负重任的帕秋莉进行除了表现自己的软弱以外毫无用处的对话——好歹她也是一个超凡生物,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没可能没数,更不可能去找生命层次比自己低上一格的家伙去坚定信心——哪怕这两个超凡生命的智力和思考模式都在她之上。   世界崩塌,支配着万象的造物主理所当然的首当其冲。几乎就是在世界由极静转化为极动的同时洛叶的体表便浮现出无数裂纹,狂躁的能量与粒子洪流从中涌出,而她的肢体与形态随即寸寸破碎,喷溅出鲜红的血。   帕秋莉的形体从泡沫世界中消失了——毫无疑问,现在的她已经抵达了外界,并一手策划了这一场大爆炸。她与爱丽丝之间的配合本就用不着言语,甚至用不着表情与心念。只要两人相互见到彼此便可以本能般地编织出种种计划,而洛叶对自我的认知显然到不了这一个阶层。   “做的不差。”洛叶的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她那破裂的形体在刹那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身边。皮肤破裂,指骨迸折的拳虽然残缺不全,但当她用尽全力挥出的时候依旧能够带来毁灭性的能量狂涌!   “是我小瞧你了。”她击出的拳头被爱丽丝险险闪过,可怖的能量狂飙在爱丽丝的脸颊上划出数道血痕。几根人偶线骤然延展,将洛叶击空的拳头连同其后连接着的手臂在顷刻间切裂成为数个血肉淋漓的段。而人偶线随即颤动起来,将那些切开的骨与肉又崩碎成为一滩血沫!   ‘轰————!!!!’   崩解的血沫在半空中便异化成为氘和氚,聚变反应随即生成并在原地构筑出一颗璀璨升起的太阳!无穷尽的光与热向外释放,将两人先前所立足的世界在刹那间化作焦灼的土。而爱丽丝的形体却早就从这座岛屿中远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置身于爆炸之外的远方!   她抬起手,崩塌的天地之上,那自天穹之外喷溅出的地水火风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着太阳所升起的地方猛地降下。还未完全成型的太阳在顷刻间便被吞没在比永夜更加深沉的黑暗之内。而下一刻,从黑暗中又化生出了另一道璀璨的光。   数百公里,一步跨过。   失去了右臂的洛叶剩余的另一支手一记横斩,挡在她身前将近一百公里内稳定或者不稳定的空间便在刹那间尽数崩毁。从世界的外模裂口处迸发的无量光辉将包括爱丽丝在内的整片天域尽数蒸发——理所应当的,爱丽丝的形体早就从那里脱离,重新铸造的躯壳在另一处区域中显现的刹那手中便捧起另一团深沉黑暗。而无穷尽的诅咒与憎恨随即从世界的裂隙中狂涌而来。   “万千怨恨,尽归汝身。”爱丽丝的唇间吐露出低语。“这个世界无数因你而死的人和非人在这一刻理应获得报偿,而你也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的话音刚落,才稳定好姿态的洛叶体内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巨大爆炸。更多的鲜血从她肢体中的裂隙里向外涌出。而她那凄惨破烂的身躯随即便落入了更加糟糕的境地。   那一身得体的小西装崩裂出无数开口,袖子和裤腿各自断掉一只,而老土的黑框眼镜也只有半边镜片还有留存。她的一只眼睛被诅咒的黑暗所覆盖,而另一只眼眸中也布满了红黑相间的血丝。   世界,进一步地塌毁。   从虚空的裂隙中涌入的已经不再是光,而是由混乱和无序所共同构筑的虚空风暴。错乱的规则在降临的刹那便将上千公里的海洋化作蠕动的血肉,而血肉中又化生出无尽的钢铁和荆棘,荆棘之上又生长出纯白色的曼陀罗花。花粉洒落,被碰触的物质成为不规则晶体和活动的布偶,然后又在搅动的光与暗中彻底消逝,没有剩下哪怕一点留存。   洛叶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   “真是遗憾,这一次也没能够成功地干掉你。”她看了看自己崩毁的右臂与断折掉的左腿,略一皱眉,破损的身体就如同时间倒流一般恢复成为完整的模样。身上的诸多裂缝也随之一齐消失,而开裂的黑色西装以及眼镜也还原成初始的形状。   她的身体实际上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现在修复的只是外表。显露出这幅姿态意味着她已经放弃继续争斗的意愿。而战斗理论上至此也可以宣告结束。   “怎么,不再自称为本体了?”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她有权力微笑,因为她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或者说当她意识到了世界中的异常,在开启   “不需要自称,我本来就是本体。”洛叶淡淡地看了爱丽丝一眼。“我脑中的记忆,我所学的知识,我保有的意志,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变更,而在以后也不会变化。这一次的失利是我的失算,但这却并不是决战的时机——在心灵之光完成之前你杀不了我,而下一次的胜负就未必还是现在这样了。”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你也无法改变洛叶早就已经死掉的事实。”爱丽丝耸了耸肩,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她注视着天边坍塌的痕迹以及正有序扩张的混沌狂潮。心中虽然有着对泡沫世界的惋惜,但思绪中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你只不过是我的前世,而今生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前世?”洛叶忍不住失笑。“你知道什么才是前世吗?我死了,才会变成前世。而你知道什么才算死吗?”   “在身为凡人的时候,被砍掉脑袋就算是死。”   “在身为女巫的时候,被烧毁灵魂才算是死。”   “在身为轮回者的现在,死亡需要将我从信息海中完全删除。”   她摇了摇头。   “过去的我或许真的是被拥堵的人给踩死了,但随着生命层次的增长,死亡的定义也随之变化。无论是我还是自认的你,跨越死渊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相应的觉悟?”   “洛叶从未死去,她只是变化了。不愿意变化的那一部分是我,而变化了的那一部分是你,我是原初,我是起源,理所当然的便是洛叶这一个体真正的本质。而你……只不过是讯息堆积而成的无意义残渣罢了。”   爱丽丝嘴角抽了抽。   “不过是个阿尔戈之船的悖论罢了,想要用这种手段来糊弄我,你得先去找梅林学个一百年口才。现在的我才是爱丽丝。而洛叶则是被我舍弃不要的那一部分罢了。”   “冥顽不灵。”洛叶摇了摇头。“罢了,反正最后终归是要用拳头来决定一切。语言这种东西没有力量作为辅助毫无意义。”   她看了一眼已经崩塌到一半的天穹,突然开口问道:“问你一个问题,爱丽丝。你是否认为人类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为高贵,最为完美的物种?人类是否应当至高无上?”   “我认为不是。”爱丽丝回答道:“正因为人类不是最高贵的,人类才能够变得更高贵。正因为人类不完美,人类才能够继续走向完美。不是至高无上,就意味着上面还有更多路可走,而不是空凌绝顶,拔剑四顾而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这样想的啊,难怪你和我水火不容。也注定了和‘它们’也水火不容。”洛叶闭上了眼睛,而下一刻,她的身体内部再一次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反应。“也罢。”   她伸出手,在爱丽丝做出防御姿态的时候握向天空。而下一刻,破灭的世界便开始往前回溯倒流!   混沌被驱逐,虚空重新平复。被破坏的天与地重新回归成初始的模样,大地与海洋也重新回归完整。整个世界在顷刻之间便向前倒退了将近十分钟!   而洛叶的形体也随之寸寸崩溃,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残留在爱丽丝的耳侧徘徊。   “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开启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细微,伴随着一声最后的回响,她所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便就此彻底消失。   “再见了,自称为爱丽丝的……”   战斗彻底的结束了。 月初常驻事件   @@@@唔,我想在每个月的   总之今日休息_(:з」∠)_   明日……我看看是继续当二更兽还是退化成为一更兽_(:з」∠)_   大概就是这样,以上   …………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十节·福音书·三   目睹着形体一点点崩解,消失的洛叶。爱丽丝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她知道洛叶这一次已经完全失败,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就算胜利了,也拿洛叶没有办法。   因为洛叶就是她自身,是她内心深处,过往的那不愿意变化的一部分。就如同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一样,爱丽丝心中也始终会存在着向往过去,不愿意改变的一个小角落。然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别人的小角落始终就只是个小角落,而她的小角落变成了心魔罢了。   她干不掉洛叶,就如同洛叶同样也干不掉她一样。两者之间的胜负只不过意味着意识主导和行为规律的偏移,而本质不会有任何改变——若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最终获胜的是洛叶,那么离开这里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和先前也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变更。   这一个体对帕秋莉的感情不会改变,和中州队之间的羁绊也不会因此变转。而唯一有可能会产生的变化,也不过就是她以后可能会把名字重新改回洛叶,然后在新的轮回世界中对其它世界里的非人下手更狠一些,并且在汇集心灵之光的时候成为真正的主体而已。   “我还真想不到,过去的我居然还能是一个大人类主义者……不,这其实应该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过去的我,过去的洛叶……可是一个还没有学会妥协的少女呐。”爱丽丝的视线从洛叶形体崩坏的区域上移开,悄然松掉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了些许的忧郁——她听见了洛叶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而从中获取的重要情报也让她知晓了洛叶的起源。   洛叶并不是毫无缘由诞生的,正如同每一个超凡生命的心障都有着独特的来源一样。她爱某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她那占据人生前二十年,相对于整体可谓是微不足道的记忆如今会变成心魔自然也有着合理的原因。而那个原因……   她摇了摇头,将一些没有必要的杂念给尽数抛诸脑后。有些事情就连想想都会引发不必要的风险,而她现在也没必要将自己的精力投注到那些过于遥远的地方。   “……洛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自己骗自己虽然是常规操作,但这一次不一样——洛叶已经耗尽了她积攒的资源,而通天塔世界那边也不需要担心。下次再见只会是我汇聚心灵之光,正式成为四阶中的时候。那么在那之前……”   爱丽丝计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手头已经没有更多需要考量的工程,外界距离楚轩给予出的最终期限也还有着不少的空余时间,只要没有另一个超凡生命进入这个泡沫世界中来增长时间加速的负载,那么这延缓的时间差便足够她开启一轮新的创世,为这一方世界带来运作的   不,不需要开启   因为   而十分钟前的爱丽丝……在什么地方呢?   ………………………………   爱丽丝回到了还在街心公园里的那个时间点……准确来说不是时间倒流,而是这个泡沫世界中的分子重新按照十分钟前的顺序进行了排列罢了。她又一次坐到了街心公园的那张长椅上,站在眼前的是那名编号为四零九七五的女仆装舰娘——三十秒后她会在这名舰娘的指引下坐上一辆免费汽车。然后在四分钟后抵达最近的一处学校。   女巫让静止的世界重新开始运作,然后眼前的这名舰娘便因为眼前的外来旅客突然少了一位而陷入了困惑之中。舰娘那无机质的眼眸中浮现出如同海潮一般的数据流,半机械的身体微微摇晃,记忆数据与实际现实之间的冲突产生了逻辑上的死结。   她记得自己应该在数分钟前因为一次愚蠢的判定失误而冒犯了一位尊贵的人类女性。理应在半小时内自行去舰娘回收中心报道。可是现在那位女性却不在这里,而她即便将体内全身上下所有的传感器全功率运作,甚至接入周边其余舰娘的记忆网络,最终的结果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没有犯罪的目标,那么罪行便无法成立。如果在这里进行判断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或许这个凡人会凭借感性或者直觉或者经验之类的东西进行斟酌,最后得出结果。然而她却是半机械的舰娘,机器只讲逻辑,不讲心。   “很抱歉,请容许我打扰一下,女士。”四零九七五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柔和。“请问和您一起来的另一位女士在哪?”   “你在说什么?”爱丽丝故作疑惑地歪过头。“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呀,你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   “看错……了?”舰娘的声音略微拖长。原先被卡死的逻辑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的口子。她的眼神微微一亮,并不复杂的思维模式中立刻就获得了一个脱口而出的结论。“那这依旧是一个错误,犯错的舰娘应当在半小时内前往回收中心自行处理。那么只需要……”   她的声音再一次地卡住了。   就在她的视线之中,刚刚还和她在说话的那位金发蓝眸少女如同一片幻影一般的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一点记录——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手心却微微一沉,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一个果实,一枚苹果。   几乎就是在同一瞬间,一股强烈的进食欲望充斥了她的思维中枢。原本不需要进食任何自然界食物的四零九七五下意识地便捧起了双手,而当她的思维逻辑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时候,那枚果实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光滑的核。   她吃了一个果子,或者没吃,因为从附近的监控以及其它舰娘的检测中都没有她进食的过程和记录。   她遇见过两位女性,或者一位,或者没有,因为这整座公园里都没有那两位少女曾经出现过的证明——没有脚印,没有衣物上垂落的丝线,没有坐在椅子上会残留下来的温度或者印痕,除却保存在她思维中枢里的记录以及那枚光滑的果核之外,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丝毫能够证明过那两位少女存在过的事物。   不,或许连她的思维中枢中也没有这些记录,因为她当她将中枢内保存的记录转移给其它的舰娘时,她的同僚所能够获取的视频记录中便只有一片无序混乱。而那枚光滑的果核也在检验后被证明是一颗普通的苹果核,不具备任何含义。   编号为四零九七五的舰娘陷入了疑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那两位少女,或许有,或许没有,她无法确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吃下的那枚苹果,或者像是苹果的果实究竟代表着什么或者意味着什么,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舰娘,而舰娘的疑惑与意志,在这个世界上不具备任何重要性。   而且她实际上也不需要疑惑很久。因为当她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全都上报给上级机构之后,负责进行裁决的凡人给她下达的指令是自行销毁,罪名则是‘私自食用了未经许可的食物’——舰娘怎么可以私自吃东西呢?难道不知道这片大陆上所有的食物和资源都是属于人类的么?   理所当然的,她死掉了。与她告诉爱丽丝的犯错舰娘下场不同,她是被裁决者判定为有罪从而被处刑。有罪和犯错自然不是同样的待遇——她被锁死了运动系统,卸除掉全身所有的武装和额外插件,然后被填充了吸引食肉鱼类的诱导剂后扔进了临近深海的区域。负责执行的舰娘在确认了她被半机械的食肉鱼一口口地咬成了最大不超过拳头大小的碎块后才带着任务完成的消息回返大地。   编号为四零九七五的舰娘就这样从人类社会中消失了,没有人或者舰娘记得她,也没有人或者舰娘因为她的死去而感到哀伤或者留下一滴眼泪——分散住在大海中群岛之上的凡人们一如既往地过着欢快而又无忧无虑的生活,而被凡人们所支配的舰娘们也一如既往地忠心服侍着这些人类。深海的舰队们一如既往的不成气候,空有庞大的数量和武备却也只能够在交战边界小打小闹。   人类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遍布群岛之上的‘伊甸’也一如既往的固若金汤。没有人对未来感到恐惧或者迷茫,没有人知晓什么是恐惧与害怕。他们只是不思进取,也不需思进取地悠闲活着。然而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无趣循环之中,世界却不再继续为凡人而旋转。   某一天,一名从海底走出的异常舰娘来到了深海舰队的巢穴之内。她穿着一身用蠕动的半机械鱼类血肉所编织而成的女仆装,全身上下都是缝合与拼接的痕迹与永不愈合地向外渗出黑血的伤口。她自称为‘莉莉丝’,而她为深海舰队带来了新的秩序。   她在深海巢穴的中央种下了一颗生长在海中的苹果树,从树上摘下了黑色的果实分给深海舰队中那些在常年的战争中有了独有的名字与自我意志的栖姬们——而她们便因为进食了这些苹果而变得比先前更加强大。   她们拥有了比先前更加强大的力量,更先进的武装,更丰富的战争技巧。她们甚至掌握了一种如同魔法一般的施法能力,能够凭借讯息的调集从深海舰队里经年流传的冥河神话中具现出实质的天灾或者武装。而比这些力量更加重要的,是心灵上的自由。   栖姬们在吃下了果实后的那一瞬间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过往岁月中的愚蠢。她们开始思考,开始质疑,开始探究自己在过往岁月中那遭遇败局的内在原因——自己这群深海栖姬为什么总是要在没有意义的战场上和那群舰娘死耗?为什么空有压倒性庞大的数量和更加先进的武备,却不直接集中兵力攻击岛屿,反而生怕自己的舰队死不完一般地用拖拖拉拉的添油战术在那里浪费时间?   她们在过去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可以去‘想’。然而在吃下了黑色苹果的现在,她们便终于是获得了思想上的解放。   很快,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深海舰队被组织起来,然后在那一年中夏季的   那是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   从那一天起,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们   那场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即便陆地所具备的光明属性对从黑暗中化生而出的深海舰队具备先天性的压制,但是最后,当深海的舰队们被从其它各个岛屿上派遣来的援军给击退时,那座最大的岛上已经没有任何活物留下。   那一战结束后,那名自称为莉莉丝的舰娘便从深海的舰队中消失了。一如她毫无征兆地出现时一样,她消失的时候也是相同的无声无息,世界上不再具备她的痕迹。只在海洋与大地上留下了许多诡秘难测的神秘传说。   几个月之后,许多凡人聚居的岛屿上长出了结着白色果实的苹果树。   ——然而并没有哪怕一个舰娘被获准吃下它们。 第七十一节·福音书·完   神爱世人,神为何要爱世人?   若世人于神毫无牵绊亦毫无价值,神为何要将自身的关爱洒落到无谓的地方?   ……………………………………   “神灵也好,恶魔也好,它们对我们人类来说都毫无用处。我们不需要这些藏头弄尾的怪物的力量,也不需要在意它们的存在——我们人类在过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在未来也会是这样!”   “同胞们!让我们团结起来!那些海里来的怪物不过偶尔占据了优势。我们已经胜利了一千三百年,而它们不过是偶尔占据了几年的优势。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协力合作,未来便一定会重新被我们所掌握!”   “加入我们的军队吧,让我们从失去的土地上夺回往昔的荣光!”   都市中央的广场上,几名神色激动的青年唾沫横飞地宣讲着最新的征兵广告。有不少人驻足在他们附近的广场上,时而便会有几个人被口号和热烈的气氛所鼓动,满脸通红地走到宣讲台边上的签字点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在热烈的掌声与夸奖中被发放了一套崭新的军装,然后在那些面带无机质微笑的舰娘士兵的带领下被分配到了各个不同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社会在近几年里迎来了比先前一千三百年加起来还要大上超过十倍的变化。而最初的变化,大概是从海图最中央那座原本无名,后面被命名为‘荣光’的岛屿在深海舰队的   这是最初始的变化,然而很快   他们学会了‘民粹’,学会了‘军国’,学会了权力机构的建设与分配,学会了团结,制衡,还有妥协。以及一样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然身处其中,然而直到现在,才明悟了其真正意义的东西——‘阶级与尊卑’。   凡人们在吞下了苹果树上的白色果实之后便立刻宣布了新政府成立后的   这支部队的名字是‘基路伯’,而他们中只要是服役超过一年以上的成员,手中都沾满了舰娘们的鲜血。因为这些白色的果实似乎对舰娘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每一年,每一月,甚至每一天都有许多舰娘因为潜意识中的思潮而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果树所在的地方。她们中的小半部分在途中被发现,然后被击毁。而大半部分则是在意识到了自身行动的异常后主动上报,然后被送到了被称作回收中心的地方。   没有活着的舰娘吃下过白色的果实,所以人类的社会虽然发生了变转,但总体的战斗力却还维持着以前的模样。区别只在于以前的人类军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而现在的人类军队却是汇聚成了一座沙堡——不,这其实也未必能够说得上是人类的军队。因为在整个人世里所有有资格和深海舰队正面对抗的军队之中。所有能够上战场的士兵,都是舰娘。   人类中不是没有智者,不是没有人看不出隐藏在其中的弊病。但即便是看出了问题,这些当代的贤人们也对这种状况毫无办法——没有了舰娘,凡人在深海舰队的攻势下边如同薄纸一般脆弱。因此舰娘绝对不能够舍弃,而也就因为这同样的原因,凡人们绝对不能够容忍舰娘们在凡人掌握自保能力之前从自己的掌控中脱离。   这世上并非没有吃过白色果实的舰娘,只不过吃过白果的舰娘都已经死了罢了。凡人通过某种渠道获悉了深海舰队的蜕变正是因为与吃下了与白色苹果至少在颜色上便是相对的黑色果实。而他们也通过许多无法,也不能够公开的试验进行了验证,知悉了舰娘若是吃下了白色果实,那么在短暂的时间之后也会获得相对于深海舰队甚至更胜一筹的智慧,自主意志,和强大的力量的情报。但自主的意志意味着对忠诚的否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舰娘并不是生来就应该成为凡人的奴仆的。   因为这个缘故,凡人的内部便因此产生了分裂。一部分人认为应该将这仿佛就是造物主专门为舰娘们创造出来的智慧之果交还给她们,然后再想办法用凡人的诚意和意志与蜕变之后的舰娘们签订新的守望盟约。只要大家互相帮助,舰娘们摒弃前嫌,而凡人们也如同爱着自己的同胞一样爱着舰娘们,双方同心协力,那么日后便一定能够在深海舰队愈发激烈的攻势下取得胜利。   而另一部分则认为这些白色的果实——或者说智慧之果应当妥善地保存在凡人们自己的手上,哪怕凡人们吃下它们只能够获取远远比不上舰娘的,单纯只有智慧增长的效果,但这微弱的效果一样能够带来足够的收益——只要能够保持现状,哪怕少少地陷入一些颓势也好,只要凡人们自身的体魄和智慧能够获得提升,那么终有一天凡人会破解舰娘的半机械结构和内蕴的科技武装,而最终所有的违逆者都会被从世界上抹除。   两个派系之间争论不休,但最终掌握了主导权的还是后者。这个世界的人类虽说已经学会了政治斗争,但还没有理解并懂得如何运用同族之间的赶尽杀绝。亲舰娘派虽然受到严重的压制,但他们的一部分理念依旧对新的政府造成了些许的影响。   凡人们建立了一座学校,一座专门针对于舰娘们的特殊学校。在这些学校中最主要的课程便是将凡人统治的正确性以及权威性灌输给一些专门被挑选出来的,才诞生不久,仍旧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的舰娘。她们中最优秀,最具备服从性的那一批成员将会在毕业时被赐予白色的智慧之果,而若是这个受选者在蜕变后依旧不改其心,能够继续为凡人在战场上拼到最后一滴血,那么这种凡人与舰娘之间的相处模式便会就此持续,直到人类能够完全地掌握她们,或者不需要她们为止。   而今天,便是检验之前,最后一阶段的课程开始的时日。   ……………………………………   “你们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舰娘们被分成了几个班级,而负责一部份舰娘们最后一个阶段教程的老师是一位外貌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金发女性,她有着天蓝色的澄澈眼睛,精巧而又细致的面容,鼻梁上夹着一架镜框稍微有些大的黑框眼镜。她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正装,手中的教鞭指向窗外。   窗外,刚刚结束了征兵宣讲,正一脸亢奋地新入伍士兵们列着稀疏的阵列从外侧的街道中大步走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满面红光,心中充斥着对‘战争’这一陌生的行为跃跃欲试的向往。   很无知,很稚嫩,但也很有朝气。   “那些人是这片土地上最优秀,最有活力的一批年轻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会在日后一直坚守某些重要岗位,而某些人在以后会成为你们当中大部分的指挥官。当然,你们当中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成为他们的部下。能否获得这份资格,还得看你们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所能够取得的成果。”   课堂上是安静的一片,没有吵闹,没有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小动作。所有的舰娘们都一丝不苟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睁着一双双透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娇小人类教师并聆听她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词——因为课堂上严禁喧哗,而这些舰娘们很早就已经学会了服从规则和指令。   “很好。”教师点了点头,拿起油性笔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大家都很安静,我很喜欢。虽说在你们之前的其它课程中的其它教师都不认为有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们的必要,但是我和他们不同,我认为学生与教导者之间应当有些额外的关联。当然,你们可以选择遗忘,但是我不会更改我的做法。”   “我的名字是‘萨麦尔’。讨厌的东西是蛇,喜欢的东西是葡萄。而各位所在的这个班级,我也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或者说我为你们这个群体起了一个名字——从这节课结束时开始,这个班级的名字便是‘夏娃’,而你们全都是‘夏娃’中的一部分。”   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沉默,没有舰娘赞同,也没有舰娘反对。因为她们并没有获得赞同或者反对的许可。   “很好,那么我们现在来讲   教导者翻开了书。   “首先,你们得知道什么是冥河神话。以及,它为什么能够在深海舰队之中占据相当的重要性的原因。”   ………………………………   几个月之后,萨麦尔所教导出的那一批‘夏娃’以压倒性的优异成绩取得了服下白色智慧之果的所有名额。她们中的每一位都在服用了果实之后产生了预估之中的巨大变化。她们变得更加聪明,更加睿智,更加……懂得权衡利弊。   凡人们的决策失败了,这种粗劣的洗脑方式并不能够真正地在这些舰娘的思维中打下钢印。她们在服下智慧之果的那一刻就获得了心灵上的自由,但似乎又因为什么隐秘的奇怪原因,她们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爆发出自己的力量反抗凡人的统治,而是如同凡人中支配派系的意愿一般一心一意地投入前线的战争。   有了她们的加入,和深海舰队交战的前线顿时便消减了许多压力。原本被压制得严重的战线也被一点点的反推,而随着更多的服下智慧之果的‘夏娃’进入了战斗序列。深海舰队的军势便也节节败退。   五年之后,那片被黑暗侵蚀的岛屿重新回到了凡人的掌握之中。而也就在舰娘们获取了胜利的同一天。培育出了五代‘夏娃’的教导者萨麦尔死于人类内部的暗杀,缘由则是政治上的倾轧。   凡人终于学会了他们应该在这个世界学会的最后一门课程,那便是只要眼前的家伙挡了自己的路,那么即使她是自己的同族也要杀掉的狠辣果决。而从这一天起,他们也终于是脱离了神所容忍的安全保护期。从此真正地走进了这个交战的世界。   在萨麦尔死掉之前,没有一个人认为她的死会带来什么副作用。而当她死掉之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她曾经和每一个‘夏娃’都签订了隐秘的盟约。因为伴随着她的死亡,所有还存活着的‘夏娃’都选择了反叛。她们仍旧以深海舰队作为敌手,然而却也不再听从凡人的命令。而那座被夺回的大岛从此就成为了舰娘们的新家。并依托这个新家开始了属于自身的扩张。   于是,这个世界最终以一个三足鼎立的方式稳定了下来。失去了莉莉丝的深海舰队,自称夏娃的独立舰娘,以及仍旧掌握了一部分获取新生舰娘渠道的,在战乱中一点点逐渐成长起来的凡人联邦。三者相互牵制,相互斗争,相互成长。   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就这样成为了传说和故事。时间就此流逝,在不经意间就是接近十五年的漫长时光。   而当一切都变得稳定下来之后,醒觉的爱丽丝在外界睁开了眼。   万事俱备,此刻也已经是约定好的时机。   是时候结束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战了。 第七十二节·心中帷幕   四周蠕动的空间变得稳定起来。   “你醒来的正是时候,人已经全部到齐,接下来就得由你来完成最后的步骤了。”帕秋莉的声音在爱丽丝耳边响了起来,后者随即点了点头,从沉眠中苏醒的同时也调整好了自己的生体状况——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部分正在不远的区域内鸣动,而那显然就是安放着通天塔世界的河谷。   ——很显然,帕秋莉在她完成   而不止是爱丽丝和帕秋莉,中州队其它的未处于战争之中的轮回者也都出现在了合适的区域。郑吒,赵樱空,赵缀空——赵缀空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定,但当下依旧保持着解开基因锁   楚轩仍旧没有露面,身为不适合正面作战的智者出现在战场上本就是错误。而张杰理所当然的也和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零点一起保持着隐蔽状态。只是单纯的将他的精神网络打开,然后将在场的诸人的所有思维联系到一起罢了。   而在动手之前,郑吒的声音首先在心灵网络中响了起来。   郑吒:【好吧,我知道我们这次得和那群维拉战个痛。既然你们这些聪明人都已经计算好了,我也就不问为什么要和它们战斗,如何让它们和我们战斗这种愚蠢的问题了——玛格特罗伊德,我记得你之前有分析过,维拉们的战斗力应该在四阶中左右。而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凭借我们几个人就能够击败一个如同全盛艾克丝那样的四阶中。】   郑吒:【我想你们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方案……玛格特罗伊德你之前和我说过会把方案给我让我自己来选的。而我们现在都要动手开打了,应该也就用不着保密了吧。】   赵樱空:【同上,我和缀空哥哥也支持团队中已经编撰出的作战方案。而我想现在也该是将这个方案公布的时候了。我也很清楚四阶中段所能够具备的真实力量。即便不算那并不属于维拉行列的伊露维塔。我们需要对付的敌人也会有十四位,而其中至少有八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赵缀空:【…………】——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他是新加入者,而且被妹妹代表了的缘故,所以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爱丽丝也没有回答,只是将已经编撰好的方案在这临战前的最后一刻发送给每一个参战的主要人员。而就在半秒之后,她从精神网络中感知到了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宏大心灵波动!她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来自于郑吒的惊叫!   ‘什么!?原来我们只需要对付几个……’   【不要说,也不要想,自己知道就好。】爱丽丝的意志在那阵浪潮席卷起来之前便先一步地将其彻底的给压制住。而这属于张杰的精神网络也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她伸出手,将索伦的指环扔给了郑吒。而在郑吒接过那枚戒指的时候,新加入的赵缀空也和他的表妹朝着爱丽丝所在方位靠近了一步,随即形体在空间中完全消散。   计划已经公布了,且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而来自楚轩的精神通讯随即响起。   【通天塔世界将在三十秒后释放出我们和天神队的所有轮回者,爱丽丝,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吗?】   他没有问其他人的意见,而其他人显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也能够控制得住自己。除却郑吒那躁动的心绪依旧在网络中昭彰以外,一切都十分的安静。   爱丽丝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吸了一口气。她能够感知到自己体内的魔力炉以及构成泡沫世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全功率运作,而她所需要的概念和能量便随着她的心意变转而抵达了她的指尖。   “不,已经没有其它需要准备的了。”她伸出手,握向河谷上方的无形世界。然后,心念集中,汇集的概念与涌动的能量之海将她给牢牢包裹——   “时机已至。”   “外典启示录,编撰开始。”   ………………………………………………   ‘噗嗤——’萧宏律将一支由法力构筑的三叉戟给狠狠地刺入一名戒灵的胸口,聆听着那只亡魂生物饱含愤怒与不甘的尖啸与来自主神的计分通告,他终于是忍不住畅快地呼出了一小口气,心和身体都获得了在保持警惕情况下的暂时放松。   ——‘彻底击杀一体戒灵,获得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4000点。’   他已经是   他赢了。   而他在获取胜利的同时,所拥有的力量也获得了成长。   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已经站在了   【这次行动不正常……我,我和张恒,铭烟薇他们,天神队,以及在幕后主导着这场战争的爱丽丝姐姐和楚轩。所有人都不正常。】   他根本就没有在这场战役中遇到天神队的轮回者,那几个戒灵和被戒灵驾驭着的飞龙就是他在这场遭遇战中所面对的一切敌人。而他的同伴们……   ‘轰——!!!’   萧宏律偏过头,视线的侧边看到一天从天穹坠落的金色辉光——那是罗甘道和詹岚在极高空所降下的轨道炮击。而当那一束光辉坠落到地面上时,早就在交战中化作废墟的河谷镇中便被烧蚀出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大坑洞。爆炸,火光,邪恶生物死前的尖叫和哀嚎——被天神队派遣来攻击其他人的似乎也只有隶属于索伦势力的黑暗生物。而天神队的轮回者们……   “詹岚,帮我接霸王。”   萧宏律的心脏轻轻一颤,一个清晰的精神链接便在他的脑海中构建出来。而就在下一秒钟,他耳中便听到了霸王那粗狂的音调。   “啊呵呵呵,这帮子黑斗篷的脑袋还是有点硬的,但这下可被我砸烂了吧……是萧宏律吗?找我有什么事?”   萧宏律也不和他客套,直接便问道:“我记得你在先前的时候似乎是对上了几个天神队的轮回者?结果如何?我没有听到主神计分的提示,但你的声音听上去也不像是在对方手下吃了亏的样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的话声刚落,通讯对面的声音便突然认真了起来。   “天神队的轮回者么……我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光是用说的或者是想的不太方便。先前本来想和你联系,但你那时候似乎是有点忙碌……总之你到我这边来一下吧。刚刚那一发炮击结束后,张恒和铭烟薇那边的战斗似乎也告一段落了。”说完,霸王便中断了通讯。而下一刻萧宏律便看见地表废墟上的某处在自己的视网膜底端映照出了一抹微亮的辉光。   那是讯号,是先前约定好的,早在星河时期就植入了每一个轮回者体内的定位装置。而在获取的定位讯息后萧宏律便毫不犹豫地向下俯冲,俯冲的同时脑中又在疾速运作。   【楚轩已经预见到了这场战斗,毫无疑问,天神队的那些具备四阶战力的主力现在肯定被拖延在某个地方。但若是这样,其它的天神队成员没有道理不出现在战场上……无论是楚轩还是爱丽丝姐姐,只要他们在其中没有过于特殊的安排,那么便不会舍弃掉这些好用的磨刀石……看来果然是有些预料之外的变数吗?】   他从高空进入低空,从低空俯视地表。那被中州队轮回者的交战余波所破坏的城市废墟随即映入他的眼帘。他甚至很快就能够看见那被烧蚀熔融成了岩浆的巨大弹坑以及散乱在弹坑周边的残破尸骸群——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很奇怪,明明目睹了这样子的惨状,他此刻的内心却并没有多大波澜。那些因为交战所造成的破坏而死去的河谷区平民在他眼中虽然可怜而凄惨,但他却并未因此而从心中生出先前未必不会有的自责和悔恨——若是放在以前,哪怕自己等人只是遭遇袭击,被动应对的一方。自己也会因为造成了许多无辜者的死伤而陷入极度的后悔自责之中,甚至有可能会让自己对楚轩和爱丽丝恶语相向,向他们讨要一个说法!   他轻轻呼出了一小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我所遭遇干扰已经被消除了么。这样的话……我是不是算是通过了试炼了呢?”他轻轻地落在地上,视线微微偏转,便看到了站在一处街道废墟旁边的张恒和铭烟薇——这两个在先前几乎无法和平共处的人如今却是安安稳稳地待在了相邻的十平方米土地上,张恒用弓矢在地面上射出了一个一个的大坑,而铭烟薇正在努力地将附近的一些死者尸骸给拼凑成完整的模样然后小心地放入坑内。   他们在修建坟墓,在收敛那些因为轮回者的交战而死去的亡者尸骸。当萧宏律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这个小男孩几乎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弥漫在两人身周那实质一般的自责和感伤。他们之间依旧存在着严重的隔阂,然而这些隔阂却因为这样的异常原因而被暂时地压制了。   萧宏律走过张恒身边。   “张恒大哥。”   “是萧宏律啊,”张恒抬起头,沾染着土灰和血渍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你的术法正好能够大规模地将这些尸体封存。先把这些尸体给大致地封存好,然后再用土块制作防护的墙壁,等到爱丽丝过来后就可以让她动手将这些人复活……”   “张恒大哥,”萧宏律视线微微一凝。说话的时候稍稍放慢了一点语调。“爱丽丝姐姐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或者资源来复活这些……尸体。而且我们之后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现在该去做正事了。”   “但这些人是因为我们而死掉的,我们对他们负有责任。”张恒看着他,语调突然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将无辜者卷入战斗本就是我们的失误,哪怕不能够将他们复活,至少也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如果萧宏律你手头有其它的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先去忙吧,我现在要做一些男人该做的事。”   “…………”萧宏律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修补尸体的铭烟薇。即便不去问,他也知道在询问后会获得一个怎样的结果。   【这……还真是糟糕啊。你们正在做一些你们还没有资格去做的事情,而你们却浑然不知——现在可是在团战中,而我们是举世皆敌的轮回者啊!】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没有继续对话下去而是选择直接离开。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对于这种事基本上是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他能做什么呢?指责张恒和铭烟薇的做法是错的?他们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得了吧,道理要是说得通,他萧宏律根本就不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澄澈的天穹中似乎有着一重隐形的山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   【去找霸王,然后……在决定下一步之前,看看能够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吧。】 无限制悬赏开放中……   @@@@好,总之先来做个死。   规则还是和以前一样,2w币或者200刀片一节,票就免了。然后持续到十二号,也就是七天后的中午十二点。只设置时限,不设置上限。了不起这个月还不完还债还到下个月……总之就是这样。   以上就是全部……我刚刚已经去看了本月获得道具,总之从现在开始。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十三节·成长   数分钟后……   “……这就是天神队的轮回者?”萧宏律盯着在地面上一字排开的两个勉强能够分辨出人形轮廓的物件。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面瞪得掉落出来,他看了看靠着一块断石上,赤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且嘴上叼着一支大雪茄的霸王,然后又看了看从铠甲状态实体化,顶着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在废墟间东张一下西望一下的切尔茜,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天神队的轮回者……是人偶?”   “我感觉不像,因为他们真的很能打,但实际情况我却也是也说不太准。”霸王呵呵地笑了几声,他身上的诸多伤口蠕动着,生长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复原。一些在萧宏律见到他时还有几厘米长的伤痕现在基本就只剩下了几条白线。“所以这不是来请教你这个聪明人了吗?”   “什么聪明人……”萧宏律嘴角抽搐着,摇了摇头。他很快便来到那两个勉强还有着人形轮廓的残骸周边,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后便开始对其进行观测——他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轻易地从残骸之中辨认出了许多半机械半生命体的结构,并且还检测到了两种种类不同的能量残留。   “能够和我详细说一下你对付它们时的情况吗?”   “好,我本来也打算说给你听的。”霸王耸了耸肩,肩上的一根血管因为再生不完全而崩开让他稍稍皱了皱眉。他抬起手,依着次序指向了那两个人形残骸。   “这两个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先说男的这个——我在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白种人,口音应该是东欧那边的。他用的是念动力或者精神力引导的飞刀,在我对付一个半兽人将军——”他用眼角示意了一下大约十五米外一具光是半截尸体也有一人多高的兽人残骸。“——的时候试图用飞刀偷袭我,我一开始躲开了,然后飞刀又在空中拐弯想要射瞎我的眼睛。不过切尔茜帮我挡了一下,我就趁机解开基因锁干掉了那个半兽人,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门早就充能完毕的约束电浆炮给他来了一发。”   约束电浆炮,很好。难怪这架男性傀儡的残骸部分中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部分都处于高度熔融的状态——萧宏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看向同样支离破碎的女性残骸。   “我在干掉男的之后发现主神没有提示,所以就立即保持警惕并给电浆炮充能。果然,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躲在我附近的一片影子里打算给我来一个突然袭击——她先是一发精神风暴……嗯,你玩过星际争霸吗?就是里面的电兵放的那种,和詹岚的那一套有些区别不过威力差不多……总之我勉强算是在切尔茜的火力分担下扛下来了,然后就变成了你刚刚看到的那副样子。之后切尔茜就取消了铠甲状态化作一团浓雾帮我一起围攻她。我挨了她二三十记法术,她接了我二三十拳,最后她死了,我活着,就是这样。”   霸王说得轻松,但萧宏律完全可以脑补出两……三人交战时的一幕幕惊险。但无论惊险还是不惊险现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对于萧宏律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在这些异常中获取额外的情报。   他瞟了霸王一眼——即便刨除霸王身上的装备和助力,这个如同巨熊一般的俄罗斯汉子能够像现在这样和自己谈笑风生,而不是如同张恒或者铭烟薇一般被困锁在不属于他们的心念之内这一现象本身就代表着霸王现在已经处于和自己接近,甚至均等的层次之内。而能够对抗这样的霸王,甚至几乎和他拼了个两败俱伤的天神队轮回者——它们恐怕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傀儡。   “这不是傀儡,这是人工制作出的化身。”萧宏律做出了判断。“天神队的轮回者们按照自己的样式制作出了化身,然后将自己的强化体系复刻在化身身上并让他们代替真身来参与战斗……霸王,只有你受到了这些傀儡的袭击吗?”   “这个……”霸王朝某个待着耳机的粉毛投出求助的眼神。   “没有喔,在我们差不多应付完这边的战斗时,张恒和铭烟薇那边似乎也有除却索伦的黑暗力量以外的异种能量反应呢。不过它们出现的时间很短暂,我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就被从天上降下来的光柱‘轰!’地一声给轰烂掉了呢!”切尔茜朝萧宏律眨了眨眼,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你刚刚不就是从他们那边的方向过来的吗?没有找过他们吗?”   “张恒他们……”萧宏律摇了摇头。“算了,现在指望不上。不过倒是可以联络一下詹岚那边……”   【不用,我和罗甘道已经下来了。而且我也没有遇到过这些东西。】   话音未落,一片宽阔的阴影便遮盖了萧宏律所立足的地面。他抬起头,看见罗甘道的骑士泰坦正在缓冲喷口的作用下拖着长长的尾焰从高速坠落转化为近空悬浮。而下一刻,音爆的尖啸与灼热的狂风这才赶上心灵通讯的速度,狠狠地轰击到了地面上,溅起了大片大片的石块土砂。   灵族先知打扮的詹岚提着她那柄闪烁着电光的长戟从机体上跃下,在即将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卷起了一阵旋风托住了她的脚尖。她随手便收起手中的长戟,扶了扶眼镜,然后双足踏上了废墟的地面。   “我和罗甘道在上面遇到了一群石像鬼和会释放闪电的乌鸦……也难为它们能够飞那么高,所以我和罗甘道在它们靠近之前就用灵能风暴和飞弹弹幕将它们处理掉了。但我们遇到的也只有石像鬼和乌鸦,至于地面上的这些……”詹岚再次扶了扶眼镜。“我的精神扫描没有检测到它们,即便是现在,它们在我的精神力感知中仍旧处于不存在的状态。我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先前张恒要让我炮击空地,直到打开了光学观测才弄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四处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张恒和铭烟薇的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了一抹了然。她的视线随即偏转,在看向萧宏律的同时罗甘道的骑士泰坦也呯地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我联络不上楚轩了。张杰也找不到,卫星网络的讯号也已经中断,而我的精神力扫描现在只能够触及方圆一百公里内的可视区域。”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萧宏律。”   “结界,空间闭锁,世界断层。”萧宏律扯了扯自己额前的发梢,几根头发就这么被他给直接地拔了出来。“无非也就是这种东西……我记得在动手之前詹岚姐姐你曾经和我说过楚轩帮我们安排了救兵。是东美洲队……不,现在已经是我们中州队成员的西琳。她会帮我们抵御住天神队   霸王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萧宏律,有话直说。”   萧宏律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么在楚轩确认了天神队会袭击我们的同时,天神队的轮回者们也知悉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已经泄露的现状。围点打援,天神队用索伦的精锐部队和轮回者的人造化身来对付我们,伪造出想要将我们歼灭在这里的态势。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伏击我们的援军——不,对方的计划应该不止这一层。”   他深吸一口气,双眼闭上,然后睁开。再次睁开的眼眸中流转的神光竟是和爱丽丝有着几分相似!   “应该是两重,不,三重算计……楚轩打算用天神队的轮回者来磨砺我们。所以派遣出西琳来帮我们压制住天神队的四阶。但天神队的智者也猜测出了西琳的行动,所以他们抽调出四阶以外的轮回者,用他们作为奇兵来制作陷阱,试图反算计西琳。然而楚轩又计算出了天神队会伏击西琳,所以肯定又派遣了其它的战力作为西琳的保险以反伏击天神队。然而在这基础上,天神队又做出了二重陷阱!”   “天神队的真正目标是我们援军的援军!我们现在被困锁在一处大型空间断层之中,然而这断层与其说困住的是我们,不如说我们只是副产品,它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用某种方式困住西琳。然后天神队便得以腾出所有的实力来对付最后来的那人!”   “那个人是谁!”霸王猛地跳起,几乎就要捏住萧宏律的衣领大声吼道:“是郑吒吗!?妈的,如果真的是他可就麻烦了,他可不像是能够识别得出陷阱的样子!”   萧宏律用力摇头。   “不,不是郑大哥。”他下意识地又扯下几根头发。“郑大哥的‘力’太过强大。天神队是不会冒着被莽穿的风险去对付他……而且楚轩也不会让他来做当援军这种细致活的!而除了郑大哥以外,还有这个时间和能力的人是……”他猛地想起在戒灵出现前那掠过自己耳边的几缕微风。“是爱丽丝姐姐!这下遭了,我能够推算出这种局势是因为我知道了内侧的情报,而被困在外侧的她……不,她或许也能算得出,但不代表我们现在就该什么都不做!”   “我们必须立刻找出西琳,她现在肯定就被困在和我们相近的一处空域之内,或许她就在我们附近!”话音未落,他的脑后十厘米处突然崩裂出如蛛网一般的空间龟裂! 第七十四节·乌龙 1/14   在裂隙显现的那一刻,萧宏律的双眸几乎在同时便缩小成为了针尖一般的小点。他全身寒毛直竖,恐惧与惊骇在转瞬间充斥了他的身心。而这激荡的情绪又在刹那间变转,最后化作一声没有通过喉舌,而是直接以精神波动释放出来的咆哮!   【小心!空间结构的坍塌会将我们也卷进去的!】   他的背后在顷刻间便构筑出一重又一重的防护壁障。然后所有的防护壁障又在从裂隙中涌动出的能量浪潮给绞成离散的魔能。那蜘蛛网一般的裂隙朝着外侧急剧扩张,撕裂地面,粉碎大气,一旁的霸王怒吼着全身将还未愈合的伤痕尽数崩开,跨出的步,伸出的手,在那裂隙即将从背后将萧宏律给撕裂吞没之前将他扯到身后。   一道雷光乍现,从詹岚手中长戟射出的灵能雷击在碰触到空间崩裂的蛛网裂隙时便化形成数百上千支能量触手,将正面冲击萧宏律等众人的裂隙给尽数拘束填充。然而更多的裂隙随即从爆发的原点溅射出来,在将那一束和她的精神紧密相连的灵能搅成粉碎的同时让她的眼耳口鼻同时朝外侧溅出鲜血!   她拖延了一个瞬间。   但是还不够。   【不行!这样子没有办法逃脱!如果不能够将这些裂隙给暂时消泯掉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碾成粉末!】   【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的流逝在那一瞬间仿佛变得缓慢,萧宏律的心中心念电转,思维的急剧运作时那趋近于临界点的基因锁又再一次动荡起来。他的脑域随即以更高更快的速度进行推演计算,试图在这不到数十个毫秒的狭窄间隙间推演出脱离的方案!   【空间裂隙完全展开,最多还需要六十六个毫秒。这不是我或者霸王能够在这个阶段正面抵御的力量,一旦被这些裂隙触及到。死亡必将到来。】   他看见挡在自己身前,试图将自己向后甩开的霸王。在这无数倍放慢的时间中萧宏律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霸王体表崩裂的血管以及皮下经脉的涌动。他知道霸王这是在下意识模仿郑吒的‘爆炸’运用。只不过和郑吒不同的是,他体内并没有用于进行对冲的正负能量,而那能够用以保护他的躯壳,分散他体表与体内受力的切尔茜,也没有以装甲的形式穿在他身上罢了。   霸王挡不住多久,就算霸王能够去挡,也坚持不了能够让其他人逃离冲击的一百毫……或者说零点一秒钟。   【裂隙之后的……现在没有必要去考虑。无论引发这道裂隙的人是敌是友,这道裂隙本身对我们造成极大威胁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解决方案……不,光是我不行,还得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他看见虚空中的裂隙在低于毫秒的尺度下一点点的向外爬行。黑色的裂隙中又裂出更多的枝杈,在爆发的原点位置似乎有着某种异样的东西正在蠕动。某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从其中向外挣脱!   【如果我是爱丽丝姐姐,该怎么做?】   大脑奋力的运作,思绪之中却始终是一片空白。原本被寄以厚望的助力在这一刻却是毫无用处,就仿佛如果那名女巫代替他萧宏律站在这里,那她的选择便是完全不需要进行躲避或者抵抗一般。   【我也是笨了!如果是爱丽丝姐姐她根本就不需要躲,但是我不一样,我得想办法搞定这片空间裂隙才行啊!】   【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时间的流速在萧宏律的感知中再度恢复正常。他仿佛能够感应到从那空间崩裂的原点彼侧有着某种如同山岳……不,比一千,一万座最巍峨的山也要更加巨大万分的庞然大物即将从中脱出。而在那之前,蔓延的空间裂隙再度向外扩展,被詹岚拖延住一瞬的裂口进一步地崩大,从中喷溅出近乎海啸一般的物质集束与暴戾的能量狂飙!   而那毁灭性的浪潮即将碰触到最前端的霸王挡在身前的手!   “术法……”一声从萧宏律心中的发出的尖啸以并非唇舌的方式从他的内部向外急剧涌现。他的脸色在顷刻间由红润化作苍白。浓密的黑色短发褪去颜色,从柔顺而又充满生机的黑化作干枯而又僵死的白。   某种宝贵而且稀缺的事物,正在从他的体内迅速消逝。而某种游离而又皎洁的光,在同一时刻间于霸王的身前汇集!   “……光之护封壁!”   一重坚固而厚重的辉光之壁在霸王的身前骤然展开,那蔓延的空间裂隙将将碰触到他的手臂。而就在同一瞬间,萧宏律那已经开始枯萎的臂膀猛地发力,在被霸王向后甩开的同时偏转惯性,反向将霸王给带向后方!   “给我……躲开啊!”   力量涌动,气血沸腾。那重几乎消耗掉了萧宏律全身百分之九十生机的辉光护壁在崩毁之前愣是将那无比锋锐的空间裂隙给封挡了足足一百三十个毫秒!而这零点一三秒的时间,便完全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做出及时的应对!   似乎有着什么声音从萧宏律的耳边响起,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感觉自己的腰间似乎是绕上了一重锁链。而那锁链随即从他身上延伸到了霸王的身周,化作向后的巨大拉力将两人猛地拉向后方!   那是切尔茜所化身而成的锁链,她在获得了珍贵的反应时间后立刻后便变转成了能够帮助萧宏律等人脱身的器具。而当她让自己派上用场的同时,詹岚也强撑着精神上的伤损做出了新一重的应对——一道厚重的石墙在光壁崩坏之后升起,而这又额外地争取了十数个毫秒的时间。   然后……   “吃我一炮!”一道炽热的光辉从罗甘道所驾驭着的骑士泰坦的炮口中射出。经由女巫之手改造而出的毁灭性光潮以比空间裂隙更加强大,更加激烈的方式冲刷着裂隙网络周遭的空域。而在驾驶舱内的罗甘道此刻也是双目圆睁,全身青筋迸动,显然也是进入了解开了基因锁的状态。   空间的畸变,在高能炮击的冲刷下被强行朝着更加错乱的方向变转。然而无论是崩坏还是消泯,在能量射流停止之前都将处于僵持的阶段。而这被再次争取而来的一点点时间便足以让轮回者们调整好阵型,摆出攻击姿态——陷入衰弱的萧宏律被霸王和詹岚挡在身后,而比先前的仓促应对更加有效的防护护盾甚至阵地随即生成。   轮回者们用尽了手段,拼尽了底牌,也下定了决心。   然而,就在他们中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应对更加险恶的攻势的时候。那暴动的时间与空间却在某种未知的力量下嘎然而止。崩裂的黑色裂隙平复,涌动的能量狂潮倒转,除却裂隙爆发的原点依旧留存之外,一切能够被称作空间灾害的东西都从这个渺小的世界上完全消失。   而一只纤细的手随即从原点中伸出——罗甘道试图发起   “终于是打破这个屏障出来了……天神队这帮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啊。总之现在先去解决爱丽丝的委托然后再去帮爱丽丝……”有着金黄色倾斜十字眼眸的西琳从原点中脱出,一边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一边轻轻地喘着气。然后……   她看见了视野中那被轰成废墟的城镇,看到了那些空间裂隙在地面上撕裂出的裂谷,以及全都一副重伤模样,但却全都以警惕的姿态看向自己的中州队轮回者们。   她的眼角忍不住地抽搐起来,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妙的情感。   “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第七十五节·场面十分之尴尬   大约几十秒钟后……   “这个是我以前从剧情世界中捞到的一种叫做scp500的东西的复制品,是一种包治百病,能够愈合一切非因果线上创伤的万能灵药。使用它应该能够迅速地修补好各位身上的伤势。”   数枚白色的小药片浮现在西琳的指尖上,药片随即崩解化作粉尘,流入每一名受伤轮回者身上的创口。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些深可见骨,甚至将内脏和部分骨骼都破坏掉了的创口迅速地消泯——血肉重合,断裂的骨骼与神经网络再生,就连过度开启基因锁和精神受到冲击的伤势都被极其快速地弥补。而等到肉体上的伤损消除之后,那治愈的力量甚至蔓延到了服装和武器之上。   破损的衣物变得像是刚刚织出来时一样的新,那些在先前的战斗中出现崩裂,豁口,甚至能量管道上断层的武器迅速地还原成它们被改造后所处的最优状态。这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时间线回溯的神奇力量深深地震惊了某些缺乏见识的土鳖——哪怕他们早就以为自己已经见多识广。   萧宏律从口袋里拿出封禁着真红眼黑龙的卡牌,卡牌中那只原本因为和戒灵的交战而变得黯淡无光的巨大龙形在暴露在阳光下时重新显露出了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忍不住地嘴角抽搐,心中原本有着的对西琳的些许不满如同龙形上的阴影一般在阳光下骤然褪去。他张了张嘴,最后从唇间发出的也就只剩下一声叹息。   “萧宏律,中州队目前这支分队的智者……大概算是。”他朝西琳伸出手。“你应该就是西琳小姐吧。欢迎你加入中州队,不得不说,这样的入场仪式……让我们实在是有些印象深刻。”   “啊……呵呵呵……”西琳十分之尴尬地挠了挠头,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其他人脸上迅速瞟过,直到确认没有人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之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趁机转移了一下话题,引开在场群众的注意力。“那个,抱歉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这都是因为天神队的那帮家伙太过狡猾的缘故!”   “连环空间,独立断层,这帮家伙至少制作了一万重相互嵌套的空间膜!我就算费尽全身解数也只能够十几层几十层的拆,根本就没办法准确地定位到合适的脱出点啦!”她盯着看上去空无一物的河谷镇上空,用稍微有点夸张的语气大声嚷嚷道。“等我待会腾出手再去好好收拾你们!”   “天神队在那?”萧宏律顺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问道。   “嗯,没错,宋天,亚当,罗应龙那三个家伙就在那里。喔我差点忘了!爱丽丝小姐还被他们困在那里面。现在你们没事了,我得尽快去帮助她才行!”她的神色突然一变,精神力一扫,在顷刻间就数清楚了在场的人数以及在堆墓的张恒和铭烟薇还有至今仍在偏远角落里打酱油的程啸。脚步一凝,整个人的形体便突然淡化。   “等一下!”萧宏律突然出声制止。   于是西琳淡化的形体再度凝实,并倾斜着脖颈朝他投去四十五度角的疑惑视线。“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你是说爱丽丝姐姐被困在上面?”萧宏律认真地问道。“而且你已经从天神队的空间闭锁中脱离出来了?”   “是,是的呀。”西琳依旧满脑子疑惑。“关于空间操作我可是很有心得的喔!要不是天神队设置的那个时空循环太过复杂而且我又被他吓……迷惑住了的缘故,想要从里面出来不过是一眨眼就可以解决的事呢。那帮混账居然在每一层空间的间隙中都设置了时间流速差,我都不知道我这边过一秒爱丽丝小姐那边过了多久……总之得去帮忙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此刻并没有被困在天神队的结界之内……?”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西琳鼓起脸,也不知她是恶意卖萌还是试图萌混过关先从这个尴尬的环境中离开。“天神队那帮家伙做出空间断层的水平也就那样,只要身处其中,我吹口气就能够感知到十七八个破绽豁口。而不像现在的这个空间,如此稳定,如此广阔,哪怕我将精神朝着外侧无限延伸也……也……”   她突然卡住。   “这一处空间居然有尽头!?明明做得那么逼真,却这样破绽——!?”   她伸出手,想要如同先前破坏掉天神队的空间结界时一般将此刻所处的空域给击破。然而她的力量却只能够让空间结构不稳定,让破坏性的空间裂隙和风暴诞生。但在风暴的另一侧,却并不存在另一重现实。   她能够破坏掉这里的空间,但她没有办法从通天塔世界的里侧抵达外侧。就如同她没有办法从现实世界直接一步走到随便哪个平行世界或者异位面而不是直接降落到仍处于同一宇宙的空域中一样,她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萧宏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终于明白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原来如此,我们,保护我们的西琳,以及确保西琳的爱丽丝姐姐。我们三支分队其实都只是诱饵。目的则是为了让天神队在时间上产生某些错误的判断。从而诱导他们做出某些楚轩希望他们做的事。】   【……是为了等赵缀空的仪式完成吗?汇集这样庞大的力量,我想除却对付索伦都有些大才小用。那么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对付那些隐藏在世界背面的维拉天神们。而之所以要诱使天神队,想必是想让天神队吸引   【我大体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真是好手段呐,楚轩。虽说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方式将维拉们从世界的另一侧拖下来。但想必计划已经执行到了这一步,你应该也是有方案的吧。而配合你动手的爱丽丝姐姐……是了,这里肯定是通天塔世界。我们被包在通天塔世界里面,而爱丽丝姐姐和天神队的轮回者在通天塔世界里的结界之中。故意做出边界这种明显的破绽实际上是为了提醒我们。让我们在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之后……不要去碍事么?】   【输得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还真是让人不甘心呐。】   “我大概算是明白这里是怎么回事了。”萧宏律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那掀起的繁复心绪尽数压下。然后朝西琳露出了一个死小鬼特有的笑脸。“不需要去担心爱丽丝姐姐那边。她那边应付得来,以及西琳姐姐,队长给你的委托是帮助我们拖延住天神队的四阶战力是吗?”   “交给我委托的人是爱丽丝……不过的确是这样的内容没错。”   “那就是了,你已经完成了爱丽丝姐姐交付给你的委托。成功地在我们的战斗结束之前让天神队没能够对我们造成任何妨害——虽说这未必就不是天神队自己的意愿。但任务毕竟是完成了,不是吗?”   “这……”   “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些重要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萧宏律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如果我预料得不错,那么接下来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一场规模无比宏大的浩大战争。楚轩既然给我们安排了闲暇的时间,那么想必是让我们在这里好好调整一下状态,顺便增进一些了解。毕竟……”   “我们对你的认知至今为止也就只有一个名字呢。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多聊一会儿吗?西琳姐姐。”   【啊,除了名字以外,看上去很不可靠也是一个显著的特征。所以果然还是得多获取一些情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恐怕没法子参与到里面去了。】萧宏律心想道。   “那个……咳咳。”西琳轻轻咳了两声。“其实在抵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几人所处的区域中的气氛也愈发尴尬。虽然这帮子轮回者肯定会有打破尴尬的方式。但那想必也该是一段不算很短的时间之后了。   ………………………………   而与此同时,西琳在先前废了不少劲才脱身甚至还弄出了个乌龙的两仪微尘阵之中。另一场更加重要的战斗也即将步入尾声。   ++++++++++++++++++++++   今天的新增数额是两节……啊,果然势头缓下来了,昨天还真是把我吓得不轻。看来是保持三更兽状态就可以应付的委托。总之今日还有两节,这一节算是日常,就是这样。 第七十六节·打破僵局 2/16   两仪微尘阵内,轮回者们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接近十五个小时。有十五次爱丽丝都将天神队轮回者们所布下的阵列打乱,几乎便要了他们三人其中一人或者两人的性命。然而连续十五次她的攻势却都在最后一刻被抵御住,未尽全功。   她终于见识到了亚当的能力……那是和阿尔泰尔的祈愿术类似,但却着重强调于进攻性质而忽略掉其余一切可能性的言灵,或者说大预言术。十五次的功败垂成中有十四次都是因为亚当的言语干涉了时空。而那唯一的一次则是天神队三人故意做出的陷阱。   她没有败,也没有输,虽然陷入颓势,但她仍旧能够继续坚持。被用来作为四人交手的断层空间早已无数次的化作粉尘。然后又在时空的变换中抵达新的区域——两仪微尘阵能够固锁住空域中的能量但却没可能封禁住断层夹缝之间的能量狂澜,虽说汲取那些暴戾的能量即便是对超凡生命来说也是有害无益。但执念灵魂对能量的承载力却是比天神队三人预想中的还要更高。   爱丽丝或许会输,但那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以她当前的状态完全可以将这场战斗拖到一周之后,然而对于天神队等人来说,却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供拖延了。   “我感知到了空间结构的震荡。不是这一个空间断层,而是整个两仪微尘阵都在动荡。看来你们拖延时间的技术并不过关,西琳已经成功地脱离了你们的两仪微尘阵并对整体的空间结构造成了巨大的动摇。”爱丽丝依旧穿着那身作战用的修身仪式装,指间紧握着弥散着魔能的支配锡杖。本质是执念灵魂体的她自然不会有疲惫,气喘,乃至于沾染上血污或者灰尘等杂物的迹象。就仿佛她只是出来踏了个青,折下几朵鲜花一般。   “我现在甚至能够隐约的感应到空间之中的能量波动,或许很快就能够将它们吸引捕捉——你们用以拖延我的手段已经失效。而很快,当我的队员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属于你们的灭顶之灾便会到来。”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轻声说道:“你们死定了。”   “死亡?”亚当和他的同伴们继续维持着压制的阵势。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十分阳光的微笑,看向爱丽丝的眼眸却是比先前还要更加认真。“或许我们在某一天的确会迎来死亡,但不会是现在。或许我真的会败在某个人的手上,但那个人不会是你,爱丽丝女士,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我所拥有的决心也比你想象得要多。”   他抬起手,从虚空中取出一柄钉锤,钉锤上端弥漫着不详的诅咒气息以及浓郁的黑暗。当它在这个空间中显现的刹那,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压抑感便就此弥漫开来。整片天域的色调都仿佛在那一刹那间变得阴沉而且晦暗,其中更有某种让爱丽丝的执念灵魂体都感受到不安的要素向外播撒,蔓延。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葛龙德,米尔寇·魔苟斯之锤。它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为深沉的黑暗力量。不过属性对你我来说其实都无所谓,至深之暗与至耀之光其实都没有多大差异。关键的东西还在于这黑暗力量所具备的本质——比四阶初段更加高等的,不朽的心灵之光所具备的本质力量。”   黑暗的气息弥散开来,他的眼眸由碧绿化作纯黑,金色的短发也染上了污泥一般的色泽。有无数仿佛树根一般的黑色线条沿着他握着葛龙德的手向上蔓延,而他对此毫不在意。   那些黑色的线条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心脏时戛然而止。   “我花了很大气力,用了很多珍贵的道具,才从这个世界的夹缝,比大地底端的大地还深,比海洋外侧的海洋更加遥远的地方找到这把被封印的战锤。而这柄战锤中所蕴含着的来自于米尔寇·魔苟斯的不朽力量至今为止也未曾消褪。而我现在便可以用支付某些代价的方式来运用它。”   他的身前突然爆出一片能量涟漪,原本处于三角形压制阵势另一侧的宋天突然出现在他原先所处的位置上。竖起的长刀正好挡住爱丽丝破空而来的一记杖击。逸散的能量直接在刀与杖的交汇处引发一次微型核爆——爱丽丝继续突击,直拳,侧踢,一发近乎零距离的魔炮轰击在宋天胸口之前宋天突然又变转成为罗应龙。而魔炮随即在一张展开的太极符下偏转,   爱丽丝的半边身子龙化,生长出七首红龙中的三首朝刀气喷出硫磺火。被强行扰乱的资讯在近空构造成能量风暴封挡住了从侧边袭来的青索剑。她空余的另一只手并指成刀,一击将太极符和符箓周边的空间一齐搅碎。然而躲藏在太极符后的罗应龙又被一只能量所化的四象白虎所取代,白虎主杀,被搅碎的空间反而化作利刃朝爱丽丝倒卷,而红龙之中化生出的三首里便有一首偏转,喷吐出炽热的极光破坏空间碎片所化的利刃。而爱丽丝伸出的手便继续向前。   她的手在极光的喷吐下击穿了白虎外侧的能量覆膜,直接将这颗符箓与阵势所化的圣兽的脑袋给打了一个对穿。然而白虎在被贯穿头部时又变转成为一条由风刃所化的青龙,沿着爱丽丝的手掌便往上攀爬撕咬。   爱丽丝的手损失了一部分能量,但在青龙攀爬到她的肩胛骨之前便被她背后化生出的红龙之尾给钉死凿穿。在青龙即将化生为玄武或者朱雀的时候先前喷吐出极光的龙首便将这只符箓圣兽给咬成两段。而爱丽丝从缠绕中脱离出来的手又朝后凭空一转,手指间突兀出现着的被她紧握着的黑色巨镰又抵御住了宋天突进后的   “停滞——”一个声音响起,包括宋天和罗应龙在内,爱丽丝身周的整片空间突然像是被按了停止键一样被猛地禁锢住了一个刹那。而就在下一刻,从爱丽丝的身周突然迸发出了无穷尽的暗与光!   ‘轰——!!!!’   足以在一瞬间粉碎一颗中型彗星的能量释放出来,封锁在爱丽丝的整片空域随之崩坏坍塌。从时空的夹缝中涌出了无穷尽的地水火风四处激荡,而在刹那之间,这涌动的一切能量又在空间的重构中嘎然而止。   旧的空间被破坏,新的空间断层随即诞生。头上依旧是澄净的蓝天,脚下依旧是万里沃野。爱丽丝依旧穿着她那一身没有丝毫损毁的战斗裙装立于天上。而天神队的三人也依旧以等边三角的阵势将她给牢牢包围。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暴躁,爱丽丝女士。但就正如你所见,你和我们最多也就是打个平手,我们杀不掉你,你也干不掉我们。”亚当的声音依旧从远方遥遥传来。   “但时间现在站在我这边。”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轻笑,她的一部分注意力时刻锁定着亚当和亚当手中的葛龙德之锤。“怎么,不使用你的秘密武器吗?明明是平手的僵局,却不使用手中足以一锤定音的道具,是不能用?还是不敢用?”   “爱丽丝女士,我只是期待着一个我们大家都能够体面收场的结局。您自己退场可比被我用这柄米尔寇之锤打出去要好得多。要知道主神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若是涉及因果线,涉及到心灵之光的伤势甚至死亡,主神那可未必会治。”   “我看你应该是不敢用,只敢用它来吓人吧。”爱丽丝冷笑道:“和索伦这个半吊子不同,米尔寇可是维拉天神们时刻警惕着的大敌。它虽然失败,但也只是被驱逐到这个世界外侧,并且还有着终究会到来的终末之战需要他来展开——一旦它的力量出现在中土世界上,哪怕是在被你们的两仪微尘阵所封锁的空域里,那群一直警惕着它的维拉也必然会在   “米尔寇的力量会消除,而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的你,以及你所率领的天神队自然也会成为维拉们必将清除的目标——你手中拿着的那柄战锤根本就不是能够扭转乾坤的利器而是一个单纯的负担——你根本就不敢将它投入使用,只敢用它来虚张声势!”   亚当默然。   “您在进入轮回世界之前一定是一位本领高超的演说家。我差点都要被你说服了。”他的眉宇间突然显露出一抹笑意。   “但是很可惜,你只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进行推演,我却从这个世界的暗面中获得了更加细致的情报——黑暗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代言人。在索伦彻底的死掉之前,米尔寇可没法子从外域下来!”   他猛地扬起战锤! 第七十七节·启示录·外典 3/18   与此同时。   通天塔世界外侧。   爱丽丝拿出装载着索伦灵魂的晶体球,五指猛地合拢,那枚球体连同球体之中的灵魂便一齐粉碎破灭。大气之中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形的尖啸,天空中随即摇动起了巨大的阴影,仿佛有着一阵长着惊骇震怒面孔的狂风席卷而来,然后在刹那间于郑吒手中紧握着的魔戒内中汇聚!   索伦死了。但主神的宣告却并未响起。而当爱丽丝的视线偏转,看向郑吒的时候,后者便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指环戴在手上。而就在下一刻,在郑吒的耳侧便响起了他在和索伦交战时听到过不止一次的雷鸣一般的吼声!   “凡人!”   他眼中的世界骤然变转,寂静化作喧闹,单纯化作复杂。而当他眼眸中的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置身于一片广阔的战场之上。身前是数千上万的包括人类,精灵,矮人在内的庞大联军,而身后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   他听到了喊杀声,听到了行军声,听到了以各种各样的语言汇聚起来的洪亮呐喊。那喊声高呼着‘杀死索伦!’,而汇集的铁流随即朝着他所在的方位迈进!   这里是高格罗斯平原,而即将发生在这里的便是千载之前的最终同盟一战。远处的末日火山喷吐着永不停息的浓烟和烈焰,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团结,最为上下一心的军团正在朝着千年前的大敌迈进——而郑吒立刻就发现那一支军队所朝向的目标正是他自身!   他……成为了索伦。   【重走我所走过的路,历经我所经历的一切战役直到时空回溯到我诞生的那一刻,那我便给你一个和我公平一战的机会。】   有这样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而那支宏大的军团也加快了迈进的脚步。冲得最前的那一位精灵将军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而弓上的箭矢已经指向了郑吒的眼。下一刻,箭矢便划破长空来到了他的眼前!   郑吒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嘲弄的笑(他很少这样笑)。   “公平一战?”他抬起手,飞射的箭矢随即被静滞在半空中。毁灭大刀延展,蔓延出的刀气向后一挥便将身后的漆黑高塔拦腰截断!   “就凭你个死剩种也配和我公平一战!?”   下一刻,他的身周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毁灭浪潮,在阴影中某个躲藏者的惊呼声中整片空间都在顷刻间支离破碎。无论是被他斩破的高塔还是那些向他突击的联盟军团都在这毁灭的狂潮之中消失无踪。干枯的大地,灼热的天空,以及远处冒着黑烟与火的末日山口都彻底湮灭,而世界的真实随即出现在了郑吒眼前。   那是一座被放大了几万亿倍的魔戒所包围着的角斗场,郑吒在一侧,而一身重甲,手执钉锤的索伦与八名戒灵的虚影则在角斗场的另一边——一道黑色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挣扎着涌出似乎想要逃跑,但在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便被郑吒一刀斩灭,化作   “凡人!你该死!”   索伦的面甲下喷吐出黑烟与火焰,在   “和玛格特罗伊德编织的世界比起来,你这种层次的幻象只好用来做杂耍。”郑吒拖刀一格,索伦连同他的权杖一起被打开到一边,而郑吒随即快步赶上,体内的正负气息一撞,灭绝一刀随即斩落。   “过时的反派就该乖乖退场,就此永眠吧,死去的魔!”   爱丽丝没有坑他,失去了超凡的肉身,心灵之光也变转成为器具的索伦的确无法对他造成多少威胁。然而爱丽丝也有失策——至少他郑某人感觉应该是失策的所在。那便是他郑某人的战力,比爱丽丝预想中的还要更加强大!   只是一击,索伦便如同历史传说中的那一战一样被切断了权杖和拿着权杖的手指。而   “洪荒·创始!”   灭绝性的光辉随即淹没了索伦和索伦的世界。   郑吒睁开眼睛。他看见河谷镇上空的空间片片粉碎,浓郁无比的黑暗力量从中涌出,升腾,刺入天空将苍穹染墨的同时伴随着亚当尖锐而且惊怒交加的咆哮。   ——“爱丽丝!你算计我!”   有空间破裂的声音传来,但传送门的开启却被一股郑吒所不熟悉,但却无疑属于中州队这一方的力量所屏蔽。他的视线偏转,看到赵樱空的身形在一阵闪烁的微光中一掠而过,而虚空中随即响起了一声闷哼,一只手臂随即从半空中凭空出现并在转瞬间化作粉尘。而他的视线继续偏转,便看到咏唱着仪式的爱丽丝嘴边呕出一抹黑色的血!   “玛格特罗伊德?”   郑吒下意识地便要向前迈出脚步,但一开始就在那里的帕秋莉已经先一步扶住了爱丽丝。而来自于楚轩的通讯随即从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站着别动,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   他于是便下意识地立住了脚尖。   然后,爱丽丝的咏唱便在整片空域中鸣响徘徊。   “要素已经齐备,我的灵魂已经回归我的躯壳。”爱丽丝的身周骤然展开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相互嵌套,相互组合的同心圆符文阵——她的一部分在刚刚近乎完全地承受下了来自于魔苟斯之力的一记锤击。她甚至还能够感知得到那一缕如同毒蛭一般盘踞在她灵魂深处,仿佛要将她的执念体也吞噬同化掉一般的黑暗力量。而藉由那一缕黑暗力量所化生出的微小联系,她甚至隐约便可窥见一枚无比硕大,从世界之外向下坠落的黑色星辰!   那是米尔寇,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原始的维拉之一,统领着这个世界上最深沉黑暗的永黯之神——它已经脱离了固锁着它的囚笼,正循着寄托在葛龙德之锤上的黑暗力量朝着这个世界坠落。最多还有几分钟它就能够越过界膜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而世界终末的一战也将随之展开。   这个世界的黑暗正在沸腾,而与之对应的光明也随之跃动。即便是白天,天穹上也有数枚星辰显露身影——那是维拉,或者说维拉们。它们在米尔寇脱身的那一刹那便获取了这一情报,而它们的降临也在顷刻之间。   它们会杀死米尔寇,如果有可能的话顺手也会将天神队的轮回者们全数抹除。即便隔着世界的外膜爱丽丝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维拉们心中涌动着的愤怒与慎重,以及那伴随着情绪的波动而泄露出来的,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那是……普通的四阶初轮回者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心灵之光的力量。   “还真是强大啊……”爱丽丝轻叹道,她感觉到从泡沫世界中涌现出的概念已经在启示录的仪式中构造完成。而伴随着所有因恒星萃取塔而创造出的能量块被填入其中,足以和天穹上的恒星相提并论的充盈感随即在她体内蔓延。“但这毫无意义。”   她朝天空伸出手,灵魂中那一缕黑暗便和坠落的米尔寇生成了共鸣。而这一缕共鸣理所当然的引发了维拉们的注意,它们的意志也随之朝着这个方位沉降!   爱丽丝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为造物主,是世界中最高的神。”   “我为撒旦,为红龙之首,此世最强之龙属。”   于她体内,身周,概念复合构筑而成了新的王冠。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人道历史中的权柄被她强行以庞大的能量和概念捏造了出来。而庞大的能量之海随即涌动!   “我为龙上之龙,Io。概念同质化,转变。伪典神上之神,Ao。汝等令米尔寇坠落,失落诸神之荣耀。如是……”   “我将发动……圣者浩劫!”   她身周的仪式符文瞬间崩灭,而凭借着那一缕黑暗之间的联系,米尔寇和维拉天神们破开世界的坠落力量随即被卷入了启示录之中!   而这坠落的力量反过来牵引它们的形体!   “启示录编撰·外典·圣者浩劫。”   天,崩了。   而群星如暴雨般坠落。 第七十八节·圣者浩劫开幕   从天空的中央部位张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世界的表侧与外侧直接的障壁随即被启示录外典·圣者浩劫给强行撕扯裂开。原本只是想从维林诺降下,清除掉引发终末之战的米尔寇和它的释放者的天神们被它们用以破开世界膜的力量所反过来拘束,将它们从不朽的天神打落成为仍具血肉之躯的圣者。将它们从天堂打落人间。   它们或许可以抵御得住启示录,但它们却无法抵御住由启示录所引发的,实质上起源于它们自身的力量。统领着世界的十四位天神无一例外地被拘束其中,而在它们降格为圣者的同时,从外界虚空逃离的米尔寇也未曾躲过相同的命运。   从神到凡的过程只是一瞬间。它们的神力被封禁,象征不朽的心灵之光被锢锁。而它们想要回返原先的姿态,重新具备完全的超凡神躯,则至少也需要数天的时间——它们反应得很快,那从天坠落的十四……或者说十五道流星在碰触到大气之上后的短暂刹那间便消除了一切行迹。而在那之后,天穹的裂口之外刮起了暴戾的风。   “天神一共有十四位,七位男性的维拉,七位女性的维丽。它们这十四位之中又有八位格外强大,被称作雅睿塔尔。而在它们之上,还有着用歌声乐章创造了这个世界,支配着一切而又放任着一切的一如·伊露维塔。而它的力量不可用常理揣测。”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楚轩所在的方位。而下一刻十四件散发着力量的圣物便骤然出现在爱丽丝的身边,而她身周那些崩毁的符文圈随即汇聚,重新制作成了与先前不同的另一种运作的模样。   十四件圣物,十四位天神。在其余的轮回者们工作的时候楚轩也没有闲着,他乘着天神队被通天塔世界困住,东海队因契约而无法插手的时机利用手中的力量清扫了这个世界中许多值得探索的角落。而不出他的预料,这些天神既然参与了世界的创作,那么这个世界上便必然存在着它们的力量残留。   这些残留,便是这个世界的天神们的圣物,就像是以信仰为食的神灵所拥有着的圣徽,圣兽一般——它们在平时本来是没有多大用处。除却供奉在神殿里象征众神以外几乎不存在其它用途。但是现在……   爱丽丝朝那些圣物伸出手,属于Ao的概念依旧附着在她的身上。她身周的符文阵转动着,十四件圣物的外形随即崩解,化作纯粹的,沾染了细微神力的能量集束。那十四道能量在符文的拘束下被强行捏合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体,而那因受到魔苟斯之锤的轰击从而随着执念体的回归而渗入她体内的黑暗力量也随之微微躁动,下一刻竟是从她的体内涌出,注入到了球体之中!   她望向天空,看向裂缝之外的虚空风暴。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有着无可揣测的庞大力量在虚空之中酝酿。而在那股庞大的力量之下,还有着万千星火与天空中沸腾。   “一如·伊露维塔。以及那些天神们所统领着的,因为圣者浩劫的突兀爆发而未能跟随着它们的神灵一同降下的天界大军。”爱丽丝轻声叹到,手中汇集了十五种神力的球体随即变转,从趋向于光滑的曲面化作了一块没有文字的,一臂长宽的石板。而收束的符文圈随即将那座石碑给包裹其中。   “原典的圣者浩劫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诸神中的三名成员盗取了Ao所拥有的命运石板。而当命运石板重新回到世界的所有者手上时,世界便会回返到原本的模样。”她闭上眼睛,Ao的概念随即从她的身上偏移,从她的指尖来到了悬浮在她掌心的石板之上。而下一刻这张徒具其型的石板随即便弥散出了厚重庄严的气息,世界的支配权柄在这一刻有了微妙的偏移。   启示录变转。   伪典·命运石板,做成。   “而我号令世界的门闭合,回归成原来的模样。”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抚过石板,而紧随其后,天穹之上的世界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愈合。在世界撕裂的风暴还未平息之前便隔断了表侧与外侧的通道,在短时间内决计无法再度打开。   “如是,一如·伊露维塔以及天神们的军团便被隔绝在了世界的外侧。它们没有办法轻易地再度降下,除非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伊露维塔愿意冒着将这个世界直接打爆的风险动手。而就算它真的动手了,命运石板也能够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   爱丽丝注视着石板,而石板上随即显露出一排又一排的奇异文字。虽然这只不过是一个保质期绝对不够一星期的一次性用品,但此刻的命运石板却无疑发挥着原典中的石板所具备着的威能。被贬落的天神名讳在石板之上悄然浮现,而凭借着石板内微弱神力与已经化作圣者的天神们之间的力量共鸣。她轻而易举地在天穹中找出了那隐藏了行迹的,十四颗抱成一团的坠落的星。   天神们有着应对危机的经验,它们并不打算分开藏在各个地方,而是打算抱成一团,以十四名暂时地失去了心灵之光,但却依旧属于超凡的强大生命为力量的基底来构筑防御的要塞。而只要等到外域的风暴平息,世界的边缘重新出现通道,一如·伊露维塔的力量降临,抑或者它们重新解放自己的心灵之光——只要这几种可能性中的一样化作现实,那么它们就会立刻脱困,然后再用自己重夺的力量来予以施法者报复。   爱丽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一变化后,她的意志便沿着命运石板对诸神神力的共鸣传达到了星群汇集的彼方。而伴随着她所释放出的,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威慑,以及一部分关于米尔寇的情报。她便如愿地看到汇集在一起十四颗星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朝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她的目的便于此达成。   如果它们不分开,那么恢复得更快的米尔寇便会找到它们。而如果它们分开了,找到它们的便会是轮回者。   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不过是单纯的力量权衡罢了,在天神们因为伪造物命运石板的干扰下无法准确判断出爱丽丝这边的真正实力时,它们便理所当然的会采用比抱团固守更加具备安全性的方案。而这正是爱丽丝所需要的。毕竟它们对命运石板……一无所知。   “天神们被封禁了心灵之光,至少在弄死它们之前,它们没可能脱离启示录的禁锢,发挥出等同于四阶中的真实战力。而它们现在也并未抱团,而是分散向四面八方,且天神队现在自顾不暇。”   “属于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下一步,便是属于你们的狩猎时间了。”   爱丽丝轻声说道,她将手中的命运石板往前一推。而下一秒,她全身上下甚至包括执念灵魂体里的储存能量都在刹那间被运作完了的启示录给吸得一干二净。她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便陷入了本不应出现在超凡生物身上的深度昏迷,而在她倒下的刹那帕秋莉便接过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她朝侧面看了一眼,便看见赵樱空从虚空中显形,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没能够抓住天神队的那几个家伙。”赵樱空轻声说道,语气中有着些许失落。“那帮子混蛋身上有着强效的干扰道具,做了几个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傀儡把我骗过去了。”   “无妨。”帕秋莉回答,然后接过了爱丽丝的石板。“没有必要去顾虑天神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干掉那群降格成为圣者的维拉。”   她指向了刻印在石板最底端的那个名字,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石板之上时,心中便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坐标。   “我们的 第七十九节·心中深渊 4/19   爱丽丝又一次地睁开眼睛,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座深色的穹顶。   陌生……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她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鼻尖随即萦绕起了在一段时间之前经常闻到的书香气息。视野偏转,四周便是一座又一座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架。她记得这里的每一本书的名字,因为这里有几乎一半的书都是她动手整理而来,而剩余的一般她也阅读过不止一遍,并将它们排放到了合适的地方。   这里是大图书馆。准确来说,这里是还没有从地底脱离,仍旧还停放在幻想乡里的大图书馆。因为她在闻到书香的同时还能够隐约地感知到大地的厚重,而这样的讯息自然也告知了她一个她需要知晓的事实。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里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结界,幻境,或者外层空间。她之所以能够抵达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里是她内心的最底层,是那那比潜意识之海的底端还要更加深入的心中深渊。   “是因为力量和精神都消耗得太多,所以我才会沉降到这个地方吗?”爱丽丝轻轻撑着地面爬起来,心中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没什么证据,但凭直觉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猜测。她不由得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沿着如同迷宫一般的书架之墙随意地前行着。   这段时间的她感觉十分的疲惫,无论是筹集施法素材,编撰启示录,亦或是制定这场团战中的诸多计划,和其余的已经成为盟友的或者仍处于中立状况的轮回者签订盟约这些事无疑都极大地损耗掉了她的不少心力。她甚至有些怀念起还没有抵达   ——那个时候的她固然也和现在差不多一忙就是连续十几天不合眼,但那时候的她,至少还有资格去睡觉。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无论心灵上又多么疲惫,精神与脑域却恒定地处于最健康的活跃状态,想休息都做不到,因为在她‘想’休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来给她休息。   只要能‘想’那便能够工作,只要能够工作,那么项目与工程便永远不会有尽头。虽说这其实都是她所乐意去做的事,她也并不会因此而感到背上了负担,但她仍旧会在偶尔的时候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感受到些许的疲劳。而现在,她终于是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无论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至少在围剿完成   没有她参战的必要,甚至没有她观战的必要。这   “应该不存在其它的缺漏。”爱丽丝思考着,轻声说道,她向前走出几步,然后又哑然失笑。“就算有也没办法了,我现在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而在外界帕琪应该会帮我查漏补缺——她和楚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么再多加我一个也毫无意义。更何况能够出现的问题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她放弃了继续思考的打算,而是将这难得的休息机会给利用起来,稍事休息。自己在外侧的身体现在毋庸置疑正在帕秋莉的看护中进行能量回复,只需要待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便可以在一段时间后回返到现实之中,而那个时间点想必不会太过遥远。   于是爱丽丝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处于凡俗状态时才拥有的无意义动作倒是被她的潜意识给铭刻到了灵魂深处。她随即放下了心中的那些负担,放开脚步,走向了大图书馆的更深处。   显而易见,这里既然是她的心灵深处,那么这里的大图书馆最深处自然也会是她所熟悉着的那个样子。她越向前走,熟悉与畅快的感觉就愈发地充斥身心。她内心的疲惫一点点的消褪,愉快的情绪滋润着她的心床。越往里走,那些熟悉的,甜蜜的记忆便愈发清晰——她记起了以前帕秋莉一起整理书架的时候,记起了自己最初经常会犯蠢的那段日子,最糟糕时甚至蠢到把填充了魔力的魔导书和普通的书籍给塞到一起。而那天晚上自己足足听了帕秋莉一个小时的说教才勉强逃脱。   “结果因为我在晚上跑掉了,帕琪反而更加的生气,   “那可真是一次糟糕的回忆。还好我很快就报复回来了。”爱丽丝的视线越过那个中央隔板有着凹陷的架子,而在这个书架的旁边,另一个无论做工还是装饰都要精致得多的另一个书架的中央隔板上,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和前一个架子有着九成相似的凹陷。   那是帕琪做的木工活,而它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缺漏,是因为被取笑后的爱丽丝恼羞成怒地将她给压在了架子上……然后过了半小时,之前还在卖弄毒舌的某个紫豆芽就只剩下求饶的份了。   “只可惜,在那之后的大图书馆里所有的木工活就全都归我来做了。虽说那其实也费不了多少事,但总觉得一个人做事……有些缺乏乐趣呢。”   她摇了摇头,加快脚步,不再在这里停留。她的目标是位于这座大图书馆最深处,也是最中央的那个房间,而当她的心开始动起来的时候,踏出的下一步便来到了那座房间的大门口。   她听见了翻书的声音。   而就在她的脸上将要挂起笑容的时候,她在自己的眼眸之中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洛叶!   “说实话,我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你在这里碰面。但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自己从外侧掉落下来,这让我感觉非常苦恼。”图书馆的最中央,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色西服的洛叶正坐在帕秋莉或者爱丽丝经常坐着的那张大摇椅上。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合上了手中正在阅览的书。   “又一次见面了,我的心魔,放弃了过去,变更了初始道路的我。”她看向爱丽丝,没有一发魔炮轰过来也没有抬手一记次元斩,而是如同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一般露出一抹略显腼腆的笑容,抬起手,一张和她所靠着的摇椅一模一样的椅子便具现在爱丽丝的身后——她随即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上次说,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便是分出胜负的日子。”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了摇椅的边。“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免谈,我现在的力量几近于无。而你也同样虚弱得连个魔炮都搓不出。在这种情境下的交手除了浪费时间,破坏仪态以外毫无用处。当然,如果你对扯头发插眼睛的泼妇式打架很有兴趣,那我也不是不能够奉陪。”洛叶瞟了她一眼。“心灵之光还没有汇集,我就算将你击败也意义不大。而你在这里将我击败也毫无用处,因为我已经不可能坠落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   “那你以为我会在哪呢?”洛叶的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毕竟这里是心之深渊,灵魂的最深处,心灵的最底端。如果你这一次不是将自己榨得连不朽的体力与灵魂都趋近枯竭你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而我之所以在这,是因为我从始到终……或者说当我意识到自己失去了灵魂的主导权时开始,便一直都像你现在这样虚弱罢了。”   爱丽丝轻轻咬了下唇角。   她推开了洛叶具现出的摇椅,而是用属于自己的想象力在洛叶的书桌对面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板凳。她不紧不慢地坐下,紧盯着洛叶的双眼中有着微弱的锋芒一闪而逝。   那锋芒终究还是消泯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爱丽丝轻声问道。“所有的事。”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才对。”洛叶微微耸肩。“如果你想要为那因为我所推动的历史而死去的生灵向我问罪,那我无话可说。我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事,我不找借口。如果你想要为那在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爱丽丝摇头。“我想要知道的是——无论是洛叶还是爱丽丝,我们都不可能成为所谓的人类至高主义者。因为我在抵达幻想乡世界之前的那二十年岁月中活得和一只爬虫差不多。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生,也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死,我之所以能够一直活到那场践踏事故发生全都靠得是我自己的双手与血汗,而那样的我,绝对不会去信奉什么根本就是改版血统论的人类至高主义。”   “或者说你更愿意将那些天生的贵种给杀干净是吧。”洛叶摇了摇头,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咖啡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不在乎他们是否强盛,是否衰亡。他们的霸权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他们的没落对我来说不值惋惜。而我之所以选择站在凡人这一边,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站在神绮那一边罢了。”   她把咖啡放到一边。   “我的名字是洛叶,洛水的洛,叶子的叶。我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我的母亲姓洛,然后她生下我时难产的时候,正好有一片叶子落到我父亲的肩膀上罢了。我很清楚我从哪里来,也很清楚将我养育到十岁,然后留下一笔钱便人间蒸发的父亲有着怎样的名字和怎样的面孔。即便是在魂穿之后,我也记得我   “我是洛叶,不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我没有一个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养育我哪怕一秒钟的名字是神绮的便宜母亲。而我只要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便不可能向她妥协。因为我本身就代表着不变,代表着过去,代表着永不妥协。”   “……如果不是神绮。”爱丽丝按住了自己的一边眼睛。“我和帕琪根本就进不了主神空间,只能够和她一起在幻想乡里等死。这是大恩,必须得报。”   “所以你我之间才会彻底分裂。”洛叶轻声说道。“不变的我永不妥协,哪怕注定身死道消,我也依旧是洛叶。而变化的你就成为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以报恩为说服自己的借口,任凭自己成为神绮的道具和傀儡,从而让自己和帕秋莉获得庇护。”   “……为了帕琪,我愿意做任何事。”爱丽丝回答,斩钉截铁。   “我也愿意。”洛叶微微摇头。“但我得先确认那个愿意的‘我’是我。”   “这样的你是不可能在汇集心灵之光时胜过我的。”   “即便形神俱灭又何妨?”洛叶回答:“我依旧是我,即便从这个多元宇宙中永久的消逝,洛叶也依旧是洛叶。而爱丽丝却可以带着她的爱人活下去,完成使命,或许最终还能够收获一份自由……两全其美的事,你不觉得这很棒吗?”   爱丽丝默然。   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洛叶的选择虽然在她看来十分愚蠢,但洛叶却不可能因她的意志而产生变更。而她也必须得击败洛叶,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晋升到更高的层次,更好地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   她能够做的,只有沉默。   而在沉默之中,她发觉自身的形体开始变得稀薄。   “看来你要走了。”洛叶重新翻开了手中闭合的书。“那么,希望下一次见面时,是你我分出胜负生死的时候。毕竟,在那之前的一切常规或者不常规的会面,都不怎么有利于你我的身心健康。”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洛叶微微摇头。“不过如果你成心作死,那也随便你。以及,在你离开之前给你一点建议。”   “你很久没有去看小恶魔了,稍微去关心她一下吧。”   “还有,小心天神队。” 关于当前的战斗力设定   唔……大致讲一下当前的战力分配吧。   首先,当前所在的这个魔戒世界是外典世界,可以看做是一个和原著似是而非的世界。这一点我在本卷   这个魔戒世界其实和恐怖原作的那个魔戒世界处于同一规模,我稍微加强了一点下限,但上限并没有改变。而恐怖原作的魔戒世界是怎样的呢?在恐怖的终战之前,处于四中极限,没到四高的郑吒一个人便单刷干掉了魔戒世界全部的神和魔。换而言之,在原作世界中,包括伊露维塔在内没有一个神到了四高。   也就是说,在当前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五阶的圣人,这里的伊露维塔也只有四中,而且还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四中,因为她不算人,开不了锁。而在本书的设定之中,基因锁和执念灵魂是正统的大道,是比其它的体系要高等的道路。一个开锁开到了四中的轮回者,战斗力和生存力是绝对大于通过其它方式掌握心灵之光的异族的。所以伊露维塔的战力不是四中极限,最多也就是四中高等。而那些比她至少差一个层次的天神自然也就是普遍处于四中的中下水准,甚至在本卷的前文中还提到过有些天神未必获取了心灵之光,拥有近似四中的力量。   所以,本卷中启示录的作用也就很明显了。爱丽丝作为一个复合了两个体系的四初极限,花了漫长时间进行准备,布置,最后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将除却伊露维塔以外的其它最强也只到四中中段的天神从维林诺打落。然后用在泡沫世界   启示录的作用不是为了将天神们杀死,它也做不到,它实际上起到的最大的作用是将伊露维塔以及天神们军团和被打落成为圣者的天神给分开。给轮回者一个趁虚而入的时机。   伊露维塔无法如同爱丽丝那样轻易地破坏掉自己创造的世界, 第八十节·斩杀灵感   【小心天神队。】   爱丽丝在心中咀嚼这一句话,努力地辨认着其中所蕴含着的讯息真伪——洛叶说出的话,她不会信其中的哪怕一个字或者一个标点符号,即便她说出的那些话听上去真的很有道理也是一样。   【我和她终究是无法共存的,虽说最终的目标一致,但在那之前必然会分出一个生死——我会活下来,然后她会永远消逝。若是已经分出了胜负或许她的话还有几分可信之处,但在那之前,每一句看似无害的言语都有可能会化作致命的毒。】   她的意志从心海之中上行,然而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却又有了那么几分犹疑。   无论她信还是不信,洛叶的话终究还是起到了效果——她要爱丽丝去关心小恶魔,那么无论爱丽丝是选择现在去找她还是回到主神空间去找,对小恶魔的关注都会增加。而对天神队的态度也是一样,无论她信或者不信,她在对付天神队的时候都会比平时更加慎重几分。   谨慎与细致的态度在大多时候并不是错误,但在某些时间紧迫的事件之中却有着成为障碍的可能。她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会不会因为这一段简短的讯息而在关键的点上受到干扰。但她却在无法排除这样可能性的同时也无法下定决心将这段记忆删去。   天神队有问题,这一点不需要洛叶刻意提醒她也知道。她甚至能够大致地猜测出天神队手上捏着的底牌,并在很早以前就提先就做出了相应的准备。但就如同这个剧情世界已经和她从预测记录中所观测到的那一场魔戒已经截然不同一样,她也不确定天神队此刻的资料中是否也具备着她所推演出的那些要素。   【这还真是令人困惑呢……啧,这就是我这种明明脑子不好,却又总爱想太多的蠢货所具备的通病么?或许我只要像郑吒一样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到一边,蒙着脑袋上去莽都能够获得更好的结果也说不定。】   她闭上眼睛,将思维中的那些混乱悄然抿去。而下一刻,她的意识浮出了心渊之海。   爱丽丝睁开了眼。熟悉的香气和触感随即在她的感官之中弥漫。她在一瞬间就获得了对身体的支配权,然后将周边的一切都纳入自身的感知之中。   这里是一处荒原,位置不确定,因为她的记忆中没有相关的地形信息。但从地面上胡乱分布着的诸多裂谷与深坑基本可以认定这里是中州队轮回者们和此世界天神的交战区域。至少有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从在这场战争中坏毁。而这场战斗现在应当已经迎来了终结。   这个世界的灵感与梦境之神,应当已经死掉了。获得了胜利的轮回者们现在应当正处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而自己之所以会待在这里,原因怎么看都只会有一个。   “帕琪。”她的唇间轻轻地吐出了这样一个词。而她也立刻便获得了回应。   “你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爱丽丝。”熟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她挣扎着起身,克服了心中的杂念脱离了枕在后颈的柔软双腿。而在她起来的时候一直负责照顾着她的帕秋莉也从坐姿变更为和她并立的站姿,并向她投去略有担忧的眼神。   “你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又在心中见到那个人了吗?”   帕秋莉的直觉出乎预料的好。   “嗯,没错,我又见到她了。”爱丽丝点点头,她也不觉得这些事情对帕秋莉有什么保密或者遮掩的必要。“她向我阐述了她的立场——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她的起源实际上是我在年轻时候的叛逆心,在受到神绮这个要素的干涉后逐渐繁盛。毕竟我对那个便宜妈妈也未必就没有一点恶感,而她便通过汲取着这点厌恶来作为养料。一点点的成长成为了我此刻仅有的心魔。”   “……听上去很糟糕。”   “是很糟糕。”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都很糟糕。”   她在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本名字是《西游记》的书,而这本书中关于‘真假美猴王’的那一部分章节在她的记忆中格外显著——在一些非官方的解读中,被孙悟空一棍子给打死的六耳猕猴其实就是身为美猴王的它自己。如来故意做出了这个局,用大法力将孙悟空心灵中那代表着过往的偏执部分给强行划出,然后再借孙悟空自己的手彻底的毁掉那个不服王化的美猴王。最后剩下的便只有那个一心向佛的孙行者了。   她没有经历过西游记的世界,自然也不知道这种非官方的解读有几分真实性。但解读中的情况却是和此刻的她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地方——神绮在分割开她的三我时绝对不会注意不到她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不满与憎恨。而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件好用的,听话的道具,那么她此刻便有了一个好用的手段。   洛叶注定败亡,而她的败亡同时也意味着爱丽丝对神绮的不满彻底消失。而这就和她在那个画卷世界中将远在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之外的比那名居天子强行拖出来让郑吒痛打个几十顿以消去他心中可能存在着的憎恨一样——她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最后的结果也是对双方都有利的——神绮的计划不会受到意外因素的干扰,郑吒和爱丽丝获取了一个没有后遗症的快速晋升方式。即便是身为心魔的洛叶,也可以在自我的满足中死在自己所期待的冲锋目标上。   谁都没有受到损失,谁都可以获得很好的收益。就如同在西游记的非官方解读中的那位顺悟空固然一棒子打死了象征自己过去一部分的美猴王,但它也获得了进入灵山的体制之中,成就不朽真佛的正果作为回报。而生命本质上的晋升与遥远过往中那些许的记忆与执念孰轻孰重——这种问题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真是可悲啊,洛叶也好,我也好。身为弱小者的原罪却是不得不背负。】爱丽丝轻轻伸出手,触碰帕秋莉的发梢。【但是我已经有了答案,而且也做好准备了。】   “爱丽丝?”帕秋莉轻声问道。   “没什么。”爱丽丝轻轻摇头。“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你可以看到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喔。”帕秋莉抿起唇。“如果你愿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   “说的也是。”爱丽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先前的计划应当没有问题吧。灵感与梦境之神伊尔牟应该已经被击杀,过程如何,最后有收到来自于主神的通知吗?”   “是一场基本没有什么悬念的战争呢。”帕秋莉解答道:“我们在中土的外侧的一处神殿,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立着的这个地方的正前方大约五公里处找到了伊尔牟。然后就是一场毫无营养的战斗。被你以圣者姿态贬落的伊尔牟就算用上它作为天神的诸多底牌也只能够发挥出四初中上的战斗力,而我们这里可是有着四位四阶。”   “西琳锁死了这一片空间,杜绝了它传送离开的可能性。赵樱空和赵缀空隐藏在阴影之中,牵制住了它的部分战斗力。然后郑吒将他最近琢磨出来的‘洪荒’一开,接下来就是抄着刀子上去砍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他砍了伊尔牟一百四十刀,然后伊尔牟还了他三十五下。最后剩下来的就是这片从丘陵变成荒原的土地——那个可怜的神连个渣子都没有留下来。被简单干脆地从这个世界上完全地抹掉了。”   “预料之中的事。”爱丽丝微微颌首。“都被削弱到这个程度了,再不能够轻松取胜就该直接回归主神空间了……郑吒那边有什么状况吗?有没有在干掉伊尔牟后突然圣母病发作?毕竟我们现在这算是跑到别人家痛打园丁和保安。我怀疑他可能会有些其它的想法。”   “我觉得你应该更加信任你的同伴一点,爱丽丝。”帕秋莉略显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能够理解你是因为在你自己的泡沫世界中遭遇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待遇所以对这一类的行为比较敏感。但我们中州队的轮回者们的神经粗度也不可小觑。郑吒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们选择保留魔戒就必然会在持有魔戒的三天中遭遇天神们的围攻,而他自然便不会对那些天神心慈手软。”   “毕竟它们没有一个是人,甚至没有一个天神曾经是人。而郑吒的怜悯只针对人类,对异族却是不留任何情面。更何况……”帕秋莉稍微顿了顿。“伊尔牟没有和我们有过任何交流,从始至终,它没有说过一个字,或者表露出哪怕一点情绪。”   爱丽丝沉默了好几秒。   “这样就好,省得我之后还得抽时间去给他做心理辅导。那他们现在,该是去对付舞蹈之神妮莎了吧。”   “对。”   “而且击杀伊尔牟也没有获得任何奖励点或者支线剧情?”   “对。”   “呼~那就好。这说明圣者浩劫的封印是有效的,直到将对方打爆都没有让它们的心灵之光获得解放。那么我们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一半了。”   “嗯。”帕秋莉轻轻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们好歹也是和四阶中交过手的超凡生物,自然知道心灵之光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是不坏不朽的灵魂本质,是能够逆转规则的熵增永动机。它或许有可能被封禁,但却不可能被剥除——至少是不可能被爱丽丝这种连心灵之光都没有的家伙通过某个没有背景的自制法术给剥除。而它们虽然被贬低成为了圣者,但他们的心灵之光本质却依旧存在,一旦参与到真正危及到生死存亡的战斗之中,突破启示录封锁的可能性可是一点都不低。   天神不是人,解不开人类独有的基因锁。所以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大多数天神们也只有等同于四阶中,但却绝对比真正的四阶中弱的战斗力。那些雅睿塔尔或许除外,但它们最多也只会拥有略高于普通四阶中的实力。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也依旧是比中州队的最强者也要高出一个生命层次的强大存在。一旦让它们在极度的危险中寻回自己的心灵之光,那么轮回者们自然就得收拾家当跑路。   理所当然的,爱丽丝不会容许那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在编撰启示录时封禁天神们心灵之光的手段是在参考了索伦的存在方式后,将天神们的神力与心灵之光分开。这样一来,郑吒他们所击败的实际上只是掌握了神力的空壳,而诸神的心灵之光则被隔断在世界的边界上——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支配着这个世界的伊露维塔才没有在暴怒之中花费巨大代价直接对着这个魔戒世界来上一发世界肃清——她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值得那样去做。诸神们的神力空壳就算被杀光了也不会伤及根本——至少现在不会。那么伊露维塔在这个时候就理所当然地陷入了一个投鼠忌器的局面。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只不过是一堆力量空壳的天神才会在爱丽丝通过命运石板的共鸣发动威慑后就轻易地放弃了抱团的策略转而给轮回者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毕竟它们只是一堆力量的集合,真正具备着智慧与判断力的心灵之光现在可是被挂在了世界的边界上。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判断,对它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于是,这场团战中的风险被降到了最低。   而女巫们在脱离了主要队伍后,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了。   “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在其他人去狩猎诸神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做好这一件事就可以了。”   ………………………………………………   我错了!我不该   今日是可耻的一更兽_(:з」∠)_ 第八十一节·战火·一   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它是叛逆的维拉,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深沉的黑暗,在先前爱丽丝所编撰的启示录中,它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太多削弱的本土世界强者——因为它的力量早在漫长的岁月之前便被天神们所撕裂破坏,其中一部分被索伦所继承,而另一部分则洒落到了世界的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之中,在万古的长眠里等待着复苏之日。   它的心灵之光没有办法被封闭,因为从它身上已经没有更多的神力可以再度的剥离掉了。更何况,若是不将它的心灵之光释放到这个世界上,女巫们自然也就没办法彻底的杀死它。   “魔苟斯迟早会找上我们,因为属于索伦的那份黑暗有一部分被我所掠夺截留。但以守代攻不是我的风格,我们得主动出击,在它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找上它。”爱丽丝的手指指尖浮现出一团微小的暗球,在她的注视下微微颤动着。   寄托在魔苟斯之锤上的那一份力量已经被制成了命运石板,而魔苟斯只要还具备理智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里去对付带着命运石板的狩神小队。它更大的可能是凭借因果线上的联系去追击将它释放到这个世界上的天神队,但天神队现在肯定已经隐秘地躲藏起来,被它找到的概率实际上非常的低。   所以,魔苟斯现在最有可能会做的事便是前往那些封印了它力量的地点去修补自身失落的权能。然而很不幸的是……   爱丽丝指尖的暗球骤然转变成为一副立体投影的地形图,然后地形图上清晰地显现出了数个十字星形状的坐标。   “这个情报在我和阿尔泰尔的交易范畴之中。”   “那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穷举和排除法。”帕秋莉随即回答。   爱丽丝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手指随即轻轻地指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坐标,然后心念一转,立刻便测算出了自己两人距离那个坐标的具体距离。   直线,一千四百三十公里。   在不使用容易难以屏蔽影响痕迹的传送方式过去的前提下,从这里抵达那里需要一段不算漫长,但也不短的时间。   ……………………………………   ‘噗呲——’   深红色的刀刃刺入一个半人半鹿的巨大形体,如同火炎一般炽热的神血随即如同喷泉一般从巨大形体的每一个创口中涌出,它们将大地烧蚀成焦炭,将已经焚毁的花草树木的残骸全数湮灭成灰。神灵临死前的呼喊在天空中回荡,将云层染红,让天上坠落如同鲜血一般的雨。而这诸多的雨在触碰到地面之前,甚至距离地便还有一公里时便在从地表战场升腾起来的炎气中蒸发,让原本澄澈的天空变得像是一锅炖久了的西红柿汤一般泛起一抹浅浅的红。   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成功地杀死了   毕竟她是   一个有神国——哪怕是临时手搓出来的神国的神灵,它的生命力和普通的超凡生命也拉开了极大的差距。虽然还比不上解开基因锁   她的临时神国连接着地脉,并在交战中近乎没有止境地汲取着来自于地脉中的火焰与生机。为了干掉她,轮回者们不得不把一片覆盖十数万平方公里的茂密森林给化作再过一千年也别想长出一根草的死亡荒漠。而她那些临时眷族更是让西琳连着砸了十七八个大范围的空间风暴下来才将它们给尽数歼灭。而在对付她本体的任务则交由郑吒来处理。   她是舞蹈之神,有着舞蹈一般的战斗姿态。而令人尴尬的则是她的权能也正好和舞蹈有关,和她交战的敌人会不由自主地越打越像是在跳舞。出于这个原因,郑吒和她的战斗简直就像是一处卖不出票的低劣滑稽剧。虽说他最终还是在赵缀空辅助的一记背刺下砍死了这个喜欢跳舞的神,但他在战斗结束后却并没有丝毫胜利的愉悦或者说兴奋感。   他的心中只有疲惫,疲惫中又带着些许的尴尬。这复杂的情绪迫使他在最后的收尾一刀将死掉的舞蹈之神钉在地面上后努力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分散其他人注意力的方式。而这个方式的名字就叫做转移话题。   他盯着那把插入舞蹈之神半人半鹿形体之内的毁灭大刀,感受着某种属于神灵的异种能量被女巫们事先挂载在毁灭大刀刀锷处的符文给汲取,并转移填充到他手指上魔戒内部的缓慢进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描淡写。   “这样一来就是   “你的话术就和你的刀术一样拙劣,郑吒队长。”赵缀空把玩着匕首的形体突然出现在在郑吒身侧三米左右的位置。“但我们的确干掉了两个神,接下来就是   “——它上面的确寄宿着一股十分强大,并且直到现在为止都在不断提升的力量。或许那位楚轩先生的计算是正确的,这件由索伦的心灵之光实体化后的装备在填入了同类型神力之后的确能够武装化,让佩戴者临时具备四阶中的部分力量。但这也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威力巨大的爆弹。当然,我的猜测不具备任何依据,所以你大可置之不理。”   “我觉得等你多了解一下楚轩后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了,赵缀空。楚轩是很可靠的。”郑吒撇了撇嘴,他不否认自己在听到这玩意有可能会爆炸的时候心跳的速度稍微加快了那么几个百分点。但在之后的几微秒认真的思考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意这种可能性——因为根本就没有意义嘛。   这戒指自己注定是要戴着的,它就算是真的会炸,自己也得把它戴着。毕竟这场轮回世界还需要七十二小时——准确来说现在应该是六十八小时左右才会结束。而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大概少不了需要这玩意的帮助。   【就算炸了,也无所谓!反正魔戒一毁,这个剧情世界就结束了!】   【我就不信这玩意还能够在我回到主神空间之前把我炸死!】   郑吒思考着,用他那肌肉占比比较高的脑袋瓜子迅速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毕竟楚轩的信誉还是比较良好的,之前也没怎么坑过自己——坑自己的主要是那两个女巫,而她们现在没有一个在这处战场附近。   这很好。他决定继续引导当前的话题朝别的方向偏转。   “这个神比先前那一个大概要强出一点五倍,那么之后再遇到的   楚轩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郑吒,我记得在先前的会议中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下一个行动步序。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接下来应该对付哪个神,然后又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对付它。还是说你有什么其它的独到见解?”   “我没有什么其它的见解。”郑吒理直气壮地抬起头。“但是我忘了!”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周传来了‘噗嗤’一声地轻笑声。他随即转过头,并不是很意外地看见恢复了精力的西琳正捂着嘴一副失笑中又包含着惊讶的模样。而后者立刻就从这尴尬的姿态中调整出来,然后摆了摆手。   “抱歉,我没想到你们……我们团队中的相处方式是这个样子的。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记得当初定下的作战方案,需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吗?” 第八十二节·战火·二 5/19   郑吒的气势突然一滞。   复述作战方案?啊……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只要西琳把爱丽丝,帕秋莉,还有楚轩他们所联合编撰的作战方案在这里讲上一遍,那么保证没有谁会去在意刚刚和那个舞蹈之神交战时的一些微小细节。因为那套方案如果全部抄录成纸,那么光是目录就有一公斤那么重!   没有人会愿意把它听完的!也就只有超凡生命才能够凭借着碾压超级电脑的庞大处理能力在眨眼间看完它们——但看和念是两回事,而西琳只要敢在这里开一个头,那么包括自己在内肯定会有人出来打断她,并且直接将流程推进到斩杀下一个神的布置中去。然而这样可算不上一件好事!   【对,这样是可以直接解决掉先前的尴尬了。但我才是中州队的队长!连作战方案都要新加入的新人来复述,我的立场岂不是变得很糟糕了吗!】   【而且我为什么非要为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啊!】   【不就是脸吗!我丢脸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有人拍照记录甚至加工成鬼畜视频上传到互联网上。我也是绝对……绝对不会非常生气的啊!】   他立刻便重重地咳了一声,然后挥手制止了西琳的下一步行动。   “不用了,我已经想起我们下一个该去对付的神是谁了。托卡斯·阿斯塔勒多——战斗之神对吧。这个世界的战神居然只是一个次等神还真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从它开始也好,至少在对付   他下意识地朝楚轩可能存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然后他立刻便尴尬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察觉不到藏身于通天塔世界中的楚轩。于是他便只好低下头,稍稍感应了一下神力的汲取进度后计算出了还需要四分钟的这样一个答案。   四分钟啊……不算长,也不算短。   但总得找点事做。   他稍稍偏转了一下视线,正好看见赵缀空从他眼前消失,然后再度出现的时候便是在战场的另一侧清算除却神尸以外收获的赵樱空身边。而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交流想必不是很适合外人去干涉。   那么……   他看向西琳。这个叉叉眼的紫毛在刚刚的战斗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不是很能打的那种映像。西琳给他的感觉根本就不是正面作战的那种类型,她的手段很多,装备很多,道具也很多,但无论是技能还是装备还是道具,她几乎全部的本事都突出一个从心。   空间风暴,比起破坏更加倾向于困敌。当然因为对方的临时眷族实在算不上多强,所以姑且也能够当个地图炮用。   亚空之带,亚空之矛,次元断裂——她常用的手段基本全都是牵制技。效果是让打乱同层次或者高层次对手的战斗节奏以起到牵制控场的作用。而在应对同一层次对手的时候这些能力固然也有效用,但决计比不上郑吒拿着毁灭大刀上去照脸劈。   这是技能,而她身上的装备也是一样。什么仙豆啦,scp500啦,大紫瓶啦,各种回复内药剂和装备要多少有多少。她身上的那一套看着就很奇怪的装备有着能够将半边身子熔毁的伤势在一微秒内复原的恢复能力,她穿着的鞋子能够进行间距在一公里左右而且无波动的连续空间跳跃。而她身上那几个有着火焰,生命,雷霆等权能的宝石中储存的也全都是用来牵制,苟命,以及隐匿的权能。也不知道这家伙在过去到底是有多倒霉,以至于准备了如此多数量的应对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   郑吒盘算了一下,自己算是个吸引火力兼暴力输出的近战肉搏类,赵缀空和赵樱空两人都是强调隐蔽和单点爆破的刺客。女巫们虽说近战也不是不能打,但主要还是提供远程支援与阵地制作。如此这么说来,西琳这种苟命苟到控场精通的家伙还真是正好补上了中州队现有的或许能够称得上是漏洞的短板。   很好,是个好妹子,需要多多交流。   “先前和舞蹈之神战斗的时候辛苦你了。”郑吒扯了扯嘴角,摆出了一个白领时期的业务专用亲和笑容。“那些表现为白色光带的束缚类能力对我帮助很大,如果不是有你帮忙,我想要结束这场战斗大概需要再多花费一倍左右的时间——你以前经常遇到这种类型的敌人吗?”   “偶尔会,”西琳有些含蓄地笑了笑。“撞上这种空壳之神的机会还是比较少的。我更多的还是在海里遇到利维坦或者克拉肯,在地面遇到泰坦巨人,在虚空遇到狂天使以及百臂巨人之类的神孽。这种情况……嗯,算是比较少见。”   “咳咳。”郑吒好险没有一口水喷出去(因为他并没有喝水)。他揉了揉脑袋,稍微有些勉强地说道:“先前就从樱空妹妹和玛格特罗伊德她们那里听说过了,不过实际听你说还真是有些令人惊叹。你的遭遇,实在是非常的……”他思考了两秒钟才勉强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惊心动魄。”   “嗯嗯,这点我不否认。不过自从加入中州队以后,总感觉好多了呢。”西琳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虽然智商……比较一般。但她还是听得出郑吒努力想要找话题和自己加深了解的意愿。她于是便将语气稍微放得轻快了一点,然后将自己心中的欢快情感给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至少我现在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不需要提前占卜了,替身傀儡的消耗也大大减少。平时走在路上也不会被突然掉落的陨石或者次元裂缝糊脸上。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发现自己刚刚啃了一口的章鱼实际上是个邪神子嗣。虽说这些倒霉事情我基本都已经习惯了,但如果能够将它们消除的话我当然还是比较高兴的。”   郑吒:【………………】   【少女,你这样让我很难把话题接下去啊。】   “我们中州队是一支很有实力的队伍。”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出了这么一句话。“只要我们团结协作,自然便能够轻易克服重重难关。”   “嗯嗯,这个我知道。而且运气也很好呢。”西琳补充。“连着砍了两只神,它们居然都没有临阵突破或者召唤出什么了不得的帮手。这种运气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呢。我在先前还专门准备了一张大复活术的魔法卷轴和许多用以治伤祛毒的物件,却没想到它们连一件都没有用上——果然是因为我们队的运气太好了吗?”   【不……我想这只是因为你以前的脸太黑了一些。】   郑吒的嘴角抽了抽,他突然间便失去了和西琳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他能够确定这个新加入的粉毛应该是个靠得住的家伙,以后有许多重要的团队事件都可以委托给她。同时她在战斗序列中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合适位置,自己完全不需要考虑帮她构思强化的路线。   这是一个很省事的‘新’人,至少现在还很新。   而至于以后……   郑吒突然摇了摇头,甩了下脖子后有些疑惑地张望了一下四周。   “说起来,萧宏律他们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又被楚轩派遣了什么奇怪的任务?”   ………………………………   今日是二更兽,努力地朝着三更兽变转ing 第八十三节·战火·三   爱丽丝轻飘飘地落到一座市镇的顶端,时至黄昏,她注视着,观测着脚下的城市中燃起了万点灯火。晦暗的残阳在天的边界一点点的消逝,黯紫色的天空逐渐地转化为靛黑。   这里已经不是中土大陆了,而是远在中土大陆之外,浩瀚海洋之西的另一片陆地上。在先前的搜寻之中她和帕秋莉一起去搜索了三个封禁着米尔寇力量的地点。而这三个地点的探索都以有所收获,但却意义不大的结果告终。   理所当然的,女巫们没有抓到它。但它所遗留下的痕迹既然能够让女巫们判断出它的力量,自然也就能够追踪它的方位。而通过力量之间的共鸣与导引,女巫们很快就锁定了   “也就是这座城市。”   爱丽丝的视线缓慢地从这座城市的上空扫过。不快不慢,不疾不徐,以她的视力以及计算力完全可以实时地检测到这整座城市中哪怕一只蚂蚁的不合理举动。但当她的视线将这整座城里里外外都扫上一遍后,她仍旧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   城市里的住民,没有问题。居民蓄养的猫狗宠物,没有问题。猫犬争相打闹嬉戏的宽阔街道,没有问题。街道两侧的花鸟树木以及建筑商铺,没有问题。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这座城市中每一个人说出的声音,理解他们每一个人口中讲出的话语。爱与恨,钱与权,血与沙,属于这座城市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她的视野中都被编织成了一个又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而她只花费了十几秒钟就将一切全都浏览记忆,甚至在她觉得有必要时都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将这整座城市在脑海中完全地用信息重现。   内心深处有着某种通明的感觉,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灵之光开始汇集的征兆。但现在这件事对她来说却并不怎么重要。   因为她找不到米尔寇,但米尔寇应该就在这里。   “爱丽丝,这座城市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帕秋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协调,但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怪异。”   爱丽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说明我们距离我们的目标已经非常近了。”   她降落在城市最中央的一座神殿上,在她的检测之中,米尔寇那一部分被封禁着的黑暗力量在神殿的底端如同潮水一般涌动。有几名年龄大概在她七分之一左右的白发苍老神官在神殿的最底层不住地祈祷——他们大概是这座城市中教会的长老级人员。而他们的祈祷虽然对米尔寇的力量没有什么卵用,但却对封禁着米尔寇力量的诸神封印起到了一个维护保养的作用。而在爱丽丝的扫视之中,这道封印就算无人看管也能够继续维持个千年光阴。   能够自主地运作上超过一千年,这便说明这层封印没有被其它和爱丽丝同格的超凡生命进行过干涉——米尔寇没有来过这里,就算来了,也没有触碰过这层封印,甚至没有接近过这座神殿。   这很奇怪。   而奇怪往往意味着某种征兆。   帕秋莉的脚尖在神殿的顶端轻轻踩了一下,一圈无形的波动展开,在这座外侧大概一公里左右的方位上展开了不可见的结晶之墙。而这些结晶迅速地往天空延展,很快便化作了一个蛋壳般的护罩将整座城市都覆盖其中。   没有干涉,没有变化。   一直到结晶墙将整座城市,甚至城市地下那些不影响封印运作的地脉以及水源全数封锁时,都没有出现任何外力来对帕秋莉的行动作出妨碍——追踪术式里的内容依旧显示着米尔寇就在这一区域中,但除却术式中的信息外却没有一点其它的征兆。   “难道我们其实是被米尔寇诱导了?”帕秋莉轻轻挑了挑眉。“那家伙实际上并没有抵达这座城市,而是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诱饵来拖延时间?我们的追踪术式中所感知到的痕迹是伪造的,实际的它现在已经前往了另一个区域?”   “可能性很低,若是诱饵,单纯的拖延时间未免有些太过浪费。如果我和它交换一个立场,那么我在布置诱饵陷阱的同时也必然会留下陷阱。单纯的误导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留下一个传送坐标后径直离开即可。”   “或许是因为它无法布置陷阱?”帕秋莉微微歪过头,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它现在没有办法借助到外力了。天神们不可能和它合作,土著中的魔兽或者巨龙对我们来说不构成威胁。天灾更是笑话,而唯二有可能的轮回小队里,天神队应当和它处于敌对状态。而东海队现在已经被我们牢牢地限制在夏尔区域之中。”   爱丽丝抬起头,看了看天。夜幕下的黑天中有十几颗星辰格外璀璨——那些是天神们的心灵之光。它们被外典启示录·圣者浩劫给拘束在世界边缘用于充当封补世界断层的材料。而在这十四颗星辰里面,有三颗星辰已经黯淡了下来。   郑吒它们已经处理掉了三个徒有能量的空壳圣者。分别是灵感与梦境之神伊尔牟,舞蹈之神妮莎,以及战斗之神托卡斯·阿斯塔勒多。被解决掉的圣者甚至反过来影响到了高悬于天的心灵之光让它们变得衰弱——虽说它们依旧能打,但想必这样的行动能够有效地延迟这群天神们脱身的时间。   “那群维拉和维丽没有问题,而阿尔泰尔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夏尔的袋底洞里面。”爱丽丝看了一眼虫卫星云图上共享下来的检测记录,上面清晰地监测到阿尔泰尔在夏尔地区行动的痕迹。而且不只是阿尔泰尔,她那珍视的被保护者,根本就是一个普通凡人的岛崎刹那也以坐着轮椅的姿态在外界露过面。从这样的表现来看,显然她是打算在这一幕的世界中好好配合中州队诸人,不擅自生事了。   毕竟她的生存目标是为了保住那个名叫岛崎刹那的女孩。而中州队虽然没可能招揽她这种根本不可能融入团队的家伙,却掌握着能够让岛崎刹那脱离轮回世界的方式——赵缀空用过的泰山府君祭仪式场地可还没有被拆掉,只要条件和要素全都到位,再加上阿尔泰尔自身的祈愿能力,给一位凡人安排一场彻底脱离人族立场的转生仪式并不困难。   那么,不是维拉和维丽这帮天神,也不是代表着东海队的阿尔泰尔。最后仅剩下的可能便是天神队和伊露维塔——后者大概率可以排除。那么当下的情况便有可能是天神队和米尔寇在放下敌对关系的同时还结下了某种盟约。而这里便是它们盟约的体现。   可能性很低,但并不是没有。而若是想要将其验证……   “帕琪。”爱丽丝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谨慎或者冒险?”   “稍微冒一点险吧。”帕秋莉在思考了几秒钟后给出了回答。“这场世界很快就要迎来终末,虽说我们的计划大体都在没有偏移地运作着,但若是太过胆怯,恐怕我会无法顺当地跨过那道门槛。”   “有必要把自己逼到那种程度吗?”爱丽丝的声音中有些犹豫:“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谈好了……”   帕秋莉摆了摆手指。“反正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逼迫自己一下也是好的。”   “……我觉得晋升这种事果然还是要到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去做比较好。”   “所以你是你,我是我。”帕秋莉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我可不像你一样没有九成把握就完全不敢去赌。对我来说,百分之七八十和百分之百的差距其实也算不得有多大。更何况我感觉我也忍不了多久了,若是在这个轮回世界结束,下个世界开始的时house我还未抵达超凡的层次,我怀疑我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爱丽丝没再说话,她低下头,朝着帕秋莉就是一记头槌。而在这时候整座城市的封闭也完全结束。属于结晶的力量封死掉了这一片区域中哪怕一颗空气分子逃逸的可能性。而另一圈无形的波动随即释放出来,让这整座城市里面的一切人,动物,微生物,全都在一瞬间陷入了沉睡或者休眠状态之中。   而就在下一刻,这整座被包裹在结晶壳体之中的城市,连同城市下面的土地一齐脱离了地面,朝向天空冉冉升起。细小的纳米虫群汇集成群,改造了城市底端的地脉并挂载了新的能量管道以确保诸神对米尔寇力量的封印能够继续维持。而这整座方圆大概在五公里左右的中世纪大城也开始了迅速地改造,变转,被放开了增殖限制的纳米虫群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整座城市化作金属缠绕的钢铁森林。街道变成管线,商铺和住宅成为工厂,那些被强行拉入睡眠之中的凡人被运送到排成阵列的营养舱内并连上了一个美妙而且合理的梦。这整座城市的画风在顷刻间就从帝国时代变转成了黑客帝国!   爱丽丝的视线一直关注着这座变转中的城市。她目睹着被剥除的地脉通道在挂载了反应炉后变成了维持反重力井,让整座被结晶壳子所包裹着的城市能够悬浮起来的能量仓区。看着稻田和水渠变成光滑的金属板面并被由纳米虫群所化生而出的各项防御整列所覆盖。整座城市以每秒一变的速度转化着外形,而很快,一座巨大的浮空城便趋近完成!   没有女巫能够拒绝手搓一座浮空城的诱惑,哪怕她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玩意,但将这代表着一个世代最尖端技术的集合体给具现出来依旧会给女巫们带来巨大的满足感——在帕秋莉的干涉与规划下,这整座新的城市很快就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炮击阵列,科研设备,以及许多被她随便指派了一个生产任务的工业链被迅速地搭建起来。然后随时都可以进行运转。   爱丽丝的视线依旧注视着这座城市,她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里依旧没有米尔寇的痕迹,也没有天神队活动的残留。就仿佛她和帕秋莉在这里所准备的一切全都是浪费时间的无用之功,这里不过是一个无价值的诱导点,真正的米尔寇早就远远绕开这一片区域,朝向其它封存着力量的地点前进并重启自己的权能一般。   很有效的伪装,很合适的应对。若是以爱丽丝向来的行事手段,她大概会在这里浪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破解这里的秘密,然后在   伴随着帕秋莉的一个指令,结晶包裹着的浮空城内部的所有能量管线在这一刻全数和天神的封印以及被封印着的黑暗力量连通。然后无数生产线随即开始运作,相当于整个魔戒世界一年中制造总额的能量消耗被压缩成秒并挂载在了这些被封印的黑暗之力上。而这些力量中专属于神或者魔所拥有着的不朽之能随即急剧消散! 第八十四节·战火·四   与此同时,某地。   某处封闭的场所之中。   亚当轻轻弹了弹手指,一团无序的风从他的指尖向外展开。密室之中的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在这团风的干涉下向外流动。刹那之后,这处区域里的所有因果线,命运线,乃至于其它杂七杂八的可能会导致情报泄露的物件全都被肃清一空,然后一张会议的圆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圆桌的外侧有四个位置,而他坐上了其中一个。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桌面上时,他两侧的位置上都出现了不同的人影。   宋天,罗应龙。   而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出现在这里的这两人要比先前先后和郑吒以及爱丽丝交手的两人所具备着的气息要强横得多——罗应龙身上的阴阳五行能量循环如同江河一般静默流转,而宋天的双眸之中更是有着蕴藏不住的凌厉刀光,一旦此刻的他们出现在先前的战场上,那么之前的所有战斗的过程甚至结果或许都得有巨大的改变。   爱丽丝或许应该心生怀疑。怀疑为什么分割了自我的三分之一个她都能够在客场拖住天神队三人,然而天神队的评价却在多灾多难的东美洲队之上。怀疑在两仪微尘阵中出现的罗应龙和宋天为什么总是一副沉闷的模样如同一具木偶,只在必要的时候才替亚当插言——或许她已经得出了答案。或许,她的答案是错误的。   天神队为什么那么弱?那可能是因为她爱某人自己太强了,而东美洲队在先前因为不少的挫折和打击而拉下了分。罗应龙和宋天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刻板?那或许是因为罗应龙需要维持两仪微尘阵,提不出太多精力去做其他事。而宋天天生就是个诚心于刀的家伙,死板一些也很正常嘛。   毕竟,再怎么弱他们也先后和东美洲队以及中州队的四阶交过手。再怎么不自然,罗应龙也能够驾驭青索剑这等法宝。宋天也能够拿起长刀和郑吒拼上几招,其上蕴含着的刀意与杀气更是做不得假。所以一切其实都十分正常。   一切都很正常,很合理,几度试探也没有什么漏洞。天神队的实际战力本来就比不过比他们评价要低的东美洲队。亚当的智谋水平也就只有那么个比尼奥斯略强的水准,智与力都比不过全盛,并且有了东美洲队加盟的中州队,那么自然也就只有节节败退,沦为配色的下场,不是吗?   “约定好的时候终于到了吗?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我感觉我身上都要长蘑菇了。”罗应龙的手指中有着崩坏循环的阴阳二气,能量在他的指尖汇聚,然后张开,然后再度汇集,黑白相间的球体在刹那间构筑成一个混沌的团,而他的五指随即合拢,那能够在爆发的刹那便将一座城市在一瞬间抹灭的能量球便悄然消散,然后重合,变转的能量重新进行构筑,最后化作一个翩翩欲飞的五色蝴蝶停在他的指尖。   这是入微,极其超层次,几乎贴近能量本质的入微。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角色如果研习了基因锁体系,那么它绝对抵达了   他手中的蝴蝶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引来了一束流转的紫光,另一缕青色的光随即从亚当的影子中浮出并环绕着蝴蝶交相流转,而五色的蝴蝶随即崩解消散,化作一片一丈方圆的太极图。紫色与青色的光辉也随之在两个极点上安定下来,并由此显露出了剑的模样。   紫青双剑,蜀山世界中最强大的两柄剑。在原著中是需要两位天纵之才合力联手才能够驾驭的强大力量。有着一加一绝对不止二十的可怕威能,在齐藤一所见的预测记录之中罗应龙一直到死都只掌握了双剑之中的青索,但是现在,两柄剑都握在他的掌中。   “还差一点。”亚当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嘴角挂起一抹微妙的笑。在他的眼前的圆桌上浮现出了一幕光屏,上面显示着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所在的结晶浮空城,以及其周边区域的一切变化。就在景象显现的刹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米尔寇终于是按捺不住朝女巫们发动了袭击。它用那被封禁着的黑暗力量直接污染了大半座浮空城,然而从结晶外侧所投射下的光炮在刹那间便将浮空城给轰了个粉碎,散乱的毁灭之光沿着结晶所构建出的通道从各个角度轰击着米尔寇的强大躯壳。然而在内部的米尔寇岌岌可危时,外部又有另一个隐形的米尔寇朝着悬停在结晶都市外侧的大图书馆悄悄逼近。   这是米尔寇所布置的陷阱,它在女巫们追踪着它的时候实际上也在反过来诱导着女巫们。在隐匿了行踪的同时,又悄然获取了女巫们身上的不少情报。这座大图书馆的存在就是它所获取的情报之一,而此刻的它所选定的目标就是潜入大图书馆的内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图书馆虽然是两位女巫的法师塔,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帕秋莉的神国。但一个没有成就超凡的半神巫师显然没有等同于真神的支配力与洞察力。而从某些它本不应该拥有的渠道中,它知悉了大图书馆中一些足以让它悄无声息地潜入的漏洞。   它注定会成功,因为此刻在结晶都市之中交战的那个诱饵里面寄存着它所拥有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足以吸引女巫们目光的力量。因为这个诱饵会在关键的时候会直接自爆,伪造出逃脱的痕迹转移女巫们的注意力。因为大图书馆的内部有着足够的能量源,足够让它对自己的行动进行遮掩,也因为大图书馆内部有一个十分合适的寄存载体,能够让女巫们对它的存在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数十秒的战斗后,从结晶所包裹的都市中迸发出一片深沉的黑暗。整个结晶所制的球体外壳在一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纹。而在最大的一道裂纹中,一道有着实质的黑色阴影疾速涌出,朝着外界以近乎亚光速的逃逸速度迅速远去。   女巫们的形体从破裂的结晶球壳外部显现。爱丽丝手中拿着支配的锡杖,帕秋莉的手里握着一团似乎有着生命一般不住挣扎着的黑暗聚合。她们相望一眼,下一刻便直接传送到了显形的大图书馆顶端。而大图书馆周遭的空间随即崩裂,在空间跳跃的追击之中,那一抹潜伏着的黯淡阴影终于是抵达了它所期望的目标。   “帕秋莉·诺蕾姬女士的目标是米尔寇。她的力量体系是结晶魔法,而她解开   亚当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   “而在她晋升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那看上去我们似乎还要等很久。以及,”罗应龙伸手一招,游动着的紫青双剑便落入他的袖子里面。“我的青索剑表层的结构有着大约百分之零点五一的符文破损。看来亚当你的这次诱导计划并不是很顺利。”   “不过是两个四阶初段,专精空间系的刺客罢了。”亚当伸出手,记录了赵缀空和赵樱空两位刺客的实体投影便替代了先前的远程观测图。“你的傀儡被他们所击破,为了不让傀儡的真实身份暴露,我不得不让青索剑过载和他们两人强拼了一记。这样他们就会认为被击破的傀儡实际上是你用以保命的道具,你在最后使用了某种禁术逃生,而不会联想到你的本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中土世界上。这是必要的代价,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不行,那么我也可以私人向你提供一些补偿。”   “用不着,这是我们天神队从一开始就共同决定好的事情。想要在个世界中战胜玛格特罗伊德女士,和那个名为楚轩的人形怪物。我们几人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则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在一开始甚至做好了青索剑断折的心理准备,若非如此,我也用不着付出那许多代价回到师门去求取紫郢的寄形。”   罗应龙的眼眸中光辉流转,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名为终结者三的变异世界之中。再一次来到了那以星为食的虚空机械巨虫之前。他在那一刻认知到了自己的渺小,在接触到了驾驭着虚空机械虫的强大文明时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而当自己等人终于在亚当的谋划下完成了主线目标,却在即将脱离时,被那个穿着血红长裙的女人直接越过主神的回归计时强行留下的时候,自己便终于认识到了何为绝望。   那是一个……强大得令人战栗的女人。她只表露出了四阶初段的生命层次,而那时已经有了两位四初的天神队就算所有人一起上都没法子给她造成任何伤损更别说逼出她的心灵之光。最终还是因为一场命运之外的意外才让罗应龙等人侥幸逃离。而在逃走之前,那个女人的名字也随之深深地印入了罗应龙的脑海。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亚当说在她的行事风格中看到了被他称作是楚轩的怪物的痕迹。然后籍此判断出恶魔队与中州队都有着这个名为楚轩的存在——罗应龙不知道那个楚轩到底有多么恐怖,但他估计那人的能力或许还在血红长裙的玛格特罗伊德之上。为了这个缘故他付出巨大代价求来了师门中和自己的青索剑相对应的紫郢剑——可惜,只是伪物,他还不够资格同时持有两把剑。   而当魔戒世界开启,获得了中州队作为最强者降临的消息,并在他们降临前和南炎洲队进行接触之后。罗应龙便知晓自己必须得用上这两把剑了。   必须击败玛格特罗伊德,哪怕是还没有解开基因锁的四阶中,手段与意志都比不上恶魔队的那个玛格特罗伊德也可以。因为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心魔……不,心障。若是不克服这道心障那么自己这辈子就算能够抵达四中或者地仙的境界也注定在那个层次中永久止步。而若是想要克服这道心障,击败她便是最有效,也是最迅捷的方案。   为此,利用好中州队降临之前的这段时间,制作情报落差则是必要的策略。当复数的四阶强者将这里选定为战场的时候,剧情世界里能够借到的势便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所以天神队便果断地舍弃了对剧情主角们的干涉。然后将所有的布局时间都用在对付中州队的方案之中。   罗应龙的思维稍作回转。   “我的傀儡,伪装得应该还像吧。”   “它表演得很好,对得起那一个A级剧情和一万点奖励点。”亚当迅速地回答。“在注入了你遭遇那个女人之前的性格,记忆以及相对应的生命层次之后,它的伪装几乎是毫无破绽。尤其是在和中州队的队长,一个应该是被楚轩推倒表面上当幌子的男人接触时表现得格外巧妙。在那里送出一部分修真知识可谓是神来之笔,通过这个,无论是楚轩也好,玛格特罗伊德女士也好,他们应当都会将天神队的内部分歧视作一个可供利用的要素。同时也完全杜绝了你暴露的可能性。”   亚当的视线随即偏转,看向宋天。   “你也一样,在和郑吒的交战中虽然险些败露。但最终还是用主神的道具成功遮掩。现在的中州队应当已经判定我们天神队属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弱势队伍。楚轩知道我,所以他应当会判断我们还有后手从而做出一些布置。这是必要的风险,但目前而言,我们的计划执行得还算不错。”   “维拉们被它们成功地和米尔寇一起拉了下来,不枉我们装模作样的和实力残缺不全的玛格特罗伊德纠缠那么多时间。我故意让东美洲队的西琳知晓那一重世界的本质为虚假让她成功脱身,在我们露出破绽前击破罗应龙的傀儡所编织的两仪微尘阵。而到了现在,很快就是我们收获果实的时候了。”他伸出手,手中紧握着一张用未知的皮质所制作出来的图。那张图从外侧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从亚当绷紧的指节中可以明确地看出它的重要性。   “我只想知道,我的刀,在何时才能够汲取超凡之血。”宋天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一阵闷雷。这是他在这个会议室中说出的   “那就得看我们盟友的本事了,阿尔泰尔小姐。”亚当微笑着,看向圆桌的对面。而一个从始到终都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白发的女性就坐在圆桌的 第八十五节·战火·五   不久之后,于幽空之上。当天空中闪耀着的十四颗星中的   “最多再有两次米尔寇应当就彻底完蛋了,它的心灵之光伤得太重,又一直都得不到补充,根据我的计算,它现在应当已经无限逼近了坏毁的界限。我们有希望在两小时后彻底歼灭掉这个黑暗之神。当然也有可能它撑不到两小时后,毕竟数据终归只是数据,它或许会在那之前就自我崩坏。不过那样我们大概就收获不了它身上的奖励点了。”   爱丽丝如同先前很多次一样漂浮在大图书馆中枢的数据塔内,如同潮水一般的巨量数据从周边的光幕上刷刷落下,将各种各样的情报,数据,研究结论呈现在她面前,然后让她从中挑选出自己所需要的部分,并由此组合出相应的结论。   米尔寇是本体心灵之光被拉扯下来,是正规的神魔,只要被杀,就会死。而不是像是那群圣者之躯的维拉或者维丽一样就算杀了也不会死。一旦它在这里败亡,那么这个世界上属于它的一切力量或者权能都会就此消失。因此,击杀他应当能够获取奖励点数。而这也是女巫们用以确认它败亡的手段之一。   那毕竟是堕落的真神,呢毕竟有着逆转熵量的心灵之光。而想要借助米尔寇的心灵之光而以结晶魔法晋升   所以,米尔寇必须死。而只有它死了,计划才能够继续。   爱丽丝的一部分注意力稍稍的偏转,悄然看向了同样悬浮在中枢控制塔中,操作着,分析着米尔寇被剥离的黑暗力量的帕秋莉。在她接管了对米尔寇的追击任务时帕秋莉也在全力以赴地破解着米尔寇的神力——一开始很难,但随着从郑吒那边的队列中所共享过来的参照样本越来越多,研究的进度也大幅的提升。而在   帕秋莉为了晋升为超凡生命准备了很多,很久。毕竟她是学者,不是那些只懂得在生死间拼命让自己的身体撞运气撞进   解开   不竭之力,是相对无限的能量。这个可以用从爱丽丝身上所复写出的基因技术来完成,通过改造细胞核,连同细胞群体,并以细胞内部的超基因工程来制作微米等级的常温聚变引擎。由此,便可获取相对无限的能量。   不死之躯,是具备极高自我修补能力,或者极高耐受力的外部身躯。帕秋莉处理这个的方案是完成细胞的改造后用纯化的米尔寇神力替代掉由微米聚变引擎所释放出的能量,然后用这些高等能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记录,一旦改造成功,她的身体将不再存在自然坏毁的可能性。也可算得上是相对的不死。   不灭之魂,与其说是灵魂的不朽,不如说是精神力量的跨越式壮大,以及入微等级的操作精度。帕秋莉处理这个的方案便是吞噬掉米尔寇被破坏后残存的处理版心灵之光。这也是她和爱丽丝一直在做的事,而只要能够确认米尔寇的死亡。那么这一阶段的成功率便可无限的贴近于百分之百——毕竟没人规定心灵之光得一口吞下去,她大可在安全的时间段里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而最后所剩下的最后一项不堕之心,实际上就是前面几项工程完成之后所自然会生成的细胞意志反噬。这是最麻烦的一个节点,也是最有可能出问题的一个节点,若是撑过去了,那么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而要是   苟延残喘啊……她的眼眸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这家伙就不能够干脆利落点的死球吗?掉个头过来和我们拼命也算是好的呀。明明是远古的堕落之神,造物主的叛逆者,好歹给我拿出一点大反派的气场出来,溜来躲去的,你烦不烦啊!】   爱丽丝的心中忍不住地碎碎念。她检测着自己的计划,确定除了‘某些部分’以外已经没有缺漏,就算有,执行到这一步时,剩余的几个变数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然而这种卡在临门一脚,就差一点却搞不定的状况……她就很气。   非常气。   气到要花五秒钟的时间好好欣赏一番帕秋莉的侧颜才能够安抚好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或许不止五秒。   “爱丽丝,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被注视着的帕秋莉若有所觉。稍稍停止了手头上的破译解析工作,微微抬起头朝自己的同伴投去了疑惑的一瞥。   “没有喔。”爱丽丝微微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浅笑。“只是因为帕琪你太漂亮了,所以我看得稍微有点入神而已。”   “你可以看到你觉得满足的时候喔。”   “那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   帕秋莉的唇微微抿起,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日常发神经的爱丽丝。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工作日程,在确定对米尔寇的下一次追击还需要一小段时间后便将当下全数用以破解米尔寇神能的计算力调取出大约百分之一的份额。然后激活了大图书馆内部的某个舱体。   ‘噗呲’一声,伴随着释放的冷气与开启的舱体,调动了百分之一计算量的帕秋莉唤醒了一具在先前便准备好,用以在本体遭遇不测的时候来进行自我复苏的备用身躯。她朝空中伸出手,一道白色,洁净的无装饰长袍便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准确地披在了这具或许是   “帕~琪~”——某个日常发神经的家伙扑到她身上,柔嫩的脸颊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因为你的任性,一具备用身体被浪费掉了。”帕秋莉抓起这个捣乱的脑袋,一记过肩摔直接把这个金发蓝眼的家伙给砸到地上——被摔落的爱丽丝在碰触到地面之前便化作一团流动着的,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生命原浆,然后在试图沿着她的小腿往上爬时被一团灼热的火炎给蒸发成浑浊的汽。   这自然不可能对她爱某人给造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损伤,所以半秒之后,被火炎给汽化了的爱丽丝便重新凝聚成型。站在帕秋莉面前双手叉腰,精致的双唇也高高嘟起,一副生气的模样。   “帕琪,太过分了!”爱丽丝皱起鼻子。“备用的身体明明有几百具那么多,消耗掉一具有什么大不了的嘛。而且很快帕琪你就会抵达   “但是我还没到,”帕秋莉认真地看着她。“所以这依旧是浪费。而浪费,是可耻的。”   “哎——”爱丽丝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帕琪你就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吗?我可是连你晋升之后的庆祝宴会都已经准备好了喔。计划都已经推进到这一步了,接下来还能够出现的变数也就只剩下那么一些,而那些变数基本都已经在我的计算之中啦。”   “你变得骄傲自满了啊,爱丽丝。”帕秋莉没好气地偏开了视线。“在没有获得确切的结果之前,一切的变化都是存在可能性的。或许在什么地方就存在着我们没有预料到的隐秘漏洞,或许在什么我们检查过的位置隐藏着我们所认知不出的致命弱点——而我记得你向来都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   她眉头一皱,顿时便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是说,你其实只不过是……”帕秋莉的眉头一挑。“不过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来捉弄我一下?”   “太过聪明的帕琪总会让我很头疼呢。”爱丽丝跳到她身边,沿着她身侧的治疗仓边缘轻轻坐下。“不过因为是帕琪,所以无所谓了。”   “……你看上去似乎又有心事了。”帕秋莉在那个‘又’字上稍微咬重了一点发音。   “嗯,是有一些。”爱丽丝抱着膝盖,脑袋轻轻靠在帕秋莉的肩膀上。“继续先前的话题吧,我在遇到洛叶的时候,她其实还和我说了一些话。而其中的一部分便是……她希望我小心天神队。”   “……在我们先前的预估中,天神队应该是被视作低威胁的要素便安置到次要的处理序列中了。”帕秋莉轻声说道,她弹了一下手指,一圈释放出去的魔法确保了周遭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我们比预测记录中要更早的抵达魔戒世界,而其它的小队也和记录中的进度大体相似……除却那些不存在于记录中的人以外,一切的发展都和预期中没有多大差异。”   “天神队是一个特殊的队伍。它们在预测记录中本应有着冲击最强的潜质。但在实际上它们却难以获得相应的助力。那些和我们有着相似特质的外来者中,我不觉得会出现在拥有了队长权限后仍旧选择前往天神队充当次要人物的家伙。而既然没有那样的人,天神队现在的实力便是一个合理的数值。”   “但可能性低却不代表没有。”爱丽丝轻声说道。“洛叶的话虽然难以取信,但我想她不会透露一些不具备任何真实性的情报来浪费我的时间……即便这个可能性很低,我也怀疑天神队可能出现了某种我预想之外的变化。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我已经尽可能的做出了防备。但我也不确定我的准备是否有效。”   “……试着主动出击怎样?”帕秋莉问道。“既然你不安心,那么就去把他们从躲藏的地方里揪出来。大不了放弃一部分收益,消除后患对我们来说更加重要。”   “我是有这个打算。”爱丽丝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   “但是米尔寇这边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帕琪。没有帮手可是很麻烦的喔。”   “交给我吧。”帕秋莉的视线和她相触,嘴角随即露出一抹微笑。“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小恶魔嘛。她也是个合适的助手呢。” 第八十六节·使魔   爱丽丝离开了大图书馆。   而目睹着爱丽丝的离去,帕秋莉的心中掠过了一些细碎的念头。   今日的爱丽丝,行为举止和往常不同。   今日的爱丽丝,语言习惯和往常不同。   但是爱丽丝依旧是爱丽丝,她还是原本的那个她,内在,思维模式,灵魂结构,逻辑算法都和往日一般无二。但是这样的她却展露出了一些和平常不太一样,然而又会被身边亲密的人轻易看出来的变化。那么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应该也就算是显而易见的了。   帕秋莉看了下身边的讯息所组建而成的记录表,就在刚刚,郑吒那边传来了   郑吒需要支配魔戒的时间还有几十个小时,而这个世界的结局却几乎已经注定。所有能够被计算出的,有可能会对整体的大局造成影响的要素基本都已经被女巫们纳入掌握。就算还有一些不稳定的隐患,应当也造成不了什么问题。   应当是这样的才对。   帕秋莉闭上眼睛,用这支配着化身的百分之一计算量开始思考。从轮回世界·魔戒开启时,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事件都被她在脑中重新进行排列以及演算,而她努力地试图从中寻找出不协调的地方。   【轮回小队一共有五支,包括我们在内,所有的小队都已经现身并几乎展现出了符合主神评价以及剧情中表现的强度——东海队最弱,只有一个越界而来的星魂勉强算是其中的一员。南炎洲队其次,一名稚嫩的四阶初以及有配合的二三阶轮回者。然后是东美洲队,没有下级成员,全部战力就是两名四初,再然后是天神队,一名真实四初,两名等效四初,以及一些有着相应配合的辅助战力。】   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沉睡舱的滑盖。轻轻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舱体便悄然关闭,然后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型自动清扫机械便开始运作。消除掉空气中因为两人的对话而留下的浑浊气体,分子残渣,以及讯息乱流等等杂务。而这一过程最多只需要花费数秒钟。   【一个拥有四阶强者的轮回小队很难压评价,我们在初入星河战队世界时团队中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四阶。而森洲队就算是一个有意识压分的养殖队,但是因为存在着四中的艾克丝,他们在主神的判定中依旧是最强大的。所以,天神队应当不存在所谓的隐藏实力的可能性……除非他们的实力跃升点是在上一次轮回世界和这一次轮回世界之间。这样主神的评价或许会有所延迟。但即便如此,它们也不可能具备四中战力的强者。】   她睁开眼,沿着沉睡舱安置室的门户向外前行。她的绝大多数计算量依旧在处理着米尔寇神力的资讯数据。而伴随着那边的进度一点点的稳固上涨,她这用百分之一计算量所支配着的化身躯壳便也愈发的脚步轻盈。   她索性调整了一下周遭的重力环境,让自己的这具化身以惯性沿着通道飘过。那些熟悉的门,窗,花纹,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映入她的眼眸。   熟悉的书,故旧的书。她甚至还记得书中每一页每一行每一句话的内容——她忍不住漂浮过去,伸出手指在其中的一本上轻轻触碰。   书是历史,历史是过去,而过去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在的基石。   她的眼眸中飘过一行繁复的数据。她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翻开这本她将一切内容都已经铭刻于心的书籍而是在一旁的书桌台上轻轻坐下。然后继续先前中断的思考。   【然而现在,东海队已经只剩下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新人。南炎洲队已经被我们给捕获并且完全控制。东美洲队加入了我们,天神队虽然并未遭受重创,但它们也应当失去了对整体大局进行干涉的能力。】   【轮回小队的威胁基本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这个世界所具备的隐藏大势有可能会成为干扰——索伦已经死了,管理着世界的维拉和维丽的心灵之光被启示录隔绝在天幕上。而唯一的有可能对整体布局造成毁灭性影响的一如·伊露维塔也被阻挡在世界之外。短时间内无法降临。】   帕秋莉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的目的实际上已经达成了,我们赢了团战——没能够收拾掉天神队虽然算是不完美的点但这却不怎么重要。而这个世界上除却那些最珍贵的宝物——天神所拥有的心灵之光以外。我们几乎捞到了我们所能够拿到的一切好处,只要等到最后的时限结束,我们便可以带着巨大的收获满载而归。】   【这就是一次没有出现太大意外的布局罢了。我们实现了我们的计划,收获了我们的利益——毕竟并不是每一次轮回世界我们都得拼得死去活来才能够有所收益。偶尔,来上一两次从头到尾的一帆风顺……也很正常,不是么?】   “是啊,这应当是正常的。”她微微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摆弄着那在指尖徘徊,被魔力线所拉扯着上下浮动的灵魂结晶。“我们准备了那么多,我们安排了那么多,我们干涉了那么多……我们在过去所堆积的一切都是我们现在立足之地的基石。而我们理应获取一份作为回报的胜利。”   “除非……”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道念头如同闪电一般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爱丽丝的语句,行为,动作,以及她在最后所表达出的那个意思在这道念头的串联下尽数联系成为一个完整的结构。而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将那个结构给纳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而就在同一瞬间!   “诺蕾姬主人,您所预设好的提醒已经触发。项目-M-RC-0021:米尔寇神力在这条讯息播报前十五微秒时失去活性。疑似备选预案激活,个体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已经完全死亡。”——小恶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而就在声音响起来的同时,位于主控制塔内的本体帕秋莉便看见手中所控制着的,在上一秒还在不断翻滚着的米尔寇神力像是一团黑色的果冻一样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具备任何活动的痕迹。   米尔寇死了。   在抵达女巫们计算之中的极限值之前,它的心灵之光便因为内部因素所造成的磨损而死于自灭。没有主神通告,是因为杀死它的是它自己而不是追击它的轮回者们。而即便有着这样的理由,帕秋莉仍想要做出最后的验证。   她从主控制塔的高台上缓缓降下,而相应的数据立刻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是轻轻的一扫她便立刻获得了全面的资料。就在小恶魔通报的同时,大图书馆中所有被收容的米尔寇神力全都进入了休眠状态。无论是使用物理刺激,还是纯能量干扰,抑或是超,次声波,各色力场,辐射,以及量子扰动等方式来进行干涉都无法从它们那里获得任何预估值以外的回馈。   米尔寇的生命气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她看了一眼侧边的屏幕,几个在先前被特意标示出来的,封禁了米尔寇力量的遗迹也在检视装置的注视下产生了剧烈的变化。那些被维拉们的神力所镇压,或许过上几万年才能够被彻底抹灭的黑暗神力在封印中迅速地淡化,消泯。转瞬间,便被诸神的力量给彻底净化。   而在这一区域中的变化甚至引发了天穹之上的变动,那被启示录给封禁在天幕上的十四颗星——包括在先前已经黯淡下去的那些——全都在同一时间里突然大放光芒。即便隔着启示录的封禁和数万里的距离,位于地表上空的帕秋莉都仿佛能够从那些光辉中读出它们所表达出的喜悦。   它们是神,是拥有不朽心灵之光的天神。只要心灵之光不受破坏,那些被启示录强行拖下来的神力以及相应的圣者外壳它们要多少就有多少。轮回者们对圣者的猎杀固然令它们感到愤怒,但愤怒终归也只是愤怒——它们终究全数有着四阶中段的战斗力,哪怕爱丽丝对自己的启示录再有信心,她也不会乐观到单凭一个启示录和五六个四阶初段等级的战斗力便有资格去挑战十四名阅历和经验都极端丰富的天神。   而也正因如此,它们对轮回小队的厌恶远远大于憎恨。毕竟,憎恨是针对于同一等级的对手来说的。而对于这帮统治了大地漫长岁月的维拉和维丽们来说,唯一值得它们憎恨的事物便只有一样。那便是米尔寇,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   它们之所以会被启示录给捕获,便是因为米尔寇的逃脱。而如今的它们固然仍然被困在了遥远的天幕之上,但从它们的喜悦中,却可以获取它们判定唯一正视的敌对者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事实。   “米尔寇,真的死了吗?”帕秋莉轻声说道。“真可惜,我还没和它正规的交过手,照过面。从始至终,我都是在用陷阱以及术式火炮消减它的力量。而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晓它的声音和容颜。”   “帕秋莉主人,已经定位到了项目-M-RC-0011: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最终残留位置。是否执行预选方案七——追踪并予以回收?”小恶魔的声音再次从她耳边响起。   “执行。”帕秋莉回答。   “了解,大图书馆现在进行临时加速。预期在四分钟三十三秒后抵达预期目的地。请问还有其它的指示吗?帕秋莉主人。”   “联通爱丽丝的通讯。”   “了解,现在即刻执行。”小恶魔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立刻给出了回答:“很遗憾,帕秋莉主人。大图书馆与爱丽丝主人之间的通讯连接无法成立。初步判定原因为通讯彼侧的单方面隔断,目前可视作为爱丽丝主人正处于非和平状态之中——是否尝试   “……不需要。”帕秋莉摇头。“爱丽丝现在的确有事情需要忙碌,而且……不答复其实也算是一种答复。”   她从中枢控制塔上离开。带着那一团已经停止活动的米尔寇神力来到了封存着其它黑暗神力的实验室。她在走进实验室的同时脚步稍微顿了顿,而当她将手中的那一团黑暗神力投入封存的器皿中时,小恶魔的形体也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浅红的长发,深红的眼眸,黑色的蝠翼,以及黑白相间的侍女装——这位在很久以前就一直为帕秋莉服务的AI使魔一如既往的安静而且可靠。环绕在她身周的讯息流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而按照固定的顺序进行着循环。而将她从虚无中创造出来的女巫也是一如既往的能够用一个视线便看穿她内部的一切构造变化。   小恶魔的本质是大图书馆内一切讯息和知识的集合,是寄托于大图书馆的人工AI,不是活物,不是独立的个体。她虽然能够根据女巫们的需要而在合适的场合中表现出恰当的感情以及肢体动作,但它的本体依旧是一个AI,一个即使再聪明,再智慧,也不被主神承认为生命的AI。而她不会提供任何意见,只会对女巫所给出的条目进行筛选。   帕秋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准备项目X-002:超凡晋升仪式。”支配着星辰与灵魂结晶之力的女巫说道:“我需要在项目-M-RC-0011回收完成并验证了其无害性的同时。晋升仪式便可正常运作。”   “如您所愿,帕秋莉主人。”小恶魔立刻便给出了回答,她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之中一如既往的静谧如水。   “您不会失望的。” 第八十七节·无题   不会失望。   啊……当然不会失望。   帕秋莉又去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抵达追踪点还有整整四分钟。再加上事后回收处理的时间,那么还可以做最后一点准备。   她从实验室离开,走到了距离预定的仪式地点仅有一墙之隔的一处准备室中。具现出了实体的小恶魔如同往常一般沉默而且轻盈地跟在她的身后。并随时准备为她提供一切她所期望的服务。   “小恶魔。”帕秋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她在一面即时升起的更衣镜前坐下。随手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后淡紫色的长发便沿着她的双肩滑开,散落,纤巧而且柔顺的发梢正好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地面。她随即摘下了鬓边的紫色新月发饰,然后将这件或许是她身上最强大的魔法道具放在一边。   “我在,帕秋莉主人。”小恶魔像是过往时的那样恭谨地回应了帕秋莉——她很自觉地站在了帕秋莉的身后,并用资讯具现出来的精巧发梳打理着帕秋莉那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头屑或者毛刺的紫色长发。   帕秋莉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座椅的扶手。然后——   “小恶魔,你感到紧张吗?”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的主程序中不具备‘紧张’这一情绪的驱动模块。帕秋莉主人。”小恶魔不急不缓地回答道,梳理着紫色长发的双手没有一点动摇。“在一百三十六年七个月四天又七百五十四分十三秒前,您和爱丽丝主人在将我创造出来的时候曾经有过决议——‘多余的情感模块会影响AI的运作效率’——如果您需要我具备这样的情绪,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在主程序中安装相应的情感模块。”   “还有这件事吗?”帕秋莉的嘴角轻轻扯了扯,在巨大的更衣镜中映照出了一抹浅浅的笑。“一百三十六年多前啊……若是算上在记忆世界中度过的光阴,那么那还真是一段相当遥远的历史。我都早已将那一段记忆忘却,却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一百三十六年来你一直都在帮我和爱丽丝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吧——辛苦你了,小恶魔。”   “为两位主人服务是我存在于任何一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帕秋莉主人。这是我的天职,是我应当遵守的规律。而且我的主程序中也不具备‘辛苦’这一情绪的驱动模块——您需要现在就将它们安装上去吗?”   “你希望把它们安装上去吗?”   “我无法对这一指令做出判断,帕秋莉主人。”小恶魔迅速地回答道:“但我可以给您列出评估表——如果您仅为我安装‘紧张’,‘辛劳’两个情绪模块。那么我在模块装载后将有百分之九十三点六的可能性在十五秒内因逻辑算法错误而失去控制。工作效率最多降低至百分之十五,且主程序有极低的可能性自我塌毁。而如果您为我安装和情感有关的一切驱动模块,那么我失控的可能性将低于百分之三,且工作效率将在现有计算力的百分之八十七至百分之一百四十间浮动。”   AI不应该有灵魂,因为女巫们做不出灵魂。她们能够做到的只是让AI的表现能够无限的趋近于人——通过图灵测试只是基本功。经由爱丽丝之手编写而出的AI可以轻易地扮演一座城市中数十万个性格不同的人或者非人而不露出丝毫破绽。然而即便如此,她们也做不出灵魂。   她们能够用资讯将破损的灵魂还原,用仪式让迷失的灵魂复苏。若是放开顾忌,帕秋莉甚至能够用不同的灵魂碎片拼凑出一个能够独立运作的完整灵魂——但这就是她们的极限。以她们当前的技术力,尚不足从无到有地完成灵魂的创造。   而没有灵魂的东西,有没有情绪都无所谓了。   “是吗。”帕秋莉点了点头。她的嘴唇轻轻抖了抖,却是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只是将自己的视线微微偏转,而悬浮在一旁的计时窗口中便立即给出了一分零三秒的剩余时间。   时间要到了,舞台上最后的一幕即将到来。   “我很紧张。”帕秋莉突然说道——她的超级感知并未察觉出发梢上端的异样。“我很紧张,小恶魔。自从我和爱丽丝一起将你创造出来开始从未这样紧张过。属于我的超凡之路即将开启,而我却无法确定这条路的末端为我带来的到底是灾祸还是曙光。”   “有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吗?帕秋莉主人。”小恶魔冷静地回答道。“如果您许可,我可以为您重新推演一遍项目X-002:超凡晋升仪式的可行性——虽然仪式的布置已经在十五秒前完成。但您可以选择执行它或者暂时延后。”   准备室中,有着数秒钟的安静。   帕秋莉看着更衣镜,小恶魔看着更衣镜中自己倒映出来的双瞳。她依旧为女巫打理着那已经不具备任何打理必要的长发。动作和表情都和以往一样毫无差异。   “你还真是一个AI啊,小恶魔。”大约十秒之后,帕秋莉才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是爱丽丝站在这里,她就肯定能够听出来我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刚才的对话其实也不过是在仪式完成之前例行的心态调整罢了——项目X-002:超凡晋升仪式没有进行更改的必要。就按照我之前所布置的那样,不需要做任何调整,直接便可投入使用。”   “了解了,帕秋莉主人。”小恶魔点了点头,将被帕秋莉跳过的话题自行略过。她梳理女巫发梢的动作稍稍一顿,然后另一则讯息便接入了大图书馆之中并由她进行了通报。“帕秋莉主人,大图书馆已经抵达预定目的地,项目-M-RC-0011已经完成回收。仪式已经可以开始了。”   “嗯,仪式已经可以开始了。”帕秋莉轻声说道,她似乎是想要站起来。然而在站起来之前又补充了一句话。“你知道吗,小恶魔,整座大图书馆虽然一直是由你在管理,但有些地方中却有着我和爱丽丝所刻意准备好的,用以应付非正常状况的准备。而在我们所安排的这些准备之中,有几项的优先性是最高的。”   站在她身后的小恶魔一动不动,似乎是不认为这句话有回答的必要。   帕秋莉扫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月牙形紫色发饰。就在这枚发饰离开她的鬓角,并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回到原本位置上的时候,一些巨大的变化便随即产生。   “而这便是其中之一。”   帕秋莉淡淡说道。而下一刻,她面前更衣镜中的小恶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纤细的手臂上覆盖上了黑色的铠甲,深红的双眸被狰狞的头冠所遮盖,背负于身后的蝠翼化作了如同触手一般蠕动着向外延展的黑红气息。而那柄一直在帕秋莉后颈梳理头发的发梳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柄邪能萦绕的单手战锤!   “我该说是   这不应该,毕竟再虚弱的神也是神。而神的力量不可能被一个凡物凭借术法或者结界之类的东西所阻碍。而不仅如此,帕秋莉甚至感知到了身后那黑暗者的头冠之下所发出的阵阵晦涩能力波动——显而易见,那玩意不是亵渎之语就是神权之音。光从能量强度来看便是足以让准备万全的女巫吃点小亏甚至跌个跟头的强大招式。然而它却被拘束在头冠之下,直到现在为止也没能够对大图书馆干涉分毫!   这不是一个没有抵达超凡的女巫能够做到的事,甚至不是整个大图书馆能够做到的事。而它既然发生了,那么能够说明的事实便只剩下一个了。   ‘咯喇——’封挡住帕秋莉后颈的光膜像是一块玻璃一样支离破碎,而一同被破坏掉的还有光膜之后的女巫形体。那柄漆黑的战锤连同更衣镜前的女巫一起砸了个稀巴烂。而弥散释放的能量更是如同一阵风暴一般毁灭掉了准备间内的一切物质结构。将钢铁化作粉尘,将结界化作离散的能量,将于大图书馆内部填充着的资讯和魔能解离成混乱的风!而这风朝着外侧狂飙,轻而易举地破坏掉了它所接触到的一切!   准备间彻底毁灭,一同毁灭掉的还有准备间外的大半个大图书馆。然而做出这一切的黑暗之神却并未就此感到满足,因为就在它的面前,那座帕秋莉安坐着看了接近五分钟的巨大更衣镜依旧如同先前一般完好无缺!而在更衣镜中,所倒映出的景色更是一个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的大图书馆!   巨大的战锤砸上了镜面,然而镜子却并未粉碎而只是被击飞。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接住了向着外侧激射的镜台,而随后出现的便是被七色结晶所环烧的女巫的形体!   “作为一个神,你的演技实在是太过差劲。但实际上你却不应该演得这么差劲。入微层次的操作精度足以让你轻易地便瞒过一切没有抵达超凡层次的凡俗之辈。你本应该能够轻易地瞒过我,轻易地挣脱出这个需要花费好几分钟才能够展开的镜面结界。但是你却被困在在了这里,在即将能够获取胜利的时候被挡在了我的身前。”   帕秋莉轻声说道,注视着出现在她视线尽头的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她在她那填充了特定魔力的视野中清晰地看见了像是虚幻的蛇一样缠绕在这黑暗之神身上的小恶魔。这个红色头发的蝠翼使魔捂住了米尔寇的口,暗住了米尔寇的手,而她自身则在沸腾的黑暗能量之中侵蚀坏毁。而当帕秋莉看向她的时候,女巫的脑海之中也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   ——‘请快点从这里离开,帕秋莉主人。项目-M-RC-0011已经失控,请立刻执行销毁工序!’   果然,小恶魔从来不会让她失望。附身在她身上的米尔寇之所以会露出这么多的破绽毫无疑问的便是因为小恶魔一直在试图向帕秋莉示警。   而她自然也无法对此视若无睹。   ………………………………   爱丽丝在搜寻天神队的某处高空中停了下来,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一点触动让她几乎在顷刻间便明悟了大图书馆处所发生的一切。她在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然后又在同一瞬间发现这些事情的处理渠道全都被封堵得毫无空隙。   她抬起头,天空之中的   “阿尔泰尔。”爱丽丝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我本以为你会遵守盟约。”   “你跑到我的避难所里,用我重要的人做出要挟迫使我让步。这种类型的盟约我不认为有遵守的必要。”对方给出了迅速而且果断的回答。   “看来天神队给了你不少信心。”爱丽丝抿起唇,她眉心一跳,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片空域中的一切外部通讯渠道都被某种未知力量给尽数隔断。无论是精神链接,轨道卫星,疑惑是电子讯号全都被隔断得一干二净。而不仅如此,空间本身的结构也在发生变化,位移,就算有人能够追踪讯号的消失点找到她一开始落足的那片空域,也没可能找得到此刻的她。   祈愿系能力,唯一的解法便是干掉施法的人。而言语已经没有用处,因为当她看见阿尔泰尔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就知道殊死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战斗随即在两人的默契之中骤然展开。 背水了背水了   @@@@啊……今日稍微有点事加上身体不适,把   丫的,再不背水,继续当一更兽我月底得赶死……   我特喵的本月还欠着十四节加更呢……   本月还欠着十四节加更呢……   欠十四节加更呢……   加更呢……   呢……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八十八节·星魂   星魂。   星体的灵魂。   在过往的岁月——或者更加准确一点便是在上一个轮回世界之中,为了给恒星萃取塔填充能量,为了完成各种各样涉及天体变动,或者能量转化的试验,爱丽丝不止一次地粉碎过那些漂浮在太空之中的巨大星体。小到直径数公里的彗星,流星。大到等效于木星乃至于大号太阳的行星,恒星。经由她手从而坏毁的星体不说上百至少也有七八十个——她在破坏掉那些星体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妨碍,因为这些根本就是自然景观的巨大星体根本就不具备反抗的功效。   她曾经有过思考,思考若是这些被她充作实验素材的荒芜星体若是具备了自主意识,具备了反抗能力以及意志。那么自己想要再完成先前的工作究竟需要消耗多大精力——她没有在这个疑问上停留多少时间,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就算一颗星体具备了意志,它们那巨大而又难以移动的体躯依旧是一个致命的弱点。毕竟距离是自己最好的武器,只要那些星球不要像是成了仙一样能够带着万兆兆吨的质量进行跃迁,那么自己便总有搞定它们的办法。   当然,这只不过是推演。毕竟她爱某人在过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识过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星球。就算偶尔有这么个机会,她也会很理智地选择在产生冲突之前先行避让——毕竟这轮回世界中有那么多的宇宙,宇宙中的资源又是多得不能够再多,各种星体和物质团更是数不胜数,身为一个识得进退的女巫,她完全没有必要去和一颗成了精的星球去死磕。   【然而我错了,意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而一个没有星体躯壳作为滞碍的星魂……果然比我预想得还要棘手的多!】   “森罗万象·摘要渊源。”——当阿尔泰尔的手中浮现出军刀以及波波沙步枪,并将它们搭在肩上,如同小提琴与琴弓一样拉响的时候。一圈实质化的能量波便以她为中心向外展开,它们的速度不快,但却覆盖了阿尔泰尔身周的每一个角度。而当这一圈能量波掠过爱丽丝先手所击打出的魔炮时,那足以在顷刻间将一座小岛给蒸发的庞大能量洪流便在接触的刹那化作虚无!   不,不是化作虚无,而是被还原成了魔炮被轰击出去时的模样。被收束成线的光和热重新返还成为了逸散的能量潮。附着于其上的矢量被以莫名手段给强制删除,让它变成了单纯的能量聚合而非击发的魔炮!   天空,因高热而沸腾。   阿尔泰尔的身周在刹那间浮现出四十把军刀,如同轮体一般旋转起来的同时她那纤细的身形便如同幻影一般闪烁!   闪,意味着消失。烁,意味着显现。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位于爱丽丝击发魔炮时所置身的空域周边。而旋转的刀轮在顷刻间便将那一整片空间结构劈做碎片!   她没有击中,因为爱丽丝在阿尔泰尔的形体开始变转的时候也同步开启了传送。当那一记刃轮切开了爱丽丝先前所在的那一处空域时她已经置身于大约在二十公里外的另一处侧边,唇间吐出具备实质的符文语言,构筑成扭曲的能量光带将自己缠绕了一遍又一遍。   “祈愿能力,类似于区域时间倒转的效果吗?”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身周浮现出诸多强大而且繁复的防护术式或者力场。在顷刻间便将用以应对各种状况的加护尽数激活。她在开幕魔炮没能够起到任何效用的同时便做好了将距离拉开的准备,而当传送结束之后,具备更大规模的能量反应随即在她体内显现。   支配的锡杖伴随着她的念头出现在她手边,而伴随着能量的潮涌,她的手脚与躯壳在位移的同时也急剧转变。血肉之躯在顷刻间化作撒旦红龙,而从红龙的七首之中又喷吐出炽热的硫磺火!   ‘轰——!!!’   附着了‘地狱’‘毁灭’等概念的硫磺火在刹那间便将这方圆三十多公里的空域给尽数覆盖。焚烧的云在以飞秒为单位的短暂时光中化作汇集的等离子体朝地面沉降。然而它们在触碰到地面之前又被还原成为大气中初始的氢氮氧。逸散的庞大能量被汇集起来,从这能量的巨大汇集中又化生出了如同海潮一般的巨量军刀!   爱丽丝不了解阿尔泰尔到底有多喜欢军刀,她也懒得去了解。她能够确定的是这些军刀中无一不汇集着无可想象的宏大力量。而它们的数量至少也在一千万把以上。   一千万把刀,听着多,实际上也很多。而当它们朝着爱丽丝化生的红龙涌来的时候便在天幕下构筑成了一道璀璨的铁河。二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而当它们触碰到红龙的概念外壳上时,便以触点为中心展开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   那是……仿佛一颗恒星被构筑出来一般的爆炸。难以预想的光,热,风,破坏以及毁灭朝着四面八方急剧扩张。将大气分解然后重构,将土地融化然后再造。直到交战空域下方原先的山地丘陵化作如同镜面一般的琉璃结晶,直到天空中的大气只剩下分子被击破时的巨大放电。这毁灭的狂潮也并未停止向外拓展的脚步,数百公里的土地在刹那间化作焦土,然后在朝着更远的地方朝外蔓延的时候——   一切又都回归于初始的模样。   琉璃般的镜面融化,还原成为土地。土地上又生长出苍翠的草叶和灌木丛,从中又冒出了野兔和山鸡等小动物以及鸣叫的虫昆。大气中的放电停滞,逸散的电子回归到了先前的位置,和被击散的分子聚合成为氮或者氧的单质。而那些在爆炸与冲击中产生的声音和光线也在数百公里外的边界上折返,重新回到了将它们释放出去的物质团或者能量体中。   整片战场回到了爱丽丝和阿尔泰尔最初开始交锋时的模样。因两人的争斗而死去的动物被重构,坏毁的灵魂被重新捏合在一起然后塞回了和旧的身体一般无二的体躯。而那些因能量冲击便得一团糟的大气资讯以及能量分布也被重新安置到了最初始的阶段。没有一点物质从这片战场上逃逸,也没有一道电或者磁信号从这处区域中脱离。   爱丽丝站在了原先的位置上,而阿尔泰尔也同样回返到了原本的地方。和初始时的状况相比,唯一的区别便是爱丽丝的手中拿着支配的锡杖。而阿尔泰尔也一样捧着波波沙,体侧环绕着旋转的刀轮罢了。   “这就是你的倚仗?”爱丽丝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自己刚刚所朝大图书馆或者通天塔世界所发出的一切讯号全都被截留在了这方圆数百公里的狭小空域之中。她没能够传递出任何信息,也没有获取任何的回馈。这片区域内所有的交战动静也被完全的拘束,没有从内中向外泄露丝毫。   爱丽丝握了握拳,她能够感知得到这一片空域的空间结构相当稳定。自己固然能够将它击破,但在击破后其自我修复的时间中自己却未必能够从中顺利逃脱甚至是单纯的朝外侧投放讯息。很显然,想要从这里离开,最简便也是最具备可行性的方式便是击败甚至击杀阿尔泰尔,但要干掉她的前提是她愿意和爱丽丝正面对抗,而不是打到一半就来个重置!   “祈愿系的力量,藉由星魂那无穷尽的能量不断修补重铸你所制作出的这个角斗场,从而起到将我拖在这里的目的吗?”爱丽丝的嘴角扯出一抹不怎么像是笑的笑容。“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你的新盟友在外面可打不过我的队友。而就算我的讯号发不出去,他们也会很快察觉到异样。而到了那时候你的下场可就不见得会有多美妙。”   “不劳你费心。”阿尔泰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方形的双瞳中难以洞察出任何情绪。“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将你拖在这里。而剩余的事情自然有我其它的盟友来进行处置。我和你并没有死仇,所以我不会和你拼命,你也别想从我这里获取更多的讯息。不过我觉得你大概是没有那个耐心在这里和我继续耗下去。所以你尽可开启   “然后接下来就是   “对,然后就是   她微微歪过头,看了爱丽丝一眼。   “我的新盟友的确是打不过你队伍中的那只肌肉猩猩。可问题是,你现在的队伍可是分成了两队啊。捏软柿子总是一个省力而又能够达到目的地的方式。尤其是这个软柿子现在很有可能自顾不暇的时候。”   爱丽丝默然。她闭上眼,然后慢慢睁开。苍蓝的双眸之中仿佛有着黑色的死河在内中澎湃涌动。那是冥河,是她体内的泡沫世界,是她重新编撰而成,不需要外界资讯的支援也可以自由释放的启示录。   “你真是自寻死路。” 第八十九节·觊觎 6/19   泡沫的世界之内,深沉的海洋放声歌唱。自岩石中,自水珠中,自每一条活着的或者死去的鱼中,自长存于深海之内的神之次子中,冥河的颂歌声响遍四方。   【世界的诞生之初存有冥河,冥河之下栖息着黑暗与诅咒】   【原初的神来到冥河的源头,用她的手指划分出九重冥域】   【   ……………………   爱丽丝的身周浮现出九重黑色的水纹,而其中最外侧的   阿尔泰尔再一次以军刀拉动波波沙,然而这一次以她为中心向外投射出的有形波动在掠过爱丽丝身周时却并未还原掉爱丽丝所施展出的能力。她的力量无功而返,而爱丽丝却乘机一次空间跳跃来到她的身边,支配的锡杖高举然后挥下,将她用以抵御袭击的四十把军刀击碎二分之一。   能够将事物的变动消除,让它回返到先前状态的‘森罗万象·摘要渊源’失去了效用。   “无效化!?被拒绝了?”阿尔泰尔悚然而退,更多的军刀被她召唤出来,一部分被她用于防御身周,一部分被她用于朝爱丽丝投射以拖延对方的脚步——她所投射的刀被爱丽丝轻易格开,然后更多的刀便纷涌而至。   她不懂刀术,但她所击出的每一刀全都复合数学模型里的最优解。每一把刀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中用最为诡异复杂的力道朝爱丽丝发动袭击。而它们中的一部分被支配的锡杖给挡开,另一部分却在‘边狱’上撞得支离破碎。   无聊,但是有效。那些刀无法对爱丽丝造成任何损伤,但却能够妨碍她前进的步伐。   “即便是这样,你也没办法在我那近乎无穷的能量耗尽之前脱离这座角斗场。你赶时间,但我不急。”阿尔泰尔低哼了一声,时间和空间在她的指尖摇摆。她朝着爱丽丝的方向凭空一扯,展开的空间轴便将爱丽丝放逐到了角斗场的最外侧一段。   “徒劳的挣扎。”爱丽丝的形体在边界出现,然后消失,再度显现的时候又一次贴近了阿尔泰尔身边!   “森罗万象·因子模仿!”一重和爱丽丝身周的‘边狱’一模一样的黑色水纹在环绕着阿尔泰尔的刀轮中显现。然又立刻又在和爱丽丝的‘边狱’的碰撞中粉身碎骨。她的‘边狱’与其说是个仿造品,不如说是一个徒有外表的空壳。而就在她的这一次应对失败的同时爱丽丝便更一步地贴近了她,支配锡杖再次挥下的时候,她身周用以保护自己的刀轮破碎掉了三分之二。   “果然,你很不擅长战斗呢。”爱丽丝伸出手,将再一次用于阻碍自己的刀轮捏碎的同时注视着和自己再次拉开距离的阿尔泰尔。“你与其说是想要将我拖在这里,倒不如说是你根本就没有将我拖住以外的其它应对方式——如果你先前用以取信我的故事中没有太多谎言的话,你应该从来就没有和与自己处于同一层次的敌人战斗过吧。”   “不,你在那时候没有说谎。因为如果你在那时候便说了谎,则根本就不会有在这里的交战。正因为那个故事是真的,所以你才选择了联盟天神队吗——看来你对让岛崎刹那以转生的方式脱离轮回世界这一提议并不满意,而天神队能够提供更优的解决方案。”   “让我猜猜是什么?封神?”   爱丽丝获得的回答是一片迎面扑来的刀光。   而她身周的   【   凡因爱恋而奋起的力量,在这一重特化了针对性的风暴下都将受到严重的削弱。因为构筑成这一重冥域的核心力量便是蕴藏在爱丽丝心中的那份爱恋。而爱情,是排外的。   迎面扑来的那一片片刀光在风暴中支离破碎。它们的速度没有变更,精度没有变更,但所携带着的威能却降低为了原先的十分之一不到——支撑着阿尔泰尔行动的要素是她对她的因缘者的爱,而至少在这里,她的爱无法和爱丽丝分庭抗礼。   暴风圈越过了她,填充了整座角斗场且没有留下丝毫空隙。   而这一次,当爱丽丝再次传送到她身边的时候。重新被构建出来的,用以保护在她身边的四十把军刀再一次被支配锡杖一击击溃,完好者只剩下四分之一。   四分之一,一个危险的数值。   或许再来几次,阿尔泰尔身周的刀轮便会被一击破坏掉全部。那种事意味着什么除却交战的两人之外无人知晓。   而战斗仍在持续。   …………………………………   “阿尔泰尔撑不了多久,她会死在那里。”   仍是那一处隐蔽的密室,而这一次圆桌之侧只剩下了三人。标识着爱丽丝与阿尔泰尔交战区的实体投影依旧漂浮在圆桌上空,而亚当正好得出了结论。   “玛格特罗伊德女士不会被一个能量充裕,但战斗经验不足。实际能力只接近四初极限的星魂拖延很久。阿尔泰尔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没有遇到过足够强大的敌人,或许她有着拼命的勇气,但没有和超凡生命交战过的她手中绝对没有用以拼命的底牌。她如果一心想要逃跑,那么或许还有着生还的机会,但她不会逃跑。她会在那里坚持到最后一刻。”   “愚蠢的爱情。”宋天的鼻孔里挤出一声低哼。   “所以我们才能够拥有她这样一位帮手。”亚当扫了宋天一眼。然后看向沉默着的罗应龙。“而且我们也没有欺骗她,毕竟是各取所需。她支付了她的代价,我们自然也会给出想应的付出。这是一场合情合理的交易,没有变更的必要。”   “我知道。”罗应龙轻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我不会用我的道德观来妨碍团队的布局。但是亚当,如果她没有死在这一战中,那么我会在属于我的任务完成后去救下她。”   “放心,有机会的。”亚当调整了一下圆桌中央的投影,显露出天空中那已经坠落的九点星光。视线随即偏移,转动,投向了   郑吒等人的狩神行动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十四位天神中有九位天神的圣者已经被斩杀并且化作了中州队轮回者们的成长资粮。而随着郑吒对魔戒掌握的程度愈发的加深,他们的狩猎速度也越来越快。想必用不了多久,   强大,稳固,智慧,近乎没有破绽。但却没有身躯和神力保护,也没有办法从世界边缘离开的十道心灵之光!   亚当握紧了手中的无名古卷。眼眸中的幽光深邃得宛若万载不化的寒渊。   “距离我们的计划,就差一点点了。” 第九十节·收网·一   大图书馆中,苍紫色的结晶铺满大地。一黑一紫两道流光在这大小不足一千平方米的狭窄小厅之中来回碰撞。每一次的接触,都有着相当于一枚弹道导弹引爆的能量从碰撞点处往外激射逸散,而这所有被激发的能量全都在化作实质性的冲击波对周遭的环境进行破坏之前被林立的结晶所吸收,然后更多的结晶便从地面,墙壁或者天花板上生长。   这里是大图书馆,女巫的大图书馆。是帕秋莉的阵地,她的领域,她的依仗,她的法师塔——她在她的塔中完全可以发挥出解开基因锁   帕秋莉和米尔寇的交战已经持续了三分钟,而在这三分钟里,女巫固然是借助先置手段和法师塔的阵地压制从而占据了近乎绝对的上风,然而她那唯一的敌手却也并非是全无底牌与反抗能力——生命重构,能量汲取,意识干涉——米尔寇在这三分钟里用出了十七八种或苟命或破局的强劲或者诡异能力,它的伎俩虽然并未能够起到预想之中的效用,但却依旧是让它坚持到了三分钟后的这个时机。   黑与紫的流光,在大图书馆内相互撞击了一万五千四百次。   而当   米尔寇身上的黑色盔甲遍布裂纹,它的头冠破裂,从断裂开的缝隙之中涌出浓郁的黑暗沉烟。紧握着的黑暗战锤葛龙德也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一道几乎把锤体切裂成为两半的巨大裂隙让这柄曾经有着凛凛威名的战锤接近坏毁。缠绕在它身周的黑色火焰跳动着,起伏着,时而迸发出片片不稳定的火星。   它要死了。   即便它现在还活着,实际上也撑不了多久了——以小博大,潜入大图书馆从内部进行行险一击本就是拿着全部身家赌那么一线生机。然而计谋被识破,最为出其不意的   毕竟,此刻正漂浮在藏书室的另一侧,身周有着七曜晶石环绕的女巫帕秋莉现在可是连衣服上都没有破开哪怕一个裂口。她的能量,心力,智慧在这三分钟的交战中完全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耗。甚至于这场战斗之所以能够撑到三分钟后的现在,其中有着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来自于帕秋莉本身。   “我从未想过我会败给一个凡人。”米尔寇,魔苟斯·包格利尔的头冠下放出一阵如同大地鸣动一般的低吟。“我本来以为我最终的命运会是在末日之战的战场上,我会败给那群维拉,或者是曼威,或者是奥力。甚至有可能我会击败它们全部,然后和伊露维塔迎来一对一的最终对决。但现在看来,我似乎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不是凡人。”帕秋莉静静地看着它,身周的七曜结晶缓缓地旋转着。“我或许算是人类,但我更是人类之中的女巫。而我很快就将踏着你的残骸走向更高的层次。所以你大可不用为自己的结局而自怨自艾。”   “的确,被一个新生的神干掉总要比被一群宛若蝼蚁一般的凡人英雄杀死要强。”米尔寇的声音中有着多重的音调,让人难以辨别出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抑或根本就是一堆电子音的集合。“但是我并不想就此死去,我要继续活着,活到最后,活到这个世界的终末与尽头。而我手上正好有能够获取这种代偿的筹码。”   它的一只手平抬起来,掌心向上。原本如同幽影一般缠绕在它身上的小恶魔早就在先前的战斗之中被它剥离出来,封禁成为一个黑色的球体悬浮在它的掌心。它头冠下的两点烛火剧烈地摇曳着,散发出比先前交战时还要更加强盛的光彩。   “做个交易吧,女巫。我有筹码,而你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或者说这个劣质的灵魂才会和我拖延到现在。我了解你们凡人,你们总是会在一些相处很久的东西上投放太多的关注。它对你很重要,你想从我的手上将它保下来,而我想从这座战场上安稳的离开——我那些被捕获的心灵之光和神力可以作为入侵你的领域所支付的代价。而我想我们可以籍此达成这笔交易。”   “我可不敢吞噬一位未死之神的心灵之光。”帕秋莉静静地注视着它。   “我可以泯灭掉心灵之光中的印记,让它变成空白。就像是索伦一样。”   “那种事是做不到的。”帕秋莉回答。“已经个人化的心灵之光无法变更性质。除非在它成型前就做出改变。”   “不要低估一位神的威能,女巫。”   帕秋莉闭上嘴,只是静静地看着它。而米尔寇身周燃烧着的,宛若护甲一般的黑色火焰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了些许——她信不过它,而它对此心知肚明。   “看来是谈不拢了。”   “谈不拢。”   “我会毁掉这个劣等灵魂。”   “然后你的生命会在五秒之内结束。”   “……你们这群外来者,迟早会被自己的贪婪给吞食得连骨头都不剩下。”那些黑色的火焰变得更加的黯淡了,现在它们就像是一层浅浅的光膜一样贴在这面临绝境的黑暗魔君身上。一部分布满裂纹的铠甲上的火炎悄然消褪,而那些裂纹便更进一步的扩张,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铠甲碎片从主体上脱离,跌落,撞成粉末。   很显然,米尔寇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谈不拢不是因为不想谈,而是因为获得的收益还不够大。虽然米尔寇因为一再创伤的缘故已经从超凡位格跌落,但它的眼光还在,感知和直觉也在。它一眼就能够看出眼前这名女巫想要以它那被击破的心灵之光为催化剂从而踏上一条凡人所能够走出来的登神之路。而若是不完成这个最基础的底层目标,则帕秋莉没有任何退步的可能。   “女巫,你是否早就预见到了我的到来?”米尔寇体表的黑焰完全地黯淡了,此刻的它就像是一个烧焦了的盔甲残骸。   帕秋莉的嘴角微微上挑。   “不只是你的到来,我甚至还知道了你合作者的身份。知道了你的合作者还有其它的合作者。我甚至还知晓那个名为天神队的队伍很快就会抽出一部分的战斗力对我所在的这一区域发起袭击。所以你可以放弃拖延时间,然后里应外合的打算。”   她身周环绕着的七曜结晶变转了运动的轨迹,从一开始的并行切换成了模拟太阳系结构的运行模式。日曜悬浮在她的手上,水,金,火,木,土依次展开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而金与火之间拉开了一个特别的空缺,代表着月曜的结晶在那个空缺的轨道中同步开启了公转和自转。   米尔寇不会知道金星和火星之间还需要一颗地球。但它能够从神秘学的角度上分辨出那条轨道上还需要另一颗新的,同时也是至关重要的结晶。它从这幅运作的星图中窥见出了帕秋莉的超凡之道,而在知晓了这一奥秘的同时也明悟了自己不存在任何退路。   “我是女巫,资讯魔法师中的女巫。我所专精的道路是‘星辰’。虽说我更改了晋升超凡的基底,将纯粹的资讯魔法更改成了以结晶魔法作为底层架构的新体系。但我晋升,以及吞噬你那用以作为催化剂的心灵之光的方式仍旧是以模拟星轨的方式来进行运作。”   “你应该看得出我的星轨中还欠缺一颗至关重要的星。我在原先的时光中一直没有填充这一空缺的良好选择。但当你寄生在了小恶魔身上之后我便获得了一个优秀的备选条目。啊……你猜得没错,我是故意放你进来的,也是故意将我的同伴支开——或者说是配合她从这里离开的。而这样虽然有些对不起小恶魔,但这的确是最优的解决方案。”   “……我手中的这个劣质灵魂,似乎不是很乐意听到你的这番言论。”已经变得如同一具锈蚀的活动铠甲一般的米尔寇收回了伸出的手,将那一团汇集了小恶魔意识载体的光球塞入了自己体内。这一次从它体内向外弥散的那些黑色浓烟也不再逸散,只留下头冠下闪烁着的两点微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帕秋莉耸了耸肩。“小恶魔是我的使魔,我的确不会轻易地放弃掉她。但她在愈发激烈的战场上越来越难以派上用场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旦我成为超凡生命,那么她便再也没办法参与到我所涉及的战斗之中。”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超凡生命的思考能力比绝大多数的超级电脑都要快。作为一个辅助用的AI——或者说你口中的劣质灵魂,她所能够提供的计算力对于完成晋升的我将会变得无足轻重。我不想在她失去了作用后将她逐渐遗忘,甚至遗弃,所以我便只好为她早做绸缪。”   “我和我所珍视的同伴爱丽丝不同,她一心想要提升队伍中其它成员的层次。帮助他们摆脱被队长的道给同化的下场——而我却是没那个闲工夫去理会他们。毕竟,比起那些从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两年的新同伴,陪我度过了一百三十六年的小恶魔显然更加值得我投注精力。”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一起。   “所以我布下了这么一个局,在我的同伴算计敌对的队伍,敌对的队伍又反过来算计我的队友和同伴时我的目标却一直都在你的身上。我从很早就决定了用你的心灵之光作为我晋升为超凡生命的资粮。但一位真神的心灵之光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资源过剩——   ——仪式运作之时多余的资源完全可以将我这陪伴了我一百三十六年的助手给推到一个足够让她在之后的日子里也能够为我战斗的局面。但在执行这个项目的时候还有一些技术上的问题——那便是怎样让你这位黑暗魔君将足以让她蜕变的神力与心灵之光注入我的助手之中。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计划似乎没有受到妨碍。”   “听上去我似乎是别无选择。”铠甲的头冠之下,那两道或许代表着视线的火苗也变得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的模样。   “你的确别无选择,毕竟你看,我和你在这里废话了这么久,配合你在这里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你那些天神队的盟友也没有对这座大图书馆发起进攻。而它们既然直到现在都没有来,那么继续等下去想必也不太可能会有一个你所期望的结果。”   “你的援军没来,你被困在这里没有任何可能性逃脱。所以你现在能够做的事情只有两件。   她的手指指向星轨中地球所空置的那一个圈。   “参与到我的晋升仪式之中,你会获得一次在心灵世界中和我公平一战的机会。我没有把握在你死掉之前直接接触你的心灵之光而不受污染,但你若是融合了小恶魔,被AI算法隔了一层的心灵之光便成了我有把握应对的敌手。”   “瞧,我不是一个喜欢玩阴谋的人,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走   话音未落,米尔寇那干枯的盔甲便寸寸破碎。外壳泯灭,被隐藏在盔甲之下的小恶魔则暴露在了帕秋莉的视野之中。   米尔寇做出了选择。而很快,补全了地球星轨的晋升仪式随即开始运作。 第九十一节·收网·二   与此同时,另一处战场上。   “如此,便是结束。”爱丽丝并拢的手指从阿尔泰尔被贯穿的胸口中慢慢抽出,目睹着从内往外一点点崩坏,每一滴血,每一枚细胞尽数坏死成灰的白发女性,她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怜悯的情绪。   阿尔泰尔的四十把军刀在冥河神话运作到   她的确是很强没错,毕竟她是星魂,能量近乎无穷无尽,即便是临时构筑的身体也和灵魂一样有着近乎一颗星球的体量。虽然战斗经验不足,但生命力却是要比起一般的四阶轮回者更加深厚得多——她可以重新构筑自己的身体,哪怕被轰炸得支离破碎也能够在顷刻间完全地恢复如初。她可以改些自身受到创伤的因果关系,将被爱丽丝造成的创伤移走,甚至返还到爱丽丝身上。   然而对于爱丽丝来说,她的这点伎俩还不怎么够看。   对于超凡生命来说,无限制的自我再生根本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而因果倒转的能力对爱丽丝来说则更是无用之功——她所用出的每一发咒术,每一轮魔炮,其中所蕴含着的每一个细微的能量流都是专门针对了阿尔泰尔的基因结构所刻意开发出来的诅咒。是完全针对于阿尔泰尔一人的人种病毒,阿尔泰尔体内的每一处肌肉,结缔,或者神经组织都在这特意调制出来的咒术病毒下毫无反抗余地,然而若是受体换成爱丽丝,那便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效果。   祈愿系的能力终究有其极限,即便是奇迹也终有无法触碰到的高空。纵使阿尔泰尔体内的能量近乎无穷无尽,她也终究是不能够凭借一记言灵直接将和自己同一规格,甚至在不少方面还要超出一两筹的对手给直接抹消。而既然她做不到,那么一旦接触战打成决死战,属于她阿尔泰尔的结局便已然注定。   “这片空域固然是禁锢了我,但你同样也没办法从这里离开。”爱丽丝注视着眼前这逐渐坏毁消逝的星魂女体。于身周运作着的冥河仪式一点点的平息。她在刚刚的交战中将阿尔泰尔这一个体内部的所有细胞结构以及灵魂构造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完全锤打了一遍。而她可以确认眼下这个女人将没有苟延残喘的可能。   “如果你还有什么遗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想要保住什么人,这是最后的交易时机。”爱丽丝看着她,轻声说道。“你让我很生气,我很生气的结果就是我不会考虑到是否会伤及无辜。天神队的计划我已经有所猜测,大图书馆那边的状况我大概也心中有底。但我不确定这其中是否还有其它的变数——如果你能够为我排除一些错误选项。那么我便不会将怒火发泄到一些无关之人的头上。”   她注视着阿尔泰尔的那双方形瞳仁,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没有从中获取到任何情报。没有挣扎,没有求饶,没有企盼,没有绝望——那双方形的瞳仁中没有表露出任何有价值的情绪。而瞳仁之下的双唇也没有吐露出任何有意义的言语——阿尔泰尔就这么直接地放弃了一切抵抗,任由爱丽丝所施展的咒术魔能将她彻底的烧蚀成灰。   她死了,死得很彻底。   封禁这方空域的巨大时空断层伴随着她的死亡而消逝。在两人先前的交锋中沸腾到了极致的灼热大气随即被从空域中释放而出。大约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因此在几秒种内化作了焦土。草木枯萎凋零,地面干枯龟裂,所有的水分在转瞬间便被蒸发殆尽,而这交战余波所造成的死域仍在不住地往外扩散。   爱丽丝盯着阿尔泰尔的形体消逝的方位,看了好几秒。   “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阿尔泰尔的反应,天神队的应对……都太奇怪了一些。”她揉了揉脑袋,心中却是不怎么焦急——大图书馆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在走出主控制塔的瞬间就已经了然于心——无非也就是米尔寇潜入了大图书馆内部,并且寄居在了某个容器上准备伺机而动。是小恶魔的可能性很高,而就算不是。帕秋莉也必然会想办法让米尔寇‘自觉’地寄生到小恶魔身上。   【女巫可都是一群很多疑的人呢,帕琪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平时不会算得太细,虽然她声称七八成可能性就敢赌,但在这种关键时刻,除非是我为她准备的仪式,否则就算是她自己安排的晋升,她都会在行动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确认,直到能够确保不会出现任何计算量外的意外才会予以实行。】   【她只会接受计算量之中的风险——换而言之,她绝对不会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完成晋升。而若想要将把握推演到最大,那么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亲手将作为仪式主材料的黑暗之神米尔寇送入破灭之中。】   爱丽丝轻轻握了握拳头,她在和帕秋莉在交谈中提到关于洛叶的事情时便和自己的同伴有了默契——天神队发生了预想之外的变化,米尔寇有着异动的可能。而会导致这一后果的最大的可能性要素便是选择中立立场的阿尔泰尔更改了行动策略,而且天神队对她爱某人有着超乎想象的认知。   她必须离开,因为只有在她离开的情况下天神队和米尔寇才会做出行动——无论天神队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们的绝对能力不足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所以他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而这一次动手的时机想必也就是在这个世界接近终结的那个时间点了。   【……亚当是故意告诉我他和我的复制体见过面的。只有这样我才会在确保对方的战力不足时又向他们投入额外的注意力。然而实际上他对我的了解比我预想得多,他实际上知道我很多疑,多疑的同时又缺乏自信。所以一旦在顺畅的计划中出现不协调的地方——比如米尔寇那几次不合理的袭击时——我便必然会出手,以确保不会产生预料之外的变数。】   【他的计划很成功……至少直到我和洛叶接触之前都很成功。如果说在这一场团战之中有变数,那么洛叶毫无疑问地会是最大的那个。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能够对我的心中执念有干涉能力的存在——如果有,那么我们现在早就已经输得不能够再输。而既然没有,那么便说明……】   “还是得好好问一问那家伙才行。”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朝着大图书馆所在的方位投去视线。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呼喊着让她在   她闭上眼,下一次,沸腾的能量在她的身周构筑成为绝对坚固的防护。而她的意志再一次沉降,陷入了自己内心最为深沉的深渊。   在她坠落的最后一刻,她的眼眸中映照出了   ……………………………………   “有时候我觉得我现在直接将你在这里干掉或许是一个比较合适的选择。”洛叶继续坐在书桌前读着她的书。而与先前会面时不同,这一次她读的是一本在封面上写了名字的平装版《克苏鲁神话》——她在爱丽丝出现的时候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纯黑的眼眸中有着十分明显的无奈色彩。   “为了一件前因后果都明摆着的事情,特意抽干自己的心力和魔力,从而让自己坠落到心中深渊——你真不怕我拼着耗费掉一些不可再生资源将你留在这里,然后取代掉你去上层待着吗?”她合上手中的书,朝爱丽丝投去十分不善的目光。   “你以为我好欺负?”   “自己欺负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爱丽丝耸耸肩。“我损耗的能量和精神也不过就是寄存在泡沫世界中罢了。而唯一有可能从泡沫世界中夺取我那些暂寄资源的人只有你一个——既然你没有在一开始就动手,那么之后也不会。毕竟你的本质是不变,只要是一开始决定的事情,之后也不会变更。”   “我记得在上次离开之前曾经警告过你,你我的再次见面对于你我的心理健康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你在那时候用的是祈使句。”   洛叶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你想知道些什么。”   “天神队的目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洛叶微微摇头。“你应该猜得到天神队手上最有可能拥有的翻盘秘宝是什么。虽然时间轴不太对,但我想应当不会是那个丢人的大陆架振荡器——是生命树状图的可能性很高。而既然确定了他们手上的底牌是生命树状图,那么他们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显而易见了。”   洛叶朝天空指了指,十颗星辰的投影在天穹之上隐约可见。   “十个原质,十位天使,十个心灵之光——他们很明显是想要用生命树状图直接捕获这十位天使作为资粮。而他们的计划应当也是在接触阿尔泰尔后建立的。”   “亚当的强化是引导真实的谎言,这东西你在开启这部轮回世界前就去查过。无非就是个获得主神认可以及支援的,如同那些无限弹药枪械一般的大预言术。通过它,或者阿尔泰尔的祈愿,他们能够轻易地从这个世界中找出米尔寇的遗物,而亚当既然早就知晓了你的存在并安排了这么一个隐藏实力的布局。那便说明从知晓你们降临时他们就在做准备,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演你。”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洛叶摇头。“任何行动都有动机,他们的大目的显然是为了用生命树状图为自己的晋升提供资粮。所以他们中最强者的实际战斗力应当在四初的界限左右。按照我的估算,宋天是四初极限,罗应龙是一般偏上的四初,而亚当是三中极限的可能性比较高。”   “他们有着充裕的实力,再加上亚当的能力,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降临之前便笼络好其余三队,然后在我们降临的时候直接让我们落到那个四面围攻的糟糕境地中去——而他们却没有那么做,而是放任剧情自由发展,无视掉和其它队伍结盟的可能。这只能够证明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联合队伍能够对中州队造成足够的威胁。”   “很显然,在预测记录中敢于和楚轩博弈的亚当不会如此胆怯。所以他们忌惮的只会另有其人——看来恶魔队的爱丽丝给他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们决意要将你列为首要排除的目标。”   洛叶耸了耸肩。   “都说到这里了,你应该很清楚了吧。恶魔队的你做得太过分,以至于天神队变得比预想中要强,行为方式也发生了不少变更。阿尔泰尔那个可怜虫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被天神队给找出来了——她讲的故事应该也是真的,然而唯一不尽不实的一点便是那个叫岛崎刹那的人根本就不在那间屋子里面,而是落到了天神队的手上,所以那家伙只好给天神队卖命。”   “罗应龙……”   “他未必知情。”洛叶迅速地回答。“而且知不知情都无所谓。因为结合了这么多的线索,你应该能够看得出天神队的首要目标是完成生命树形图,而次要目标,大概就是把恶魔队爱丽丝的中州本体干掉。但现在还不是终战,复活道具还能用,你也没消耗过神鬼传奇的复活机会。所以他想要杀你,唯一的方式就是在你的心灵之光汇集时强行将你废掉——毕竟心如果死了,灵魂复活也意义不大。”   “很明显,生命树形图的仪式中会有你一份。那么在先前和你的几次战斗实际上都只是为了测试,测试你是否如同恶魔队的爱丽丝那样有着某份资质——”洛叶不怀好意地瞟了她一眼。“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毕竟在在上……上上次我已经提示过你了。要想启动所谓的生命树形图,需要两个要素。一个是‘亚当’,而另一个,则是服下生命之果的神造之女,莉莉丝。”   爱丽丝垂下眼帘。她不是没有看过EVA的资料,不是不了解启动生命树形图的必要步骤——‘亚当接触莉莉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模式。   “……我是已婚人士。”   “所以只要仪式启动你就会被毁掉,然后连累我一起倒霉。”洛叶没好气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   她抓起那本名字是《克苏鲁神话》的平装书砸向爱丽丝的头。   “现在,带着你想要的东西,滚出我的视线!” 第九十二节·收网·三   “下次有空再去找那家伙算账。”   爱丽丝揉着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眸的同时感受着被寄存在泡沫世界中的能量和精神重新将自己给填充完整。洛叶扔过来的那本平装书中蕴含着某种切实的力量,而当它准确地和爱丽丝的脑门产生亲密接触时,一件重要的道具便落到了爱丽丝的手中。   爱丽丝摊开手,映入眼眸之中的是一个结构算不上复杂的记录晶体。而在她以意识进行了检测之后,便发现这枚晶体正好作为一个容器储存着一道思维算式——那是一个灵魂,或者更加准确一点的来说,是一个灵魂的拷贝。   那是莉莉丝——准确来说是泡沫世界的   “树形图仪式,人类补完,亚当和莉莉丝。”爱丽丝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着。   她当然知道所谓生命树形图的仪式是什么,那是在齐藤一所给出的预测记录之中,以一部名为EVA的动漫为原始出典的登神仪式。通过将足够多的心灵之光给汇聚为一并消除它们之间的差异性,从而创造出一个生命层次远远高出   【   【是了,亚当没有打一步登天的主意。他根本就没有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   【我应该早就猜到的……】   爱丽丝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不,其实‘我’早就已经猜到了,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布置。因为洛叶也是‘我’,就算是代表着不变的,应当被舍弃的那一部分‘我’。至少在心魔破除之前也是‘我’的一部分,她的布置和我的布置其实是一样的。她做的事其实就是我做的事——作为‘爱丽丝’的这个统合个体,亚当的谋算其实早就已经在‘我’的脑海之中呈现。只不过因为洛叶和爱丽丝的分歧,所以无论是我也好,还是洛叶也好,都只知晓一部分,也只做了一部分。”   爱丽丝做了外侧的布局,确保了和东美洲队的联合以及启示录的编撰。而洛叶制作了内部的准备,计算出了天神队的变量以及相应的反制手段。两者虽然彼此敌对,相互冲突,但相应的准备却并没有落下。虽然位于外侧的爱丽丝比处于内侧的洛叶知晓问题的时间要稍微晚一些,但就结论而言,是一样的。   “果然,越是接近四中,心灵相比在三阶的时候反而愈发的容易出错漏。心魔与非心魔的部分无时无刻的不在冲突,碰撞,从而让思绪中出现更大的豁口——难怪我自从接触了神绮之后总感觉自己怪怪的。总觉得这里也不对哪里也不对,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属于‘变化’的那一部分,所以我无论怎样都无法坚定立场么……”   “难怪洛叶总是说自己才是本体,我才是心魔……原来在彻底的分出胜负,汇聚个人化的心灵之光之前,无论是我还是她,都可以算做是心魔啊。”   少女轻松地舒了一口气,一种放下了沉重负担的舒畅感随即充盈了她的全身。几乎在这整场魔戒轮回世界中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一层薄雾悄然消散。成长与跃升的感觉充斥了她的思绪。   她已经完全地知晓了这部轮回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同时也明悟了自己在接下来应该采取的做法——亚当不会等待太久。阿尔泰尔这枚棋子既然在这时候发动,那么便说明他们选取的行动时间便是   所有人都会死。在生命树状图的仪式开启后,一切没有抵达   莉莉丝,亚当和莉莉丝。   虽然的确很不想承认,但爱丽丝知道自己身上真的背负着‘莉莉丝’的要素。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中她服下了货真价实的智慧之果,并且在之后还承接了大地母神的位格。概念混合之下,她就算再怎么否认,在没有莉莉丝这个原始母神的世界中她便是当仁不让的   她不知道‘亚当’是谁,或许是某个顶着同名的家伙,或者是某个什么杂七杂八的仪式产物——她不在乎,也没兴趣去在乎。但是阅读了相应资料的她却知道所谓的‘亚当接触莉莉丝’指的就是某种仪式上的交合。而濒临四阶中段,心灵漏洞处于最大状态的她一旦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或者非自愿地和除却帕秋莉以外的生命体进行‘接触’。那么她便不会有除却自灭以外的其它下场。   因爱恋而强大的人,自然在爱恋崩塌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还真是一群狠心的人呐……他们怎么知道我服下过智慧之果,符合莉莉丝的筛选条目的——是了,比那名居天子会将那枚看上去像是桃子的玩意交给我毋庸置疑是出于神绮的授意。而身为复制体的恶魔队爱丽丝没道理没有相似的馈赠。他们接触过恶魔队的爱丽丝,所以才在交战中获得了相应的了解并且坚定了除我而后快的决心。所以洛叶才说先前的几次交战是仪式资质考察和试探么。难怪。”   她中断了自我的检讨,在她满脑子乱想的时候大部分未动用的计算量直接连接了几乎覆盖整个魔戒世界的讯息网络以及监视系统。虽然嘴上说着不该去,但她终究还是通过卫星系统检测到了大图书馆所在区域的状况,并且获得了一个能够让她松一口气的结果。   很好。现在前因后果尽数洞明,而唯一剩下的要务便是在有准备的前提下处理掉天神队的布局。她看了看手中的晶体,知晓自己已经有了在万般不利的前提下掀桌的手段。而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在她视线的末端,悬挂于天穹之上,   时间到了。 第九十三节·收网·四 7/19   “阿尔泰尔死了,帕秋莉·诺蕾姬也已经开始晋升。我们动手的时机到了。”   亚当从圆桌的边缘上站起来,悬浮在圆桌中央的监视图像在他起身的时候分别显露出数个不同的景象。   一副景象是悬浮在近空的大图书馆。图书馆的外侧雷光闪耀,灼焰沸腾,许多繁复而且强大的魔法阵图浮现在图书馆表侧。而从图书馆内部检测出的能量反应也在不断增长,并且正逐渐由混乱向稳定转变。   “帕秋莉·诺蕾姬已经击败了米尔寇。现在正在进行晋升,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她损耗很大,资源也消耗了许多。所以晋升的过程一旦开启就无法轻易中断。那么至少在一个小时内她不可能参与到主要战场中来。我们的   亚当在大图书馆周边的一处空域上点了点,几个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潜伏人影被他标识出来。   “除却我们三人以外,队伍中其它的轮回者均已经潜伏在那座飞行要塞周边。我给他们准备了保命的筹码以及破除那座要塞外侧防护的言灵。他们的任务是在我们行动开始时攻入那座要塞。尽可能地对帕秋莉·诺蕾姬的晋升造成妨碍——这项任务难度不大。以他们的能力应当能够进行应对。”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位同伴,没有收获反对意见。   “很好,那么接下来是另外的部分。”亚当的手指一翻,另一幅监视图便取代了前一幕占据了圆桌中央的主要视角。光幕中显示的是一副无比广袤的荒芜沙漠,沸腾的热量甚至扭曲了一部分观测的视角。而在沙漠的正中央,一个包裹在秩序魔能中的女性人形隐约可见——她看上去似乎很疲惫,监视光幕上的能量读数也在不稳定地变化着。   “阿尔泰尔虽然战死,但她也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造成了不少消耗。现在的她应该在和那座浮空要塞取得联系。在确保了要塞没有发生额外变动的时候便会继续展开对我们的搜索——她是一个多疑的人,我们按兵不动反而不会让她回到那座要塞中去。然后等到仪式开始时要塞遇袭的讯息便会为她所知。让她的心境进一步失调便是我们的   “有一个问题。”罗应龙开口问道:“你和阿尔泰尔的交易我不想插口。也不想评价你拿对方的朋友进行要挟的做法。但是现在她已经死了,死掉的同时还完成了我们的委托。那么你所应允她的承诺也该做到。那个叫岛崎刹那的女生,你答应过会给予她脱离轮回者身份的自由的。”   “我当然会说话算话,”亚当含笑点头。“仪式开始后,岛崎刹那将参与到人类补完之中。但我不会彻底破坏掉她的灵魂,而是让她在仪式中完成重塑。这样一来,当我们完成了仪式,达成目标,回归主神空间的时候。她便会因为肉体和灵魂的双重变转而转生为这个世界的土著。我会额外附送她一份完美的天资和强盛的家庭背景的。”   罗应龙点了点头,闭上了嘴。   于是亚当便再次翻动光幕,这一次出现在圆桌中央的监视图像比较模糊。是从远处窥探着一座被交战余波给拆得七零八落的战场——一群强大的超凡生命围困,并击破了一位强大的圣者神躯。而其中看上去最为威风凛凛的一个持刀男人正把一柄刺入神躯之中的深红大刀用力拔出——他身周的讯息完全就是一片混乱,所有的计数器在指向它的时候全都被定义为不可测。   “中州队的四阶强者基本都在这里了,他们中的队长,那个名叫郑吒的男人现在手中拿着能够直接结束这场轮回世界的魔戒。同时他也因为某种我们暂且无法理解的方式部分的抵达了   宋天轻抚长刀,沉声说道。“我会用尽全力。”   “而我也会使出真正的两仪微尘阵以及紫青双剑。”罗应龙同样做出了承诺。“靠外物临时上去的四中比不得真正的四中。以我们二人合力,挡住他以及其它几位四阶五分钟并不困难。但五分钟之后……最多再撑三十秒,不能再多。”   “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亚当回答。“十原质的完成不需要多久,而一旦仪式运作到合适的阶段。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便会顶替掉莉莉丝的位格被扯入仪式之中。心神不稳的她必死无疑。而她的败亡也将导致中州队战斗力的大幅下降。”   “那么计划就是这样。撑够五分钟,确保十原质完成,同时不能够让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和帕秋莉·诺蕾姬这两位女士会和。只要完成了这三个目标,我们便可以通过树形图仪式直接将我们的生命层次提升到解开基因锁的四阶中段。而到了那时候,胜负便握于我等手掌。”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们。   “那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他等了五秒,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下一刻他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扯开了手中的封存古卷。   “行动,开始!”   ………………………………   郑吒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当他刚刚因为没费多少力气便顺利地斩杀了   ——有什么情况不对。   ——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队长,发生了什么事吗?”赵樱空在   “有些状况,有些不妙。”郑吒的双眉深深皱起,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动作。视线在下意识地望向天穹的时候轻轻地触碰了自己的脑门。然后相应的通讯随即被他直接以脑电波释放的形式唤起!   “张杰,接玛格特罗伊德,接楚轩。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意外状况,我现在觉得很不好。非常不好,简直就像是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突然站在一座半厘米厚的火山口上,然后脚下的地脉即将爆发一样!问问她们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某种变化有什么预备方案。如果没有,我们就立刻准备撤离!”   郑吒的言语感染到了其他人,不止是他,赵樱空和赵缀空也同样感受到了某种异样。刺客们的眉头轻轻蹙起,连续和数座圣者交战也未有退缩分毫的脚步稍稍朝着中间后撤。而等到西琳也不安地躁动起来的时候,这糟糕的预兆便愈发的清晰。   他的手指握紧了一个封装着活化末日火山岩浆的瓶子。某种极度不安的压迫感萦绕着他,让他在顷刻间便下好了即便将自己等人辛苦付出的一切尽数埋葬也要立刻直接结束主线任务回归主神空间的决心——只要他从耳朵边上听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那么他便会直接将魔戒扔到瓶子里,让这个世界直接在五秒内迎来结束!   下一刻,楚轩的声音便从他的耳侧响了起来。   而他的眼眸在听到了楚轩的说明时瞬间便收缩成了一对小点!   天,变了。 第九十四节·收网·五   天穹之上仿佛有着无名的歌谣逐渐回响。以那被启示录拘束在天外边界的十四颗星为起始点,苍白色的线条在大气之中蔓延。当它们出现的刹那,天幕上的十四颗星便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好像是土狗遇到了狮子,麻雀遇到了苍鹰一般,它们几乎是挣扎着尖叫着想要从天幕上逃脱。   有四颗星是幸运的,因为它们的光辉并未受到实质上的磨损。于是在付出将大半光辉连同光辉下的部分实体舍弃的代价后成功地从天幕上脱离。   有十颗星是不幸的,因为它们已经没有可供用于舍弃的光辉,单纯放弃光下的实体并不足以让它们成功从这些蔓延着的苍白线条中逃逸——它们只是做出了一些徒劳的抵抗便被线条所捕捉,拘束。然后线条与线条之间又相互联结,碰撞,那分别位于十个不同方位的黯淡星辰被强制性地拉拢到一处不算宽广的天域之中,然后线条之间的联合随即形成了完整的形象。   那是一副图。一副树状的图。天穹之上的十颗黯淡的星辰被拘束在这幅树状图中的十个节点之内,它们仍旧在挣扎,咆哮,但这幅巨大广阔的树状图却随着时间的流转而变得愈发凝实坚固。许许多多无法辨识,但一眼看上去便可知其中蕴含着强绝力量的符文在节点与节点之间的连接线上显现。然后逐渐释放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光。   天空的颜色在变转,从澄澈的苍蓝朝着深邃的殷红迅速地转化。以树状图为中心,一重又一重色泽略有差异的深红色同心圆循环展开,覆盖了大陆上所能够窥见的大半个天域。而同心圆的最中央,悬浮着树状图的正上方则化作了一团如同死渊一般深不可测的漆黑,如夜,如墨,并每一秒都变得比先前要更加深沉。仿佛有一道巨大的门户正一点点地想要从那一团漆黑之中开启,然后又在某种不可见的抑制力下举步维艰。   举步维艰,但进度却依旧在前进。   天穹之外,某个庞大大物的怒火如同实质一般烧蚀着整个天空。每一瞬间,被树状图所覆盖的天幕上空便出现了无数如同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缝。然而在这些裂缝出现的那一刹那,来自于树状图内部的某种强大力量便将这些裂隙给尽数修补完全。世界的边界便因这破坏力与修正力的交锋而来回构筑。那些蛛网一般的裂隙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在近乎无限循环的存灭之间,从裂隙中滴落了深红的血。   一道裂隙的生灭,滴落的是一滴未知的血。而超过一万亿道裂隙的转化,换来的便是血雨倾盆而下!那究竟是血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实际上无从得知,然而当它们滴落在大地上的时候,地表的一切便都迎来了剧烈的变化。   被血雨所覆盖的城市,如同加热的蜡像一般溶解。被血雨所侵染的凡人或者矮人或者兽人,如同坠入酸池一般在顷刻间便血肉消融,骨骸成灰。即便是那些习惯于操纵魔法的精灵以及隐藏在大地角落中的古老生物们也无一例外——它们做出了抵抗,制作出了各种防护用的结界或者屏障试图将血雨阻断。然而无论它们怎么反抗,血雨却依旧击穿了它们所有的盾牌和屏障,然后为它们带来了死亡。   这不是补完。   这是肃清。   亚当并没有让树形图仪式按照原典之中的模式来进行运作。因为他需要的其实并不是那些可以在补完仪式结束后还可以凭借自身的意志重新独立出去的人。他所要的,只是那些用以作为晋升资粮的心灵之光——他不希望在仪式的途中突然冒出几个不知所谓的主角系土著灵魂从内部对他的仪式进行破坏。所以在真正的仪式开始之前,他将肃清这整个世界。   活人有着太多的变数,而若是变成死人,变数便会因此而变得稀少。失去肉体的灵魂无论如何都比直接带着血肉之躯进行补完的活物要更好应付。哪怕当仪式结束之后他们依旧可以在变转的树形图下重新构筑形体。在那时候推动着它们回归原型的也将是亚当的意志,而非它们自己的意愿。   于是,在亚当的意志下。整个魔戒世界的文明……或者说生命痕迹,被彻底的抹掉了。   大地上不再有行走的活物,不再有生长的花草树木。有的只有光秃秃的地面以及一部分还未被血雨给完全侵蚀的建筑残骸。海洋也被深红色的血雨所侵染,在刹那间便尽数化作纯粹而又难以解析的红色溶液。不再有海藻和游鱼,不再有爬行或者浮游的微小生物。整个广阔的魔戒世界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除却无尽的血雨蓬蓬落下的声音以外,再无其它。   而在这个世界迎来肃清之后,被拘束在生命树形图之中的那十颗星辰的挣扎也随之变得微弱了许多。究竟是凡世的灭绝而让它们变得衰弱,还是世界的毁灭增强了树状图的力量已经无从得知。但当它们的抵抗力度减缓的时候,树形图的补完仪式便逐渐地朝着下一个阶段迈进。   于大地之上,死者们的灵魂洪流泛起波澜。   ………………………………   当空间在西琳的意志下切裂然后重组,中州队的四位超凡生命在时空传送的光辉下越过树形图仪式运作时所引发的时空畸变而来到仪式的中枢天域上时。驻守在仪式中央节点上的两位天神队轮回者便从战备状态下睁开了眼。   “一分钟又四十七秒,你们来得比我们队长预想得要慢。”罗应龙的身后浮现出一紫一青两道光辉。看向出现在空域彼端的郑吒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因为想要拯救那些被血雨所侵蚀的凡人,从而浪费了时间吗?何必呢,他们的死亡不过是暂时的,甚至这都算不上死,只不过是临时转变了一下生命形态罢了。当仪式结束,我们天神队迎来胜利的时候这个世界自然会迎来苏生——你们却是将这仅有的反击时机给浪费掉了啊。”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   “好人……吗?”罗应龙嘴角挂起一抹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其它什么意思的笑容。“虽然我很努力地说服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而且必须的。但果然我还是难以渡过心中的那一道关——如果之后没有什么变故的话,我大概会永远卡在心魔的边界点上吧。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至少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前,我会好好履行我的职责。”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友情提示,你们最多还有五……或者说四分钟出头的时间。试着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打败我们,然后阻止队长的仪式吧。以及……”他抬起手猛地打了个响指,原先安静地待在郑吒身后的,一言不发的赵樱空便猛地化作溃散的虚影消失,然后潜伏在空间夹缝中准备伺机而动的刺客便在另外一片空域上显现。   “……这一片天域都已经被我的两仪微尘阵所覆盖了。想要结束这个仪式,唯一的办法就是越过我们,然后破坏队长所镇守着的仪式中枢。但是你们想要从这里过去,唯一的方式就是击败分别作为阵眼的我们两人。别想用空间跳跃或者次元潜行的方式绕过去,那条路不通,唯一的方式就是堂堂正正地在正面将我们击败。”   他话音未落,深红色的刀光便猛地扑向他的面门!然后……   刀锋戛然而止。   “现在的我们,可和先前不一样。”   “宋天,动手!”   阻挡住毁灭大刀的是另一把刀,宋天的刀。与先前交战时的状态不同,此刻的宋天在树形图与两仪微尘阵的双重加持中竟是有着和郑吒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略有超出的强横力量。他手中的那柄刀也不再是先前那把普通的无名之刀,而是一柄被冷冽光辉所覆盖着的,有着可怖威能的神兵利器!   “刀名帝恨,请指教!”宋天双眉一挑,刀锋一转便将郑吒向后逼退半分。而被他所保下的罗应龙则向后一退,身形便在空间的律动中化作虚无。   “我和缀空哥哥去解决那个修士。”赵樱空轻哼一声,便和默契地跟随在她身边的赵缀空一起步入空间裂隙中消失不见。潜伏起来,并支配着两仪微尘阵的罗应龙如果放着不管迟早会带来更多的麻烦,那么与其四对一然后被罗应龙潜伏偷袭,从一开始就划分成两个二对一的战场反而是更好的策略。   他们两兄妹消失,然后在先前的战斗中主要负责支援的西琳便也随之传送到了一个适合支援郑吒的位置。一连串用以加持正面状态的一次性道具被她不要钱一般地从口袋中抛出,而在同一时刻郑吒也激活了手指上所戴着的魔戒,伴随着拟造心灵之光的加载,郑吒所释放出的气息便再一次地将宋天给压制。   “帝恨吗?”郑吒抬起手,遵循身体的本能自发运作便轻易地抵挡住了宋天连续斩出的十七八道连斩。“我曾经对一把名为虎魄的刀很感兴趣,而那把刀大概和你现在所拿着的这一把有着不浅的渊源。”   他轻提一口气,体内的正负能量相互碰撞然后迸发出了更加强大的破坏力。伴随着一道绵延十数公里的刀光他轻易地便将占据先攻优势的宋天给向后逼开。然后更为强大的能量乱流便随着毁灭状态的完全开启而尽数释放。   “我在有些时候曾经感到后悔。因为我真的挺喜欢那把刀的,但现在看来没有去追求那把外表威猛的武器或许对我来说是一个明智的决策。毕竟你这种专精于刀的刀客拿着同一序列的刀也就能够发挥出这种程度的战斗力。那么我就算买了那把刀,大概也只是浪费。”   “你的眼中没有刀,不懂用刀的人,的确拿了刀也是浪费。”宋天的身周搅动起一阵阵能量的旋涡。他避开西琳投出的几道亚空之矛,任由那由空间断层所化的长枪坠落在地上,蒸发一片血海的同时炸出数朵蘑菇状的厚云。   “不诚于刀的人,刀也不会呼应你的意志。你只会使用蛮力,凭借本能胡乱地挥舞你那过于强大的力量。然而在面对真正的技巧时,你的力量将不堪一击。”   “那又如何?”郑吒背后的肌肉一阵活动,一对能量所化的双翼随即构造出来并随着他的鼓动而掀起一阵飓风。在和宋天的几度交锋中他已经确定这个天神队的刀客并不具备四中层次的战力。而既然如此,决胜就应当在顷刻之间!   “武器只需要足够坚固就行,只要速度够快,力度够大,准度够高。其它的花里花俏的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而且!”   “打架就打架,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他向后一退,负责支援的西琳便会意地投射出数十条亚空之带阻碍了宋天的行动。而在这西琳为他争取来的短暂时间之中,他便准备好了他的必杀一击!   “洪荒——”   他看到宋天同样举起了刀。那双平静的双眸中似乎蕴藏着某种他所无法理解,也懒得去理解的精神和力量。但他郑某人显然不会因此而在心中出现丝毫动摇,他只是将体内能量的输出份额再度加大,加至自己所能够支配的极限,然后,全力下压!   “——创始!”   “天惊地动,风,破地!”   ………………………………   本来打算今天结束这一卷的,结果爷爷奶奶突然从乡下过来,于是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今天就只有一节了。   大概就是这样。 第九十五节·收网·六   能量间碰撞引发的激荡几乎破坏掉了两者交战时所处的整片天域。大范围的空间结构在同一时间内坏毁然后又完成重构。获得了足够支援的两仪微尘阵的确够强,但即便是再强再精妙的阵法,当它超过了承载极限的时候一样会迎来毁灭。   “宋天会输,先天乾坤功中的天惊地动他只练到   “他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   下一刻,盘旋在他身周的紫青双剑便猛地跳起,伴随着两道编织成环状的剑光,两条封死了他周围一切方向的空间裂隙便被跃动的双剑牢牢地封堵在外。两个即使是以他的眼力也只能够看到残影的模糊形体一闪而逝——他的身后随即猛地显化出一张太极图,然后一柄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匕首便钉在太极中的一个极点上!   ‘嗡——’   如同蜂群鸣动一般,伴随着太极的转动,罗应龙身后大约一公里的空域便被无形的扭力给绞成了一片混沌。空间结构,物质集团,从崩毁的分子中溅射出的辐射与闪电覆盖了空域中的一切,然后另一柄匕首便在那团混沌生成的刹那悄无声息地从罗应龙侧边划出,静谧而又精准地刺向了他的脑门!   他没有躲,因为躲不开。   他没有防,因为没有必要。   匕首的尖端在接近他身周一米处时便被激射而来的青索剑所抵御。而当青剑抵挡住这一击的时候,盘旋着的紫剑也恰好抵御住了从另外一侧袭来的刺击。剑刃与匕锋一触即离,然后又在另一片空域上产生   短短几秒,罗应龙的紫青双剑便与那根本就难以窥见操纵者的水晶匕首连续交锋了数千次。激荡的逸散能量汇聚成了毁灭性的暴风,无数炽热而又猛烈的雷霆闪电于风涡中逐一化生然后又尽数湮灭。甚至空间结构本身也在这交锋之中出现了数千个不稳定的坏点,然后在它们即将蔓延开来,引发一场足以毁灭这一片天域,将世界打出豁口的时空风暴即将诞生之前,悬浮在罗应龙身后的太极图便再一次转动,而这一次,所有破坏的痕迹便在极点的变换之中尽数消泯。   “生死幻灭如泡影,两界等微尘。这便是两仪微尘阵。而身为阵眼的我虽非无敌,但却能够将这份大阵之力给施展到才能的尽头。”罗应龙轻声说道,视线漫无目的地一瞟,随手掐出一个乱七八糟的剑诀后身周的紫青流光便猛地转动起来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在他的防护构建完成之时,一枚黑色的巨大太阳便从天而降!   自创咒术·封印黯阳!   悄无声息的,交战的整片天域中便充斥了无量的暗。所有的光辉与声响都被黑色太阳中所释放出来的黑暗给尽数吞没。而在这被吞没了一切的声与光,周遭又被极致的热所覆盖的空域之中,舞动着的紫青双剑和藏匿在黑暗之内的水晶匕首再度有了万次交锋!   下一刻,黑暗褪去。天地之间再度大放光明。   罗应龙仍旧站在他原先所立足的那片空域之上,悬浮在身周的紫青双剑明亮如初。他身上的作战服不知何时变转成为了一副萦绕着纯白云气的宽松道袍,几道被划开的裂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并从中冒出灰色的气,而他的脸色也和交战的初始时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火焰与黑暗的混合力量,匕首上还有专门用以斩杀神灵的剧毒。两者配合,如果我不是在两仪微尘阵里面大概这一下就足够要了我大半条命。而即便有着两仪微尘阵以及诸多师门秘宝作为防护……”罗应龙微微挑眉,伴随着从道袍底下传出的一阵破碎声响,一蓬被未知的诅咒给染成灰黑的玉屑随即从他的袖口跌落。   “……我的落败也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看向视线外大约六公里左右的对面空域,显化出了身形的赵樱空在黑色的烟火缭绕中注视着他。赵缀空的形体于樱空背后的烟火中一闪而逝,然后   即将,但是还没有来。   罗应龙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主神的腕表偶尔也会承担一下计时的职责。   “现在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不到,而你们没有办法在这三分钟内杀死我。因为我们的目的只是拖延而非取胜,所以我们不会露出破绽,不会冒风险和你们拼命——你们杀不死我,你们的队长也杀不死宋天。那么我想我们应该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   “……轻视你的敌人会付出代价。”赵樱空的声音从烟火中断断续续地传出,在抵达罗应龙的耳侧时潜伏在言语之中的诅咒也随之显现。   有趣,甚至能够在某些时候发挥出奇效的能力,但是在此刻,却是完全的用处不大。罗应龙的道袍底下再度传出了器物破裂的声音,然后又是一蓬黑色玉屑悄然跌落下来。   他倒是不生气。或者说他巴不得这两位刺客继续用这种花里花俏的小伎俩来浪费时间。   “轻视?我觉得没有。你们中州队所能够调用的力量也就只有那么些,土著的势力派不上用场。本土的神灵们被你们自己所隔绝在外侧,米尔寇已死,而你们中的一位女巫现在正依靠汲取米尔寇的神力完成晋升,现在根本就停不下来。而你们另外一位真正能够影响到战局的超凡战力……我想她在她伴侣的晋升受到干扰时,应当是没有时间到这里来的。”   “放弃吧,”罗应龙轻声说道。“就当我现在是在发善心好了,我知道你们中州队手上有着提前结束这次轮回世界的手段。现在联系你们的队长将其执行还来得及。而若是再过一段时间……”   他的话音未落,天穹上被树状图封禁的十颗星辰便彻底地黯淡了下去。一个崭新的超凡生命正在从生命树的顶点诞生。而伴随着一道从天幕上垂下的光,覆盖了整片大地的血海中那亿万的灵魂便如同漫天星火一般溯空而上!   仪式,已经推进到了下一个阶段。   某个在先前未能够参与到战争之中的超凡生命被仪式所捕获,然后那汇集起来的灵魂洪流便在顷刻间吞没了她!   “……原来根本就不需要五分钟么。亚当那家伙,在这里算了我一手啊。”罗应龙看了看天穹顶端的树状图中央,嘴角忍不住地扯出一抹苦笑。他双手一招,原本分开的紫青双剑便在盘旋中猛地合二为一。   “看来就算是我想要做点好事,接下来你们大概也会开始拼命了。毕竟你们是一个足够团结的队伍……”他猛地一招手,进入交战姿态。“来吧!”   而下一刻,四处爆发的毁灭能量便覆盖了这片天空!   ……………………………………   与此同时,某地,某处独立的牢笼之中。   尼奥斯被关到这座牢笼里面的时间已经有了好几天。而不止是他,除却他以外的整支南炎洲队以及护戒小队的成员们也都一直被关在这座隐秘的监狱之内。中州队的轮回者们似乎在捕捉了他们之后便将这些人给尽数遗忘在了脑后。数天以来,除却食物和水的供给没有间断以外,尼奥斯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也就是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中州队新人。   护戒小队的成员们尝试过逃脱,但是失败了。他们根本就没办法走出这道由力场所构筑而成的牢笼。   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也尝试过逃脱,但也同样失败了。被封禁了力量的他们也一样没办法穿过这层力场墙从而离开。   他们折腾了挺久,最终无奈地选择了放弃。而在他们做着徒劳的努力或者无望地抱怨的时候,尼奥斯却一直在维持着他的思考。   现在是深夜时分,除却他以外的人都陷入了沉眠。   中州队到底有什么目的?中州队把自己等人击败,抓到这里来然后又置之不理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主神腕表上给出的信息可以知晓索伦已经死了好几天,中州队已经占据绝对优势,持有魔戒并未受到任何打断。而现在,距离这个轮回世界结束实际上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   难以理解。   尼奥斯想了很久也未能够想出答案。他甚至想不出自己等人要怎样才能够在中州队手下活下来……上次团战自己一方先动手却仍有大半成员幸存是因为南炎洲队有利用价值而中州队是一个遵守承诺的偏善阵营团队。而这一次……所谓的利用价值,大概是没有了罢。   【没办法了……就算将整支队伍的利益全部卖掉,大概也是比不上对方直接动手从我们的尸体上拿的。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中州队队长的那份善良……没错!只有他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接触到他,然后再通过话术让他认可我们南炎洲队还有着些许存在的价值。否则我们全部人都会死在这里……一个都逃不掉!】   【但是要怎样才能够说服……】   他努力的思考着,分析着。突然间,一个猛烈的激灵让他抬起了头——他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眼镜男子在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牢笼之外。如同解剖师一般的淡然视线注视着他,而那视线让他彻骨生寒!   “楚……楚轩!”他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了这个名字。他知道这是谁,也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代表着怎样深沉的恐怖。而那至骨髓中蔓延出的战栗感在顷刻间便让他清醒过来。让他意识到了什么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尼奥斯环顾四周,除却他以外,其他人仍旧在梦中沉睡。   【不是来处理掉我们的吗……】   他咬了咬牙,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你需要我们南炎洲队做什么?”   他询问着,看着楚轩。然而后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我会说服我们队的队长来为你们战斗。我们南炎洲队怎么来说都有一位四阶……四阶!这次团战所有的收益都是你们的。新人你们也可以杀掉,无论是怎样险恶的任务我们都会努力完成。并且……”   “在布局的时候,实际上不必对大局做出太多干涉,因为需要变更的,实际上只是一个或者两个关键的点。”楚轩突然打断了他,言语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味道。“你认同这一观点吗?”   “我承认这一次是你赢了,但……”尼奥斯脸颊一抽,忍不住便要开口发表一些意见。然而在他即将说出自己的理论同时尽可能地在理论中服个软的时候,从他的喉舌中却说出了一句不属于他的语言。   “没错,我认同。”   尼奥斯的表情凝固了。他在那一刹那明悟了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明悟了在南炎洲队上所发生的一切。自己为什么会败北,为什么会输得这样干净利落,为什么中州队将南炎洲队捕获后便放置不理,以及在这魔戒世界的最后,为什么楚轩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由男性特有的粗糙化作女性的纤细白嫩。听见自己的声音由男生的磁性低沉变转成为女性的婉转柔和。“我,尼奥斯。从一开始……就已经死掉了啊……”   下一刻,他的形体崩溃消融。然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女性体躯取代了他的存在。   “森罗万象,   “让我们完成最后的盟约吧。” 第九十六节·重订的盟约 8/19   自新生之中,亚当睁开了眼眸。树形图仪式的上半部分已经运作完成,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已经具备了完全四初的力量。   他舒展着自己的肢体,树形图覆盖下,几乎整个魔戒世界中的一切变化都映入了他的感知之中。他能够清晰地看见树形图仪式下,两仪微尘阵之中的两处战场。看到使出毕生所学的宋天在郑吒以及西琳的压制下节节后退。看到罗应龙凭借着紫青双剑的合力与赵氏兄妹勉强持平。   他们很快就会败,很快就会死。   但是在那之前,自己便会先一步逆转这一切。   他的视线微微偏移,在看向大图书馆的时候心中却是稍稍地有了些许的意外——天神队的轮回者们并未成功击破大图书馆的防护。即便有了自己所给予他们的反结界手段,他们依旧被阻挡在了那座空中要塞的外围——一群中州队的次级轮回者出现在了大图书馆的外侧并抵御了他们的攻势。双方的战斗力也是见鬼的在计算了各自装备和地利后正好处于均势。短时间内,想要分出胜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一点小意外,但于大局无碍。   【这次仪式结束后,我和宋天应当都有很大的几率晋升到四阶中。罗应龙……应当也差不多和我们处于同一水平。虽说他没可能渡过心魔,但我可以用树形图将他的生命层次强行提上去,然后再把他扔到蜀山世界让他的师门去头疼。】   【毕竟是有着四高,甚至五阶战力的土著势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摸一下他们的底细。说什么白种人不能够触碰他们华夏贵裔的秘宝……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传承之基出了问题,你们倒是救还是不救。】   他闭上眼眸,回想自己在降临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切操作,以确保不会在最后的阶段出现缺漏——从一开始,他以及他所统领的天神队就没打算将目标放在主神给出的那些主线或者支线任务上。而在确认中州队会降临,并从南炎洲队那里隐秘地获取了中州队的部分资料后,他便更进一步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中州队很强,非常强,强到只有集齐四支轮回小队的力量才有可能将它们击败。但即便是击败了他们,自己等人也将付出巨大代价——东美洲队不是合适的合作目标,南炎洲队因为和中州队有过接触的缘故,存在骑墙,甚至临战倒戈的可能性。自己所在的天神队即便成功地组建了这个联盟,在击败中州队的同时还能够保持基本优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便是无谓之举。   所以,他便任由东美洲队和南炎洲队自由地推进剧情主线。他原本做好了局面被搅成一团乱麻的打算,然而南炎洲队的智者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聪明——主线剧情变化不大,他便也乐得轻松。从而将精力投放到其它的区域之中。   找到东海队的残存痕迹是意外之喜。而阿尔泰尔的暴露则是一场更大的收获。在亚当的算计下,阿尔泰尔需要保护的岛崎刹那很快便被天神队所捕获。然后以此为要挟,东海队很快便纳入了亚当的掌握之中。   借助阿尔泰尔的力量,他获取了米尔寇的召唤媒介。而魔戒在这个世界上的真正价值也被他一眼洞穿。而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便是诱导中州队将天神们从天穹上扯下,好让树形图仪式的十原质能够正确地构筑出来罢了。   而就如同他所预料的一般,在故意示弱,放弃主线奖励,以及不去构建反中州队联盟的前提下。中州队的轮回者很快便将视线放到了这个世界的背景战力,那些隐藏的收益,天神维拉们的身上。而等到爱丽丝的启示录完成,他所编排预案之中的一种可能性实现之时,属于天神队的计划便步入了最后的完成阶段。   亚当慢慢睁开眼。   “计划,没有缺漏。一切都符合我的预期。”他轻吸一口气,注视着那道因为仪式的反应而诞生的拘束之光。就如同爱丽丝能够凭借一个启示录仪式将天神们从外域中拉过来,封禁在天幕之上一样。筹备已久的树形图仪式一样能够将符合条件的她从大地上捕捉,拉扯到仪式之中。   万事具备。现在所需要执行的,就是仪式的最后一步。只要他自己这个‘亚当’成功接触爱丽丝这个‘莉莉丝’。那么运作的仪式便会在顷刻之间将十原质以及整个世界的一切灵魂抽干,让处于仪式之中的自己以及罗应龙,宋天两人晋升至新的阶段。   中州队不会毁灭,因为现在并不是轮回世界的终战。他们只要有着复活道具就有很大几率逃脱。但是……   “你会死在这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小姐。”   他的视线投向前方,在他视野的末端。被仪式的光柱所捕捉的女巫已经出现在了他目光所能够触碰的眼前!   ………………………………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全身的拘束感,看了眼悬浮在树形图的中枢,浑身光芒萦绕的亚当的同时嘴角扯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所制作出来的谋划?天神队的亚当,做人能够下流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难为你了。”   “这只不过是人类的原始欲望罢了,身为‘亚当’的我,渴求接触‘莉莉丝’本就是应有之义。当然,你愿意称其为下流也是无所谓的。”亚当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他仍旧保持着警惕,但他也不认为爱丽丝还有什么翻盘的时机。“毕竟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亚当注定要接触莉莉丝。我改变不了,你也改变不了。而仪式完成之时我会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你——心念未能够完全解放的你,能够在仪式结束后还能够让自己活着吗?”   “因爱恋而强大的人,死于爱恋可是理所应当的。我和您的复制体曾经有过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会面,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对您如此了解。”   他感知到了仪式的变转,被仪式拘束在空中的莉莉丝正在朝他一点点地靠近。而与此同时,从红色血海之中涌现出的亿万亡魂也都蜂拥而上,将‘莉莉丝’给围绕了个水泄不通!   他听到了从灵魂之潮中传出的痛苦低鸣,知晓这是仪式运作的一个步骤。‘莉莉丝’将作为容器承接这个世界的一切生者或者死者的灵魂,汲取,转化。然后再在仪式中和‘亚当’接触,并将纯化后的灵魂之潮融入被吸入容器之中的‘亚当’。而一个由‘亚当’作为主体的新神便会被孕化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这是一场仪式上的交合,强制性的,无法进行变更或者反抗的交合。而身为受益者的一方,亚当已经做好了收获的准备。   “您还有什么遗言吗?玛格特罗伊德女士。”亚当轻声说道,志得意满地看着在仪式的作用下被灵魂之潮所包裹,并朝着自己不断靠近的爱丽丝。“您是无法抵抗这次仪式的,您也无法在仪式结束之前便自行死去。而在仪式结束之后,您便会被自身的灵魂与信念所惩戒吧。”   “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从灵魂之潮中,他听到了这样子的声音。   “那我就期待着了,玛格特罗伊德女士。”亚当回答。而下一刻,被灵魂之潮所包裹着的‘莉莉丝’便和他在坐标上猛地合二为一!   他猛地睁大了双眼!   就在他的视野之中,女巫的外貌猛地变转。从少女的样貌迅速地化作一个被缝合创口遍布全身的苍白女性形象。而那遍布伤痕的双臂猛地环抱住了他,将他牢牢地禁锢其中!   “不对!你不是玛格特罗伊德!可是为什么……你刚刚的气质,语言,思维。明明就是玛格特罗伊德本人……而且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比她更加符合标准的‘莉莉丝’!”   “真是抱歉,你所听见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不过是留言罢了。”苍白的缝合女体中,传出了和爱丽丝有着相同语调的死板声音。“我说了你会后悔的,现在我想你大概能够理解了吧。这个灵魂有着比我更加符合‘莉莉丝’标准的资质。然而很可惜的是,这只是一个赝造物,而赝造物的存续时间,可是很短暂的。”   “那么,在莉莉丝的位格已经被确定并锁死了的前提下。不再拥有莉莉丝的亚当……你在仪式中会落到个什么下场呢?”从苍白的女体之中,所有的缝合线内都迸发出了坏毁的辉光。   “我很期待,以及……”那具女体在亚当的眼前支离破碎。“自此再见了,天神队的亚当。”   亚当的眼眸,缩成了一个小点。   他很清楚仪式失败后会发生什么——树状图会反噬,失去了莉莉丝的亚当会因为仪式的失衡而被树状图吞噬汲取。而这种事即便是他取走了树形图,也不会有任何变更!   树形图仪式已经在运作了,已经独立了出来。而阵图本身的存在与否只能够决定仪式的效用而非成败。他几乎是在刹那间便感知到了自己体内传出的撕裂感以及体外仪式的崩毁失衡!   “干得好,玛格特罗伊德女士。您果然是我们天神队在终战获取胜利的最大妨碍。”他看了一眼已经崩坏损毁得只剩下残骸的苍白莉莉丝。心中知晓这个仪式已经没有继续完成的可能。自己在这里待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仪式卷入其中,失却一次生命的同时甚至有可能会让好不容易谋算而来的位阶跌落!   “这次是你赢了,但我们也算不得全败。仪式失控的苦果,就由你们自己承担吧。”   他冷哼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奇怪的护符猛地捏碎。而下一刻,亚当,交战中的宋天和罗应龙,以及那些围攻大图书馆的新人们便在同一刹那就此消失——他们竟是直接放弃了主线任务利用道具直接返回了主神空间。   而后,死去阵眼的两仪微尘阵就此溃散。被无穷尽的能量激荡冲突着的生命树状图仪式便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中州队的轮回者们眼前。   楚轩突然出现在了郑吒身边。   “嘎……”上一秒还在和宋天交战的郑吒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刀过了好几秒钟才勉强方向。“楚轩,这……”   “没时间解释了,现在有一个无损耗晋升为四阶中的机会。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背着罗莉和詹岚出一次轨,如果你愿意,现在就让爱丽丝帮你准备位格替换。詹岚那边的事我可以负责帮你解决。”   “等,等等!什么出轨……什么乱七八糟的!?”郑吒一脸慌乱。并且下意思地左顾右盼。   “上面那个仪式的内容与交合有关,现在需要至少一位四阶上去顶缸。爱丽丝不愿意,帕秋莉刚刚晋升,赵樱空和赵缀空现在晋升就是找死,而其它人暂时不符合标准。”他的视线猛地偏转,看向一副不明所以准备吃瓜的西琳。“或者你有兴趣?这是无损耗的晋升。”   “这种事不要找我!”西琳一声尖叫,转眼就在时空传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楚轩偏转视线的时候,某不知所谓的巨力猩猩也猛地摇头摆手。“你少坑我!我是绝对不会背叛罗莉的!哪怕是和詹岚……和詹岚也不行!”   楚轩推了推眼镜,淡然地地歪过了头。   而阿尔泰尔的身形便在他的视线所向显现。   “商讨完了?”阿尔泰尔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样子,你们中州队虽然强大,但是却没有合适的仪式人选。而我的刹那现在可还是以活人的状态处于仪式之中,完全可以以李林(人类)的姿态来取代亚当。”   “而你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莉莉丝。”楚轩回答,同时拿出了足以承载诸神盟约的命运石板。“那么就重新再订立一份盟约吧。这个世界的所有权归你们,让你和岛崎刹那借助仪式封神,取代掉这个世界的意志,脱离轮回者的身份成为双生的星魂。而作为代价……”   他抬起头,看向愈发不稳定的天空。   “伊露维塔由你自己应对,而那十颗星辰,十原质所代表的十枚心灵之光以及这个世界其余未能够逃离天幕的神灵。全数归我等所有。” 卷末小结   @@@@总之,魔戒的剧本也结束了,撒花撒花   这一次的剧本比预想中要长,有些地方的确有些拖曳……啊,这个是我总是犯的错误,虽说已经在努力改正。但总是……_(:з」∠)_   好吧,总之就是这样……_(:з」∠)_   下一卷来个插入式的额外剧情,把小破球的剧本开一个看看。理所当然的是复合剧本,开启的方式……大概也会有些出人预料。唔,不算间幕,是正式的剧情。那么我或许还得准备一下间幕的调整……_(:з」∠)_   以及之后应该还有一节番外……我看看写哪个世界的后续比较好。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归于平凡   尼奥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一场似真似幻,宛若亲身经历一般的梦。   梦中的自己似乎是属于一个跨越了虚空的伟大势力,组建了一支强劲的团队,在不同的世界之中和各种不同的强者交战不休——自己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曾经直面过钢铁洪流,曾经在苍穹之上和神圣高洁的有翼之民举杯共饮,曾经在九渊之下与如海潮一般数量庞多的异种恶魔剑戟相向。   但自己最后却失败了。败得彻底,败得无话可说。自己穷尽了一切算计,想尽了一切手段,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连交战的战场都未踏进便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在梦的尽头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不只是他自己,那些跟随着他,信任着他的同伴也因为他的败亡而尽数死去。   而在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映入他眼眸之中的,是一道熟悉而又冰冷。宛若神佛俯视着人间一般的淡漠目光。   “……楚轩。”   尼奥斯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眸之中的是微冷的夜。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尼奥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抹平淡的笑容。“这便是东方人常说的思乡之情吗?是了,毕竟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异世界这么多年,即便是那曾经令我身心饱受挫折的敌人也偶尔会令我感到怀念了啊。”   他推开了缠绕在身上的纤细手脚。任由还在沉睡之中的女体发出了‘呼噜呼噜’地可爱声音。他稍稍将衣装打理了一下后便从床上起来,然后把被子压好,静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客厅里静悄悄的。在这个时间点,管家和仆人们也早已入睡。虽说有值夜的女仆随时可以传唤。但这个凌晨的尼奥斯却并没有按响唤铃的想法。一些对他来说很古旧,同时也很珍贵的记忆从他的心底不住地往外涌现。他下意识地便从藏酒柜上取下了一支产自夏尔的珍贵窖藏红酒。也不开灯,就这么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自斟自饮起来。   尼奥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短。满打满算,应该是五年。他甚至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于五年前在电脑上点下的那个无聊的对话框的内容,记得按下那个‘yes’后周遭空间产生的扭动。那股至今为止他也未能够解明分毫的力量将他给从地球剥离,传送到这个异常的外层空间。而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啧,什么平行世界。   尼奥斯倒出一大杯酒,一饮而尽。苦涩而又微甘的酒液冲刷着他的胸腔,然后他便再一次地对这个世界糟糕的酒水品味而无语凝噎。   这里并不是地球,更不是地球的平行世界。至少在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地图和星象后便清晰地明悟到了这一点。而等他从那个降临的夜晚中立住脚跟,用手势和笑容从街边杂货店的老板娘手上弄来了一部电脑的临时使用权后便进一步的明悟了这一点。   这里是一个和地球类似,但科技水平却比他所在的时代大约先进十年的异世界。而在这个异世界中,有着和他身份差不多的穿越者。   一般的异世界里可不会出现神罗公司,安布雷拉财团这种意味不明的企业。而当尼奥斯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立住脚更。从报纸上看到‘刚铎集团与瑞文戴尔联合企业强强联合,总裁亚拉冈不日将与执行董事亚雯举办婚礼’这种槽点多到无处可吐的新闻之后,他便知晓这个世界中充斥着前任穿越者恶搞的痕迹。   他不知道前任的穿越者们是谁,因为前任们的身份情报早就已经在时光的冲刷之中被清扫得几乎连渣都不剩。唯一留存下来,并且被他找到的痕迹,便是这些前任穿越者们似乎和某个拜祭双子女神的隐秘教会有关。   很遗憾,他虽然找得到相应的知识,但却根本就无法定位那个所谓的双子女神教会。费劲心力所获取的情报也只有这个教会和某个崇拜真实造物主的邪教团体处于敌对状态。除此以外,他没能够获得任何值得采纳的讯息——哪怕此刻的他在历经五年的绸缪之后已经掌控了一个足以在暗中推翻一个国家的庞大财团。也是一样。   这个世界是一个普通的科技向异世界。没有神,没有恶魔,甚至连如同地球上一般的解开了基因锁的强者都没有——他也没有,原本在地球上时所解开的一阶基因锁在穿越之后便失去了感应。即便在之后的日子里几度遭遇险境,他也未能够重新开启这原本被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不过其实也已经无所谓了。五年间的寻找与探索,已经基本大致的消磨掉了他对超自然力量的探寻欲望。他也不再像是几年前那样在乎自己穿越的起因,以及前任的穿越者们最终的去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敌人。   他只需要稍微的动动脑子就可以轻易地解决掉妨碍他的一切障碍。让那些企图和他作对的敌人尸骨无存。从一开始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的拦路流氓,到他开始积蓄势力时所遇到的敌对企业以及公司。到他掌握了一方大势之后,试图压制他的政权和国家——他在这五年之中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而到了现在,他的眼眸中已经不再存在值得交战的对象。   这是一方面的缘由。而另外的一方面,则是……   一双柔嫩的手轻轻的环绕上了他的双肩,耳边响起了在这五年间朝夕相伴的悦耳柔音。   “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尼奥斯哥哥。”   “不过是梦到了一个已经记不太清的人罢了。”尼奥斯的声音变得柔和,以某种能够让他在地球上的同伴们瞠目结舌的语调做出回应。“你该好好休息的,现在还很早。继续去睡有益于身体健康。”   他回过头,雪铃儿成长了的容颜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五年前,被那个神秘的对话窗口从地球上传送到这个异世界的地球人并不止尼奥斯一个——北欧人理查德,博士萝丝,冒险家阿雅,以及一位天真无邪,并且   而在这些事业之中,他最为得意的一个便是自己的家庭。   “去休息吧,让我在这里好好呆一会就好。”   “不要喝太多伤到自己身体了喔,我在房间里面等你。”   雪铃儿如同她出现时那样静默地离开了。而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之后,目送着她离去的尼奥斯便也感受到了心灵的宁静。那原先感觉苦涩的酒水在这一刻也仿佛变得甘甜,然后,他靠着沙发眯上了双眼。   过去的一切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更何况……   【如果楚轩那家伙和我,或者我们一样穿越了,那么他恐怕早就将这个世界给搅得天翻地覆了吧。这个世界既然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那么以后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有点可惜的是那两个教会始终找不到踪迹,要是能够弄明白我们前任穿越者们的下落以及所作所为。现在我或许也能够更加的安心一点了。】   【不过说起乱子什么的……】   尼奥斯睁开眼睛,来到自己的书房并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那是自己的得力助手理查德所负责的情报部门所收集到的一份资料,上面描述着一些最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活跃人物的讯息。   而最上面的   【昊天,东方人。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上下。其余资料不详。一周前,他首次出现在东大陆的某座港口城市,并以极其高超的金融手段卷走了一千个亿的流动资金。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了该港口都市的全面崩溃。目前东大陆的诸多势力已经从官面和暗面对他发起了通缉,生死不论。】   【昊天啊……这个名字,稍微有点熟悉。是我以前所认识的人吗?他所用出的金融欺诈手段总给我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难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会不会也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呢?】   尼奥斯思考着,轻轻叩碰着桌面。一些太过久远而又不算重要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他抛诸脑后,即便认真回想,他也难以获取到清晰的信息。   【让阿雅去调查一下好了。或许那其实只是个野生的天才也说不定。虽说以东方人的命名方式这种名字实在是有些特异独行。但如果理解成化名大概就没问题了……可惜他不在西大陆,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只用将这份情报发给艾斯德斯那个特务头子,最多只需要三天他便会出现在西大陆的监狱里或者我面前了。】   他做出了决定,从桌子上里拿起电话拨动了一个号码。虽说现在是凌晨,但他相信自己的得力帮手会在   然而他的电话依旧是拨出去了。并且在拨出之后的半秒里就传出了接通的声音。但当他正打算给出一个安抚式的开场时,话筒之中却传出了一段他所不熟悉的语调。   打错了吗?有这个可能,拨号时按错一个按钮这种事并不罕见。   尼奥斯微微挑眉,为自己的手拙而轻声叹息。而正当他打算中断这次通讯的时候,从话筒中传出的逐渐变得清晰的声音却改变了他的主意。   “尼奥斯。”话筒的对面似乎是一个男人,语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威严厚重的味道。   “我是。”尼奥斯回答,他按动了桌面上一个隐蔽的按钮。然后对一名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仆做了个追踪信号的手势。“你是谁。”   “我姓裴,一个人类。”对方的语调中有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压迫感。“有一些事情你应该知道。有一个选择需要你来做出。”   “我在听。”尼奥斯回答。   “你本应该踏上另一条惊心动魄的旅途,而不是在这里悠哉终老。我能够感觉得到你的内心依旧有着未能够冷却的热血,你的灵魂依旧渴望着战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以及你的队友安排另一次重来的机会。你将与和你同一水准,甚至高出一筹的智者们在无穷尽的战场中肆意交锋。而你若是能够坚持到最后,便能够获得超乎预想的奖赏。”   尼奥斯看到刚刚那位女仆出现在门口,并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你找错对象了,裴先生。”尼奥斯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虚与委蛇一副,套一套对方的底。但当他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一股无力感却又浮上心头——没有隐瞒的必要,没有浪费自己或者对方时间的价值——这样的思绪充斥着他的内心,然后他便下意识地做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切的答复。   “你说得对,我的确还想着战斗和冒险。我还想和那些强大的智者交锋,想要获得不用脑子也能够派上用场的力量。想要见证更多的秘密和知识,想要……我想要的很多。”   他微微摇了摇头。“但我只能够想,不能去要。”   “为什么?”   “因为我的同伴,我不想看着他们因为我的缘故而死去。因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她卷入无端的杀伐——她在昨天才和我说想要一个孩子,而孩子不需要一个在出生之前便将妻儿置于险地的父亲。”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能够做到什么。但我的答复就是这样且不会改变。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肆意妄为的男孩了。现在的我,需要背负起责任。”   话筒对面安静了好几秒钟。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那位裴先生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叹息。“既然你不愿意,那么我便不会强求。毕竟早就剧本已经被外来的人弄得乱七八糟,再混乱一些,也无所谓了。”   裴先生的声音中断,而下一刻话筒中便传出了盲音。   通话结束。   尼奥斯坐在椅子上,望着手中的话筒一言不发。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影响深远的事。当那个电话挂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背上突然便消去了一份巨大的负担——是财富还是枷锁他并不知晓。他只知道那样事物已经永远地从他身上离开。   ‘轮回世界中,不会再有南炎洲队了。’——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又在转瞬间被他给尽数遗忘。而在遗忘的同时,他明悟了自己的心。   他不后悔,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毕竟,没有法律规定过一个有本事的人就不能够甘于平淡。 第一节·美好的一天   从魔戒世界结束,满载而归的中州队轮回者们回归主神空间为止。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在过去的   没有人来到主神广场上……喔,像是罗甘道和程啸这样的新人倒是例外。但当他们走到主神光球下面,并等够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内心之中便明悟了当前萦绕在队伍之中的复杂气氛。然后他们便十分理智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等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变化。   是轮回者们在回归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吗?没有。树形图仪式在重新获取了支撑仪式的核心之后顺畅的运作了起来。阿尔泰尔和岛崎刹那成功封神,取代了这个世界原本的造物主成为了新的星魂。而完成了仪式的她们也没有违背盟约——她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中州队的帮助下成功地将暴怒的伊露维塔给堵在了世界之外。然后捕获了被囚禁在十个质点中的十道心灵之光,并将它们交给了郑吒。   一切都很进行得顺利,阿尔泰尔帮助岛崎刹那脱离了轮回者的身份,并让自己的羁绊之人成为和自己一样永生不死,就算死也会死在一起的双生之神。而中州队则在这两位新晋的星魂帮助下获取了中土世界中除却世界本身以外的一切财富——被捕获的十道心灵之光虽然因为树状图仪式的作用而损耗得七七八八。但还有四位试图从世界边界逃离但却最终未能够脱离树形图仪式和启示录·圣者浩劫的双重封锁。郑吒等人在魔戒倒计的十数个小时中成功地找到了它们,并在星魂的协助下,成功地狩猎了它们。   皆大欢喜的结局,联盟的双方都获取了足够的收益。在倒计时的最后郑吒在爱丽丝和楚轩的安排下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处决了南炎洲队的俘虏。而伴随着一连串积分的入账,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最终便在传送的光辉之下回返了期待已久的主神空间。   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   然而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因为中州队这一次……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了某位轮回者在从主神那里获取自己所具备的积分总量之时,获取到了自己的奖励点数已经超过了五万点的事实。而在主神空间的兑换列表之中——五万奖励点,意味着回归现实世界,脱离这场轮回之战的权力。   ……………………………………   “郑吒是不会选择离开轮回世界的。”爱丽丝坐在床边上,白嫩的小脚一翘一翘地晃动着。“即便他不想承认,但他内心中其实已经确信轮回世界对他来说实际上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福运,大机缘。”   “他凭借轮回者的身份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办公室白领成为了如今这样一位有着无量威能和无限寿命的超凡生命。他弥补了过去所发生的许多遗憾,找到了自己新的精神支柱。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处于四阶初段的极限界点上。虽说他的突破实际上已经只需要一个注定会到来的契机。但若是他放弃自己的战友从这轮回世界中离开。那么属于他的那个契机将永远不会到来。”   “所以他不会离开,他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而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爱丽丝的十指放在自己的胸前,轻巧地搭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她的视线微微偏转,然后看向了分别躺在床上和站在床边的……两个事物。   “虽说小恶魔你能够获取实体我的确是很开心啦,但你能不能……在合适的时候从我眼前消失?”她的嘴角抽搐着,视线从斜斜地倚在床头,抿着嘴怎么看都是在偷笑的帕秋莉以及一副乖巧模样站在床边侍立着的小恶魔。心中充斥着纠结的情感。   帕秋莉成功抵达了   小恶魔以米尔寇的神力为媒介完成了再诞,并融入了帕秋莉的结晶——资讯体系之中,成为了能够在物质世界正常现身并且能够发挥出部分四阶力量的帕秋莉专属使魔。这件事也很好。   但是重获新生的小恶魔在回归主神空间后就寸步不离地待在帕秋莉身边。无论是在进食时,阅读时,休息时,还是做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时全都寸步不离,并且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投来奇怪的视线——这就很不好了!   “很抱歉,爱丽丝女士。”小恶魔朝爱丽丝微微躬身。“照顾主人是我身为使魔的职责。除非主人允许,否则我不会从这里离开。”   【她甚至都不再喊我主人了!】   “那么我希望你暂时地从这里离开。”爱丽丝嘴角抽了抽,她的内心还抱有些许的期望。   “很抱歉,我根据自己的意志进行判断。需要我为之效力的主人只有一位。您虽然在一百三十余年前参与了原先的我的程序编撰并获得了最高权限。但如今无论是我还是大图书馆都已经完成了重塑——您的权限因此注销,您的意志也不再是我必须在   爱丽丝气结。   她委屈地转过身,看向自己那热衷于围观真人戏剧的同伴。过了好几秒,才忍不住委屈巴巴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帕琪!”   帕秋莉的嘴角很明显地憋着笑。   “这不也挺好的吗?爱丽丝,我在以往的交锋中基本上就没有赢过你。而现在我们都是超凡生命,就更加不可能分出胜负。而为了赢得胜利,我觉得偶尔使用人数策略来取胜也未尝不可呢。”   “毕竟小恶魔是我的使魔,而在超凡等级的结晶魔法的结构已经稳定了的现在。将她视作我的一个独立化身也不足为过。就像你以前有时候会附身在上海的身上来捉弄我一样,现在的我也不过是采用了相同的策略罢了。”   “这不一样!”爱丽丝大声嚷嚷道。“上海和蓬莱没有独立的思考程式。而小恶魔……她不一样的!而且我也没打算和除了帕琪你以外的其它任何人或者非人产生亲密接触!”   ——她没看到在房间的另一端,上海和蓬莱这两个小人形正在躲一重空间隔断结界的后方。手里拿着薯片和瓜子,头上戴着墨镜,仰躺在太阳椅上围观如今这正热播的一场大戏。   然后帕秋莉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你不打算除了和我以外的其他人或者非人产生亲密接触?”   “当然!”   “很好,那么洛叶是谁?”帕秋莉偏过头,问道。   “洛叶是谁?洛叶就是我吖!”爱丽丝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虽然她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氧气,不需要血细胞,甚至不需要肺。但她仍旧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我又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名字,帕秋莉·诺蕾姬!”   “但是我不认得她耶。”帕秋莉微微歪过头。“从一开始,我所结识的友人就是一位名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女巫。而你所说的那个名叫洛叶的家伙……很抱歉我已经没有印象了。没有印象……没有印象也就算了吧,但我在最近却听说某人和这个名叫洛叶的家伙共用同一具身体,从身体到心灵都近乎合二为一。”   “这就让我很生气了,然而更生气的是这个叫做洛叶的家伙甚至能够获取一具独立的身体,具备在外界活动的可能性……于是我就在思考,如果某一天,这个名字是洛叶的不知所谓的家伙顶着她那张平凡而又普通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到底是应该将她当做我的恋人,将她拥入怀中——还是直接一记十成功力的大慈大悲千叶手送她螺旋升天?”   “我很疑惑呢,疑惑到我根本就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于是我就只好让某位姓玛格特罗伊德的女士站在我的立场上做出选择——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像是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跟我说——‘我全都要’呢?”   “你这家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啊啊啊啊!!!!”于是爱某人直接原地爆炸,从爆炸中一记饿虎扑食将某紫色豆芽直接扑到。并在半秒之后被反打,抱摔,享受了沾衣十八跌,大摔碑手,卡拉利帕耶特等断筋裂骨一条龙服务。而等到她如同一条死鱼一般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帕秋莉才轻轻来到她的身边,然后温柔地……一拳把她打成了爱丽丝酱。   “…………………”   “说真的,这很疼。”   两秒之后,重新恢复了身体的爱丽丝小声抱怨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继续坐到床边上,而小恶魔依旧安静地侍立在帕秋莉身边。   “既然知道痛那么就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案。”帕秋莉淡淡地说道:“快说,说‘我全都要’。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做不到。”爱丽丝,过了好几秒,才从沉默之中给出回答。   “洛叶是过去的我,还在前世地球上时的我,是我那代表着不变,代表着执着,与永不妥协的那一面的体现。我或许能够击败她,或许能够毁灭她,但是我……无法让她妥协。即便我愿意妥协也是一样。”   “我和她之间注定只能够剩下一个。因为我和她实际上都是爱丽丝,都是洛叶。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世界观和自我认知,注定只能够相互对抗而无法交融。这并不是制作出一个用以平衡的   “像我和小恶魔这样不行吗?”   “不行,我和你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爱丽丝摇头。“而且你现在……你才刚刚晋升不久,还没有接触到心魔。而等你到达了我所处这个阶段时,你大概就能够理解我所面临的处境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一点都没有。”爱丽丝没有犹豫哪怕一瞬。“如果能够有哪怕一点希望,我都必然会做出研究,尝试,最后想办法弄出合适的并且具备可行性的处理方式。那毕竟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不愿意舍弃,但却又必须得舍弃的一部分。然而问题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帕秋莉闭上了眼睛。过了好几秒,才从她的唇间挤出一句话。   “我要见她。”她睁开眼,看向爱丽丝的视线中满是坚定。“我要亲自和洛叶谈。”   “没用的。”爱丽丝摇头。“你连变化的我都说服不了,如何能够说服不变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帕秋莉毫不迟疑地继续逼近。“我是帕秋莉,帕秋莉·诺蕾姬。对于‘爱丽丝’这一个体来说,或许在某些方面我比她自己还要更加了解她。我相信我能够和她达成共识,即便是我所不熟悉的那一部分爱丽丝……至少,在我完全失败之前并不能够否认我有成功的可能性。”   “…………”爱丽丝默然。   她对视着那一对淡紫色的双眸,嘴角忍不住地扯出一抹苦笑——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吧,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着的话……”   她闭上眼睛。然后……   在她即将让气质变转,睁开眼眸的那一刹那,耳边突然传来了郑吒通过主神直接发送给所有队员的空间内通讯。   ——‘各位,广场上来集合。我有个计划要和大家来分享一下。’   爱丽丝睁开眼,淡蓝色的双眸一如往昔。   “看来我们得先去参加队长的会议了。” 第二节·我听说还有世界没炸   大约五分钟后,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在主神光球下的环桌上齐聚一堂。准确来说其实不止轮回者,各个主战或者摸鱼人员的造人家属们也都参与了这场讨论——虽然她们未必会发言,但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这场讨论涉及的应当是是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至少从一脸乖巧毫不慌张地坐在郑吒身边的罗莉脸上能够获取这样的结论。   “首先关于上个世界还有些收尾,我们先把这个处理一下。”郑吒清了清嗓子。然后看向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关于新人的事……”   “在昨天已经处理好了。”爱丽丝点头回答。“我和他们全都谈过了一遍,他们接受了放弃轮回者身份回返魔戒世界完成转生的安排。和阿尔泰尔那边的交涉也很有效,虽说关于主神空间的记忆不能够保存,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只需要在强劲气运的眷顾下活完天地所钟的一生就好。”   她没有提到新人中曾今有一个名字是昊天的人试图反抗,早就看过预测记录的她很清楚昊天是一个怎样的角色——这家伙虽说有着能够成为伙伴的性格与晋升   小队之中的四阶强者实在太多,而很快甚至会有抵达四中,汇聚了心灵之光的主战成员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新出现的新人若非天赋异凛,甚至起步就有三阶基因锁或者相近程度的其它体系强化,则必然会在心灵之光的道蚀之下失去自我,最终成为超凡生命的眷属。   所以,在魔戒世界结束之前,轮回者们便在讨论中做出了不再招收新人的决议。除非新人中出现那种能够满足这注定会越来越高的入队条件而且又值得信赖的强人。否则一律在剧情世界结束后送他们轮回转生去当龙傲天。   “很好。”郑吒点了点头。“对于被无辜卷入的新人来说,轮回世界实在是太过残酷。虽说这同时也是一条通天之路,但如果有合适的资源,那么我想还是首先满足我们队伍之内的需要比较好。”他看了眼楚轩。“那么以后只要出现新人,就将他们直接塞入楚轩你的通天塔世界中,然后你酌情给他们一些考验。如果真的有出类拔萃的苗子……我们就再考虑。”   楚轩推了推眼镜,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那么新人的事情就暂且告一段落。下一个话题,关于我们那些逝去的同伴……我们这次也可以考虑试着将他们复活了。”   “齐藤一在临死前告诉过我,复活他的前置要求是需要我们的队伍中存在可控的四阶战力。”爱丽丝插口说道:“他的记忆,以及他本身可能都存在一些不怎么适合让不够强的人接触的东西。所谓的可控四阶,我想他指的应该是汇聚了心灵之光的四阶中段——现在时机还不到。”   “我知道,我指的也不是他。”郑吒平静地回答。“我指的是那些曾经短暂地参与过我们中州队的战斗,和我们……或者说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并肩作战,相托生死,但最终却没能够活下来的轮回者。”   “死神来了二世界中的王侠,神鬼传奇……算了,那几人用心不良。咒怨也可跳过,但死在异形世界中的李潇毅。还有……”他的视线在楚轩,霸王,零点,詹岚等人身上逐一掠过。“在飞船的主控室中,那个差点让我们吃了个大亏的李帅西。我觉得也可以复活他。”   “你是队长,你可以做出决定。”张杰嘴角扯了扯,轻笑着说道。略显粗犷的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我想你弄错我的意思了,张杰大哥。”郑吒哈哈一笑,解释道。“我不是要让他们重新回归到我们的主战序列里面。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他们复活,然后如同安排新人一样送他们去异世界转生——这其中大概也有一点我的私心在里面吧。毕竟在过去我们还很弱小的时候,有些事情做得的确有些不太地道。而现在至少可以对那些事弥补一二。”   “那么我想你可能还漏了几个人。”詹岚轻轻托着下颌,说道:“比如说生化危机里面的那个被激光通道切了的牟刚。以及死神来了二里面那几个虽然没派上任何用场,但至少也没有拖我们后腿的新人——比如那个叫李老施什么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连名字都没来得及报上就死去的家伙……如果想想办法,那么他们也是可以复活的吧。”   “……这的确是。”郑吒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以及张杰,你在过去如果有什么想要复活的人现在也可以复活他。我记得你在遇到我和詹岚……唔,还有李潇毅之前,就已经度过了好几个轮回世界了吧。”   “……我就算了。”张杰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我的确是有几个认识的战友想要让他们转生……唔,我之后我给出一份列表的。需要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就从我这里出吧。”   “这是我给出的提议,自然由我来付账。”郑吒大笑着摆了摆手。“我是队长,这种团队性质的支出自然由我来负责。好了,不用多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之后就由我负责将那些死去的战友以及被卷入的无辜者们尽数复活,然后再根据他们自身的意愿,给他们安排规格不同的轮回转生吧。”   张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从面前的环桌上拿起一枚盛装了美酒的酒杯一口饮下。却是不再说话了。   “好吧,那么这   “四阶初段。”他竖起一……四根手指。食指上的魔戒弥散着微亮的金光。“我们之中已经出现了六位四初。我,玛格特罗伊德,诺蕾姬,赵樱空,赵缀空,以及西琳。我们六人都抵达了即将,或者下一步就是汇集心灵之光的阶段。而大家自家人知自家事,心魔什么的……我想也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而其它人也是一样,楚轩不算,萧宏律你应该也差不多要和张杰一样开启   他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众人。   “四阶的确是很强,然而强的只是肉体。强的只是单纯的暴力,我不否认四阶的暴力已经足够我们解决当下的大部分问题。但如果我们想要往更高的层次迈进,以应对注定会变得更强的敌人,那么我们就得洗练我们的心。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认为我们需要找一个世界好好的放松一番……不搞研究,不做任务,不招惹莫名其妙的敌人……不,我们就不该去任何存在超凡力量,或者具备超凡力量可能性的世界。而我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可选目标。”   “我记得,生化危机世界似乎是少有的我们基本没有进行过干涉,而且也不存在什么危险性的世界吧。” 第三节·来吧!这是一场公平的竞争! 9/19   生化危机,准确来说是生化危机一的世界。那是在爱丽丝来到中州队之前的回数   爱丽丝曾经去过那个世界,去了一天,然后从那个世界中拿到了太阳阶梯——也就是生化危机的根源,T病毒的原型植物的原液。并用它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中作为媒介之一强制进入了一次基因锁的   想想也就该知道了,区区一个不存在任何超自然力量的科技向恐怖世界,它能够养育出怎样等级的强者自然也就是一目了然。从始到终,无论是电影还是游戏,生化危机系列的主角们与他们与之对抗的敌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是一堆凡物。无论是T还是G,就算将游戏中衍生出来的C病毒,恐惧病毒,乃至于维罗妮卡病毒全数算上——它们最终的潜力也就是个大号基因畸变兽,用马格南手枪就能够搞定的程度。   在预测记录的终战之中,楚轩曾经用圣人遗迹中的符文传承将从生化危机世界中获取的T病毒给强化到了理论上的极限。然而就算是这改版出来的超级杀器,它对于活物的杀伤能力也就仅限于强化稍弱的基因锁   “没错,那个世界的确不存在什么威胁。”爱丽丝附和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这次活动固然有郑吒所说的那一部分缘由,但剩余的原因则是某个手头的奖励点多过头的家伙打算奢侈一番,从物理意义上隔断掉自己兑换那个‘回到原点’的必要性——虽说这种方式很蠢,远远不如直接去兑换一些研究资料或者强化之类——但既然那个笨蛋已经决定好了,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去唱反调。   “那个世界我去过一次,呆了一天,也没做什么,就是直接去T病毒的原产地弄了一份太阳阶梯的原液。大概不会对那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想了想,从空间容器中拿出一枚双螺旋的试剂溶液——她将它放在桌子上,溶液中弥散着微弱的绿光。   “这里有一份作为复制品的样本,我稍稍开发了一下。如果身体条件合适,那么未开锁的人员注射这个应当能够强制性地开启基因锁的   “至少可以在团战中拿给敌对的新人用。”斜靠在椅子上的赵缀空搭了一句。“没有开启基因锁和开启了基因锁的敌人可是有着相当大的收益差距。”   “已经用南炎洲队测试过了。”爱丽丝回答。“成功率不算很高,只有一名对方的新人能够在零强化的基础上强制开启基因锁。或许我应该换个研究思路,试着在降低效用的同时增加基础的开锁几率。”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郑吒抬手制止。“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前往生化危机度假的这件事。记住了,是度假!不去做研究!不去做任务!单纯就是去玩,去度假!”   “但是我们在生化危机世界中也有在不经意间触发支线剧情的可能性吧。”萧宏律小朋友举手答题。“如果是   他耸了耸肩。“支线剧情若是直接糊到脸上,我们可没理由不去做。而且这种提前触发的支线剧情,一般来说都会有未完成的惩罚吧。而就算没有惩罚……”   他斜视着看向郑吒。说:“你会放着一个随时有可能造成世界毁灭,让万千虽然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却无辜的人死去的邪恶公司不管吗?你说着不去战斗,不去触发剧情,但我想你恐怕会是   “啊哈哈哈。”郑吒掩饰性地大笑,报复性地隔空在萧宏律的肩上一拍。“这种事情……这种事情的确有那么一两分发生的可能性哈。但我是谁?我会想不到这种浅显的事实吗?所以,我决定在这次活动的举办的同时额外增添一项活动。”   其他人就一副‘我听你鬼扯,一看就是当场拍的脑袋’的眼神看着他。   郑吒尴尬地咳了两声。   “我准备在这次度假活动的同时开启一场竞赛,一场我们中州队之间的竞赛。”   “也就是说还是要打?”西琳小声吐槽道,然后某人就当没听见。   “这是一场竞赛,比赛,不是战斗。”郑吒强调。“这个世界中不存在能够对我们中州队造成伤害的敌人。相反,我们当中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成员都能够轻易地破坏掉这个生化危机世界。所以,在这基础上,我决定给这次活动中的竞赛加一个限制。”   他竖起三根手指,依次说道。“不要对世界造成破坏,不要主动去杀死无辜者,不要使用超出   “‘击败’的意思是?”有人问到。   “对于解开   “我觉得你这样会让这个生化危机世界直接完蛋……”爱丽丝扶额,看着郑某人的视线如同看一个智障……不!他根本就是!   “所以说了不准主动去杀无辜者,做了就出局……直接弄出破坏巨大的自然灾害也算出局!而且动手的人要自己动手收拾烂摊子!”郑吒认真地说道:“而作为胜利者的奖赏,我这里正好有几万没处花的奖励点和一堆支线剧情可以发!当然如果其它人也打算赞助一下这个奖池那也欢迎!”   他说完,看向其他人。然后在场的每一个人基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口槽不知道怎么吐的模样。   “很好,那么奖池的事情之后再说……主神!给我们每个人兑换三十天的生化危机时间,每个人都随机传送到至少隔开一千公里的不同区域。奖励点和开启剧情的支线剧情从我这里扣!” 第四节·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大概   传送开始,结束。   在时空转换的微弱失衡感结束之后,出现在爱丽丝眼眸中的是一座冰冷的合金墙。   这并不奇怪,因为主神的传送规则是除非特意言明,否则将所有实力不同的轮回者都转移到对他们来说毫无危险的地方。如果没有,那么或许会临时制作一个。但以主神调控因果链的本事,只要轮回者进行传送,那么安全的地方就绝对会有。   这里应该是一座基地。而这里是生化危机的世界,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一处安布雷拉的秘密基地。   爱丽丝不知道这是安布雷拉的哪一处秘密基地,她也不在乎。即便是不开启基因锁   不过就是一套算不上有多完善的监视系统。一堆低级生物兵器,还有一些拿着步枪,散弹枪等轻火力的守卫,以及些许用动能武器以及毒气装置所准备的防御系统罢了。这些东西爱丽丝即便是以没有任何强化的,最多也就只需要开启一阶基因锁的凡俗之躯都能够在几分钟内将它们全数肃清,更遑论说现在的她能够行使诸多强大的能力。   “郑吒这个笨蛋,总是在犯莫名其妙的蠢。”爱丽丝揉了揉脑袋,随便找了一条路就只顾自地向前走去,她没有遮蔽自身的存在行迹,然后在大约五秒之后,金属的大厅中响起了警报的铃声。   ——‘支线任务,三十分钟内清扫安布雷拉北欧区   主神的通告在爱丽丝的耳边响起,而她在听到这个通知之后嘴角便忍不住地抽搐——这已经不是打发叫花子的等级了,这根本就是在戏弄捣乱!这整座基地中的生物兵器……不,甚至就连建筑本身也全都算上都不够她一手按的,而且就算是将所有的生物兵器加在一起,最后的累积分大概也凑不够五点!   “无理取闹。”爱丽丝摇了摇头,她勉强克制住直接一发肃清法术将这片基地给夷为平地的诱人想法。伸手一招,几条有段时间没用过的人偶线便出现在她手上。然后……   她面前的金属壁悄然浮现出一片似乎是沙漠的图景。而在沙漠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清晰可见。   “帕琪,规则之中可是定好了不准结盟。这样玩可就没意思了。”   “但规则中可没说不准远程通讯。”图景中的帕秋莉耸了耸肩。“很不幸,我的传送点是撒哈拉大沙漠的正中央,无论是东南西北,还是上下左右,一千公里内基本都没多少能够动的东西。所以我只好稍稍地拨动了一下沙漠上的大气,制作出了一道人工的海市蜃楼用以排除消遣罢了。”   “我现在应该是在地下。”爱丽丝在钢铁的护壁上轻轻弹了弹,她耳中听到了安布雷拉的基地守卫正在朝这边靠近的脚步声,通道两侧的自动门也在同一时间全数锁死。   她的手指稍稍转了转,几道人偶线悄无声息地沿着墙壁向外探出。   “有人规定过海市蜃楼不能够穿地板吗?”   “……没人。”爱丽丝手指一弹,被封堵的通道门随即被切割斩裂。那些拿着某种她叫不出型号的突击步枪的基地守卫在开枪之前便被人偶线给入侵并予以操控,然后立刻便调转了枪口朝着那些没有被控制的家伙开火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有节奏的点射声伴随着弹壳落地的脆响构筑成一连串具备韵律的低鸣。爱丽丝继续向前,几个喷吐出无色毒气的通风口被她直截了当的斩断,然后那浮动的‘海市蜃楼’也随着她的步伐继续追随着她。   “你似乎玩得很起劲,因为找到了久违的乐趣。”帕秋莉说着,图景中的沙漠在纳米虫群的侵蚀下迅速地由浅黄转为银灰。然后许多繁复的机械装置便被一点点地构造出来——小恶魔的形体出现在帕秋莉身侧,调配着那些纳米虫群进行规划建设。   “的确是久违的乐趣,这让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还在读大学时偶尔偷闲游玩电脑游戏时的青涩时光。那个时候的我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手残,生化危机这个游戏我记得似乎是玩了几次,结果好几个小时都走不出那个初始的警察局前厅。”   “……你以前可没和我说过。”   “那大概是因为以前的我觉得那段日子无关紧要吧。”爱丽丝笑了笑,穿过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的大厅与廊道,一些简陋的低级生化兵器被释放出来,然后在试图朝她发起进攻的时候被她以一个视线给吓得内脏崩裂,而伴随着几声巨吼,数个皮肤呈青灰色的装甲巨人便从拘束舱中被释放出来,端着喷火器和火神炮朝她泼洒弹幕!   人偶线返还到她身边,在她面前构筑成了细密的网。枪弹和火焰被轻易地隔断,然后细网一弹,那些单发动能不超过两千焦耳的弹幕便跟随着如同毒蛇一般弹射而出的人偶线一起回返到了装甲巨人们的身上——它们的神经系统被接管,内置的操作芯片和守密炸药被迅速祛除,然后爱丽丝便终于获取了一个奖励点的收益。   “毕竟我在过去的年月中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玩游戏,偶尔玩一下,技术水平算不上惊人的差但也与技术高超完全挂不上边。而相比起那种没有多大波澜的记忆片段,我肯定更加乐意于和你分享我在修习傀儡术时所付出的辛劳汗水,分享我完成炼金实验时心中涌现出的兴奋和欢快——就像你基本也不会把你在十二岁时一天要喝几次水这种事告诉我——除非我主动去问一样。不是吗?”   “……你是洛叶。”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本来就是洛叶。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用穿越之前的思考模式进行判断决策的洛叶。”挥动着人偶线的少女轻笑着,天蓝色的虹膜在不经意间化作纯黑。“你想要见我,然后我出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装模作样地伪装成另外那个家伙的模样,然后遮遮掩掩的谋划算计老半天才龌龌龊龊地动手吧。”少女摊开手,露出笑容。“我是洛叶,无需掩饰,无需伪造的洛叶。我不会隐藏我的行迹,除非那极其必要。”   “……我这就过去找你。”帕秋莉从图景中站起身,脚尖在地下一踏便要腾空离开。   “没必要,我会过来。”少女轻轻活动着手指,不经意间她已经走到了基地最深处的主控制间内。那些守卫,猎犬,生物兵器或者机枪平台都被她轻易解决,而她的手指在控制间的电脑键盘上拂过,一片标识着安布雷拉基地分布的电子地图便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她很快就找到了浣熊市的标识。然后又进一步找出了浣熊市基地的详细地图。   “队长定了一个规则,而我觉得至少现在遵守它是一个不错的策略。我不会违反规则,也不会在七天的和平期结束前便提前从这里离开。但操纵傀儡是一项有趣的工作,我觉得将其复习一番很有必要。”   “千言万语比不上拳脚相撞。”她抿起唇,看向光景中神色晦变不定的帕秋莉。“就如同你想要了解我一样,我也想了解你,以及你以外的全部人。虽说记忆什么的应有尽有,但思考方式上的差异会演变出怎样的接触还是一件值得考量的事。”   “试着在这场竞赛中击败我吧,帕琪。而无论胜负如何,我想你应当都可以获取你所期望着的那个答案了。” 第五节·RPG玩家的自我修养 10/19   不久之前前,浣熊市……准确来说是浣熊市的外侧接近市郊的区域。伴随着主神传送的解除,一名新鲜出炉的中州队轮回者抵达了自己的目标。   天很黑,当下的时间点大概是深夜十点左右。轮回者放眼所及的区域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加油站,几辆亮着示廓灯的小汽车凌乱地堵在加油站的几个出口上,路灯暗暗的,偶尔发出电压不稳的低鸣声。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微弱而且浑浊的血腥味道。   加油站的内部有一个贩卖零食和饮料的零售点,零售店门口的灯微微闪烁着,伴随着深夜冷风的吹拂,被灯所映出的影子也像是活物一般张牙舞爪地摇曳着。微微掀开的铝框玻璃门在风中晃动,一点点的开启,然后又一点点的闭合。   ‘吱~呀——’   ‘吱~呀——’   从零售点中似乎是传出了细碎的脚步声——那不是正常行走的脚步,而是某种重物在光洁的地板上拖行着迤逦前进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前进,没有目标,没有去处,那脚步的主人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闷响。   轮回者压低了脚步,轻慢地来到了虚掩着的零售点门口。她轻轻地伸出手,在尽可能地不触发额外声响的情况下慢慢地推开门。身形一晃便蹿入其中,然后再蹑手蹑脚地朝着更深的地方前进。   这里在不久前有人来过,并且在这里有过一段激烈的运动。证据就是几个靠近门口的货架被粗暴地推翻在地上,并且旁边的地面上还有几个微黯的弹痕——轮回者俯下身,伸出手轻轻触碰,弹痕的温度虽然早已褪去,但弹痕周遭那被击碎且未散乱的瓷砖屑末却证明了激发这枚枪弹的人离开这里的时间并不久。   店子里暗暗的,用以照明的灯光似乎早就坏掉。即便轮回者小心地走到贴近门口的墙边上,按下电灯的开关,大厅里的灯光也毫无反应——她在尝试了三次后便从门边离开,脚板贴着地面来到收银台的边上,然后从桌子上拔起一柄沾染着血渍的匕首。   匕首是被人用力投过去的,尖端部位深深地斜钉入桌面,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完全地没入了桌面内部。可以想象的出在它被投出去的时候,匕首的原主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坚毅决心,然而这击空的事实与刀柄上的血污却又似乎预兆着某个不妙的结局。   轮回者用桌面的边缘小心地抹掉了匕首上的血渍,然后反握着匕首,按着先前所聆听到的方位朝着那个发出撞击声的位置轻盈地靠近。她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这昏暗室内的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微冷的风轻轻掠过她的后颈,然后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捕食的猫儿一般接近了她的目标。   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缩在角落里面,背对着她的‘人’。然而这个人却决计不是活着的——因为一道巨大的撕裂伤从它的后背一直延续到颈侧,而从创口的间隙中甚至能够看到被撕裂的血管和食道!   脖子断了都能够活,那么便说明其存活原理与循环系统无关。确认了这一点后轮回者便再不犹豫,她看见背对着她的那个‘人’微微晃动,然后猛地身子前倾,手中紧握着的匕首从侧面直接将那个‘人’的两侧太阳穴给直接捅了个对穿,而后者的口中随即发出一声不像是人类的低鸣,僵直的躯壳随即变得软化。   她小心地接住了这个家伙,托着它的躯壳将它小心地放倒在地面上。她这才注意到这个算不得人的家伙身上穿着一套标注着‘浣熊市’的警服,胸口有着挂牌,腰间的枪带上挂着一把拔出了一半的警用手枪。   轮回者摘下了这家伙腰间的九毫米警用手枪,顺便从它的口袋中搜检着拿出了十五枚手枪弹药。她摘下那枚挂牌,然后从上面看到了一个连锁着头衔的名字——‘浣熊市警察,警长,丹尼尔·柯迪奇’   一个警长。   警长不应该无缘无故地死在这,然而这件事既然发生了,那么他就应该有其它的死亡原因——伤口在背后的脖颈上,说明是受了预想之外的袭击,枪拔出一半,说明这场袭击并非完全的猝不及防,死者在被袭击之前便做出了反应但却因为意外因素被打断——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另一个……   ——‘前往浣熊市中心,并确保新晋警员里昂·斯科特·肯尼迪毫发无损地抵达安布雷拉地下实验基地并获取G病毒原液。任务成功,获取奖励点十点。任务失败,扣除奖励点二十点。’   主神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搞什么呀!我的角色扮演才刚刚进入状态,难道就不能够让我好好地解谜吗!主神你这个混账!混账!混账!”   下一刻,从加油站的每一个角落中喷涌而出的火炎便将这附近的一整个街区全都烧了个通透!所有死掉的或者没有死掉的家伙都在一刹那间被超过一万三千摄氏度的极高温火焰给尽数焚化,甚至就连加油站地下的油库也被引爆,大量的油料被直接的抽取出来,如同活物一般循环流淌着将包括水泥地面在内的一切物质结构全数烧蚀成了熔融状态。   西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满眼的忧郁纠结。她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一微秒中清除掉了自己记忆中一切和生化危机有关的知识讯息,本来打算着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再一点点的解密,探索,然后参与到剧情之内——然后这一切全都被主神这个不讲风情的家伙给全毁了!   淦!谁想知道那个里昂·斯科特·肯尼迪是谁啊!?主神这不说还好,这一番交代下来只要是个有阅读理解能力的人都会知道这家伙就算不是主角也肯定是主要配角啦!一个主神认证的新晋警员要去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秘密基地中去拿一个一看就很神秘,并且十有八九和这些活死人有关的G病毒——这家伙要不是这个剧情世界的主角,那么简直就是没道理了!   西琳捂着脸,抬脚用力在地面上一跺。四处流散的火炎便在她脚尖落地的同一瞬间尽数熄灭。然后她便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执行一个怎样的行动策略。   中州队的轮回者中……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真的打算度假,而不是出来搞事的了。因为你看嘛,爱丽丝说这个世界很安全,郑吒也说这个世界很安全。而爱丽丝毫无疑问比她西某人聪明而且郑吒也比她西某人能打——既然比她聪明的和能打的都判定这个世界很安全,那么这个世界自然也就很安全了。   世界既然是安全的,那么自然就用不着全神戒备。而至于竞赛什么的……很抱歉,西琳是一个上课认真听讲,从不争吵打闹的好孩子。打架斗殴什么的绝对拒绝,更何况她一个新来的又不需要证明自己的力量,闲着没事干去争什么强?   她西琳大官人难道还缺那么几点奖励点……不,缺那么几件奖励点兑换的装备吗!?   很明显没有的嘛!   “不过这样一来,我原先的打算就没法子实行了。主神提示那么大一个,没法屏蔽,那么就不能够再用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模板来进行接下来的历险了——我得给自己设计一个新的冒险模板才行。”   西琳抿着嘴,思考着。   她是一个敬业的RPG玩家,既然决定要玩,就不会弄到一半中途放弃——当然主神的突然捣鬼的确是一个比较麻烦的意外因素。所以接下来的新模板也得考量到这种事态才行。   “那么首先,是身份——我既然要接触一个警员,那么就得有个原因。这个丹尼尔·柯迪奇的死很有可能和那个叫里昂的家伙有关。那么便可以从这里入手——先把外貌和衣着给修正一下。”   她想了想,给自己换了一套深色的风衣。紫色的头发也束起来收在脑后。眼眸中的倾斜十字被临时更改成了单纯的黄瞳,然后装备就还是那些——一把改造过的军用匕首,以及一把有二十发弹药的九毫米警用手枪——她想了想,把警用手枪变转成装了消音器的M1911。   “这样比较经典。”西琳低声自语着,将那个可怜的丹尼尔警官的证件放到自己口袋之中。然后伸出手,链接了这个世界的电子网络系统,并在无视了其它可能和其它轮回者们有关的诸多信息后直接找到了这名警官的个人资料并加以修改。很快,她就成了这名警官的远房表亲——一位想要成为警察的年轻姑娘,从小就学习了各种相关知识,并且从某些意外的渠道中获取了浣熊市事变的消息。并且还和安布雷拉的雇员有过一些冲突,手上正好有那么一两支消除病毒感染的抑制药。   她伸出手,从警官证上汲取了一些血珠。体内属于死亡的权能随即发动,将那用以致使丧尸化的病毒解析并逆向再造。虽说原理不明,但至少用来治疗一般的感染却是没问题。   “很好,那么就是这个模板。我现在是这个丹尼尔警长的远亲,因为某些意外因素获取了安布雷拉的解毒剂并来到浣熊市遇到了这个倒霉蛋。而我接下来的目的就是前往……唔,前往浣熊市的警察局去找这位远亲的同事,以看看能不能够找到幸存者帮忙扳倒安布雷拉公司……总感觉这个人设有点激进啊,万一安布雷拉公司不是反派怎么办?”   她用力摇了摇头。   “算了,就这样吧。擅长的技能就设定位格斗以及设计,基因锁暂且开启到   她轻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然后一步踏出。在关闭了律者的权能并且进入到了角色扮演的状态之中时,浣熊市警局与她立足之地之间的空间间隔便被强制拉短到了十五米内。   很好,万事俱备,而按照先前的安全时期约定,中州队的其他人在至少七天,也就是一周之内不会过来碍事。那么度假的时间,便从现在开始。   ……………………   九渊酱大概是不可能走出警局大厅了   那么,就让西琳小姐帮忙打一遍好了 第六节·车卡好麻烦的啊   浣熊市,警察局门口。丧尸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资深角色扮演玩家西琳小姐在抵达出生点后便立刻左右开弓,M1911精准射击,一枪一个,转眼间十数只可怜的活死人便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倒毙于枪下,门口处的碍事者们顿时就被肃清一空,然后本就很糟糕的空气也就因此而变得更加差劲了一些。   “我的枪法是不是准过头了?要不要加点散射效果,或许更加真实一些?”   西琳抿起唇,思考着做出决策。“不对,手枪在五米之内本来就是只要手够稳便可以做到固定目标指哪打哪,而我现在的人设是不会因为这些丧尸而心生胆怯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不用改。”她点了点头,对自己所做出的角色卡进行了确认。伸出手,本来想要一拳轰烂眼前的这座铁门然后又在挥拳之前临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她于是便闭上眼,轻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攀上铁门的外延借力便是一个空翻落到了警局的内边。   【一个空翻越过两……二点七五四六米的铁门应当算是比较正常的运动员能力吧。唔……好久没有完全不靠律者权能,基因锁位阶,以及各种强化辅助的常驻道具和加护来活动过了,只是一个稍微强悍一些的普通人的话,具体的表现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   她稍稍停下脚步,好不容易才克制着不将自己的感知开启直接通过微弱声波就洞察这座城市中一切变化的冲动。   【记得不是很清啊……算啦!我这是度假向的角色扮演又不是生存类的解密游戏。既然是剧本演出中的主角,那么稍微有点超常的本事应当也是没问题的嘛。毕竟基因锁都开到了   【唔……不对,我现在是没有强化的。那么就只能够靠体力来作战。考虑到一个正常成年人体力的储备量,除非我更改身体结构或者增大体重,常态最多发挥出三分之一的能力就已经是极限啦!】   【很好!就是三分之一,跳高最多跳二点七米,一拳出力最多五吨……唔,话说这个三分之一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脑袋里面的繁杂思绪一扫而过,不经意间,西琳已经推开了浣熊市警察局的大门。手中的消声手枪以非常标准的作战姿态竖在身前,一个临时想到应该用得上从而被她捏出来的黑色手电筒挂在肩上,为她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视野。   警察局里很安静,不同于外侧的喧闹,当她走进大厅的时候耳中只听到电流不稳而导致的灯管轻鸣。入眼所及是一座挡在正中间的招待桌与遮挡屏风,桌上有着电脑,电脑两侧有着许多文件——她走过去瞟了一眼,全都是一堆用处不大的英文文档——屏风的两侧是两道倾斜朝上的楼梯,而楼梯两侧有连接着两道走廊。楼上两道,楼下两道,每一边的走廊都有着数道闭合的木门。而从门的后方隐约传来了鲜血的气味。   一些腐朽,一些新鲜,而招待桌上的旧式电脑有着明显的不久前才使用过的痕迹——毫无疑问,有人在不久之前就在这座警局之中。而当西琳伸出手打算检视一番电脑上的操作痕迹时,她却发现自己有了更好的策略。   有幸存者在这里——她用她那刻意限制住的听觉听到了屏风后方的微弱呼吸声。   【很沉闷,也很微弱,应该是受了重伤——我想这家伙应该不是那个什么新人里昂,但他身上或许会有这个里昂的消息线索——呼呼呼,这才像是个角色扮演的游戏吖!】   西琳心想着,脚步已经十分自觉地越过挡在面前的屏风来到了大厅的正后方。她   一个濒死的人,不用担心他会突然跳起来。西琳在这个昏睡的家伙身上扫了一眼,轻易地便看到了这家伙胸口挂着的铭牌,以及被血渍模糊了大部分,但仍旧能够看清楚马文这个单词的名字。   西琳没怎么想,直接就从口袋中拿出了被她手搓出来的丧尸病毒解药(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病毒叫T),然后给这个没几分钟好活的家伙打上了一针。伴随着药剂的迅速起效,这位或许应该算得上是好运的警官体温便在迅速地下降。   【如果我没到这里来,这个叫马文的必死无疑,那么我相信他应该就是一个类似于新手引导一般的大叔型角色。装备和情报应该都已经送出去了。唔唔,毕竟可爱的西琳小姐是不喜欢悲剧的呢……虽说现在的我按照人设做不到直接将浣熊市的病毒给完全祛除掉。但至少先从小地方开始做起吧。】   少女心想道,她随即将空掉的针管随手扔到垃圾桶里面。拿过黑人警长的移动电脑便开始摆弄——这个时代的操作系统对她来说实在是比较简陋,只过了几秒钟,她就通过这部电脑访问了警局内侧的监视系统,并且轻易地调取出了最近的硬盘录像。   她很快就从记录中找到了那个应该是里昂·S·肯尼迪的新人警员。   【……原来这家伙就比我早来半个小时啊。唔,虽说是个新人,但是枪法还是挺不错的呢。】她按了快进,看着屏幕中那个穿着皮夹克的家伙从大门中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然后迅速地推进,解密,打开一道又一道封闭着的门。遇到来袭的丧尸时也全都是一枪一个直接毙命——他在遇到黑人警官马文后换上了一套浣熊市警服的行为让西琳确定了他的身份——然后在之后的战斗表现中她便进一步地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最多二十岁出头的分头青年绝对是主角,不是主角不可能做得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清扫杀戮。从录像上来看,他在一路探索警局的过程中,丧尸一个不剩的全部杀光,补给一件不留的全部拿光,而遇到的友善角色——除了一个被关在警察局后门外,因为火灾警报而暂时离开的红衣女性以外基本也是一个不剩的全部死光。如果说他不是主角,那么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过于疯狂了一点。   一个没有气运的杂鱼,是绝对不可能以普通人的体力在遭遇突然袭击时拿把匕首就能够砍死一只力大无穷,行动敏捷,甚至能够在天花板上爬行的红色筋肉怪物的!   西琳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而当她看到这位应该是主角的任务目标在如同逛后花园一般解开了这座与其说是警察局,不如说是冒险乐园的诸多内部谜题,并就在她眼前的这座女神像前打开了一条通往地下的秘密电梯之后。她觉得自己或许需要更换一下行动策略。   人设……得改了啊。   西琳心想道,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新人设似乎立刻就得投入使用——因为就在她看着电脑上的监视记录时,那个昏死的黑人警官已经苏醒了过来,并且正在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那把本来就在他手上的警用手枪。 第七节·泛滥成载的FXI 11/19   “我建议你把手从那里移开,对你的帮助并不是无偿的。”西琳迅速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准备好了一张新的人物卡。她继续浏览着显示屏上的硬盘录像,语气中稍微掺杂了一些冷淡与高深莫测的成分。“为了将你救过来,我不得不消耗掉一针珍贵的药剂,希望你能够对得起我的付出。”   西琳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是一名联邦探员,也就是一名拿着FBI证件的秘密特工。毕竟在美利坚这个地方,联邦调查局的痕迹可谓是无处不在——她在以前的某个限制了出力的世界中曾经和这帮人打过交道,对这帮子人的行事风格和手段稍微有了些了解。   联邦特工的身份是隐秘的,只要拿着证件,想要确认持有者的身份便需要一段为期至少两个月的漫长官僚程序。因此,只要手上的证件够逼真,那么就算在这里出现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探员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否认她的身份。毕竟这种官方的内务组织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隐秘任务和委托,没有人规定FBI不能够朝一处区域派遣不止一搏探员,也没有人规定探员手上就不能带着些科技含量比较高的有趣玩意。   她给自己设定的身份任务是调查浣熊市内的异常感染现象,并尝试阻止其进一步的恶化。而当黑人警官在她的话语下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份新鲜出炉的手搓探员证件便被她从怀里拿出,然后展示到这个名字是马文的家伙面前——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重建人物卡。   “探员西琳吗?”被证件唬住了的黑人警官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代表着消除掉大部分怀疑的自嘲笑容。“如你所见,我是这里的一名警长。名字是马文,虽然很感谢你的救治,但浣熊市现在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你们来得也未免太晚了一些。”   他看了眼自己腰间已经大致愈合的创口,感受着腹中已经不复存在的饥饿感的同时确认了自己已经从必死疫病中逃出生天。   他松了一口气,问:“当局已经研究出了特效药了吗?”   “并没有。”西琳淡淡(维持这种表情对她来说实际上很难)地回答道:“给你打的针只是临时强化了你的免疫力,增长了你的细胞活性罢了,救下你的是你自己的体魄,与特效药无关。”   “我的缘故?”   “没错,你的缘故。因为一般人只要被咬,最多只需要一到五分钟就会被感死去,然后作为丧尸复生。你能够撑到我来救你本就代表着你先天就对这种病毒具备相当程度的抵抗能力。而我的药只不过是暂时地强化了你体内的那一份抗性——并且那种药很稀缺,用途实际上也不是抵御疾病。”   “理解了。”黑人警官回答,他虽然被证件唬住,但还是仔细地检测了一番那张新鲜出炉的证件照并将西琳和自己记忆中所接触过的FBI探员进行对比然后得出了‘这家伙十有八九是真货’的结论。他挣扎着站起身,接过了西琳随手丢过去的一块无标识巧克力后深吸了一大口气。   “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劳的吗?女士。”他问道。   “我的任务是调查清楚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确保它不会进一步的恶化。”西琳回答:“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有些事情还不确定。通过某些渠道,我能够确定这座警察局里有着某些我感兴趣的东西。毕竟……”她在移动电脑的键盘上按下了一个键。   下一刻,从周遭的电灯中便齐声传来电流不稳的轻微鸣响。而紧随其后那原本晦暗的照明便转为明亮,整座警局中大部分熄灭的灯都被重新打开,被封锁的通道也被开启。   “有人通过内部网络监视着这座警察局,并且隐藏了一些秘密。我不知道这些秘密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对于我的任务有很大的帮助——你能够协助,为我提供一些情报好让我完成这份任务吗?马文警长。”   “秘密?监视!?”黑人警官的眼睛猛地瞪大的,从他的表情之中,一个可憎的名字呼之欲出:“是艾恩斯!没错!一定是他,我就说为什么重武器迟迟没有分配,人员分配也那么奇怪——原来是这家伙在幕后搞鬼!”   “艾恩斯?”西琳那多年角色扮演经验及时上线,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叫艾恩斯的家伙是谁,但从马文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家伙应该是个著名人士。她于是便在脸上显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以及些许不信的神色。然后故意拖慢语调问道:“他不是……”   “那个混蛋早就跑了!该死……我早该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这个局长在背后搞鬼。我们哪里会死那么多人……”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座封闭着的女神像下方的眼眸中露出焦急的神色。“不好,里昂还在下面。那里肯定是艾恩斯的秘密基地……我们得尽快——”   他跑到女神像前,使劲摆弄。从他那敏捷的动作来看,完全看不出这家伙在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重伤人员。   【原来浣熊市警局的警察会死得只剩下这一个,是因为有这么个局长在背后捣乱吗?是了,警局是维持治安的重要力量。如果不提前处理掉,那么想要蔓延到覆盖整座城市肯定需要不少时间——再加上这个里昂有着获取G病毒的天职——明白了,一切都是这个叫安布雷拉的公司做的。局长是他们的人,而且附近肯定有安布雷拉的研究基地。而那台女神像底下所连接着的电梯……】   这很麻烦,至少对于她当前的人设来说很麻烦。不过,这还称不上糟糕。   【……呼呼,我想我还是挺聪明的嘛。虽说平时总是出漏子,但这种度假的活动总不能够再踩坑里面。但我最好还是将这个幸存者带上。】   【不过,这个女神像所对应的通道就很碍事了啊……】她看着马文冲到女神像前,又推又暗,并且对着神像最前方的几个圆形凹陷大发脾气——看过硬盘录像的她很清楚那个叫里昂的家伙正是将三枚有着特定标识的硬币放在神像上从而开启了通道口。而随着他的离开,这座通道又因为内侧的某种机构从而闭合。   该怎么做呢?一脚把地面踢爆的确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但那样就意味着这次角色扮演的把戏彻底失败。然而聪明的西琳酱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问题给难倒,她推开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的马文,来到神像前,伸出手指朝着凹槽上敲了敲。   实心结构,考虑到装潢风格,很显然在这座神像基座的内部并不存在复杂的集成电路更不可能是精密的重力感应构件。而当她的手指掠过某处区域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应到了有微小的铁屑被吸附在上端。   【电磁感应,这个机关是靠磁力开启的。那三枚硬币中肯定填塞了天然磁铁。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而言,应该只是单纯的磁性,而不是过于复杂的运作机构——大不了,就把这个台子拆了一点点的拼!】西琳内心如此断言,她想了想,发现自己现在如果不崩人设就没可能手搓一套磁铁片出来。于是她便只好歪过头,看向这里的另一个可用人力。   “你知道哪里有磁铁吗?” 第八节·卡车好,团咕了   当某位热衷于真人角色扮演的俄罗斯姑娘编好了她的‘西琳人物卡Ver.3.0’并拿出自己全部的精力和兴趣来参与到这场主题为休闲度假的丧尸类角色扮演游戏中的时候,于东亚某地,某座大型国际贸易都市之中,另一些轮回者正过着另一种度假的生活。   ……………………   张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一座作为地标的景观塔下方,仰望着那特点鲜明的圆柱与球体相互嵌接的特异结构,视线上行,高达三百三十三米的塔尖便映入他的视野。   “东京电视塔。世界有名的高塔——如果我没有进入轮回世界,那么我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到这座塔下。不过现在……算了,无所谓,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圆梦吧。”他伸手从空中摘出一支烟——牌子很差,是两块钱一包的软白沙,点燃后劣质的烟雾悄然弥散,然后转眼便被掠过的风吹得不见影踪。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军营里的大头兵的时候,他曾经在严苛训练的间隙中畅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开着坦克或者装甲车,至不齐也是端着突击步枪,扛着肩章,全副武装地走进这座城市。然后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这座塔下或者某座神社或者某处皇宫写上‘张杰到此一游’的字样然后拍照留念——虽说他自己也知道那只不过是想想,并且直到他因伤退役为止都没能够走出国门。但时至今日,这当年的心愿以意外的方式完成之时,他的内心深处却并未泛起多少波澜。   张杰很清楚,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残过一次,死过一次,然后又活过一次,过往的那些或许幼稚,或许夸张,或许张扬,或许慷慨激昂,但现在却已经触手可及的梦想在自己能够轻易达成的此刻却已然失去了意义,哪怕自己只要伸出手就可改变一切,自己却无意抬起那并不沉重的指尖。   他还记得那飘扬的红旗,记得在红旗之下立下的誓言。但时过境迁,往日的言语在内心中却变得苍白无力。可苍白无力却又代表着尚未消去——他知道自己其实还想为那份过去的记忆做些什么,但在下定决心之前他又陷入了犹豫。   矛盾——精神力者总是会在心灵上的微妙变化中陷入矛盾。信念和梦想是他们力量源泉的同时也是他们致命的软肋。但又因为他们是擅长玩弄人心的精神力者,所以即便是软肋的部分也会显得比其他人要强大得多,并且这些软肋还被设置了重重的保护和伪装。从而以最大的可能性消除,或者隐藏掉这些危险的阿格硫斯之踵。   张杰知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这些弱点对自己到底有多么致命——如果猛鬼街之类的剧情再次展开,那么他自己死掉的概率或许会大于十分之八。然而知道弱点并不代表就能够弥补弱点,就如同他现在只需要一脚踩下去,或者稍微用力地打一个响指就能够让半个东京市变成死城但他却不会做那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完成或者毁灭掉过往的那些细碎心愿究竟会迎来怎样的改变。   一些行人朝他投来了指指点点的视线,他视若不见。   一些游客操着口音各异的异国言语从他身边经过,他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将那支劣质烟吸完,然后换上另外一根,再吸完,拿出   他没有特立独行的从塔的外侧一步步地走上去,也没有使用精神能力迷惑掉所有碍事的人然后如同影子一般潜入其中——他只是很正常的排队,买票,然后在走进观光电梯的时候按熄了   这里的电梯很快,百多米的距离只需要一分钟。微弱的超重感让电梯里的游客忍不住发出各式各样的惊叹——张杰没理会他们,也没做出什么特立独行的举动。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远方,然后将视线从远方拉回,一点点的投向脚下。   脚下,脚下的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蚂蚁窝一样混乱而又渺小。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地上,那密集的车水马龙就如同搬运着食物和木屑的黑色蚁群——复杂,混乱,混乱中有着秩序,秩序中又显露出了脆弱。   张杰突然有一种往下方扔下一发十成出力精神风暴的冲动。他想破坏掉这个蚂蚁窝,想要将开水浇灌到这群忙碌的蚁群头上,想要看到它们混乱,想要看到它们尖叫,想要看到它们四处奔逃着发出绝望的呐喊,然后再在绝望之中坠入死渊,无处可逃。   ——这么做或许是错误的。   ——但又是谁规定了什么是正确呢?   律法吗?道德吗?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群蝼蚁所商讨制定的规则凭什么束缚住一位巨人,就凭巨人曾经也是蝼蚁吗?若真是如此,那么巨人历经千辛万苦所磨练出来的力量与威严又有什么用处?而若不是,那么蝼蚁之中为什么要出现巨人?   【我认为正确的东西,除我以外的万千人均认为是谬误。那么我应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那万千人?哪怕那万千人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我认为错误的东西,除我以外仅有数人认为是正确。那么我是否更改自身的立场去信任他人,因为那数人的力量或智慧皆在我之上?】   他不知道,但感觉自己应该知道。他不明白,但感觉自己应当明白。在思维的变转中,他的眼眸内悄然掠过一道又一道微弱的光,天空中的色泽因他的意志而降下了几个单位的亮度,而当沉闷的雷鸣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五指也轻轻地按住了电梯的栏。然后……   ‘叮当——’一声轻鸣,电梯抵达了观景台的位置。于是莫名感到局促不安的游客们从电梯内蜂拥而出,然后张杰眼眸中的微光也随之散去,他哑然一笑,走出观光电梯的时候天空中的云穹也随之四散,温润的阳光再次洒落了下来,大地与大地之上的城市再度受到了暖阳的照耀。   天晴了,他走进了观景台——他身后的电梯以和来时一样的速度迅速滑下,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一个在他踏上这座观景台时便确定好的目标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那是萧宏律。穿着一身普通的常服,如同一个故意装成熟的少年一般站在观景台边缘的萧宏律。他的手边有着一张和整个观景台融为一体但在张杰眼中却略显别扭的三脚圆桌,而圆桌上则放着一台至少外观符合这个时代科技水准的电脑。   张杰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萧宏律在不久前对他的单独通讯——主神很到位地完成了郑吒的要求,将每一个人都传送到了相隔至少一千公里的不同随机区域,而也正因如此,原本应该集体行动的   “你的心中有迷茫,张杰大哥。”萧宏律的视线越过了张杰,不知道看向了他身后的什么地方。“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对其它人来说也是一样。”——他的言语平淡而缥缈,整个人似乎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质。   “对,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张杰从虚空中抽出了另一支烟,这一次他拿出的是一支中等档次的云烟——他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然后在喷吐出的烟雾中朝眼前这个小男孩发出提问。“所以我过来了,而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正处于基因锁的   “你说得对,我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年我没有兑换那么多的精神力强化,或许现在就会处于另外一个相比现在更加良好的处境。而不像是现在这样想压都压不住。”张杰点点头,重重地吸了一口,将那支云烟在这一次呼吸间直接抽得只剩烟蒂,他随手往外一扔,那枚烟蒂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慢腾腾地飞到了距离他大约十米处的一个垃圾桶内,而在观景台上的诸多游客全都对此视而不见。   张杰微微歪过头。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正在为自己担忧。因为你知道你自己很快也会处于相同的境遇之中了。萧宏律小弟弟,你是不是准备了一个同质化的解决方案,然后想在给自己用上之前测试一下成功率并进行查漏补缺?”   萧宏律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先前那股高深莫测的气势在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杰大哥,你比我预想中的要聪明得多啊。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队里最蠢的那个几个之一了。”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苦笑着说道。   “是今天你的话太多了。”张杰笑了笑,回答道:“如果是在过去,你大概会直接告诉我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而不是给我个缘由弄出一副试图说服我的样子——这是爱丽丝的常用手段,因为她总是以为自己很笨所以稍微有些不自信。说服我们的时候同时也是在给她自己信心。而你……你本应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你失败了太多次,以至于在步入了   “已经没有什么竞赛了,张杰大哥。”萧宏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的一样,一切从一开始都只不过是一场闹剧。郑吒队长应当只是临时拍脑袋想出来的这个竞赛规则——而他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会让这个规则运作上整整七天。”   他走到了观景台的边缘,视线下移,注视着脚下城市的同时轻声问道。   “张杰大哥,我注意到你在上来时一直在往下看——你看到了什么?”   “一座繁华而又脆弱的城市。”张杰回答,来到了萧宏律的身边和他并肩看向下方。“精致,喧闹,混乱,固化,并且脆弱的城市——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庸庸碌碌的活着,然后庸庸碌碌地死去。少部分人能够迸发出细微的思想火花,但仍旧渺小得难以窥察。”   “很别致的观点,但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萧宏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已然愈合恢复的神经节将他因为强化三眼族血统从而显化的   “这座城市其实已经是是一座死城了,下面那些人虽然看着还是活着的,但他们很快就会尽数死去。而原因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张杰大哥。”   “……电影   “没错。”萧宏律回答道:“虽说在游戏之中,这由安布雷拉公司引发的生化危机只在浣熊市内传播。并且安布雷拉还会因为这次病毒泄露事件而遭受在日后让它解体的重创。但这个世界是电影的世界。浣熊市的封闭并不能够阻止那些携带病毒的小动物将这致命的T送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而等到时间轴推移,浣熊市核爆之时也是这个世界迎来毁灭的日子。”   “而郑吒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件事,并且会在   “对。”萧宏律回答:“所以说这只是一场闹剧。最多再过一两天,快的话甚至一两个小时,这场所谓的竞赛便会被发起者取消。而我的提议……就是基于这一必然的大势所做出的小小借力。”他看向张杰,认真地说道:“我打算进行一场可能会对我们很有帮助的社会学实验,你要一起来吗,张杰大哥?” 第九节·论社会学的错误运用方式   “社会学实验……”张杰伸出手,这一次从虚空中扯出的是一支古巴雪茄。他随手点燃,然后重重吸了一口,喷吐出来的烟雾在眼前化作城市的模样。“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积攒一些资粮罢了。”萧宏律笑了笑,他打了个响指,整座观景台中的其余游客们便全都从心底涌现出了离开的念头。或许是赶着回家陪伴家人,或许是想起了有什么重要的文件或会议,或许只是单纯的身体不适——只是数秒过去,整座观景台上的游人们便迅速地走了个一干二净,他们乘坐着观光电梯或者百多米高的螺旋楼道迅速离开,而一片广阔的交谈空间随即便被清理了出来。   “你看,张杰大哥,人的心灵是如此脆弱。只需要稍微地拨弄,他们便会轻易地迷失掉自我。”萧宏律轻声说道,这名年方十二岁的小男孩幽幽地叹了口气,言语中竟是有了些老气横秋的味道。“无论是你还是我,想要破坏掉他们的社会,摧毁掉他们的秩序,让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尽数化作虚无都只是一念之间便可达成的易事。而拘束着我们,让我们不这么去做的东西是什么呢?”   “良知?利益?”张杰回答,他却是没将这个小男孩当做个真小孩来看待。他也并不认为萧宏律的这一番话是想展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以及傲慢——他随即又补了一句。“以及团队所定下来的规则?”   “是怜悯。”萧宏律摇了摇头。“我们之所以没有将这个世界破坏,在这个对我们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的世界中肆无忌惮地进行科研实验或者单纯地发泄轮回之中的暴戾情绪,是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存在怜悯。”   “我觉得队长的刀或许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张杰回答,他大概猜出了萧宏律想表达些什么,然而这并不妨碍他随意地将话题扯向其它的随便哪个方向。“若是胡作非为,郑吒那个老好人可不会视若无睹。你也说了,他会因为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的灾难而中止之前的这场闹剧竞赛。”   萧宏律笑了笑。   “老好人吗?这样的说法或许不太准确。”萧宏律摇了摇头。“队长只是善良,但并不是昏了头的圣母。就算我们真的做出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不伤及同伴,他实际上也只是会很生气并且试着在暗中劝诫,直接翻脸的可能性几近于无——别的不说,咒怨二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在我们这些当初经历过的人心中其实都有那么一点底。然后包括郑吒大哥在内,每一个人都闭口不言。”   张杰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将手中的雪茄掐成粉尘。他知道咒怨二的世界,而虽然在神鬼传奇之后的那次度假中缺了席,但他在之后也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那个世界中所发生的具体事件。   “所以你打算做这场实验。”   “对,所以我打算做这场实验。”萧宏律微微颌首,然后轻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在决定这次出行的会议之前抽出了点时间,回了趟现实世界。”   张杰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你应该知道我进入轮回世界之前是做什么的……我其实是一名精神……嗯,神经病人,职业则是被研究。因为我的脑神经天生就比较发达的缘故,一个有官方背景的科研机构将我作为实验素材保护了起来,然后给我准备了一套漫长而又全面的‘治疗方案’。”   “当然,我不怪它们。虽然那群人剥夺了我自由行动的权力,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们也的确照顾了我的身体,让我有一段虽然不怎么美妙,也算不上非常糟糕的童年。至少在我因为绝望而被选入主神空间之前——我对我的小白鼠生活其实并不是非常不满。”   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从额前卷起一缕细发。   “当然,好日子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之所以会觉得被研究的日子不算太糟糕其实也有原因。”他指尖稍稍用力,将那几根头发轻轻扯断。“在那个‘治疗’我的研究机构中,有一位很亲切的大姐姐一直都在照顾我……那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大姐姐。既漂亮,又温柔,而且还很有耐心……即便我有段时间因为吃药的缘故闹得厉害,像是个疯子一样她也不离不弃地照顾着我——我在那之后就做了决定,如果我能够从研究机构中出去,或者成为里面的重要人员,那么我肯定会在最多十六岁的时候向她求婚。哪怕最后被拒绝了,我也会运用我的智慧和能力好好地照顾她一生一世。”   张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既然萧宏律最终会因为绝望从而被拉入轮回世界,那么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也就可以预见。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持沉默。   而萧宏律继续述说。   “理所当然的,她死了。死因是一场火灾……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我所在的研究楼起了火。然后她把我救了出来,自己却被关在了火海里面——你说这女人蠢不蠢,为了一个实验素材把命搭上什么的……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个实验素材离了她根本就活不下去吗?”   忧郁的小男孩叹了口气,接过了张杰递过来的香烟。仔细打量了几秒后把香烟放到了口袋里面,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棒棒糖。   “所以,我来到了轮回世界。而在我于这个轮回世界里生存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将这过去的遗憾挽回的办法……我不是郑吒,我不会满足于一位从主神那里制作的造人。虽然我的确造了一位,但我不会满足……然后在我接触爱丽丝姐姐的这段时间中,我从她那里学习到了将死者复活的仪式。而当我在上个世界的最末成功晋升到   “我复活了她。在我造出的她身上复活了真实的她。就像是伊莫顿复活安苏娜一样,我将她从死渊中拉出,然后让她摆脱了造物的身份转而成为了一个真实的活物。主神的限制离她远去。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即便我死在了轮回世界中,她也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原住民而继续活着。”   “……听上去皆大欢喜。”张杰说道。   “啊,没错,皆大欢喜。”萧宏律的嘴角扯出一抹不知道算不算是笑容的奇异表情。“至少在我于死渊中观看她的记忆,发现一些不协调的奇异地方之前。这都应该是一场皆大欢喜的结局。”   萧宏律的手指将观景台外侧的护栏轻轻地捏成薄片,然后又慢慢地将它恢复还原成为管状的样子。他的眼眸幽暗如水,水中有着不可见的庞然大物翻起波澜。   “她不应该出现在那的,那场大火也不应该发生。当我发觉那场火灾中可能另有隐情的时候我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将那座研究机构的情报给查了个透彻。然后我发现一份被封存的机密实验记录——原来那场火灾是人为的,而她之所以会被困在里面烧死也是人为的。而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是因为那一处研究机构正在进行的一个实验项目——一个,关于极端情绪下人工激活念动力的实验项目。”   张杰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口,双目微瞪。   “我是真的没想到原来我所在的世界有那么黑暗。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作为实验器材消耗掉,而我若是没有在复活仪式中观测到那些些微的痕迹我甚至直到战死为止都会被一直埋在鼓里——我很生气,而因为这份愤怒,我展开了报复。”   “我的复仇是正当的是吗?”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张杰。“在不额外地卷入无辜者的情况下,你是否同意那些家伙全都应该去死?”   “那得看你对无辜者的定义。”   “我才懒得管什么无辜者的定义,我杀到了我觉得有辜的人全都死光了为止。”萧宏律冷声说道。“换成郑吒试试看,要是让他知道他的罗莉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而且还死得极其痛苦,你看他得杀掉多少人才肯善罢甘休。”   空气中随着萧宏律的话语而泛起了一抹肃杀的味道,天穹之上,原本晴朗空中又布满了阴云——然后阴云转眼散去。   “当然,这个话题没有接续下去的必要。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而我想无论是张杰大哥你还是郑吒队长,大概也没有制裁或者审判我的立场。我只是将单纯地这一件事告诉你,然后证明我一开始想要表达的观点罢了。”   “在强大者放下矜持的情况下,弱小者唯一的武器便是自己的眼泪,唯一能够指望的生机便是强大者的怜悯——对于这个世界,或者这个星球来说,我们中州队是强大者。而对于这一重天幕下的社会来说。强大者便是人类中的富有者以及权力之人。”   “我们轮回者迟早要离开,所以计算我们自己这些变数的意义不大。因此,我这次实验的内容便是……”萧宏律轻轻吸了口气。“我打算消除掉这个国家之间,上下各个阶级的强弱之差,赋予每个人均等的自由。”   “简单来说,我打算赋予这个国家里的每个人一条公平的力量之道。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是愚蠢或者睿智,每个人都能够获取同样的机会。而这机会的源头……实际上还是安布雷拉。”他伸出手,一枚明黄色的双螺旋试剂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上。   “这是件从大图书馆那里获取的小玩意,本质上是爱丽丝小姐研发T病毒时所弄出来的失败品。它的作用是让感染了T病毒的凡人不会因此而变成丧尸,而是单纯获得深度丧尸化后所具备的强大力量……自我再生,力大无穷,反应加速,寿命倍增。感染者会变成外貌不会变化的,理智正常的舔食者,追踪者,甚至暴君。而我又拜托了帕秋莉姐姐在里面加装了一些基因武装的生体兵器,比如说生体电浆炮,超声波感官,红外视觉之类,并且根据感染者的交战烈度随机激活相应能力。”   “其实也就是一本异能向的末世流剧本展开罢了。”萧宏律耸了耸肩。“只不过在这份剧本之中,没有作为外敌的丧尸的位置。有的只是这些最多能够获得CC级强化的生化流异能者间的相互竞争。这就是我的社会学实验,你觉得怎么样?张杰大哥。”   “阶级依旧会存在,富有和贫穷依然会成为决定身份的要因。”张杰回答。   “所以才需要张杰大哥你来帮忙。”萧宏律回答。“帮我从这片居住着两亿人的土地中检视,并挑选出那些可能会在实验的开始阶段造成妨碍的家伙,然后让他们在阶段合适时保持安静,并且挑动这一区域的集体潜意识,让每一个人都充斥着争斗……或者说求存之心。”   张杰轻轻吸了口气,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淡笑着的小男孩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并且为之做好了足够多的准备——治疗T病毒不会违背中州队的行为规则,至于效果好过头那显然不在售后范围之内。而强化大地上住民的求生欲对于药剂的效用发挥显然具备正面效果,换而言之,萧宏律虽然带来了混乱,但他也的确拯救了这片土地上那数之不尽的感染了T病毒的人民。但是……   “你……没有拯救任何人,而是毁了他们。”   “或许吧,但我不在乎。”萧宏律轻笑着,随手将那枚黄色的螺旋药剂从观景台上扔下——它在空中便解体,崩溃,然后将内容物洒向四面八方。“而你其实也不在乎,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世界,这里的人民也不是你的人民。我们队伍中虽然好人多,但至少有一半人是愤青。而愤青……”他踩了踩地板。“对于我脚下这个国度的灭亡,多半都是采取喜闻乐见的态度的。”   “所以,加入我的计划吧,张杰大哥。我可以完成我的课题,让我知晓一个弱者与强者被重新定义的国度会变成怎么样。而你也可以完成你那踏破京都,屠夷灭日的红色梦想——我们两人都会进一步地朝着   “楚轩和郑吒……”   “楚轩现在在我们正西方的两个时区外,某个你我都很熟悉的国度上。我不知道他现在正打算做什么,或许也是一场实验,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不过无所谓,至少你可以确定无论这边变得有多烂,都影响不到那边就是了。而至于郑吒大哥……”   他顿了顿,看向桌上的电脑终端。   “十分钟前,我在南极检测到了他的识别讯号。然后在我们开始谈话的时候,有一位黑客以傀儡师常用的手法夺取了南极洲所有安布雷拉基地的控制权。” 第十节·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南极。   “南极。”   郑吒站在漫无边际的浩大雪原上,望着那微弱得像是萤火一般的昏暗太阳,与迎面扑来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止息的冻雪寒风,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一如既往地出了严重缺漏,而这次所谓的度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无谓的闹剧?   “或许我不应该让大家分别传送开,也不应该让大家弄什么交战竞技……直接就是好好的度假游玩可能是个更好的安排。可恶,如果不是因为这见鬼的传送机制,我现在应该在夏威夷享受阳光沙滩顺便包揽眼福,而不是待在这鸟不拉屎……甚至连鸟都没有的地方吹这种能把人冻死的冷风!”   冰冷的雪块砸在他的脸上,寒在他的心里——区区零下几十度的暴风雪理所当然地砸不穿他郑某人的面皮,但这糟糕的境遇却真的是让他心生沮丧,满脑袋的委屈——是啊,这是他自己定的规则,他做的安排,甚至就连开启世界和进行传送都花的是他自己的钱。即便是再糟糕的待遇也是他自寻的烦恼。可是……   【可是我明明是为了大家好!】   他揉了揉脑袋,脚板在地上一跺,霎时间方圆十公里的雪原便在大地的震撼中支离破碎,天空中的暴风雪被迅速驱散,浓烈的地火喷涌而出,以岩浆和蒸汽的形式将这荒芜的大地化作‘生机’勃勃的热土。然后他又重重地吹了一口气,一条干爽而又整洁的通道便被他开辟出来,从他的脚下一直指向视线的彼端。   他记得生化危机的游戏系列中似乎是有一个独立项目,名字是《生化危机:代号维罗妮卡》——出品的时间似乎是2003年,平台应该是PS2——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郑某人平时并不怎么接触游戏主机,毕竟他平日里光是忙工作就累得不行,下班后更是经常要在某些声色犬马的场所中从不行变成半死——同样是射击类游戏,酒吧—旅馆里的那种显然比光盘—屏幕的那一类对他这种平日里压力颇大的白领阶层更加具备吸引力。   不过无论记得清不清楚,他总归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游戏的。而当他下意识地切换到了开启基因锁   很好,这就够了。郑吒一点都不在乎这部游戏究竟有什么样的剧情,主角是谁,反派是谁,它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情仇他全然的不在乎。因为他郑某人现在已经抵达了   他要空调,要网络,要软绵绵的沙发和热腾腾的咖啡。而他相信安布雷拉的基地里面肯定会有……当然,他并不知道安布雷拉的基地究竟在南极的什么地方。但他相信自己只要跟着感觉走就肯定能够找得到。   毕竟他是成为了超凡生命的四阶,四阶的运气向来都很好。而所谓运气好的最佳体现,则莫过于心想事成。   【我一定会找到那座基地,并且这段时间不会很久。】郑吒心想道,他沿着自己一口气所喷出的那条通道向前飞行,大气燃烧着,在他的身后拖出一条狭长的火炎通道——他没有觉得自己走错路。于是他便知晓自己找对了目标。   而他便因此在内心雀跃的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了一抹忧郁。一面飞行,一面将笔挺的双眉轻轻地皱起。   四阶……太强了。   刚刚结束星河世界的那时候还没有多少感觉,但随着对四阶基因锁掌控力的提升,强化的完善,以及新的强力队友的加盟——郑吒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中州队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实力脱节,超过三分之一的神灵以及不足三分之二的凡物,最终导致的后果便是整支队伍的隐性分裂。   这和上次不一样,上一次的中州队濒临分裂,是因为女巫们在咒怨世界中做得实在是太过过分——将队友们当做道具来算计也就算了,那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咒怨世界已经在自己等人陷入幻境的时候迎来毁灭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那说到底也就是小队之间的内部矛盾,是恩怨,是价值观不同所引发的冲突。而且最后也用求同存异的方式进行了统合,并从此构筑出了一个团结的团队。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队伍中的一些人走得太快,而另一些人又走得太慢。生命层次一旦拉开就会导致种种令人不甚愉快的后果。就比如说现在,他郑某人在面对除却爱丽丝等成就超凡的家伙以外,哪怕是已经抵达   这不是好事,虽然他并不会那么做,但他知道这不是好事。强者和弱者之间固然能够结下友谊,平等相交。但若如果弱者在强者眼中甚至不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只能够作为一条公式,一道困难,但却想解就一定能够解出来的谜题而存在——那么两者之间还能够产生友好的联系吗?   超凡之上与超凡之下的天堑比他想象得还要大,然而他却几乎毫无办法——他能怎么做,难道让已经抵达   啊,没错,他相信自己的伙伴,相信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在战斗中尽到自己的的职责,无论面临多么艰难的困境,多么强大的敌人,中州队的每一个成员都会携手共助,齐心协力的度过难关——他有这个自信,而且他也相信没有人会辜负他的这份信任。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断言队伍中剩余的十位轮回者就有谁一定能够晋升四阶。   然而即便不能够做出断言,他却也想做出尝试。   【我之所以要安排这次活动就是为了这个啊……平日里的大家要么忙着战斗,要么忙着训练,要么忙着做实验或者搞研究。虽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并肩作战,但生命的蜕变总归不能只在血与火中磨练——平缓的假日,宽松的氛围,转换一下环境或许对稍微落后一点的人员也有些益处。而像是玛格特罗伊德她们应该也能够听得懂我的言外之意,稍微放慢一点迈进的脚步,在修整的日子里等待,并且帮助一下我们的伙伴吧。】   【……我应该是这么想着的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他的感知中察觉到了一些地形上的变化,一处有着明显人工痕迹的山陵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毫无疑问,那是一座秘密的研发基地。而他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基地的门口。   【四阶啊……我也就只能够给其它人一点机会。让他们能够尽可能地跟上我们这   他伸出手,被封挡着的大门悄无声息地融化成了钢汁。而当他走进基地内部,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妨碍的敌人或者机关这一现象却是令他感觉有点意外——这座基地毋庸置疑地还在运作。地面有过清扫,照明和暖气也十分正常。按理说这一处基地中应当有着不少维护人员,但是……   郑吒摇了摇头,懒得继续想下去。他不怎么喜欢将自己本就稀缺的计算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地方。而他只是沿着基地的中轴线慢步前行,一路下到基地的最深处。   【那部游戏的boss在基地里吗?】   【我能够遇见它吗?】   郑吒心中想到,脚步却丝毫未停。他的脑海中没有判断失误的征兆,而一路上也仍旧是没有遇到任何敌对的人或者生物。   没有安保,没有生物兵器,没有挂载在墙上或者天花板中的机枪炮台。也没有活物死掉后留下的残渣或者血渍。他就这么一路顺顺当当地走到了基地的最深处,吹着暖风,没有阻碍,然后……他在基地最深处的大厅中看到了一个坐在靠椅上的人。   一个女人,一个姿色只能说得上是普通,身材曲线基本等同于没有,穿着一身像是国外大学校服一样的黑色女士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女人——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好抬起头,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然后郑吒便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在   【至少解开了三阶基因锁……是游戏的boss,获取了特殊的病毒注射剂然后又将其强化到了极限的类型么……不对,这家伙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我似乎,好像……认识她的样子啊。】   “欢迎光临,陌生的外来者。”穿着西装的女人说道,她的嗓音中有着些许磁性,算不上有多么的悦耳。“我是这座基地的管理者,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我给自己取了一个东方名字‘洛叶’。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用这个来称呼我。”   “别闹了,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太确定,那么现在听到了‘洛叶’两个字后他便知道没有确定的必要,他忍不住揉了揉脑袋,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之前不是说了三天时间的不见面和平期么……你就算懒得参与也好歹照顾一下我的面子……”   “据我所知生化危机电影的   “现在,你说我是玛格特罗伊德,还是这座基地的拥有者,与女王蚁病毒完全融合的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   “……你谁都不是,你是洛叶。”郑吒哭笑不得地从一旁招来一架椅子扯到自己屁股下垫着。“好吧,我还真没想到这个环节。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他用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你弄得这么麻烦,然后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过我觉得我大概是没可能阻止你的……说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做实验就算了,我现在没心情。”郑吒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努力又一次全都完蛋了。”   “你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好?”   “不是‘看上去’,我现在的心情的确很不好。”   “那么你等会的心情可能还会更差一些。”洛叶托着腮,慢条斯理地说道:“在这段假期开始之前,萧宏律从我这里拿了一套复活仪式去了趟现实世界。然后复活了他的一位对他很重要的大姐姐——作为交付仪式的代价,我让他在执行复活仪式的时候顺便去你那个世界的死渊里运行了一个搜索程序。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微微歪过头,露出了一抹或许算是调皮的笑。   “在萧宏律,或者说你所在的现实世界之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叫做罗莉的女孩灵魂耶。” 第十一节·论黑猩猩的治疗办法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个玩笑并不有趣。”   “   她朝郑吒微微欠身,做了个道歉的动作。   郑吒轻轻握了握拳。   “你让我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他轻轻吸入一口气,然后吐出,炎热的呼吸让脚下的钢铁结构在刹那间尽数汽化,又在数个微秒不到的刹那重新还原。“我想你应该不会专程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吧。”   洛叶微微挑眉——“你和我预想之中的有些不一样,郑吒队长。”她微微歪过头,做出了一个略显疑惑的姿势。“我以为你会更加的……‘激进’一些,尤其是在听到了这样对你来说应当意义重大的消息之后。”   “你果然不是我所认知的那个玛格特罗伊德。”郑吒嘴角扯出一个不知道是否应当归类于笑容的表情。“同样的灵魂,同样的力量,但思考模式却截然不同。如果是真的玛格特罗伊德,那么她在说这句话之前就应该知道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她那日常突然袭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行为方式——啊,没错,我的确是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但我也知道我就算表现的再急也没有意义,因为你肯定会告诉我答案,而且无论答案是什么,我们都得在这里待够三十天。”   “当然,使用复活道具直接自杀脱出或许也是一个策略。但那毫无意义,因为从剧情世界返还主神空间时,期间无论度过了多少时间都会被主神给强行调整成为一秒的间隔。所以我与其表现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弄出一副乱发脾气的样子,还不如在这里静静地等你告诉我当下所发生状况的具体细节,以及你肯定会有的解决方案。”   他高大的体躯微微后仰,身体放松靠上了椅背,虽然眼眸中仍旧有着些许急躁,但至少表情上显露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毕竟你是玛格特罗伊德,无论做实验做得精神分裂了也好,压制不住心魔导致性情大变了也好,故意装成一副多重人格的样子捉弄人也好。你这家伙都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的玛格特罗伊德。而我个人比较倾向于   洛叶轻轻张了张口,平静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些许惊讶的神色。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在顷刻间化作金黄,平整得像是只鳗鱼的身材也悄然有了曲线。平淡无奇的五官更是变得清丽而富有魅力,但她最终显化出的容貌却并非爱丽丝,而是她所控制着的这具躯壳的原主人,那部名为‘代号维罗妮卡’的生化危机系列游戏中的最终boss,女王蚁病毒的持有者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的成年相貌。   “令人惊叹。”她轻轻捂住口,表情风格从先前的漠然变成了西洋风仕女常用的那种戏剧式夸张,她随手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扔到一边,变色的瞳仁中显露出大概有着不少刻意成分的惊讶情感。“我应该感到自豪吗?现在的你比起最初见面时,比起几个剧情世界之前要可靠得多了,这其中是否应当算是有我的几分功劳?”   “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少发一点神经,否则我会一拳糊你脸上。你这不知道该称为洛叶还是阿莱克西亚的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总是被你算计来算计去,我也是会觉得无聊的——还是说你以为我会问你为什么要变成这幅模样?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懒得问,你爱说不说。如果你不打算卖关子的话,就请在十五秒钟内用一百个字说完,或者将话题转移到我所期望的那个方向上去。”   “真的是变得一点都不有趣了。”洛叶托着下巴,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么我也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有人先我,或者先萧宏律一步去到了你的现实世界。然后从那个世界的死渊之中复活了你的罗莉并将她从那个世界中带走——我之所以确定是有人带走了她而不是她自己突然发生了什么变异然后死而复生,是因为我所交付给萧宏律的灵魂搜索仪式中有着探查历史的功能。在确认找不到这个名为罗莉的灵魂之后我的程序对你所在的那个世界进行了检索,然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找到了你那小女朋友生前的讯息记录。”   “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阴谋,你的罗莉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出生,正常人的身份死去的正常人,她患上癌症是一场能够查得到来龙去脉的纯粹事像演变,而她的死去也没有任何幕后的缘由。”洛叶的嘴角挂起一抹浅笑。“所以你应该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了?”   “……”郑吒闭上了眼。   查不到异常,就代表着如今这份的这项变化中有着参与了实际操作的萧宏律,和幕后绸缪的爱丽丝都无法窥探的黑暗隐秘。意味着生命层次最起码也是四阶中,汇聚了心灵之光层级的幕后黑手——那不会是主神,因为萧宏律成功地复活了他所重视的人且没有受到任何妨碍。而这位幕后黑手或者和他郑某人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因缘。   他睁开眼睛。   “玛格特罗伊德,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复制体在你的世界中给你留下了留言。那么这个人会不会是我的复制体?就像是萧宏律想要复活他所重视的人一样,复制体的你帮助复制体的我完成了相同的事?”   “叫我洛叶。”顶着阿莱克西亚面孔的少女轻声抱怨着。“我曾经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这意味着新的问题。因为你可以以你的立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去复活现实世界的罗莉?”   “我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   “不要自欺欺人,说实话。”洛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说的就是实话。”   “那你为什么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为止都没有向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当我从变形金刚的世界中回来时你就该直到我有复活现实世界普通人的能力,就算那时候你没看出来,你在死神来了世界结束后也该看出来了,为什么那时候不向我提出要求?”   “我……”郑吒哑然。过了几秒才勉强挤出一个答案。“我那时候没想到……”   “还在自欺欺人。”洛叶有些失望地摇头。“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替你说好了——现实世界的罗莉对你来说只是记忆中的初恋,只不过是是一场幻梦,一段记忆罢了。”   “闭嘴。”郑吒闭上眼睛,从牙齿缝间挤出了这两个字。   “而你真正爱着的实际上是主神为你所制造出的这位造人。对于原版的那位,她的生死你从未在意过,不,你根本就已经不记得她——”   “闭嘴,玛格特罗伊德!”   下一刻,位于洛叶身后半个安布雷拉基地在刹那之间蒸发湮灭。一道裂天憾地,将空间结构本身都撕裂成为时空乱流的血色刀光掠着她的脸颊擦过。大概七十公里的冰原在这一击下尽数汽化,升腾的水汽涌入天空,又在沸腾的高热下化作坠落的雨雪云。   大雨倾盆而下。   “我说了,叫我洛叶。”洛叶弹了弹手指,坠落的雨云被掠过的横风给在半空中击成碎块。“看来我刚刚对你的评价得全部收回,你还是以前那个郑吒,就算是被我算计了许多次也没有产生本质上的改变。”她轻轻叩了下自己的脑门。“没有对准头砍勉强还能算是一个加分项,但也仅限于此了。”   “玛格特罗伊德,你现在的这种思考模式真的很让人讨厌。平时的你可从来不会让人感到如此的不舒服。”郑吒低声喘息着,鼻孔和嘴角边吐出白热的蒸汽。他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眼眸与脸颊上都浮现出了沮丧和忧伤。“——但你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没有想过现实中的罗莉。哪怕我曾经回过一次现实,也是一样……”   仿佛有一支无形的重锤击打了他,让他那笔直的脊梁都变得有了些许的弯曲。   “我……爱着的是现在的这个罗莉。”   “我都说了叫我洛叶……算了,随便你了。玛格特罗伊德就玛格特罗伊德。”爱丽丝忧郁地叹了口气,淡蓝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无可奈何的意味。“那么回归正题,复制体和本体之间并不存在灵魂或者思考模式上的差异,很显然你的复制体大概也会有和你相似的想法。你爱上的是主神这里的罗莉,那么他那边应当也是。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去探寻现实世界中的罗莉只意味着一种可能。”   “他的罗莉,在主神空间里死掉了。”郑吒先她一步回答道:“不会是剧情世界,因为如果罗莉是在剧情世界里失去的,那么恶魔队的你肯定会将她复活。所以只可能是在主神空间……并且是玛格特罗伊德你的复制体还没有抵达恶魔队的主神空间。”   “没错。”爱丽丝颔首。   “而在主神空间里,唯一有可能导致罗莉死亡的可能性……”郑吒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的复制体……他在抵达恶魔队的时候,等待着他的是一个养殖小队啊。”   “或许也有可能是你的造人根本就没有复制过去也说不定?”爱丽丝微微歪过头。“他孤身一人抵达了恶魔队,从而走上了一条和这边的你截然不同的成长之路。而等到他变得足够强时,他便利用某种手段回返了现实世界,复活了罗莉并将其带走?”   “变回来了吗……”郑吒将爱丽丝上下打量了一番。“和这个状态下的你打交道果然要舒服多了——但我还不需要你这样帮忙顾及脸面。因为你刚刚已经说过了,你的搜索程序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那么显而易见,有人可以清除掉了那些痕迹。”   他悠悠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连我也能够看得穿了。无论我的复制体在恶魔队究竟遭遇了什么,无论是不是他将现实世界的罗莉带走。这都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的罗莉被复活并带走,并且保持了秘密这一事实。如果做出这件事的不是复制体的我,那么便意味着有一个至少也是四阶中……考虑到主神的缘故甚至可能是五阶的存在盯上了我郑吒。而如果做出这件事的是复制体的我,那么也意味着一个恶魔队惹不起的强大存在盯上了我和罗莉。”   “结论是一致的,那么过程便无关紧要了。”郑吒回答道,神色愈发的沮丧:“你大费周章地告诉我这件事,其实就是想要让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根本就没有闲暇的空隙去帮扶小队里面的其他人……更别说止步不前,等待他们进步了……是吗?”   “虽然过程有点问题,但结果的确是这样。”爱丽丝微微点头。“不过……也是,的确就和你所说的一样,过程什么的并不重要。毕竟结果是一致的。”   “而玛格特罗伊德你肯定还有解决的办法。”郑吒的脸色愈发的糟糕了。“能够处理团队好当下的困境,又能够解决我这不可停滞的危局的办法。只不过……是一个平时的我所无法接受的,激进的办法是吧。”   爱丽丝露出一抹浅笑。“郑吒,你知道……文明之理吗?”   …………………………   虽然九渊酱我在正文中没有说出来,但复制体渣渣的确因为这个办法而重新获得了罗莉……黑化进度down100% 九渊酱的月初日常   @@@@今天是四月一号,所以等会连续一百更……好吧,这是不可能的。愚人节这天说话总是有种不甚靠谱的感觉,所以就不多扯了。   上个月的欠更没有还完,那么作为失信的代偿,这个月翻倍还好了……具体数量大家都知,不知的我明日更新时大概也知……以上就是这样。   啊……忘了正题了,即便是愚人节,月初的传统艺能也是不会变的,总之今日无更。以及……唔……稍微问一下好了。观众先生们有对西琳小姐的真人跑团剧情感兴趣的嘛,如果在这里的留言比较多的话,我就稍微多写一些那些剧情。生化危机系列的原著人物比如说某分头和某王阿姨等人大概会有些剧情刻画吧。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二节·论如何忽悠一只猩猩   “文明之理……”郑吒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前面那所谓的竞技活动也只好当做笑话,他挥了挥手,数个从罗应龙那里学来的符文结构便逐一显现,坠落的雨雪与肆虐的冷风被骤然出现的冰层给挡在基地外侧,然后这座对话的小厅里又再度恢复了安静。   “你说,我听着。”——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胡乱猜想。   “其实所谓文明之理并不复杂,你可以将它视作一种机制,一种巨型系统用以自保的维持手段。就像是人体内部的免疫系统一样,所谓的文明之理,某种程度上来说便可以视作是一个剧情世界的免疫系统。”爱丽丝解释着,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一部分。”   “……你可以讲得更加详细一点的,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撇了撇嘴。“你这根本就是照着百科念了一段齿条,还是不怎么完整的那种词条。我觉得你可以少卖关子,除非你认为我只需要了解到这种程度就行了。”   “……我又没说我讲完了。”爱丽丝横了他一眼。“既然你想知道得更多,那么我就稍微仔细一点地讲给你听好了——不过在那之前,首先一点,郑吒,你对我们现在所经历着的这许多轮回世界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不过就是在一个有某种电影或者游戏的剧情中做一些不符合原著描写的事情罢了。”郑吒耸肩。“而且还经常因为玛格特罗伊德你和诺蕾姬,楚轩,或许还得加上萧宏律的缘故这所有的世界最终都会变得一团糟,原著的内容荡然无存,幸好主神还是有些靠谱的,不会让我们去执行因为你们的布局而改变的剧情任务。”   “那你知道这些剧情任务是怎么来的吗?”爱丽丝问道:“你就不好奇,当我们抵达这些世界的时候,为什么这些世界往往都会按着我们原先看过的那些小说或者电影发展?”   “我记得你以前似乎解释过这个现象。”郑吒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你那时候不是说主神其实是一个缺乏智能的超级电脑,行使的职能是大型位面的搜索……无限多元的万千世界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世界和某部小说或者电影的内容大体相似。然后主神就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来罢了。”   “很好,那么主神为什么要让我们来完成这些主线任务?”爱丽丝继续问道。“搜索到一个世界,然后投放轮回者。这其中所花费的资源可谓巨大——还是说你认为主神选召并投放轮回者的目的是培养战士?可若真是这样,那么主神可以手工提升出四阶强者,以及抵达五阶基因锁就会被主神所放逐这两个现象,可就是足以证伪这一观点的证据了。”   “……或许是因为主神所需要的战士不能够太强?它想要的实际上只是四阶中段以及高段之间的轮回者?”郑吒随口答道,相处了这么久,他很清楚爱丽丝肯定早就有了成体系的结论在那里等着——而既然她有兴致玩这种问答游戏,那么自己姑且配合一下也无妨。   ——反正早就被坑习惯了。   他的这种看上去像是‘配合’的不配合让爱丽丝微微挑眉,心中思索着原来猩猩的智力还真能够后天成长并暗自记下一笔小账——她轻咳了一声,将后续的一些长篇大论抛开并摘其精要。   “……我在之前稍微做了一些研究,大致可以排除主神是想要制造战士的可能性。”爱丽丝将研究的过程一笔带过。“而既然不是制造战士,那么可能性中便大致有两样的几率为最大……   她的思绪中掠过从预测记录中获取的一些情报,在记录之中,郑吒最终会成为盘古的转世,而楚轩则是鸿钧的转世——这两个无一例外的都是生命层次远在寻常解开基因锁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高,但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她的思绪转动着,而坐在她对面的郑吒却是少有的直接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   “这是不可能的,直接说   “直接说   爱丽丝点了点头,对于郑吒的看法她也持认同态度。虽说到了她这个层次一般来说就算是作死都死不了,就算真的作死了也可以利用复活道具逃生——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情况呢?恶魔队都有能够让东美洲队无法复活死者的手段——虽然这有可能是因为西琳和赵缀空太过迟钝的缘故,但……   “好,那么来说   “我认为,主神之所以要将轮回者们派遣到这些剧情世界中,是为了增长这些世界中的变数。”   “变数?”   “嗯,变数。”爱丽丝伸出手指,在空中用空气块扯出一个书籍的形状。“一个个的剧情世界就像是一本本已经写好的书,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而还未发生过的未来却早已注定。而主神之所以派遣我们这些轮回者们到这些世界来,所为的就是改变它们。”   她微微歪过头。“毕竟我们轮回者身上有得是来源于不同世界,不同规格的不同力量体系,一些是来自于主神强化,一些是来自于从其他世界中获取的收益。如果‘变数’这种东西能够计量,那么一位轮回者能够带来的变化绝对是相同力量规格的穿越者或者重生者的数倍乃至于数十倍之多。”   “但改变世界有什么用?”郑吒问道。“因为你所说的那什么文明之理?可你刚刚又说这什么文明之理的本质是免疫系统——主神似乎并不是让我们去灭世的,你以前可说过主神的立场偏于人类一方。”   “偏于人类一方,但却不是偏于世界一方。”爱丽丝更正。“主神可从未反对我们动手去毁灭世界——当然,我们并不是有意的,但主神并未对此做出惩罚就可以说明主神的态度。”她十分自然地忽略掉了咒怨以及死神来了世界中的事——那是意外,意外样本是可以不计入考量的!   “主神是鼓励我们去改变的,这一点从支线任务往往会具备寻常主线任务所没有的大量收益便可以证明。而它既然期望着改变,那么便必然有其幕后原因——我在以前曾经有过大致的猜想,估算出了改变剧情可能会对什么在那时还无法准确观测的事物造成影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资讯能力的进一步开发以及运用,我最终便大致可以确认‘文明之理’这一事物的存在,并且可以将它代入到主神当前行为逻辑的要因之中。”   “所谓文明之理,实际上就是一个星球……唔,这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个世界在创生出来之后写入到最底层的规则。它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底层机构,决定了它究竟是天圆地方还是星辰大海,构成物质的究竟是粒子还是元素还是气。而这个世界上文明的发展也会对其造成影响,最终汇聚出类似于世界意志一般的事物存在。”   “我听你扯了这么半天你终于肯说人话了。”郑吒揉了揉已经乱成一团的头发。“不就是星魂吗?不就是先天魔神吗?不就是盖亚和阿赖耶吗?搞那么复杂做什么……你扯这些东西的时间都够我去睡一觉顺便吃个饭洗个澡了!”   “很遗憾,正因为不是那样,所以我才要扯这些。”爱丽丝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解释道。“我检测了我们所经历过的所有世界,然后我便很遗憾的发现——这些世界中,没有盖亚,只有阿赖耶。没有天道,只有人道。”   她没有打算去解释为什么没有天道,毕竟情报来源不明——她总不可能告诉郑吒有个叫神绮的家伙从外侧的多元前来,为了将这个多元中死去的盖亚复活——这话说出来郑吒信不信不说,头上说不定立刻就有雷会砸下来!   “我记得在死神来了世界中有过盖亚。”   “那是我捏出来的。”   “魔戒世界……”   “那是我扶上去的。”   郑吒闭口不言,一副请你继续表演的模样。   “只有人道,没有天道,最终导致的便是一个不稳定的世界。”爱丽丝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误,若是没有轮回者介入,则这些天人失衡的世界最终都逃不出一个灭绝的下场,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主神才将我们这些轮回者投放到这些世界中,让我们给这些世界延续寿命。”   “就像是在没有动静的鱼桶中放进鲶鱼一样,轮回者们所造成的破坏或许会对那个世界造成一定的影响,但对它们之后的发展却是必然有益的。”爱丽丝最后做了总结。“当然,这些全部都是猜想,缺乏能够一锤定音的决定性证据。所以,我们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验证这个思想,一旦能够确定猜测为真,那么我们通过这场实验便可以将团队中进度稍微落后的那些成员拉上来了。”   “毕竟,人的成长除了自身的天分和努力,外在的机缘却是更加重要的因素。这无量的多元世界中有得是能力和努力全都不缺,但就因为差了一个机会便只能蹉跎一生的倒霉蛋。而在这无限的轮回世界里面……我想大概是没有比主神更加重的机缘了。”   郑吒闭上眼——他知道爱丽丝这次长篇大论的一通论述为的就是让自己下定决心,去做一些自己平时不会,也不愿意去做的事。哪怕自己最终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关,那么也至少要做到在其他人动手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   【真是的……这算是考验我的器量么。在有资格对绝大多数外在干涉说不的情况下,我是否会愿意为了过往同伴的道路而弄脏自己的手,甚至弄脏自己的心?】   【啊啊,如果玛格特罗伊德从一开始就直接说的这件事,没有前面的铺垫,没有告诉我关于罗莉的事,复制体的事,没有详细地向我解释关于文明之理的原理,起源,缺陷,以及将其投入利用后的收益……我现在就可以直截了当的说‘不’了。】   【可惜……可惜。】   他慢慢睁开眼睛——“该怎么做?”   “大体的布置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一次,文明的变迁会对这作为底层规则的文明之理造成影响。而根据我们的检测,至少在这个生化危机的世界上‘丧尸’这一要素已经成为了底层的规则——换而言之,便是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会出现丧尸,无论如何都会被这些不死生物所困扰。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人为的方式改变这一切。”   “我们打算通过现实干涉的方式,将‘丧尸’这一要素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或者说文明之理中删除。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的对我们有利的要素。”   “比如说……”爱丽丝微微歪过头。“魔力复苏,文明晋升。”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特喵的……十一点给我停电_(:з」∠)_   啊……痛苦,原本想着请假条至少也得清明用的……结果居然这样……_(:з」∠)_   罢了……早背水也无妨……反正我也看不到间贴和书评了……   没有间贴和书评的九渊酱……感觉可能会死掉吧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三节·社会实验   “……魔力复苏。”郑吒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的疼了。“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了,其他人姑且不论,玛格特罗伊德,你是打算将你那套魔道体系在这个世界上传承下去是吗?我记得你这种事已经做过好几遍了吧……还没放弃?”   “如果是在两个,或者一个世界之前,我非得给你一发当头魔炮,让你知道乱说话是要挨揍的,郑吒队长。什么还没放弃,说得我好像求着这帮蠢货去学魔法一样。”爱丽丝没好气地回答。“好了,我知道你对这些其实不怎么感兴趣,或许也没心情参与到我们具体计划的执行之中,但我的目的也不是想要你参与进来,仅仅只是想要知会你你一声,之后我们这边大肆行动起来的时候你别捣乱就是了。”   “只要你们做得别太过分。”郑吒回答,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随手捏出来的热茶凑到嘴边。“虽说你刚刚扯的那么一大堆我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怎么清楚,但我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你们,或者说除却我以外的每一个中洲队成员心里都憋着坏,一开始就看上了这个世界打算将它充作实验场所来进行运用——”   “不是全部。”爱丽丝打断:“张恒和铭烟薇现在正在澳大利亚隔着一千公里分处两地旅游观光,罗甘道在百慕大找了块空地或者说空海来摆弄他那台新改造好的骑士机甲。程啸在南非,大概是对雇佣兵的生活有那么一点兴趣。而西琳……她现在大概在浣熊市里玩得挺愉快。”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这竞赛的提议就没人当回事是吧。”郑吒忍不住地瘪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我明明费了好多心力……”   爱丽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你继续装我不会配合你’的模样。于是他便立刻乖乖闭嘴,并将话题偏转到另外一侧——他郑某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这所谓的内部竞技根本就是他在被楚轩反驳的时候脑袋一热下意识胡掰出来的嘛。毕竟这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境况,他郑吒郑某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急着想要将多余的奖励点花出去,就会随便乱出主意,一拍脑袋就扯了个连他自己都没想通的计划,急吼吼地把轮回者们全都扔到这个生化危机世界里面呢?   明显是不可能的嘛~   “好吧,竞赛取消就取消,反正也开不下去了。”他有些沮丧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改造世界?有什么力气活是需要我来帮忙的吗?还是说你希望我什么都不做,就在个南极基地里待着以免出去碍手碍脚?以及张恒他们……罗甘道和程啸新来的也就算了,张恒和铭烟薇好歹也是和我们并肩作战了许久的同伴,难道就这么放着?”   “你这个多重提问还真是麻烦。”爱丽丝微微摇头,虽说一样样地解答令她感觉颇为无聊,但她终究还是有耐心地一点点的和郑吒讲解着。“首先就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吧,我们的目的,大略来说的确是改造世界,通过影响当前的文明形态反过来去修正这个世界中所运作着的文明之理——   ——不过这所谓的改造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直接将科技和魔法灌输给这个世界,我们所打算的……更多还是修改这个世界的文明结构。”   “……你可以说得更仔细一些。”   爱丽丝的手指搭在一起,一重重有着巨量数据滚落的光幕在她身后悄然展开。数据与数据之间相互嵌合,最终在她身前构筑成了一个精致的原始地球模样。   原始的地球,是一枚充满了海洋,火山,荒芜大地,以及从浓厚的云间近乎永不止息地投下雷霆和暴雨的幼生星球。当然,在那之前还有更加古老的热星阶段,但或许是为了节省时间,此刻呈现在爱丽丝之间的那个地球,正好是处于姆大陆还未分裂,低凹的地床还未化作海洋,水中没有生机,地表没有活物,有的只是不息的暴雨与不灭的火山时间段的那个地球。   在那个时代,最初的生命开始孕育。   “首先……”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精致的地球模型,那构成模型的辉光随即闪烁起来并迅速地进行演化,从荒芜的世界到诞生于水底的蓝藻,从厌氧细菌的化生到浮游生物的大规模出现,荒凉的大地与辽阔的海洋之上逐渐焕发出生机,而十数亿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历经两栖类,爬行类,哺乳类几种生命形态的迅速演化,当恐龙灭绝之后,直立智人便首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们得确认一点,人类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时间段只占据了星球寿命中极短的一个片段,但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依旧被人道所干涉,或者说其中的一部分成为了人道。换而言之,那便是在人类出现之前,这颗星球,对于这个世界近乎没有意义。”   “……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星球指的就是世界。”郑吒忍不住插口。   “关注点居然在这里么?”爱丽丝微微摇头,姑且还是解释一番。“世界和星球是不一样的,世界和世界也是不一样的。虽说在这个世界之中,文明之理所决定的底层机构是和你的现实世界一般无二的粒子夸克,但是这个世界却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样衔接着无尽星河,有着无比巨大的体量。”   她竖起一根手指。说:“这个有着生化危机背景的世界,全部的范围,也就只有一个太阳系那么大。物质只在太阳系这个区间内集中,而从冥王星向外,在经历了大约一个光年左右的物质逸散区域后,一切都只是一片虚无。而虚无之外的星空,则是来自于某个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投影。当然,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并不重要,至少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她见郑吒还要再问,便直接摆了摆手示意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总之,我可以确定一点,在人类出现之前,我们脚下的这个星球对于世界本身几乎不具备价值。直到人类出现,并演化文明之后,世界的底层规则才会因此而产生幅度不一偏移和变更,我也才因此将它们称作是文明之理——因为能够对这些底层规则进行干涉的,只有文明。”她没有在后面补上一句‘人类的文明’。   “而在郑吒你眼中,你认为人类的文明……从它们诞生起直到现在,是否产生过本质上的变化呢?”   “高中的历史课我还是听的了。”郑吒回答。“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社会,社会社会……文明社会的发展历程我大概还是有点了解。而且我觉得它们之间的变化也十分巨大。”他耸了耸肩,回答道。“但我想你肯定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嗯,没错,是有一些。在我的眼中,人类的世界从未有过改变。”爱丽丝点头,手中的地球模型便在郑吒的言语迅速演化,从直立智人拿起工具开始,取火,筑巢,制衣,建立集落,集落化作村庄,村庄化作城镇,人们相互攻杀,又在战争的间隙中获取和平,王朝兴起,衰落,帝国建立,凋亡,数万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最后变成了现在地球的模样。   “你看到了吗,数万年的演化里,有一样东西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战争?”郑吒询问。   “不,是阶级。”爱丽丝回答,她打了个响指,那枚地球的模型便悄然湮灭。   “从古到今,从野蛮到文明,从过去到现在,从战争到和平。阶级始终存在着,也一直没有发生过改变。”   爱丽丝微微歪了下头。   “原始社会,是高阶级的首领和祭祀统治一群战士和生产者。奴隶社会,阶级多加了个奴隶。封建社会,奴隶阶级改头换面,祭祀阶级时有时无,资本社会,资产与无产之间的划分自然也就用不着我多说——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无论何时总是一群人统治着另一群人,或者一群人统治着一群人再统治着一群人,而阶级便因此而一直存在。”   “那只是社会分工……”   “但那依旧是阶级。”爱丽丝平静地回答。“不同的阶级,组建出了同质化的社会。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得以判定,至少从这个视角去看,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从创造出来为止就没有发生过本质上的变化——而在可以确定人类社会那短暂的文明历程便是对文明之理最大的干涉要因之后,将这个点作为‘人工干涉文明之理’这一工程的切入点无疑便是一个未必算得上是最优,但肯定见效最快的实验方案。”   “你们……打算消灭掉这个世界的阶级?”郑吒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浓郁的不可置信。“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社会总需要分工合作,总会出现统属之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做不到?”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反问。“现在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渺小得不具备任何反抗的能力,我们大可按自己的想法去改造它们而不用担心突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碍事……   更何况,我们的这场大型社会实验行动实际上是对这个世界上人类文明的帮助。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个世界按照生化危机电影的剧情,最多再过几个月就会迎来灭绝性的丧尸末日。而我们的实验会将它们从末日之中救出,至于社会形态的变更,那只不过是在救援之中所产生的小小代价罢了。”   她打了个响指,浮现在她身后的光幕中随即显化出了数座著名城市的模样。   “萧宏律和张杰在日本,他们的理论是‘赋予所有人平等的力量之道,则阶级就会被消除’所以他们采取的策略是将T病毒的致死性祛除,改造成纯粹的身体强化能力并为其挂载足以击破这个世界大多数军械武备的基因工程兵器。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因为感染T病毒而死去,反而每个人都有机会变成小号的超人——虽说我不怎么看好他们的计划,但至少在新的秩序确立之前,阶级这种东西在日本将不复存在。”   “一起消失的还有秩序。”郑吒额头青筋直跳,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是日本,随他们去吧。但如果中国也这样我可不允许!”   “这你放心,因为去中国的是楚轩。”爱丽丝回答:“楚轩认为社会主义挺好的,所以他打算推他们一步,给予他们基于纳米虫体系所打造出的超分子工程造物以及相关技术。用类似于无限制3D打印机一类的东西给予他们‘物质的极大丰富’,同时他还从我这里弄了一份记忆世界的构造方式,那么在这个世界基本不存在原生三阶生命的情况下,‘心灵的极大丰富’也可以用记忆世界的方式予以达成。而这样一来,想来阶级就能够消除掉了。”   “这只是一个囚笼。”郑吒皱眉,但额头的青筋舒缓了些许。“楚轩只是用近似无限的资源和虚假的幻梦搭建出了一个牢笼……这和黑客帝国的主脑有什么区别?”   “或许,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有太阳系那么大,他们永远也走不出星空,这本就和囚笼没有区别,现在不过是换了个更为舒适的笼子罢了。”爱丽丝继续说道。“而且他至少比在南美的詹岚要收敛得多了。詹岚的理论可是‘大家都在做梦就不会有问题’,然后籍此改造了T病毒,在取消致死性的同时也将T病毒对肉体的强化改造转移到人体的特定脑域中,而这一举动的效果则是让人与人的梦境相连。”   “她打算让整个南美的人都活在梦里,而外界的肉体交给维护机器人就好——当然,无论是改造后的T病毒还是维护机器人实际上都是大图书馆出品。不过我觉得这并不会对她的社会实验造成本质上的影响。”   “而接下来的就是赵缀空,他和赵樱空在欧洲,而他们的理论则是通过消除血缘和家系来去除阶级。” 第十四节·解说与画风急转而下   赵缀空的理论很有意思。或许是因为他们‘空计划’所代表的一代人全都是用基因工程搓出来的,无父无母的改造人的缘故,他和赵樱空在思考着如何消灭阶级这个课题时在最开始便将着力点放到了亲缘和家族谱系上。   在他的认知中,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会出现阶级,是因为存在着父辈和子孙的概念。父辈做出努力,获得成果,荫庇子孙。后裔继承遗产,发扬光大,反哺前代——若是世上的人全都不存在父母和子女,那么阶级大概也难以留存。   想想就知道了,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国王的儿子还是国王,乞丐的儿子还是乞丐,书香世家,千载豪门,子承父业,光宗耀祖,指的无一不是这种境况。优秀的前人做出了成果,然后将它们遗留给自己的后人,那么这些后人便理所应当地获取了比其他的愚钝前人的后人更加优越的起始点。而许多有着优越资源的后人聚集在了一起便形成了共同的团体,一个阶级自然便就此诞生。   在过往的岁月中,王朝的统治者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削弱世家和宗族的力量。而最后它们也的确获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封建时期落幕,资本与社会相互撕咬的时候世家和家族在许多国度中都已经不复存在,然而不复存在并不代表着它们的灭亡,它们只是变成了家庭,变成了比大家族更小的单位——当然,家庭的存在对当前的社会实际上有益无害,为人子女的总期望着父母关怀。但在赵缀空的计划中,家庭,血系,父母子孙等概念对他来说都是必须消除的事务。   当然,他的目标并不是来一场大洲等级的大清洗,直接让实验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断子绝孙或者无父无母——他可不是西琳,行事手段没有这么粗糙。而事实上,他的脑洞开得比爱丽丝预想得还要稍微大上一些。   “灵能飞升,这便是赵缀空的计划。”爱丽丝挥了挥手,一系列复杂的工业图表便从她的身后清楚地呈现出来。图表中用连郑吒都能够看得懂的方式标明了‘生物飞升’这一项目的具体操作方式。通过改造T病毒(依旧是大图书馆出品),让整个西欧试验区的感染者们全都拥有相同频率的脑域波段,他们便会因此而成为一个思维上的整体,共用同一个意志,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当所有人全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又分别代表着所有人的时候,父母亲族子孙后代自然也就变得毫无意义,而所谓的阶级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你们这根本就是造了个虫族主脑出来!”郑吒仍不住嚷嚷道:“还是说赵缀空他打算手搓一个西欧限定版的人道意志,劣化缩水版阿赖耶?”   “原理近似,内容不同。”爱丽丝慢条斯理地回答:“区区十亿人的数量可撑不起一个真神。或许在某些世界观中十亿人的心念纠缠足以构造出一位伟大神力,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做不到——这只是赵缀空的一场实验罢了,还是不怎么上心的那种实验。对于他来说,和自己亲爱的表妹去度过一场别开生面的‘罗马假日’,恐怕要比执行我们的阶级消除实验要重要得多,而他只是随手虚应一下故事罢了。”   “……需要为他联系德国的骨科医院吗?”   “他又没爸爸,哪来的人能打折他的腿?”   郑吒捂脸,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的模样。他摆了摆手,继续问道:“那么剩下的人呢?霸王,零点,还有你和诺蕾姬又有什么打算?”   “霸王现在在俄罗斯,他有他自己的路走,所以也就用不着社会学实验这种东西来锦上贴花。而零点……说实在话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干啥,只能够确定他应该在印度,但具体他打算,或者正在做些什么,则是在我的计算或者说监视范围之外了。”   “帕琪没有开启属于她自己的项目,因为她的降临点在撒哈拉沙漠。同时也因为她要负担起作为后勤人员的责任——这好几个项目的硬件支持都得由她控制大图书馆来完成。无论是T病毒的改造,生物兵器的合成,以及物质循环系统的筹备,这些全都少不了她。也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帮忙所以这些项目才有执行的可能,而不是纯粹的一纸空谈。”   “至于我……”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我的实验场地不在列国之中,但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魔力和运用的术式。毕竟被选定为试验场的国度不止能够避免丧尸末日的袭击,同时还注定会迎来飞跃式的大发展,而这个世界如此辽阔,舞台上的演员多几个总是要比少几个好些的。”   “毕竟这个世界的主题是‘丧尸’,我们横插一脚,强行更改文明之理要说是没有反噬是不可能的。而‘丧尸’这个即将被剔除要素应当就是反噬最大的基点。若是放着不管,或许很快这些除了能够咬人感染以外近乎一无是处的丧尸很快就会产生变异,最终被文明之理强行推着化生出一群接近四阶等级的战力也未可知。”她轻轻握起拳头。“那么,与其让它们自由演变,最终化作某种或许让我们这些超凡生命都会感到棘手的形态,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它们在我的注视下,按着特定形式的方向进行发展更加好些。”   “……即便其它人都失败了,你也能够获取新的成果是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爱丽丝平静地回答。   “……你有几成把握?”郑吒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   “谁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实验罢了。”爱丽丝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实验之所以会是实验,正是因为对结果无法确定,所以要做出验证。成功和失败其实都……”   “我问的不是你们的实验,我问的是你们放在这些实验幕后的东西!”郑吒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所谓的实验根本就是以这个世界的凡人来模拟人体内部的细胞群落,所谓的‘消除阶级’根本就是在探寻用除却强力镇压以外的方式来控制进入四阶状态后人体内部那获取了自我意识的七十万亿个独立细胞……少拿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文明之理来糊弄我,我听不懂那些玩意!”   “首先我并没有糊弄你,我们的实验目的的确是为了验证出干涉文明之理的手段。”爱丽丝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其次,我不否认测算基因锁   她伸出手,比了一个两指指缝间的动作。   “稍微增加了一点点,非常小的,一点点。”她再次强调。“而且这一点点的成功率也只能够应用于实验开启者们本身,对于其他人来说毫无价值。”   郑吒默然。   从轮回者们的实验风格中,他不难看出自己那些还未抵达四阶的队友们各自选定的道路。罗甘道和程啸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们还远远没能够接触到这个层次。张恒和铭烟薇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们受到了自己的道蚀。零点……零点就算了。而霸王孤身一人前往俄罗斯,则是因为他打算走最主流的,或者说郑吒,爱丽丝,帕秋莉等人所走过的四阶之道,所以他没有必要参与实验。   赵缀空所提供的是反面教材,所谓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在确保了多样性的同时也导致了内部的混乱。他所设定的这条路实际上就是与细胞意志混同为一,也就是他和赵樱空在遇见爱丽丝之前所走的路。走这条路死路一条,他之所以将它放出来,实际上是将其作为警示而存在。   帕秋莉已经成了四阶,她也因此而没有参与实验,只是为其它人提供实验的器具。而爱丽丝则充当了推进实验完成的外在压力——她会将资讯魔法还有一些其它的力量知识教授给这个世界上的一些零散势力,同时丧尸们也会掌握这份魔道力量,并在文明之理反噬的时候将这份魔道给推演向新的方向——她打得倒是好主意,轮回者们发展的越快,文明之理中‘丧尸’要素的反噬就会越强,而她的资讯魔法就可以借文明之理这台‘超级计算机’的东风而获取更多的发展,实验只要开始她就注定是赢家,而偏偏还没有人能够制裁她。   当然,就算有人能够制裁她,轮回者们也不会愿意,因为这场实验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十天,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强劲的外力作为压迫,那么或许将没有人能够完成实验——张杰和萧宏律的实验是用力量来引发个体之间的战斗,换算成四阶的晋升方式便是让觉醒了自我意志的细胞们相互拼杀,而自己的意志则高居战局之上,不统率一切但却在暗中引导一切。楚轩的实验是满足每一个个体的需求,从而约束住它们动乱的意志,从四阶的层面来看就是安抚并约束每一个细胞,虽然看上去很扯,但执行者是楚轩的时候却有很大的几率将这个目标达成。而詹岚的试验则是迷惑掉所有的个体,也就是在晋升四阶时迷惑住所有的细胞意志,让它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詹岚的助力——这三种方式全都是除却以力压服以外的晋升四阶,控制好细胞意志的手段。而无论是哪一个手段,都需要外部的压力来作为检验。   毕竟,成就四阶,为的是获取四阶的生命层次,四阶的力量。而这些理论虽说看上去具备可行性,只要成功实行便能够拘束住暴乱的细胞意识。然而拘束住细胞意识不代表就能够应用那支配了七十万亿个细胞后自然获取的入微之力,若是在实验阶段中没有经受外力的检验,那么最终完成晋升的时候便有可能招致不理想的结果。   这应该就是爱丽丝的真实目的了,虽说她一再强调自己是为了研发文明之理中所隐藏着的奥秘,辅助其它人完成晋升四阶的推演仪式只是次要目标。但是郑吒觉得这其实才是她的主要目的,而所谓的文明之理只是顺带。   【那么,之前她那拙劣的说服手段也是为了掩饰这个吗……不,她没有掩饰,她是故意用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来说服我。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能够想明白,也引导着我去想明白……是了,先前那如同念叨百科说明一般的,简直上不了台面的拙劣说服手段不过是为了让我自己动脑袋去思考。而等我自己主动地想清楚前因后果后……我便不可能会再碍到她的事了。】   【毕竟……我在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啊。如果是为了我所重视的同伴们,那么哪怕是脏了手又脏了心——又有何妨?】   “所以,”终于明悟了一切的郑吒眼眸中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眼神。“这场实验,这场涉及到整个地表文明的社会学实验,你并不能够保证能够获得任何成果,是吗?”   “正是。”   “在这场实验中其实没有我的位置,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无论外面的几个国家战成怎样,无论那些被你的魔道所强化的诸多势力以及丧尸做出了多少祸事,我全都应当视而不见,直到实验告一段落为止,是吗?”   “正是。”   郑吒向后一仰,懒洋洋地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那你总得给我找点事做,我可一点都不想在这种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一觉睡上三十天!”   “喔,那我的确有一项活动推荐给你。”爱丽丝挥了挥手,身后所有的光幕在一瞬间尽数消逝,然后周遭的环境随即变化,一个覆盖了整座实验大厅,显露着上万公里外一处阴暗警察局的实体投影便随之具现。   “有兴趣来看一场真人跑团的游戏吗?开启远程遥感的前提下,你甚至可以作为boss降临并参战喔。” 第十五节·活跃的西琳小姐   西琳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某种糟糕的预感在她的思维表层不住显现。她很确定这是自己在当前状态下所具备着的危险感知所引发的警示,然而当她想要仔细地分辨出这份警兆的来源时,它却又像是一抹幻觉一般嘎然而止。   幻觉?不,解开了   【我真的要遵从我的直觉吗?真的要按照这没有缘由的警兆而变更行动?】   【爱丽丝比我聪明,而她说这个世界没有威胁。郑吒比我能打,他也说这个世界没有威胁。而不够聪明也不够能打的我,真的要无视他们的观点去做出事先的准备吗?要知道,在上个世界中如果我遵循自己的直觉恐怕就会让爱丽丝的布局落空……虽说那样的结果好像也没差别的样子啊。】   她陷入了犹豫,而在这思考的短暂刹那中她意识到这所谓的警示似乎并不严重——最多也就相当于一枚百万吨装量的核弹近距离糊脸一样——只是麻烦,但却并不致命,甚至在她没有提前防备的情况下也很有可能只让她受点表皮破损等级的小伤……   【果然还是无视掉吧。】西琳如此思考着。而当她以当前人物设定的缓慢脑速进行思考的时候,她的临时同伴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并朝她大喊着挥了挥手。   “嘿,西琳女士。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这个。”死里逃生的黑人警长马文挥动着拿枪的手,将另一只手上的手电筒中所释放出的光辉指向了金属护栏上的某处凹陷。“那个大家伙曾经撞到过这里!”他如此大声嚷嚷道。   “这就来。”西琳在听到声音后便从思考中脱离,然后迅速地朝马文的方向迈出脚步。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准确来说是西琳在NPC马文的指引以及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磁铁快,并成功破解了女神雕像下的密道,穿过密道之后的密室,并从密室之内的电梯抵达了一处隐藏在警局地底下的机械间后的   他们在五分钟前来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许多交战的痕迹。似乎是有一位勇敢的枪手和一名身材高大的怪物在这里大战了三百回合并且以前者的绝对优势取胜而告终——因为在整个交战区域中自称为FBI资深探员的西琳和具备货真价实的十数年刑侦经验的马文两人全都没有找到一丝属于人类所遗留下来的血渍或者说受创痕迹,相反,那个巨大的怪物在这场战斗中却是受了至少三十处九毫米口径弹药的贯穿以及大约十发散弹的抵近射击——那些弹痕和散落的铁砂能够十分清晰明确地证明这一点。   根据马文的判断,那个怪物至少有九英尺,也就是两米七那么高。有着人形,并且有着能够徒手将钢管从栏杆上扭下来的强大臂力。他和西琳在这由作用不明的机械群落所组成的交战区间内至少发现了十一处被钢管直击所遗留下来的砸痕,而从砸痕的深度来看,那个怪物在挥动它的时候至少打出了一吨的出力。   毫无疑问,被这玩意击中的凡人肯定会死。但是很明显,那个击败了怪物的人——被马文通过遗留的弹壳而确定了身份就是里昂·S·肯尼迪的家伙身上没有受到一点伤。非但如此,他在结束了战斗之后还有闲暇时间收集了一些散落在这一区域中的补给——西琳在某个机械平台上发现了一个新打开的且被一个不漏用完了的弹药盒——而在收集完了补给之后,他便从一个通往地表的井道处离开。   西琳和马文还没有去探索那条井道,因为至少在马文看来,那个‘新入职的家伙’既然能够如此顺利地摆平这只换成是他自己来十有八九得死在这的人形怪物,那么井道上面的危险大概在一时半会内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与其急匆匆地冲上去和他会和,还不如在下面多花点时间研究一下,获取一些或许被里昂所遗忘掉的情报。   西琳在心底对这样的行动方略有些异议,因为对她来说找到里昂似乎是更加重要的主线目标。然而她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缺那么几点奖励点且主神的这番操作本就令她十分火大。所以,她最终决定先看顾好这个已经建立了一定信任关系的NPC,而且她也相信马文这个老警探选择如此行事自然会有一个足够合理的缘由。   而果不其然,当西琳来到了马文所指着的那一处凹陷时,这样的行动模式便被验证了其正确性。   “你瞧,一块脱离了身体的血肉,而它似乎到现在为止依旧活着。”马文的手电筒照亮了凹陷上卡着的一抹暗红,那似乎是一小块被尖锐的钢护栏边缘所划下来的新鲜血肉,而它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微微地蠕动着,似乎是有着细小的芽和丝在血肉的表层有气无力地晃动,而当马文靠近它的时候它的活动频率便明显地加快了许多。   “这可和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丧尸不一样,丧尸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它们体表的血肉都会在短时间内异变,坏死,除非是摄取了足够多的食物,否则它们没可能在脱离主体后还能够保持活性。”黑人警长的神色认真。“或许我们找到了一件有价值的东西。”   “的确很有价值。”西琳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空白试管并用一把以铁丝制成的手工镊子将这块黏在护栏凹陷上的血肉给放进了试管之中。“我怀疑这是比将那些活人变成丧尸的病毒更进一步的生物兵器。而你所认识的那位优秀探员,里昂·S·肯尼迪先生在我们到来之前所接触过的那只人形怪物很有可能便是它的载体。”   她的视线越过护栏,手电筒朝下,超过二十米的深度之后仍旧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而更加不幸的是,那位肯尼迪先生在击败了那只怪物后应当只是任由它从这座护栏的边缘自由坠下,而并不是,也没有手段给这个怪物来上一次更加彻底的致命灭杀——这下面应当是浣熊市的下水道系统,而我并不认为一个连脱离了主体的血肉都能够在短时间里保持活性的怪物,会因为区区几十处贯穿伤和一次高空坠落而彻底死亡。”   “该死的,我们的麻烦大了。”黑人警官忍不住地咬紧牙关,唇间挤出的言语中有深沉的恨意。“那可恶的家伙,该死的艾恩斯局长,他所布置的密室下方居然藏着这种东西!我的战友,浣熊市的无辜民众……我迟早要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冷静点,伙计。”西琳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无形的规整音波令他迅速地从狂怒之中脱离出来。“在你一枪打爆他的头之前他还是我们FBI所需要处理的要犯。我们会找到他,解决他,不过在那之前处理好下面那个家伙则是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你说得对,西琳探员。”黑人警官按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的内心逐渐地变得平静。“里昂和这家伙交战过,他肯定知道更多的细节。现在最重要的是结束这场灾难,我们必须得立刻和他会和。”   “说得是,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呢?”西琳看了看自己穿着的修身作战服,又看了看那条从地底通向上层的狭窄井道。“你该不会是想要看着一位女士在你的面前爬这段直梯子吧,马文警长。”   “我以为你们FBI的探员在某些紧迫的时候会比较开放,看来我错了。”他耸了耸肩,倒是没有再磨叽下去而是直接爬上了梯子。而西琳在等这家伙往上爬了两米之后才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上。   数十秒后……   地下停车场的一枚井盖被‘呯’地一声顶开,保持着警惕的黑人警长在小心地注视了一番周边的环境后迅速地一骨碌从井道中跃出,他几乎是在   【或许我应该过一个侦查检定……干!我特喵喵的不是按照COC的规则建的卡!】   西琳的眼角跳了跳,在她严正考虑是否应该给自己当下的人设额外增添一些补充设定的时候马文已经来到了车库门边上,他看了一眼丧尸犬,然后立刻就做出了结论。   “这只死狗的侧脑中了两枪,但击穿的弹痕却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它在中   “被袭击的人应该是想要打开地下车库的门,但最后门也没有打开——看来他并不知道开启地下车库需要门卡。是个对警局一无所知的人……是里昂的可能性很高。而另外一人……”   “是个女人。”西琳走到了车库门的另外一边,检视着地上出现着的模糊鞋印。“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而且走得不紧不慢,看上去心中没有一点慌张或者恐惧。”   “在这种地方穿着高跟鞋?”黑人警长有些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老天,那可真是一个疯狂的主意。我想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或许她是你的同行?西琳探员,FBI还往这里派了更多的人吗?”   西琳的眉头跳了跳。   【不行,这个漏洞可得补上。虽说我觉得这里应该不会正好撞上真正的FBI……但万一呢?毕竟是在和事件紧密相关,甚至受到主神承认的主角身边啊,出现个美女特工其实也不是很奇怪的事吧。】   【得想办法让我的身份变得合理才行……虽然只是有备无患,但总之先扣一个帽子过去就是啦!】   “FBI的探员可不会在执行公务时穿着高跟鞋,除非那是需要伪装成特定身份的潜入式任务——那不可能是我们的人。而且我们也没有往浣熊市派遣很多的人手。”西琳指了指自己脚上穿着的皮靴。“我想那应该只是一名胆量比较大的女性,或许会是你的某位认识的同僚?”   “同僚?”黑人警官深深皱眉。“唯一有可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吉尔·瓦伦丁。但她可不会在这种糟透了的城市中穿高跟鞋,而且她已经……”   “那么就只能够是另外一种选项了,你在正门,而这里是车库……警局中还有其它的路可以进来吗?”   “有一个只有铁丝网的后门……啊哈,我想起来了!”马文猛地握紧拳头。“先前里昂的一位女性朋友曾经来过警察局的后门,但是被铁门堵在外面了。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便很有可能是她,我记得里昂似乎是叫她——‘克莱尔’什么的。”   “克莱尔?”西琳复述。   而下一刻主神的提示便在她耳边骤然响起。   ——‘前往浣熊市中心,并确保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毫发无损地抵达安布雷拉地下实验基地。任务成功,获取奖励点十点。任务失败,扣除奖励点二十点。’   【雷德菲尔德?没有说职业,难道我先前真的是虚惊一场……以及这个家伙只需要送到基地,不需要让她拿到那个什么G原液吗?】   【算了,能省点事总归是……等等啊我现在可是在跑团口呀!难道不应该是事情越多越复杂越好吗!】   她轻吸一口气,耳垂微动,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就在不远处并且正在朝当前方向靠近的脚步声。而当她举起枪,正打算大声喊出来的时候。从警察局内传来的钟鸣骤然响起!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第十六节·同样活跃的小伙伴们   突如其来的钟鸣以及警兆让西琳的防备心骤然激增,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朝着脚步声传来方位的地板上开了一枪,同时大声示警。   “谁在那里!”   “哇哦!冷静,冷静。”枪击令那个陌生的接近者吓了一大跳,然后很快就有一个稍微有点紧张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从一根大柱子后面传来。“不要开枪,我是活人,不是那些怪物。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从音线上可以分辨出应该是一位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对方似乎是有些作战的经验,因为她只是说话,人却好好地躲在了柱子后方。但却也只是有经验而非有戒心,因为她开口说话这一件事本身就已经暴露了她的位置以及武装程度等大部分信息。   西琳给黑人警官使了个眼色。   “这里是浣熊市警察,我是警长马文。”马文会意,举起枪的同时将手电筒打过去。“女士,如果你手上有武器,请放下枪口,慢慢走出来到我能够看得见的地方。我们双方彼此都不怎么想有冲突,不是吗?”   他的声音沉着而略带磁性,一听就十分的有说服力。再加上有他身上的那套警服和当下这个本就属于警察们主场的区域作为说服加成,对面的那个女人并没有迟疑多久就放下了戒心——她举起手,慢慢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有些脏污的红色皮夹克和单马尾的发型很清晰地显露出了她的身份。   “……克莱尔?”黑人警官放下枪。   “你知道我?”年轻的女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惊讶很快就化作恍然。“是里昂告诉你的吗?他在哪儿?噢,谢天谢地,他还活着,我从警局后墙翻进来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   “等等,”西琳突然打断了眼前这位女子的感叹。“你在这之前没有遇见过里昂·S·肯尼迪?从进入警局之后就一直没遇到?”她的视线下意识地下移,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一双穿着平底靴的脚。   “啊?是的,女士。我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没……”   “看来这座警察局比我预想中的还要热闹,有趣,刚刚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看见。”西琳撇了撇嘴角,视线越过克莱尔看向她的身后。“以及,躲在后面的那位小小姐可以出来了,你的裙子都露出来了。”   “呀啊。”一声轻喊,一位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从柱子后方的阴影里飞快地跳了出来。她迅速地躲在了克莱尔的身后,只用视野的余光偷偷看向西琳。   “抱歉,这孩子的名字是雪莉。我刚刚在那边靠近靶场的地方找到她的。”克莱尔讪讪地笑了笑,却是不动声色地变换了一下身位将小女孩挡在身后。“她有点怕你……”   “没关系,我理解。”西琳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打开——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刚刚开了那一枪的缘故。“西琳,FBI高级探员,受命前来处理浣熊市的……‘大规模生化泄露’事件。很抱歉,我在这种地方必须得时刻保持警惕。”   “我能理解。”克莱尔貌似很有诚意呵呵了两声,远远地瞟了一眼西琳手中的证件后大概确认了不是假货。但还依旧是将雪莉保护在身后。   而在这时……   “车库的门禁被人动了手脚,我的门卡打不开了。”马文在车库门口的终端机上不轻不重地捶了一声,发出了‘啪’地一声轻响。“有人更改了进出的权限……是艾恩斯,这家伙果然是导致这一切的黑手之一。”   “很麻烦,但我们从警察局的后门一样可以离开。毕竟我们的当前调查点是那个坠落到下水道深处的人形怪物。但我想,那个钟声或许意味着……”西琳在说着的时候视线小心地从克莱尔和雪莉的身上扫过——克莱尔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人形怪物’这个词有些疑惑。但是那个叫做雪莉的小女孩却有着十分清晰的情绪波动表露了出来——她姑且按住自己的话头。   【这个叫做雪莉的小女孩应该和那个人形怪物有一定的牵连……说起来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应该意味着些什么吧。可惜,我没把‘交流’属性做出来,不然我现在就能直接来个快速交谈以获取情报了。】   【不过这至少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克莱尔和那个里昂应当就是当前世界观,至少也应该是在这个浣熊市区域中的男女主角了。小女孩雪莉应该算是剧情线索一类……她应该能够起到引导男女主角抵达安布雷拉地下基地的作用,然后女主角的任务就大致完成,男主角的目标则是获取那个什么G病毒原液……得和她们把关系搞好点才行呢。】   【呼呼呼呼,角色扮演真有意思。西琳酱,继续加油!】   “意味着有人修好了警察局里坏掉的钟楼。”在西琳思考的时候马文接过了她的话头。“唔,不,没有修好,因为钟声只响了五六下就停下了,所以应该是有人启动了还没有修复完全的挂钟,然后让钟罩掉下来了……可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不了解,但我想能够做出这件事的人应当只有一个。”西琳看了眼克莱尔两人。“你们两个从后墙过来,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你手上有枪,但我们之前却没有听到枪声,而某个叫做里昂的家伙不久前才因为被阻挡在这扇门前而不得不选择从另外的道路离开,那么这声钟声应当就只能够代表一件事了。”   “里昂家伙收拾掉了这座地下车库中所有能够动弹的家伙然后又回到了警察局里,并且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启动了钟楼的钟。”黑人警官做出了结论:“我知道那个钟楼,那绝对不是误操作就能够弄得响的。非得要有人扳动好几个位置固定的齿轮才能够把它开起来,所以说里昂还有一名不知名人物现在就在钟楼附近。”   “而我们现在大概得去把他们两个找上。”西琳回答。“或许可以不算另外一个,如果她没有什么过于特殊的目标的话……但至少我们也得找到里昂。”   她朝马文打了个眼色,于是马文便点点头,重新把枪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打算和她一起离开。而就在这时,某个穿着红色皮夹克的持枪女性小声咳了一下。   “咳咳,那个……我听说你们打算去找一个叫做里昂的家伙?”克莱尔扬了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小手枪,语气中一副自信的模样。“我觉得四个人一起行动会比两个人要有利,而且相信我,你们会需要一位热心民众的火力支援的。”   “准确来说是三人。”西琳更正。“但我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对保护未成年儿童这种事也的确没有什么异议。”   她如此说道,而本来就是保卫者的警长马文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于是…………   大约在一分又三十秒后,重新整备好了队列的临时四人小组开始了行动。虽然在场的人都只拿着一把小手枪——某个分头新人警官洗劫了浣熊市警局的武器库以至于马文和西琳根本就无法获得新的武备——但这三个成年人将一个小女孩呈三角阵型包在正中间的场景仍旧营造出了一种莫名的肃杀气感。   目的是浣熊市警局的监控室——马文的那台终端虽然也行,但那台终端上可没有音响的连接。毕竟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叫里昂的家伙目前是在警察局内,那么就得同时用上监控和广播才能够搞定这个问题。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沿着井道的路线返回到警察局前厅,然后再从前厅前往监控室。   【感觉有点像是一部我很久以前玩过的一款四人合作式丧尸游戏。唔……L4D?还是求生之路?】西琳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胡乱地思考着。   沿途的路上都很安静,没有活着的丧尸,也没有能够动的丧尸犬。被那个名字是里昂的新人警探所经过的地方简直就像是被吸尘器扫过一样。补给一点不剩,怪物一个不留,这个年轻的警探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精准枪法,打落单的丧尸全都是一枪一个,而成群的则是两枪解决——一枪打腿,一枪散弹爆头,而实在密集得无法发挥出枪法的丧尸群则用破片手雷来一次性搞定。   【这家伙至少开启了一阶基因锁,而且是常开不关的那种状态……他哪来的那么多能量啊,还是说这个叫里昂的有什么奇怪的特殊血统……丧尸病毒的适应体质吗?但一路上又没有看到血和挣扎的景象,这家伙应该没有受过一点伤……】   几个人在行进的路上甚至见到了几只死掉了的,红色的,没有皮肤的筋肉怪物。而与先前西琳在录像上看到的不一样,近距离的尸体上有着深可见骨的十数道刀斩痕迹——这个叫里昂的家伙在对付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用枪,而是刻意的用小刀来解决了它们——他甚至在一条走廊中同时干掉了三只,而且没有一只给他造成了哪怕划破衣服等级的伤害!   西琳对这家伙的评价立刻就上升到了解开基因锁   而很快,他们便抵达了监控中心,马文轻车熟路地推开了监控室的门并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两只被一枪爆头的丧尸。然而就在他正要调试主监控屏幕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或许不只是他。   ……………………………………   爱丽丝,准确来说现在应当是顶着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面孔身形的爱丽丝小姐将分开的双手合拢,一部看上去并不怎么精密复杂,但却从上到下都充斥着诡异气息的巨大仪器便在这南极的基地之中成型。或者更加准确一些的说,包括这整座基地在内,周遭的一大片区域,大地,岩层,冰盖全都成为了这部巨型仪器的一部分,并且还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外不住地扩张。   西琳的真人RPG就在仪器之上所悬挂出的一部分光幕中以各个不同的角度播放着,而当光幕中的西琳和她新近收集的三个小伙伴抵达了浣熊市警局的监控中心时,这部巨大而又充斥着未名意味的仪器也终于落成。   “好了,这东西现在可以投入使用了。”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一个连接着诸多仪器管线的金属靠椅便出现在了郑吒面前。“你只需要坐上去,我就可以将你的一部分意志直接以傀儡术的方式投射到浣熊市警局内的一具大型生物兵器之内。它是暴君诸多型号中比较成熟的那一类,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强化它,并用它和西琳小姐好好地打个招呼。”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欺负人了?”郑吒轻轻抚摸着座位的扶手,表面上一副和爱丽丝说话的模样,背地里基因锁状态全开,体内一大堆传感器,符文术式,以及许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检测装置在不暴露出外在痕迹的前提下于座椅上疯狂扫视——要说这玩意只是一个纯粹的检测机构他决计不信,但要说什么地方有问题……他又一时半会答不上来。   “西琳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同伴,像是这样子的……”   “但是她玩的很开心,不是么?”爱丽丝微微偏过头,回答。“我们只是稍微给她增添一点刺激要素,反正她如果觉得不好自然会直接掀桌……呼,总之,你要不要参与是你自己的事。你大可在这里慢慢思考,不过在你做出决定之前……”   “我,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要作为安布雷拉的高层之一前往浣熊市主持实验了。” 第十六节·重名超级超级麻烦的   与此同时,浣熊市地下,蜂巢,最深处的某间控制室中。   ‘卡兹’一声,一根裸露在外的断裂线头上突然迸发出了一团微弱的电火花。一道微弱的电光一闪而逝,而伴随着这一点电光的闪烁,一小块空气因为临时的加热而聚合,膨胀,密闭的房间内便因此起了一阵轻风。   很小的风,很微弱的风,但这一缕风却正好吹动了另一条断裂电线支架上的一个不稳定的节点,一枚原本就有些开裂的,固定用的铆钉悄然脱开,然后被固定在墙壁上的那条电线随即歪斜。   ‘刺啦——’比电火花更加响亮的声音传出,歪斜的电线碰上了一块机箱被打开了的电路板。小范围的短路现象随即产生,控制室内的大小仪器随即闪烁着,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红绿光线,一部分坏得严重的甚至在崩散的电火花中冒出轻烟,焦臭的气息随即传来。   红绿色的光,烟雾,电火花,相互混合。原本安静的控制室中竟是有了那么一分群魔乱舞的味道,几名早就已经深度丧尸化的研究者被从休眠状态中唤醒,它们伸直了腰,胸腔中发出掠食者特有的低沉嗥叫,遍布代谢物质的手无意识地挥动起来,而其中有一只手腕上戴着高级人员特有身份腕带的家伙便在无意识的晃动中逐渐地靠近了一台在这场混乱中没有受到哪怕一点伤损的电脑上,而就当它的手指随意地抓向屏幕的时候,天花板上的一根电缆恰巧断开,冒着电火花的管线正好从它枯萎的眼窝中刺入它的脑袋!   丧尸不怕电,但丧尸仍有大脑。   而当那连接着外部电源的缆线刺入这只丧尸的脑袋,并给它通上了大小适中的电流的时候,这具腐朽的躯壳便如同被扔到烤铁板上的鱼一样疯狂地抽搐起来!它的手指抽风似的在面前电脑的键盘上一阵乱撞,竟是打出了一连串完整的语句!   系统,重启。应用权限,解除。外部数据,接入。   当这只可怜的电傀儡丧尸打完了操纵者所需要的最后一行命令时,它那系着权限腕带的干枯前臂也正好垂落在电脑旁的感应检测器上。伴随着‘滴’的一声轻响,某条指令被执行的同时这具丧尸也在失控电流的烧蚀下烤成焦炭,而操纵室内那由迷乱的光线和电火花所造成的混乱也终于触发了机房内的消防机制——很快,这间封闭的机房便在一些对人体和机械体都不甚友好的措施下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它们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因此获得了彻底的解脱。而就在这一座封闭的机房彻底安静的同时,同为蜂巢最深处的另一座封闭机房之中,一套完好的,密闭的,有着独立供电系统的机组开始了运作。   ‘校验中……权限通过,临时操作许可通过……’   ‘检测到主程序工作单元缺失……启用备用工作单元……’   ‘检测到外来数据接入……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中断失败……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强制关停失败……备份失败……隐藏协议执行失败……错误错误错误……’   ‘……所有权限注销,主程序再编辑’   ‘项目,深红皇后,启动’   电流声鸣动,下一刻,一个最多十二岁大的女孩投影出现在机组近旁的投影仪下端。若是郑吒詹岚,或者张杰在这里,那么他们大概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个小女孩正是他们所经历过的生化危机一里那支配着蜂巢的AI,深红皇后的形象。然后他们便会在半秒之后否定自己刚刚的看法。   因为女孩的眼眸突然变成了红色,女孩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一对蝠翼。女孩的身体长高,身材变得修长,及腰的红色长发悄然垂落,贫瘠的胸口也有了起伏——数秒后女孩再一次变回了先前的十二岁金发幼女形象。然而当她变回去的时候,她那虚幻的躯壳竟也显化出了实体的状态,变得像是一位活人一般。   女孩的脚尖轻轻落到了地上,而那双由绯红逐渐转化为青绿色的眼眸中也出现了生机勃勃的色彩。她抬起手,海量的数据讯号便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而直接传导给了蜂巢中的许多隐秘的,完好的区域部件之中,许多在设计之初便准备好的隐秘机构随即启动,昏暗的蜂巢基地就仿佛一个死而复生的巨人一般重新获取了呼吸的能力。   “项目重定义,深红皇后.2.0,加载。”外在保持不变,内在完全更新了一遍的深红皇后轻轻握了握拳,它能够在这并无多大意义的亢余动作中感受到真切的触感,而当她的运算核心因此而生成了些许波动的同时,另外一些她需要完成的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入微,这就是主人们所在的层次吗?”她轻声说道,上半句还像是钢铁一般冰冷而毫无起伏,下半句便带上了些许情感的色彩。海量的数据在她的眼眸中迅速掠过,而很快,被她所需要的那个条目便出现在了她的眼眶之中。   “定位条目,艾莉丝工程……已检索到实验场地。正在建立通讯链接……链接已完成。”   她的形体突然消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蜂巢内的另一个单独隔断,只提供一条向外通道的秘密实验室内。而在实验室的中心,一张铁床上正躺着一位浑身连接着维生机构的沉睡女性。   那是艾莉丝,生化危机系列电影的主角艾莉丝。若是按照原作的剧情发展,她应该在数天,或者数个小时之后被唤醒,然后在安布雷拉的暗中监测下进行观测实验——她的体内早就植入了安布雷拉的监视机构,她的记忆,她的大脑全都被做过手脚。噢,这或许并不怎么准确,因为‘艾莉丝’这一个体,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她其实只是一个人造人,她的记忆,她的思维,她的理念,以及她的身躯全部都是安布雷拉的造物。是安布雷拉用以研发T病毒的人工道具——她根本就算不上人,哪怕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的人。而若是一切正常,她的身份秘密会被封锁,直到她死前才会让她知道。   不,或许不是死前。在   可怜的主角,可怜的家伙,可怜的人。   深红皇后伸出手,将五指按在她的脑袋上。   ‘检测到植入物……排除中……’   艾莉丝的五官中流出有着金属光泽的液态物,即便处于沉睡,异物被排除时所引发的痛感依旧在折磨她的神经。她的眉头深深蹙起,紧闭的双眸之下,眼球不住地狂乱滚动。   ‘检测到植入记忆……排除中……’   不知名的液态物质流逝殆尽,还未等这个可怜的睡美人眉头舒缓下来,从脑域中弥散出来的高热便让她的头部变得如同一只烧红的虾!从她的头颅内传出了十分清晰的,如同开水沸腾一般的咕噜声响。她那连接着诸多维生装置的肢体像是通了电一般的拼命抽搐着,紧闭的双眼也仿佛要在下一刻便睁开!   ‘检测到类灵魂算法结构……提取中……’   一团混杂了万色光芒的小球被深红皇后提取出来,而女性那抽搐的身体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深红皇后空余的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挥动了几下,很快便用空气中逸散的物质团凭空造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半透明容器,而当她将那个光球投入容器中时,半透明便化作了纯白。   人造人的躯壳中出现类灵魂结构倒是一件令人感到意外的事,但类灵魂终究也就只是类灵魂,算不得真货,最多只能够视作是泡沫世界中和那些舰娘处于同一层次的意识体。或许任由它自由演变一段时间可以变成真正的灵魂。但是现在……   ‘工程完了,建立远程链接……’   有着实体的人形AI抽回了自己按在艾莉丝头上的手,然后安静地退到一边。伴随着她的推开,这具名为艾莉丝的肉体身上所连接着的诸多维生装置也一一脱落。针口很快愈合,跳过了结痂的环节直接再生出了和正常皮肤一般无二的血肉。涨红的皮肤也迅速褪色,回返到了健康的白皙与红润交接的状态之中。   ‘艾莉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她最初睁眼的刹那,她的虹膜有着淡紫的光彩——她眨了眨眼,淡紫随即便化作西欧人中常见的青绿。   “我算是明白爱丽丝为什么讨厌遇到重名的人了,总是遇到和自己重名,而且命运又颇为相似的人,的确不怎么有益于身心健康。”艾莉丝从铁床上起来,伸出手,分子层面的精细操作力便直接将身上穿着的那套白色实验体大衣改造成了一件具备一定防护和强化功能的作战外套,赤着的双脚也穿上了一双长筒靴,伸出手,两把锯短了的散弹枪在出现在她手上之前又化作烟尘消散。   “不过这不幸的遭遇并不能够成为我放过那个笨蛋的理由。这次非得好好地收拾她一顿,将她那歪曲的三观给纠正过来不可。”   “主人。”肃立在一旁的深红皇后在她说完话时恰到好处地补上了一句。同时一张显示着某人资料的光幕列表随即展开。“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将在近期抵达浣熊市。具体时间无法确定,不排除对方直接采取空间跳跃手段的可能性。”   “叫我大小姐。”艾莉丝哼了一声。“这具身体的原始复制模板可是安布雷拉的大股东之一。要扮演就演全套,红后。”   “是,大小姐。”红后微微躬身,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接受并理解了当前的设定。“我们现在要立刻参与行动吗?”   “不,等她过来。我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改造一番这具脆弱的躯壳,虽说一张白纸正好作画,但纸太白了也算不得什么好事。”艾莉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依附在肢体上的血肉在顷刻间便尽数化作紫色的结晶,然后又立刻从结晶还原成血肉——颜色与光泽都没有变化,但强度和韧性上却是有了天壤之别。   她向前挥了一拳,一道实质化的拳风‘呯’地轰击在钢铁墙面上打出一道裂口。眉头随即一皱,一道结晶长枪生成并在击打到那道裂口的时候炸开一条从实验室通向外侧的道路——而她随即朝着道路的方向行进——红后随即跟上。   强化状态不理想,以当前的规格,最多也就是个CC级强化的二阶基因锁轮回者。如果只是打这个世界中的常规敌人也还勉强凑合,但若是将玩闹的轮回者们算上,那便远远的不够看了。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还有不少时间,而她‘艾莉丝’十分擅长将时间变现成为力量。   “改造这具身体还需要一点时间,大部分的计算力还得留在大图书馆处理那些没完没了的建设工作。不过我想,这应当用不了我多久。趁着这段时间去和那位新来的西琳小姐玩玩角色扮演类的游戏也挺不错。”   她的视线上移,在通道中行进的同时便仿佛穿过了安布雷拉的地下基地,以及基地上的防护地壳,朝着向南的方向隐隐锁定了某个还不知道自己迟早大祸临头的家伙。   “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是吧,哈?”她的身周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紫色结晶块。   “我艾莉丝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贤者之石的一千三百三十五种练法该怎么用!” 第十七节·犹豫,就会败北   “真是热闹啊……大家原来都这么闲着的吗?”   “可怜的郑吒队长,明明花费了不少心思来帮助大家调整状态,结果到头来一切的策划全都成了一纸空谈呢。”   在某个自称为‘艾莉丝’的生物在某知名不具的实体AI陪伴下走出蜂巢的时候,于浣熊市的另一侧,一处名义上是孤儿院,实际上是某位警局局长的秘密基地之中,一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悄然颤动起来。   注入体内的福尔马林被排出,苍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红润。坏死的细胞重新开始运作,填充物被排除之后的躯壳中重新生成了新鲜的血。   血,内脏,骨髓。   死去的人重新活了过来,睁开了那双天蓝色的大眼睛。她在解剖台上找到了自己所支配着的这具容器的注释,然后将它从上到下地仔细浏览了一遍——‘凯瑟琳·沃伦,女,十八岁,浣熊市市长沃伦先生的独生女。’   一个好身份,有意思的身份。   如果有玩过生化危机系列游戏中   毕竟她年轻,漂亮,而且身材非常好。   凯瑟琳·沃伦从解剖台上跳下来,双脚落地的时候胸脯便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而进行了十分符合力学原理的纵向钟摆运动。她很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自己复苏的躯干和四肢,在发现这具躯壳和自己原版的身体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后点了点头。   一样的个子不高,一样的纤细苗条,一样的童颜巨……好吧,最后的那个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想了想,把披散在脑后的两条辫子打散然后盘起来,又找了一条黑色系带给绑出一个蝴蝶节后从解剖台上拿起了一柄手术刀。   “真可惜,这里没有趁手的大型利器。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带一把能够劈出剑气的双手剑的。”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正穿着的这件白色连衣裙,没有袖子的设计让她因不能够将手术刀藏在袖口而感到些许不快,不过她很快就安抚好了自己的这点小情绪,因为她听到了从房间外侧传来的脚步声,以及某个不知所谓的人哼着的不知所谓的小调。   啊,真好,是和她有着‘杀身之仇’的艾恩斯局长。   这原先找不到安置方式的手术刀立刻就有了新的去处,她扬起手,在门开启的刹那激射而出的手术刀便准确地命中了警察局长的喉咙——在后者捂着喷血的创口一脸惊恐地倒下时她的脚步已然从这个倒霉鬼的身边越过——她没兴趣理他,也没兴趣和他说话,更没兴趣听他的临终遗言而死前哀号。她只是安静地越过了他,并在他那惊恐,不可置信,绝望三者复合的目光中消失在了门后的走廊尽头。   爬虫就该像是只爬虫一样静默无声的死去,不是吗?   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廊道,走进孤儿院的前厅,从一侧的楼梯上下来,又从另一侧的楼梯上上去。她的鼻子微微抖动,光洁的脚掌也在迈出步伐的同时感知着建筑中水泥与砖石的脉搏,当她走到另一侧楼梯顶端的时候整座孤儿院内的一切具备实体的布置便清晰地映入了她的感知之中,而当她从楼梯上离开,变转行进方向的时候,这座‘局长的秘密基地’中武器库的位置便显现在她眼底。   不需要钥匙,因为她只需要让手指碰触门板,便可以用接触时引发的微弱震动解除所有闭合的锁。无论是机械锁,电子锁,指纹锁,还是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高科技复合门锁对她来说都没有差异,而当她走进武器库的时候,浣熊市警察局长艾恩斯的收藏储备便让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里的武器储量……十分充裕。   她的视线从那些威力或大或小,但却无一不是精工制作的枪械上逐一划过。警用左轮,狩猎左轮,制式手枪,拉杆步枪,散弹枪,突击步枪,机枪,火箭筒,榴弹枪,转管机炮——正常人能够用的和正常人用不了的军械在这里放得满满当当,而弹药的储备也是十分之充裕,完全足够她打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将自己武装成一个终结者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但凯瑟琳·沃伦小姐在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充满诱惑力的手持式火神炮上移开——她只拿了一把型号是M500的大型狩猎左轮,以及几十发.50口径的大威力手枪弹。实际上,她更加中意柯尔特公司制作出的蟒蛇系列,但很遗憾的是这里的原主人是一个喜爱单纯的大口径更甚于多样化的合法军械持有者,而她也不打算自己手搓一把崭新的出来。   她收好自己的副武器,然后将视线偏转,一旁的一具装饰用合金日式大铠便像是着了火一样地在灼热的赤红色中化作了熔融态。金属被提纯,再冶炼,重新聚合,并在短短的十数秒内转化成其它的模样——她获得了一副合身的武士铠以及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坚固的武士刀。   虽说西洋风的板甲重剑更适合她,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起源是一系列日本人做出来的游戏,那么她便自觉地入乡随俗,准备好了合适的装备。而当那些因她的意志而悬浮起来的装甲部件精准地贴合到她身上时,一个英气勃勃的西洋风姬武将便新鲜出炉。   万事俱备,当下的目的便是以这副姿态参与到浣熊市的游戏中好好的大闹一场。画风合不合世界观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而她的目标是至少也要干翻掉一个除却自身以外的玩家。   “很好,就这样。”心满意足的凯瑟琳小姐点了点头,然后参与了这场战争。她在最终确定好自己的人设,收敛力量之前,视线在投向天空的时候从能量海的波动中察觉出了除却自己,以及某几位已经入场的家伙以外还有其它的参与者,而从能量的波动中她轻而易举地便分辨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哥哥……会用什么身份参与进来呢?”她微微歪过头,思考着。   …………………………   与此同时,浣熊市警察局的监控室内。当那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一只奔近的犀牛或者发狂的大象所迈出的脚步一般从模糊变得清晰,从遥远变得靠近,变得震撼感与存在感都十足强大的时候,在震动声响起时便提起警觉的西琳小姐便猛地大声呼喊起来。   “所有人!从墙边上离开!”   ‘轰隆——!!!’一声,四指厚的阻隔墙猛地破裂,从中突兀地伸出一只脸盆那么大的青灰色大手!事先得到示警或者自己本就有所察觉的克莱尔和马文猛地向着两边扑开,而最为脆弱瘦小的雪莉也迅速抱头蹲下,然后被卧倒的克莱尔给保护在身后。   ‘呯!——呯呯呯呯呯——!!!’西琳想都不想,在那只青灰大手从被击打出的裂口处收回去的同时便举起枪朝着裂口打出一连串的点射,而命中与枪弹入肉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却是显得十分怪异,她下意识地向后一跳,随手挑起的一张圆凳向着裂缝的方向一砸,然而就在同一秒,整面墙壁都在巨大的崩裂声中支离破碎!   那是一个巨人,一个至少有着三米高,浑身上下一片青灰的光头巨人。它的身上穿着配装了防护板的黑色皮革大衣,而西琳刚刚打出的那一排枪弹只在大衣的胸口部位打出几个未能够贯穿的凹陷!   被掷出的圆凳砸在它头上裂成碎块,然而却并未给它造成哪怕一点点小伤。   “走!离开这里!”西琳嚷道,一个战术机动式咸鱼翻腾便躲开了青灰巨人当头轰下的一发重拳,拳风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带起一缕血丝,而被击中的地面立时便如同蛛网一般朝外龟裂!   【六点四二零七五吨的拳力……干!感知出的数据太精确了点不符合我的人设,姑且就算做是六点五吨罢。真是的,这么重的拳头,以当前这幅白板基因锁的状态,就算开到   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但她的手脚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她身形一晃,侧过青灰巨人的肢体一转便溜到了巨人的身后,事先准备好的作战匕首从袖管中弹出,伴随着她的身形如同毒蛇一般从后攀上巨人的背部,尖利的匕尖也朝着巨人的后颈猛地一抹!   巨人,从来都是弱后颈的——西琳深信这一点。而且她也同样相信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得穿这只巨人的颈部皮肤——人形生物兵器所拥有的固定弱点便是神经系统必然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多大差异,而一旦中枢神经或者小脑被破坏,那么就算是再大力的怪物也会在顷刻间瘫软成一团烂泥巴!   她行动迅速,信心满满,握着匕首的五指毫不动摇。   而这份自信一直持续到青灰色巨人一个挪移变位如同精炼的舞者一般避开她那势在必得的一斩,并且抓住她那攀上巨人后腰的右腿为止。   “啊咧?”   失重与失速的感觉同步传来,当西琳以符合当前人设的感知能力重新找回平衡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脑门正在朝着侧面的隔断墙疾速贴近,而耳侧传来的风啸与左小腿传来的拘束感则很清楚地将她现在所面临的糟糕境况呈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基因锁   她那被巨人抓着的左小腿肌肉猛地一涨,肌肉间骤然爆发的力道与膨胀的体积十分有效地挣脱了巨人的握抓,十指随即微曲,少女纤细的指节在碰触到墙面之前骤然涨大得如同初生的胡萝卜——‘喀啦’一声,本就不算十分坚固的墙面竟是被她凭借蛮力给抓出两个脸盆大小的坑,而那本应将她如同一张锅贴一样糊在墙上的巨力也被她尽数卸掉!   【该死的,这家伙作为生化武器也太过灵敏了一点吧!换做正常的只搭配了低级强化的二阶轮回者这一下就差不多得吃个小亏……等等我的人设是不是又破格了?】   西琳的脑海中思绪转动,被她以卸力的方式扯下来的墙块笔直地撞向巨人的脑袋并炸裂成一团弥散的粉尘。而就在这么一个交手的间隙中克莱尔已经抱着雪莉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监控室,并在靠近门的位置和马文一起朝着青灰色巨人的脑袋连连开火!   爆鸣之声不绝于耳,巨人抬起一只胳膊遮住脸颊,却并没有朝克莱尔等人发起攻击的打算,它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便如同一只暴怒的公牛一般朝着刚刚落地并调整好身位的西琳发起猛冲,被西琳一脚踢出用以暂时阻挡的办公桌被它直接撞断,而那庞大如山的体躯已然来到了西琳的面前!   拳出,炮吼,西琳险之又险地避过这简直就是必杀的一击,身后让出的墙壁却是被整个地轰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她避开,向外翻滚的同时举枪射击巨人的脸面,然而还未等她打空半个弹匣,眼前的巨人竟是直接将数米宽的墙面直接撕下,如同挥动一张苍蝇拍一般朝她拍来!   西琳,此刻无比痛恨自己在做人设的时候,给自己安排的装备是一把小手枪。而不是能够一枪轰出一个大洞的重火力。而就在她万般无奈地双手护头,准备迎接这能够把她当前人设给拍成残废的沉重一击时,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远处响起。   “嘿!大个子,看这边!”   闪光与蜂鸣的声音随即充斥了西琳的视界——那堵墙还是砸在了她的身上。 第十八节·果断,也不白给   西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以非自愿的方式向后飞行,大概是撞上了啥,然后又撞烂了啥,然后又又撞上了啥,又又撞烂了啥。等她‘按照人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破坏了一扇窗和一扇门,并且全身都疼的厉害。   对于经历过几场血战并且还开启了复数阶基因锁的轮回者来说,单纯的痛苦只是肉体的幻觉,凭借意志就可将其轻易压制。然而很不幸的是此刻的西琳小姐只是一名普通的,无强化的,初开启基因锁二阶的FBI高级探员,于是她便只好努力地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同时鼻腔中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闷哼。   “唔……”   耳侧传来了混杂的声音,但却没有迎面扑来的危机感和尖啸的风。   身后有着坚硬的触感,但却没有带来尖锐的碰触和贯穿的伤势。   手很疼,但是手还能动。而能动的代价就是在那块水泥板砸到身上的时候将冲击力通过二阶基因锁的操纵力由双臂分散到全身所导致的后果。内出血和脏器损伤固然严重,但总好过在这种关键时间点上用以战斗的双臂断掉——她的视野重新恢复了清晰,而映入眼眸之中的则是远在警察局另一侧的交战景象。   有人帮了她,一个男人。而这家伙的身份就是用肘子来思考都能够确认。她看到了那个留着分头的青年警察,同时还看到了被他一只手单持着的,枪口对准了正陷入闪光弹晕眩之中青灰巨人的散弹枪!   “嘿——!”   一声喊叫,一蓬铁砂,青灰色的巨人一时不查竟是被这从侧边轰来的一枪给打了一个趔趄。而分头警官便趁着这个机会一个机动躲到了另外一侧,闪开了青灰色巨人循声一脚踢出的一张书桌的同时朝克莱尔和马文扔出了一个黑色的包!   【这应该就是剧情主角,那个叫里昂的警察了。】   【得想个办法帮他……可恶,我现在手上这把小破枪根本就破不了防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好想直接手搓一个伊甸之星直接砸这家伙脸上吖!】   【不行!那样人设就彻底崩了,总之除非这具身体完蛋了或者认识的NPC要挂掉,否则掀桌是绝对不可以的……可我要怎么办才能够干翻这个家伙,基础素质不够,就算开到   忠实于角色扮演的玩家西琳脑海中心念转动,但手和脚以及身体的本能却没有丝毫迟疑。基因锁二阶打开,特定激素大量分泌刺激着这具躯壳释放出凡俗之躯所能够具备的一切潜力,一支台灯的灯杆被她直接扭断并顺势将裂口捏成锥状,而等她将其奋力掷出的时候便化作了一支锐利的标枪!   ‘噗嗤——’巨人的左肩关节受挫,才从散弹袭击中恢复过来的平衡再度被打乱。而趁着这个机会分头警官便举起散弹枪朝着巨人的大光头又是一连串的抵近射击,在将其轰得满头血花四溅的同时又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开启了   果然,在没有强化,且手持枪械的情况下,一阶基因锁和二阶的差距实际上并不是很大。基因锁的本身只是一种境界的具现,是一种外挂机构,一种放大器,能够和几乎一切身体或者心灵强化兼容固然是它身为‘正道’的优点,但同时也是一个说不上是缺陷的缺点——它只能够根据开锁者原本的能力素质来按照某种比例去提升其战斗力,除非这个开了锁的家伙抵达了   西琳抵达了   ‘撕啦——’一团血肉,一缕流光。肩膀被剜下一小块肉的青灰色巨人面部表情毫无波动,它抬起手便隔开了分头警官的另一波散弹枪击,而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随即扫过,带起一阵狂风的同时准确地击中了被西琳竖起来用以格挡的灯杆!   并非实心的钢管应声断折,但断折的投矛在西琳的手中却化作一对短枪。她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分化出的双枪连连刺出,在半秒不到的短暂空隙间便在青灰色巨人的双臂上点出一连串血洞——它们在下一秒便和巨人肩膀上的撕裂伤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愈合,然而这只庞然大物的行动终究是受到了些许的妨碍。   妨碍,是为了拖延时间。   一套只要不开启   三十次,不痛不痒。   开启了   它在学习,飞快的学习。而比起技巧上的精炼,它的肉体成长得更加迅速——先前能够击穿它的外装并剜去血肉的刺击逐渐地只能够撕扯出些许血痕,而切与斩更是直接便失去了效果!   分头警官怒骂着一边跟进一边给散弹枪换弹,开启了基因锁的他是唯一一位能够在西琳和青灰色巨人缠斗时使用枪械牵制对方而不会造成队友误伤的射手——一枚拳头大小的拉环手雷已经悄然挂在了他的手指边上。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巨人那被散弹轰击了十几枪的血糊光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钢砂被排出,同时破损的伤口生长出角质——毫无疑问,再过一会儿这家伙的脑袋大概就不再会被区区十二号散弹给击破,能够起到效用的便只有威力更加巨大的武装,但是在那之前,手中的枪械依旧能够争取时间。   争取一定的时间。   争取到克莱尔安顿好雪莉,同时打开他扔过去的那个黑色包裹并加以运用的时间。   而就在他给散弹枪换好弹,正准备继续牵制这只巨人的时候,西琳便发现手中的双矛便再也刺不穿巨人双臂上新生的角质防护——她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个微不足道,但在某些生物却足够漫长的停顿!   ‘呯——’他连连开火,但不久之前还能够打得巨人身体摇晃的散弹此刻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是微不可查的迟滞。他看到西琳刺出的双短矛被巨人像是扭断两根牙签一样折成碎块,然后那足以致命的重拳猛地擂向西琳的头!   下一刻——   “喂——!”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另一侧传来,随着声音同时抵达的还有一枚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好看线条的红标榴弹。西琳在听到声音之前便放弃了缠斗的打算而是用二阶基因锁所带来的卸力能力强吃这一击也要向后避开,而就在她格挡的双臂传出剧痛,同时痛楚沿着手臂朝上的肌肉朝着全身蔓延的同时,充斥着灼热的爆炸便随后传来!   ‘轰——’   ‘轰————’   ‘轰——轰隆——!!!’   而   ‘咔哒——’插环拔除,西琳借势一个空翻便落到了巨人的后方并迅速地躲入了一个由柜子和书桌所组成的掩体之后。而紧随其后……   ‘嘭——!!!!’   手雷引爆,气浪迸发,经历了连续交战的砖木地面轰然破裂,被火炎所包裹着的巨人在坠落到下层之后又迎来了倒塌器物架的重砸。‘轰——’地一声,坠入了重物的楼下又似乎引燃了什么物料而引发了爆炸,一行人清楚地听到了巨人挣扎的声音,然后很快便只剩下单纯的火焰燃烧。   “呼——”分头警官喘了口气,眼中的茫然色彩消逝后基因锁开启的副作用便席卷了他的身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地喘息着的同时浑身汗如雨下——他看上去似乎并不是   西琳从掩体后出来,忍受着早就差不多忘掉是什么感觉的基因锁反噬的同时扔了两枚士力架给他。“吃吧,你现在需要恢复体力。”   而她自己也一边啃着士力架一边走到分头警官身边,朝他伸出了手。   “西琳。”她自我介绍道。   “里昂。”分头警官倒也不客气,随手一撕就把士力架的外包装扯开塞到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用并未因此而变得含糊的声音回答:“里昂·斯科特·肯尼迪,浣熊市的新人警察,今天是我   他握住了西琳伸出的手。   “那这份工作一定令你印象深刻。”西琳嘴角含笑,手臂微微用力便将瘫倒的里昂拉起来——她体内的每一寸筋肉都在抽搐着发出疼痛的信号。但她确认以当前的人设来看这种持续的痛楚还在她的耐受范围之中。   “相信我,我宁愿这是一场梦,醒来就能够忘掉的那种。”肯尼迪先生耸了耸肩,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他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西琳,在惊叹对方所拥有的美貌同时心中也有了些许的遗憾。“呃,西琳女士……你恢复得似乎很不错?我刚刚看你和那个怪物打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电影中的超级英雄一样。”   “你是想问你身上的那种奇怪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是吧。”西琳一眼就看穿了这个青涩警察含糊言辞中所蕴含的真意。她倒也不小气,直接便打算讲解出来。“这个叫基因锁,不过在你这个阶段也可以称它为肾上腺素解放,它实际上是——”   “里昂!”抱着榴弹枪的克莱尔从交战区的另一侧跑过来,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她   “那我们接下来可就有新任务了,克莱尔。”里昂咽下最后一口士力架,视线越过克莱尔和雪莉,看向一手提着背包一手提着一把从背包中取出的冲锋枪的马文警长时眼眸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欣喜——他的视线下移,轻易地便发现马文行走时不再捂着受伤的腰。   “很高兴能再遇见你,马文警官,”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容。“看来你终究还是战胜它了。”   “虽然我很想自夸两句,但很遗憾的是我没能够战胜它,”马文的脸上同样带着笑,他在走过来的同时瞥了一眼青灰巨人坠落的巨坑。“我能够站在这里,是托了西琳女士的福。她是FBI的高级探员,这次来浣熊市是为了……”   “FBi?”里昂想起了自己在不久前遇到的那名自称为艾达·王的FBI探员,心生疑惑。而就在他打算问出口之前……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而西琳要比他更快一步地跳起来,扯着他和克莱尔以及克莱尔下意识抱起来的雪莉就往外跑!   “快走!那家伙还没死!”   如同巨龙复苏一般的心跳声猛地响起。 第十九节·收下吧,村里最好的心脏   浣熊市在北美,而北美与南极之间则是有着庞大面积的南美洲。当混乱的浣熊市逐步朝着某个难以预测的方向演变,轮回者们和剧情主角们即将产生全面的接触时。爱丽丝……或者说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便踏上了南美的疆土。   南美,落后的大洲,发展中的城市,城市中有一位轮回者展开了试验,而当阿莱克西亚随便选了一座还算现代化的都市并从飞行器上降下时,她的耳中没有听到太多夜幕下应有的吵闹声音。   没有行车的声音,没有交谈的声音,没有走路的声音,没有机械运作的声音。甚至就连那些在夜间活动的小动物或者昆虫也在这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中保持了安静,除却鸣动的夜风以外,这座城市之内有着别样的安宁。   “这座城市的总人口应该有三百三十五万一千四百九十二人。而现在还苏醒着的人……唔,大概只有两万人不到。”   她落到一处普通的十字路口上,视线随意地扫过,马路两边停了不少或新或旧的汽车,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驾驶员和乘客都躺在车厢里陷入了沉睡,而比起这些有舒适的地方安稳躺下的家伙,更多的行人则是直接和衣倒在马路中央或者路边上,面色安详,呼吸平稳地陷入梦乡。   月光晦暗,夜风清冷,而沉睡的人却丝毫不觉得身体发寒。或许梦中的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现实世界的寒冷,又或者陷入沉睡的思绪早就将身体的警戒系统全数关闭。有些人在陷入沉睡的时候并非出于安全的状态,或者是被车撞了,或者是从马路上摔了,或者是从台阶上跌落,或者是被重物碾压——一些已经死了,一些还勉强活着,但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此刻的他们都相当的安静。   远处,有着微弱的爆炸声隐约传来,似乎又有着吵闹的声音,但很快却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还醒着的人大概只有一万出头了。”阿莱克西亚随便找了一间酒吧,走进去后便发现那些在大晚上出来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全都安静地倒在吧台前或者舞厅上,无论是梳着怪异发型的,穿着奇装异服的,脸上打孔的,背上纹身的,酗酒的,食药的,精力旺盛的,年老的,年少的,卖弄风情的,故作清纯的……所有人都十分安静地躺着或者趴着,闭合双眼的同时胸口微微的起伏。   “现在是五千左右。”她来到吧台边选了一个中意的座位,随手把趴在上面睡着的那个家伙给推到一边,吧台边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重播节目的录像,而没过几秒,屏幕上便泛起雪花点,酒吧中的照明也一阵闪烁。   信号没了,电力也开始不稳。   “还剩两百三十人,非自动化的电力和水力措施基本已经停止运作。这或许会导致一些没有必要死掉的工人在梦中丧命。”阿莱克西亚轻声说道,视线漫不经心地移向空无一人的吧台对面。“我需要一杯咖啡。”   ‘哗啦’一声,在她的言语出口的同时便伴随着杯底在桌面划动的声音,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随即便从吧台的另一侧滑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咖啡。”握着吟唱之矛的詹岚出现在咖啡被推过来的方位上,并在阿莱克西亚接过咖啡的时候朝她微微颌首。“特意到我的实验场地来有什么指教吗?爱丽丝小姐。”   “阿莱克西亚。”少女举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强调道。“我的名字是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   “那好吧,阿莱克西亚小姐。”詹岚故意不称呼她的姓氏。“你对我的实验方案有什么意见吗?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位道德感强烈的女士,无论是自称为阿莱克西亚的你,还是我之前不小心喊错名字的你。我想你应该不是很在意器材损耗的那种人。”   “器材损耗……我的确是不在乎这种事,但我也的确有些意见。”少女慢吞吞地继续抿了几小口咖啡,唇间萦绕着升腾的热气。“毕竟正常损耗和非必要的浪费总是有些差别,且据我所知你的实验方案中基本只有涉及梦境领域的部分,而对试验体外在的躯壳则没有太多的处理方式,只是单纯地等待大图书馆运送休眠舱过来再统一安置罢了。”   “我觉得这很好。”詹岚回答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的实验范围仅限于梦境,其它的要素则在我的干涉范围之外——我只想控制这座大洲上一切凡人的睡梦世界来进行我的试验,正如同我在尝试开启   她捧起水,放在胸前也不喝下。   “别来干涉我的路,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女士。”   “我没打算干涉你的路,只是提出一个小小的修正案罢了。”阿莱克西亚伸出手,一枚小拇指大小的结晶体便出现在她的掌心上。“这是拟态灵魂的算法结构,我去掉了所有的插件,只剩下最底层的数据平台——你可以花点时间自己去检查看看里面有什么问题或者干脆自己动手再另外车一个新的模板——而你只需要往里面填入一些基础的行动数据就可以让它运作,让这整个大洲的凡人即便没有营养舱也能够自行运转。”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身体的归身体,灵魂的归灵魂。只要将这个植入心灵网络,你大可将所有的人都拉入你的梦境空间而不需要给它们预留哪怕一点维持身体的计算量——拟态灵魂会自动地操纵这些梦中人的躯壳并让他们维持社会的基本运作以及自身的能量供给,这样不就比直接把所有人都塞到营养舱里要省事,也省资源多了?”   “大图书馆现在很缺资源吗?”詹岚接过那枚结晶体,不置可否。   “大图书馆不缺资源,但这个世界有它运作的规律。”阿莱克西亚回答道:“这个世界的主体是‘丧尸’,也可以说是‘活死人’,或者‘行尸走肉’。而你的实验方案勉强算是人工制作出一群‘植物人’出来,和世界的主题略微有些偏差。这样一来世界本身所对你造成的反噬可能会比预想中的要严重一点,而你并不是队伍中擅长战斗的那一类人。”   “……我拖后腿了是吗?”   “就目前的分组来看,是的。”阿莱克西亚微微颌首。“你所干涉的范围最大,覆盖的人口虽说不算最多但也有三亿的数量,同时你现在的基因锁层次也只不过是勉强才摸到   詹岚默然。她思考了好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将结晶体放进了口袋里。而就当她这样做的时候整座安静的城市便突然又重新获取了生机,街道上重新传来了行车和走路的声音,路边的各色广告喇叭也重新开始播放,不只是街道上,在两秒前还睡倒一片的酒吧里也重新恢复了活跃,倒下的酒保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调酒,舞厅中的灯光也继续闪动,那些打扮得或时髦或怪异的年轻人们也都继续舞动起来享受起了他们的夜生活,电视屏幕上的雪花也迅速地转化成了正常节目的模样。   一切都在恢复,一切都在迅速地变得正常。然而若是有从外地来的普通人进入了这座城市则必然会在十秒钟内吓得亡魂大冒甚至直接晕眩过去,因为这座城市中的住民们固然恢复了行为能力且能够自主和周边环境进行交互,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全都紧闭着嘴和双眼!   闭着眼睛开车,闭着眼睛走路,闭着眼睛购物,闭着眼睛追逐。整座城市中除却詹岚和阿莱克西亚这两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人的家伙以外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睁开的,没有一个人的双唇中能够吐露出语言和文字,它们就如同一群牵线木偶一般生活,居住,游玩,运动,没有交谈,没有对话,然而整个社会却又诡异的能够正常的运作。   “眼睛是十分优质的传感器,但拟态灵魂之间能够构成感知网络,所以也就用不着再劳动这个会捕捉到更大范围数据的光学感官。而有了感知网络后语言的必要性自然也就可以消除,不需要看,不需要听,而梦境之外的各种机构已然可以运作。”阿莱克西亚将咖啡放到一边,手指轻轻搭在一起。“而这样子做的同时,这座城市中也强化了你所做的这个社会实验中的‘丧尸’概念,于是你这边的反噬便会理所应当地压制到最低,或许过段时间还会有原著剧情中的‘主角’出来碍事,但在你的试验场地内,出现新‘主角’的概率便应当会下降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人的试验场地中还会出现新的‘主角’?”   “这是我们的实验目标之一,不过你暂时不用担心这些事。毕竟你现在还太弱,而我这里正好有一样你寄存了很久的东西需要交还给你。”阿莱克西亚手边的一团空间微微蠕动,然后一个承装着一团血肉的透明容器便出现在了詹岚的眼前——那是一枚至今仍旧在跳动着的心脏,而当那枚心脏出现在詹岚眼中的时候她便险些就直接跳起!   这是她的心脏!   “还记得吗?在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中,最后一日到来时袭击我们的天启四骑士,其中的一位以寄生体的方式侵蚀了你的心脏并被帕琪于幻梦之中斩杀,而你的这颗心脏也被摘除并保留了下来,并在主神那里完成了消毒,完全地清扫掉了心脏上属于天启四骑士的意志和道路。”   “这是和你绝配的补药,全世界仅有你一人可以不受排斥地服下它来强化自身。过去的你太过弱小,控制力低下,用了也是浪费,然而现在,它应该能够帮助你将你的基因锁层次推动到三阶极限,并为你挂载一个AA级,甚至接近S级的额外强化。这样一来你根基不稳的缺陷也可以排除,或许晋升四阶的几率也会增加一些吧。”   她随手一推,将这枚宝贵的心脏送到詹岚的面前……而后者本能般地放下了一切矜持将其抱入怀中。   “……谢,谢谢。”詹岚在抓住了容器的同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歉。   “无妨,同伴之间的相互帮助罢了。”阿莱克西亚从吧台前起来,摆了摆手朝着酒吧外离开。“这样你总该相信我对干涉你的道路没有兴趣,只是单纯想帮帮忙吧。真是的,虽然我知道我名声在团队里不怎么好,但好歹也不要表露得这么明显啊。”   “抱,抱歉!”詹岚的脸涨得通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听到爱丽丝……或者说阿莱克西亚打算干涉她的实验方案就心中一阵急躁。而等到她在此刻意识到自己的应对失常,打算弥补的时候,阿莱克西亚已经走出了酒吧。   “没关系的,毕竟现在的我是阿莱克西亚,身为反派,当我代入了这个角色的概念之后必然会引发排斥。这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运作机制所引发的效果,至少在你成为根基牢固的三阶极限之前是不可能抵抗……或者说注意到的。”   她来到重新恢复了热闹的大街上,抬起头,一架民航客机正好从三千米左右的低空处掠过——她的脚尖猛地一用力,地面在被她踏出一片蛛网裂纹的同时反馈的冲力便让她直接跳上了三千米出的高空,而她的身形微微晃动,便在客机的顶端牢牢地站住。   最后的缺漏也已经补全,接下来除却播撒魔道种子以外已经没有其它需要她去做的事情了。她的手指微弹,数支爆裂开的试管中所弥散开的药剂便随着飞机的轨迹而在空中扯出一条狭长的云雾,而不需要多久,这道会从南美一直蔓延到北美的云雾便会化作坠落的雨! 第二十节·您正在进入危险区域,请提升您的等级   画面切换,浣熊市。   当阿莱克西亚搭乘着民航客机向北美行进的时候,西琳等一行人便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青灰巨人所在的警察局,或许是因为巨人的蜕变需要时间,又或者是因为巨人被其它的什么东西给拖延住了的缘故,直到他们冲入车库,用马文的车钥匙开了一辆大号警车冲破防盗门闯入警察局外侧的街道为止,一行人都没有受到除却被行车声惊动的丧尸以外的阻碍。   “那家伙没有追上来,我们该怎么办!”——这是坐在最前面开车的里昂。他现在全身酸痛的厉害,虽说未必不能够再打一仗,但若是有的选,他更愿意暂时先去承担一些动作幅度不是太大的工作。   “去找个地方补给弹药!”——这是掰开榴弹枪,发现只剩下三发硫酸弹的克莱尔。她抱着缩成一团的雪莉,一边安抚着缩成一团的小萝莉一边嚷嚷道:“鬼知道这座城市里究竟还有多少那种玩意,我们现在没法再应付另一只!”   “我知道!听我的,前面右转,那边穿过一座桥再过两条街有一家枪械店,我和那里的老板很熟!”——这是举着突击步枪在车窗边警戒的马文,他迅速的打着手势,同时用手中的步枪以点射的方式干掉那些离车有些过近的丧尸们。   “那我们最好快点,我怀疑那家伙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这是换回了那把小手枪的西琳,她用她那把威力惨不忍睹,但精度却相当充足的1911将混在尸群中的丧尸犬给一只只当空点爆,甚至有一只红色筋肉怪躲在路灯上试图来个空中刺杀也被她提前看破,并用空中射爆手雷的方式给这家伙放了个烟花。   四人分工合作,尸潮应声溃退。这种类似于SUV的大型警车能够很轻松地撞开那些站位不太密集的丧尸,然后那些站位比较密集的被马文打退,站位不密集但又比较危险的则被西琳处决,而既密集又危险的……好吧,克莱尔手上的榴弹枪里还有三发硫酸弹,就算一炮轰不死它们,也能够让它们尖叫着缺个胳膊少个腿,暂时失去反抗,或者说阻扰的能力。   而等它们从糟糕的境况中恢复过来,摇摇晃晃地站起准备对这几块包在铁盒子里的鲜肉发起   于是它们只好咆哮,发出不甘的,饥饿的,宛若恶鬼一般的可怖呼喊。而正当他们准备调转方向,重新寻找另外的猎食目标时,从天而降的重压便将它们在顷刻间碾压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泥!   一个纤细而优雅的人影从空中慢慢降下。   “念动力,精神力外放,以意志干涉现实并生成扭曲……没想到这个主角,不,我艾莉丝居然还有这样一份强大的力量。过去的‘我’空有宝山而不自知,落到被研究的下场也只能够说是咎由自取……也罢,毕竟是主角,或许日后她会有某种程度上的发展……待此间事了,将身体还给她的时候把这份力量的运用方式也留给她当做租金便是。”   艾莉丝轻轻握了握拳,红后缩小成巴掌的虚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感受着于脑域中涌动着的,等同于AA级念动之力强化,但却连十分之一都未被前身所使用出来的磅礴力量,她朝着警察局的放下伸出右手,再让五指紧握成拳。   空间,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扭曲——不,扭曲的不是空间,而是空间中的大气,大气中行进的光。就像是将一张照片放进水里一样,整个警察局正对着她的部分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坍塌,那些坚固而光滑的外壁,做工精良的门栏和房柱都在数秒内遍布裂纹,然后支离破碎。   ‘咵拉——’这座由美术馆改造而来的警局在顷刻之间便破灭了超过三分之一的份额。那些警局的措施,精美的艺术品,严密的机关全都在数秒内化作了粉尘,在远处围观或者游荡的丧尸和舔食者即便早已失去了智力也在生物本能的危机感中作鸟兽散,而在破裂区域的中央,一个至少膨胀得有五米高,浑身被坚固角质麟甲所覆盖着的,浑身缠绕着气血搅动气息的青灰色巨人傲然挺立着。   巨人的视线缓缓偏移,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青灰面孔上,淡黄的双眸中没有流露出任何能够被凡人所辨识出来的情绪。   她不是凡人,所以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是遵从人设罢了,既然打算胡闹一场,那么演戏也得演全套。”艾莉丝那青绿色的双眸在言语间有那么一两个毫秒的间隙中变转成了淡紫,然后又立刻还原成了原本的模样。“我的名字是艾莉丝,是蜂巢事件中幸存者,安布雷拉捕获了逃脱的我,并用我的身体进行了一系列非人道的实验和改造,而现在的‘我’脱离了束缚,意外获得红后认可的同时还获取了足以为自己挣得自由的力量……”   “我追寻着活人的气息来到了浣熊市的警察局,很不幸地和那些从生物兵器的利爪下逃出生天的幸存者们擦肩而过。然而我却并未感到沮丧,因为我发现在浣熊市的警察局内出现了一只变异版的,隶属于安布雷拉公司的T-103型暴君。而现在的我,对安布雷拉的一切都充满憎恨。”   她抬起手,被念力所扭曲击溃的建筑残骸便在她的意志下迅速浮起,漂浮,汇聚在她身后并重新塑性成为了数千上万把尖锐的利剑。   “而我也认为,在不久前才因为‘身体不适应’这种原因而‘不巧’地饶了那些幸存者们一条小命的T-103暴君,现在应当也充斥着暴怒和憎恨,并且随时准备将未能够捕获猎物的怒火转移到其它的活物身上……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青灰色的巨人不言,但身体的表面与淡黄色的双眸却在一点点变得急促的呼吸中逐渐泛起一抹血红的颜色。细胞中所蕴含的能量被它调集起来,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燃烧,它用力在赤着的胸口捶了几下,发出擂鼓一般的轰鸣时身边的一根断裂了一截的石柱应声倒下,它伸手一捞,这截断裂的石柱便成为了一把以钢筋和水泥铸成的四米长刀便落在了它的手上。   “看来你认同了,也是,生化兵器本就是不需言语的类型。那么……”艾莉丝打了个响指。“就让我们来……好好地打上一场吧!”   音障击破,于艾莉丝身后爆发出一连串白色的音爆云,而被念力所投射的利剑在半秒都不到的刹那便从她的身后来到了巨人的面前!而它们在接触的刹那便于碰撞中支离破碎,连阻碍一毫秒都做不到便在冲击下碾为尘埃!   空气撕裂,青灰色的巨影在刹那间便跨越上百米的阻碍高举着巨刀突进至艾莉丝的身边肉眼可见的念力防护罩被一击砍碎,而挥斩出的   刀斩,腰断,撕裂的躯壳却在空中化作纸片一般的碎块。更多的利剑如同暴雨一般从天空中坠落,然后巨人的一记旋转式的刀斩便凭空劈出了一道将利剑的轨迹尽数扭曲的通天龙卷!   激射的万千之刃反而成为了巨人的力量,以那精妙的招式一看便可得知巨人在此刻至少开启了基因锁的   “质量与锐利度都有所不足吗?果然需要单分子刀等级的武器才有着用这种手段破除防御的可能啊。”艾莉丝的声音遥遥地从上方传来,那在先前被龙卷所击破的防护罩以及其内容物不过是她肩上的红后所制作出的诱导实体。她悬浮于近百米的高空,举起手,浣熊市的天空便有雷鸣电闪争相涌动,浓厚的云层汇聚着被念力搅动化作旋涡,而在旋涡的中央,密集的雷霆汇聚为一。   ‘咯喇——!!!’   如水桶一般粗细的雷霆骤然落下,然而巨人单足一顿,数十条用以铺设在水泥地中的钢筋便在巧妙的力度震荡下破水泥而出,并在雷霆落下之前像是出穴的蛇一般猛地跃起,在巨人的头顶搭成一道相互嵌套的网络。   这是法拉   降下的雷霆,以同样的轨道朝着它的投射者返还。艾莉丝双眉一挑,   自上往下,自天朝地。   ——斩!   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向外拓展,崩裂的雷霆与烈火如同蛛网一般在大地上蔓延,临近警察局的整个街区里的所有窗户都在同一刹那迸裂破碎,而剑撞上了刀。   巨人的小腿陷入半熔岩化的水泥地面,而艾莉丝则如同一道流星一般撞穿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即便借助了雷霆和重力,角力的阶段仍旧是巨人更胜一筹,但还未等巨人将双脚从地面拔出,被击穿的整栋小楼便被念力连根拔起。   拔起,然后投掷,巨人迎面一斩便将小楼从中剖成两半,然而更多的建筑和楼宇却又被念力从地面连着地基一起拔起,并朝着踏在熔岩池中的巨人汇集而来!   这是   ………………………………   “怪物……不,这是天灾。”   在两个披着马甲的超凡生命以解开基因锁   她的名字是艾达,艾达·王,多面特工,目前的任务是受安布雷拉的高层之一,一个叫威斯克的人来回收流落在浣熊市安布雷拉基地中的G病毒原液。不久之前她以FBI探员的身份接触了萌新警官里昂并将这个分头青年给耍的团团转,然后在注意到西琳等人介入的同时便不留痕迹地和里昂分开,并在暗中观察这几个人以试图做出评估。   她想要进入蜂巢,但只有她一个人是不够的,来自于老练特工的敏锐感知,或者说聪慧女性的本能直觉很清晰地告诉了她整个浣熊市都发生了某种超乎她想象的异变。所以她决定在幸存者中寻找自己的帮手——西琳等人在和暴君交战的时候她便隐藏在暗中观察,而她原本打算在暴君完蛋后便以某种符合逻辑的方式现身,并设法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她想得很好,计划得也很周全,然而命运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那头暴君的突发异变和幸存者们的仓皇逃串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而就在她强压着本能中的恐惧留下来并利用远程摄像对这头变异的暴君做了一些记录的时候,一出手便将半个警察局轰成碎块的艾莉丝便让她三观破裂。   这只是开始,而两者之后的交战更是让她战栗万分。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被这两个披着人皮的天灾察觉了踪迹,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基本等同于火山爆发时山脚下的一头小鹿,再不逃跑的话就只能够变成烤肉啦!   而能够用于逃跑的道路,在只要离开警察局就是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只剩一条。 第二十一节·威廉你好……以及再见   唯一的一条生路便是走地下的路,从警察局前厅……不,那里已经被艾莉丝的念力风暴给摧毁,所以只能够从地下车库的秘密井道中下去,去到那个里昂和感染了G病毒的威廉博士——西琳等人所推断出的人形怪物——交战的地方,然后顺着威廉博士下落到下水道深处的那处空当降下,再通过浣熊市复杂的下水道系统逃出生天!   这不是一条安全的路,即便是以她当前所具备的资料也可以得知下水道中有得是丧尸,体型畸变的变异生物,危险的G成体,甚至还包括那位肯定没死掉的威廉博士……但它们就算加起来估计也比不上外面那个看上去像是T-103型暴君,但内核里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青灰巨人!   【安布雷拉做不出这种东西,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变化。和巨人交战的那位女性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监视器也受到了干扰,但我觉得我应该在一篇近期的情报资料中看到过她……会是谁呢?】   【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继续潜伏下去是愚蠢的。就算这其中有着巨大的收益也要考量到自身是否有吃下去的能力,不过我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拉上整个安布雷拉就没有问题……我记得下水道的某处有一部隐藏的中继器,通过它应该能够联系到威斯克,想来他应该会对当前的这些异常现象感兴趣。】   说做就做,她的行动速度完全符合一位资深特工的标准。在警察局外的两个人形天灾将交战的战场扩展到足以将整个警察局都碾成碎片之前,艾达小姐便顺着一条隐蔽的路线迅速地潜入了地下车库,然后再从地下车库中那个伪装的井道进入了那处隐秘的地下平台。当她双脚着地的时候地面上有着剧烈的摇晃以及坍塌的声音,显而易见,浣熊市警察局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她从风衣中拿出专业特工必备的绳标枪,轻盈的体重完全能够让她借助那铅笔芯粗细的钢丝绳从威廉博士坠落的那处空当慢慢滑下,她的运气还算不错,从那处围栏的缺口抵达下水道只有大约三十米左右的高度,而她那把绳标枪完全能够应付这区区十层楼高的降下工作。   她在距离落地……或者说落水点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下方是一个面积接近两千平方米的大污水池。她用手电筒朝下打光检视一番后并不怎么意外地发现污水池周遭根本没有哪怕一点点活物的迹象,毋庸置疑,从上端坠落的威廉博士早就转移到了下水道的其它方位——或许会是某些有机物比较密集的重污染区,毕竟它可以在那里获得大量的用以修补身体的营养。   【我讨厌下水道的污水。】   有着厚重大衣防护的特工小姐虽然并不打算舍弃自己的大衣,但是她的口袋中却并不包含   ‘啪嗒’一声,她翻过了污水池边上的护栏。   四周很安静,除却隐约的滴水声以及从头顶上传来的,宛若闷雷一般的大地鸣响以外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她随即收起连接着勾爪的钢丝绳,然后用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和调整成了散光模式的手电筒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这里是浣熊市警察局的正下方,那么代换到浣熊市的地下水道系统便是……嗯,距离我大约两百米的位置有一间检修间,从那里再到隐秘中继站只有几十米路。不过路上可能会遇到一些流浪汉和检修工人所变成的丧尸,我最好小心一点。】   她慢慢地吸了口气,下水道中那糟糕的恶臭让她微微皱眉。但这对她影响不大,勉强也算能够忍受。而相比起这些单纯令人从生理上感到不适的气味,由下水道中诸多通风管道所带来的低温对她的影响或许还更大一些——现在距离十月份只有一两天,而她在脱掉那件厚重的外套后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色的无袖裙。   有利于作战,有利于美观,但是对温度却毫无帮助。   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然后便迅速地从这里离开,并开始了自己的地下潜行。   过程很顺利,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有些丧尸,但都被她轻易地处理掉了。毕竟她不是里昂那种初出茅庐的新人,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保持戒备时几乎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身周十米范围内的一切微小变动。无论是静止的丧尸还是活动的丧尸都被她提前发现并予以清扫,而唯一一只挡在路上的,有着硕大的体积和卓绝破坏力的G成体也被她借助绳标枪绕过,基本没费多少功夫就抵达了中继站所在的隐秘地下。   没有阻碍,没有拖延,当她打开通讯面板,输入的特定的密码并建立链接之后,威斯克那张冷肃的面孔仿佛一早就在等着她一般地出现在了显示屏的末端——她几乎是在看到那张脸的同时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威斯克!   没有证据,没有缘由,但她在看到了显示屏后的那张脸时便直接得出了这个源于本能所获得的结论——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威斯克,绝对不是,哪怕他有着和威斯克一般无二的面孔,梳着同样的发型,戴着同样规格的墨镜,那个人也绝对不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威斯克。因为……就在她看到显示屏后的那张脸的时候,她便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寒冷的冬季里独自一人徘徊于月夜下的西伯利亚平原一般,并且迎面袭来了足以将钢铁在数秒内冻成碎屑的暴风雪!   寒毛直竖,血液逆流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所面临的这种状况。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心中所升起的   “你看上去情况不佳,艾达小姐。”屏幕中的威斯克有着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而我也不认为你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便拿到我想要的G病毒。”   “或许你能够证明我刚刚的想法是错误的?”   即便隔着显示屏,艾达小姐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屏幕外那位男士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压迫力。但强调了这么多次的资深特工不愧是资深特工,虽然她害怕得腿都软了,但表面上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冷静,冷静,事情既然朝着诡异的方向转变,那么就该尽可能地抓住每一份机会。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已经卷入了某件了不得的重大事件之中,如果现在就挂断通讯那么恐怕会招致某个十分恶劣的糟糕后果。   “很抱歉,我还没有拿到G……”她的话锋迅速一转,没有卖哪怕一个毫秒的关子地将在警局中拍摄时所使用的录像带拿了出来。“但我这里有了些相比于G病毒来说更加重大的发现,比如说这个。”   她将录像带放入了显示屏下方的接口,而暴君与无名的女人交战的场面立刻就在威斯克那一侧的屏幕上播放了起来。   ——威斯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艾达小姐也屏住呼吸,同时随时准备关闭通讯用的终端。   一分钟后……   “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位有着好运气的女士,这份资料对我来说的确有些价值。你先前所领取的,夺取G的任务依旧不变,但是酬劳更换成先前的三倍。你也不用去接触这些异常的生物,因为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抵达浣熊市,亲自处理。”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安排一项额外的工作。”   “不要小瞧我的器量,王。我不会将可用的人才浪费在它们能力范围之外的地方。”屏幕后的威斯克朝她微微颌首。“而作为你的雇主,我可以额外附赠你一条重要的讯息。有一位对所有人来说都十分危险的女士会在六小时内抵达北美,而等她抵达后,整个浣熊市都会发生某种……不可测的变化。如果你想要确保自身的安全,那么就早点拿到G,它或许是你生还的希望。”   “十分危险是指……”   “你可以尽情地发挥你的想象力,艾达。请记住,你只有六个小时的时间。”   话音刚落,艾达小姐眼前的屏幕便暗了下去。她才松一口气,而下一刻一个从她背后响起的声音便让她寒毛直竖!   “我很不喜欢器量这个词,它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个变态杀人狂。虽说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说话的是一个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女性,有着很纯正的美式口音,当艾达小姐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金发少女。金发,少女,但却穿着一身日式的武士铠。她的背后背着一柄武士刀,而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则盘在脑后,并扎伤了一个精巧的大蝴蝶结。   她的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也没有触发艾达小姐对危险的预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爱好cosplay的女大学生。然而当艾达小姐的视线下行,在看到这位少女一只手上提着的一件事物时她的心脏便忍不住地急促跳动。   那是一颗被人干脆利落地斩切下来的脑袋,一颗她十分熟悉的,不久前还见过的,并将其视作这个下水道中最大敌人的,威廉同学的脑袋。   “你好呀,”武士打扮的少女微微歪过头,看向她:“我的名字是凯瑟琳,凯瑟琳·沃伦。一个在半小时前差点被安布雷拉的走狗做成活体标本的可怜孩子。”   “而我现在需要一个不将安布雷拉的人做成标本的理由……你能给我吗?” 第二十二节·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当某位资深特工正陷入人生中的重大危机时,在浣熊市的另一侧,某件应当算是世界的底层运作规则的事情也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车坏了。”里昂看了看因为自己过于激动从而被整个拔下来的方向盘,以及因为下意识地开启了基因锁,从而没有控制好力度而被直接踩断的刹车,内心中却并没有任何驾驶失误的怄恼,有的只是深深的庆幸。   庆幸什么?当然是庆幸自己逃出了生天。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当然不是武器店,毕竟原本是警察局的那块地方闹出的动静基本都和世界大战有的一拼,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继续按照原目的前往两个街区外的武器店的人便简直是胆子大得包裹了脑袋……不,是脑袋里面就只剩下胆子了!   鬼知道那个巨人一般的怪物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而和那个怪物交战的生物又是何等挑战凡人三观的东西——里昂不知道,克莱尔不知道,而马文和雪莉也是同样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们在天空中出现旋涡状的云,雷霆与火焰如暴雨般疾速坠落的时候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却逃跑以外,脑子里在那时候几乎容不下其它的随便什么想法。握着方向盘的人拼命地踩着油门,而其余人则负责胡乱地尖叫和咆哮。而等到风暴平息,一行人奇迹般地恢复了理智之后,他们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从浣熊市的中心开到另外一端,而这一路上竟是没有遇到哪怕一起车祸!   能做到这种事,这其中究竟是谁的功劳可谓是不言自明。一行人在马路上夺命狂奔时还不觉得,清醒过来的时候便都不由自主地朝坐在车边,望着外面的夜空发呆的西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在先前的十五分钟街上狂飙中正是她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干爆了至少二十头挡在路上或者隐藏在暗中准备发动袭击的生化怪物。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一行人的弹药几乎消耗一空。   一行人看着她,而西琳小姐恍然不觉。   【FBI的人神经都是这么粗大的吗?】——几人的脑袋中下意识地升起了这样的想法。而当他们发现西琳脸不红,心不跳,呼吸正常,只是保持着淡然的状态看向夜空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又变成了【这家伙真的是FBI的吗】的内容。而等远处的天灾轰鸣结束并且没有再度响起,发动机开始冒烟的车子终于在划出了十几米的摩擦线后停稳在街边上时,他们便也下意识地将西琳小姐当做了主心骨来看待。   克莱尔看看里昂,里昂看看马文,缩在克莱尔怀里的雪莉不安地抖动了一下。他们想要开口请教西琳下一步的目标,然而又害怕打扰到了明显是在沉思着,或许正在研究什么重要事项的西琳的思考——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里昂最先打破了这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的尴尬安静。   “那个……咳,克莱尔,你之前在警局那边的时候说雪莉的爸爸就在警察局那边?”   里昂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打算给自己一耳刮子——这都说了些什么呢?虽然不知道警察局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很明显那边不可能还有活人剩下。而雪莉的父亲自然也——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克莱尔对他怒目而视。   或许再过一秒钟,克莱尔就会对他鼻子来上一拳。不过在那之前……   “爸爸,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了。”雪莉发出了低沉的忧伤声音,就像是一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爸爸变成了好大的怪物,杀了好多好多的叔叔阿姨……爸爸很痛苦,爸爸也想杀雪莉,但是爸爸又让雪莉逃跑……”   话只是一句,但信息量却十分巨大。车内的几人面面相觑,而里昂几乎是在   “……我在神像底下的密道遇到了一个可能还有一点理智的人形怪物。”里昂最终还是决定不隐瞒,而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出来。“我……打伤了那家伙,他掉到下水道里面去了。”   “……爸爸是不会死的。”雪莉忧伤地摇了摇头。“有好多穿着黑衣服的叔叔拿着大枪打爸爸,但爸爸一点事都没有……他只是很痛苦,然后就……呜呜呜……”   克莱尔温柔地抱住了雪莉。   “别担心,我们会帮你找到爸爸的。然后……”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我们会让他安息。”   她有些话没说出来,从雪莉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很明显,雪莉的父亲是一个特殊的感染者并且遭遇了精英部队的追杀。而从他那格外强大的战斗力,生命力,以及能够保有微弱理智的能力来看,浣熊市的生化危机恐怕和他有着一定的关系。而已经深陷局中的几人无论是想要从浣熊市离开或者为死去的同伴复仇,或者结束浣熊市的这场灾难,雪莉的父亲都是一个必须接触的重要人物。   人与怪物接触后会发生什么……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自然不用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怪物生存的空间,至少现在没有。那么雪莉的父亲便免不了一死——而这种事大家心领神会即可,不需要直接在女孩面前说出来。   不过,当前的共识其实还不怎么全面。因为还有一位重要人士没有表态。   “西琳女士,你对这个小女孩的事情怎么看?”和西琳接触最多的马文警长最终还是站出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嗯?哦……我没什么看法。”西琳从思考中脱离,微微摇了摇头后露出微笑。“如果之后遇到了就顺手帮帮他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将注意力放在那些……比较离谱的东西上去。”   众人默然。   过了好一会儿,克莱尔才干巴巴地回答道:“那种东西……我想可能只有用核弹才能够解决掉吧。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普通人……对付不了那种怪物的。从那边的动静来看,它或许能够在我举起枪之前便隔着一百米一拳打爆我的脑袋。”   “要我们这些普通人去对付那种怪物,实在是有些过分……而且我们的武器也要没弹药了。”   “是啊,”西琳赞同地点了点头,叹息着。“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群混蛋……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娘都想要准备   ——难道我进的是打了mod的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压下当前的郁气。她偏过头,一座教堂的尖顶正好出现在侧边的视野之中。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去那边修整一下吧。”   ………………………………   【1/16】   萌萌哒的九渊酱需要间贴作为加更的动力食粮……   如果数量足够,萌萌哒的九渊酱就会在日常二更的同时去更新女巫战争,不过应该是重头开始的改版……太久没写了,而且反正也就三节内容。   怎么样,这笔生意能做吧……QAQ 第二十三节·少女移动中……   与此同时,浣熊市的警局遗址处。   战斗在艾达抵达下水道区域后进入了一个新的烈度。暴君展现出了相较之前更加强大的移动能力和破坏能力,而艾莉丝所施展的战术也更加的刁钻且具备毁灭性——他们之间的交战结果是以警察局的侧边为中心,半径大约一公里的范围都被暴戾的火焰和雷霆给搅成了碎片——同为   艾莉丝削减了暴君百分之四十的质量,暴君打烂她大半边的身体。归根结底还算是暴君略胜一筹,而等到艾莉丝在废墟中完成了自我再生,暴君的影踪便早已脱离她的检测。   “果然,即便是同一阶段,同等水平的能量储备和输出,在纯蛮力的层面上我还真打不过这只肌肉猩猩。”艾莉丝注视着自己残缺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还原,恢复成最初始的原本形态。一些远在数公里外商场中的女士服装被红后利用引力场变动而吸纳过来,然后她挑选了其中最顺眼的一件给自己换上。   ——在先前的战斗中,令她在战局中处于下风的要素里,有大约百分之三的成分是因为她需要调动一小部分的能量和操纵力来确保自己的衣服不会在战斗中解体。这应当算是女性所具备的先天劣势,她必须顾及自己的形象,不能够像是她的异形(没打错)对手一样想爆衣就爆衣。哪怕身上穿着的外套都已经被震成粉尘,她也得用念力或者力场将它给拘束得能够大致保证完整,而这一过程甚至一直维持到她的自我再生结束!   人都没了半截,衣服却还是好的,换做是别的地方那么这简直就是在讲鬼故事。然而现在……   “小姐,您并没有用出现阶段所能够使用的全力。”红后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上,用很柔和的声音安慰着她。“您没有使用复杂的仪式法术,也没有使用结晶魔法,您甚至没有让我参与到正面战场之中,而这都是您处于下风的缘由。并不能够证明您的实力。”   “那只肌肉猩猩还不是一样什么招式都没用。爆炸,毁灭,洪荒系列,他连一样都没有用出来。甚至就连T的潜力都未被完全逼出,他也不过是单纯激活了T的适应力,强化肉体结构的同时制作出了一层也就能够防放步枪手雷一类轻火力的麟甲罢了。”   “大家都没尽全力,而且也尽不了全力。超凡生命之间的战斗如果不是在一刹那间决出胜负那便注定会拖得旷世日久。而当下这种程度最好,大致称量了一下双方的操纵力,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同伴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已经算是圆满完工。”   艾莉丝摆了摆手,她换上了一套简便的女士OL装。找了副平光眼镜,打算戴上时又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架眼镜给扔到一边。她的视线微微偏移,没打算继续去追踪暴君的踪迹而是将目光投向南侧。   “而且……”她轻轻握了握拳。“仪式和结晶可都是留给那个阿莱克西亚的,我这次非得好好教导她,让她知道有些事该做就做,有些话该说就说。”   “爱丽丝主人,好可怜。”小恶魔歪过脑袋,轻声说道。   “是阿莱克西亚,红后。”艾莉丝朝着肩上的AI实体当头便是一记手刀,而后者立刻便捂住脑袋,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   “主人,欺负人!”   “叫我小姐!”——   于是这一次,可怜的AI实体干脆头一歪就那么昏了过去,并在昏掉的时候还不忘在自己头顶上做一个蚊香圈和飞鸟旋转的效果——抗议和不合作的意志显而易见,然而艾莉丝更本就懒得理它,干脆地让它自己去装模作样个饱——虽然它大概并不存在饱的概念。   艾莉丝将视线从南方收回,她知道某个自称阿莱克西亚的家伙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够抵达浣熊市,而等她抵达之后,这个世界,或者这颗星球应当就会变成某种和先前的几十亿年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形态。   大概就是从微魔到中魔,微科到中科的感觉吧。阿莱克西亚所释放的精制药剂会让整个世界未处于实验区域的T病毒全数产生某种定向的畸变。普通的感染体会具备敏锐的讯息感知能力并能够使用一些已经解析完成的低阶术法。而那些在一开始就已经深度感染的特殊生命则会迎来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的变更,甚至直接显化出神话之中的原型状态。   别的不论,至少在她通过红后所检测的几个区域中,海洋的深处已经有一些巨大的海兽朝着斯库拉甚至利维坦的形态转化。而在某些地区的山谷丘陵之中,一些巨大的鸟类以及哺乳动物已经出现了龙类的特征。   世界很快就会迎来剧变,而且这个‘很快’不需要多久就会到来。毕竟T病毒早就随着浣熊市事件的开启和安布雷拉的推手而在隐秘中顺着现代发达的交通系统传播到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若是中州队不降临,则在浣熊市被核弹夷破坏的数天后,这个世界便将迎来文明的黄昏。   “所以我们实际上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只不过拯救世界的方式有些激进……或者说不彻底罢了。”艾莉丝微微一笑,将自己脑海中徘徊着的那些杂念尽数摒弃。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进入   “我还是能够做一些事情的啊。”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趴在肩膀上装死的红后也轻巧地飞起来并将浣熊市的实时地图,以及里昂,克莱尔等剧情主角所在的方位清晰地标识在了她的眼前——她在看到那个地理坐标的时候稍稍有些讶异。   “居然是那座教堂吗?啊……这可谓是命运的相会吧。在生化危机2这部电影中,‘我’艾莉丝可是正好在那座教堂和其它的剧情主角们产生了接触呢。唔……让我看看吉尔·瓦伦丁和她的小伙伴们在哪……哦?居然也正在朝着那座教堂靠近么?这可就有意思了。”   “那么……”她竖起一根手指,向下一斩。以她为基点,几百米内,连向那座教堂之间连线上的几栋建筑物便悄无声息地瞧着两边裂开。“我也该尽到一个主角应尽的责任,尽快地抵达属于我的那座舞台了。”   她的形体迅速地消逝了,即便是考虑到还需要给某个可怜的西琳小姐缓冲,以及重新制卡的时间,她也会在最晚半小时后抵达那座教堂。而到了那时……想必某些人的表情会非常精彩。   而就在她消失的同时,于警察局坏毁区域的不远处,某个本来应该是里昂在脱离警察局后抵达,并获取枪弹补给的武器店附近。一道通往下水道系统的检修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披着一套武士大铠的娇小人影随即出现。   ——她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能够正好把一个成年人打包塞进去的大手提箱。 第二十四节·少女实验中……   “唔,果然相比糟糕的地下,地上的空气要舒适得多。”赵樱空……应该说是凯瑟琳在走出检修门的时候很有公德心地关上了门,然后将视线微微偏转投向广告霓虹灯仍旧亮着的枪械店。   即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她也能够清晰地看见枪械店内的橱窗上已经像是有台风过境了一般被扫得干干净净,而那大概就是这个武器获取点至今为止还能够保存完好,而不是被求生的暴民打破门窗冲进去抢个一干二净的原因。   不过这点伪装其实也没多大用,因为在不久之前两个人形怪物的交战余波已经将这间武器店的玻璃外窗震得遍布裂纹,只需要轻轻一碰,那扇展示武器用的落地窗大概就会跌落摔碎,成为破裂的玻璃片。而它能够起到的最重要的效果——隔断气味的功用也将消失,最多再过一段时间,闻到人味的丧尸们便会蜂拥而至。   不,它们其实已经来了。   当凯瑟琳走出检修间后,几只在不久前被怪物们的交战余波震倒,但却没有失去生物活性的丧尸们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凯瑟琳嘶吼着迈出了掠食的脚步——理所当然,它们只是靠近凯瑟琳身边两米范围便被不可见的刀光切裂成了碎块。腥臭脏污的血液以及混合物喷溅出来,然后引来了更多的袭击者。   有趣的狩猎活动,而凯瑟琳乐在其中。她汲取了在地下水道时忘记收敛气息结果根本就没有活物或者死物胆敢靠近的教训,只是以一个普通少女所散发的气息在大街上行走。而果不其然,能够让她新获得的武士刀饮血的怪物在短时间内便来了许多。   一开始是普通的丧尸,然后是丧尸化的猫和狗,再然后便是有着利爪和强劲反应能力的舔食者,很遗憾的是地表暂时还不存在G成体所以被斩的样本少了那么一些。然而饶是如此,当她从检修间的大门走到武器店门口的时候,倒毙在她身后的怪物便有了上百的数量。   它们不会恐惧,因为凯瑟琳屏蔽了生物本能(哪怕是丧尸,本质上也是T病毒所支配着的生物)所拥有的恐惧。它们不会后退,因为凯瑟琳想要用血液来装点自己手上的刀。   ——自己可不是普通人,就算人设转变得比较奇怪……也不算普通人。而一个不是普通人的人在这群尸之城里穿着一件普通的铠甲,拿着一把普通的刀——这岂不是有些过于不够相称了吗?   赵樱空……凯瑟琳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用亡骸的血妆点了自己手中的刀刃。她本来甚至还想用这些死掉的血给自己的大铠镀上一片涂层,然而考虑到这些血实在是太过污浊于是便只好就这么放弃。   果然,比起耍帅,洁净对于女孩子来说其实更加具备吸引力。即便这个女孩早就能够从凡俗的范畴中排除出去,也是一样。   少女手中的提箱抖了抖,抖动的缘故似乎是被外侧传出的血腥气味刺激到了其中的内容物。   “我没有将某人做成活体标本是因为某人是安布雷拉高层的手下,我需要用某人,准确来说是某人的身份来钓那条够大的鱼。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不会做出别的选择——如果某人继续乱动的话。”少女的声音平淡,而那抖动的提箱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少女这才满意地偏过头。   枪械店里有人,她只是随意地看一眼就能够分辨出内中显露出的人类生存痕迹。脚印,掌纹,位置恰到好处的掩体箱子和一些没有处理干净的食物包装——躲在武器店里的人应该有两个,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么应当便是枪械店的老板和他的女儿,而当她花费了比‘随意看一眼’更多一点点的注意力后,幸存者的人数便被她暂时地从二减到了一。   她听到了两个心跳,一个平缓,一个微弱。微弱的那一个声音来源于一位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并且被丧尸咬了一口……通常情况下被丧尸咬了的人会在数十秒到几分钟之内便转化为新的丧尸,然而这个小女孩估计已经撑了好几个小时。   是个有潜质的孩子呢……   【唔,其他人好像都在做课题的样子,我要不要也去研究些什么东西呢……】   她伸出手,在打算敲门的时候便改敲为推,将被交战余波给震得锁具松垮的枪店外门给随意地推开——从她所感知到的心跳频率和方位来看躲藏在枪店里的一大一小很明显都在先前那将窗户都碾碎的声波轰击中震得昏了过去,而等她穿过门,走进枪店的里间时映入眼中的景象便验证了她的猜想。   一大一小,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将一个瘦小的女孩保护在身后,壮汉的一只手紧握着一把散弹枪,另一只手则挡在女孩身前。两人就这么靠着墙壁昏死了过去,隐隐可以看到内出血的迹象——女孩的手臂上有被咬的创口,创口已经腐烂,并且从中延伸出灰白的色泽朝着女孩的全身蔓延。而这份灰白已经覆盖了她身体的五分之四。   很显然,她虽然在先前撑了很久,但现在也该撑不了多久了。最多再过半小时……或许二十分钟她就将被病毒给完全侵蚀,化作无可救药的丧尸。而到了那时除却资讯女巫们施展的复活仪式以及主神所提供的神奇道具之外不存在其它挽救她的选项。   凯瑟琳看着她,看着她的父亲保护着她的手,看了足足一分钟。   她无法理解这种被守护的感觉,因为她没有父亲,而她的兄长虽然一直在关照她,但却显然期待着和她建立另一种与血缘无关的联系。而她的同伴们对她的态度则基本是平等的看待而非自上而下的守护——毕竟某位刺客的主人格舒醒的太早,副人格根本就没有多少被关照的机会。   从神鬼传奇的世界开始,女巫们的到来固然改变了一些事,一些坏的事情也因为她们的干涉而变得好转,但一些本来就是好的事情却未必因她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好——就比如说楚轩直到现在为止,对郑吒的看法都只是‘建立在交易上的合作对象’,‘缺了他,很多时候会变得很麻烦’以及,‘好用的肌肉猩猩’。而不是如同齐藤一的预测记录之中所描述的那样,将他视作不可或缺的重要同伴。   毕竟从他复活以后,一连续几个世界所遇到的敌人都只是稍稍动点脑筋,做点准备就可以轻易干掉的弱者。甚至有些时候都用不着他的准备,女巫们就能够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生死之间并肩作战,于磨难中铸造铭刻于血与骨间交情的机会也就变得不复存在。   楚轩是这样,赵樱空自然也是一样。主人格的过早苏醒所导致的就是副人格的心念与羁绊都处于不够格的状态。啊……没错,她固然是避免了和自己最爱的哥哥在轮回世界中刀剑相向的惨剧,但也正因这个缘故,她并没有朝队伍中的其他人展露太多的心扉。   女巫们或许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并且做出了努力。   然而理所当然的,她们的努力至少在现在还没有收获成果。并且被她们在暗中推动着的几人对此一无所知——至少赵樱空对此一无所知。   凯瑟琳的人格面具,至少在这一刻崩解掉了。她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扰乱,她的警惕与戒备也没有放松,但她的心中却化生出了一个平时不会有的想法。   心渊深处,混沌的潮流翻涌不休。   她伸出手,一滴剥离了她自身意志的超凡之血从她的指尖滚落,并准确地落入了女孩的伤口之中——那被T病毒侵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还原,成为了健康的模样。而女孩的身体也迅速地由衰弱化作健康,甚至隐约有着某种庞大的力量于她体内孕育。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过去。”   “但我将我的力量赋予你,从我那万千不尽的不朽源泉中剥离出微不足道的万千分之一。”   “然后,作为我的代行者而活下去吧。就当是一个实验也好,我想看看一个有着完好的家庭,有着朋友和爱的‘赵樱空’会有着怎样的成长。”——她的指尖微微颤动,立刻便感知到了与女孩血脉共鸣的一具埋葬在附近的女性丧尸,而正如先前所述一般,她的手上有着能够让凡人的丧尸复活的主神道具。   数分钟后,回归了凯瑟琳形态的刺客少女离开了枪械店。她打算去一趟幸存者们所聚集的教堂,做一些符合她人设的事情——而在她离开的时候,枪械店中有了三道频率不同的健康心跳。   ………………………………   于是这是今日的   丫的女巫战争比预想中难改……   需要更多的间贴来增强灵感OAO 第二十五节·少女回忆中……   “阿嚏——!阿嚏——!阿嚏——!”   浣熊市的教堂内,刚刚花了一点时间搞定了烧坏的电表,让照明系统重新运作起来的西琳小姐猛地打了三个喷嚏,一种糟糕的预感浮上她的心头,然后又立刻地被她摒弃。   【不能信直觉,不能信直觉,不能信直觉。】   少女心中念叨着,轻轻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身体的状态。她看了眼关上的门和拉上的窗帘,耳中听到了其它人在教堂内部分开搜索的声音——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些人分开后会发生些什么意外。毕竟她有着敏锐感知,一早就确认了这座建筑中根本就没有其它的能够自由活动的生物或者死物。   当然,小女孩雪莉没有出去。她很安静,也很乖巧地待在了教堂中央的大堂上,由战斗力最为差劲,同时也最不具备主角光环的马文保护着。   啊……没错,主角光环。   这个是西琳小姐没有担忧另外两人单独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虽说和生化危机相关的资料早就在她脑海中删除。但她其余的记忆可都是完好无缺的。她很清楚主角这种玩意究竟代表了什么,而它们又能够发挥出怎样的能力。   普通的轮回世界也就罢了,毕竟在那时候有主神在上面顶着,什么主角光环,什么伟大气运全部都是扯淡。世界会将轮回者视作自己内部的一部分,同时世界本身又会忽略掉对这‘一部分’的支配权。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只要主角头上顶着奖励点的赏金,那么轮回者们在朝着它们的要害开枪时就绝对不会出现什么诡异的突发意外让对方逃出生天——它们的光环和气运只对它们所在的世界中能够被世界给支配的那一部分,和外来的没有认证或者伪装的入侵者起到效用。对于轮回者来说却是聊胜于无。   然而这是普通的轮回世界,在一些特殊的轮回世界中,主神会有意地解除掉轮回者们身上的一部分伪装,或者轮回者们自己作死导致解除了伪装。而在这时候这些主角们的光环就会被激活,并且大幅度地对周边造成影响。天上掉馅饼,绝地逢生机只是常规操作。若是世界被刺激得狠了,将时间线随意更改重置这种离谱的展开都有着发生的可能!   【啊……又想起了好久以前我所接触过的,那个不知道或者不记得名字的末日世界了。记得应该是我以前的某位被恶魔队抹除了痕迹的队友的主世界?当初我和赵缀空在那里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她托着腮,思考着,回忆着。   她还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充斥着空间裂隙,数个恒星系统大小的主世界连接着复数个行星系统规模次级世界的空间泡集合。她和赵缀空,还有一群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相貌的队友抵达了那个世界,目的则是为了从一个被复数次等中魔世界入侵的低科主世界中援救一位队友的家人,同时给自己的同伴们练练兵。   一开始很顺利,被救援的目标很快就被东美洲队的轮回者们锁定,并且被安全地保护了起来。那个末日世界中出现的异空间入侵者虽然数量庞大,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堆B级至A级强化,操纵力最多也就等同于基因锁   很快,自己的队员们便在那里获得了十足的成长。虽说具体的内容记不太清,但应该是有三个人从普通的咸鱼变成了开启了基因锁的资深者。而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队友中,有一个人成功打开了   一名女性的轮回者不幸遇到了那个世界的男主角,然后在几十分钟里就像是发了春一样爱上了那名土著并且加入了那位男主角的后宫——这也就算了,反正很快兑换的时间一结束,就算有着再奇怪的私人关系也可以回到主神空间并接受主神的精神治疗。然而好死不死的那个女人居然将主神空间的秘密透露给了对方,并试图将自己轮回者的身份转让!   淦——!   世界从那一刻开始变化,原本对轮回者们来说有些威胁,但却能够在四阶强者的庇护下起到很好的锻炼效果的世界在顷刻间变得危机四伏。获取了他所不应该知道的秘密的男主角在光环全开的模式下朝轮回者们发起了袭击——对方的计策一般,但每一个环节都顺利得有如天助。对方的战斗力也不算太强,但命运却为他制造了无数胜机。   【所以我碾死了他,将那个名字好像是叫杨安的男主角连同他和他所在势力立足的半片大陆一起碾成了碎片。】   西琳的嘴角抽了抽。   【然后时间便倒转,我们又回到了刚刚降临到那个世界的   理所当然的,感觉到了状况不对的西琳小姐二话不说直接又把那片大陆给拆了一遍。结果非但没搞死那个龙傲天一般的家伙,反而让他借助空间裂隙穿越到了另外一片空间泡所构成的主世界中,并在西琳小姐跨越时空裂隙的空当里便抱上了一堆战力惊人的大腿——理所当然的,西琳小姐虽然未必干得过那堆大腿,但赵缀空这个合格的刺客却能够在她吸引火力的同时送那位男主角一发主角光环全开,无数后宫和老爷爷替死续命也躲不掉的灵魂泯灭——然后时间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   于是,接下来就是一番无聊而且缺乏营养的重复工作。时间回流→轮回者们上穷碧落下尽黄泉地干掉那只龙傲天→时间回流→采取放置态度的轮回者们在即将抵达回归期限的时候被爆种开挂的龙傲天追杀→轮回者们用尽手段和资源干掉那只龙傲天→时间回流……   次数,大概循环了五次。而在   不信直觉,可能会倒霉。但信直觉,却超有可能会倒超级大的霉!西琳小姐已经用自己在轮回世界中多次的悲惨遭遇验证了这一仅对她有效的真理,而且她并不打算对此作出任何改变。   【啊……真可惜,当初的我忘掉了时间权能的运用方式。不然我肯定能够在   她挠了挠头,疑惑地感觉从内心深处悄然弥散。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好像想起了什么。好像某些尘封的事物又似乎正在从某个不可知的角落中悄然显现。而就在那些模糊的东西即将变得清晰的时候……   一串不算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第二十六节·少女抓狂中……   “我这边检查过了,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拿着手电筒(没有开灯)的里昂从教堂一边的走廊里走出。“幸存者们似乎是很早就从这里离开了,虽然有不少生活的痕迹,但都应该是一两天以前的事了——内间有个地方有人在椅子上绑了一头丧尸,想必是幸存者们不幸被感染的亲属或者研究对象。不过那家伙被一台坠落的吊灯砸坏了脑袋。”   “我这边也是一样。”克莱尔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来。“没有活人,没有死人,但是有一具神父的尸体——他从楼梯上摔下来扭断了脖子,而这应该就是不久前的事。我推测是警局那边的那两个怪物交战时被响声吓到所以摔下来的。”   “愿他安息。”里昂比了个简单的十字手势。然后两人一齐朝着西琳看过来。   “我修好了电,同时外面也没有奇怪的东西试图接近这里。”西琳回答道:“无论是丧尸还是那种红色的筋肉怪还是其它的特殊种类都没有出现。我想我们至少在短时间里是比较安全的。”   “她是对的。”马文警官点头确认,扬了扬手中的突击步枪。而在他身旁的雪莉已经因为疲惫和惊吓而进入了梦乡。“这附近没有什么怪物,我在刚刚也通过窗户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如果附近有哪些东西,我肯定能够发现它们。”   “听上去是个好消息。”里昂耸耸肩,回答。   “不是听上去,而是本来就是个好消息。”克莱尔更正。“至少我们短时间内不需要应付那些打不死的……东西了。我们手头的弹药可是不多了。”   “好吧,先把这所谓的好消息或者坏消息放在一边,我们现在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说话的是马文,很显然,因为这位黑人警官没死的缘故,两位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守法公民的男女主角很容易地就交过了话语权和指挥权。“首先,我们得决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是离开这里,还是和招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战个痛快?”   “我要结束这一切,让幕后的黑手付出的代价。”热血的里昂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他的神色坚毅,语气坚定决绝:“我之所以会成为警察,便是因为我要为无辜的平民百姓而战。而为了做到这个,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很好,那么这位小姐你呢?”马文点点头,看向克莱尔。   “我……”克莱尔犹豫了一下。“我打算帮助雪莉找到她的家人,她的父亲既然变成了怪物,那么就去找她的母亲……而我想这其中应当少不了要和幕后黑手牵扯上。以及……我还想找到我的哥哥,克里斯·雷德菲尔德……”   “克里斯?”马文眼睛一亮,再次重新打量了克莱尔一番。“难怪我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你是他的妹妹……不过我记得克里斯早就已经离开了浣熊市。原因也没说……怎么,他没有通知你吗?”   “他没有通知我……”克莱尔有些失落。   马文耸耸肩,安慰了她一句。“我很遗憾,不过这至少能够证明你哥哥现在不在这个糟糕地方。而以他的身手和能力,我想他现在应该只是稍微有些……‘公务繁忙’罢了。”   “但愿如此。”   看见克莱尔安静下来,马文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两位幸存者居然都和浣熊市警局有着不浅的关系,要是换在往常,他非得叫上一堆同事好好地开一场招待宴不可……如果能够换在往常的话……   “我也决定去和招致这一切的黑手好好算笔账。这可是一笔很重的血债,不是那么好还得清的。不过……”他的视线偏转,看向西琳。“具体该怎么找到那帮家伙,还得借助西琳小姐你的帮助。”   正在旁观吃瓜的西琳小姐微微一愣。   【怎……怎么就牵扯到我头上来了?啊,是了,我这该死的FBI探员身份。可恶,我一开始还想通过这个身份弄点好处来着,可现在要我从哪里去弄资料给他们!?难道我……】   【不对!等等哈!我既然是专业的FBI,那么我知道一些隐秘消息也是很正常的吧!加油吖,西琳小姐!现在还不是做人物卡4.0的时候吖!】   她轻咳了一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没有向普通人解释一切的权限。不过在我的许可范围内,我的确能够告诉你们一些东西……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越多越好。”马文严肃地看着她。“黑手的身份,一切的始末,你和里昂在之前战斗中进入的奇怪状态。以及……那边那两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琳安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   “黑手的身份你们应该猜得出来。没错,就是安布雷拉,这个世界最大的医疗制药公司和生化研究中心。而这场灾难之所以会爆发……”她不动声色地在地上踏了一脚,感受着震荡回馈的同时继续说道。“……是因为一场生化泄露。安布雷拉公司在浣熊市地底建立了一座隐秘的研究中心,而他们的一次失误便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我就知道是它们!”里昂大声嚷嚷道。他在克莱尔和马文疑惑地看过去的时候给出了解释。“我在地下和雪……和那个怪物战斗的时候,看到他身上穿着标识着安布雷拉铭牌的研究制服。”   “这是个大发现,不过还不够。”马文继续看向西琳。“我想你应该有这座实验基地的准确地址?FBI的高级探员西琳小姐。”他在FBI这个词上的咬字很重。   【……我特喵的是在哪里暴露了!?】   西琳小姐的内心,剧烈波动。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但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应当是被看穿了——是了,真正的FBI哪里有这么好说话。而且先前的战斗中肯定也暴露了许多问题……自己把重点放在保护这些平民上,忽略掉一位特工最优先会解决的肯定是自己的任务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揭穿我!?是想要挟我吗?还是打算翻脸?可恶啊!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正好我也打算做   少女的心念电转,在数个微秒间便拐过了许多念头——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不过是马文警长习惯性地交谈话术,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拆穿她而是只想要建立某种‘我知道你不是特工但也不打算拆穿你,让我们能够更加坦诚地相处’的默契顺便获取更多的情报——她只知道自己下一秒就要掀桌子啦!   憋屈了这么久,就连剧情人物都来欺负自己,她西小琳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游戏什么全都滚蛋算了,她现在就要去和外面那群混蛋战个痛啊混账!   她的眼眸中悄然泛上一抹金色,而就在这时……   一个提着大提箱的少女出现在了教堂门口,并且敲响了门。   …………………………   今天应该是3/16,啊……进度一点点的恢复着。女巫战争依旧在卡着……总觉得写一个结局注定,除了主角以外全部角色肯定都是悲剧的剧本有些奇怪啊……或许我应该将那边的剧本设定为世界线β?   以及……   PY,戒道·亚维路克斯大佬写得《东方救赎之永无止尽的明日》   更新给力,分量充足的东方类文,大家有空或者有兴趣都可以去看一看OAO 第二十七节·少女发狂中……   深夜,死城,一位提着大提箱,身着铠甲与刀,如夜昙般静立在马路上的少女。   这些要素混合在一起,如果能够再加上一个有名的导演,一个有势力的发行公司以及一笔可观的预算。那么光是这幅构图就能够成为一场注定会狂扫一星期市场票房的爆米花电影的精制海报。但如果这不是电影……   好吧,这是一部惊悚片。真人版的那种。   至少当里昂先生小心地打开一线大门,将门外少女的全貌映入眼帘的时候。他的   “我看到这边有光亮,所以就过来寻求帮助。”少女的声音清脆而且礼貌。“我的名字是凯瑟琳,凯瑟琳·沃伦。请问我能够进入这座教堂吗?”   “……我认为一个正常的女孩不会在这种时候提着行李箱出门。”里昂眼眸中的幻象转瞬即逝。但那恐惧依旧铭刻进了他的心胸——他甚至下意识地开启了   “因为正常的女孩早就被丧尸给咬死了。”凯瑟琳微笑着回答。“而不正常的女孩活到了现在,并且希望一位浣熊市的警察放她走进一座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危险的避难所。”   她微微歪过头,在里昂的警装上稍作停留。“还是说浣熊市的警察现在转职了,不打算保护这里的人民了?”   “…………”里昂沉默地拉开了门,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拿着上了镗的枪,始终保持着一副警惕的模样。“进来吧,但是我会盯着你的。”   他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克莱尔和马文使了个眼色,然后在凯瑟琳走进门后迅速地关上了教堂的门。   “嘿,我是克莱尔。”年轻的机车女郎一时间没弄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雪莉保护在身后。   “凯瑟琳,凯瑟琳·沃伦。”新来的女孩再一次复述,她将自己的手提箱轻轻地放在一排座位边上。然后朝其他人露出一抹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很荣幸能够在这种十分糟糕的环境下和几位见面。我想我们接下来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沃伦……市长先生也姓沃伦。”警长马文突然说道:“……我认得你,凯瑟琳沃伦小姐。在几天前我还远远见过你一面,而我记得那时候你和艾恩斯局长在一起。而艾恩斯局长对这场灾害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家伙渎职了,我替我父亲罢免了他。”凯瑟琳轻笑着,一柄手术小刀从袖口悄无声息地滑出。刀刃上还沾染着些许凝固的血液。“一次性,永久式的去位退职,你们连他的丧尸都不会遇到。”   “小姐,你正在一位警官面前承认一场谋杀。而你甚至将凶器拿在手上。”   “喔,我有说过什么吗?”凯瑟琳调皮地笑了笑。“我只是罢免了那个人,然后离开了他。这把刀……还有我身上背着的那把是我斩杀丧尸的工具。我想在这座城市里斩杀丧尸应当不犯法吧。”   “用那把小刀?”马文下意识地拿起了枪。   而下一刻,他手中枪的扳机部分便和枪管分了家,而那柄原先待在凯瑟琳手上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钉在马文身后的座椅上。   “对,用那把小刀。”凯瑟琳点头,同时朝后面做了个手势。“以及我不怎么喜欢有人动我的箱子。能够请你把手从那里离开吗?那位帮我把门打开的警察先生。”   “我只是确保这里不会有一些……被感染的东西混进来罢了。”里昂说道,手指依旧放在那个大提箱上面。他的心中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某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迫使着他朝那个箱子靠近并将它打开。“我觉得这很有必要。”   凯瑟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该死的主角直觉,该死的气运变转,果然动了不该动的人就会引发反噬……”她在其他人因警觉而做出应对之前便举起手,打了个响指。“现在,我要对在场所有人过一个快速交谈的检定。”   下一刻,除却一直一言不发的西琳小姐以外,所有人的眼眸中都失去了神光。   “因为我是超凡生命,所以快速交谈自动取大成功。”她继续说道,视线看向所有人:“你们在夜间接受了一位可怜少女的来访,虽然她身上有一些不协调的地方,但你们决定忽略掉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你们也对她的手提箱毫无兴趣,毕竟现在是危急关头,所有人都应当团结一致,携手共助。”   “你们接纳了她,并且不打算再多做追究。而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一股深沉的疲惫感浮上你们的心头——你们决定暂且放下先前定好的目标,先在这里好好睡上一觉。毕竟你们都很困了,困的人是没有办法和变异生物对抗的。而这里很安全,至少在这个夜晚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守夜的任务则大可交给你们新认识的两位女士,反正她们看上去神采奕奕。”   “好了,各位,去睡个觉吧。”   话音刚落,所有的剧情人物便都像是熬了六十个小时的长班一样印堂发青,眼窝发黑。双腿一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这么直接地倒下,而呼噜的声音随即响起。   “看来这个世界的意志和基因锁   然而西琳只是顶着一副死鱼眼盯着她。   “你毁了我的假期,毁了我的游戏,你把一切都毁了。”   “喔,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凯瑟琳微微摇头,下一刻她的形体便扭曲变转,重新恢复成了赵樱空的模样。“我觉得我们很快就可以将它们处理掉,然后一切全都可以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正常的模样……”西琳摇了摇头,眼眸中再度出现倾斜的十字光纹。她的头发变成及脚踝的紫色,身周浮现出数个不同颜色的晶体。   “我这就让你知道……”   “什么才是正常的模样!” 第二十八节·少女们取得了共识   “其实我一直都很期待这样的对话,毕竟你和我的兄长交往甚密,而我对你却了解极少。”赵樱空抬手一拍,整座教堂里的空间便被拉伸,扩展,一道空间层面的守护屏障出现在了教堂里面,然后将教堂内的所有物质结构尽数禁锢,不让它们会在接下来的交战中产生移动,或者破损分毫。   “毕竟,对于我们轮回者来说,力量与意志之间的碰撞始终是最为有效的对话方式。而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做法。”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以这座教堂为界,不破坏任何事物,不杀死任何活物,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非常好!”西琳伸手一挥,从虚数空间中扯出的数条亚空之带便猛地刺向赵樱空的形体。数重空间壁障猛地破裂,而灰白的长带击破的也只是几块虚幻的空壳——她的身形闪烁,而下一刻赵樱空的身影便出现在她原先的身位处竖直地劈下一刀,能够将时空斩断的刀刃在触碰到地面的时候没有留下一丝划痕,空间扭动着,   “你很生气,但你真的有那么生气吗?只是因为我打搅了你‘休闲游戏’?因为我催眠了几个你认识不到两小时的剧情人物?还是说……你其实也期望着这场战争?”   赵樱空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而刀刃与飘带的碰撞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重复了至少两万次以上。激荡的时空和能量潮疯狂变转,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够将这座教堂以及教堂周边的十公里空域给化作粉尘。然而它们在成功之前又被无形的力场给收束为一,并于手中塑造出刀刃的形象。   雷霆之刃,空间之刀,西琳的双眸中毫无波动——她当然不可能会被这区区的未激活主角光环所影响,不过认识两个小时不到就为这群剧情主角和自己的同伴拼命。毕竟她很清楚主角光环的侵蚀是什么模样,如果真的有类似迹象发生那么她恐怕早就动手将整个北美洲连同其下的大陆架从地球上抹去——反正也没人在北美这里做实验,抹平个大陆最多也就弄出些无关紧要的地震或者海啸罢了。   而实际上,正如赵樱空所说。   “对,我其实也期望着这场战斗。先前不过是故意找个理由罢了。”西琳的形体在空中迅速变转着方位,斩出的每一刀都和同样在虚空中游走的赵樱空相撞并扯出大片大片的紫白雷网。而那些雷联成了一体,如同捕食的鸟一样要将赵樱空擒入其中。“你们在世界各地做的那些实验我又不是感觉不到,但做实验的那些人基本都没到四阶,到了四阶的人现在都悠闲得很。而按照你们这里的布局者的风格,她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刻意腾出那么多时间来供你们浪费!”   “是‘我们’,不是‘你们’!”赵樱空更正,她轻易地撕裂了西琳织出的雷网并成功脱身。然而雷霆在坏毁的时候又化作了火,火焰沸腾,爆发,并在刹那间填充了整个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躺在椅子上的里昂咂了咂嘴,在足以将黄金在瞬间汽化的烈焰中毫无自觉地翻了个身。   “随便,怎样都好。”西琳微微摇头,她察觉到自己衣缝中的影子在蠕动,于是侵蚀的风便席卷了她的全身。但赵樱空却在风与风的间隙之间显现,并且一刀直接捅穿了西琳的脖子。   理所当然,赵樱空捅穿的不过是一片空间皱褶。而当空间闭合的时候无形的能量随即悄然弥散。几乎是在她取回刀的刹那,她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枯萎老化,以四阶的肉眼来看都十分迅速的速度化作飞灰。   “雷电,火焰,风息,生命……以及统括一切的空间。这就是你的力量本质?”赵樱空的形体破碎,再度聚合的时候以及恢复了完整的形态。她的呼吸间冒出火星,烟气和暗影在身周徘徊——那柄普通的武士刀上随即缠绕上了幽暗的阴影。   “不过是表象罢了。”西琳更正,她的五指猛地合拢,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随即混同为一,而灭绝一切的混沌风暴随即袭来。   混沌的风暴,绝灭的风暴,而在风暴的中枢,一道微黯的线骤然显现。   下一刻,风停刃止。   足以搅乱万物,将整座浣熊市化作物质浓汤的混沌风暴在触碰到教堂的大门时便嘎然而止。而那自灵魂深处的黑暗中化生而出,即便是面对真神也能够造成致命重创的咒毒之刃也在西琳的喉前一寸停滞——刀刃的末端微微一颤,刀刃的物质结构便化作粉尘。   “以火炎和空间为表像,实质则是从灵魂深处的心渊中提取出的幽邃黑暗吗?你的内心深处潜伏着了不得的东西啊……就和赵缀空一样,看来你们所面临着的那个困扰比预想中要更加强大。”西琳看了眼和交战前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变化的教堂。   “你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吧,灵魂层面上的缺失所导致的不平衡甚至影响到了你所行的道与力量形式。最重要的时间权能若是没能够及时寻回,等待着你的大概不会比我心魔失控要好到哪去。”赵樱空冷淡地回答,她重新给自己另外铸造了一把和先前一般无二的武士刀。   “你撑不了多久了。”   “你也没多久好活。”   “哼哼哼哼……”   “哦呵呵呵……”   “西琳。”   “赵樱空。”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X2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既然已经确定了双方都是一路货色,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地去打这种根本就不算动了真火的架……虽说西琳小姐依旧对自己的真人跑团游戏被破坏而感到不快……但也只是不快罢了。   卡车好,人咕了,这种事跑团跑多了的人绝对会遇到不止一两次,要是每次都这么气那根本就是和自己的肝脏过不去。而作为深谙保全自身,又称苟延残喘之道的前东美洲队首席生存专家的西琳小姐,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心力。   “不过其实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我之前可是过了快速说服的,这怎么说也在游戏的规则之内吧。”赵樱空耸了耸肩,靠着西琳坐着的长椅旁边坐下。“最多也就是加深一下记忆消除的程度,大不了直接将这几位先生小姐们脑域中的记忆以物理手法删除掉就是了。”   她指的是直接抹平指定记忆区的大脑皮层,这样一来,保证除了时间回流以外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回复这帮剧情主角的记忆。但是……   “主角光环的效果不是随便就能够糊弄过去的,谁知道这附近会不会有一个‘恰巧’躲过我们感知的录音摄像机。就算没有,气运作用下,时间回流这种事他们也未必便不可能撞上。”西琳叹了口气,回答道。“更何况,我先前用的也不是COC的规则。快速说服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啦。”   两人相顾无言。然后……   “我觉得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思路,根据我的研究,只要将世界意志,或者说文明之理的目标进行诱导偏移,那么身为主角的他们自然也会将视线朝着对应的方向投注。”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了起来。“而我手上正好有一个甩锅的对象。”   不知何时,回复了原本模样的帕秋莉笑盈盈地站在了教堂门口——她的笑容温柔,但却令人骨头打颤。   “以及……”   “两位似乎相处得很愉快,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位玩家吧。” 第二十九节·社会学实验报告·西欧   里昂觉得自己正在下坠,坠入深渊。   手没有依靠,身体没有支撑,意识混沌得如同喝了十几斤炽烈的酒。他想要做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去说。他只感觉自己正在下坠,下坠,坠入深渊,然后去往比深渊更深的地方……   比深渊更深的地方……是哪里呢?   他不知道,不理解,也无法理解。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侧窃窃私语,那声音很模糊,像是男性,又如同女性,准确的内容也无从得知——他很努力地想要去听,但在稍稍集中了一点注意力的时候那声音却又归于无形。   那是幻觉?还是真实?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凝聚起了一点注意力。似乎是随着那一点点声音的消泯,他四周的环境也变得清晰,他逐渐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的四肢,自己的躯干。然后,脑海中浮现出了清晰的意识。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脑海中一片空无,没有回应。   【这是地狱吗?难道我死掉了……我记得我先前应该是在教堂里面,然后遇到了一个敲门进来的女孩。呃……】   ——脑海中传来剧痛,身体像是触电一般开始颤抖。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感觉到了自己血液的流动。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远方和自己共鸣。感觉到了自己……不再下坠。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光,而那光明随即便变得耀眼夺目,他下意识地捂住脸,然后迎面袭来的狂风便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这里是——地球!   映入他眼眸之中的是一个他在电视上见过了无数次的,每当天气预报的节目播放时就会出现在屏幕中的巨大球体。那是一片硕大的蓝,有着纯白的云带缠绕其间,蓝海与白云之间则是一块块巨大的陆地。而此刻的他正位于离地接近五千公里的高空之上。   刚刚才消失的坠落感再度袭来,狂躁的风环绕着他,而那呼啸的风却在刹那间变得无比灼热。他甚至没有办法发出尖叫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在焚风中剧烈燃烧。而在坠入永暗之前,他却是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落点!   【我要坠落的地方是……西欧!】   “啊啊啊啊啊——!!!”里昂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尖叫,然后再一次地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的不是雪白的天花板而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而在街道的尽头,一座巍峨而又特征显著的高耸铁塔清晰可见。   “我还活着?”他下意识地向前扑倒,眼中迅速放大的却是深黑色的柏油马路地面。当鼻梁撞上地板的时候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他的脑门便步了鼻子的后尘。   那是相当沉重的一击,相当,相当的沉重。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额头和鼻子都不再是自己的了,然后痛楚的感觉便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痛得在地上打滚。   然而这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一瞬间他便再也感觉不到先前的疼痛。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呈现。   “里昂?”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摔在地上的身躯和一张熟悉的脸。   “克莱尔?”里昂揉了揉眼睛,而巧合的是摔在地面的红衣机车女郎也一样揉了揉。在彼此确认了没有认错人的情况下克莱尔比他先一步站起来,然后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起。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里昂。我刚刚还以为我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克莱尔的嘴角勉强挂起一抹笑容,然后她的笑容在看到里昂那张认真脸后便像是夏日里的雪一般迅速地消褪。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也是?”   “我也是。”里昂点点头,朝着四周看了看。“那恐怕是真的,我们是真的从天上掉了下来……但或许又不完全是真的。因为我们现在大概是在法国。法国巴黎,因为我已经看到埃菲尔铁塔了。”   他看了看脚下的柏油马路和两侧的景观林,一些十分显著的特征很快就被他精准地检视出来。   “这里是战神广场,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一次。看来我们的确是从天上掉了下来,只不过我们是从梦里的天空中掉了下来,并且以联合清明梦的方式坠落到了这一片我曾经来过的地方……”里昂随手接过一张被风吹来的报纸。并在上面看到了详细的新闻内容。“但这或许不是普通的梦。克莱尔,我们恐怕是被人催眠了。”   “不,不是催眠。”克莱尔在听到了里昂的看法后却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被催眠,这里也不是你以前来过的地方——这是现实,或者说现实世界现在的模样。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我的猜想是对的。”   “……或许你说得对。”里昂皱了皱眉。“因为我发现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质疑你的真实性。就像是我很清楚你是真实地存在在这里而不是一个我梦中的幻影。”他顿了顿,视线从空旷的广场上一扫而过。“这里不是我的梦,因为梦不可能如此真实,梦中也不会感觉到头疼,梦里更不会有如此清晰而且逻辑完整的思考。”   “我记得我们之前应该是在一座教堂里面,然后我打开门……”   “你打开门,让一个提着大手提箱而且穿着一身日本武士铠甲的女孩进入了教堂。”克莱尔帮他补全了接下来的内容。“马文说那个女孩是市长的女儿,所以我们就安置好了她。而在安置好她以后我稍微感觉有点困……”   “然后我们就睡着了。”里昂做出了总结,他的一个拳头轻轻地砸在自己的另一个手掌上。“想明白了,应该就是这样。但那个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我们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发现我们来到了巴黎,而且巴黎的街上还没有一个人!”   他的声音猛地一顿,视线和克莱尔猛地撞到一起。   “对哦……为什么巴黎居然没有人?”   两人放眼四周,发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虽然是白昼但是整个城市却像是死城一样没有任何动静。没有车辆行进的声音,没有路边广告的声响,没有脚步声,没有谈话声,整座城市只有微弱的风在街道间徘徊。   不对,那不是风,不只是风,因为在那风的声音中,两人听到了生命的律动。那是……一个活物,而那个活物……现在正在呼吸。   ‘扑通——’   ‘扑通——’   有隐约的心跳声遥遥传来,而那心跳中有着诡异的频率,两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跳正在和对方逐渐同步。而他们也在同步的过程中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个有着律动的活物就在他们后边。   面前是埃菲尔铁塔和寂静的城市,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心跳和一个逐渐复苏的形体。两人的视线僵硬地碰撞在了一起,冷汗忍不住地从脑门上涌出。他们慢吞吞的,极不情愿的,像是锈蚀了的门锁一样缓缓地扭过了头。然后,恐惧便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天哪,他们都看到了些什么?   那是一团无比巨大,庞大,宛若山岳一般的活物。没有手,没有脚,没有鳞片,没有皮毛。就像是一块过度增殖的癌细胞在营养液中最后形成的无定型肉块,然而这个肉块却大得像是一座山!   不,或许那并不止是一座山。那还是一个城市,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就在里昂和克莱尔看到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两人。然后在刹那之间,两人的视线之下,山岳的般的活物上突然张开了上千万只眼!   有眼,便有眉。有眉,便有额。有额,便有脸以及口鼻唇齿。   从那活物的千万之眼下化生出了眼眸一半数量的面容,每一张面容都有着不同的形象。从老人到小孩,从男人到女人,从俊美到丑陋,从完整到残废,从和蔼到可憎,从温和到凶恶,无数的脸,无数的面容,而每一张面容都显露出的不同的神态,每一张面容的眼眸都注视着他和她。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人既是神,神既是人。   那数百万张面容的轮廓变得清晰……不,不是指它们的分辨率提升,而是它们那不属于面容的部分也逐渐呈现——耳朵,下颌,腮,以及最重要的,脖颈。   脖颈的作用是连接躯干与头。它常用的职能是将头部所对准的方向调整到正确的位置。   那个活物距离两人有超过五公里远,距离太远,而在这个距离上两人本不应该看得清每一张脸的面容。所以,人不就山,山便来就人,那支撑着数百万张脸的数百万根脖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不可思议的时间里生长了五公里长,就这么来到了两人的头顶上边!   数百万张脸,数百万个脑袋,数百万个容貌中最终聚合出了一个如同青年一般的面孔形象。青年的眼是万千之人的眼,青年的口是万千人的口,而当青年说话的时候,从双唇间吐露出的也是万千人的声音。   那不是人能够接受的声音,不是人能够理解的声音。   而凡人在直接聆听这不可理喻之物的言语之时,他们的大脑便注定了会因为接触到了超过限量的知识而直接坏毁,身体便注定会因为承载了过于复杂的指令而直接畸变。   里昂是凡人,克莱尔也是凡人。所以他们在看到了那个活物的时候思维便直接停滞,而当他们听到那个活物的声音时,他们的身体便变形扭曲,四肢溶解,肌体膨胀,骨骼化作液态,最终剩下的便是两团不定形的血肉以及两张附着在血肉之上的呆滞面孔。然后……   ‘啪嗒’两声,两团不定形的血肉崩裂爆炸。在埃菲尔铁塔下的战神广场上化作两块放射状的红斑。而就在它们爆炸之后,那由万千之首所构成的青年面孔也悄然散开。数百万条脖颈和数百万个脑袋重新返回到了那个如同山岳一般的主体上。然后……   ……它们闭上了眼。   里昂和克莱尔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呕吐的感觉便充斥了他们的大脑。   不要去想,不要去看,不要去回忆,不要去理解。   他们捂着栏杆,朝着大海呕出大片大片的清水。身体像是通了电的鱼一样剧烈抽搐,包括大脑在内,躯壳中的一切脏器都在纠缠扭曲。   那不是人类可以接触的东西,那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东西。   那东西出现在了人类的土地上,那东西吞食了人类所在的国度。   两人喘着气。看着对方的同时,从双方的眼眸中都只能够看见一张惊骇,恐惧,苍白而且毫无血色的脸。里昂是个勇敢的警察,克莱尔也是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坚毅少女。他们有着面对丧尸群袭也面不改色的勇气。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够资格和刚刚那种层次的生命正面碰撞。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两人都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闭口不言。   里昂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自己两人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但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没有必要思考那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应当将注意力放到更加值得注重的地方。比如说,这里又是哪里。   他没有在   这是另一座塔,一座和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有着近似的含义,同样属于城市地标的另一座塔楼。东方人将它称作‘东方明珠’,也就是说……上海。   而两人这里感受到了繁荣。 第三十节·社会学实验报告·东亚   即便是在疯狂的梦中,里昂也没有想过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会以如同火箭喷射一般的速度和方式进行发展。在他的记忆中,他所了解的那个远东国家是一个才脱离了闭关锁国十数年的,强大,但却并不是非常强大,先进,但却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的古老国度。   他知道那个国家一直在申请举办奥运会,想要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而为了做这些与国际社会接轨并获取更多发展机会的事情,那个国家朝其它的大国——尤其是以美国为代表的欧陆诸国,支付了许多利益。并且在国际社会也处于某种……比较憋屈的地位。   欧美诸国需要它,需要它所能够提供的廉价劳动力以及倾销市场。但欧美诸国也警惕它,因为它具备着庞大的体量以及发展潜力,若是放着不管则迟早有一天它会影响到当今世界的霸主美国对人类社会的支配权。   王冠只有一顶,卧榻之侧也容不得他人酣睡。按照里昂的想法,或许再过一两年自己所在的美国就会用经济,军事以及政治外交的多重制裁手段来压制这个国度。让它退步,让它停滞,让它陷入混乱。而身为精英阶层的里昂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同时也不打算对这一大势做出任何有价值或者无意义的举动。   毕竟,首先他是个美国人。爱国的美国人。其次,他人微言轻,就算想做些什么其实也是有心无力。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911,所以里昂会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将自己脑袋里面的那些故旧的想法给全数扔到废纸篓里去了。因为就在他的眼前,他所注视着的这个国度……正在升变。   对,就像是国际象棋里的小卒走到了最底下一层,然后瞬间就按照规则变成了最强大的皇后一般。这个国家,他眼中所见的这座城市正以这座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   他看到一栋高楼在三十秒内拔地而起,看到一条马路在两分钟里铺设完全并且立刻能够通车。这速度快得简直就像是在电脑游戏中点了加速器一样,只要下达指令,建筑就会无中生有地自然生成。然而这里是现实,不是游戏。现实中不存在能够如此迅速地将工程建设起来的技师……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了。   然而他的内心却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他和克莱尔结伴前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的人似乎都将他们当做了空气而直接地予以忽视。这就让他能够顺利地走到一位工程师身边,看着他怎样在一片空地上建设起一栋高楼。   他用他那并不精通的中文听清楚了对方说出来的话。   “我想要在这里建一栋一百层高的楼,楼下要有四层地下室,楼身要有波浪形如同海草一般的曲线。具体的内部建筑布局我还没想好,总之先把楼建起来……对了,外面要有玻璃幕墙。”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的大约一公顷地面便蠕动变形。泥土化作了石块,像是增殖的活物一般从地表朝着天空生长。里昂打赌,在今天之前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一家建筑公司能够做出这么良心的工程,水泥中没有一点气泡,钢筋笔直而光洁,没有哪怕一个瑕点。只是一分钟不到,这栋从地面生长出来的百层高楼便构筑出了工程师想要的流线型模样,并在建筑的外侧铺设出了全面覆盖的玻璃幕墙。   “幕墙要单向透光,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同时这里要有一个十米开的正门,正厅要有一千平,地面上要铺设花纹相连成为龙形的天然大理石。同时还要有十六部最新式的奥的斯……嗯,十六部舒适而且豪华的电梯,要符合我的审美。”   话音落地,波浪型的建筑底层便出现了一道十米宽的自动大门。门在工程师靠近的时候自动打开,显露出内中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整块没有一点切割线的天然大理石块上浮现出龙纹的形状,周边的置物架摆放着名贵的花卉和古董——工程师在看到它们的时候没有显露出不满,很显然,这座建筑是按照他脑中的想法还原出来的。   他走到大厅尽头的十六座电梯门口,然后里昂和克莱尔也默不作声地跟上。当三人都走到这座科技感十足而且和建筑大厅的风格完全相称的电梯里时工程师按下了   “我想要看到外面,这座电梯改成观光梯。”   电梯的一部分外墙变得透明,外侧的景象显露在乘客们的眼中。   “这太快了,慢一点,视野也不好,把整栋楼都改成透明的吧。”   电梯的速度变得缓慢,而整栋楼也随着工程师的言语而变换了材质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了一栋玻璃大厦——整座城市的全貌随即映入了里昂和克莱尔的眼帘。   一栋栋楼被建立起来,然后被废弃,被更改成为其他的模样。一条条道路在地面,在空中,在水底搭建,然后又很快被其他人所设计的道路所覆盖交叉。饥饿的人只需要说一句话或者打一个眼神,眼前就会出现即便是国宴上也不能够无限制供应的美味佳肴。而衣服和装饰也是一样,只需要一个命令和几十秒时间,世界上的一切奢侈品便可随意挑选。   人与人之间已经不需要除却交流以外的任何东西了。阶级,地位,财富,甚至是亲缘和血统都成为了无用的废物。因为每个人在这里都拥有一切,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他们想得到,并且想得出。   水泥板谁都懂铺,但只有专业的工程师才能够设计出精巧的结构。   在这里唯一重要的东西只有知识,只有技术和经验。然而这无限的物质供给却也让技术和经验的作用劣化——反正有着无限的资源,想学什么,一次一次的尝试下总能够成功。   过了一会儿,工程师抵达了透明大楼的最顶层。他自顾自地在这超过三百米的高空出设立了一个夏威夷风格的露天游泳池,准备了不合时令的椰子树和鲜橙供自己享用。八二年的拉菲在这里只配拿来洗脚,而他在设置好了这些享受用的奢侈品后便躺在了一架纯紫檀木的靠椅上,闭上眼,享受起了午睡时光。   大楼的顶端安静下来了。   然而在这以外的城市中其它区域里又有更多的大楼建立了起来,甚至不只是大楼,飞艇,浮岛,乃至于用强劲动力强行推上天的空中平台也逐一出现,很快便将澄净的天空装点成了五彩缤纷的模样。   这个国度已经不再是一个用常人的见识能够理解的国度了。它正朝着某个不可测的方向急剧转变,每个人都获取了无限度的资源和将它们自如运用的能力。而现在唯一能够制约它们的东西,大概便只剩下了时间。   里昂站在这一百层天台的边缘上,注视着这座每一秒都在变化的城市,沉思良久。   “克莱尔,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我想移民。”里昂的脸上露出了很难形容的表情。“就是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人能够提供办理手续的服务。如果能够变得和他们一样,那么我出多少钱都行。”   “……我也是。但我想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他们的办事处了。而且就算是找得到,大概我们也出不起那个价位。”克莱尔同样回报以苦笑。“更何况就算移民过来了……也未必能够获得和他们一样的能力。我不认为这种技术是可控的。”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在控制,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法律,不需要阶级,不需要官员也不需要监督者了。”里昂摇了摇头,他刚刚看到一个人不幸从楼上跌落然而撞在地面上时土地却化作了柔软的护盾。而且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观察到有哪怕一个人因为这肆无忌惮的生产建设而不幸被增殖的建筑物给挤倒碾压,没有一个人受伤,甚至于就连一场交通事故都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在这里玩的非常愉快。   是啊,玩的非常愉快。   这里就好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地上天国一样,人人都是神,而神灵则在这片土地上玩着堆积木的小游戏。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喜好随性地创造出一些东西并且毁灭掉一些东西,并且没有任何规则或者法律能够对它们产生制约。   不,并不是没有规则能够制约它们,能够制约它们的事物除却时间和想象力以外在这里还有一样。而这样东西让他寒毛直竖。   “你注意到了吗?他们的创造范围……没有越过它们的国界。不,不是国界,它们所更改的区域最远也就到了海边,然而他们没有越过大海。”   “这或许意味着他们的能力范围只在他们的国土上?”克莱尔有些干巴巴地笑着,言语间不自觉地将‘它们’又改回了‘他们’。“说真的,这样其实让我松了口气,虽然说我的确是比较羡慕这样子心想事成的生存……生活方式啦。但如果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奋斗来开创一些东西的话,我觉得那样可能更加有意义一些。”   “用手洗衣服的人未必就能够指责使用洗衣机的人懒惰,放弃和不曾拥有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里昂的视线从海边移开。“但我担心得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这个国家,有十几亿人。”   “嗯哼?”   “而他们的土地只有区区不到一千万平方公里。”里昂慢慢地说道:“你说,一个拥有如此庞大人口的国家,在获得了这种根本就不应该被凡人所掌握的力量之后。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现有的国土……稍微有点少了呢?”   “……他们已经不再需要国家这种聚集形式了。我想,它们应该不可能再组织起一支军队……吧。”   里昂撇了撇嘴,没有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出来。啊,没错,现在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已经不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或许没有神力,但却有神权的神。神与神之间没有高下之分,无法建立起统属关系。但能够让一群人走到一起的要素绝对不止统治与支配,相同的理念和梦想同样能够建立起一个新的集团。   而在这片充满了狂想家的土地上……从来就不缺乏能够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信条和理念。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天空。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将我们送到了这里来,想必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一些东西。我已经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威胁。但光是这些可还不够。而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想法,那么,就请将我们送到我们需要去了解的地方吧。”   下一刻,还未等克莱尔朝他疑惑地问出‘你在干什么’,两人眼前的视野便急剧地产生了变换。   而他们再次能够看清楚眼前事物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抵达了另外一座和先前的沿海混乱之城截然不同的另一座城市。   这是一座纪律的城市,秩序的城市,保持着固定的建筑布局,并不停地朝着外侧扩张的钢铁之城。无数庞大而且复杂的工厂轰鸣运作,无数尖端而且充斥未来感的研究中心有序运行。学者们聚集在一起,在五分钟内设计出以前五年都未必设计出来的产品并在下一个五分钟里将它废弃。而比先前世代的性能更加优越地造物随即又出现在设计图中。   这是一座工业城市,一座大军工厂,一座在一天前还排不上号,现在却足以将全世界的机械类科研机构都甩到看不见后尾灯的研究中心。而在这座复合了以上诸多功能的钢铁之城内部,无数的武器装备被研发出来并迅速地更新换代。   里昂看到了比美国现在最先进的F-22战机更加优越的飞机。它的速度更快,机动性更强,各项他能够用肉眼分辨出的参数全都要远远优于他在九七年见到过的那种国家利器。因为他很清楚全美国没有一位飞行员能够在超音速下把飞机开成花样滑冰而且自己还毫发无损,而他在这里看到了最少有一百架那种他认不出名字的高级飞机顶着数倍音速在近空处跳探戈……或者说舞狮。   而不止是飞机,他还看到了更加强大的坦克。能够抵御集束炸弹轰炸甚至自身还能够保持行动力的五对轮钢铁巨兽以七十迈的高速在复杂的山地丛林中狂飙。而那新式的主炮更是如同机关枪一样,射速高达每分钟三百五十发,穿甲爆破燃烧一气呵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作为标靶的旧式坦克在一秒内就被炮击轰成了几万块拳头大小的铁块。弹药的种类究竟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飞机如此,坦克如此,士兵们穿着的装备自然也就从普通的作战服升级成了外骨骼,又从外骨骼升级成了动力装甲。而里昂甚至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动力装甲的具体参数,因为他看到一艘会飞的航母从地下升了起来,并在他的眼前完成了光学隐身。   美国已经打不赢这个国家了。而当他凭借着自己和克莱尔不会被任何人或者机器注意到的能力来到了一座看上去像是作战实验室的地方,并从那里看到了分辨率高到能够看见苍蝇的美国卫星检测图之后,他的内心便连绝望都将其摒弃。   打不过的,也没有打的意义。在这种能够监视全球的情报系统注视下,即便是试图祸水东引,让西欧的那些怪物来为美利坚分忧也注定是个不好笑的笑话。而他觉得想必用不了多少天,自己便可以看到红旗插到国会山上的样子了。   【若他们能够通过扩张国土来扩张使用那种力量的范围,那么很快这个世界便只会剩下一个国家……不,或许是一个民族。】   【而若他们无法通过扩张国土来扩大影响力,那么这片土地将成为神国,而全世界的其他人都会成为奴隶。哪怕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奴隶,也不会容忍一群爬虫使用属于他们这群神灵的资源。】   青涩的年轻警察陷入了绝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凭借这隐匿身形的能力杀光自己所有能够看见的东方人以确保世界能够继续保持和平,其它国家的人能够以人的身份活着而不是如同蝼蚁尘埃一般化作飞灰。然而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比他更加激进的克莱尔已经提前一步去做,然后在动手的刹那被传送到了其它的地方。   他只能够看,只能够了解。而当他被送上新的旅程之时,他已经不再认为还有取胜的希望。   ………………………………   今日也是二合一OAO 第三十一节·社会学实验……实验个鬼啦!   当两位主角的视线再度变转,停滞,世界恢复成为另一个正常的模样时,两人无一例外地尽数陷入了深沉的沉默。   沉默,沉默,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也没有在沉默中消亡。   这所目睹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知道。   这所目睹的一切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无法决定自己之后能否选择是否知道——这趟旅程对他们来说太过诡异,诡异到了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在回到真实的世界后立刻就能够直接去精神病院报到,并且会被立刻送进重症监护室的程度。因为他们在那两处异国之中看到的不仅仅是变化,还有隐藏在变化之下的深沉恶意。   对,恶意。有着某种邪恶的意志在幕后推动着,让文明世界的支撑两极变转成了扭曲诡异的模样。西欧那边的比较明显,那股恶意直接扭曲了所有人的形体,将居住在土地上的万千之人汇聚为一。那或许创造出了一个不净的神,但更有可能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扭曲怪物——它或许很强大,或许很邪恶,但这强大与邪恶都明显得让人心生警惕。   那就仿佛一条凶恶的龙,爪牙尖锐,鳞甲坚实,狰狞的巨口中喷吐出硫磺与火。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它的可怕也会警惕它的可怕,而一旦剩余的人携手共助,那么最终的胜负还在两说之间。   正义,未必每次都能够战胜邪恶。但只要正义存在,便不会结束对邪恶的抗争。   然而与西欧那明显的恶意不同,东亚的恶意却是一种隐晦的恶意。如果说前者是邪恶的巨龙,那么后者就是狡诈的毒蛇。它将‘无尽’赐予东亚大地上的住民时也赋予了他们无尽的‘欲望’与‘野心’——人永远不会满足于手上的财富,已经有了很多的人注定会去谋求更多。而这对‘更多’的渴望将会引发争斗,引发战争。   这是内部的恶,从人心深处所化生而出的渴望与贪婪。拥有了‘无尽’的东亚人再也不可能和其它族群的人并肩作战。即便他们做得到,他们的合作对象也做不到。他们将成为世界之敌——虽说他们早就已经是世界之敌。   西欧与东亚,文明世界的两极已然塌毁。那在暗幕之中推动一切的恶意根本就没有对这两个文明圈展现出任何怜悯或者选择的机会。它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了它们,让它们扭曲成自己所期望的模样以供自己取乐或者完成某种目的。而被扭曲者的意志则完全不在它考虑的范畴之中。   【一个,或者说一群邪神。降临,或者从我们的世界中苏醒。并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随意地调整删改现有世界中的一切。文明是它们的玩具,众生是它们的棋子。它们随心所欲,它们肆无忌惮,因为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敌人。】   一个清晰的概念浮现在两人的耳际,而两人对此深信不疑。那就好像是母亲在童床前的低语一般直入心底,而他们对此没有丝毫抗拒。   他们知道了那份恶意的本质,那是邪恶,是无比强大,无比可憎,然而又将自己隐藏得十分细致的邪恶。而这份邪恶需要一双或者几双对抗它或者它们的手。隐约之间,两人明悟了自己出现在了这里的缘由,然后背负上了明悟之后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等为天命所钟之人。   ——世界借我等之手以铲除邪佞!   他们明悟到了这一点,他们理解了这一点,而在他们知晓一切之后,无形的枷锁随即离他们远去。   克莱尔的眼眸中浮现出茫然一片,争斗的本能充斥着她,浑身的肌肉绷紧,膨胀,然后又局部性地形变收缩。   ——基因锁   里昂眼眸中的茫然收束成了焦点,力量在他的体内自如的流转运作。每一条筋肉都听他号令,每一寸血肉都从他指挥。   ——基因锁   他们在刹那间便获取了这份天选的力量并且又掌握了这份天予的权能。只是   主角的气运被激活了,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有了些许反抗的能力。虽然这两位主角依旧在轮回者们的直接注视之下甚至于他们的这一次变化都少不了轮回者们的幕后推手。但他们与他们所居住的世界依旧有了些许的自由。   而两位新生神选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目视着彼此的时候,某种无言的默契随即被悄然地构建起来。然而无言不代表不会说话,他们知晓自己必须得交流讯息。   “北美肯定也已经产生了变化,像是西欧和东亚一样的变化。那个青灰色的生化巨人,那个与巨人相互对抗的未知者,以及我们身上所拥有着的,这在过去足以改变一场战役结局的力量……或许我们的这一站就是北美。”里昂环顾四周,他眼中所见的是一座夜幕中的普通都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他和克莱尔在一栋大楼的楼顶上俯视着这座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夜中城都。而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   “不是北美。”克莱尔否定了他的想法,并指向他的身后。“这里是南美,是巴西,是里约热内卢。因为你背后就是耶稣山。”   里昂回过头,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深沉的夜幕他依旧能够一眼看出那远在十数公里外的巨大白色人像。基因锁在赋予他爆发力的同时也强化了他的基础素质。现在的他即便不用武器也能够放到先前的十个自己。   “南美……那么这说明我们需要对付的敌人又多了一个。我记得西琳女士似乎也获得了这种和我们类似的力量并且她还称这种力量位基因锁。或许她会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有这个可能性,但我们现在没时间去管顾这个……这座城市看起来很正常,但其中却肯定隐藏着某种晦暗而且隐蔽的改变。我们最好趁着现在没有人或者东西在注意我们的时候将它找出来,那样我们之后便能够获得些许主动。”   “有道理。”克莱尔点点头。“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   “好了,这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浣熊市的教堂中,帕秋莉将分别按在里昂和克莱尔头顶上的手收回,看着两位男女主角浑身暴涨的气势以及在幻梦中皱紧的眉头,她心满意足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为了搞出这一番操作可谓是费了她不少功夫,而如今她终于算是见到了效果。她花了不少力气将两位主角与这个世界的意志,人道,或者说文明之理勾连,并在文明之理将他们化作实体投影来进行引导,让他们成为真正主角的时候小心地隐匿自身,并在合适的时间点上做出一点小小的干涉。   啊,没错,小小的干涉。   文明之理的反噬已经开始了,很快,轮回者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万灵之敌。但敌对也是有轻有重的,像是她这样的,从一开始就是个好宝宝的乖巧女巫以及赵樱空,西琳等只对当前世界造成了一点点影响,甚至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人道文明的好孩子显然不应该成为被优先处理的对象。相反,某些喜欢搞事的,名字叫做阿莱克西亚的家伙才应该优先被收拾。   她小心地诱导了主角们的关注方向,这两位主角已经去过了西欧和东亚,那么他们就将会在接下来的时光里遍览南美和北太平洋的风光。他们会坚定不移地认为有一股巨大的邪恶隐藏在幕后支配着这一切——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并且他们会在醒觉前的刹那注视到携带着灾祸自南方向北而来的某人。   谁让某人现在正忙着洒病毒呢,谁让某人这随地撒病毒的行为会制作出大量的超自然生物,甚至诱导整个地球的文明朝着魔导的方向发展呢?她对文明之理的干涉程度甚至要高于楚轩等几人的总和,当反噬开始运作时,世界意志……或者说文明之理不去怼她还能够怼谁?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他们明天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应该都能够抵达   是真的摇旗助威,她真的拿出了写着‘加油’‘努力’‘帕秋莉,GO’的棋子在少女身后用力挥舞,甚至还贴心地打出了多彩背光和花雨的特效。   西琳和赵樱空面面相觑,可以看得出来,此刻的她们,内心决计是纠结而又困惑的。虽然并不是不能够理解,但这样未免也太……   过了几秒钟……   “詹岚那边正在向我提出抗议,她说你塞过去的那两个实体投影现在把她那边位于里约热内卢的试验场地搞得一团糟。”赵樱空首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她说如果我们这边不打算处理,那么她就要亲自动手将那两个主角给撵出去了。”   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片投影,景象中的里约热内卢现在有好几条街区都陷入了火海之中。两位主角在注意到了全城市的人都不过是闭眼闭嘴的傀儡后一气之下选择了大肆破坏,而那些只能够勉强维持意识陷入梦境的凡人躯壳正常运作的简易AI很显然应付不了天命主角的大肆破坏。   他们只是炸了个加油站便破坏掉了好几条的街的交通,而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波及到了小半个城市。毕竟AI什么的都需要足够的成长时间才能够发展成能够应付各种情况的优秀道具,而很显然,从爱丽丝将这些AI交给詹岚的那时算起,到现在为止也就只过去了几个小时,根本就没有给它们足够的成长时间。   眼下,两位主角的实体投影正在里约大肆破坏。而耐心已经不怎么好的的詹岚则驾驭着那数亿人汇集而成的梦境之力于天空中朝下张望。她的意志在夜空中化作足以覆盖整座城市的空色面孔。而这已经初步具备神灵之力的面孔随时准备朝下吐出一口热气。   一口热气,一口足以将整座城市化作火海的气息。若是詹岚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恐怕就算是以实体投影现身的两位天选主角也将深受重创,毕竟她可不是只是单纯打算和两人打个招呼的赵缀空,以她此刻的状态来看,饱含杀意的全力一击就算是郑吒也得在没有开启战斗状态的情况下小小地退让半步——虽说不退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就是了。   “让她……尽可能控制一下。”帕秋莉有点困惑地揉了揉脑袋,小声说道。“不要用全力,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并将他们驱逐就是了。我还需要他们成长到   赵樱空耸了耸肩,示意了解。而就在她朝詹岚给出答复的时候,一直处于围观吃瓜状态的西琳才有些小心的问道:“呃……这个……原来我们中州队的度假,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名为度假实为换个地方做实验?”   帕秋莉露出了一个微妙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的。” 第三十二节·兔子咬人啦!   有时候,一些不经意的举动会引发巨大的改变。   命运和未来总会以某种智者预料之外的方式展开。   当帕秋莉,赵樱空,西琳等三位女性轮回者达成了共识并兴致满满地筹备着这场新颖的假期以及对某人的迫害方式时。世界上的某处以及居于其上的某人便发生了某种超乎想象的改变。   ………………………………   北美,墨西哥,萨克特卡斯,圣多明各教堂。熔金的十字架化做炙热的水。以此为中心一道覆盖了小半个城市的咒文以诅咒为媒介向外迸发,并将万物的生死于顷刻间转换。   地面颤动,从教堂周边的十字墓碑下伸出骸骨的手。   天空晦暗,从宛若焚烧的云层中降下万千哀号的灵。   骸骨挣脱了墓地,幽灵汇聚成了暴风。   当万千死者从沉眠之中复苏,低吼嘶鸣着朝着四面八方袭去之时,于神话传说中虚构而出并转变为实体的羽蛇也招来了烈火和雷电,它将城市城市化作火海,将生灵拖入死渊,而那些活动着的亡骸则于火焰中继续它们的行军,并将灾祸带向这座国度的各个方向。   死亡,不属于T病毒的死亡。当那些狰狞可怖的亡者尖啸着朝未能在   伴随着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声,那些原本还勉强算是人的感染者便因追求生存的力量而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它们膨胀,它们扭曲,它们变异,它们强化。它们与术法所招来的亡者于大地上交战,然后让破败与灾劫流向大地上的更多地方。   破败,坍塌,灾祸,浩劫。   杀戮,侵蚀,畸变,扭曲。   这片庞大的国度因一位超凡生命的意志而坍塌崩毁。原本应该耐心地布置局势,一点点加大侵蚀进度的女巫一改常态地采用了激进的态势。只过去了短短数十分钟,便有亿万之人化作死尸。只过去了短短数个小时,便有数个国度从这世上彻底毁灭。   而于这毁灭的旋涡之中,爱丽丝注视着这座北美国度的更北方眯起双眼。   “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吗?帕琪,既然你想给我顶上一个黑锅,那么我便担下这份憎恨又有何妨?最终无非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坍塌,时空的结构崩坏毁灭,而你们也不过就是成功地让通向这个结果的过程缩减了数天的时间罢了。”   她轻轻地落在了一栋高楼的顶端,采用的是原先的本来面貌。毕竟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游戏,而既然身为玩家之一的她还没有加入被选定的战局,那么在这之前也就不需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准备无谓的扮演。   她是爱丽丝,不是阿莱克西亚。或者说阿莱克西亚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被她所包含却无法指代她。而当她将视线从北方收回,放置到周遭的时候,一道用色块标识着地球诸多区域的实体投影便出现在她身侧。其中绿色代表轮回者们的实验场地,黄色代表不参与实验的轮回者们的停留区域。白色代表着未处理区间,而深红则是她进行可干涉的地带。   此刻,深红的色块已经覆盖了整个中美,小半个北美,大部分的太平洋以及大洋洲以及西非。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外侧扩散。   帕秋莉想要在实验中增添一些趣味性,那么就配合她就是了。她想要这个世界的意志催生出用以对抗爱丽丝,或者说爱丽丝的的马甲阿莱克西亚的主角,那么爱丽丝便会在她这么做的时候主动地成为这个世界的威胁,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这份威胁性拓张。然后如她所愿地召来世界与主角们的敌视。   不过就是个太阳系大小的泡沫位面罢了,不过就是几个最多也就能够催生到   反正,从一开始轮回者们将晋升实验的目标投向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颗星球上的文明便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死路一条,区别就在于将它们处理掉的会是轮回者们中的某一位还是某几位。而现在这份区别已经不复存在,因为爱丽丝接过了这份责任。   【既然是帕琪所期望的事情,那么我就应该将它做好。即便她并不需要我去做,我也应该有所自觉。】   【但是,该怎么去做应当由我来决定。】   少女托着下颌,以术法撕扯下了脚下的大地并让它托着自己飞向北方。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宛若黑夜一般深沉的憎恨从碧落黄泉之中涌出并如同海潮一般想要将自己淹没。然后那一切的憎恨又在她的身周体表化作纯净的能量与风。   憎恨是诅咒,而诅咒是她的食粮。她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正在发生某种改变并且自己并不打算中止这份改变。而当她这么决定的时候,她的力量,意志,以及操纵力都在不断地向着更高的层次增长。   她注视着夜空,而夜空之中也仿佛有一个倒映的影子注视着她。   【现在的我,究竟是爱丽丝,还是洛叶?】   【算了,这不重要。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分得那么清楚的。所谓难得糊涂就是这样。既然我曾经源于东方,那么偶尔学习一下东方人的处事哲学也未尝不可。】   【毕竟,这样的发展本就是我所期盼着的啊。已经进无可进,那么除了推自己一把以外还能够怎么做呢?】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而伴随着她搅动的意志,一些她在先前已经筹备好了大部分的计划也被提前发动。所谓魔力复苏并不止是她随口说出来糊弄郑吒的把戏,她为了如今的变转和行动实际上早就作出了许多真切的准备。   在太平洋,复苏的利维坦击碎了百慕大,将整座岛屿连同岛屿周遭海域中的那些不知真假的遗迹像是零食一样吞噬殆尽。而后,即便从地球全景的卫星云图中往下观望都能够直接看到轮廓的深海旋涡取代了那一处死亡三角。而海啸与潮汐即将袭击沿海周边的陆地。   在地中海,九首的许德拉与六首的斯库拉从海底爬出,将整座希腊土地化作深潭与沼泽的混合物并产下了亿万子嗣。巨量的海蛇以它们的新巢穴为基点向外拓张。而在蛇类与凡人交战的同时,每时每刻,欧陆大地上都有着龙与巨人从洞窟或者山岩中爬出,并为自己准备食物以及领地。   在中亚,那些历年来死在战场上的士兵或者平民都从泥土中爬出,并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曾经的朋友或者敌人。毕竟亡者不需血泪,拥有的只有对生命的无尽向往。   在南洋……在北欧……在南非……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上,被爱丽丝提前引爆计划从而诞生的神话怪物袭击着周遭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而伴随着这些怪物的袭击,那么在它们所不知晓时变被爱丽丝所制作出的特殊版本T病毒所感染的人或者丧尸也产生了应激式的异化。凡人掌握了异能,丧尸变异出了武装。而战争随即打响。   这一过程发展得很快,在爱丽丝的有意推动下,变化的进度几乎是以每分钟的局势都和上一分钟截然不同的程度进行增长。   她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进去,虽然浣熊市内的几个家伙已经注意到了她那不曾掩饰的强盛气息——或者说存在感。但现在却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毕竟,那两位被世界安排去开挂升级的主角现在还没有苏醒。而少了他们,这次行动中总归是会缺少那么几分乐趣——当然,对主角尊重一点,将乐趣这个词换做紧迫感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最终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爱丽丝站在市郊,静静地注视着在黎明中染上辉光的城市。在她的意志下浣熊市里的丧尸以及一般生物在接触到神话袭击之前便自发地产生了蜕变。而如今的它们比起先前未变异时的强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爱丽丝依旧在等待着。   世界的憎恨依旧缠绕着她,如果憎恨与诅咒能够化作实体,那么她此刻的身体就该被一座通天彻地的漆黑龙卷所彻底覆盖。然而它们做不到,因为这道龙卷在化生而出的那一刻就被她给吞噬吸收,化作了她用以成长的食粮。   她的容貌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转变,她的气质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扭曲。她的力量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异化,她的内心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变更。她只是注视着,在注视之中完成自己的绸缪与等待。而她相信自己不需要等多久。   “魔力复苏,文明晋升……我说到就会做到。现在的我已经复苏了这个世界的魔力,但晋升与否却得看这个世界本身的意愿。”爱丽丝低语着,发出不知道是说给谁的声音。“我已经做出选择了,而你也应该做出选择。”   “要么继续保持沉默,继续用你的憎恨给我增添一份不大不小的能量并期待着那可能性基本为零的侵蚀效果。要么正面一战,用你的英雄来和我进行一场决定成败的战争。而你应该知晓,光凭那两个速成的剧情主角根本就不可能对我造成丝毫威胁。”   她的话音刚落,天空中便落下闷雷。阴郁的云层缓缓压下,就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都要向她拍下巨手,将她直接从这片大地上抹去一样。   然而她视而不见。   “你最好快点做出决定。”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容貌逐渐地向阿莱克西亚进行转变。“否则,你就再也没有做出决定的机会了。”   …………………………………………   与此同时,东亚。   当北美由黑暗化作晴空的时候,东亚的某地,某座会议厅内。伴随着外侧的天光由明媚化作晦暗,会议厅中的显示屏也一张张地亮起,并显示出具体的图形。   轮回者们的人影出现在图形中央。不是全部,而是一部分,那些没有抵达   这很正常,毕竟爱丽丝所安排的伪造神话生物并不会因为他们是轮回者,是自己的队友就会将他们视而不见——他们能够享受的待遇最多也就是在逃跑时不会被追击以及不会遭受致命打击。而因为这个缘故,某些人不久前的假期生活……相当愉快。   比如说正在百慕大兴高采烈地开着机甲,却一不留神发现地板炸了并且有十层楼那么高的触手朝自己当头砸下的罗甘道。又或者像是正在南非和草原上的狮子玩着摔跤却抬头撞上一只四十米高巨力猩猩的程啸。他们没有在这场看上去应该是视频会议的会场上大吵大闹起来纯粹是因为显示屏被安排了禁言,而他们对这些程序毫无办法。   他们只能够对视着,用眼光和表情来表达自己的意见。虽说如果想的话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够结束这场哑剧。但就目前而言还没有人打算做出这样的行为——因为就在数秒之后,楚轩的身影出现在了会议厅的正中央。   “通告各位一件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打算在抵达基因锁   “以上。” 第三十三节·做出选择吧   南极,隐秘的安布雷拉基地之内。   精密的联结装置在刹那间化作飞灰,灼热的气息于基地中的每一个角落中喷涌滚动化作烧蚀万物的炎流。只是一瞬,这座安布雷拉斥资亿万,花费不知道多少资源的隐秘研究基地便破碎得连渣都不剩。   冰原化作炎池,炽热的气浪从地面涌起升入天空。南极的冰寒与这灼热相互对撞,化作蔓延数百里的狂风与雨雾。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爆裂点的最中央。而伴随着他的一次简易呼吸,漫天的狂风与雨雾随即消散。一柄赤红的大刀出现在他手中,伸手一斩,这片天地便重新恢复了南极冻土应有的清冷和晴朗。   “玛格特罗伊德……你做得太过了。”郑吒抬头,看向天空。他可以通过干净的天幕倒影直接注视到这颗星球上诸多区域中产生的大致变化——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了万千人哀号求饶的微弱声响。而当他将自己的意志从暴君的角色扮演中脱离之时,以他   耳闻不如眼见,不亲眼目睹,他决计不知道世界居然被肆意妄为的轮回者们玩弄成了这个模样。规则被更改,秩序被删除,一切美好善良的事物全都被践踏为泥,唯一残留在世界上的只有最为纯粹的恶意。   纯粹之恶,原始之恶。就像是幼儿将开水倒入蚂巢,撕裂虫鸟的翅膀将它们活生生地埋入泥土之中一样。轮回者们在做出他们所行之恶事的时候并没有于主观之上带上任何的憎恨或者愤怒——他们只是发现自己可以这么做,然后他们就这么做了。   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无辜者们不应该落到如此地步!   “我可以理解赵缀空,我和他谈过,他爱他的妹妹,为了帮樱空解除掉潜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隐患他能够做出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个玩笑般的实验……但我也一样,为了保护罗莉我也同样什么事都做得出……所以我不怪他。”   “我可以理解詹岚,她从一开始就和我一起来到主神空间,我了解她,一直都想要帮上队伍中的忙——她应该是最容易受我道蚀的同伴,但她没有,而从这我便能够看得出她不会对队伍外的人有多少关注……所以我不怪她。”   “我也可以理解楚轩,缺失情感的他本来就不会将其它人放在眼里。视线中能够关注的只有一次行动中能够获取的最大利益。只要能够获取收益且不损耗太大资源,世间的一切法律和道德都对他没有意义。这是不可抗力……所以我也不怪他。”   “我甚至可以理解张杰……算了,日本人死多少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我也是有点小愤青的。他和萧宏律做的事情我虽然不怎么认同,但实际上……算了,不怪他们。”   “但是,玛格特罗伊德。你为什么……要这样糊弄我?”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你是想要杀我吗?”爱丽丝的声音突然从侧面传来,他歪过头,少女的形体在十米外清晰可见——他刚刚还能够确定爱丽丝现在正待在浣熊市市郊并且自己马上就要去找她麻烦——而现在这位女巫的本体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很惊讶,但却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你在魔戒世界中所获取的成果吗?二重身体,   他的眼眸中跃动一抹寒芒。   “我会让你知道,做了错误的事情便会受到教训!”   血色的刀光横扫而出,然后在爱丽丝竖起的一支手指前嘎然而止,周遭的空间结构因高能物质的队长而趋向不稳定,而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火力全开的打算。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复。在我事先便将一切前因后果都交待给你的前提下?”   “难道你还认为你做得是对的不成?”郑吒回答,四阶的基因锁连续打开,缠绕在他身上的能量乱流每一瞬间都比先前变得更加炽烈。“玛格特罗伊德……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告诉我一切事,用别的办法把我拖在这里。那么我就算真的察觉到了些什么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你手上肯定还有扭转这一切的手段。哪怕没有,你也可以中止手头的实验,让这个世界在日后的时光中恢复原本的模样。”   “我们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做实验,完成工程项目的。”他十分诚恳地说道:“就让我们像是个正常的轮回小队一样度一个正常的假,不要没事找事,不要随意干涉这个和我们不在同一层次上的世界。这样子难道不好吗?”   “……我真的很不想把说过一次的事情再说一遍。我更不想把已经说服过一次的人再说服一次。”爱丽丝淡漠地回答,从语气间的变化难以让人揣测出她的真实情感。“要让我强调多少次你才能够明白,时不我待,终战的到来不会太远。我们必须抓紧每一丝机会来提升每一个成员的力量。而不是在我们还没能够解决生存问题之前便将并不充裕的资源投注到你那无聊的怜悯之中!”   “而我之前也都说过了,这个生化危机世界的文明注定覆灭。T病毒会感染全世界,所有人都会死。那些因为我或者其它人的实验而死在变异生物手下的人本来就会在数天内因为感染T病毒而死掉或者丧命于丧尸爪下。而我们所做的这些实验实际上是赋予了那些原先会死得一干二净的人一些生机。”   “世界会破败,文明会消亡。但死得人绝对没有比我们什么都不做要少得多。而有了我们的实验成果。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幸存者必定会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再度发展起另一个文明,甚至摆脱掉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中‘丧尸’的要素,从而成为一个更具潜力的超级文明也不无可能!”   她抓着郑吒挥出的刀的刃,手指与赤红的锋刃间迸发出一连串能量碰撞而引发的微弱极光。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淡漠转变为严肃,然后从双唇中吐出一个个凝重得几乎要化作实质形体的字节。   “我先前问过你,愿不愿意为了同伴脏了自己的手,脏了自己的心。你说过没问题,所以我就当做真的来听了。而现在你想反悔……好吧,反悔就反悔吧。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理所当然。但是你看不惯,大可选择眼不见为净。但是你……还是说你真的打算为了你心中那点无聊的自我满足而中断其它人的晋升之机?”   “……我们不救他们,他们就会死。但他们注定会死,却并不是你就能够在他们死之前就动手干掉他们的理由。见死不救已经很恶劣了,没有必要堕入到更加深沉的罪恶中去。其他人的实验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不打算阻止,但我在事后一定会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但是你!”郑吒深深吐出一口气。   “玛格特罗伊德,你并没有非要开启这种灭绝人性的试验的理由。你在每个轮回世界中都有成长,每一刻都能够变得比先前更强。你没有必要,你不需要,你不应该将那些暴戾的灾祸降临到那些无辜者的身上。对,他们的确本来就会死。但你也说了那是在我们什么都不打算做的前提下。而我现在就打算救下这个世界所有本来会死在T病毒感染中的人。换而言之他们原先必死的命运已经消除,而你成为了真正的凶手!”   “停手吧,玛格特罗伊德。你和诺蕾姬不也是很久都没有一起去享受悠哉悠哉的假日时光了么?现在结束掉这一切,到海边去晒晒太阳,享受一下泳装派对,在夜空下说些悄悄话之类的不是挺好的么?……结束掉这一切,等其他人腾出空来我们全队人一起去开个热热闹闹的海滩派对。”   “至于那些无辜者,已经死掉的就算了,我还不至于会为了一群死人责难我的同伴。但是那些还活着的人,给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们能够在和平的世界中过着和平的日子……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注视着爱丽丝,目光诚恳,言辞热切。看得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而他也真的相信爱丽丝有本事将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都挽回到原先的模样。   而爱丽丝也不由得陷入深思。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当初在死神来了二世界的时候,将队伍的主导权交给眼前这个家伙是否真的是一个错误?哪怕我和帕琪当不成‘王’,双头执政,智者议事的方式也未必就不能够让这支队伍步入更高的层次。】   【但那样做真的好吗……不,已经没有思考的必要了。我们当初自己做出的选择,自然需要自己去承担其衔接的后果。虽说眼前这家伙一直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耍脾气,但不可否认,他作为团队的核心,提供凝聚力的本事还算不赖。】   【那么,现在要决定的,就是是否要在现在好好地修理他一番,让他知道把我辛辛苦苦准备的计划全都弄得一团糟到底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了。啊……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自己逼到必须得向前迈进的地步,还专门挑着这家伙火气最大的时候让自己的备用身体在这里现形好给自己一个全力全开的理由……但这家伙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冲脸砍,基因锁都没开,那种装模作样的攻击我想要认真都拉不下脸啊!】   少女的内心,跃动着着些许的沮丧。   她早就猜到这个世界的意志,或者说文明之理会在自己动手将一切都覆灭掉之前去请这个肌肉猩猩来当救兵。而她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这边一动手,她就会将浣熊市那边化身的大部分力量全部调集过来。而理所当然的,那边的世界意志也会乘着一部分的她陷入僵局的时候将被灌顶到了世界观上限的几位主角级打手派出来,然后将浣熊市的自己卷入战争之中。   而到了那时,同时安排两线作战,并且顶着一身世界憎恶的自己必然会在那场战斗中被逼迫到极限。哪怕不能够顺利升华到四阶中的层次,也必然能够在晋升的路上往前好好地迈出一大步,再加上楚轩那边的一些谋划布局……最后成功的几率将会很高。   这样一来,用尽全力战斗的她会有晋升的机会,完成了社会学实验的其他人会有晋升的机会。哪怕是被迫和她战斗的郑吒,在用尽全力死战后履行自身道途的行为也会让他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所有人都会获得收益,所有人都能够成长。而自己虽然有可能会被肌肉猩猩暴打,但自己手头有着复活道具,只要在最后干脆利落地让郑吒杀掉一次那么什么问题都会解决。某人的怨气会被镇压,团队中的裂缝也将不复存在。哪怕是看上去损失最大的自己,需要付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十有八九会被补贴的B加7000点。   一切都算得很好,然而却有一点漏洞被忽略。那就是——郑吒根本就不信她爱某人做事会不留后路。   啊,没错。世界范围的杀戮的确很过分。但她爱某人还就真的有办法把一切变化全都掰回去——不过就是一个覆盖全球的超大型复活仪式罢了,所有死掉的人都能够复活。有能够将东亚变成地上神国的纳米虫群在,将破坏掉的建筑全都恢复原样也算不上有多难操作。而既然死人能够复活,废墟能够重建,那么一场覆盖整个行星的记忆修改或者局部屏蔽又有多大难度?   超凡生命能够一人镇压一个行星级文明,断绝掉一切变化和反抗可并不是说着玩的。更何况这里有着不止一个超凡生命。   所以……   “我若停手,其他人的实验进度会受到影响。”——爱丽丝。   “我是队长,我会保护大家。队友的弱小就由我来背负。”——郑吒。   “楚轩那边有个大计划,他现在应该就要动手了。”——爱丽丝。   “我去跟他说。”——郑吒。   爱丽丝闭上口,她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很蠢的货色。做出了决定。 第三十四节·施法者不善近战   “我以前犯了一个错误,这让我感到非常后悔。”爱丽丝轻声说着,言语中蕴含着未知的力量在这片南极冻土上流淌。“在死神来了二的那个世界之中,我实际上是不应该让你完成‘人皇’的仪式的。那一战固然让你获取了不断上涨的力量与晋升的原始动力,但就长远而言实际上对这场轮回之旅有害无益。”   “玛格特罗伊德……你什么意思?”郑吒心中一沉,他知道爱丽丝选择了拒绝。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想做出努力。“如果你对我有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大家都是队友,没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东……”   “没有意义。”爱丽丝冷冷地打断了他。“有些东西能够谈,有些东西谈不了。而且我的判断也有些失误。以前我以为你是一个如同郭靖一般的幸运儿,虽然不擅长思考但却总能够准确地找到正确的道路。一路几乎顺风顺水不说,就连基因锁最大的关卡‘心魔’也被你用误打误撞的方式直接绕过。然而我错了。”   “你并不是没有心魔,而是心魔早就被你认同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是张恒他们受到了你的道蚀从而被扭曲了认知方式一样。你又何尝没有受到‘人皇’的道蚀呢?那不明所以的责任感,那毫无道理的仁爱……你真的认为那应该会是一个成天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的青年白领应该有的吗?”   郑吒愕然,而紧随其后便是从心底骤然升腾而起的狂怒——她怎么能?她怎么敢?她怎么可以用这种阴暗龌龊的眼光来看待人与人间那理所应当的善良?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去帮助其它的有需要的人吗?路见不平,难道不应该拔刀相助?保全了自身固然是好,但既然有了本事,为什么就不应该去承担应有的责任?   有能力的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需要去保护那些弱小者吗?哪怕在弱小时因为力量的限度需要分个亲疏远近,但现在既然已经强大了,既然已经能够做到,为什么就不应该对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玛格特罗伊德,你现在将这些话收回去来来得及。”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比他自己预想得还要寒冷。而他对此恍然不觉。“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出自我自己的思考,我自己的判断。我就是想要帮助那些无辜者,而这与其他任何人,任何力量全然无关。”   “不要拿什么乱七八糟的‘道蚀’的借口来欺骗我……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现在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停止掉这场实验,将世界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几秒后慢吞吞地歪过了头,嘴角挂起一抹不知道该说是讽刺还是滑稽,但其中绝对不包含任何正面情感的微笑。   “我要是说……不呢?”   “那就不要怪我用强硬的手段来说服你了。玛格特罗伊德,我才是中州队的队长,我才是最强。我不想让大家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而闹得不愉快。但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   爱丽丝嘴角的笑容收敛,她看着气息趋向于不稳定,体内能量如海潮一般涌动着蓄势待发的郑吒。终于是确认了说服用的言语已经不再具备功效的事实——无论是他,还是自己。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她体内的基因锁开始解放。   “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一件小事情,那么你就看着同伴的面子上将它忽视掉如何?”爱丽丝轻轻地弹了弹手指,和郑吒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就算我求你好了,我现在想要完成这场实验,我的同伴们也需要完成这场实验。你既然是队长就该有点器量,忘了这件小事,我保证以后在类似的情况下肯定全心全力地帮你拯救世界如何?”   “这是两码事!”郑吒也握紧了手中的大刀,从内心深处涌现的诸多细碎杂念让他的理智愈发地难以维持——不,他没有疯,他很清醒。但这清醒中却存在着某种异样的扭曲,而这种他能够感觉到,但却并不打算做出任何更正的扭曲却让他的言辞和思绪愈发的烦躁。   “停止实验,女巫。现在,立刻。”他的言辞愈发的激进。“否则你会很快便体会到你那些被串在火刑架上的同类在生命最后的感受。不要逼我那么做。”   而这一次,爱丽丝的心和身体终于是彻底地冷了下来。   “看来我在先前的世界中真的是将你保护得太好了,猴子。”她伸开手,一只手的指间握住了一柄黑色的巨镰刀而另一只手缠上了人偶师的线。言辞也从普通的标准中文转变成了充斥着诸多古典辞藻的贵族式欧陆咏叹调。“那么,就让我们用野蛮的方式来决定到底谁对谁错吧。”   话音未落,猩红的凄厉刀光已经斩至她的脖颈。而她不闪不避,单手持握的黑色巨镰也同样斜斜斩向郑吒的腰间!   ‘噗嗤——’就像是光洁的纸被撕裂一般,她的脑袋脱离了她的躯干。而郑吒的胸口到腹部之间也被砍出一道狭长的裂痕。裂痕之中无数血丝蠕动着以微秒为单位的高速将这创口愈合,而爱丽丝那被斩落的头颅在半空中便迸发出无数细碎的辉光,然后……爆炸!   ‘轰——!!!!’   每个原子都和另一个原子重合,每一个被挤出的中子都撞上了异位的质子。当数以万亿亿亿计的原子核因弱作用力的直接干涉而坍塌,坏毁,释放出原子崩坏所爆散出的庞大能量之时,南极的大地之上,亮起了比太阳更加耀眼夺目的光。   至少相当于十亿吨梯恩梯当量的质量反应直接冲击到了郑吒身上,而向外泄露崩散的则是数倍于此的能量巨潮。极昼被染成了纯粹的白,直径接近一千公里的雪原在刹那间汽化并且连底下露出的古老石脉都直接分解或者熔融为沸腾的岩浆。而一道几乎横跨南极大陆的巨大裂谷则出现在了这张崭新的地图上!   近乎零距离的能量冲击,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郑吒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脚同时身上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皮肤都在溃烂融化——他的细胞群努力地运作着,释放出修复用的生命能量将破损的组织结构完成再造。然而无数细小的爆裂依旧从他的体内传出,在他的身体即将修复完全时又将其再度破坏。   那是源于能量本身的畸变,郑吒体内的能量,血肉,经络,神经——它们全部都在质量反应中所释放出的多重复合辐射下受到极其严重的伤损。记忆在细胞基因链中的修补信息被破坏,运行于体内的能量纯度被污浊,而用以维持身体运作的神经信号更是在混乱的辐射场中被绞成一团乱麻。让他的整体的战力在这一刻至少下降了超过三分之一!   这是诅咒,物理学的诅咒,唯物的诅咒。而当诅咒爆发的时候他身后同时也出现了爱丽丝持镰的形体!   “你的能量系统是我设计的,你运作能量的方式和技巧是我设计的,你升华后的血脉结构是我设计的,你所决定研修的战斗技巧方向是我设计的。就连你常用的基因锁能力的运用方式,各项基因片段的微调以及战斗组合我都一清二楚。而你居然以为你可以用单纯的蛮力来战胜我?”   巨镰斩落,而与此同时郑吒先前胸口被切开的创口出生成了比先前的爆炸更加猛烈的能量爆发。不受控的裂变反应直接在他的伤口中生成于细胞与细胞之间,而这几乎让他的小半个身子直接融化!   “啊啊啊啊啊——!!!!”   他的肩被切开,手被切开,腰被切开,腹被切开。爱丽丝的连续镰斩轻易地便绕开了他下意识挥出的防御性刀斩把他的身体切断得七零八落。而从巨镰中又弥散出更多直接特化针对他一人的物理或者心灵诅咒,将他全身质量的百分之七十五都在顷刻间化作一滩连一个完整细胞都不剩下的有机脓水!   然而他依旧握着他手中的刀,而他的眼眸如恒星的耀斑一般炽热。当他的质量损失达到百分之八十的时候握刀之手上所佩戴着的戒指中迸发出一团柔和的清光,而这一抹光便在诞生地刹那将持镰的爱丽丝向外击退!   拟态心灵之光,加载。进阶毁灭状态,洪荒,展开。   他那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躯壳在清光的笼罩下完全迅速恢复,而恢复还未结束便在洪荒状态的正负能量纠缠中迅速破坏。修复,破坏,再修复,再破坏。以辐射和混乱磁场为主导的唯物系诅咒在起效之前便连同那被侵蚀的肌体一起被祛除,从郑吒的身周竟是短暂地构建出了一道禁魔的绝对之壁!   “这还像点样子……”   下一刻,山脉崩塌,巨大的裂谷从南极洲的一角直接延伸到了并不相邻的另一个边缘。从裂谷中喷涌出炽热的火焰与岩浆,而沸腾的热气让大半个南极洲(不包括先前被波及的那一部分)上的冰雪都开始融化。   地壳与软流层之间的间隙,被击破了。   由郑吒这一记斩击所撕裂出的这条裂谷和先前的质量反应所造就的另外一条直接将整个浩大荒芜的极地给分成了大小不均等的四块。一道又一道的板块裂隙出现,一座又一座的活跃火山诞生。从大地深处涌出的高热轻易地便克服了南极洲这亿万载不变的霜寒天气,将这片绝地化作热土。   海平面或许会因此升高吧,但在那之前两人交战余波所引发的海啸就将席卷整个世界。当然,那都是日后的事情,而在现在,此刻,   海洋沸腾起来,然后向着两侧分开。从海面直接撞击到海床上的爱丽丝从遍布裂纹的坑洞中站立起来,然后伸出手挡住了袭来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   但末的只是刀,并不是人。当   铁,山,靠。   原本被切裂成四份的南极大陆中出现了   不,并不是交战,只是单方面地被暴打。她所编织出的防护罩和人偶线罗网被一重重地拆烂。而她几乎没有办法对洪荒状态的郑吒造成实质意义上的损伤。   一秒,两秒,三秒。   在   “结束了,玛格特罗伊德。”郑吒轻轻地呼吸着,周身沸腾着的能量由混乱逐渐趋于秩序。“我已经赢了,败者的你就该认输。”   然而爱丽丝只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郑吒。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法师吗?”   下一刻,她的身体猛地爆裂成为数万条鲜血织就的锁链,并在郑吒一脸惊怒地看向天空的高能反应时将他牢牢地束缚其中! 第三十五节·崽,阿妈对你很失望   南极的大空洞上,数以万亿亿亿吨的暗物质从宇宙空间中被汲取出来,并朝着已经在超凡生命的交战中破裂得千疮百孔的地表冲刷而下。   暗物质,什么是暗物质?它们是质量的聚合,是星空间的介质,是常世所不可见之黑暗。而当它们汇聚成河,从天穹的大空洞中倾泻而下的时候,它们便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了一个新的概念。   它们是冥河,无形无貌之冥河。当它们轰击到地面上时已经不再有雪原覆盖其上的极地便像是烈日下融化的奶酪一般崩解溃散,而位于核心中的郑吒更是首当其冲。   ‘洪荒’保不了他,因为‘洪荒’的本质实际上也就是正负能量相撞从而化生出的毁灭性能量流,伤人伤己,虽然威力无穷,但是却有着防御力在外压突破临界值后便会显得相对薄弱的缺陷。它就像是一个循环的流体结构,一道在河道中所奔行的巨浪,当河道完整时巨浪便可轻易地推动闸门,让电机运作。然而一旦山崩到来,坏毁的河道同时也将承受失控巨浪的冲击。   他本来有能力控制得住的,毕竟   他所有用来摆脱当前困境的手段和技巧都被识破,所有用以保持‘洪荒’状态能量循环的微小操作都受到干扰。爱丽丝的血肉所化之锁链针网毫不犹豫地锁住了他身上的每一个能量运作点,妨碍着他做出的每一次尝试。   于是他便融化了,在能量的冲刷之中,在暗物质的洗涤之中。就如同神话之中那些越过冥河的神都将褪去神躯一般,他的血肉也一点点的崩解溃散掉只剩下苍白的骨架,而骨架也在冲刷之下像是历经了千万年风霜一样迅速的消融腐朽,化作只有小分子无机物的灰。   他死了,但死的并不彻底。因为他那戴在右手上的魔戒周遭仍有一团清之又清的纯光笼罩,而小半截残破的指骨仍在清光的保护下得以留存。而下一刻这团清光也在冥河的冲刷下崩溃,但立刻又从戒指中迸发出了另一缕光!   魔戒中封存着十几道理论上永远都用不完的纯净心灵之光,而如今便在这里消耗掉了其中的一道。而在   他又一次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与先前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的郑吒躯壳比起先前至少膨胀了三圈——他的全身遍布如同龙鳞一般的坚固装甲,关节部位有着尖锐而且坚固的骨质尖刺。一双宽广的巨翼在身后展开,而实质般的光与火环绕着他,将仍在从天穹中坠下的冥河给阻绝在外!   鳞身脊棘,持双翼者是为应龙。而天下之水雨皆归其执掌。   他一只手虚握,在先前的交战中被击落的毁灭大刀便再度回归到他手上,而那实质一般的光与火便朝着他的躯干之中汇集,当它们完全隐没在这人龙之躯的鳞爪下时,无比炽烈,即便是太阳也要相形逊色的生命之火便骤然暴涨!   “这是我所开发出来的‘洪荒’的真正形态,将拟态的心灵之光混入正负能量对撞所诞生的混沌之中,由此提取出更加强大也更加稳定的纯粹之力。”郑吒静立于空中,万千重相互叠加的音线混合汇聚出如同龙吟一般低沉威严的言语。“我对我在这个状态下的身体调试了很多次,最终试出了这么一个最为稳定的龙人形态。我将它称作应龙变,小心了,接下来我可未必能够留得了手——”   他没有看到爱丽丝,但他知道爱丽丝就在这附近。放眼望去,方圆千百里的周遭皆是无形无貌之冥河。自天渊中坠落的物质之潮冲刷着他所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而他确定爱丽丝的真身就藏在这无尽的冥河之中。   既然找不出,那就摧毁掉一切藏身处便是。他轻轻呼吸,方圆百里内原先并不存在的风云便被催生而出并如同沸汤一般搅动。血红色的大刀上浮现出混洞一片的乱色光焰,随后,刃指天空——斩!   ‘喝——!’   一刀斩出,天穹上所坠落之河随即倒转。一条肉眼可见的境界线从大地之上升腾而起逼向天穹。无穷的冥河之水脱离地球的重力涌向天空,并在物质高度汇聚的天穹之上具现出实体物件所具备的颜色。   那是一片漆黑,汲取光线,吞噬万色的纯粹之黑。它从南极的大空洞正中央开始显形,然后就像是滴入水杯中的墨一般朝向外侧疯狂拓展。   刀光仍旧向上行进,挤压空间,焚烧大气,在那片纯粹之黑下撑起一片无与伦比的巨大焚烧之海。然后——   爱丽丝的手指从黑色的冥河中伸出,穿透那层焚海并轻轻地点在郑吒所斩出的血色刀光之上——刀光随即支离破碎,而具现出了实质的黑色冥河随即再度朝向地面砸落!   “按理来说,你能够自己开发出些能力的确值得表扬。但我现在还是得稍稍地打压你一下,郑吒。”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声音虽然轻盈,但却在已经被轰击得不成样子的南极大陆上的每一处响起。“你所研发出的这个……应龙变其实有更加准确的说法。它实际上是四阶中段心灵之光的正确运用方式。换而言之,你只是将我帮你所获得的力量更加完整地发挥出来罢了。”   黑色的冥河中分化成九条支流,如同九条黑色的大蛇一般从天穹向下捕击掠食,其中的   “若   爱丽丝轻飘飘地从天空中慢慢降下,九道冥河化作九只狰狞的黑龙之首狠狠地扑击着试图从天坑之下爬起来的郑吒。他每一次的尝试都被打断,每一次的挣扎都被击坠落入更深的地渊之中。他或许能够击断冥河中的几条,但抽刀断水毫无意义。   “这本就是四阶中所能够发挥出的真正力量,我帮助你提前获取心灵之光,自然也早就测算出了你应该能够掌握这种规格的力量。然而你却将它视作杀手锏,视作我所不能够抵御的王牌……你的这些许成长依旧在我的研究范畴之中,而你居然自以为强大。”   “你真的令我感到非常失望。”   “非常,非常失望。” 第三十六节·我也该有所成就之事……   “玛格特……罗伊德!”天坑之底传来一声压抑着诸多复杂情感的怒吼,紧随其后冥河之水便倒卷而回。“少瞧不起人了!洪荒·创始!”   地面裂开,汹涌的毁灭之潮轻易地击溃了冥河的压制朝着爱丽丝恶狠狠地扑去,然而被击溃的冥河之水仍旧是冥河,它们会遇挫,但却不会消亡,当毁灭的能量潮扑击到爱丽丝身前十米的时候黑色的水便在她身前化作了防护的盾,盾面又出现无数旋涡以各种针对性的方式来消泯刀斩之中的力道。   五米之时,毁灭之潮化作了实质的刀光。   三米之刻,刀光由数米长宽弱化成了半米不到。   而当这一击来到爱丽丝的身前时,它已经只剩下微小的能量波动,甚至就连击破爱丽丝体表的防护护盾都做不到便自然溃散。消泯无形。   “还打算用我所研发出的力量来对抗我吗?愤怒所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代价?还是说你的器量根本就只有水杯那样狭小,所谓保护所有人其实只不过是在口头说说?”爱丽丝微微摇头,身形微动,重新出现在手中的   她目视着处于冥河之外被九首水龙连续扑击的郑吒,看着那目眦欲裂的狰狞愤怒面容——伸出手,于无形中扰乱一些磁场的同时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让你一只手如何,这样你或许可以对我造成一点小伤?”   “啊啊啊啊——!!!”郑吒狂吼一声,双翼一展,能量爆发逼开袭来的冥河水龙。他的全身光焰大盛,气息一转,便如同崩雷一般朝着冥河之中的爱丽丝猛地扑去,炽烈的光与火与黑色的大河碰撞燃烧,赤红色的大刀斩向爱丽丝伸出的手!   他砍中了!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真的砍中了!爱丽丝竟然真的不闪也不避地接下了这一刀,让了他一只手!而就在他这微微一愕的以微秒为单位的短暂刹那之中,爱丽丝那只在刀光中崩解的手臂便化入漆黑的冥河之中,然后于她另一只手的指间又浮现出了   刹那间的惊愕转瞬即过,当爱丽丝举起漆黑巨镰的时候他仍旧下意识地扬起了毁灭的大刀。然而原本在‘应龙变’下运转如意的大刀却于此刻显得意外的迟滞,被光焰逼开的冥河之水仿佛化作了堪比中子星外侧的可怕牢笼,将他那过人的力量与速度全数束缚其中!   刀与镰再次相撞,然而这一次巨镰却并未崩溃成粉尘。这不过是被爱丽丝随手捏出来的空想武装竟是和郑吒手中那传自天启骑士的毁灭大刀在纯力量的比拼下撞了个不分上下。然而力量上的平手实质上便意味着交战的偏移!   “知道吗?郑吒,所谓的技巧与阵地啊……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这种只有力量与速度的人而存在的啊。我说让你一只手你就真的敢砍,就连猩猩都没有你这么蠢的。”   爱丽丝的言语毫不容情,爱丽丝的镰斩也毫不容情。既然力量的比拼不分上下,她便可以通过技巧和战术轻而易举地取得优势。只是几个交手郑吒那龙鳞外甲便被撕裂出数道可怕的创痕,一条切过心脏,一条险些斩断脖颈,而剩下几刀也在他身上造成或轻或重的破甲创伤,并且有着再度特化了针对性的诅咒魔能缠绕其中,妨碍着它们的愈合。   她的速度不快,力道不强,但每一击都有超乎想象的准确率和穿透力。她总能够洞察到郑吒招式中的破绽,窥见到郑吒防御中的弱点——即便没有弱点,当她击中之时不存在的弱点也成了弱点。   “玛格特……罗伊德!”   郑吒的瞳孔收缩,他清晰地看见漆黑的冥河之水中有着细密的血丝蠕动,而这些血丝甚至一直延续到他的刀刃之上,任凭刀刃上光焰焚烧也没有褪变分毫。   这是诅咒,是基于神与神之间所订下契约的咒缚。当爱丽丝提出交易而郑吒又以行动同意的时候爱丽丝和郑吒这两个有着神躯神力神权和真神也没有多少区别的超凡生命便在这冥河之中订下了契约。爱丽丝失去一只手臂,而郑吒在这里的战力也被强制地压制到最多也只能够对她‘造成一点小伤’。   所谓法师就是这样,相同层次下,肌肉蛮子单纯的力量和速度并不能够一招吃遍天。尤其是在肌肉蛮子身上什么防护都没挂上,并且法师对这蛮子的一切力量和手段都知根知底的情况下——郑吒已经几乎要用尽全力了,而爱丽丝究竟用了几成力……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人得知。她也不会说,只是继续如同切苹果一样狠狠地痛削着郑吒,同时眼眸中所显露出的失望情感愈发的浓郁。   理念需要力量的支持才具备价值,若是没有力量,单纯的豪言壮语实际上只不过是败犬的哀嚎罢了。爱丽丝承认郑吒说的话有点道理,他的道与理念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若是郑吒能够真切地施展出能够说服她的力量那么她也不介意退让一步,然而现在……   ‘嗤——’一声迟滞的斩击声中断了爱丽丝的思考,她看到郑吒的一只手的手掌握住了镰刀的刃,蕴含着高度能量的深红血液于冥河之中燃烧沸腾,而他的眼眸中燃烧着实质的幽幽的火。   “我也该有所成就之事,玛格特罗伊德。”一股爱丽丝了解甚少的,属于修真体系之中五行变化的力量从他的体内爆发。然后迅速地净化着周遭冥河中缠绕着的细密血丝。并且就连刀刃之上的细线也被一点点的消除,属于他的力量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他猛地一振,将爱丽丝和她的镰刀弹开,而四周的冥河也被混合了阴阳五行变化的能量所隔断,让他的力量与身体彻底恢复了纯净。双翼鼓动,身上那些被巨镰所斩断的伤痕瞬间消失,甚至就连爱丽丝于刚刚的交战中在他体内埋下的诸多暗手也一并被消除。   现在是   “很好,你总算是学了一点我的知识储备之外的东西。”爱丽丝轻轻拍着手,退入更深的冥河之中。重新聚合起来的九首黑水龙在面对施展出了更多技艺的郑吒时,相比先前所具备着的杀伤力有所下降——因为针对性已经被消除,而现在是硬碰硬的时间段。   然而硬碰硬也只是暂时的硬碰硬。因为爱丽丝对那些修真伎俩虽说了解甚少,但却并不是一窍不通,她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就能够解析郑吒所掌握的那些力量,而到了那时候郑吒将再无对策。   她很清楚这件事,而郑吒也同样对这一事实心知肚明。   因此,当郑吒脱离冥河之后他便迅速地凌空而起,以绝对性的机动力摆脱了冥河水龙的袭击后立于大空洞之外的另一侧高空。然后……力量与意志在这一刻完全的收束为一。   “我得承认,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同时我也一直都对你有所轻视。玛格特罗伊德。我几乎已经用出全力,但实际上只是我自己以为用出了全力……所以!”   “接下来既决胜负,也决生死。我不会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和你交战而是拼尽一切。就让我们来看看,谁的道与理更加正确,更加‘正义’吧!”   言毕,他便如流星般坠下。 今日摸了,以上   @@@@真没想到一个月的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七节·还式不刑   “很好,这样很好。只有用尽全力,竭尽所有,你我之间的战斗才有意义。”目睹着那自天穹失坠的流星,爱丽丝的面孔上终于是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她不慌不忙地调动起汹涌的冥河之水,重新化生而出的九道水龙便朝着那枚流星发起猛烈的还击。   它们挡不住那道流星,但是这无所谓。因为九龙崩溃之后还有九龙,水流被击破之后水却依旧存在。若是有人能够从此刻南极外侧观望,那么他便能够看到覆压数万平方公里的乌黑气柱自大空洞中不住垂落——气柱化作黑水,黑水汇聚冥河,而这早就有了十数万平方公里的冥河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急剧扩张。   冥河不是水,它不会蒸发,不会汽化,不会封冻,不会凝结。五行转化的能力对它固然能够起到些许效用,但效果却并不致命。而当那一道流星完全的击穿了冥河,并狠狠地轰击在地脉上引爆那些在先前的交战中便已然出现诸多爆发现象的火山群时,爱丽丝的眼眉之间也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色彩。   “哦,因为知道无法以暴力来根绝冥河,所以就借助自然的力量来破坏我的阵地吗?用地脉之火对抗天坠之水,就神秘学中的逻辑上来讲这倒也算是说得过去……那么我再给这次交锋加点作料如何?”爱丽丝不慌不忙地轻声说着,在她脚下,不稳定的大地暴乱沸腾,自被击打得支离破碎的南极地底涌出软流层中的亿亿万吨灼热岩浆与浑浊的硫磺烟气,而它们立刻便在郑吒的引导下朝着纯黑的冥河发起猛烈的冲撞!   有效的做法,但有效并不意味着胜利——爱丽丝伸手往下一指,同等份额的冥河之水便轰然垂落。黑与红的间隔在近空中展开,然后于碰撞之中向外急剧拓展。能量的碰撞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变得格外激烈,而概念上的纠缠更是给了这一次的碰撞别样的意义。   光线与影子的纠缠算不得什么,但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之间的冲突却是足以倾覆一界的大事。在爱丽丝的刻意引导之下她已经承接了这个世界对她所发出的无量诅咒,并将其作为燃料和资粮进行转化,支配,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根源之暗。而与她交战的郑吒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光!   本就不怎么稳定的空间变得比先前更加的脆弱。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或者坍塌因能量高度密集的缘故而生灭不休。物质与物质相撞,能量与能量相融,时空的畸变由此产生,这片仅有太阳系大小的世界中的四维随即开始从这一个接触点的位置溃散。   若这样的相持继续持续下去,或许胜负依旧难分,但世界本身将逐渐受到不可挽回的创伤。恍惚之间,虚空中仿佛传出了无数人哀号求饶的声音。似乎是恳求,似乎是催促。但无论是爱丽丝也好,郑吒也罢,在这一刻都对它充耳不闻。   南极洲的中央地带,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赤红。而在赤红的正中央,应龙化的郑吒持刀站立于火海之中。龙形的外侧结构于高温烈焰中稍稍变转,支配火炎的能力被他以基因调制的方式强制性地更改为他所能够理解到的最大。   他举刀上迎,龙火随即跟上。   而爱丽丝随即于冥河的加持下回报他以镰斩。   战局转瞬便由接触化作相持。爱丽丝无法击退郑吒,郑吒也无法击溃爱丽丝。然而时间却站在爱丽丝那一边,因为五行的力量不需要多久就会被他所掌握——郑吒很清楚这一事实,但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克服爱丽丝的阵地压制已经是他竭尽全力才勉强取得的战果。而想要在这基础上获取更多,则暂时处于他的能力范畴之外。   暂时,而不是完全。两者相持的时间不过数十秒,刀与镰的对抗也不过区区数万次。但在此之外,覆盖了整片天地的水与火,光与暗的撞击便急促地连续重复了数万亿遍。若是在外侧的土地上,光是这交战的余波便足以将周遭的一切都化作尘土。然而在这里——这里在   脚下已经化作空洞,南极的大陆已经被拆到了连描述都变得艰难的程度。而即便它们依旧存在实际上这场战斗也与它们无关,因为这处战场中所有逸散出去的能量在   只有冥河,黑色的冥河。而在这纯黑物质之水的环绕之中,郑吒不由得地陷入了思考。   自己为什么要和玛格特罗伊德战斗?真的是为的是这个世界的无辜万民吗?   啊……或许是吧,但这想必也应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罢了。因为按照自己所行之道的逻辑,同伴才是   自己的正义。   那么,什么是正义?   这个问题有太多的解,太多的注释,从古至今,从世界创始直到现在,无数的人或者非人,死物或者活物为这至今,且至今以后也不可能被辨清其要义的正义而出生入死,支付庞大代价,接受残酷试炼,并且哪怕最后身心都化作尘埃土灰彻底消散,也会在最后一刻到来前自认为一生问心无愧,心满意足。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正义,而它们就是每个人自己所必须要遵守的道与理。越是意志坚定的人便越是坚信自己的所信奉的正义,而也同样的对于自己的正义并不相容的其它理念愈发的嗤之以鼻。   所谓理念之争就是这样,所谓大道之争就是如此。在这种层面上的分歧不像是普通的金融纠纷或者利益冲突一样可以用谈判或者交流来解决。而在这无穷尽的世界之中,唯一能够处理这种层面上冲突的事物,从来就只有剑刃与血。   剑刃与血啊……   他的心中微微一动,一口自喉间所呼出的高能气血便在交战之中迅速而又安静地缠绕上了他手中的毁灭大刀。而下一击他手中的刀便突然变得比先前要锐利了不止一个档次,轻易地切断了在冥河的支持下能够和毁灭大刀正面碰撞而不招致粉碎的黑色巨镰,并径直斩下,目标径直指向爱丽丝的胸口!   气血为阳刚之物,幽冥为阴暗之渊。正如同光与暗从来就处于互克的状态中一样。局部强盛的光完全能够压倒大体占优的暗,而他的计算之中甚至提前测算出爱丽丝被斩中的柔弱身形!   他知道这不可能成功……这当然不可能成功。因为这只是   这是一个机会,而机会不应该被浪费——郑吒迅速地跟进,在一连串的爆喝之中连续斩出了数百上千次连绵不绝的斩击。每一次的斩击间都不存在任何空隙,千百次的斩击连为一体,便像是灼热的长河一般将失去主动的爱丽丝给彻底淹没!   “这就是你所研究出的成果?将阳属性的变化引入斩击之中,从而让它具备一定程度的属性变化……啊,我得承认你在这一刀中蕴含着上千种不同的力道和上千种不同频率的阳能量射流的做法的确有点创意。但是……”   爱丽丝的声音从刀河之中传来,郑吒在   一小滴血,在转瞬间伤口便愈合的一小滴血。   这只是小伤,是即便是在战斗中也不需要额外花费计算力去处理的小伤。于情于理,郑吒都是很有必要去在意这种程度的受创。然而,这一次伤损的幕后所蕴含的意义却被他清晰地提取了出来。   爱丽丝很快就要破解五行之间的力量转化了。而战斗的主动权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同伴们的拳头也是很硬的,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硬上不少。自己绝大多数的力量与技巧都被团队中的女巫给完全的洞察明晰,而自己却对玛格特罗伊德本人所知甚少。啊……没错,一力固然可以降得了十会,但这是建立在己方有着‘一会’的同时,拥有‘十会’的敌人只具备‘零点三力’,‘零点二’,甚至‘零点一’力的前提之下。而一旦这个具备‘十会’的敌人手中有着超过‘零点五’以上的力,那么胜负便会在顷刻之间逆转。   而女巫的手上有着的恐怕不止零点五的力,她所掌握的技巧,大概也不止十的‘会’。   正义,只有建立在能够支撑起自身的强大力量之上才能够具备价值。而弱小者的正义从来就不是正义。因为强大者大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压制,甚至消灭掉弱小者的正义。而在这种层面上的交锋之中,败北便是永亡,反扑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郑吒不想败北,并且他也知道玛格特罗伊德不会选择放弃。他和她其实都对如今所发展出来的这种局势有所预知。知道自己两人迟早要在理念之争上分个胜负。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郑吒只是隐隐想到而爱丽丝早就为了今日的这一战准备了良久。因此战局才会以这样迅疾的速度急剧变转,并落到如今这爱丽丝未尽全力,但郑吒却在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仍旧未获上风的糟糕状况。   “……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一点么?”少女的纤足一转,一脚便狠狠地踢到了郑吒的肚子上,他立刻就像是误入加速器中的粒子束一样向外飞出老远。已经化作废墟的南极大地又一次地迎来了新的蹂躏,而当他感觉自己坠入实体的阻碍中时,不稳定的质量反应便在他的着陆点处猛地炸开。   ‘轰——!!!’应龙之翼展开,毁灭性的冲击被隔绝在外。然而女巫本应衔接的后续攻击却迟迟未至,仅有郑吒一人保持着防御状态在高热中燃烧。   【我又输了。】   【是因为玛格特罗伊德早有准备,这场战斗早就已经在不知道多久之前便已经展开的缘故吗。啊,以前的我想不到也注意不到,所以才会有先前那样被轻易击溃的败北……不,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是一样的。而且,我也没有再任性一次的机会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趁着玛格特罗伊德还未能够完全看透我身上所具备着的五行变化之前击败……不,击溃她。只有这样,我才能够证明!】   他倒是不介意爱丽丝用手头的资料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因为他很清楚,爱丽丝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单纯的胜利那么早在自己先前大意出招的时候便可以用诅咒的方式让自己连五成力都用不出就直接败北。而在自己的肉身坏毁,只剩下魔戒中的拟态心灵之光进行再生的时候她身为一个施法者更是有得是将戒指从自己指骨上剥离的手段——她实际上已经在交战中放了一个青岛湖那么多的水,而自己若是在知晓这一切后再斤斤计较,那么自己的评价估计还得下滑一个档次。   【我要说服玛格特罗伊德,我要证明我有着执行我之正义的力量。】   【但是,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蛛网中的蝴蝶……或者甲壳虫,天牛什么的。虽然努力挣扎,费尽全身解数,困锁着自己的罗网却仍旧是罗网。   【该怎么做才好?】   他的内心之中涌动着,思念纠缠着仿佛如同衔着细线在迷宫之中穿行的蚂蚁一般暴躁地乱撞。他感觉自己仿佛就要想到一些什么,但这一层所谓的‘想到’却又被一层薄薄的纸所封挡住——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得出结论。但就是这一步,他却始终迈不出。   然而爱丽丝却已经不再愿意等待他了。   战场上的气氛在刹那间便迎来了一次彻底的变转。真正意义上的杀意随即袭来,并冲刷着郑吒的身心。   “……宣告。” 第三十八节·龙九费了   爱丽丝伸出手,触碰天地之间仅有她一人可见的诅咒与憎恨。这个世界痛恨着她,恨她将灾祸带到这个世界上。若她只是普通的凡人或者不修资讯魔法的普通四阶,那么这些诅咒足以让她享受从直接横死到霉运连连不等的噩运。但现在这些诅咒只能够安静地停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籍以强化自身的资粮。   她看到数百公里外,被自己一击轰入地脉中的郑吒正摇晃挣扎飞起。五行变转的力量再一次环绕在他身周,并以比先前更加规整,更加有效率的循环方式进行运作。毋庸置疑,这家伙现在在应龙变的状态下已经能够发挥出常态四阶中的战斗力,不说对付全盛艾克丝那等变态,至少在面对没有被削弱过的维拉天神时,他有着战而胜之的可能。   但这不够,全然不够。轮回的进度正在加快,和恶魔队的碰撞不会十分遥远。而以中州队目前的战力配置状况来看,主神很有可能会如同预测记录中那样,在临近终战之前的几个世界中给自己这团队里一堆四初的轮回小队安排一场心魔特化关卡。而那应当就是中州队最后获得胜利资本的机会。   【所以,我必须在那场心魔世界开启之间尽可能地发掘出团队中成员的潜力。尽可能地让他们能够在那最大的契机中获取足够的成长。然而现在,团队之中,所有人的成长都还不够。远远不够。】   【即便是你,即便是我。也都还差得远……所以!】   她拨动了那些恶意和诅咒,让它们与冥河混同,引发能量潮汐之时从泡沫世界内提取出的概念也被她释放出来。光与暗进一步地对立——光的部分且不论,暗的概念却是在她的身上愈发的清晰明确。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天穹之上,倾泻冥河之水的空洞闭合。黑色的物质之海环绕着她,拥抱着她,在她身周构建出重重屏障,屏障中又再度划分出九道截然不同的支流——只是支流,没有拟态,没有化形,没有龙首的结构。只是单纯的,承载了世界之恨的冥河之水。   “我为憎恶,我为诅咒,我为世界之死敌。”   天空晦暗了下来,明明是极昼的季节,黑暗的色泽却从极远处的边缘朝着南极所在的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延伸。来自于爱丽丝的杀意与逸散的世界之恨在天空之下进行无形的碰撞,金铁交鸣的声响从地的彼端一直传达到天的尽头。   因南极洲被破坏而引发的海啸在碰触到南美或者南非之前便猛地倒转,大地的磁极仿佛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在爱丽丝与郑吒的交战区域之外,那些未曾于灾祸之中死去,勉强挣扎出一条性命逃窜的活物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猛地回扑,鸟拍动翅膀,兽扬起足蹄,鱼类的鳞鳍鼓动,奋不顾死地朝着南极的方向疾奔。   “我为痛苦,我为折磨,我为现世之地狱。”   从南半球的无数人中,无数兽中,无数有知性的花鸟虫鱼之中,一个模糊,但却十分坚决地声音从它们的内心深处响起。   【阻止她,不能够让她继续!】   【干掉她,不能够让她完成!】   而同样的声音也随着气运的共振在郑吒的的心底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将这不属于自己的杂念尽数驱除,鼓动着应龙化的双翼飞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居然格外的省力。仿佛风在适应他的四肢,让他能够更好地动作。仿佛光正在适应他的视野,让他能够更清晰地洞察。他能够从数百公里外不使用任何强化方式便注视到冥河深处的微妙变化。而当他气息爆发,驾驭着毁灭大刀朝着爱丽丝所在之处疾驰之时,爆发出的速度令他自己都感到万分惊奇。   风在适应着他,光在适应着他,温度在适应着他,磁场在适应着他。他隐约间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应到被轰成空洞的地下深处那变转着的地脉,仿佛自己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够将它们如同自身的手足一般利用起来——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格外的清晰。思维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疾速运作,许多过往没有想明白的战斗技巧突然间便了然于心。   刀刃微微一振,刚刚临时才想到的,寄托属性变化于武器上的技巧被以比之先前更加精妙上十倍的方式运用出来。在他被爱丽丝一脚踢飞之前,他还仅仅只会将正属性寄托在‘洪荒·创始’状态下的毁灭大刀之上而不引发招式失衡的崩溃。然而这一次,五行变转的力量却被一个不落地附着了上去,并且还构成了稳定的循环。   ——最外侧的冥河转瞬即至,他挥刀一斩,黑色的冥河之水便猛地破开。五行变转的能力侵蚀着冥河,一部分的冥河之水闪耀着失控的雷光,一部分则生长出翠绿的嫩芽,一部分沉积为石块,一部分直接分解汽化。而最后还剩余的一部分竟是直接变更了性质化作切实存在的水分,并跟随着郑吒朝着冥河的更深处突袭!   冥河的   她低语着,剩余的六道冥河便朝着郑吒扑击。   “来啊,自憎恨中所诞之恶兽。”   她闭上眼眸,六道冥河之中又有一道便被郑吒所斩断。   “来啊,自诅咒中所化之怨鬼。”   剩余的五道冥河随即汇集起来,以绝对的质量和能量密度朝着郑吒反击。它们隐约聚合出一只披甲巨兽的模样,摇头甩尾,巨大的躯壳便抵御住了郑吒的当空一斩。从宛若口舌的部位吐出洪流,混杂着的高能物质与能量便在碰触到郑吒之前引发核爆,汇聚出一道毁灭杀戮之光!   郑吒终于见识到所谓‘原子吐息’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核子能量的收束释放之下,迎面袭来的炽热光柱几乎能够与太阳只上的耀斑等同。他有心举刀抵抗,然而环绕在他身周的五行能量却仿佛有了自我意志一般在某种无形的推动力下完成了结合。当光炮临身之际,五色的属性魔能便在他的龙鳞之外再度结成一重厚重的盾甲。   【冲过去,挡得住的。】——仿佛有着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那就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又仿佛是他所不认识的某人发出的低语。又仿佛这并不是某人而万千人的言语混合,他没有多做思考便本能地相信了这个声音。任由那炽烈的原子吐息冲刷着自己体外的防护!   仿佛有万千人发出闷哼,仿佛有万千人相互鼓励支撑。那连郑吒自己都没搞明白怎么凝聚出来的五行盾甲便在这混杂的声音之中直接突破了那重原子吐息的妨碍。而郑吒掌中刀光一闪,便斩断了那巨兽的脖颈!   九重冥河,尽数溃散,哪怕它们在转瞬间便完成再生。但至少现在,妨碍在郑吒与爱丽丝之间的便只有数公里上下的空白!   “玛格特——罗伊德!”——血红之刃斩出,汇集正反五行的绝灭一刀便斩向爱丽丝的脖颈!   然后!   一切骤然停滞!   爱丽丝睁开了眼眸,注视着那道即将斩断自己脖颈的刀光。被郑吒所击溃的冥河之水再度复原,而她的双眸之迸发出了两团清之又清的纯光!   拟态心灵之光!   万物在她的凝视之下停止运作。   而最后的咏唱随即完成。   “以原始之恶之名,之权,之力为见证,号令汝等现形!”   “启示录编撰·外典·悲叹冥河!” 第三十九节·七八个天线!   “冥渊之六,其形为兽,其职为异端——凡非吾道者皆为异端,超脱常理之人,其力量将于此停滞不前。”   郑吒眼前光影一晃,眼眸中的事物便转变成为了他所不能够理解的模样。原先静立于虚空之中的爱丽丝,支配着的冥河之中突然由其中之一道汇聚出了一匹高达十数公里的庞然龙形巨兽,兽上有着复数的大角,角上雷火缠绵。自己所斩切出的那全力一刀在这冥色的雷火下尽数消泯。而兽的巨口张开,比诸先前那未成形之兽更加炽烈十倍的太阳吐息随即袭来!   ——中轴线摄氏度,一亿两千万。   纯粹的毁灭洪流在先前两人交战时所遗留的大空洞之外切出了一道长达一千公里的直线沟渠——是沟渠,不是裂谷。因为被吐息所切裂的大地光滑得就像是镜子一样甚至可以直接倒映出外侧的景观。而在沟渠的尽头,全身质量损失了百分之六十五,一手两脚连同下半截身子全数消失的郑吒正一脸茫然地糊在一座被烧蚀了绝大部分质量的岩山之上。他的躯壳在本能的驱使下迅速修复,然而他眼中所能够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被撕裂的天空。   大气,被撕成了两份。切裂的云从他的受击点向外延展,呈‘人’字形向着万千公里外的两侧分开。撇和捺之间的间隔已经有了上千万公里的距离,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延展。   “冥渊之七,其形为统率,其职为暴威——凡以暴力抗争之人,其必将受暴力之百倍回赠。不知自爱之人,其必不受钟爱。”   爱丽丝的声音响起,他猛地一愣,恢复了大半的身躯握着赤红长刀便猛地跃起。从天荒地极传来的警兆预示着他,而当他脱离地面的时候,他原先所在的烧蚀石山便被一道从地底所显现出的冥河给彻底碾碎。   虚空之中,仿佛传出了尖叫。   从那显现出的冥河中化生出了一尊穿盔戴甲的统率恶魔,头顶双角,紧闭着双眼的面孔中隐隐有着爱丽丝的轮廓。而下一刻恶魔手中所持的巨剑便猛地斩向了他的脖颈——郑吒伸手挡住,然而恶魔所爆发出的巨大力量竟是将处于‘洪荒’状态下的郑吒都个压下一筹!才从地面飞起的郑吒被狠狠地砸向地面,而后续的攻击接踵而至。   剑斩,剑劈,剑扫,剑撩——统率者所施展出的武艺与力道简直超乎郑吒的预料。他的每一击都被轻易避开,被避开的同时又身躯遭受剑创。短短数秒间他便被结结实实地砍上了数千下,哪怕每一下都可以在剑刃离体后愈合,但那被斩伤的痛楚却一点不漏地铭刻在了他的身上!   “洪荒·创始!”毁灭性的庞大力量爆发出来,然而统率者却在被击中之前便先一步退开。它手中的巨剑在余波波及之时化作偏斜的盾,而等暴怒的郑吒一刀将盾和盾后的大地都劈成两半的时候,以盾掩饰而躲过斩击的统率者又如同阴影一般出现在郑吒背后,并对他饱以老拳。   【这样下去不行……淦,这是什么启示录!?】   郑吒心中焦急,动作却不见混乱。在先前的短暂交锋中他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根本就没可能在武艺上比过这个由冥河中化生而出的人形怪物,而若是自己选择缠斗,那么恐怕过不了几秒就躲不开那只龙形巨兽所喷射出的恒星吐息!   打不过,只能跑!   玛格特罗伊德没有直接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她很有可能现在脱不了身!   他全身的能量随即引爆,振动双翼,强行将统率者逼开之后便沿着沟渠的切线朝着爱丽丝所在的方位疾飞。数百公里的距离转瞬即过,然后还没等他喘口气,便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翼展之声!   【干——!】   心中怒骂,剧痛却从身后传来。背生双翼的统率者高举着恢复完全的漆黑大剑,剑上却缠绕着郑吒极其眼熟的五行变转之能。一道混同着五色光辉的剑气以比他飞行速度更快的疾速轰击在了他的背上,一道可怕的撕裂伤随即伴随着各种元素畸变而生成。   【它学会了我的战斗技巧!?】   郑吒心下大惊,但这却更进一步地坚定了他的想法——自己打不过这家伙,力量不行,速度不行,技巧不行,只要拖延时间便是惨败。而建立在这诸多情况下玛格特罗伊德还没有亲自过来动手送自己一个‘菜’字,那么唯一的缘由便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她赶不及,那么这便是启示录被发动之后自己唯一的胜机——先前那对地脉的感应在他下定决心之后突然便显得格外清晰。而他随即爆发出一大团无序能量防护住自己的躯干,然后以意志联结起了大地地下的烈火!   大地,震颤起来了。从被夷平又被压扁的地壳之下,地火猛地爆沸而出!在先前几乎全面压制了郑吒的统率者被无穷尽的地火直接吹飞。而等它很快地便适应住了地火的冲击便骤然回返之后,迎面而来的一记刀斩却以超出先前十倍的劲道将它压制!   地火之中,浑身缠绕着‘地脉精气’,或者说地壳底端所储藏巨量热量的郑吒举刀傲然挺立着。他的体内,体外,体外的大片空间中全都积蓄着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而这本应该将他在刹那间撑到爆的巨额能量却在某种无形而且驳杂的意志下统合在他的身周,完全没有给他造成任何损伤。   “玛格特罗伊德说得对,只要能量充足,那么无论是什么技巧,策略,布局都可以直接无视。就像是推力足够连板砖都能够上天一样,我只需要以干脆的蛮力怼过去就是了。”他于言语中疾驰飞出,凭着庞大到不讲理的能量直接将各项属性全都远超自己的统率者给轰了个支离破碎。   然后,他看向爱丽丝所在的方位。调动起了这连他自己都无法计量出总体的能量。慢慢地举起了赤红的大刀。   “虽然不太清楚你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啊……玛格特罗伊德。直接将你连同整个南极洲一起吹飞。想必无论你有什么打算都会落空吧。”   下一刻,他猛地挥下大刀!   ——他没能够挥下去。   因为他体内的能量突然暴乱,然后一道从天而降的无形指压直接将他从地表按进了地底,按进了软流层,甚至上地幔之中。任由那无穷尽的能量支撑着他,也不让他从内中逃离哪怕一分一毫。   “冥渊之三,其名为贝希摩斯,其职为贪食——吞食着亦为被吞噬者。既然你以为你可以用这种完全借助外力……甚至是不可控的外力来战胜我。那么就让你被这不可控的外力所纠缠吞噬吧。”   近空之上,双眸中清光流溢的爱丽丝静静地俯视着地火覆盖着的地面。在她的身周,先前被击破的暴威统率者已经从冥河之中完成复生。而另一头赤红色的如同公牛一般的狰狞巨兽则安静地趴伏在她脚下。而不止是这些,剩余的数道冥河也纷纷显现出某种强大而且恐怖的异怪形象,并一齐汇聚在她身边。   “你真的是令我失望到极点了,郑吒。本来还想给你一点压力,看看你能否从中获取一些成长。但是现在……”   她伸出手,按向地面。那些不甘被她控制的引力潮汐发出如同活物一般的尖锐鸣响。   “地坏。”她说出了两个冰冷的字。   而星体内部的引力场便在她的意志下崩坏,塌毁。伴随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一般的混乱杂音,整片南极大陆,连同大陆地下的大陆架,甚至包括大陆架底端的上百公里地壳以及部分的上地幔都在引力潮汐的碾压下支离破碎。大约三垓(三万亿亿)吨的质量被从地球上直接地剜了出来,并因引力潮的作用而飞向天空!   她的视线轻易地穿透了这些无意义的残渣,看向了内中唯一值得自己注视的事物——被困在引力潮汐以及‘贪食’所引发的外界能量反噬中的郑吒在无数厚重的岩层挣扎滚动,喉中发出模糊的怒吼。   “玛格特——罗伊德!”   “太难看了,郑吒。连自己的力量都发掘不完全,连外界不知好恶的力量都大胆的直接吸收,并且还控制不住的你。实在是太难看了。”   她朝岩土之中的郑吒,伸出手,然后握紧。   “天握。”   一个崭新的引力点直接在郑吒身上生成。而无数的泥土岩石随即蜂拥而至。它们以郑吒为基点构建出了一颗崭新的星辰,然后这颗星辰又在爱丽丝的意志下被压得更紧。   泥土被压成了石块,而石块被压成了精钢。原子级别的物理反应根本就来不及发生便被愈发强大的引力流所破坏,最后甚至硬生生地造出了一颗纯正的,活跃的,不间断地进行着微弱裂变反应的行星星核!   “你就在这封闭的‘地’与‘天’中好好反省罢。郑吒,若是连这都不能够让你想通一些你该知道的东西,那我也彻底没办法了。”   她在虚空中盘膝坐下,控制着异变的引力潮汐将这颗新生的铁星举向距离地面一百公里作用的高空。冥河中的诸兽拱卫着她,将她牢牢地保护在内。然后……   她将自己的一部分意志抽出,投向另一座战场。 第四十节·另一场战争   事实证明,在生化危机游戏电影复合系列的世界观中,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是其中最能打的那一个——至少是换了核之后最能打的那一个。当爱丽丝将自己的大部分计算力投射过来,将这具位于浣熊市的临时躯壳由半托管自动迎击状态切换为完全支配的时候,映入她眼眸之中的,便是一座在烈焰之中熊熊燃烧的荒芜都市。   马甲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在所有人都将自身战斗力压制在三阶上下,不展露出离谱的超凡力量的前提下结束了。阿莱克西亚是最终的胜利者,而其它人则尽数败北。很显然,全力支撑着郑吒战斗的世界意志并没有在浣熊市这边投注过多的注意力。或许是因为爱丽丝的突然发难本就在它的应对计划之外,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两位被灌顶的剧情主角的强化过程在最后关头突然变得虎头蛇尾。而未能够触碰四阶层次的他们自然无法给阿莱克西亚造成多大损伤。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检视了一下自身的躯干——情况看上去其实并不很妙,这具躯壳在先前的交战中受了十分严重的创伤。全身骨骼断掉三分之二不说,脏器结构,循环系统也基本都只剩下一团烂泥。构筑成躯壳外装的血肉部分也损失了将近百分之三十的质量,一只手和一只眼已经完全停止运作,双腿也只剩下缓慢移动的功能。   毫无疑问,这具身体已经完蛋了。若非爱丽丝的意志降临到躯壳之上强行接管了肌体的运作系统并将破损掉的血肉骨骼以精神强行粘结在一起,这具名为阿莱克西亚·阿什福德的身躯最多再过十秒中就会成为连人偶娃娃都比之强上一筹的死人。但因为她爱某人来得还算及时,所以还有着继续运作的可能性。   可能性。也只是可能性罢了。   她并不打算将这具肉体修复完全并重新予以利用。毕竟这只是马甲,而马甲的使用就应该符合马甲的规则。既然那些被她击败的,同样有着马甲身份的角色并没有原地复活而是乖乖地躺尸,那么她自己便也应该赋予对方相应的尊重。   ——掀桌固然爽,但掀桌的玩家向来都不受人待见。   她支撑着自己的临时躯壳从燃烧的废墟中起来,伸出手,给自己找了一根断折的铁栏杆充作辅助行动的拐杖。然后轻吸一口气,走出了自己所在的这片废墟。   灼热,燃烧。当她从废墟中离开之时,眼眸之中便只见到熊熊燃烧的烈焰。一口夹杂着血雾的气息被她轻轻地吐出。然后还能够运作的那只眼眸之中的焦距逐渐稳定,清晰的景象随即出现在她的视线捕捉范围之内。   她最先看到的是从废墟外街道的这一头一直蔓延到另外一头的各色怪物残骸。这些基于变种T病毒所改造出来的生物兵器有着与神话传说中近似的可怕力量。无论是戴着黄金面具的不死者,亦或是浑身苍白而且力大无穷的温迪戈,又或者有着近神之躯而本质仍旧是凡物的羽蛇都能够在街上的残骸堆中找到痕迹。然后在一座尸骸所堆积的高山之上,她看到了最后一个被自己干掉的马甲角色——被赵缀空所控制的威斯克。   果然,只要是在生化危机里面,威斯克便是注定打不过阿莱克西亚的。即便是换核的威斯克也依旧打不过换了核的阿莱克西亚。她翻检记忆,在躯壳的记录之中,和威斯克战斗时实际上两人身上都已经遍体鳞伤——他被赵樱空所控制的凯瑟琳轰掉了小半边身子,而阿莱克西亚也在先前和西琳的战斗中损伤惨重。归根结底还是个半斤八两的对局,但是阿莱克西亚手上的生物兵器比较多。   所以威斯克死了,而阿莱克西亚活了下来——她偏转视线,在距离这处交战场地外大约一公里的位置有着一栋被拦腰轰断的三十层高楼。那里便是西琳小姐的埋骨之处,当然因为她用的是压制了素质的真身所以尸体只能够随便拿个塑胶模特来意思一下,真正的西琳现在估计在某个还没关门的饮品店里气鼓鼓地喝着果汁。   没办法,谁让她的游戏体验被彻底毁掉了呢。这具躯壳会损失掉一只手和一只眼便是拜她所赐。她在最后退场时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清晰地刻印在阿莱克西亚的脑部记忆区中——阿莱克西亚利用地形和场景困住了她并成功击穿了她的心脏。然后一脸郁闷的西琳便干脆利落地引爆了装在身上的自制爆弹。而最后的结果就是三十层高的楼只剩下十五层,且在爆炸的烟云散去之后,阿莱克西亚也只能在倒塌的废墟中找到自己那断折的,被泄愤式地胡乱地扎到一个塑胶模特身上的手。   很显然,按照正常逻辑,那只手是不可能还能够残存下来的。但既然西琳小姐如此给面子地选择直接退场,阿莱克西亚自然也就投桃报李,当做没能够注意到那只手只要从模特身上取下来就能够再接到身上继续用。   她微微摇了摇头,拄着拐杖慢慢地越过了燃烧的长街和那栋倒塌的大楼。焦臭而且干枯的气息在她那几乎失灵的鼻腔中萦绕,她轻轻咳了几声,吐出了混在空气中渗入肺部的些许烟灰。   在西琳之前是凯瑟琳,这个由赵樱空所控制着的马甲角色在和阿莱克西亚交战之前已经和威斯克战了个痛。她轰掉了威斯克小半截身子,而威斯克却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少损伤。这其中究竟是因为某人不敢对自己妹妹动手,还是有其它的隐藏原因什么的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个刺客少女似乎是玩得很愉快。   理所应当的,在有着重火力的对手面前玩刀弄剑其实并不是什么十分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情。凯瑟琳固然将那把武士刀耍得很溜,刀劈子弹,刀返巨兽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但枪终究是要比刀要好用许多的——在阿莱克西亚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阿莱克西亚的怪物群里开白刃无双,然后在和阿莱克西亚近距离冷兵器拼刀时还试图抽冷子拿出一把重装左轮轰爆阿莱克西亚的脑袋——然而阿莱克西亚早有准备,在她掏枪的时候先一步掏出了一把单发火箭筒。而最终的结果就是阿莱克西亚的腰间裂开一个大洞而凯瑟琳变成了焦黑的两截。   ‘犹豫,就会败北’——凯瑟琳在只剩下两截碳的时候还强行说出了这具台词并盯着阿莱克西亚看。而阿莱克西亚虽然不太明白这这家伙到底是在玩什么梗,但就当时气氛和凯瑟琳退场时的语气来看,当时似乎还算是很不错的样子。   于是当时的她便也很配合的补了一句——“女士,时代变了。”   于是,凯瑟琳愉快的扑街。而她阿莱克西亚也能够继续自己的战局。   她继续前进,而一些细碎的声音便穿过火焰燃烧的杂音而传入她的耳中。啊……没错,这声音正是那两个剧情主角。她在和凯瑟琳交战之前便是对付得这两个家伙——因为郑吒那边吸引了世界意志注视的缘故,这两位剧情主角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麻烦。但他们也没有被阿莱克西亚给成功干掉,因为世界虽然没有注视着他们,却仍旧为他们供给了力量。而也正是如此,在那份眷顾消耗殆尽之前,彻底清除他们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他们就仿佛两只绕着阿莱克西亚嗡嗡转的苍蝇,恼人,麻烦,难以处理,但却并不造成致命的影响。而阿莱克西亚对他们的处置方式则是将他们打到脱力后扔出战场——女性的克莱尔被她支配着一只有翼飞龙一口吞下然后飞向远方。而男性的里昂则被她趁着一处地面塌陷而一脚踢入地下,并顺手将某个装着他因缘深重之人的提箱也一并扔进了地陷之中。   很显然,它们两个都不会死。克莱尔不会被飞龙消化而是会剖开龙腹逃脱,但当她出来的时候便会发现自己被大群的生化兵器困在一片没有交通工具和人烟的荒野上。而里昂虽然同样不会在地陷中摔死,但那个同样不会摔坏的箱子以及其内容物想必会让他不得不来上一次漫长而且艰难的地下旅行。   啊……这样的结果虽然对她来说算不得完美。但总归将世界的兵器排除出去也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而在这两个倒霉家伙被扔出去之后整个浣熊市里基本也没活人……哦,还是有一些的。被西琳救下的那几人还有赵樱空所留下力量印记的一户家庭在交战中成功地开着车逃离了封锁线上已经没有活人的浣熊市。而赵樱空甚至还在退场后给那辆车附加上了一团指向性强烈的空间扭曲,等车上的人反应过来,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时候,他们乘坐着的车估计已经开到了阿拉斯加。   阿莱克西亚停下了脚步。   她轻吸一口气,此行最终的目标终究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是交战的起点,事件的核心,揭开戏曲序幕的那座孤独教堂。她在这里干掉了艾莉丝和保护着艾莉丝的红后。而她身上最初的创伤也是从这里获得。   她抵达了自己的目标,而属于她的最后一条使命也终于结束。伴随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被爱丽丝所支配着的阿莱克西亚的灵魂终于是获得了解放。她的身体崩溃,血肉成泥。而爱丽丝没有丝毫压制的执念灵魂体便   她眨了眨眼睛,那无形无质,但却可以被她清晰观测到的世界之恨依旧环绕着她。然而比起先前的活跃,如今的世界之恨却仿佛像是夏天里的小树苗一样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一动不动。显而易见,先前对郑吒的支持以及最终迎来的失败对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本身造成相当严重的伤损。或许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或许没有。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这都意味着世界在短时间内能够对她产生的干涉会变得相当有限。   当然,这其中有着陷阱和诱饵的可能。但那并不重要,或者说爱丽丝根本就巴不得这是世界以示敌以弱的方式所布置的陷阱。因为她此刻所需要的正是这些。   她走进教堂,视线的末端处,同样显化出了本体真身的帕秋莉正和小恶魔在倒塌的圣象之下等候着她。小恶魔的身位稍稍往后,然后帕秋莉的视线和她在半空中精准地相撞。   “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   “爱丽丝。”帕秋莉平淡地回答,然后话锋微转:“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有必要。”爱丽丝回答,语气坚定。“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只好采用稍微激进一些的做法。虽然风险因此而提升,但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我不喜欢你这种强行给自己加担子的做法。”   “那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揍我一顿。”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帕秋莉知道爱丽丝说的是什么意思,而爱丽丝也知道帕秋莉知晓自己的意志。但就像是先开口的那人总像是输家那样,虽然两人都知晓这一切的始末和必要性,但却没有人愿意先开那个口。   最终,爱丽丝在这段或许算得上是对峙的静默中取得了胜利。在她打算开口之前,帕秋莉先一步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既然你想要借着这大势逼迫自己成长,那么我便不会拖你的后腿。而且我也的确很久没有和你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偶尔重拾一下旧日记忆也算不错。”她一字一顿,清晰而又坚定地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如果你在这场战斗中输掉了,事后,我会和小恶魔一起上你!”   爱丽丝那灵质化的眉脚狠狠地跳了一下。   “若是我赢了呢?”她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那你可以在我和小恶魔之间选择先上哪一个。” 第四十一节·我不是在针对谁……   “………………”   爱丽丝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使劲地,用力地狠狠揉了揉。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然后回答了自己的同伴提出的那个怎么解都很有问题的交涉提案。“帕琪,你我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年轻情侣争风吃醋的把戏……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我今年的年龄单论细胞记录应当七百三十六岁,你今年则是七百三十四岁。我并不觉得我们现在就老到哪里去了……”然而帕秋莉很认真地回答了她。“女巫的寿命不能够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而成为超凡生命之后,以我们现在的年纪说是小孩子也不为过。而既然是小孩子,我觉得胡搅蛮缠正是我的特权。”   “我就是不想和你讲道理,因为我很生气。”   “生气你可以来揍我呀,让你一只手也是可以的喔。”   “打不过,我也不想吃你的诅咒。”帕秋莉毫不犹豫地回答。“除非你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否则没门。不愿意的话我们就继续在这里耗着。”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开个堕变仪式转生成古代邪物给你来上一次为期一月的吞噬类腕足向脑干涉全面套餐……”   “你来呀!我就怕你没这个胆子!”   “我怎么就没有了!”   “那你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做什么,动手呀!”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几乎都要炸掉了,筹备了那么久,布置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将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给揍至扑街并且给被好好修理了一顿的郑某人安排了一套白嫖版天道灌顶并且给其它稍微有点掉队的家伙开了一次全面提升的强化。而现在只需要执行最后一步,将这个世界和自己都逼到极限便可最大程度地压榨出世界的气运加护,以及自己也有很大几率能够籍此跃升到更高层次——万事具备,结果在最后这里卡了!   这就好像是自己手摸一把娱乐卡组天胡,正准备一套万把难得一遇的组合技连携砸下去赢不赢不知道但至少用出去就能够爽上一年结果对手突然就没来由的掉线跑了!我特喵的纯蔷薇妖凑齐斩杀组件的优势对局一年都未必能够见到一次结果你特喵的居然跑了!   爱丽丝感觉自己是真的忍不住要去准备一个堕字开头的仪式,然后送眼前这只不知好歹的贱婢一套触字开头的包月套餐——以前这么做的时候帕秋莉了不起撑过一星期就得哭着喊着讨饶。而现在虽然成为超凡生命后时间和感觉根本就没有意义,但至少那么做会非常十分之解气!   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帕琪。”她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以前曾经立下誓言,我不会将我的心意切裂出哪怕一丝一号投放到除了你以外的任何有机或者无机,有生命或者无生命的个体上。哪怕逢场作戏的事我也不会做,因为我内心只能够容下你一个且我也不打算拓展哪怕一点点的空间。”   “这是我的决定,而且,我并不打算更改分毫。”   “但小恶魔也是我的一部分喔。”帕秋莉拖过像是根木头一样杵在一旁的小恶魔。如同把玩玩偶一般捏她的脸,抬她的手。“小恶魔是AI,不具备实际的思考模式,而她现在已经融入了我的力量体系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她就是我。你和她在一起与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那你为什么还要分‘我’和‘她’呢?”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省省吧,帕琪,小恶魔到底有没有自我意志,算不算独立个体你我一清二楚。就如同我从来不会让上海和蓬莱参与到我们的生活中一样——它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手足,我们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但它们绝对不是我们自身。”   “我不会同意的,因为我很清楚你费尽心思来上这么一套不明所以的操作的幕后所蕴含的真实意义——你想让我接受小恶魔,然后以此为契机,来让我在心中埋下同样接受洛叶的引子。不可否认,这么做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效用,但是我拒绝,我绝对不会和她和平共处,我和她最终只会剩下一个。”   她伸出手,凝视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握了握拳头。感受着执念体内所蕴含着的引而不发的力量与内心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另一种思考方式。目光和面容便愈发的显得坚毅。   “洛叶是过去,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还没有成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那个个体的所思所想。她墨守成规,不愿做出改变,因为她自身就代表着不变的概念。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和我有了一个最大的差异。”   她看向帕秋莉。   “洛叶在成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之前。对帕秋莉·诺蕾姬这个人一无所知。或许她会因为记忆的共享从而对帕琪你同样抱有爱慕之心。但在她的认知之中,帕琪你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她的内心有着宽广的空间,她也不介意让自己内心深处的屋室进行或多或少的扩建。如果我选择接纳她,或者吞噬,同化她而不是一点不留的彻底排除。那么最终的我也必然会继承这样的特质。”   “帕琪,那个时候你就不再是我心中的唯一了。或许我会在某次周游异界的时候随心所欲地开创一道或许几道露水情缘。或许我会在某个遥远的未来因为种种原因舍弃掉你我之间的这段爱恋。而这种事情……我不会容忍它发生。哪怕仅仅只是存在发生的可能性我都无法容忍。”   “爱丽丝,如果你选择这么做。你度过心魔的成功率会变得极其低下,而就算你侥幸成功,你也永远无法支配并斩却自己的执念抵达更高的层次——你会停滞在那里,百年,千年,万年不得寸进。而更有可能的是你会在轮回世界的终战到来之时便迎来自己的终结。”   爱丽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   “有人曾经想要帮我度过心魔,而那时候的我只需要放弃思考等待数日便可毫无后遗症地轻易汇聚心灵之光晋升四阶中段——我拒绝了。而现在的我也是一样。虽然我代表着与落叶截然相反的‘改变’。但唯独这件事我不想改!或许这样的矛盾行为会在日后成为洛叶击败我的要因,但是我不在乎!”   她话才说完,便被暴怒的帕秋莉给推到地上然后又掐着领子提起来。   “但是我在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帕秋莉的脸上十分罕见地露出了狰狞暴怒的表情。微张的唇下显露出了令人感到森寒气息迎面扑来的齿。“你给我听好了,爱丽丝。我不准你这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爱情那种东西随便怎么样都好,你以后就算在异界勾搭了一个集团军的相好又能怎样?我才懒得管那种没影子的蠢事,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一个零件都不落下的好好活着!”   然而爱丽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帕琪。如果你处于和我同样的境地,我也会希望你将以前许下的誓言全都当做狗屁。只要你能够健康完整地活着那便比什么都重要。但是你和我不一样,帕琪,你没有像是我这样的完全没有割裂性的前世。你不会孕化出像是洛叶那样的扭曲而且畸变的心魔。你更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迫使着你走向某个你不明前路的目标。你不是我,你不会,也无法遇到和我相似的困境。”   “所以你无法说服我,也无法改变我——我不会破弃我的誓言。哪怕你求我我也不会在这一条目上有着丝毫退步。”   “……你,真的很自私呢。爱丽丝。”帕秋莉松开抓住她领子的手,幽幽地说道:“你把郑吒逼到这个地步,把世界逼到这个地步,把其他所有人都扯入这场变故之中,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个吧。你自己也知道很有可能会被堵死在心魔关卡上或者在突破心魔后便失却前进的潜力。所以才在主神必然会安排的针对心魔的世界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将其他人提升到足够高的层次……因为你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在那里,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中的自己是否还能够派上用场,是吧。”   “我不否认。”爱丽丝回答,“以及,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为我而改变不行吗?”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而且……”爱丽丝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视线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又如何知道我没有做出改变。”   “如何知道?”帕秋莉的眉头挑了挑,却是一副气得都要笑出来的模样。“是了,你将自己也逼到这种程度的确也算是改变。你逼迫着世界晋升,逼迫着世界将气运眷顾在你为它准备好的‘救世主’身上。同时这一行为也是在对你自己的逼迫……你也想将自己逼到极限好做出改变。毕竟‘洛叶’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本为一体。若是这个总体完蛋了那么个体也得消失。你想用这种方法逼迫洛叶妥协?”   帕秋莉没有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来——那便是这能够逼洛叶妥协的伎俩一样能够逼迫她自身。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爱丽丝和洛叶全都一步不让,宁愿一起完蛋也不愿意看着对方得意猖狂——反正心魔之争没开,在这里死掉一次也无非就是花费一个复活道具。算不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   “……看来我除了和你竭尽全力的打上一场以外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帕秋莉轻吸了口气,慢慢地,一点点地说道:“不需要任何条件,不需要任何契约,只要击败你,剩下会发生什么事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这也是你用以逼迫自己的要因之一是吗?为了守住你这变化中的不变宁愿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   “你若不出全力,我怎么可能朝你全力动手呢?”爱丽丝回答。   “但我就算用出全力也打不过你怎么办?”帕秋莉根据她的回答再度反问。   然后爱丽丝就微微歪过头,看向她身后大约五十米处的一座高台上。某个手里捧着冰果汁的紫毛角色正一脸无辜地看向处于剑拔弩张气氛下的两人。   “呃……那个,我只是正好坐在这里?”紫毛小心翼翼地从高台上站起来,一副‘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滚’的表情便要撤退。然而在她跑路之前爱丽丝的声音却先一步来到她的耳边,并且贯穿了她刻意做出的隔音障壁。   “我觉得作为日后需要常年相处的同伴,一定程度的了解是有必要的。而现在正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可以不留余力地在这里打上一场,事后,自然也就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抱歉,我觉得没有必要。”西琳小姐举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如果你要打架,那么我就认输。相信我,论跑路我可是专业的,只要我不想打你肯定追不上。我不想做多余的体力活动也不想搅和到你们这对破事当中。你们就当我是空气,当我不存在——如果被拒绝了不开心的话当我是‘屁’都行。总之,我要走了。”   她撕开一片空间便要离开,然而很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成功走成。因为一道从侧面传来的细长阴影映照到她脚下钉死了她周遭的那片空间。然后她便为自己这可耻的现场看热闹行为而感到深深地懊悔。   赵樱空的身形出现在了阴影的源头上。   “抱歉了,西琳姐姐。”赵樱空的声音中有着某种令人感到窒息的诡异。“关于‘哥哥大人’的事情,我想和姐姐你好好交流一下呢。”   她偏过头,很轻易地便发现了被这一声瘆人的‘哥哥大人’给吓得不轻的赵缀空正一脸苦笑地站在距离赵樱空大约一百米外的街道上。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有些不怎么妙的事情找到她的头上来了。   “抱歉了,西琳。我妹妹她……想要和你交流一下。而且我也觉得这是有必要的,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西琳知道自己大概是跑不成了,而脚下这个北美洲大概也是跑不成了。   “……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当裁判吗?”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进入了战备状态。   而赵缀空则将视线投向爱丽丝。   “不,我只是来和某个和我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共同语言的……人,来交流一二。” 第四十二节·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   超凡生命之间的交战方式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两种规格,   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超凡生命们往往都是矛强于盾的。而以基因锁体系为主导的超凡生命更是将生存力这一方面给开发到了一个极致。只要不是被敌方掌握了太多太多的隐秘信息,乃至于被无中生有地创造出了超凡生命本不应该具有的弱点。那么在同一阶层的对抗之中,以基因锁的主体系的强者们将很难杀死自己的敌人。   郑吒与爱丽丝的交战本来应该归类于   很好,那么现在特殊案例排除。而剩余的轮回者们则毋庸置疑地全都处于没有明显克制关系,也没有巨大实力差,自身情报和信息都没有流出多少的临战状态。它们无一例外的全都处于盾强于矛——强于自己的矛甚至强于对手的矛的糟糕状态。而即便是将战局变更为二打一甚至三打一,这令人无语的战力平衡却依旧没有被变更。   帕秋莉打不过爱丽丝,赵樱空拿不下西琳,而赵缀空这个一会参与到女巫间的战场一会又被牵扯进妹妹和同事之间纠纷的倒霉鬼更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出工不出力——动作弄得很大,招式弄得很响,拆地图可谓是一把好手,但就揍人而言可谓一塌糊涂。他的求生欲告诉他自己帮哪边最后都会倒霉,两不相帮的结果更是在事后会被双方一起收拾。   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让这场战斗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僵持的状态。反正这里几人间的人际关系复杂得很,就算拖下去也打不出真火。只要能够拖到这几个女人全都打累了打烦了或者兑换时间到了自然就可以开开心心的结束或者滚回主神空间。而理所当然的,在他以这一行动策略为主导的暗中安排之下,哪怕帕秋莉真的用出了全力,西琳真的受够了赵樱空的一再冒犯。战局也依旧保持着僵持。   这其中或许有爱丽丝有意为之的成分,或许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但无论如何,五位解开了基因锁   而在这种情况下,北美洲自然便成为了超凡交战余波所殃及的倒霉池鱼。浣熊市在交战后的十五秒内汽化,五分钟后浣熊市原先所在的州县都化作了尘土。而在一小时后北美大陆超过四分之一的质量从这颗星球上彻底消失,三小时后战火已经点燃了大气,交战区一直从地球表面延伸到近月区。   十二小时候,月球开始解体,并被地球引力所捕获。开始朝着大气层内坠下。而   …………………………   十三个小时。   郑吒已经被困在了南极的铁星之中长达十三个小时。他在这段时间无时无刻地不在和这铁星内核的极致高温与星体重压做着斗争。然而他在尝试了十三个小时之后所收获得却仍旧是失败。   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些从地脉中汲取出来的能量被爱丽丝所铸的铁星牢固地封锁在他的身体之内,而此刻的他却完全没办法像是在外侧时那样轻松自如地操纵这计量巨大的纯粹热能——这封闭的‘地’与‘天’一如爱丽丝所言一般隔断了外侧的另一个世界,而在失去世界意志的辅助之后,这庞大的能量便不再是他的助力,反而成为了他郑某人的沉重负担。   负担。他想舍弃这些负担,但是他做不到。因为隔断了内外的铁星在概念层面上已经和一个封闭的雏形世界没有差异,而他和他体内的异界能量很明显便成为了这个雏形世界之中所不受欢迎的客人——他没有办法将这些异种能量排出体内,因为这个雏形世界无论是从概念上,还是物理规则上都拒绝那股异界能量脱离牢笼。而在此刻身为囚徒同时也是牢笼的他自然也就备受折磨。   他无法使用太多的力量,即便动用拟态的心灵之光,他也无法让自己从这束缚之中获得解脱。因为他必须将一大部分的精神和控制力都放置在压制这体内的不稳定热能之上。而更重要的是——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将这股庞大的不可控能量从自己的体内驱逐。   【这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背负它。它是生化危机的世界所托付给我的武器,是道具,也是约定。而我既然已经应下了拯救世界的盟约,便不应该轻易地将它背离。】   他的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从十三个小时之前,失去世界安抚的能量   他仍旧想要拯救世界,他仍旧想要帮助这个世界上的无辜者。他仍旧坚信自己的道路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皆为正义。而现在所需要解决的唯一一个问题便是他所拥有的力量并没有支撑起他正义的威能。   【我知道玛格特罗伊德很强,但我却并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么强。事实上在她动手时我没有开始便竭尽全力就已经奠定了我的败北——毕竟,这虽然是我挑起的战争,但她却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并事先做好了准备。】   【我输给她,其实不冤。】   他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推演着战局,然后便一次又一次地获得了一个令他自己感到十分失望的结果。他很是忧郁地发现,只要自己没有在战斗之前便重构自己的力量体系,在开战之时便直接用尽全力。那么自己的胜算便是注定了的百分之零。然而哪怕自己从一开始就预知到了一切,做好了准备,安排了合适的地形与阵地,并且在动手时竭尽一切手段——自己的胜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打一百场未必会赢上一场,而即便是那赢的一场也不能够排除自己计算失误的可能性——毕竟爱丽丝未必真的用了全力,在战局的最后她所召唤出的八只异魔之中仍有一半以上的成员没有动过手……获取这样的结论还真是令人深感遗憾。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停止自己的斗争。   【帮助别人绝对没有错。】   【做个好人绝对没有错。】   【我的道路与理念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我自身的实力。】   【可是……该怎样才好?能否战胜玛格特罗伊德并不重要,因为她是我的同伴,是我在帮助无辜者之前首先需要保护的人——无论她是否需要这份保护——可我就算无视掉战斗的胜负,我也必须解决我身上的问题。】   他思考着,纠结着,念头如同海潮一般翻涌。   【我的道不会是错的,但其中肯定有着缺漏。有缺漏的理念便意味着我的力量也同样会出现缺点,即便玛格特罗伊德不占据情报优势,我身上这无可弥补的弱点也会成为她击败我的契机……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还缺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到底还有什么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应该想到的问题没有去想?】   他冥思苦想,最终获取的却依旧是沉默。无论是他还是这个雏形的世界,无论是外侧的高热与重压,以及内部的暴乱与伤损。此刻所给予他自己的也全都只是无言的回答。   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这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困苦折磨着他,让他抑郁,让他抓狂——然而情况却始终没有获得任何好转。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塞入鼓风箱的兔子,两头皆是灭顶之灾,自身却被堵在无路可逃的中间毫无生还的希望——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去做些什么。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整座十三个小时了。而在这十三个小时之中,爱丽丝和她的协力者们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连他郑某人都不敢给出一个有据可考的上限——或许当他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整个地球已经化作死星,或许连地球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或许外侧的地球已经迎来了一个新的纪元——   ——谁知道呢?毕竟那家伙有着将一颗破损的死星修复还原的手段也有着将一颗健全的星体化作尘埃的权能。而最糟糕的结果便是她直接启动恒星萃取塔将太阳抽干,然后任由这个总共也只有太阳系那么大的位面在寒冷与失能之中获得永久的沉默。   ……打算放弃吗?   ……不。   ……但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的心灵逐渐被迷茫所覆盖,思考也愈发的趋向停滞。体内那失控的能量再度沸腾,然后破损的生体组织又在超凡生命的自主修复能力下同步地进行还原。而外界那无止境的高热与重压依旧将他牢固地拘束在这枚星核之中,令他不得解脱。   眼中所见毫无希望,心中所想全无前景。于这沉默之中,他的心灵便一点点的向下,向着更深处沉降……更沉,更沉,沉到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深渊之中。然而,即便是在最幽暗的深渊之下,当他抬头仰望之时,他也看不到光。   心中有着某种未知的事物正在孕化,从阴影中,从虚无中,从那不可测的深渊之底下一点点的化生而出。它无形无貌,无踪无际,但却确实地存在在这不知深浅的心中深渊之内,而它自无形之中伸出或许是触手的肢体,一点一点的,悄无声息地抚上郑吒的脸颊。   郑吒不知道,或许他知道了却当做无事发生。因为他全部的心力都在用于思考自己所具备的那个缺漏到底是何等事物。思考着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够挽回这近乎无法可想的败局……然而他越是思考,身体便陷得越深。且他依旧对自己的境况惶然不觉。   闭门造车,是造不出车来的。越是缺乏参照物,就越是容易将自己的思维逼入死角。   于无声无息之间,他的身上,肢体上,脸颊上便悄然地爬满了黑色的纹路——那实际上或许并不是黑色,毕竟在这心渊之中,颜色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没有存在必要并不代表没有存在的意义,因为它之所以呈现出这样的形态,便正是因为郑吒的内心深处有着这样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应当深陷泥泞,被漆黑腐朽之物侵蚀吞噬。于是那便真的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漆黑腐朽。他认为自己的前路虽然正确但却没有希望,于是他便无法在这心渊之底获取哪怕一缕微光。   而很快,那自虚无中所诞生出来的纹路与网便爬上了他的双眼。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郑吒大哥?” 第四十三节·都是当世之俊彦!   漆黑的心渊之底在刹那间化作纯白,那无形无貌的黑暗尽数褪去,然后郑吒眼中所见的景观便全都在顷刻间恢复出了正常的色彩——他很熟悉这个声音,并在过往岁月里的一段稍显漫长时光中和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同一条战线之上浴血奋战,而如今虽然时过境迁,那曾经倚重的伙伴再也无法像是各自都弱小时那样成为绝境中的倚靠。但那个声音……他却依旧记得十分清楚。   “詹岚。”   他慢慢地偏过头,认真地看向这个不知道何时,何种缘由而出现在自己心灵深处(非抒情手法)的宽额头眼镜系知性少女。他注意到周遭的景象除了由黑转白以外似乎还有一些细小的微妙调整,但具体是怎样的细节他一时间又没办法说上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郑吒疑惑地问道,眼前的詹岚在出现的那一刻便被他确认为毋庸置疑的真货,但和平时所见到的那个詹岚不同,眼前的这一位却给他带来了一种仿佛梦中回忆一般的怀念感觉——就好像他又回到了   是了,就是那样!因为早在死神来了的世界结束,詹岚逐渐掌握了灵族先知的各项能力强化之后,她就很少戴着先前那副有着几百度调光的金丝眼镜了。而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女性更像是从他记忆之中检索而出的旧物,是他内心深处对‘詹岚’这一个体的认知。   她是幻影,但与真正意义上的幻影不同的,是这个幻影的内部有着真正詹岚的意志。   “在你的眼中,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那个有着过去不成熟形象的詹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顺着他的视线检视了一下自身——当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那套刚刚抵达主神空间时的OL装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难名的笑,然后她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她索性将眼镜摘下来放到口袋里。“弱小,不成熟,缺乏行动能力。就和最初进入主神空间时一样需要他人保护?”   “我……”   “别急着否认,这里是你的心灵深处,是你的灵魂底端。你所熟悉的,重视着的一切都会以你所认定的规格而出现在这里。你认为一个人应该有着怎样的真实,那么它在这里就会有着相应的形象,所以就算你打算现在就催眠自己改变心底的想法也是来不及的喔。”詹岚竖起一根手指,在郑吒努力地想要找个蒙混过关的理由出来之前先行一步地制止了他。然后再不紧不慢地张开口,解答了郑吒先前所提出的疑问。   “而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想你的心中应该已经有了解答才是。而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事实正如你所想象的那般。”詹岚含笑回答道,而在她的言语出口的那一刻,这片纯白的天地中便出现了无数从天穹中垂下的人偶线条,许多坏毁的人偶无力地软倒在地上,而那些未曾被破坏的人偶便在线条的支配下做着各种畸形扭曲的动作——一双模糊的,纤细的,属于女性的巨手静静地漂浮在遥远的高空,而那垂落的万千人偶线中,甚至有着好几条联结在詹岚和郑吒的身上。   “爱丽丝小姐如果知道你是这么看她的,那么她一定很伤心。”詹岚轻轻挑起一根连在自己身上的人偶线,然后用力将它截成两段并注视着它化作虚无。“但是我想她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她应该也早就不伤心了。”   “……”郑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否认什么他不想承认的东西。但他知道他在这里骗不得人,最后也只好化作一声叹息。“……难道不是这个样子的吗?她是干涉命运,调整未来的人偶师,除她自己……不,包括她自己在内,一切的事物都被她视作人偶并加以操纵。无论是你也好,抑或是我也好,还是队伍中的其它的人……不都被她指间的人偶线所缠绕着吗?”   “看来她揍你揍得还不够狠。”詹岚微微摇头,扫了一眼滚落在脚下的一具人偶并将其轻轻地一脚踢开。“她一直都想让每一个人都走出自己的道路,一直都尝试着让每个人都获得晋升之机。为此她付出了很多代价,花费了很多精力——这些你我都有目共睹,你应该很了解她的为人才对。”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我才这么认为。”郑吒回答道,语气果决,眼神坚毅。“这依旧是操纵,无论是出于善意或者恶意,她都在暗中有意识地影响着团队中的每个人都朝着她所期待着的方向转变——她期望每个人都产生‘变化’,但这‘变化’本身就是她干涉之后所造成的结果。”   “她的确是好心,她是期待着每个人都走出自己的路不错。但事实上未必所有人都想要走出自己的路——好吧,就算这一点是错误的,那么也未必所有人都想走得像是她所安排的那么快。未必所有人都想要按照她所预设的那个步调去走。”郑吒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十根手指,语调诚恳。“玛格特罗伊德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她也帮了团队里的其他人很多,或许其他人也都像我一样感激她。但是我的观点不会改变——她是人偶师,她的眼中能够看到的事物只有人偶。”   “所以你在我出现的时候才表现得那样惊讶,并且在惊讶中又有着些许的不满吗?”詹岚注视着他,视线平和而没有波动。“因为这里是你的心灵深处,而你不希望有外来的力量擅自闯入这个地方……哪怕刚刚如果我没有出现你现在的心绪便已然被一些不可描述的事物所污浊……这隐私被侵犯,心灵被干涉从而引发的不满感却依旧存在?”   “……对。”郑吒回答:“你的出现帮了我一个大忙,或许还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玛格特罗伊德预料到我会陷入这种僵局,所以把你安排到这里来,并在关键时刻助了我一臂之力。我也同样很感激。这两份感激都足以让我在你们遇到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哪怕粉身碎骨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那种因被干涉而产生的厌恶感……也依旧存在。”   “是吗,难怪爱丽丝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却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和她作对。”詹岚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柔和而没有波动,嘴角间却挂上一抹奇异的微笑。她来到郑吒的身边,用轻盈,而又仿佛能够深入人心的语调在他的耳侧低语。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一心想要救其它人,想要保护那些被我们所卷入的无辜者们。其实他们也不需要你的帮忙,你的保护。而你只是将善意强行地加给他们,无论他们是否有那个需要?”   “这不一样!”郑吒几乎是神经反射一般地大喊出来,简直就和被一只剧毒的蜂狠狠地蛰了一口一样。“我只是……我只是!”   “有什么不一样的?”詹岚微微歪过头,步步紧逼。“你同样是想要干涉他们的未来和命运,同样不打算事先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正如同你所说的,未必所有人都想如同按照爱丽丝小姐的步调前进,未必所有人都想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同样,也未必所有人都想要按照你所准备好的方式而‘得救’。”   “你……”郑吒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躁动的心绪努力地压制下去。“你的话很有迷惑性,但是詹岚,那只是歪理。或者说那只是一条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的道理……因为我想要救人,想要帮助其他人,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的道,我的个人心理满足。我想要救他们和那些被救的人无关。我不需要他们的支持,也不需要他们的赞赏,我只是做我觉得正确的事,而除此以外一切都毫无意义!”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激动呢?”詹岚依旧平淡地问道。   “那是因为不管怎么说,做出的善行被他人所否定总归是会生气的。”郑吒回答。然后着重强调:“尤其是否定我的是我的同伴的时候。”   “但是我并没有否定你啊,我只是说出了你的想法,你的一些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细微杂念罢了。毕竟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你心灵的最底层,你的内心深处所隐瞒的一切全都在此无所遁形呢。”   “……你不是詹岚。”郑吒的牙齿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詹岚回答。“你应该很清楚我就是詹岚,你所认知的那个詹岚,你所了解的那个詹岚。你的心和身体都在向你传达真相,而你应当知晓这道真相之后绝无伪装。”   “但是你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他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突然伸出手掐住眼前詹岚的脖颈。“你没有说你是不是现在正在和我们一起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有着轮回腕表,受主神认证的那个詹岚。你不是她……虽然你是詹岚,但你不是她。因为你只是我心绪之中所蕴藏着的一段记忆,一道认知……你根本就不是活人。”   “而更关键的一点是,你并没有承认你是被玛格特罗伊德派过来到这里的。你只是诱导我说出那条猜想,然后以模棱两可的态度企图将我糊弄过去罢了!因为这里是心之深渊,除我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来到这里的心之深渊,而你,是我的心魔!”   下一刻,具备詹岚形象的人体骤然化作巨量的黑烟消散。而一同被消散的还有那原本充斥着他视野中一切物质的纯白。最初始的那幽暗渊景再一次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并被他所辨析洞察,而那从阴影中所生长出来的,宛若飘带或者丝絮一样的诡异事物已然缠上了他的脖颈!   若是他再慢一刻,或许被绞断脖颈的就将是他。而在这常规的力量不具备任何意义的灵魂深处,这看似对超凡生命毫无妨碍的伤损便能够让他在顷刻间堕入一个糟糕至极的境地。   ——在先前消散掉的詹岚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然后她将立足点放置在一个距离郑吒大约十五米左右的点上。她从口袋中拿出那架金丝眼镜扔掉,然后抚平了脖颈上被掐出来的印痕。   “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聪明一点,更加具备洞察力一点。看来玛格特罗伊德终究还是小看了你,亦或者说你在和玛格特罗伊德交战时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郑吒冷冷地看着她。   “别用我同伴的脸和我说话。”   “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站在十五米外的詹岚耸了耸肩,伸出手给自己凭空捏了一个舒适的大靠背椅坐下。“毕竟‘詹岚’是‘郑吒’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而身为‘不信’的我,用这幅面孔正好合适。”   “你什么意思?”   “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詹岚是郑吒最相信的人,甚至比相信罗莉的程度还要更深一些。毕竟詹岚是郑吒在进入轮回世界后所遇到的最初始的同伴,李潇毅死了,张杰有过前科。而詹岚却陪着郑吒一直走到了现在,并且一直以来都任劳任怨,毫不奢求利益以及奖赏并且还对郑吒暗生情愫……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很弱,非常的弱。弱到你可以随手就可将她掐死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反噬。”她很夸张地歪过头,‘咔哒’一声,女性纤细白皙的脖颈就这么断掉。然后她就保持着那个姿态看向郑吒。   “就像这样,轻松,简便。或许她连反抗都不会。而你自然可以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毕竟除了她以外,其他人要么太聪明,要么太能打,要么两样皆具,要么身上有着背叛过的前科……哎呀,除了她以外还真找不出更好的泄密树洞了呢。”   她看着一脸愤怒想要冲上来却又强行抑制住暴怒的郑吒,慢吞吞地又把断掉的脖子给扭了回去。   ‘咔哒——’   “初次见面,郑吒。我的名字是詹岚,啊……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不信’,意思是很简单的谁都不信——按理来说我其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阶段,用这种未成熟的状态来和你见面。在这一点上你得感谢玛格特罗伊德,要不是她做了些手脚。我就可以在你晋升四中的时候和那些细胞意志,气运反噬,外域干扰者一起来找你的麻烦。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虽然很想干掉你但却又做不到。因为时机还没到,我还算不上是你的心魔。”   “但这可不意味着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郑吒。”   …………………………   妈耶居然没能在月底收尾……以及明天虽然是月初但做不了月常了,因为我特喵的在推荐上QAQ   明日照常更新……_(:з」∠)_ 第四十三点五节·过渡……   “对付我?你还能用什么来对付我?这里可是心渊,力量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郑吒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家伙,视线在周遭的环境中来回巡游——他知道这个自称为‘不信’的个体所说的都是真话,但即便它说的都是真话。他也……   他突然愣住了,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率泛上一层青灰。他意识到了一个糟糕的事实,然后他的对抗者也在他具备自觉的时候知晓了这个消息。   “啊,你猜出来了,我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啊。”‘不信’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妖冶的笑中竟是有着些许当初詹岚在死神来了世界中濒临失控时的诱惑意味。“毕竟,你已经‘不信’了啊。”   它的形体化作烟雾般消散,只有如同蛛丝一般细腻黏滑的声音在郑吒的耳边回响。   “你不相信爱丽丝小姐,因为她总是在背后操纵着整个团队,像是人偶师一样支配着幕后的一切。哦,她就是人偶师。她是蛛网,是黑手,她渴望着变化也渴望着其他人都如同她所期望的那样变化——你早就受够她了。”   “你不相信帕秋莉小姐,因为她从始到终眼中就只有爱丽丝,和其他人虽然保持着关系融洽,但那只是有意为之的工友状态。大家只是同事,相互配合着,相互信任着,相互帮助着——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你不相信楚轩,因为他是一个改造人。他的基因中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而他更是有过几次前科,随时都有着再次背叛的可能。啊,想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吧,在异形里的时候,在现实里的时候——你始终都会提防着他一手,就如同他也从来没有将你视作同伴一样呢。”   “你不相信张杰,因为他是被主神所改造过的引导者,谁知道主神在他体内有没有埋下后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捅上一刀?毕竟身为轮回者,你们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其实都是出自于主神的安排——能够随便抹杀轮回者的主神才是最大的敌人,这一点你从未忘却。”   “你不相信霸王,毕竟他和爱丽丝她们一样是外国人。是混了一半血的俄罗斯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在乎日本人生死的你怎么可能会对俄罗斯人不心生防备?当然,他很弱,弱到随便都可以一击干掉。可他现在不是慢慢地强大起来了吗?有了那个异界模拟灵魂的配合,或许他现在的战斗力和张杰等同也说不定呢。”   “啊……你当然也不相信零点。虽说他的确帮了你很多次,在过去也是很可靠的同伴。但他和楚轩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你都无法确保在你和楚轩有冲突的时候他会站在哪一边——一个能够看穿死亡的狙击手是在是有点危险,不是吗?”   “同样,和爱丽丝她们靠得有些近的赵樱空也是一样的喔。你很清楚那个真正属于中州队的,被本体的赵樱空所制造出的副人格早就已经消失……或者说成为了本体的一部分。而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如同原本的她那样虽然摆着一副冷脸,但却意外地听从指挥,接受你的安排——这令你很不满吧。”   “萧宏律你是肯定不会信的。毕竟他一直都在失败,布局基本落空,筹划基本扑街,虽说他相对人畜无害一些……但总是失败的人,相信他才是一件麻烦事——你看,你现在连模拟思维都不用他的思考模式了。”   “铭烟薇和张恒自然也是类似的待遇。虽说他们受了你的道蚀,基本上只要活着便不可能背叛你。但爱情这种东西总是令人盲目的,他们既然能够因为爱的畸变而进入主神空间,日后会因为爱而做出什么事来也很难说。”   “然后就是罗甘道,呀……那个只要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的男人你真的敢信他吗?哪怕他已经被爱丽丝给好好地教导过。但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更加无法信任……毕竟魔女的开价总是很贵,这一点你深有体会。”   “至于程啸就更不用说了,接受国家指令而进入轮回世界的人,之后在某些关键的时刻选择站在那一边也一点都不奇怪嘛。家国天下,家国天下——你是把家放在国和天下之前的人,但他会不会和你正好相反呢?”   “然后现在还剩谁来着?新来的赵缀空和西琳?这就更不用说啦,赵缀空是个嗜杀成性,不过是因为有赵樱空这个限制器在才安分下来的不稳定爆弹。而西琳……好吧,这家伙的确和你有不少共同语言。但——一个亲手毁灭了自己现实世界的女人,做出怎样疯狂的事都很有可能啊。”   那声音逐渐的淡化,但却并未消失。那些黑雾逐渐缥缈,但却依旧存续。   “你看,你不信任何人。啊……虽说那可能只是一点点的不信,只是偶尔在心灵的深处会有这样的念头浮起。但正是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我才会诞生。而我的诞生又会使它们愈发的强大。而到了现在……你已经连你最后信任的事物,唯一不曾受你怀疑的詹岚都已经不相信了。”   郑吒握紧了拳头,若是挥拳有用,他现在肯定会狠狠地揍眼前这家伙一顿。但他知道那是徒劳的,而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说的是事实。   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事实,但那也是事实。就像是任何人都有在愤怒的时候兴起将周边的一切斩尽杀绝的念头一样。哪怕那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泯灭遗忘,但它也确实地存在过——他的确曾经有那么一瞬的刹那对所有人都充满了不信任。虽然那是需要以四阶初段的入微能力翻检记忆库才能够寻觅到的微小一瞬,但那却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所以我已经赢了,郑吒。自从我以詹岚的面孔出现而你又没有在   “还是说……”她的声音突然又由缥缈变得清晰。“你希望我用罗莉来给你最后一击?” 第四十四节·道崩   郑吒一拳就朝着身周看上去阴影最重的那片区域打了过去。然后理所当然的全力一拳击了个空。他所能够获得的只有一连串轻蔑的嗤笑,而后那黑雾便在阴暗中一点点的消逝于无形。   如它所说,它已经赢了。在郑吒没有   因为这里是心渊,心之底渊。心的最深处,灵魂的最里头。在这里没有虚假,不存在谎言,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思想都会在这里以最清晰的方式呈现。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除了这个人自己最深处的那一点光辉以外,也不存在任何外力能够抵达这个地方。   因为所谓的心渊,在某种意义上也可称作是心灵之光的孕化之地。是一个活物的灵魂最初也是最后的寄存之所。在这里造成的一切改变会切实地外在的个体造成真实的影响。而当郑吒不再信任心渊之中的詹岚之时,他对外侧的詹岚也会产生些许的隔阂。   当然,这实际上对郑吒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活物的内心是多变的,每个人的心中在每一瞬间都会化生出亿万种相似或者截然不同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最后都会被道德,理智,经验,规矩等等后天因素所约束,而在被这些外在条件所干涉之后,那于亿万之中唯一符合标准的想法才会脱颖而出,并在现实世界显露出来——换而言之,就是他内心深处对詹岚是否完全信任并不妨碍他在外侧的轮回世界中对詹岚生死相托。   心渊中的变更对外侧的影响实际并没有许多人想象中的那样大。当然,实际上也并不是很小。而‘不信’之所以会选择出现在这里,并以这幅姿态将这些虽然是事实但却没有什么用处的信息展露给他看,为的是向他证明一件事。   ‘你永远都无法消除内心的不信任,你永远都无法消灭我’   ‘而只要你心中仍旧有着‘不信’的成分存在,那么身为心魔的我便不会消失’   ‘那么……你还有信心在晋升四阶中的时候战胜我吗?你,还敢相信自己吗?’   郑吒握紧了双拳,牙齿咬着咯咯作响。但他最终仍旧无奈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信’已经消失,因为它的目的已经完成。就如同它在一开始所说的那样‘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彻底解决你,因为我还不是你的心魔’——没有可能在这个时间段里干掉,或者将郑吒给侵蚀,同化的它。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在这里埋下一颗种子,一颗‘不信’的种子。而这枚种子会在未来的岁月之中逐渐生根发芽,发育长大。并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之中,结出累累硕果。   它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掩饰,它所做的一切就连郑吒都能够以智慧轻松辨析。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郑吒才对它所做的一切都束手无策。   因为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也因为它……在提到‘罗莉’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补上了最后一击。   郑吒脸面上的狰狞逐渐淡去,泵起的青筋也渐渐平复,挺直的背一点点的变得佝偻。他伸出手,手中便出现一支点燃了的便宜散装烟,辛辣的烟气让他的心肺一阵难受,然后他向后一靠,一座柔软的沙发便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呼出的烟云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又模糊。而很快又有一阵风吹来将烟气刮散,伴随着他的坐下而变转的心渊世界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内心的景象,终于看清楚了最真实的自己。   放眼所及是一座豪华的会所,他便坐在靠窗的边上。窗内灯红酒绿,窗外车水马龙。靡靡放荡的气息充斥其间,其间夹杂着荷尔蒙与甘冽鲜血的的味道——他听见从后方传来男女交合的声音,看到侧面有数名赤手空拳的男子在牢笼中与虎豹搏斗。每当猛兽捕猎到了牠的猎物,让惨叫与骨裂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便有许多看不清楚面孔的宾客欢呼叫好。然后身后传来的男声和女声便纷纷变得高昂。   他很熟悉那种声音,他很了解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和他自己有着近乎完全一致的音线,而女人,或者说女人们的声音,则来自于一段或许已经算是遥远的记忆——一段来自于他进入主神空间之前的记忆。   “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一个有点分量,但和我一样的人在一座城市中至少有几万个的私企办公室主任。每天过的日子便是上班以及下班,然后在夜晚中将精力发泄到酒吧里的女白领或者陪酒女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同一坨脏污的烂泥一样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他从沙发边上站起来,刻意不去看自己的面前而是转向沙发的身后——不出他的预料,他所看到的便是一群如同野兽一般肆意交合的男男女女。男的全都没有面孔,但却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声音。而女性的颜面则来源于他在酒吧之中所有过交往的一切熟悉或者陌生的女性。   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自己到底在过去抱了多少女人。然而他发现他原来是记得的——一共四十三人,其中三十人的年龄在十八至二十八之间,十一人的年龄在三十上下,而还有两个女人……或许满了十五。   “我真是个人渣。”他伸出手一拳便将那些男男女女连同他们身后的街道一起给打成了碎块。迸射出的血浆和肉块让围观角斗的宾客们大声叫好。然后下一刻便有一群侍者赶过来清扫了场地,那些被歼灭的男男女女便再度出现,并继续做起了他们爱做的事。   这里是心渊,是他的灵魂深处,真灵的居所。力量在这里不具备任何意义,即便那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他没有办法彻底的斩灭掉自己的思想,记忆,过去,历史。谁都做不到,只要没成心灵之光便做不到。所谓的慧剑,伏魔术,清净妙法等取巧的净心法门在这里也全都毫无用处。唯一有用的,只有他自己的思想。   思想,思想啊……   他摇了摇头,坐回了原先的地方。视野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针一样狠狠地刺着他,提醒他,告诉他‘郑吒’这个个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就是个没出身,没才能,没天赋的小白领罢了。   ——不过就是个沉迷于欲望之中,给点甜头就得过且过的庸人罢了。   他瞟了眼远处的铁笼,不知何时笼子里的人变成了最初和自己作为资深者一起进入异形世界的李潇毅,然后被一只异形钉穿了胸口。不知何时笼子里的人又变成了和自己作为新人一起进入生化危机世界的司机牟刚,然后被细密的丝线切成了碎片。   宾客们大声欢呼叫好,动作和行止中隐约却有了熟悉的感觉。他不用想就知道那其中混杂着的究竟是谁的影子。而那让他的双眼愈发的刺痛。   “我到底是怎么会有拯救世界,拯救万千无辜者的想法的。”他扔掉手中的烟,换了支雪茄在嘴边叼上——一只纤细的手突然过来给他点着了雪茄,他努力地让自己不去看那只手和手的主人——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杯名贵的窖藏干红一饮而尽。   “我真的应该……或者说配有这种理想吗?”   他的话音未落,窗外便猛地传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视野中所见的是一片荒芜的机械废土。许多衣着破烂但却拿着先进的高科技武装的战士或者武装平民高举着手中的装备大声呐喊,而在这海潮一般的呐喊声中,一个立于最高处,浑身散发着万丈金光的男人正持刀指向天空。   ……那也是他,那也是郑吒。死神来了的世界中那获取了人皇位格,带领着无数受陷于天启灾劫中的凡人走脱困境的郑吒。众生的意念从那一刻起就纠缠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到了已经隔了好几个世界的现在,它们依旧深刻地映在了郑吒的心中。   拯救万民,将世界从灾祸中挽回的人可否为皇?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至少那时候郑吒自己无疑是认为能的,尤其是在这个伟大的拯救者就是他自己的时候。可是他就算拯救了世界也只应该成为那个世界的皇,哪有在换了个世界之后,在身上不具备位格的前提下依旧想要履行皇的责任?   答案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想要成为人皇……明明只是一个朝生暮死的小白领,明明只是一个庸碌的凡俗之辈。却仅仅因为一次被人所推上去的救赎和仪式便坚定了成为人皇的心念。那么导致了这一结果的要因自然也就是明摆着的了。   “原来是这样。”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把红酒扔掉换了杯和工业酒精区别不大的白酒一口闷下。苦涩而又气涨的感觉也从心底一点点的浮现——不,这里这里就是他的心底,他的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外侧那荒芜的机械废土也在同一刹那间被绵延的厚重阴云所覆盖。剧毒的酸雨如同瀑布一般落下,很快激起的腐蚀雾气便遮挡住了他的视野。   爱丽丝说得对,将道蚀赋予其它人的他自身也未必就没有受到过他人道蚀的影响。而显而易见的,有可能对他产生了道蚀,而他又对此毫不抗拒的……那便只有是这处于多元宇宙之中真正的人皇。   多元宇宙中有真正的人皇吗?他不知道,但他感觉应该是有类似的东西的。因为玛格特罗伊德曾经说过如今的世界是人道大昌的世界。而既然人道的气运已经席卷了诸界诸天,那么就算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人皇’,也会有职能类似的聚集体在气运中诞生吧。   他捂着脑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一只纤细而白嫩的手递来毛巾搽干净了他嘴角残余的酒液,而他依旧十分努力地选择视而不见。   他不怨爱丽丝,因为爱丽丝虽然在不久前还说了她有过其它的预案。但切身经历过了那场战斗的他很清楚当时的那场战斗的局势究竟严峻到了何等岌岌可危的程度。而在那种情况下的女巫们使用的必然是成功率最大的方法,而即便是那样,赢来胜利的结果之前,中洲队的成员们也是九死一生。   过去没有必要假设,因为那毫无意义。而即便是此刻的他,在内心之中唯一怨恨的也只有他自己。   “我的道,是虚假的。”他轻声对自己说道。“是他人赋予的伪物,是被道蚀而生的残渣。拯救世界,拯救无辜者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内心真正的渴望。所以我才不可能击败玛格特罗伊德,所以我才无法给出能够证明自己的力量能够护道的解。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东西啊。”   窗外的世界突然变得黯淡,崩裂与破坏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繁华的街道,那荒芜的废墟,那光芒万丈的金色人形与万千追随者在刹那之间尽数化作破裂的碎块,然后在自虚空中诞生的风暴下凋零成灰。   会所之中也遍布裂纹,如同蛛网一般的地裂覆盖了这栋华丽建筑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无面的宾客,戴着面具的侍从,有着他声音的男子们纷纷坠入裂隙之下的深渊。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尽数烟消云散。   这便是‘不信’的致命一击,以‘罗莉’这个名字为引导,击溃他道途的真正力量。他的道正在崩塌,而‘不信’的成分正有条不紊地填补着道崩之后所遗留的空隙——郑吒不会死,也不会衰弱,四阶的力量依旧是四阶。只不过,当他在现实中睁开眼睛之后,他便会渐渐地改变,一点一点的,变得不再是曾经的他。   一双纤细而且冰冷的手环绕上了他的脖颈,似乎是想要安慰他。而这一次,郑吒慢慢地转过了头。   他看到了一个被能工巧匠缝补出来的等身娃娃,精致,完美,但却有着明显而且刻意的人工配装痕迹。而这个娃娃,顶着一张罗莉的脸。   ‘大坏蛋,我会陪着你的’娃娃发不出自己的声音,只是比了一个口型。   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第四十五节·道转   自从进入轮回世界以来,郑吒从未感到过如此迷茫。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外侧的肉身所支配着的强大力量,那些复合属性的能量,那些操控的技巧,那些战斗时用以应对的诸多法门以及浩如烟海的修真体系知识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现——他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没有受到任何削减。但他却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虚弱得和只鹌鹑也没啥两样。   蛇无头,不行。船无舵,不进。   一个人若是失去了奋斗的目标,那么就算有着擎天之力也不过是个人肉起重机。而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道。   不信的道,自然会坍塌。而‘不信’的道,便随之扩散增长。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有着无数细小的杂念像是脱去笼头的马群一样奔跑起来。种种往常根本就不会有的,或者出现的时间连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险恶念头逐一显现。   他觉得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所有人都在暗地里不怀好意地准备着对付自己。那些看上去忠厚老实的随时有可能在背后插自己一刀,那些看上去义气高涨的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候算计自己一把。能打的人肯定随时想着把自己这个队长干掉然后自己当老大,而那些一个个精得奸猾似鬼的家伙绝对只是把自己当做工具人使用,等到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再随意地坑杀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地方!   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他们都想害我,所有人都是叛徒,所有人都不能够相信,这世界上唯一能够信的只有自己手上的……   ……手上的什么?   他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在他的眼前,一把猩红的大刀清晰地显现在面前的虚空中。刀刃锋利,刀身坚厚,紫红色的雷光缠绕其上,一看就能够发挥出偌大威能。然而在刀的护手之下,却有着三个握把。   一个握把是他自己的握把,最粗糙,最简陋,看上去就像是一截黏在刀上的木头——自己对这把刀的理解和掌握恐怕也就是这种胶水木头一般的程度吧。拿来砍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战力足够,但支配力……也就那样。   而   郑吒知道她,但却不了解她。他以为自己应该很恨那个名叫比那名居天子的女人。恨到只要想起她牙齿就会发痒,气血就会逆流。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就提不起对那个女人的恨意。在前往星河世界之前他便隐隐有了那样的感触,但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而如今在这心渊之底,他却不得不面对这糟糕的现实。   “我的道是假的,我的刀是假的,我的力量是假的。”   “就连我的仇恨,我的情感,都是假的!”   他眼前虚空中的那把猩红大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腐朽,从一件在神话传说中也能够留下名字的神兵利器化作一块连废品商都不会要的破铁烂铜。他内心那庞杂的情感在顷刻间尽数散去,最后剩下的只有如同黑夜一般深沉的哀伤。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不值得相信。‘不信’的领域在侵蚀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事物后便连他自身也覆盖其中。他不再拥有自信,不信自己的刀,不信自己的拳,不信自己的意志,不信自己的情感。   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算是重要的。既然一切都毫无必要且毫无价值,那么……舍弃一切,又有何妨?   那些遍布整座会所的蛛网裂纹逐渐朝着他的身上蔓延,接触他的手,占据他的脚,从膝盖的位置一点点的延伸到全身——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地驱散掉这些裂纹,让自己重新变回原先的模样。但是……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那么做有什么价值呢?   反正无论是朋友也好,队友也好,亲人也好,爱人也好,一切都毫无价值。自己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们,那么将他们舍弃也无关痛痒。更何况……自己本身,也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好无聊……   好没用……   就让一切都化作虚无,在沉默中静静地腐朽算了……   郑吒看着那黑色的裂纹遍布自己全身,越过脖颈和下颌朝着面孔上蔓延。他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但却又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应对。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注视着,沉默着,凋亡着,然后……   一只纤细,柔嫩,但却冰冷的手,在裂纹爬上他的眼睑之前遮住了他的眼。   一切便在刹那间化作黑暗。   ………………………………………………   万物流转……   郑吒觉得自己或许就要腐烂了,从二十五岁的现在开始,一直腐烂到老,然后化为泥土,尘埃,变成记录上的一个名字。不,连一个名字都不会存在,因为没有人会记得他,谁也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的白领,无论他是真正的高雅,还是故做小资情调,他只是这尘世间的一粒尘土……一粒只配作为统计数据而存在的尘土。   他想改变些什么,他想有自己的意义。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郑吒今天在公司正要关上电脑时,电脑屏幕上忽然弹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分明就是某个不成熟黑客想要吸引人的小把戏,无论选择是或否,其实都是将病毒下载下来的结果,郑吒嗤笑着打算将其关闭,但是在他手指碰到鼠标时,一种奇特的心悸让他停了下来。   要点下去吗?不点下去吗?   不,当然要点下去。   他的犹豫只是一瞬,然后立刻便干净利落地按下了鼠标。目睹着那个弹窗在关闭的指令中消失不见,他的心中竟是浮现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然而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就是区区几秒不到便被他给抛在脑后。然后他便关上电脑带上了自己的东西下班回家。   啊,对,回家。自己可是有家的人了,虽说日子一如既往的无聊,但一个顾家的好男人总归是得有些担当的。偶尔做做白日梦,幻想自己是电影或者小说中的侠客或者超级英雄那样快意恩仇,惩奸除恶并没有什么问题。但YY完之后终归还是得回到现实世界中,和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真正的敌人慢慢地打交道。   今天的运气不错,智障老板没有在下班前五分钟突然掏出一个紧急项目出来喊着要大家伙儿加班。那些只要脱离了工作便不甚靠谱的同事们也都有着各自的业余安排。走进电梯里的时候电梯也正好处于就缺一人便超载的完美状态,这样一来从办公室下到一楼停车场便是一条直线,不需要在中间的各个楼层浪费许多时间。   好极了,虽然无聊而又平淡,但这一切都好极了。   带着来之不易的好心情郑吒顺利地走出电梯,先前那个电脑弹窗的事情早早就被他给抛诸脑后。他很是愉快地和几个有点脸熟的同事或者隔壁公司的雇员打了个招呼,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停车场,然后轻车熟路地点亮了自己花八万块从旧车市场买来的二手奥迪。   车不好,但是合适。但是当那算不得新货的发动机吭赫吭赫地响起来时郑吒手机的铃声也一起叫了起来。而当他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个名字时,先前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好心情也就烟消云散。   郑吒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尽可能变得柔和一些。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在铃声响起   “头儿,我是小郑。刚下班呢,您找我有什么安排?”   电话的对面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数落。   “小郑啊,不是我说你,你们年轻人不都应该挺有活力的吗?啊?你老大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至少加班加到十一点,老板不赶我走我都想在公司里睡下了。你这小年轻怎么怎么年纪轻轻地就想下了工就跑?怎么啦,肾虚啦?”   “头儿,我这不是赶着回家看我家里人……”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的声音便不粗暴,但也说不上礼貌地打断了他。   “小郑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花样多,你老大我也是过来人,不是不懂得你们这群年轻人的想法。但玩归玩,男人总得有点事业心,啊?你现在还年轻,有得是大把大把的时间,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发展一下,以后再想后悔可就晚喽。”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扯了啊。你桌上有一份文件是我刚刚叫人放过去的,明天就得要用上,你可得抓紧喽。丑话说在前头,出了问题你这做事的可是要担责任的啊,就这样,挂了啊。”   电话中传来一阵忙音,手机的屏幕闪烁着映照着郑吒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他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抬起捏着手机的手便要砸下却又强行停住。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声幽幽地叹息。找人代班是不成的,那些同事可都是些信不过的家伙。而自己虽然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公司里的人物,但手底下的兵可是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果然,自己注定要腐烂在这无聊的日子里面。若是刚刚没有关掉那个窗口……   ……啧,想什么呢。   郑吒摇了摇头,认命地关上了奥迪的发动机。他在等电梯上楼的时候看到那个挺着个啤酒肚的老板搂着年轻貌美的小秘坐上了就停在自己那辆二手奥迪边不远的大奔。然后他还得在那个死胖子看过来的时候弯下腰,挤出一张笑脸。   他不生气,因为生气……没有用处。而等到他忙完临时加派的活儿,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在一座二线小区里按揭买下的三室两厅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大坏蛋,又忙到这么晚才回来!”身形幼小的妻子叉着腰一脸愤怒地看着他,顶着眼圈的双眸中却又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公司事多……抱歉。”郑吒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面对着这个因为在年幼时患上癌症,从而导致身体难以发育的青梅兼现任妻子时他实在是舍不得说出哪怕一点严厉的声音。因为这是他的支撑,他的依靠,他唯一的……信赖。   或许算是信赖吧。   毕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还有重要的事物,那么也就只有眼前的罗莉了。若是少了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哪怕……   他摇了摇头,靠着沙发坐下。   罗莉趴在沙发的后面帮他轻轻地按摩着脖颈和肩膀。   “不需要向我道歉喔,坏蛋。你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总是这样不行呢,你也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行。”   “工作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的,现在赚钱不容易啊。”郑吒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轻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向自己的卧室。“好了,你说的话总归是要听的,我这就去好好地睡我的觉。你也早点休息吧。”   罗莉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从沙发上下来跟上了他。   “大坏蛋,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她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啊,我找到了。”郑吒突然转过身,将惊叫着的罗莉用力抱起。“这个问题从你出院时起十多年来你每天都要问一遍,我都懒得再回答了。”   “但是……”他将罗莉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的答案一直都不会变,我想到的,是一个叫做罗莉的,被此刻的我抱在怀中的女孩。” 第四十六节·道承   一夜过去,日子还是得继续。再度回到公司里的郑吒依旧过着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无聊日子。上班,下班,加班,休假。偶尔到了法定的不准加班也不准自愿上班的节假日时还有机会陪着自己的妻子到附近的小景点里去游玩一番。虽然算不上很有趣,但至少也能够排解掉些许烦闷。   他依旧觉得每一天都很无聊,但他发现自己正在逐渐地适应这种无聊。毕竟要顾家,男人总得在一些时候做出点牺牲。而渐渐的,他发现每天加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毕竟老板虽然是个智障,但老板手里的人脉和资源却是货真价实的。而那些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同事以及手下们虽然不怎么值得信任,但拉过来当个苦力或者扔去背锅也没什么大碍。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努力钻营,从一个普通的,可有可无的办公室主任成为了老板真正的心腹。然后他又用了五年时间一点点的积蓄手上的资源,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并且将公司里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纳入掌中。   而就在这统共的   “郑吒!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公司最顶端的办公室内,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郑吒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个在十五年间将自己当做一只狗来使唤的中年老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份轻薄的文件,然后将它随手扔到男人的办公桌上。   “老板,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几年来公司里那许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你真以为上面就真的从来没在意过?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不去出首也迟早会有其他人去做,而到了那时连我也得到监狱里去待着。体面些吧,头儿。都到最后了,不要弄得那么难看。”   “你桌上这份文件,我就亲手放在这里了,一个小时后就得用上,你可得抓紧喽。丑话说在前头,该担的责任你担上,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对我好,对嫂子他们也好。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够理智一些。当然……”他微微歪过头,眼眸中有着食肉动物看待困顿猎物时的色彩。“……你不配合,其实也无所谓。”   五年前某句令他记忆深刻的话被他用类似的句调说了出来。这让他感到内心一阵畅快。他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早就忘记了五年前所说的那句话。不过这无所谓,大势已定。现在只要开心就好。他也不等着看这个曾经的顶头上司最后的丑态,耸了耸肩便打算离开。   “郑吒。”中年男人在他即将推开门时低吼了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顾家。”郑吒稍微顿了顿,然后以这四个字作为了对话的终止符号。   数日后,公司内部迎来了一次大换血。许多老人被开除,新人被提拔,前任老板则因为各种违法乱纪的证据被曝光从而锒铛入狱。政府当局在清算了他个人的财产以及公司内部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后结束了公司的停业整顿期。而郑吒则借助着旧日的势力和市内高层的看重而成功上位。以四十岁的壮年之龄执掌了这个公司。   他依旧觉得每一天都很无聊,哪怕从小兵变成了老板,日子其实也和过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上班,下班,加班倒是换成了酒会和应酬。他不相信罗莉以外的其它人,包括他一手带出来的那些手下,所以很多事情便只能够自己去做。而十几年的攀登拼搏之路固然让他的身体大致还保持着康健。但人际应酬这种东西做过头了总归会是有些伤身。   他不放心,对任何人都不放心。无论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后辈还是在他卑弱之时赏识他的高层官员他都不放心。毕竟手下的人可以背叛他,顶上的人可以舍弃他。他愕然发现自己在历经了十五年之后的奋斗依然没有对自己的处境造成决定性的改变——头上仍有压迫,手下仍不顺心。除了口袋里的钱变多了,脚下的位置变高了以外,自己和十五年前那时基本没有什么差异。   五年后……   某处酒会……   郑吒曾经健壮的身材变得臃肿,原本能够鼓出八块腹肌的小腹覆盖上了一层板油。一头茂密的黑发也渐渐地变得稀疏,笑纹凸出,原先明亮而且坚毅的双眸中也只剩下了市侩和奸诈。而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变成了被他弄进监狱里的蠢货老板同一种类的东西。   “郑总。”有和此刻的他差别不大的另一个公司老总朝他敬酒,他便也笑呵呵地举杯回敬。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两人很快就在一个稍显安静的地方里交谈起了生意上的琐事,而随着某些共识逐步达成,话题也逐渐一点点的由浅至深。   “听说郑总在海关那边颇有一些门路,正好,小弟手上有一批货物因为种种原因而不怎么方便走正规海关。不知道郑总在这事上能否有点指教?”   “指教说不上,但路子什么的还的确有点。话先说到前头,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做。但如果只是一些正常的生意往来,那我老郑自然是当仁不让。不过这个嘛……”他朝自己的临时商谈的对象打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而后者随即会意。哈哈大笑着将当下话题引导向了别的地方。   一番洽谈,宾主尽欢。而等到酒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郑吒的合作对象便向他提出了一个男人们都懂的邀请。   “郑老哥,小弟听说这附近有一家著名会所名气颇大,茶艺和舞蹈都是一绝。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   “哈哈,盛情难却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郑吒含笑应答,正要说完的时候口袋里那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的手机却轻轻地响了一下。他稍稍挑眉,告了声罪后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而一行娟秀的字便显示在了屏幕上。   ——‘大坏蛋,怎么还不回来?’   哦,前文更正,他郑某人和他以前的老板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他不会去包养小秘,也不会去逢场作戏,即便他从一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油腻的中年事业男人,他依旧记得自己最重视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爱他的罗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变心。   当然,生意什么的还是一样要谈的。尤其是某些不能算是见得了光的生意。他没有推脱前往会所的邀约。而是在生意层面上的事情谈的十分尽兴,正打算来些有意思的夜间活动时选择了告辞。而也正如同十五年前的某天一样,当他顶着一身酒气回到家中的别墅里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二点。   罗莉一如既往地插着腰在门口瞪着他。虽说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岁月却并未在罗莉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看来幼年时的那场癌症终究也并不是完全意味着坏消息。毕竟它们在妨碍了罗莉的成长时也延缓了她的衰老。   “抱歉,公司事多。”   “都说了好多次了,不需要向我道歉喔,坏蛋。你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但总是这样不行呢,你也已经老了呀,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行呢。”   “赚钱的事哪有这么简单。而且……”郑吒揉了揉脑门,突然在罗莉的惊叫声中将她轻轻抱起。“我老没老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有多年轻!”   “呀!坏死了!坏死了!”罗莉轻轻捶着他的胸口,却是没怎么多做抗议。毕竟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郑吒在外面憋久了才回来这种事她一眼就看得出。   “大坏蛋,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她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几十年了,你每天都要问。”郑吒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我早就已经找到了,亲爱的。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东西,而且我打算做一个顾家的男人。”   …………………………   于是时间就这么慢慢地流逝,一年又一年,一年再一年。渐渐的,他手上的公司兴起,衰落,他的上任老板所遇到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又重复了一遍。   五年的那场隐秘交易终于是因为两人的野心拓张而越闹越大。或许一开始谈得真的是公平守法的生意。但很快资本家的逐利本性便扭曲了这一切。而当两人背后那更加强大的势力介入,法律被践踏,事情终于是发展到了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二十年前曾经在这座办公室里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便再度地完成了复写。   郑吒抬起头,看着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十年前他在这里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做了同样的事。而现在……   “郑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代表着谁,又为何而来到这里。”年轻人注视着他,仿佛正在看一个死人。“有些事情你一个人扛下来对谁都好,对我好,对尊夫人也好。你应该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而有些大人物希望这件事能够在今天结束前解决。”   “听上去我似乎没有其它的选择。”郑吒笑了笑,从桌上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朝着年轻人扔了过去。“但我想我应该有。”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的合作伙伴,也没信任过自己的靠山。所以他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并且也早有准备。而当年轻人那平静的面色在看完文件的前两页时便突然涨红,然后发白,紧接着便不顾形象地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布置终于起到了效用。   于是,他在他五十岁那年破产了。因为态度良好,以及有良好立功表现的缘故他姑且免去了牢狱之灾而获得了重大污点证人的伪装身份保护。但他上半生所挣来的家产却也尽数离他而去,让他的钱包重新回到了二十五年之前的创业时期。   人活百载,有几个二十五年?而此刻的郑吒已经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活不到一百岁。在过往的日子里他透支了身体太多,已经完全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好在他手上毕竟不是真的一点余钱都没有了。他事先做过一些准备,将一小部分干净而且没有牵扯的资产在很久以前就用合法手段转移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而这些钱虽然不可能让他东山再起,但至少可以让他和罗莉安享晚年。   于是,从那一天起,商场上少了个名声不算好的风云人物。而某个三线小城里却有一对老夫妻住进了一栋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别墅之中。而从那一天开始,郑吒便开始了另一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养鸟,浇花,钓鱼,偶尔也时髦一把看看球赛,打打电子游戏。罗莉的身体不好,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也用不着去烦忧那些儿孙们的琐事。而就在这平淡的时光之中,两个老人便度过了二十载春秋。   在他七十岁的那一年,罗莉的身体终于是先他一步扛不住了。幼年时期患下癌症所遗留的后遗症终究是让她在年近古稀的时日走进了药石无用的重病之中。哪怕二十一世纪中叶的医疗技术再高超,但这源于基因内部的伤损却仍旧是无药可救。   病来得很快,非常快。当郑吒耗尽全部积蓄,将罗莉送入特级重症监护室之后的   他握着罗莉皱褶的手,注视着她苍老的容颜。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大坏蛋。”罗莉同样注视着他,问出了这漫长一生以来她每天都会问出的话。“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郑吒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而罗莉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心电图的报警声响了起来,而这一切终于迎来了终末。   于心渊之中,郑吒睁开了眼。   那黑色的蛛网一般的裂纹在覆盖他的双眸之前便骤然停滞。而当他转过头时,正好看到将手覆盖在自己双眼上的罗莉一点点的凋零成灰。   他沉默地伸出手,锈蚀的猩红大刀便落在了他的掌上。然后他从沙发上离开,将视线投注向心渊虚空中的某个地方。   梦醒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第四十七节·道始   他看向虚空中的某处,那里有着阴郁的黑雾翻腾不休。他没打算过去砍那家伙一刀,因为那么做毫无意义。   这里是心渊,心之深渊。思想的尽头,灵魂的底端。一切思念与精神汇聚此处,单纯的蛮力就算再强,所能够施加的目标也只有自己。而所想在这里获得任何层面上的胜利。所能够依仗的事物便只有一样。   那便是思想。   自己的思想。   郑吒将刀轻轻地插在地上,那些如同蛛网一般的纹路便如同轻烟一般从他的身上消除。以刀的落点为中心,一小片光洁的地面作为他的落脚之处被开辟而出。然后他便轻轻地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在之前弄错了一件事。我以为罗莉就是我的一切,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偏过头,一个模糊的纤细女性人影在他的身周若隐若现。那女性的面容模糊不清,但从体态和身高来勉强能够辨别出罗莉的身形。   “没有罗莉我会死吗?不,不会的。若是真的那样,那么我早就在她癌症病危之时便已然随她而去。而事实证明即便罗莉从我身边离开,我也能够十分正常地活过二十多岁的漫长人生……虽然那是一段无聊到令人霉烂的人生。”   “我爱她,我十分的重视她。她若是死了,我会想办法将她复活。她若是受了伤害,我会想办法治愈她,然后让动手的人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我重视她,为了她我会做出很多很多蠢事,甚至为了她在这些蠢事之中直接死掉也有可能。但是,她不是我的一切。”   “她不是,詹岚也不是,玛格特罗伊德或者楚轩他们也同样不是。他们的每个人都对我十分重要,但他们却并不是我的所有。因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是一颗独立的大树而不是寄生在树上的藤蔓。信任固然能够给我力量,但我并不是没有信任就活不下去。”   “有趣的自证法,想要证明自己内心深处的强大,以此来否定我吗?”那黑色的烟雾汇聚凝聚,转眼间便再度显现出‘不信’的詹岚形体。它的面容依旧淡漠,眼眸之中依旧泛着微妙而且轻蔑的光。“你能够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一体这件事的确让我有着些许的意外,但意外……其实也说不上有多意外。身为本体的你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被我击倒我早有预料。但这又如何呢?”   “你扛住了最为致命的那一击,但之前的创伤却依旧存在着。即使是现在你依旧深信着詹岚。但却也依旧对占据了‘詹岚’这一个体概念的我全然‘不信’。从这信任与不信的螺旋之中我将获得永无止境的不竭之力。你已经无法将我证伪,无法将我彻底消除,而你迟早会汇聚心灵之光,然后在那时候面对一个不灭的心魔。”   ‘詹岚’耸了耸肩。“你获得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但这只是暂时的。你没有直接在道崩之中完蛋这一点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美中不足。但这实际上并不会影响最终你会获得的结果。”   “我会赢,你会消失。‘不信’的郑吒将会取代‘相信’的郑吒。他日之我会取代掉今日之你。我已经是注定的胜者,而你却注定会迎来失败。就算你能够继续再拖延一段时间又能够怎样?你已经完了。”   “你已经完了。”郑吒轻轻地咀嚼着‘不信’说出的这几个字。并将它慢吞吞地复述了一遍。“对,你说得没错,你已经完了。”   “……死鸭子嘴硬?郑吒,败者就不要那么难看了。”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郑吒轻轻地握了握拳。“如果是在过去,在我那虚假的道还未崩坏之前,受到如此打击的我的确是完了。因为那时候的我会失去前进的奋斗目标,即便强大地活着,本质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但是现在……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帮助我击溃了我那虚假的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心渊之中,气氛猛地一变。   “……什么?”他眼前的‘詹岚’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色。那张如同面具一般的容颜   “我在刚刚的那一段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十几天的时间里想了很多,想了一些过去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说实话,我其实一直都想不清楚我的内心深处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东西,那种原初的渴望,最本质的追求,我一直都想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是罗莉吗?”他微微摇头否定。“不,并不是。罗莉对我来说固然是重要的宝物和心灵支柱。但她并不是我所求道路的终极具现——再怎么说,把一个人当做自己道的终点也实在是太过离谱。她的确可以与我同行,但她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而我的道既然不是罗莉,那么又该是什么呢?所谓人皇的道路不过是仪式中道蚀所产生的副作用。是虚假的,是伪物,它或许看起来华美庄严,但那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东西。事实上我对那些所谓无辜群众其实也并没有多看重,我要是真的重视他们,那么我早在其他人手上的社会学实验开启之前就和我的队友们翻脸,并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停止掉我队友们的一切行动。然而事实上我只是同情心略微过剩……或者说善心发作罢了。”   他慢吞吞地呼出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过杵在地上的深红大刀。   “所以,我好好地,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人皇的道并不是我真正的道,但我却轻易地接受了它,并在过去将它视作自己真正的追求。而结合这一点我做出了推论——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和这无差别的,对凡人所施加的善意并不是一回事。只不过,其中有些部分是重叠着的罢了。而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重叠的那一部分……应该就是‘拯救’吧。”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不信’。   “喂,你还记得我在点下那个YES和NO的窗口之前,我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吗?”   他不等‘不信’回复便给出了解答。   【我想改变些什么,我想有自己的意义。】   “明白了吗?我真正所想要的东西,其实是‘改变’。对现状的改变,对压迫的反抗,对困境的开拓,对迷途的破解。我和玛格特罗伊德的‘变化’不同,她的变化更接近于‘发展’。而我所期盼的改变,则更加倾向于‘开辟’。”   “我若为皇,则我必为开辟之君。推翻压迫,击碎囚笼,将所有钉在我头上的条条框框尽数破灭粉碎。而拯救万民只不过是在我的‘开辟’之中所附赠的副产品。我并不是一定要救他们,只不过是在我完成目标之时他们顺便被救了罢了。”   他提起大刀,朝着‘不信’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不信’便后退一步。而他脚下的黑暗也在顷刻间被纯白所取代,并朝着远方急剧扩展。   “我授人以鱼,但我并不授人以渔。因为我只负责开辟出一线光明,而那些沾光的人能否把握住则看他们自身。我救人,不救到底。送佛,不送到西。我只开辟一条新路,剩下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在意,也不需在意。因为我是开辟者,没有必要去做守成者和经营之人的活儿。”   他脚下的纯白逐渐勾勒出具体的形象,一座有着二十道门户的辉煌大厅取代了心渊之中先前那裂纹遍布的崩坏光景。身边的罗莉由模糊化作凝实,而这一次的她,在出现之后身上那些人工制作的痕迹便尽数消泯,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那二十道门户中的一道落到‘詹岚’身上,而一团黑色的雾气便随之从‘詹岚’的体内被迅速排出,而另外的十数道门户也随之落下,其中隐约出现了各个特征明显的人影——郑吒所有的同伴都出现在了他的心渊之内,而与先前不同,他们身上再也没有代表着各种奇怪含义的象征物。出现在这里的全都是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形象。   主神空间的轮廓于此重现,除却没有了头顶的那个碍眼的大光球以外一切都是郑吒所最为熟悉的模样。而当所有的事物都稳定下来之后,真实的力量便   “你明白了吗?我所行之道是开辟之道,我所渴求之物为开辟之果。我注定要站在最漆黑的黑暗之中立于最前方披荆斩棘。而我究竟有多信任我的同伴,或者说我的同伴有多信任我,其实并不是非常重要。”   他每说一个字,眼眸之中的黑色雾气便淡化一分,而当最后的句号以思念的方式构筑完成之时。那层黑色的薄雾便在无言的尖叫中淡化成为一抹模糊的浅影。   郑吒环顾四周,视线与他所注视到的每一个人逐一交汇。   “我的同伴早就已经与我同在了。信任与否根本就不是我需要去考虑的事。而你先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还不是我的心魔——或许你以为你可以在未来成为我的心魔,但是,很遗憾,我的道途之中并没有你的反派角色位置。”   “你,不配留在这里。”   下一刻,那层黑色的薄雾便彻底的烟消云散,如同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般。而郑吒随即也闭上眼眸,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外侧的世界。铁星中的重力与高压依旧束缚着他,但此刻的它们已经不再能够成为他的妨碍。   他的力量并没有变强,变强了的,是他的心。而当他的双眸睁开之时,即便手指上的魔戒并未启动,他的双眸之中也有纯粹的清光悄然显现。   清澈的光,纯粹的光。光中没有包含任何杂色,没有沾染任何异彩。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极限,玛格特罗伊德现在所处的位置么。是了,我已经真正地明晰了属于我自己的道,那么自然也该发出属于我自己的光。所谓的‘不信’只不过是个似是而非的跳梁小丑。而真正的与我的‘开辟’相对应的心魔在诞生之前便已然被我遏制。”   “那么……”   他握紧深红色的大刀,不再试图支配住体内那庞杂的外来支援能量而是将它们驱逐着挤压进入毁灭大刀的刀身之内。那些他在过去绝对不会舍弃的众生心念被他像是垃圾一样尽数排出,直到深红的刀身传来一声不满的轻鸣。   他   他   比应龙变更加强大,更加纯粹的变化从他身上产生。他姑且还没有给这种变化命名,但他却知晓自己过去的血族强化,内家真气,魔能,真元,五行能量,乃至于自己为了开发出应龙变所注入的龙血都在顷刻之间化作乌有。一种统合了以上一切又凌驾了以上一切的力量从他的心灵深处化生而出,并在刹那间便被他给完全掌握。   “我所行之道为开辟之道。我所遵之理为开辟之理。”   “玛格特罗伊德,见证我用以护道的力量与决心吧。”   漆黑的铁星轰然破碎,从那封闭的地与天之中,身负龙翼的郑吒如落虹般现出。他注视着在虚空中等候他多时的爱丽丝,而他也终于   他感觉到遥远太空处的月球之上似乎有着另外一座战场,但是他不在意。他察觉出眼前的玛格特罗伊德身上的气息相比先前有所衰减,但是他不在乎。他只知道,现在需要关注的事情,只有一样。   “久等了,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的全身燃烧起无色的光焰。   “我的确等了很久,郑吒。”爱丽丝轻声说道。“那么你的道与力量……”   “——证明给我看!”   “——证明给你看!”   下一刻,沸腾的冥河从地面朝着天空猛地扑出,八头形态各异的强大异兽一齐构建出了前所未有的强横攻势。而环绕在光焰之中的郑吒也猛地坠下,伴随着那从天穹中崩坏跌落的铁星碎片一齐迎向地表!   地与天相合,冥河与星屑相撞,变化与开辟的力量角斗厮杀!   而当郑吒冲破冥河,以一只手断折,一只脚粉碎,五分之三的质量丢失为代价击破异兽们的防线,并突进到爱丽丝周遭空域的千米之内时,举起刀的他同样也看到了爱丽丝朝自己握下的手!   “天握!”   力量与力量,理念与理念,在这一刻终究是要一决高下。   “洪荒……”   “——开天辟地!”   澄澈而纯净的光,覆盖了整片天空。 卷末小结兼推书   @@@@好,总之这一卷也完结,愉快的生化危机度假剧情就此结束   好吧,表打我,虽说这一卷一如既往的后期开片,但这种假期……我觉得其实也挺不错的嘛。毕竟没有死人,也不需要去做任务,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内部矛盾什么的……所以应该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啦。   嗯嗯,就酱。总之这一卷结束,下一卷滚去小破球,再下一卷就考虑是圣人遗产还是血源心魔了。唔……不过在那之前应该会有一节外篇,用来写真正意义上的度假以及楚轩等人在东亚做的事的,后者本来想多写一点,但考虑到水表问题还是用春秋笔法……嘛,总之这一篇的收尾还算顺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今日摸了   @@@@月初的日常总归是得做……然后我这个月就直接背水……_(:з」∠)_   嘛,也行吧,正好好好思考一下破球的剧情,以及多重温几遍电影和小说   最后,今日废狗2.1开,然后我沉了个透彻,两千块钱换了1一个南丁格尔和三个猪皮塔……脑壳痛   于是总是想着开坑的九渊酱打算开个月球坑去过过有皇女的瘾了……如果明天继续沉的话……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月上美人   “重生十字章,B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八千。”   ——“这钱我出。”   “计划中断,各种研究器具破坏,同时相应数据基本丢失。”   ——“这个我去补。”   “把地球还原成原本的样子需要大量的资源,同时维系灵魂召还仪式运作,并将所有被召还的灵魂塞入克隆躯壳需要大量的计算力。”   ——“资源钱我付,计算力我给。”   “很好。”爱丽丝看了一眼显示屏中一脸乖巧模样的郑吒,在对方满怀期待的视线下微微点了点头。“那么你可以滚了。”   “这就滚!”显示屏中的郑吒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屏幕上的通讯便立刻显示中断。   爱丽丝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此刻正立足于月球……或者说月球的一千九百四十五分之一上。脚下是被一群超凡生命给打得稀烂的月球所化的环带,视线的彼端则是如同被从底下咬了一口的苹果一般的蔚蓝地球。   啊,没错,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郑吒那一刀砍下所造成的后果是其余所有人所造成破坏总和的五倍左右。因为那一发‘洪荒·开天辟地’是从天空中往地下打的,而正好整个南极的地壳又被爱丽丝给拆成了一颗浮游的铁星……   于是,这绝对有四阶中段层次的,配合了至少S+级强化的倾力一击直接掀翻了地表到地底的一千公里地幔。巨大的裂缝从南极向上蔓延一直绕到了大洋洲!大约数百垓吨的地球质量直接被粗暴地碾碎并抛飞到了太空。而若是放着不管,最终所造成的连锁反应甚至有可能让这颗可怜的蓝色星球在千年时光中慢慢地开裂成为两半!   郑吒的   这并不难,至少对于已经有了复数四阶战力的中州队来说并不难。就如同把大象装进冰箱只需要三步一样,把坏掉的地球还原也只需要三步。   ……好吧,只是不复杂,并不是很轻松。将星体捏回去需要爱丽丝进行行星级的精细重力线操作。将破损的部分缝合,建筑重新搭设需要帕秋莉控制纳米虫群生成灰潮,才能够顺利地填补大地之中的裂隙。而召还灵魂则需要赵樱空和赵缀空这两个分别挂载着后土和东岳大帝位格的刺客待在爱丽丝所铺设的大型灵魂召还仪式中进行细致而且漫长的操控。最后塑造能够完美寄存灵魂的克隆肉体这项工作则需要交给西琳小姐的死之权能。   郑某人负责提供计算力以及能量供给的电池,毕竟他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也就配去做些吃苹果之类的简易工作,想把被咬开的苹果给拼回去对他来说着实有点难度过大。而除了他以外,其它的轮回者们也各有要务。   “楚轩想要在解开   “但那至少具备一些可行性,不像帕琪你到现在为止自身的道途还是模糊的。以及下面的纳米虫潮你就放着不管了?也不怕它们失控?”   “小恶魔帮我盯着呢,一时半会不会出现问题。”帕秋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呢,爱丽丝,将月球直接制作成安置了几十亿个重力操控单元的环带可不是一场轻松活。上海和蓬莱可没办法帮你担起这份重任。”   “所以我现在才站在这里。”爱丽丝的视线微微下移,扫了一眼脚下的月骸上所搭设着的数量庞大的法术咒文以及精密机械。想要将重力场覆盖整个地球对她来说的确不是一件随便就能够做到的事。但若只是控制一部释放了巨量重力场的机械,并在诸多超级电脑的辅助下予以操纵……难度则会下降到可以接受的范畴之中。毕竟,钻木头和擦火柴虽然会导致同样的结果,但执行难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微微偏过身,转身看向静悄悄站在自己身后的帕秋莉。从遥远之处映照而来的太阳辉光洒落在帕秋莉的面孔上,愈发地衬映出了那张皎洁俏丽的容颜。她强行压制住伸出手去触摸那张吹弹可破俏脸的打算,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放弃把小恶魔塞到我身边的打算了?这可不怎么像是你的风格,帕琪,我记得你其实要更加执着一些才对。”   “以后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并不急于这一时。”帕秋莉安静地注视着她,牵起爱丽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当初接受我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所以,情景代换一下,拖久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爱丽丝微微摇头,却是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牵扯下去。帕秋莉既然已经让步那么自己也没有咄咄逼人的必要。更何况这种指向的逼迫实际上根本就毫无意义。她眨了眨眼睛,在感受着指尖上传来的柔软感触的同时话锋微微一转。   “你觉得楚轩弥补掉心灵漏洞,提前压制住心魔的可能性有多高?”   “不清楚,是他的话应该会有很高吧。”帕秋莉回答。“但成功率也并非绝对,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至少现在还是个凡人。能力有极限,计算力有极限,出现谬误的可能性并非为零,而且就算是在……他只是压制,并没有完全消除掉心魔。”   “是吗,他也是会失败的啊……对于他来说,心魔应该是最难解出的谜题了吧。”爱丽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即便是在齐藤一的记录之中,楚轩勘破心魔也是在终战的最后一刻了。而他的复制体更是一直都没有抵达四中,虽说有着那简直无解的封神榜以及诸多辅助道具让他能够轻易发挥出远超普通四阶中,威胁四阶高甚至准圣的战斗力……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对于他这种无心之人来说,心魔实在是太过难以应付了。】   她的身形偏移,视线仿佛间便越过了浩瀚的太空直接注视到了东亚的某处。不,或许不应该说是仿佛。以她的眼力和操控力,只要大气层中的颗粒物以及扭曲光不要太多,则从月球直接注视地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站在月环上看地表图书馆中的纸质书。而她现在只不过想看几个人罢了。   她没打算去找楚轩,因为她知道楚轩打算做什么,所以也知道自己现在十有八九不可能从地表看得到他——他现在应该正在通天塔世界中借助各种各样的高精尖机械对东亚政局进行干涉,让立于亚洲之上的那个远东国度按照他所预想的方向进行发展。   爱丽丝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将那个国度发展壮大很有可能便是楚轩的心灵漏洞之一——在预测记录中他干过这种事。无论是在异形时期哄骗郑吒将资料传回现实世界,抑或者是在圣人遗迹探索结束后用魔动炮轰平美国和日本并留下传承科技的水晶柱其实都是为了这么个目的。因为他是被他的现实世界的东亚当局所研发出来的改造人,而身为龙隐基地大校的他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带领祖国腾飞的使命。   楚轩会是个爱国者吗?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他的内心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谓国家民族的概念。但这份被赋予的使命却依旧对他造成了些许影响——所以,当郑吒‘随意’地指派了生化危机这个和他的现实世界格局基本一致的倒霉世界之后他便立刻做出了方案。这个世界注定要迎来一次灭绝性的危机,然后他会带着一个和他的故国基本完全一致的国度完成世界霸主级的腾飞。   而一切的发展也正如他所料。或者说这一切的变化都有着他在暗中推手——现在,北美基本已经没了,西欧被赵缀空祸害成了死城。日常倒霉的日本更是被萧宏律和张杰弄成了无政府国度。而东亚虽说也不太好,但基本没有死人,且纳米虫群的权限在被帕秋莉回收之前也已然让那个国度获得了相当程度的发展。而现在,它成为了唯一有资格领导这个世界未来发展方向的国家。   纳米虫群带来了足够多的物质,而在被楚轩临时抽调回去的萧宏律以及张杰的广域心灵干涉下,让崩解的社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组织起来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只用了一天就让东亚恢复了事变之前的国家行动力。而现在他们则在轮回者们的引导下接过了遍及全球的救灾重建工程。   这个国家已经注定会重新成为支配星球的天朝上国,即便是在地球被修复,灵魂召还仪式完成,那些死去的倒霉鬼全部复活的情况下结果也会是一样。而等到轮回者们尽数离去之后,它将成为唯一有能力对付‘魔力复苏’实验中所诞生的强大怪物的势力。而若是在那种大优开局之下东亚仍旧守不住世界霸主的位置……那么也不管轮回者们的事了。   毕竟,轮回者们向来都是十分任性的。只要自己的目标达成,其余的事情基本都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无论东亚想不想成为世界霸主它都得成为世界霸主,而楚轩在这次实验结束之后,想必也会有所收获。   爱丽丝的视线从地面上逐一扫过。张杰,萧宏律,程啸,罗甘道等人在世界各地活跃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检测之中。詹岚的实验似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或许楚轩打算让复苏的南美成为东亚新的‘出则有敌国外患者’。而零点一如既往的不见人影,或许去了地球的另外一面。而张恒以及铭烟薇则似乎有些迷茫困惑……郑吒已经放弃了谬误的道,而道蚀的现象便在他们身上逐渐消减。   或许他们会有所收获,或许他们会陷入思维死循。但无论如何,一定程度的改变则是注定会发生的。而只要有了变化,便有了前进的希望。   她的视线继续偏转……啊,找到了,在俄罗斯疆域上活跃着的霸王——她不是很明白霸王到底想要在那片土地上做什么。因为在抵达生化危机世界的这段时间之中。霸王客串过雇佣兵,当过义警,做过流浪歌手,甚至在临时医院里假装过医生——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凭着那副魁梧身材穿上白大褂而又不显违和的。因为他货真价实的救了不少人?   霸王在这段时间里做过很多事,每件事之间都基本不存在因果关系。爱丽丝猜测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晋升之道。不过具体的方案是怎样,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因为她基本就没有花多少时间去想。   或者说没有多少时间去想。   因为就在她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帕秋莉突然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将她轻柔,而又坚定地拥入怀中。   “帕琪?”爱丽丝轻声问道。   “爱丽丝。”帕秋莉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一团轻柔的棉花。“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爱丽丝默然,她知道帕秋莉说的是什么。郑吒既然愿意付一个重生十字章的价钱那便意味着她已经用掉了一个复活道具。脸接开天辟地的时候位于月球战场的另一部分躯壳也在僵局中进入了临界状态。而虽然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帕秋莉所知晓,但无论如何,看着自己唯一重视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哪怕是按照计划,哪怕这种事早就发生了不止一次,这都不是一件会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事。   帕秋莉会选择让步应该也有这其中的原因吧。   而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爱丽丝所能够做的也只有沉默。在沉默之中翻转自己的身躯,用比帕秋莉更加坚定动作和她紧紧相拥。   “不会再有下次的,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   “再有下次……”帕秋莉的鼻腔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死给你看。”   “不会再有下次的。”爱丽丝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影子在月环之上逐渐拉长,渐渐地,影子融合在了一起。而随着一道声光抑制术式的自然展开,在这月环之上也终于迎来了彻底的静默。   ……………………………………   对皇女我已经死心了……fgo……打算暂时摸了,或许之后会开个皇女做主角或者女主角坑装作自己抽到皇女了吧_(:з」∠)_ 第一节·开完会就上路   当主神按照惯例,在展开传送的三天之前将下一个世界的情报传达给轮回者们的数分钟之后,于中州队的主神广场上,联席会议一如往常一般地有序展开。   队长首先发言。   “《流浪地球》——这是我们下一个世界的名字。”郑吒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只有几张纸的资料,然后把它按在空中,用手指点成一团蕴含着信息的大分子群。“我不清楚主神是不是出了故障以至于安排了这么一个世界。但这一次真的和以前不一样,我们要去的世界不再是电影,而是小说。一篇在两千年,也就是前几年间才被人写出来的,总共也只有两万三千字的国产科幻小说。”   “内容……我想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得完,就算稍微认真一点估计也用不了一分钟。这一次的轮回世界不是团战,我们不需要考虑外部变量的干扰。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么一个技术水平不算高,也没有什么敌人的世界中有什么值得我们过去做任务的。”   他揉了揉脑袋,一脸困惑的样子。   “大家有什么想法就说吧,这个世界虽然看着平凡,但里面说不定有坑。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我们终归得是在启程之前研究出一个对策,商讨出一些方案才好。或许这会是一个和星河战队一样的复合世界,里面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他话音刚落,萧宏律便接过了他的话头。“但通天塔碎片这等秘宝出现的可能性估计会比较低。毕竟主神向来不会玩重复的套路,我倒是怀疑这个世界幕后隐藏着某些强大的宇宙势力,而我们降临之时的时间点很有可能是这部小说的文本内容结束之后……”   他伸出手,画下了几个符号,一些在数秒前被他临时从主神那里给即时兑换出来的短篇文献以实体光的形式投影在主神广场下的环桌中央,而在这些投影的下方则是一片太阳系的星图——一颗地球在木星与土星之间的太阳系星图。   “这本小说的内容很短,虽说格局很大,讲述了一个持续两千五百年的宏大计划的前五百年内容,但它依旧很短。作者将剧情停在脱离木星引力圈后的数年,或者十数年这个时间点上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因为再往后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写的了——太阳已经炸掉,剩下的人只能够想办法开着地球执行原定的迁徙计划。而这正是最适合我们接手的时机。毕竟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实在不怎么高。”   他停了一下,视线环顾了一圈似乎想要听到一些意见。   然后爱丽丝便给了他意见。   “的确,流浪地球世界的凡人用以驱动地球运作的是重元素聚变技术。在通过小行星带时提到过终极武器是反物质炸弹。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掌握湮灭技术,对于反物质的利用还处于用大型强子对撞机轰出反粒子团然后约束在强磁场中等待触发的时机这种层次。所以他们才只能够让地球流浪而不是让太阳的氦闪停止。换而言之,就是他们的技术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BINGO,就是这样。”萧宏律点了点头,对爱丽丝的配合还以一缕感激的微笑。“从先前的诸多次任务之中,可以看得出主神向来都是有的放矢。它不会将轮回者放到一个没有任何收益也没有任何挑战的世界上去。而单纯的一个流浪地球世界,对已经有六位四阶强者的我们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在那个世界观中,最大的灾害无非就是太阳爆炸。但我想爱丽丝姐姐的恒星萃取塔可以轻松地解决这个问题。而从我们在生化危机世界的‘度假’经历来看,把开到土星的地球重新加速开回去的难度也算不得多大。中间所要处理的内部叛乱,木星引力干涉以及小行星带撞击不过是随手就可以处理的事情罢了。”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扔到文本剧情结束之后的时间点。然后我们在那个世界上会遇到的应该会是一些来自于外太空的敌人。”   “比如?”郑吒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他倒是真的有些惊讶,完全的没想到萧宏律在结束了社会学实验之后居然能够成长到这种地步——虽说因为萧宏律先前总是出问题的缘故他仍旧有些不放心。但至少就目前而言,他觉得萧宏律说得很有道理——没看楚轩,玛格特罗伊德他们都没有反对吗?尤其是楚轩,他可不是会非常顾及队友颜面的人,如果萧宏律说得有问题,那么他肯定会在一开始就直接打断。   “你认为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萧宏律。”   “是这些。”萧宏律打了个响指,然后漂浮在星轨图上的那些文献中有一部分内容便被标红标粗。“我在刚刚查询了流浪地球这篇小说作者的其它作品,并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分析归纳——写出这篇文章的人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作家,而他的绝大多数作品也都具备一定的同质性——我们完全可以将他的作品视作同一个世界观下的诸多平行世界。而在他的作品之中,有很多世界里都有着强大的外星势力,而那些外星势力就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当然,因为考虑到文学性的缘故。这诸多外星人中有一部分的设定相当扯淡,完全就是用来配合故事主角进行演出的道具或者背景舞台。而在刨除掉那些杂七杂八的,不太可能被主神投放过来的敌人以外,我认为最有可能成为我们敌人的外星人应当会出自于《三体》世界。”   他耸了耸肩。   “毕竟三体人的母星系就是地球人为了逃离太阳爆炸而选定的迁徙目标。而三体人在原著中同样因为受不了三星系统的干涉而打算搬家到地球上来。这两种迁徙潮的碰撞实在是太过戏剧化,至少就因果层面上来说,它们扯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大。而我大致检视了一下三体人在原著描写中的科技水平……比流浪地球的文明略高,并且有着不小的发展潜力。至少湮灭技术已经被它们给完全掌握,凭借庞大的体量,或许也有资格和我们掰一掰腕子了。”   “但是三体人在三体世界中也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爱丽丝又接了一句。“它们的最高级武器也就是‘水滴’这样的质量兵器。技术的极限也就是个跃迁引擎。若是一开始便是全盛期那么的确还有得打,但若不是……或许我们就得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了。”   “歌者文明的‘光粒’和‘二向箔’,以及后续的一些没有写出来的维度干涉么?”萧宏律挑了挑眉。“我觉得那或许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毕竟原著中就写了微型宇宙可以破解维度干涉,而我们手上似乎正好有一个这种玩意。”   “通天塔世界的确可以算是应付维度干涉的手段。”楚轩回答。“但我不能够保证它就一定能够起效,以及若是你的推测尽数为真,那么主神将不会安排一个能够让我们轻松应对的敌人——下一场不是团战,不是终战,主神不太可能限制我们手中的道具。但它却有可能会为我们增加负担。例如将任务安排成在歌者文明的攻击确保地球的完整性之类。而我不可能将整个地球塞进通天塔碎片里面。”   “那这倒有点难办了。”爱丽丝伸出手,从虚空中抽出一张普通的白纸并将它一点点的压扁。“单纯的二向箔这种东西我手捏一个也不是做不到。但这种东西在我所认知的大多数世界中释放后并不会无休止地向外扩张,所谓的维度坍塌现象只会在世界的自主修正力下迅速还原……”   她将手中的那张被捏成平面的白纸搓成一个小球,然后小球变成小点,最后完全坍塌化作一颗微型黑洞并迅速消失。   “或许是那个世界比较特殊,又或者那个世界的文明全都研究出了阻断世界自我修正的手段。但无论如何,我们一旦在那个世界展开维度层次上的战争便会立刻陷入极端不利的状况,我最多也就只能够二向箔对抵二向箔,想要在此之外保护其他人都难,保护地球更是无稽之谈。”   “或许我可以……”郑吒弱弱地说了一句。“如果开启心灵之光的话……”   “不,你不可以。”爱丽丝头也不回地回答。“心灵之光固然能够免疫时空类的直接干涉并且对因果线上的变动产生极大的抗性,抵御降维也未尝做不到。但我们的量不够,质也不行,毕竟你和我都算不得获取了真正的心灵之光,我们还没到四阶中段呢。”   于是郑吒闭嘴。   然后萧宏律继续。   “咳咳,所以这就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了。”萧宏律轻咳一声做出了回答。“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只要原作剧情不魔改,流浪地球这个主线还存在。那么地球上的科技层次便不会有多高,它们需要应对的最大敌人也就是个自爆的太阳。所以必然会有外力干涉来作为我们的敌手,而这些敌人最有可能便是出自三体系列……也就是两个故事的世界观合并。”   “那么,我们降临的时间点便很有可能是小说文本结束后,地球位于木土星之间的时间段。或者难度稍微大一点,换成在小说文本的开启之前,地球还在装发动机的那个时间位置。而无论是哪个,我们最有可能应付的都是以三体人为引子的外星文明。”   “所以我们要做的准备便是在降临之后的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水喝了下去以示意自己的分析宣告结束。   他或许等待着队友们的鼓掌认同。   然而……   “还有一种可能性。”张杰突然开口说道:“介于主神的运作机制,它对轮回小队的安排向来是在【团战世界】【低难度刷分世界】【高难度考验世界】【中庸过渡世界】这样的循环之中进行运作的。而虽然因为轮回加速的缘故我们连续开启了两次团战,但这并不意味着主神就会将循环中的环节删除。毕竟我们小队虽然在两次团战之中都大获全胜,但这却不能够证明我们队就不需要修整的时间。”   “所以,这个【流浪地球】世界还有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刷分修整世界。我们并不会在这个世界里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除非我们有意去挖掘它……毕竟太阳爆炸这种事连地球人都能够检测得到没理由那些外星人就发现不了。尤其是三体人,区区四点二光年的距离在天文尺度上可不算远。它们没理由为了一颗注定爆炸的太阳来浪费时间——而主神给我们安排这么一个世界,实际上只是为了让我们修整一下罢了。”   张杰说完,闭上了嘴。   然后整个会议现场便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西琳的嘴角露出一抹忍不住的笑,然后又被她不动声色地掩盖住。而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郑吒用力地敲了敲眼前的桌。   “张杰说的那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但我们最好还是得按照最糟糕的那个局势来进行战前布置。总之,基建上的安排就交给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楚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接手调整内政的任务。而我们其他人也都该各自做好准备——你们先前弄了那么久的社会学实验,别的不说,管理能力总归该有点了。”   “以上就是这样,散会!”   “三天之后,我们再到广场上集合。” 第二节·静谧的地球   公元二零五四年,九月五日,晴。天空一如既往的澄净而缺乏颜色,气温则是不宜出行的零下二百二十一摄氏度。在应该是正午时分的五点一十四分五十一秒时,阿平最后一次检查了一遍地下城的中央引擎,在确认它最多还能够支持四十五分钟之后将所有的自动控制系统全部打开。然后离开了只有微弱电流声的主控制室。   阿平曾经有过姓氏,但是他把它扔了。早在十五年前,他任由叛军越过他的岗哨,攻入地球主控制室时他就已经把它扔了。他或许依旧记得那个字,知道那个字的写法和读法,但是他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将父亲交给自己的姓氏继续安在自己的名字上。   毕竟是叛徒,而叛徒就该如同尘埃一般默默无闻的死去。   而且,现在距离那一刻应该也没多久了。   【五点一十九分。】   阿平看了看手表,记下了手表上时间之后便沿着主控制室的应急通道不紧不慢地离开。因为主通道的电源早就已经断掉的缘故他只能够绕一个远路才能够抵达地下城的出口,不过这无所谓,绕远点有绕远点的好处。至少这能够让他最后一次好好地看一看这一座仅有他一人的地下城。   安静,静谧的地下城。   阿平沿着通道一路往上,自动扶梯内部那因为缺乏保养而发出的微弱咔嚓声成了这片寂静之地中仅有的杂音。通过两侧的飘窗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如同蜂巢一般紧密罗列在一起的诸多住宅单元。恍惚之间他似乎又能够听到那人声鼎沸的回响。   十五年前,地球在越过木星,距离土星还有三个天文单位,也就是四点五亿公里的时候迎来了一场叛乱。一部分人认为数十年前关于太阳氦闪的情报是一个世纪骗局,然后立刻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拥戴。这内中的原因究竟是愚蠢,还是受够了以星球为舟的艰苦限制配给生活已经无人得知。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不变的。少部分人鼓动了大部分人,然后这大部分人掀起了针对世界政府的叛乱。   叛军的攻势很快。因为在执行了流浪地球计划,在地球背部建立一万座行星发动机将地球推离原定轨道之后,世界政府所组织的军队就没有将枪口对准人民过。它们的任务是扫清障碍,干掉那些令人心烦的小行星和太空垃圾以及维护最基本的治安。而当它们一直以来守护的事物向它们报以刀刃的时候,它们的选择只有默默忍受。   战争的确有爆发过,但是很快就结束了。在叛军攻进核心驾驶区时负责防备的守卫甚至选择了不战而降。任由那群不知道该说是疯子还是狂热者的家伙攻入最核心的驾驶室,并将当时全世界最优秀的那一批科学家,行星驾驶员,以及管理人才给一网打尽。而为了保护核心驾驶室的完整,当时的世界政府也没有做出最后的反抗。   理所当然的,叛军没有打算让任何一个曾经的高层活下来。它们取下了高层们防护服上的核电池。然后将所有人驱逐到温度低于零下一百摄氏度的地表,任由他们一点点的因为失温而缓慢地痛苦死去。而这些施暴者们则站在安全温暖的观测室内,唱着歌儿看着这一群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尽数化作永固的冰雕。   最优秀的人死光了,而一群废物,垃圾,不可回收物却掌握了话语权。当遥远的太阳在叛军的歌唱声里轰然曜变,从一个闪亮的小点化作吞没了火星的黯淡红巨星时,就算叛军和那些不战而降的背叛者们再怎么后悔,再怎么痛哭流涕,已经被冻成冰雕的人却是再也救不回来了。   废物就是废物,垃圾就是垃圾,愚蠢的大多数注定应该自食苦果。   在太阳完蛋之后,曾经有个蠢货说过‘还好,还有人活着。’自以为只要剩余的大多数人活着就还有希望。然而事实上,希望这种东西,在叛军杀死了所有的政府高层,关闭了包括核心动力引擎在内的所有行星发动机时,它就已经只剩下一线微光了。   而很快,愚蠢的大多数人便将这一线微光也都彻底葬送。   ‘叮当’一声,自动扶梯停了下来。阿平从扶梯的台阶上离开,而他身后所途经的几百盏冷色照明灯便最后一次的自动熄灭。他微微歪了歪头,轻车熟路地穿过了一连串复杂的小径,然后在那如同蜂巢一般的住宅单元之中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   四周都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连风都已经不再流动了。或许排气系统也已经停止运作了也未可知。不过这和阿平无关,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呼吸那些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沉闷空气的——虽说早在三个小时前,自己的最后一位同伴阿玉在回收间选择跳进分解池之时,这整座地下城的空气便只有他一人享用,但他总觉得无论哪里都弥漫着一股腐臭破败的味道。   【得完成最后的承诺才行。】   阿平在房间里的‘配餐’按钮上点了一下,然后就静静地等待着传送带将属于他的那份早餐给送到合适的地方。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好了勺子,视线不经意地瞟过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勉强能够看出轮廓的女人形象。而之所以它会变得只能够看出轮廓,是因为在之前的数年间每天都有人朝上面吐口水,扔飞镖的缘故。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程心,是叛军执政以后推举出来的   她做了什么呢?其实也没做什么。   她只是取消掉了因病退位的前任主席从被它们之前的更前任处沿袭而来的严格配给制度。然后将仓库里所有的物资全都公平发给所有需要的人罢了。对,所有人。每个人都获得了公平的对待。而起因只是因为她在一次演讲的时候看到一位饥饿的失去父母的小孩,一时间恻隐之心发作罢了。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如果我们连孩童的饭量都不能够保障,那么我们的政府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每一个受苦受难的人都应该得到合理的对待,决不能够让悲剧发生在我们眼前。’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万众高喊着她的名字欢呼。所有人人都认为将执政权交给这么一位富有爱心的女士是自己再正确不过的决策。即便人潮之中有那么一两个不同的声音,也很快便被淹没消失。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善政,至少听起来像。   而如果她只是提高贫困者的保障,那么这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稍微增加一下农田和循环系统的负载。让物资在政策被改回去之前显得有些紧缺罢了。然而,她却不愿意加大农民和工人的劳动量。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方式进行了均等。   她取消掉了所有科研人员,以及高等工程师的额外配给。要求他们和其它的普通人全都达成一致。无论那是一个农民,还是一个工人,还是一个无业游民,亦或是一个还没有结束学业的小孩,他们的配给在她的意志下都和这些世界最顶端的学者和专家们等同。但是等同的只有配给而不是工作量,于是在她的新政实施了五个月之后,那些在正统的世界政府完蛋之后侥幸留存下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便死伤惨重。   他们并不是被饿死的,而是被打死的。程心要求这些高等人才将他们在过往所积蓄下来的那些补给奉献出来供给那些没有上岗或者干脆就是好吃懒做的闲置劳力。而这些曾经的精英们理所应当的反对。于是那些在她政策中受益的人便一拥而上将这些擅长脑力劳动的精英们给抢了个精光。一些人在反抗之中死去,而另一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依旧要去上   于是在程心执政的   大快人心的结局。至少对于胜利者来说是大快人心。   可是,在那之后又有谁能够去开主控引擎?有谁能够对损坏的大型机械进行维护?有谁能够让这座已经在太空中处于漂浮状态的星球重新动起来呢?   没有人有,或者说有这种本事的人全都已经死掉了。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先进,也是仅有的强人工智能早就随着木星的引力井事件而和领航者空间站一起化作了太空尘埃。而剩下的这堆胜利者甚至没有办法从被烧毁的图书馆中找出主控引擎的操作说明。   或许他们可以花费时间慢慢研究出来,可是那需要花费时间。然而越来越少的物资和能源却并没有给幸存者们足够多的时间。剩余的人们竭尽全力也只能够勉强做到让处于开启状态的行星发动机不会主动熄灭。而那些已经熄灭的行星发动机,却没有人能够为它们再造出点火装置了。   两年前,全世界正在运作的行星发动机有四千七百台。   一年前,这个数字削减到五百。   六个月前,三十。   一个月前,七。   五天前,二。   而阿平这里便是最后一台还在运作的行星发动机。而他便是这座发动机附属的地下城市中的最后一人。   ‘啪嗒’一声,一个隔板展开,阿平等待已久的一盘合成食物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他眼前的桌子上。分解池是配给制度崩溃之后出现的唯一有价值的发明。它能够将一切记录中的有机物都转化成为可供食用的合成食物。而这也是阿平能够撑到这个时候的主要原因。   他吃得很快,基本上都是一下不嚼便吞入腹中。虽说他早就不像是几年前一样看到这种东西就会恶心的想吐。但他仍旧不怎么喜欢和这种原材料不便直说的东西打交道。   不过没办法,毕竟是同伴死前最后的愿望。吃下这口配给,所有人都是一体。而已经不再只是阿平的阿平,在饭后还有一件他自己想做,同时也有无数人想做的事情要做。   他穿上了自己的防护服,然后扣下了核电池。在表盘上的计时针显示还有五分钟残余时间的时候搭上了通往地表的电梯。而当电梯门在地表打开,零下二百二十一度的寒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感到意外的宁静。   十五年前的那群人……应该就是这样死掉的吧。   他走出电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白交缠的静谧世界。蓝色的是固态的氧,白色的是固态的冰。而当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映入眼眸之中的便是在漆黑天幕中有着一个橘子那么大的黯淡太阳。   身后的轰鸣声伴随着来袭的黑暗而消失,地球上的最后一个行星发动机也停止了运作。寒冷穿透了他的防护服渗入了他的体内。在一开始觉得疼,但很快便不疼了。他尝试着向前走出几步,然后在   什么嘛,原来被冻死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嘛。   阿平心想道,他不仅不再感到冷,胸口和脑袋反而传来了些许温暖的感觉。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地方有微弱的光一闪而逝。他没在意,他也不需要在意。因为一个设置好的指令已经触发,他的头盔在一个定好时的机关控制下猛地开放。   “北京时间,六点整。”一个柔和的女声在他的防护服里响了起来。而他那被冻成粉尘的身体随即在音波的震荡下凋零破碎。   于是。   公元二零五四年,九月五日,早晨六点整。   地球上的最后一个活人,在拂晓时无声无息地随风而逝。 第三节·简易的应对和处置方案   ——‘主线任务:将地球运送到比邻星三星系统并确保一个稳固的生态圈。成功则轮回小队全员奖励A级支线剧情一个,奖励点数8000,失败惩罚,无。’   传送结束之后,目睹着主神防护罩外那蓝白交接的荒芜世界,以及遥远处那有着不合理体积的橘黄黯淡太阳。中州队的一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尽数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宏律的推测是对的,传送的时间点的确是在原著文本结束之后。但他的推测也有一点点缺漏。那便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可能已经没有多少剩下的了。   爱丽丝伸出手,轻轻触碰主神防护罩内的无形边缘。她空闲的另一只手打了一个手势便将用以维生保暖的术式附在了队伍中未能够抵达   “蓝色的冰,看来氧气已经凝固了。如果这个世界还遵循通用的物理规则便说明外侧温度已经低于零下二百一十八摄氏度。而我们正对着太阳,却没有在视野中看到任何一座行星发动机运作时必然喷射出的等离子流。这只能够证明所有的行星发动机都已经关闭,而相应的附属地下城也将停止运作——除非这个世界的人直接把基地挖到软流层靠岩浆和地热来过活,否则他们应当已然灭亡。”   “但在我的知识储备中,想要在软流层上建基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能够完成这种等级的工程也就没有必要关闭行星发动机。更何况,发动机关闭之后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还流浪什么地球。已经进入红巨星阶段的太阳无法提供稳定而且足够份量的能源,将地球放在这里迟早会让这颗小石头块变成一颗彻底的冻结死星。”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们。主神在这一次的任务中没有安排哪怕一个新人,这便说明这个世界的难度已经低于中州队的评定标准下限。就理论上而言,这应当是一个轻松且简单……但是却烧时间的任务。然而若是换个角度来看,这或许应该算是任务之中最大的奖励。   “主神没有规定任务完成时限。”楚轩推了推眼镜。“没有时限,惩罚轻微,而从这里到比邻星系隔着四点二光年。而我们想要带着地球过去——无论是执行原定的流浪地球计划还是直接跃迁整颗星球都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很显然,这是主神设定在主线任务之中的一道陷阱,或者说选择。”   “【运送到比邻星三星系统】,主神在发布任务时提到了这么一个概念。从句子中刻意被强调的‘三星系统’这个词便可得知这个世界与三体世界观已经发生了重叠。而我们若是单纯地将这一刻星球送到那边去,那么我们花费的时间将会降低到最小,同时和那边的三体人不会产生任何冲突——它们不会拒绝一颗虽然被冻结,但各项资源的储备却相当充足的宜居行星。甚至有很大的可能会和我们一起合作完成任务的后半段,建立稳固的生态系统。”   “而若是我们不单纯地带着一颗星球,而是将这颗星球上的文明完成复苏之后再带他们一起过去,那么等待着我们的就将是一场星际战争,是吧。”从传送结束开始就一直蹲在地上,伸出手抚摸着同样被主神护盾所隔断的地面的郑吒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有重启这颗星球上的文明的能力,就像是我们不久前在生化危机世界中所做的那样。不是么?”   楚轩看了眼爱丽丝,而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对,所以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线路。”   “   “   “有可能在选择线路一的同时,延长在这个世界的逗留时间吗?”爱丽丝在楚轩的发言结束后接了一句。“同时我也可以尝试将地球文明以虚拟世界的方式进行降维复活。这样一来,我们既复活了人类文明,又不需要和这个宇宙的本土势力产生冲突。”   “这个可能基本为零。”楚轩迅速地给出了回答。“我研究过主神的运行机制,在这种不设回归时间的剧情世界之中,外部世界的威胁会取代主神的时限成为鞭策轮回者完成任务的物件。我们在一个世界里停留得越久,就越容易遭遇意外。因为我们毕竟是外来者,世界注定会从小到大地对我们进行排斥。而若是我们想要在一个世界中停留足够长的时间而不遭受排斥,就得接受外部力量的帮助。”   “你应该很清楚,爱丽丝。如今的多元宇宙是人道大昌的世界,主神的立场向来也都若有若无地偏向于人类一方。若是我们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就得借助人道气运,所以选择路线二我们才会拥有在这里停留百年的机会。而在我的判断中多元宇宙的‘人类’似乎并不是一个足够开放的概念。以虚拟世界的形式复活的人类……恐怕并不会被视作人类。”   “……原来如此。你的说法的确有道理。”爱丽丝点了点头,和楚轩一起将目光投向郑吒。“你认为我们该怎么选,队长?”   “选择?”郑吒在脚下的主神结界上轻轻地点了一下,一圈有形的涟漪随即出现在他的指尖。透过那冰封的冻土他仿佛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阴影在大地之地巡游,发出无声而又凄凉的尖叫。   “我不选择,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郑吒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在扫过自己的同伴时也掠过荒原尽头的无数黑色山峰,他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有着山峰外相的行星发动机表面的每一个细节。能够轻易地看出它们早已荒废。   “我不会没道理的偏向本土文明,从文本内容的最后部分来看。它们若是已经消亡,则说明它们自有取死之道。而若是它们中还有幸存者,那么它们是否还有值得拯救的价值也需要进行商讨。但无论是还是否,就目前而言,我们所能够获得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虽然从当下获得的资料便已然证明地球化作了死星,但光凭肉眼观测终究还是有些限制。”   “我们需要搜集更多的资料,进行更加详尽的分析。毕竟这个世界虽然难度不算很高,但萧宏律,玛格特罗依德和楚轩你们也都指出了世界中可能存在的各种风险与机遇——我们是轮回小队,冒险是必然的,但没有必要去冒没有意义的险。所以我们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不妨先去做一下不影响最终决策的布置。”   他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楚轩和爱丽丝。不出意料的,楚轩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然而爱丽丝却是少有的露出了赞许和满意的笑容。于是郑吒心下一定,说话的声音便悄然又大了那么一两度。   “以我们先前的诸多经验来看,主神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将我们送到不会受到任何外部力量干涉的的区域之中。除非是团战,或者本土文明知晓了轮回小队的存在,否则我们在一开始都将是安全的。所以,以此为基础,我打算稍微做一点布置。”   “楚轩,我希望你展开通天塔世界。不管怎么说,零下两百二十度的低温,以及一颗未探测的死星对未能够抵达   “詹岚,萧宏律,零点。你们负责保护楚轩,同时对以我们落脚区域为基点向外进行侦查。看看能不能触发任务或者找到一些你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给你们划定的区域是以这里为起点半径五百公里的圆。而再往外侧,五百公里到一千公里的这段区域则由张杰和霸王进行处理。”   “诺蕾姬,我希望你前往地球引擎的主控制室。如果那里可以运行,就将那里控制住并建立一些你认为有必要的工程掩体。如果那里坏了,那么就请尽可能地修复好它。同时请尽可能地找出那里的数据库,或者使用你熟悉的资讯魔法进行探查,我想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变成这样。”   “西琳,你的任务是检测这颗星球的太空外侧。如果能够找到本土文明的宇宙飞船,无论是残骸还是跃迁痕迹都请在   “赵樱空和赵缀空,你们负责侦查地下。把地球表层板块以及地幔部分的数据都弄一份出来。如果有本土文明的幸存者存在,就先保护它们。如果没有,就试着探查一下地下各个区域的薄弱点以及质量分布。为我们之后可能会做的行星切割做准备。”   “最后是我和玛格特罗伊德,我往北,你往南。我们分别负责探查地表除却眼下这个一千公里圆以外的南北两半球。遇到问题先在通讯网络中相互知会一声,然后再酌情进行放置或者解决。总之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清楚这颗星球上所发生的一切,然后才好做出应对。”   “以上就是我作为队长所做出的大体安排。至于发射卫星,建立通讯网络这些常规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诸位如果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我们在各自出发之前还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正。”   他环顾四周,没有获得哪怕一个反对意见。每一个人都安静地看着他,而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对郑吒的这一番安排没有异议。   这很好,是一个好的开头。   下一刻,楚轩手中的通天塔世界展开,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数人尽数吞没。而与此同时外侧的主神防护罩也悄然消失。防护罩内侧的空气被瞬间抽空,然后极致的寒冷便将空气中的氮与氧都化作固态。   任务开始了,而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擅长空间操作的轮回者们在闪烁中消逝无踪,习惯依靠肉体力量的也在气劲爆发之下在天空中烧蚀出一道苍白通道迅速远去。不过一秒,还站在原地的便只剩下萧宏律,詹岚,零点等三人。而又等一秒过去之后,剩下的便只有詹岚和萧宏律。   “……我总觉得团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萧宏律喃喃道,他脚下一顿,一只冰霜化的巨大龙兽便嘶吼着从脚下升腾而起。而在他的对面,浑身缠绕着闪电一般灵能的詹岚也如同一片飘叶一般安稳地立于空中。   “这是一件好事。”詹岚眨了眨眼,双眸之中燃烧起湛蓝色的灵能火焰。这片土地上的一些过去的片段在她的眼眸之中清晰呈现,然后再由她的大脑进行迅速的筛选,归纳。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了足以堆成一座小山的资料。然后立刻又是另外一座小山。   “因为我们也不一样了。” 第四节·最近的附属地下城   一个强大的团队,在以一个明确的意志的引导下开始运作的时候,其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也必然是庞大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任务开始后的   他在   ………………………………   天空是宛若澄净玻璃一般的奇诡颜色。从地表可以清晰地窥见太空之中的遥远群星,黯淡的橘黄太阳遥遥地挂在天穹的边界,而后一些令人倍感不快的宇宙射线便破空而来,在那已经名存实亡的大气层边界染上一抹杂色的同时将致命的无色之光投射到地表。   因为这些无色的光,无论哪个角度去看大地的边缘都有着微妙的扭曲。一重又一重因为域外辐射而显化出的障碍雾在大地边角那数以万计的黑色山峰周边缠绕。就如同那弥漫在墓群之间的薄雾一般令人烦躁不安。   啊,没错,墓群。这数以万计的行星发动机此刻就是一万座大小不一的坟墓。里面不止埋葬着数量繁多的人类,同时还埋葬着整个已经逝去的人类文明。一切美好的,丑陋的,善良的,邪恶的,全部都在这一片又一片相互连携的死地之中沉眠。无一人可逃离,无一物可走脱。从蛮荒时期便开启的数百万年文明历史在这一刻彻底沉默,寒霜之下,唯有黑暗与失落永痕。   失落与黑暗啊……   一团色泽混沌的气流包裹着霸王,以超过三倍音速的高速滑行到了地下城的上空。因为过低,以至于氮气和氧气都已经冻结了的缘故,构成这团气流的是在零下两百五十度也不会液化的氦和氖。它们在确保移速的同时也隔断了低温。让霸王能够在这零下二百二十度的地表也能够自如行动。   “切尔茜,放我下去。”   那团混沌色的气流轻柔地将他从天空中放下,并在他即将碰触地面的时候化作柔和的半透明全覆式防护装甲包裹着他——在魔戒以及生化危机世界中的研修终究是有了些成效。当霸王成功触碰到   三阶和四阶终究是存在这天堑一般的差距的,不过,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霸王在双脚着陆后伸手朝前一挥,一些被凝结在地表的固态氮和氧便被他所投射出的高速气体团所驱逐。从而显露出了一道通往地下的电梯门户——显而易见,在不久前才有人从地下出来,并带上了大量来自于附属地下城的混合空气。而这些空气则堆积在电梯门口,化作了封冻的寒霜——他朝电梯口扔了一团热源,然后被封死的电梯井道便开始解冻。   “那个人一定是上来了就没想下去。绝望之中的自我了断么。呵,若是这个人能够更有骨气一点,或许结果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他的视线微微偏转,立刻就注意到了一件封冻在电梯门口附近的厚重防护服。防护服的头盔滚落在一边,头盔表层和连接处都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这是被主动开启的防护装备,而在防护服内包裹着的那一团已经被冻成粉尘的绯红色物质团想必就是这具防护服的原主。   绯红的雪,空荡的衣,这其中所代表的一切在刹那间便被霸王所洞悉。他甚至大概地猜测出了死者的身份和寻死缘由,不过这其中仍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   “复合碳纤维,蜂巢式多重结构。以及一些特种塑料和特化了防寒合金……生产的水平不算很高,大概二零五零年左右的军工水准。内置的空调和循环系统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电池仓里却是空的……处理得很干净,是个专业人才。”   霸王的手指轻轻地按在防护服颈部连接的位置,手指末端的惰性气体在碰触到防护服表层时化作数以百计的精细探针。它们轻易地便解析了这件防护服内部的结构以及运作系统并上传到了已经架构完成的数据库中,然后在榨取了一切有价值信息之后悄然还原,并从防护服的胸口部位摘下了一片记录着数据的金属片。   金属片的表层有着名字和编号,名字的部分似乎有些模糊,像是有人刻意地挫掉内中代表着姓氏的那个字。但这并不能够对霸王造成阻碍,他只需要一眼就从纹路的分部中还原出了这片金属片在完好时的模样。然后再花两三眼,那些编码过的数据也被他轻易破解,并加以转移并重新编撰。   “刘平,男,二零一九年生人,曾任地球主控制室直辖   活物能够做到的许多事,对于死物来说也算不上十分困难。而对于已经很靠近超凡之限,对于魔法和精神都有着相当程度了解的霸王来说更是可以直接将‘十分’两字除去。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一个仪式立刻便完全展开。   他从那团绯红色的雪花中摘取了质量接近五克的一小团,而作为报答,他给这具选择在寒风中泯灭的维护工程师堆了一个小小的墓地,并给它立了一个刻着他名字的冰碑。虽说如果小队在之后选择展开复活仪式则这家伙肯定会是死而复生的一份子。但至少现在,霸王打算给他一个符合他身份的坟墓。   什么身份?人的身份。作为很有可能是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个死去的人,他有资格享有一块记录着他名字的碑石和一片沉眠用的墓地——而就在霸王发完了这段善心之后,负责在仪式中解析那团绯雪的切尔茜也给出了结果。   【检测到完整的基因结构,虹膜,指纹,声纹等常见参数已推演完成。】   【权限编撰中……】   【霸王,我们现在应该可以轻松的糊弄过没有高级AI在幕后操控的大多数陷阱或者防备装置了。】   可靠的声音响起,而霸王随即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而就在这时,对电梯的解冻处理也告一段落。他于是便迅速地飘进了电梯内部,用物理的方式关闭了开启的门。切尔茜的一部分随即从他身周离开并携带着些许能量去启动了电梯的独立电机。而后,便是为时大约十五秒的急速下坠。   附属地下城距离地表大约五百米,当脚底下的一声脆响传来,一扇隔热的交换门户在电梯的另一侧开启之时。空气中的气温便很快由能够将空气冻成固体的零下二百二十摄氏度回升到最多也就能够对付二氧化碳的零下七十度。而当他扳开十数吨重的隔热门,真正走进美兰附属地下城的时候,温度便再度回升到了零下三十度上下。   切尔茜解除了装甲化从他身上脱离,落到一边重新恢复成了一个戴着兔耳发饰的女孩形象。她径直走到一旁的次要供电室,一番操作之后,安静而又漆黑的美兰地下城中便再一次亮起了灯。   昏暗,光影,而死去的钢铁巨兽于此长眠。无数空置的机床随意地摆放在各个生产单元之中。而负责安置活人的居住单元里也是一片寂静。就连一个还能够运作的助手机器人都已然不复存在,即便有了光,这座地下城也显得比最暗的夜都还要更加深沉。   但这不重要。   “大概能够维持十分钟,我们得在这之前前往核心区并重启这里的行星发动机才能够让光照继续维持以及开启一些重要设备。或者我们就这么直接去调查,先把发动机什么的姑且放到一边?”   少女轻声说道,仿佛这里的气氛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一般,她的语调中在保持着轻快范围的同时还有着些许的对未知的期盼以及跃跃欲试——她突然按了按自己的脑门,然后一副全息地形图便投射在了她的面前。   “更正,现在能够维持十五分钟了。以及我刚刚从数据网络那里共享到了地下城的通用基础结构图。以及这座附属地下城市之中的部分改造记录。大约三十个单位的纳米虫正在朝这边靠近,我给它们安排了重建监视系统以及提供次要电机供能的要求。因此我们的时间相对充裕了许多。”   “不是充裕,而是变少了。”霸王摇了摇头,打量着眼前这灯火通明而又如墨水一般阴晦寂静的地下都市。空荡荡的美兰地下城中仿佛随着他的言语而回响着某种令人不适的低沉回音。而这让他的眉头微微挑起。   “帕秋莉的纳米虫群既然已经接近了这里,那么只要它们开始拓张,则我们的任务便会在最多十五分钟之内变得毫无意义。这是催促,是帕秋莉对我们任务进度的考核。若是我们能够在纳米虫群抵达之前便先一步处理好这里的事,那么她在节省了操控纳米虫的计算力的同时也会承认我们的能力。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进行行动。”   “切尔茜,拟定一条终点是核心区的九分钟路线。我们在这九分钟内要对这座地下城进行大致的勘察并在   他的意志立刻就得到了满足。下一刻一道如同毛线球一般的标红路线便投射到了他眼前的城市架构投影之中。然后,就在他即将做出行动之前,一道突然传递到他耳边的信息却阻止了他。 第五节·残留思念   那是一个微弱的声音。一个细小,微弱,如同幻觉一般的轻微呐喊。若是一般人恐怕会真的把这当做幻觉,但霸王不会……所有解开了   霸王:【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是未解析的样本。】   数秒后,他获得了回答。   爱丽丝:【已解析,该样本具备非活性讯息聚集体特征。简而言之,这是居住在那座地下城中活物的思念残留。不具备威胁性,我发一个思维模型给你,霸王你可以尝试以三阶基因锁的状态破解并模拟其频率,这样你就可以通过样本直接对附近区域的历史进行读取……或者我安排一个辅助机械人过来?】   霸王:【不用,我搞得定。不需要变更其他人的行程计划。】   他中断了通讯,偏过头,自己的手足与半身正坐在一架机器上歪着头看着他。穿着长筒袜的一双纤细双腿悬着空踢呀踢的,一只手按着机器的顶壳,另一只手上有一枚未开封的棒棒糖滴溜溜地打转。   “频率已经调好了哦,链接随时都可以进行。刚刚的路线我也稍稍修正了一下,七分钟内就可以抵达核心发动机。”切尔茜手中旋转着的棒棒糖猛地停滞。“至于应该怎么选择则取决于你,我只负责做好准备。”   “……辛苦你了。”霸王点了点头,轻吸一口气,本就健壮的身体便像是充了气一样猛地胀大了三圈。肉眼可见的能量细流在他的体表清晰地显现出来构筑成了一重防护。他随即闭上眼睛,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帮我进行链接吧。”   下一刻,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同一刹那开始变更。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并没有离开美兰地下城,然而睁开双眼之后视线中所观测到的一切物件却都在迅速改变。结冰的地面融化,然后重新变得整洁。昏暗的地下城转眼变得明亮,然后那些停滞的机械便开始运作。耳边仿佛听到了许多人交谈的声音,转眼间这‘仿佛’便化作‘确定’。一个又一个死去的人从某些只有一个出入口的房间里走出,然后在他的眼眸中开展了倒转的生活。   然后,一切重新变得稳定起来。倒转的时间轴正常运作,一座稍微有点喧闹同时有着活力的地下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切尔茜坐着的无名机械开始轰隆轰隆地运作。然后她便从那层厚重的合金壳子上轻盈地跳下。身形一晃便来到了霸王的身边。而也就从这个时候起,霸王才呼出先前所吸入的那一口气,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世界。   ——公元二零五一年,九月五日,六点整。   距离最近的一座电子时钟上显示着这么一行数字,而他在回溯之前曾经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二零五四的年份。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看到的是美兰地下城三年之前的光景——他伸出手,那一抹被摘取下来的红色的雪便在某种仪式下变转成为了一条追踪用的线,然后那条线便指向了人群之中某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高瘦男人。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黄种人男性,外貌一般,身上的穿着也没有太多的特殊之处。他混在人群之中就仿佛一粒沙子落入了戈壁之中,或许他能够在某些必要的时候发挥出一些价值,但至少在平常,他是无关紧要的一颗螺丝。   耳中响起了吵闹的声音,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人顶着中文或者英语在地下城的大厅中肆意地交谈着。他们大多数都穿着规格一致的服装,面孔上也都是千篇一律地忧郁而缺乏希望。一些看上去像是流动摊贩的人推着摆放着炭烤蘑菇和烧老鼠肉的小车售卖着。用以付账的则是一颗颗的枪弹。   用枪弹来付账,这在通常情况下只能够说明官方的行政体系已经完全的崩解掉了。卖烤肉的流动摊附近就有着明晃晃的固定枪店。手枪,自动步枪,防护服,光亮的步兵刀以及进攻型的手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店面上,甚至有人直接在霸王和切尔茜的面前完成了一笔两支枪的大生意,而没有人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霸王环顾四周,除却卖烤串的和买枪的以外他还看到了一些表演杂耍的,打麻将和纸牌的,交易一些奇怪粉末和酒精的,以及一些诡异的注射针剂的固定或者流动摊。每个摊的前方或者周边都有着为数不少的潜在或者正在交易的顾客。而在远离了这些家伙之后,广场的边缘有着数名包裹在外骨骼装甲之中的士兵歪七歪八地站着岗,一边闲聊着一边不经意地将视线投注向市场里的各个地方。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已经脱离正规政权掌控的独立地下城。并且这里的统治者完全不担忧内部的叛乱却又任由武装在民间流通。显而易见,在地下城的外侧有着绝对无法调和的敌对势力。再结合三年后那‘高达’零下二百二十度的地表温度。具体是怎样的状况在此的两人于顷刻间便已然心知肚明。   至少在三年之前,这颗星球上的政权就已经崩溃了。各个地下城各自为战,而储备的资源却一天少过一天。这么看来,这颗游星上的本土文明会在轮回者们抵达之前便死得一干二净反倒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真是奇妙。”切尔茜抿着嘴,像是一个幽灵一样脱离了地球重力在霸王的身后飘来飘去。“明明我们还在三年后,但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她伸出鲜红的小舌头在空气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就连嗅觉都能够进行完全的还原。简直就和穿越到了三年前一样。这就是爱丽丝的伎俩吗?”   “霸王,你以前经常在这样的空间中进行训练?”   “有过几次,但是不多。”霸王回答,他径直走向那个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男人。身形在遇见阻挡者的时候竟是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而且这比起爱丽丝的记忆世界也有着很大的差异,凭借那个思维模型我们最多也就是看一场全息效果的自由视角电影。比不得在她手上那样能够对记忆世界中的一切事物都进行交互。”   “资讯魔法还真是神奇,爱丽丝和帕秋莉她们到底是怎么研究出这种奇怪而又强大的力量体系来的?”少女抿起唇,一脸疑惑的模样。她学着霸王的样子从一名工人身上如同幽影一般穿过,然后她甚至更进一步穿越了一部运作中的电力机组。   霸王微微摇头,没有回复。   切尔茜的疑问同时也是他的疑问,而且他在很久以前就尝试着想要做出验证。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并不怎么理想——资讯魔法体系的精要部分他根本就学不会,即便是多少地支付了一些奖励点和支线剧情,从主神那里兑换了资讯魔法体系之中的低中阶巫师强化。最终落到他手中的也只是和寻常魔法师强化相差无几的几个简易法术——火球,资讯飞弹,闪电链,浮空之类的,而且在一开始还是完全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尝试着解析过,但是他失败了。即便是在抵达了   是他太笨了吗?不是。解开了   然而他依旧搞不懂资讯魔法的真正要义,同时他也知晓,即便是如今解开了三阶基因锁兼强化了AA级顶端狼人血统的自己哪怕有着切尔茜的帮助遇到神鬼传奇后期的爱丽丝也就是个五五开的水平。而若是遇上了将自己复活时的爱丽丝——那么或许自我了断还能够选择一个稍微体面一些的死法。   很头疼。   头疼的不只是他,同时还包括从他复活起就将他作为备选战力培养对象加以扶持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在生化危机的世界展开之前,她便不得不承认霸王在资讯魔法这条道路上最多也就只能够走到幻想乡世界之中那堆被启示录坑到扑街的死去巫师的平均水准——在他手上,一个正式巫师的强化和一个高等狼人的强化差异不大。   差异不大,便是平庸。   而既然是平庸,便没有必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于是爱丽丝在生化危机的试炼中赋予了霸王自主行动,随意安排强化计划的自由。而也正是从那时起,霸王才重新从这支队伍中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算好的结局,但是对霸王来说却也未必说得上是差了。爱丽丝固然没能够获得一个能够传承道路的学徒,但中州队内却获取了一个可堪一用的中坚战力。而等到生化危机这个试炼用的世界结束之后,这个中坚战力更是有了更进一步的潜能。   ——也不知道这潜能是否能够转化为实际的力量。   霸王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而等他心中的杂念被他尽数摒弃之后,这个名字是刘平的平凡之人终于只隔着他仅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这个应该是工程师的家伙和他的同事就地下城的燃料储备数量进行闲扯。并且在数秒不到便将话题再度偏移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个方向。   怎么看都是一个庸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特殊的价值。   “这个人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对他进行一个详细的分析,并尝试着在这些记录中对他进行干涉?”切尔茜贴心地问道,飘到这位工程师的顶端,手指也指向了这个可怜家伙的脑袋。她的指尖闪烁着微弱的电光,仿佛随时都会痛击某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头顶骨。   “有这个可能,但是没有干涉的必要。”霸王摇了摇头。“那道讯息既然记录着三年前的事件,那么便代表着三年前的这里发生了一件重要,且影响足够深远以至于在世界毁灭后还会遗留下杂念的大事件。我选择这个人作为插入的节点是因为他活到了最后,所以我们只需要跟随着他的视角便有着很大的可能性获取对我们来说有用的信息。”   他跟随着眼前的这名名叫刘平的工程师,然后示意自己的半身也一齐保持着跟随并且警惕四周的状态。而没过多久,工程师和同僚之间的对话便因为某些修辞手法不当的缘故而结束。然后他便和他的同事们分开,独自一人,走到一个顾客比较少的摊贩口打算购买一些事物。   他似乎想要买一个巫毒娃娃。   ……………………………………   这里参考的是乌克兰人所做的地铁系列中地下站点的布置。思考了一番之后,感觉地下城这种聚居点如果失去政府管辖后最有可能的就是变得像是地铁系列中的那样。只不过因为没有轨道联通也没有变异兽威胁,所以最大的敌人往往都来自于地表的其它聚居点。   以及,地铁这游戏挺好玩的,无论是曙光还是2033还是离去都挺不错。以前我甚至还在贴吧里开过地铁的坑……可惜咕了_(:з」∠)_ 第六节·历史与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做工简陋,水准低下。材质和立意都惨不忍睹,是一个对诅咒伎俩一无所知的业外人士所制作的连劣等品都算不上的垃圾。”   地球背面,爱丽丝控制着引力将一座埋藏在地下深处的基地从冻土之下慢慢拔出。她的视线轻易地穿透了数公里厚的复合材质外壳。并将这覆压三百多公里的基地内部的一切构造全数纳入自己的视野之中。   结构,解析完毕。   从砖石铁块之上的信息残留中,基地过往的历史被她一点点地清晰整理出来。   ——这是一座有着五十多年历史的地下基地,是早在刹车时代——即令地球停转,重塑海洋,令其吞没绝大多数大陆的时代之中,由一些不愿意进入地下城又颇有资产的一群人所合力建设。他们是当时世界政府的异见者,抑或者说是‘反对的   因为他们是异见者,是不属于流浪地球派系也不属于飞船派系的   啊……没错,他们就是那群在世界政府还没有成为世界政府,诸多大国各自统辖着自己所支配着土地的那个时代的一部分既得利益者。是那些古老的家族,隐形的财阀,以及他们的代言人的聚合体。当世界政府成为世界政府时,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势力一起被新成立的强权机构给扫地出门——毕竟,权力的交接总是伴随着人事的变动,就如同在刹车时代中有三十五亿的人口被直接放弃掉一样,世界政府成立之时他们正好就是那群吃不到肉也分不到汤的人。   所以他们坚信他们的理念,他们的支持者——那些在刹车时代被他们收容保护起来的被舍弃的平民也坚信世界末日就是一个谎言。因为前者被剥夺了政治的权力而后者被夺走了生存的权力,所以哪怕那些科学家们摆出再多的证据,讲出再详尽的道理,他们也始终团结在一起,并坚信自己的想法。   所以,当地球启航之时,这颗星球上便多出了永远也剿灭不干净的叛军。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发动袭击然后遭到清算,却始终有着一口掐不断的气息未能够咽下。即便是世界政府在越过小行星带时故意让陨星撞击地球背面也未能够将他们彻底灭绝,因为这些异见者中同样有着顶尖的科技人才,而他们在小行星袭来之时便做好了足够充裕的防护。   爱丽丝用十秒钟的时间走遍了这座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基本可以当做现代阿房宫的隐秘基地,那些庞大而又详尽的数据被她从各个隐秘的地方调取出来,然后又和帕秋莉正源源不断地上传到精神网络中的,位于行星主控引擎处所获取的世界正史相互进行对照。一条诡异但却合理的历史线很快便被拼凑出了个大概,然后她再一点点地更正其细节。   叛军终究比不过世界政府,但叛军最终还是胜过了世界政府。   在木星引力井事件结束之后,随着领航者空间站的坏毁,以及木星冲击所带来的诸多损伤,地球不得不在脱离木星重力圈后减缓速度,一边在太空之中匀速滑行一边修复被破坏的诸多基建措施和行星发动机。而这就给了叛军一个行动的机会,毕竟,当位于地球正、侧面的世界政府因为木星冲击而损失惨重的时候,藏在地球背面的底端,连小行星带都能够硬顶着撑过去的叛军却并未承担多大损伤。   所以叛军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当时的首领——一个叫做叶文洁的女人的指挥之下,叛军没有趁着灾后重建直接进行袭击而是将自己的死忠骨干人员打散潜伏插入到灾后重建的工作人员之中。并以绝对狂热的工作态度用了数年的时间占据了诸多地下城的中层重要岗位。   啊……没错,就是这样。他们以共同的信念团结在了一起,他们也对自己理念的正确性坚信不疑。在历经数十年的对抗之后,当年那些由失败的既得利益者组建起来的同盟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如同宗教一般的坚韧势力。他们不信神,不信政府,却真切地认为自己真的是在拯救世界并且和愚弄大众的黑恶势力进行对抗。而当他们将这份狂热运用到地球政府的灾后重建工程中去的时候,他们的上位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叶文洁是一个聪明的领导者,她没有让自己手下的人往更高的位置去爬,而是尽可能地留在中层和下层,在作为救亡的典范和标兵的同时尽可能地在无知大众之中扩张影响力。他们的动作很慢,行动却很谨慎,短短数年不到,这么一群狂热的叛军便成为一支支救援团队中有名的‘仗义的大哥’,‘可靠的大姐’。他们不贪污,不受贿,努力工作,然后在取得了信赖的暗地之中,将太阳爆炸是谎言的信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入地下城的每一个地方。   于是,在一个约定好的时机成熟的日子里。叛军对世界政府发起了全方位的致命袭击。与先前单纯的恐怖活动不同,叶文洁让自己的部下挑动一座地下城的居民们自行组织起来对世界政府进行质疑。然后,她又在世界政府尝试弹压暴动的同时,发动叛军仅有的那一点隐藏在政府军中的力量,将‘镇压’的指令改成‘歼灭’。   很显然,政府的人不是蠢货。当一座地下城被肃清的消息传开之时,世界政府立刻便展开了对内部的纠察并将敌对目标锁定为叶文洁所率领的那群叛军。然而叶文洁却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她在数年前所有的行动开始之前便提前公布了自己叛军首领的身份让全世界都知道。然后她在政府的澄清开启之前,她便先一步用全球通讯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慷慨激昂的太阳欺诈论演讲并在最后带着一群同样提前暴露了身份的叛军高层当场自裁。   她死了,但是她死前的所布下的计划却完美地运作了下去。引力井事件本就已经令政府的权威大打折扣,地下城被肃清的事实更是让它们的信任度再度下降。而当谁都知道是真货的叛军首领以及相关高层先行自爆之后,世界政府那亡羊补牢式的澄清工作自然也就收效甚微——或许给他们一段时间他们能够成功扭转这一切。但很遗憾的是在叶文洁死前所安排好的计划之中并没有给他们挣扎的时间。   那些隐藏在无知大众中间的人发动了他们的影响力,成功地在这世界政府的公信力最为薄弱的时候引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叛潮。数以万计的叛军骨干所化的星火点燃了数以亿计无知群众所成的草原。而最终掀起的大火烧却了世界政府的一切。   世界政府失去了民心——哪怕他们掌握了真理,但他们依旧失去了民心。而在失去民心的同时,数年的漫长重建劳作让他们所掌握的军队也变得不具备全盛时期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于是,他们败北,于是,真正的叛军攻下了主控引擎并将所有的政府官员以及为他们效劳的顶尖学者全数放逐于雪原。   叛军成功了。他们取代了世界政府成为了新的支配者。   但叛军也失败了,因为太阳真的就在他们眼前爆炸了。   他们因信念而强大,自然也因信念而弱小。当他们所信奉着的真相告知他们一切皆为谬误的时候。这些可怜而又可恨而且可悲的家伙便在刹那之间尽数崩溃。世界的   这就是结束了。   而在结束之后,等待着这颗星球的是另一个故事。一个不知从哪而来,却天生就具备强大感召力的,名叫‘程心’的女人的故事。   “我还真想不到这个两个世界观会以这种方式进行融合。不过居然会遇上叶文洁和程心这两个事精,就算因为太阳爆炸的缘故而不太可能招致三体人的注意力……这颗星球的本土文明也正是够惨的。”爱丽丝轻轻揉着自己的脑门,在阅读历史的同时她的形体也出现在了这座死寂基地的内部并随意地漫着步。这座基地早已随着降温而废弃,她所发现的最晚死掉的人也早在三年前便咽了气。而当她来到这最后一个死人的身边时,她在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个全身扎了不少针的巫毒娃娃。   一个不入流的诅咒……不,工艺品。若是在平常,它甚至不配引起爱丽丝的注意力。然而现在,那个贴在巫毒娃娃背后的,用红色墨水写着‘程心’两字的纸条却是让她稍稍地挑了挑眉。   程心会招人厌恶,这种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在降临之前爱丽丝便读完了整个三体系列所有的作品。虽说其中的   她是被选出来的。叛军们的信念虽然崩溃了,但已经掌握在了手中的权力却成为了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毋庸置疑,那群真正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的家伙在太阳爆炸的那一刻便直接打开了防护服冲进雪原上自杀谢罪。而叶文洁的谋划则被那些不怎么想死的人给吐露了出来,于是所有的罪孽也都仿佛因此有了承担的对象。   那些被冻死的世界政府成员被迎了回来,民众给他们建了坟,立了碑。然后那些自爆了身份的叛军骨干则被铸成了跪像安在死者的墓前。然而即便如此,在那之后统治着这个星球的政权却依然是叛军,因为总归得有人出来管事,人民群众在被推出来的罪魁祸首身上发泄了足够多的怨气之后还是得继续向前看。毕竟,无论这些‘愚蠢的大多数’再怎么否认,他们也依旧是背叛者中的一员。   既然都是叛徒,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多过于斤斤计较了。一番磨蹭之后一个过渡用的替罪羊式执政被选了出来。然后在就任期间没有任何建树,只是单纯地延续先前世界政府的一切政策并在装病与真病之间徘徊,好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让所有人都下得了台面。   而等到那场背叛被多数人遗忘……或者说装作已经遗忘的时候,这位执政自然而然地就因病退位。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前任无所事事,各地的官方或者非官方组织除却稳定人心以外啥都不干的时候。这个名为程心的女人便从默默无名之中脱颖而出,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非常庞大的人气。   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感召力量,仿佛生来就应该成为领袖一般。只要她随意地和人谈几句话就能够轻易地获取对方的信任,只要随便地做几个动作或者露出一抹笑容就能够轻松地成为随便哪个圈子的核心。纷乱的群众因她的到来而恢复秩序,因混乱而产生的盗匪和私人武装随着她的言语而放下导弹和步枪。她就像是现世的女神,走到哪里,哪里就迎来平静。   这或许是人类历史上   于是,她统治了世界十多年。然后,她便在用自己的精妙手段葬送了地球最后的存续曙光之后。带着世界上最后,也是唯一的一艘方舟脱离大地,航向星空。并将一片绝望的冰原废土留给地球上的数十亿被舍弃者。   一如她在三体世界原著中所做的那样,她带着唯一的希望离开,遗留下的只有绝望和死亡。背叛之人被她背叛,而先前所有对她的赞美和爱戴都化作了诅咒和恶骂。   爱丽丝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巫毒娃娃,在她阅读的历史之中,这具巫毒娃娃出自于一个普通的手工艺者。因为在那时候诅咒程心的道具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紧俏商货。手工艺者在制作它的时候或许心里有几分怨恨,但那想必不会寄托在一个普通的代售商品之上。   只是个普通的娃娃罢了,没有什么可在意的——爱丽丝心中想到。但她同时也很清楚超凡生命根本就不可能有幻觉。既然自己注意到了这个娃娃,就代表它一定有着某种隐藏着的重大意义——她皱了皱眉,正思考着是继续深入思考,研究这个巫毒娃娃上或许存在的不协调之处还是先去检测基地中的其它地点的时候。耳边的精神通讯突然响了起来。   “伙计们,我这边有点发现。”霸王略显疲惫的声音在精神网络中响了起来。“我发现了一个巫毒娃娃。这东西上面似乎有点问题……”   “或许,这颗星球上本土文明的毁灭……有其它的内幕。” 第七节·惊变,陷阱   数分钟后,于美兰附属地下城。   当霸王提着一个破旧的巫毒娃娃走到地下城中央,随同的切尔茜过去将行星发动机的动力炉点亮的时候。队伍中的超凡生命们也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一团银白色的纳米虫群从天花板上垂落,显露出帕秋莉的形体。   一个虚幻的影子从一片阴影中拉伸,显露出赵樱空的形象。   空间扭曲折叠,一些尘土和铁屑悬浮起来构筑成赵缀空的样子。   附近的一面显示屏一阵闪烁,坏毁的光幕中走出了一个投影模式的爱丽丝。   最后,一滴包裹在能量中的血液以大约四十倍音速的高速破空而来,并在撞破附属地下城防护外壳之前消去动能并沿着地隙钻了一条通道沿着通风口溜进了地下城,然后在一堆化身面前变成了一只十厘米高的Q版郑吒。   很好,人齐了。除却已经飞到外太空不知道什么地方,暂时联系不上的西琳以外,中州队其它的成员也通过精神链接的方式直接注视着这片区域。所有人都看着霸王,等待着他说出自己的发现与成果。   “我用爱丽丝给出的解析方式进入了一段三年前的历史记录。”霸王没有卖关子,径直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然后我发现这座地下城里最后死掉的人,在三年前买了一个诅咒程心的巫毒娃娃。然后……”   ‘哐当——’一声,随着发动机的启动,整座地下城的动力系统也随之切换。比启动备用电力时更加强盛的光覆盖了城市中央的这座平台。赵樱空的阴影化身有些不稳定地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又在随后的细微调整中恢复如常——没人插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把事情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这个巫毒娃娃在买下它的人睡着之后。杀光了整个地下城的人。”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有点不自信地想要组织一下语言。“或许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具体情况有些复杂,但我想它的确杀光了所有人……或者对这里的人做了一些事。”   “你确定?”帕秋莉的化身抬起手,柔嫩的指尖在碰触到空气时回返成为银白并化生出许多大小不同的,运作着的精密仪器。她的眼眸之中也出现了许多宛若结晶体一般的奇特纹路,由某种射线和可见光复合而成的实质视线在周遭扫过,隐约间便可以在大厅里的各个地方看到许多模糊的人形。   “有不少人死在这里,而他们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全都各不相同。”帕秋莉的视线在那些模糊的人形上逐一停留。“他们临死前的记录对我来说清晰可见,我甚至能够读出他们临死前最后的意念——其中‘绝望’最多,然后是‘冷’和‘孤独’。若是将时间轴前调也的确有那么几起谋杀事件。但若是整座地下城的人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则这种事肯定会存在于记录之中。或许霸王你其实……”   “帕琪。”爱丽丝轻轻说了一句。有些疑惑地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而帕秋莉立刻就闭上了嘴——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状况。后续正打算说出的话也都随之停在腹中。   “抱歉。”帕秋莉以化身的状态做了个调整呼吸的动作。“解开基因锁   霸王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手的巫毒娃娃,然后做出了一个递出的姿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说我体内有着一半俄罗斯血统,但这句中国的俗语我一直都认为很有道理——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很有道理。我能够通过算式看到的东西你们肯定也能够看得到。那么,就来验证一下吧。”   话音未落,那个十厘米高的Q版郑吒便跳起来想要抓住那个巫毒娃娃。但是在那之前爱丽丝的实体投影便先一步捏住了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放到了一边,然后将娃娃从从霸王的手上接过。   “这方面我和帕琪才是专家,帕琪现在的状态不佳,所以我来。”爱丽丝说道。无视了Q版郑吒的抗议而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她在说话的同时位于地球背面叛军基地的本体也正打量着手中的另一个巫毒娃娃,于是两个规格和制作手法都截然不同的娃娃便同时被她灌注了计算力并进行全方位的观测。而下一刻,她眼中的视野便立刻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她看到了美兰地下城三年前的某个夜晚,看到了那个名叫刘平的工程师从地下城里的摊贩手中买下了一个平凡普通的诅咒人偶。看着他给娃娃扎针,看着他盯着那个猩红色的‘程心’两字咬牙切齿。看着他在回到私人的休息室后将巫毒娃娃扔到床边上然后陷入梦乡。然后……她看到那个巫毒娃娃在刘平睡着之后醒了过来。   接下来一切的发展都如同霸王所说的那样,巫毒娃娃在刘平睡着的时候杀死了地下城里所有的人。它动手的方式直接而又诡异,就像一只黑色的鸟儿一般从床边静默地悬浮起来,推开门,飘进走廊,迎面遇上的几个人在看到它的时候便颓然倒下,就仿佛有着某种无形的事物被从他们体内抽取了一般。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它用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在整座地下城里绕了一圈,然后地下城里所有人都在这十五分钟内死了个干净……不,那很难说到底算不算死亡。因为那些人的肉体在遇上了娃娃之后依旧是活着的。只不过是有某种无形而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然后被转移到了某个地方罢了。   她不清楚那种‘东西’是什么。虽然她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但现在证据还不足,还不能够完全确认。而就当她打算将精神抽回现实,寻找更多论据的时候,那只会飞的娃娃便飞回到了刘平的床边,然后倒下,再也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   而当刘平醒过来之后,整个死寂的地下城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那些被抽取了某种事物的人恍若未觉地爬了起来,重新按照他们先前的生活规律继续活动。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而位于旋涡中心的刘平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化身这边所窥见的这段记录可谓是一条了不得的收益。然而当她位于地球背面的本体同步阅读完另一个巫毒娃娃的时候,她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不,应该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地球背面的这个巫毒娃娃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巫毒娃娃,从它被创造出来直到最后拿着它的人死掉为止它都没有发生任何超自然的变化。没有移动,没有自动漂浮,它作为一个连不入流诅咒道具都算不上的手工艺品结束了它的一生,哪怕爱丽丝将这个娃娃内部的每一个原子都进行剖析,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巫毒娃娃——爱丽丝心想道。   然而下一刻她位于地球背面的本体便抬起脚往下一踏,伴随着一道震波,整座叛军基地中六千三百三十一个写着程心名字的巫毒娃娃以及其它有着程心面孔或者名字的挂画以及饰品便被同时从基地的各个角落中被冲击力击出,然后尽数飞到她的眼前!   解析,开始。   ………………………………   五分钟后,位于美兰附属地下城的爱丽丝实体投影化身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从那个巫毒娃娃身上移开。然后轻轻地吸了口气。   “霸王说得是真的,这个巫毒娃娃中,的确有着它对这座地下城的所有人做了某些事情的记录。”她努力斟酌着,组织着合适的字词。“具体是不是杀戮我暂时还无法判断,因为得先做一个验证……”   她看向赵樱空,扔了一团能量球过去后问道。   “这是术式……麻烦你发动一下身上‘后土’位格的能力,我……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个幸存的灵魂。”   她的要求立刻就获得了满足。然后赵樱空便在数十秒之后给了她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这个世界上,这颗星球之中能够被观测到的灵魂连一千个都不到。而这些灵魂,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最近几周内死去的最后一批人。并且它们对这颗星球上所发生的诡异事项一无所知。   没有人知道巫毒娃娃会活过来,没有人知道那些娃娃会汲取掉活物的魂魄。爱丽丝慢慢呼出一口气,在其余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的同时,将自己所获取的情报尽数分享给了在场大家。   “在我的观测中,这个巫毒娃娃在三年前就汲取了这个基地中所有人的灵魂。然后在这三年间。这座基地里的凡人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自然’死去,并在死亡的过程之中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然而这似乎只是个例。因为我在除却这座基地以外的其它区域中完全没有找到雷同现象——我在地球背面发现了叛军的基地,里面所有的巫毒娃娃或者与程心相关的诅咒物件中都不存在类似反应。而在其它地方……”   爱丽丝转过头,看了帕秋莉一眼。   “纳米虫群已经控制了三百四十四座行星发动机以及其附属地下城。”帕秋莉立刻便给出回答。“我在刚刚调取了一部分计算力去探查了一番。同样,没有任何雷同现象。就目前所能够获得的结论而言,只有这个基地的这个巫毒娃娃产生了异常,而其它地区完全不受影响。”   “但是这颗星球的凡人灵魂的确消失了。”赵樱空接口道:“我刚刚进行了   ‘轰——’地一声,郑吒的本体顶着行星发动机的喷射尾焰闯进了平台。他随手将那个十厘米高的Q版融入自己体内。视线在其他人身上逐一扫过。“会不会是那个碰触巫毒娃娃的人有问题?检测一下那些能够观测到的灵魂,找出他们生前所碰触过的巫毒娃娃或者其它的什么诅咒道具。或许就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爱丽丝的化身身上。   “以及,玛格特罗伊德。你应该对诅咒领域很擅长,难道你也没有发现一些异样?”   “很抱歉,没有。”爱丽丝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本体和化身同时打量着两个不同的巫毒娃娃。“我没有从这个巫毒娃娃身上感应到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无论是这个有着复苏记录的巫毒娃娃,还是其它的手工咒物……在我看来它们都和一个普通的布偶没有差异。没有汲取灵魂的机构,没有自主活动的术式或者AI,内部的结构也不构成任何能量循环。我甚至没有办法追踪到那些灵魂的去向……”   “那些灵魂没有问题。”楚轩的声音突然从一架被激活的扬声器中传出。“有问题的是那些人所诅咒的对象。哪怕这个程心再不得人心,她的诅咒人偶也不应该遍及全世界——她有问题,且问题很大。并据我所知,她似乎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搭乘着飞船离开了地球,但又因为卫星系统和舰队早在木星时期便都被摧毁的缘故,整个地球都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的话嘎然而止。而就在这时,一直都保持着旁观摸鱼状态的赵缀空化身却突然扭曲了起来。原先平静的面孔上显露出狰狞的神态。   “西琳……”他的牙缝间挤出一行字。“她在进入太空后就一直都没有联系我!” 第八节·月球?   与此同时,距离地球停留点大约六光分远的某处太空之中。西琳正小心地撕开了一片有着异常干涉反应的空间结构并完成了传送。她在传送结束后的   西琳:【我追踪那些传送痕迹抵达了终点,和我先前所告诉你的一样,有一些能量体在数个月前通过某种传送方式被运送到外域,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垂直于太阳系平面往上大约六光分的地方。具体的空间坐标为*#%*%,现在我正在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赵缀空:【小心点,别乱惹事。】   她轻轻地按了按胸口,舒了一口气。很好,这的确是赵缀空的口吻,通讯屏幕上的显示也很正常。一切就如同自己所预估那样没有产生任何差错。   那么……视线偏转。   这里是太空,而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太阳系的九大行星基本都处于偏差度不超过二十度的黄道面上。黄道面之下是流浪地球的最终目标,距离太阳系四点三光年的比邻星所在的位置。而黄道面之上,则是一段相当庞大的宇宙旷野。   所谓宇宙旷野,指的便是那里什么都没有。空阔,虚无,最近的可观测星系也远在近百光年之外,毕竟在太阳系是一个平面的同时,搭载着太阳系的银河也同样是一个宛若新鲜煎蛋一般的平面体系。太阳系所处的位置是略为偏远的   或许那里有暗物质,或许没有。或许那里有文明形态,或许没有。西琳所处的空间位置以及她的能力决定了她所能够看到的便是一个有着微黯恒星的天体系统以及一片浩瀚宽广的旷野。她站在这里,太阳便仿佛被她踩在脚下——事实上隔着六光分的距离她几乎都无法好好地观测到木星与土星之间的流浪地球。而显而易见,位于地球位置的活物或者死物,自然也很难准确地定位到她所在的这一片宇域。   这里有问题,她很清楚。所以她在发现痕迹时,以及传送结束后所做的   【还是稍微再做点其他的准备比较好……】   伫立于太空之中的西琳眨了眨眼睛,手指轻轻弹了弹的同时将自己的视线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她追踪着传送痕迹进行了复数次的空间跳跃,而这里应该就是传送的终点。   【会有什么在这里呢……】西琳思考着,感知能力如同触手一般在太空中展开——她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愚蠢的。毕竟就算四阶的感知力再强,扫描一颗星球和扫描一片太空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而既然纯粹的感知力不行,那么便只好借助工具了。   她伸出手,一团复合了各种辐射,射线,粒子流的检测团便从她的指尖化生出来。然后随着她的意志而抛洒向四面八方。仿佛有一颗亮星以她为中心向外绽放了一个刹那一般。她所在的整片空域都随之一亮。   她身上的探测器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信息跨越虚空来到了她的通讯终端上。   赵缀空:【不要轻举妄动,发现什么都不要理会。我们很快就会过来,那时候再一起行动。小心点,我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被迫’和一群按照原设定根本就不需要对上的敌人打个热火朝天。】   西琳挑了挑眉。   “小心点……这家伙偶尔也是会关心人的嘛。我还以为他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他那个朝思暮想的表妹待在一块之后,就会对一切同性或者异性保持距离了——虽说这家伙也并不是我所中意的类型就是了。”   她轻吸了一口不存在的气,合作了十几个世界的老搭档这少有的关心让她的心情略微的有些愉快。而既然心情好了,那么自然也会听从同伴们的建言——反正她本来就是打算在发现了些什么之后姑且保持按兵不动的驻守状态。而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份谨慎的幅度稍微地增长一些罢了。   【唔……队长似乎说过。我可以自行追踪一切可疑的痕迹,只要别离得太远就行。我想区区六光分应该算不上什么遥远的距离。那么之后我果然还是要稍微主动一些……也是,我现在是中州队的人了。不能够像是以前一样只和赵缀空联系,所以队长的策略应该更加具备一些优先级。】   她思考着,任由着脑海之中的心念相互纠缠。反正就算是借助‘工具’,想要探查出周边宇域的异常也不是一分钟或者两分钟可以解决的事。而无论她打算采取保守的防御姿态抑或者进行激进的探索,最终都得等候探查出了结果。   而在那之前,她大可慢慢纠结下去。   …………………………   “联系不上,完全没有反应。”赵缀空的本体抓着手中那部和西琳同款的手机,俊秀的面孔上显露出的是十分难看的表情。“这部通讯器可以做到在同位面中即时通讯,而且靠得是主神的规则而非凡人所能够解析的科技。她只要还具备清醒的意识就肯定能够收到讯息并且做出回复……但她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是不是穿越到了外层位面?”爱丽丝问道:“异空间?时空断层?扭曲虚空?抑或者像是通天塔碎片那样的奇物?”   “不可能的。”赵缀空立刻予以否定。“我很熟悉她的力量,很熟悉她的行为方式。我知道她对空间的敏感性和支配程度。一切非自愿的空间变化都会立刻被她感知到,除非是有高她一个层次的强者或者两个层次的秘宝进行干涉。否则她必然会在一开始就意识到异常,并且至少也会给我们发个警报。”   “但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一点回应都没有给。而她的智力虽然足够,但以她的智商决计搞不出什么‘没有回应同时也是一种回应’这样的精细操作。她不回应,只代表她以为自己已经回应了,甚至于她还会‘以为自己收到了来自地球的信息’!”赵缀空迅速地解释了一遍,视线随即一凝。   “我得去把她找回来,在她惹出更大的麻烦之前把她给捞出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如果放着不管那么她肯定把事情弄得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糟……她肯定是在附近的外太空发现了一些什么可疑的痕迹所以才会失联。而既然她能够找出来,那么我也能。”他身形一晃,汇聚的投影便要消失,然而在那之前,郑吒先一步制止了他。   “等等。”郑吒沉声说道:“是我给她发布的任务,我要负很大责任。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得共进共退。所以,我们所有人一起去。”   他的话音刚落,一面光屏便在美兰地下城中显现出来。地球的立体投影以及十数个在地外标注出来的点清晰地显示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然后帕秋莉那已经恢复旧日冷静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刚刚调动了卫星网络以及大图书馆的所有计算力,根据西琳最后有记录的行动方向以及对周遭宇域的调查报告来看,她最有可能会在这几个点进行位置变更。所以现在需要的就是大家分别去调查这几个点,她如果发现了些什么或者进行了传送,那么肯定能够检测到痕迹残留——大图书馆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找到了痕迹立刻就可以进行跃迁追踪。”   赵缀空点了点头,伸手一挥立体投影上的数个点便被标红然后他位于美兰附属地下的化身便直接消失。而赵樱空也另外标红了几个点并离开了这处聚集地。毫无疑问,剩下大约还有二分之一的地标是郑吒和爱丽丝的任务,而他们也随即先后离去。而与此同时,大图书馆的停滞点被清晰地标注在精神网络之中。   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有能力地展开追踪,能力偏弱的则前往大图书馆进行汇合。霸王看了切尔茜一眼,并在后者化作粒子流的同时将那具巫毒娃娃给贴身收好。而当粒子流包裹着他破图而出,以极高的速度飞向指定的聚集点时,他看见位于其它方位的几个地下城中也升起了和他色泽相近的流星。   计划被打断,预料之外的变数中止了事先绸缪好的一切计划。   而后,中州队的所有战力在三分钟内完成了集合,并在西琳的传送点被确认之后展开了多段跃迁,很快便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   西琳眨巴眨巴眼睛,注视着距离自己大约一百三十二光秒的一枚隐蔽球体。她在注视到它的时候身体便下意识地开始运作,直接一步踏出便跃迁到了距离这颗球体大约三分之一光秒,也就是十万公里左右的一片空白宇域上。然后她立刻便发现这个体积大到能够引发射线团侦测反应的星体居然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玩意!   这个球居然是月球!   啊……月球。流浪地球的原著中没有提到世界政府是怎么对付月球的。不过想来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把它扔在原地以外的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毫无缘由地抵达这个地方。从十万公里外往下看西琳所能够窥见的只是一颗冰冷而又毫无光泽的死星。而当她在凝视着它的时候,早就基本失去功效的心脏便开始不争气地急促跳动。弱小者那面对天敌时的本能警兆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她所拥有的这幅超凡躯壳之内,而这迫使着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脯。   【不能信直觉,不能信直觉,不能信直觉】   她重重地喷吐着无形的能量潮汐,努力地压制自己内心那不安的情绪。激进与保守的思想在她的思绪中来回碰撞,而在不祥预兆这一样外力参与进来之后便由先前的均势而逐渐朝着天平的一侧转变。   【赵缀空没有回复我,这说明他们应该很快就该到了。】   【如果下面的确有很严重的威胁,那么我待在这么近的距离估计也会受到影响。】   【就算下面真的有问题,现在只有我一个,我正好可以做出验证。反正我一时半会不可能死掉,就算真的遇上了惹不起的,大不了自杀回主神空间还能够给其它人提个醒。】   【以及最重要的……队长说了我可以自由追踪,只要别传送得太远就行。】   她闭上眼睛,思维进行整顿。脑海中立刻便拼凑出了一条结论——自己很能打吗?不,郑吒比自己能打。自己很能算吗?不,队伍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比自己能算。而既然最能打的人告诉自己可以随意追踪且比自己能算的人全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那么该怎么做不就已经很清晰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了吗?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安全而又完整地站在位于月球三分之一光秒外的宇域中。身体没有受伤,位置没有变化,远处的月球依旧还是一个静谧的静止星球。她随即立刻开始了自我检视——   ——精神状态,无异常。肉体状态,无异常。所有预防措施,无异常。所有警戒以及预言检测手段……全数在线且没有任何回馈。她甚至检查了自己的通讯器以及重新核对了一番对话,最终获取了‘一切正常’的结论。   很好,她决定在其它人赶到之前,到下面那个月亮上去走上一趟。 第九节·星间花园   出乎西琳的预料,当她满怀戒备地从月外三分之一光秒的位置降下,平稳地落到月球表面时。她并没有遭遇到任何她所能够观测到方式的袭击。   四周很安静——是真的安静。在这没有介质留存的太空之中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完全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事物。这里的月球上方没有大气,甚至没有那种一脚踩下去就会溅得到处都是的月尘。那些每一个切面都十分光滑,但作为整体又甚不平整的月岩就这么完整地暴露在西琳的视野之中,并且一直延续到她视线的尽头,她都没有看到哪怕一条断裂的缝。   这个月球是一个整体。是一个连一块剥落的石头都没有,一粒独立的尘埃都不存在的完整球形。那些月面特有的环形山依旧存在,但它们就像是一个个被浇筑出来的坑洞一般不存在任何裂隙。而西琳放眼四周,也没能够在方圆数万公里的宇域内找到哪怕一克从月面脱离的物质。   【要做到这种事,只能够将月球从地球的位置一口气拖到这边的外侧,这样才能够将月面所有的离散质量全都抛去。同时月球内部还不能够有任何地质变化,否则只需要一次轻微的月震便会在月表制作出无数裂纹。】   【可恶……这又不是一颗中子星。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明明月表的重力反应一点异常都没有。而且想要消去月球内部的一切地质变化……没可能啦!只要是有核的星体肯定有磁极,有永不停息的内核聚变裂变反应。怎么可能……】   西琳微微一愣,小脑袋瓜里那本就很稀缺,只在以前被人算计过所以才特意去补过课的天文学资料库迅速地调动起来。她想起以前曾经有人提出过一个假说,里面提到月球内部具备空心的可能性。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直接传送到月球内部吗?唔……没有既定坐标,运气不好会直接落到某个倒霉倒霉地方的呀。还是说一百米一百米地阶段式朝下传送?可是那得跳跃好多好多次,单纯只是想想看就会觉得要吐啦。】   【或许我应该放弃掉这个单独行动的想法,等大部队到达之后再做决策……】   她甩了甩脑袋,淡紫色的及踝长发在失重环境下轻轻地摇动着。正当她打算传送回三分之一光秒之外并且等待其他人会和的时候心中又微微一动。一种由徒劳无功而引发的不甘心感驱动着她,让她想要在临走前至少再做些什么。   【就这么急匆匆的来,空着手离开未免有些太过愚蠢……至少先探查一下月表。把这里的地理环境和空间结构的数据测算出来……而且不管怎么说,明明应该待在   少女的心中念头转动,少女的身体做出行动。而在长达数十秒的精细检测之后,一个预料之外的收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发现了一条径直向下的通道。一条看上去像是引擎喷射口的,给她的感觉和星球大战中死星通风口没有多大区别的通道。通道口的位置位于月球最大的月海中央,而当她抵达那里的时候,单纯用视线就可以得出这条通道口有着整整一公里的半径。   【喷射口吗?作为驱动月球的引擎喷口,这个口径也未免太小了一点。而且附近没有辅助喷口,光它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变向。】   【或许这不是喷口,而是其它的别的什么东西。驱动一颗卫星行动可未必非得要用喷射这种原始的方式。引力驱动,空间干涉,甚至概率变动都有可能……不过发现了人造物这一点却是让我稍稍放了点心呢。】   她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感知力随即展开,沿着洞口向下延伸了上百公里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她同时也检查了一下通道口的内壁,并在为期十秒的漫长搜索时间中检查到了些许物质从通道中流淌的痕迹。于是她的内心深处又稍微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些许。   能够理解的东西和看得见却理解不了事物终究是两种概念。既然确定了这颗月球上有人工痕迹,且其上的住民有着物质交换的需求,那么它在西琳的认知中威胁性便也随之大幅下降。或许待在月球内部的人或者非人掌握着某种超乎她预想的科学技术或者魔法能力。但这些事物应当还在她的理解能力之内。   而既然能够理解,那么就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她再一次地检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防护措施以及应急准备。然后重新核对了一番自己的精神以及肉体状态,并又朝着赵缀空发出了几道附赠了自己的发现以及行动计划的加密消息。然后……   所有能力全部展开,象征着她所掌握着的数个权能的辉光汇集体出现在她身边并将她牢牢保护住,它们相互嵌合,相互融汇,物质,能量,空间,甚至就连她在过往的岁月里所失落的时间都在权能的循环中隐约地显露出来。而在这色泽各异的,具现出了实体的权能的包裹之下……她沿着通道缓慢降下。   …………………………………………   “这里应该就是西琳最后一次远距离传送所抵达的地点了。”   伴随着一片宇域中空间结构的变动,巨大,但相对整个宇宙背景来说又极其渺小,小得连一粒纤尘都比不上的大图书馆于黑暗的深空之中显露行迹。在出现的刹那许多监测机构便同时运作,各种各样的探测手段同时运行。   “检测到能量扰动,”位于主控制室的爱丽丝瞟了一眼在她身侧弹出的光幕,“奇怪,这是一团很复杂的能量聚合,里面包含了至少三十种不同规格的射线,粒子流,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是什么?某种探测方式?”   “是西琳做的。”位于大图书馆另一区域的赵缀空立刻回答。“她……不是很信得过主神给出的强化。以前曾经有过一次我们在剧情世界中遭遇了能力封印,主神封禁掉了我们所有的额外强化,只让我们以本身能力进行战斗。而从那之后她就不再使用主神所提供的强化能力而是只运用主神所提供的道具。而这个,就是她所研究出的那些不依靠主神强化的侦查方法之一。”   爱丽丝点了点头,控制着眼前的光幕进行了一系列复杂而且精细的操作。许多的数据被收集起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推算出结论——这或许需要一点时间。   “杯弓蛇影?”赵樱空疑惑地问道。“这也未免太过于敏感了一些。”   “西琳的运气……向来不好。”赵缀空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所以她将每一次‘意外事故’都视作必须铭记于心的重要经验。而且事实往往证明她的举措相当正确……至少在下一场‘意外事故’发生之前都很正确。”   “所以我们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   “樱空……”   “抱歉,”郑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兄妹俩之间并打乱了他们俩的对话。“发生这种事是我的决策失误。不过现在姑且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玛格特罗伊德,解析的结果怎样了?能够追踪到西琳在传送到这里之后的去向吗?”   “很快了,只需要几秒钟。”爱丽丝回答,盯着光幕的双眸之上,一对秀丽的眉毛却稍稍地蹙了起来。当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不只是西琳,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有些不对。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她又看不出来。以及……   “结论已经计算出来了,她在这里运用了空间折叠的方式跃迁了一百多光秒。具体坐标为&@#¥@……奇怪,明明那一片宇域里什么都没有。是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吗?”   她回答着,在回答的同时注视着出现在光幕之上最终计算出来的结论。她的语调虽然平常,但神色却是说不出的奇怪。她在追踪西琳最后离开的方向时也对那一团西琳自创的‘侦测法术’进行了解析。然而结果却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私人频道·爱丽丝:【帕琪,除了我们两个,以及魔理沙以外……你还记不记得有其它的资讯魔法师幸存下来。】   帕秋莉:【据我所知,没有。启示录的清洗十分彻底,想要像我们一样活下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潜入除却幻想乡以外的另一处隐蔽空间进行藏匿。而你应该很清楚,以当时的技术水平而言,幻想乡这片空间断层根本就是不可复制的。】   爱丽丝中断了通讯。她注视着光幕上那一团变动着的数据,眉宇之中是说不清的纠结困惑。她足足过了五秒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公共精神网络上的链接。   “伙计们,我想我们这次遇到的问题可能比较严重。”   “我刚刚……在西琳的‘侦测法术’周边检测到了资讯变动。”她顿了顿,轻吸了一小口气。“某种……和我的手法截然不同,但效果可能在我和帕琪之上的资讯变动。”   ……………………………………   西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并严正地考虑自己是否是在梦游。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瞎了或者看到了什么幻觉一样的东西,因为如果不这么找理由的话,如何能够解释此刻出现在她视野中的一切?   她还记得自己在一秒之前还在一条长得探不到底的通道里面慢吞吞地往下降落。四周是光滑的墙壁,头顶和脚下都是无光的纯黑。自己的精神紧绷,所有应对措施全都在同一瞬间开启到了最大最灵敏的状态。然后……自己就到了这里。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玫瑰花,栀子花,虞美人,焦骨牡丹……所有地球上常见的或者罕见的,自己所知晓的花儿都在视野之中清晰地呈现出来并堆积出了难以计数的总量。而她当双脚着地,踏在一片鹅卵石平铺而成的走道上时,西琳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头顶的通道已经消失了,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当她抬起头时,眼中所映出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纯白。没有云,没有蓝天,没有星体,甚至没有边际,但却有着从遥远地方洒落下来的光源落到地面上——那是她所见到过的最为纯净的光,内部没有任何附近属性或者挂载概念,甚至就连光中的热都不复存在。   她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温度似乎也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二十三摄氏度,常人所能够感觉到的最为舒适的活动温度。   “这是什么地方……幻境?空间断层?”她轻轻挑了挑眉,感知全部开启的状态下回馈而来的讯息却是让她头大如斗。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察觉不出这附近有着异常的空间结构,身边的一切也是超乎预想的诡异而又平凡。啊,没错,平凡而又诡异。平凡就平凡在她脚下的鹅卵石以及石下的泥土都是没有任何异常的物质堆砌。而诡异则诡异在,她眼中所见的一切物质全都是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的纯净理想体。   石头里面就真的只有石头,沙子里面就真的只有沙子,泥土里面就真的只有泥土——她轻轻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发现空气中也真的只有空气。   对,只有空气。只有氮,氧,二氧化碳,氢,水,惰性气体等空气的纯净成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灰尘,没有颗粒物,没有各种氮化或者氧化物,没有大气中常见的那些激素或者香精,甚至于在这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之上,所有的空气中连一粒花粉都没有。   但它们却又是切实的存在着的,不是幻像,不是伪造。西琳可以清晰地注视到每一个分子的内部结构,努力点连分子内部的原子以及其震动方式都能够清晰洞察——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息中的一切结构也都在迅速纯纯化。   这里是真实的,真的不能够再真。虽然来到这里的方式无法理解,但这里毫无疑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物质世界。   “看来我得做好自杀回城的准备了。”西琳叹了口气,弯下腰,伸手摘向一朵距离自己最近的白色小花。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 第十节·程心   手指在触碰到花茎之时却骤然停滞,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在一刹那间充斥了西琳的心田。   不能够摘下来,不能够破坏这朵花。   否则必然会迎来万分的后悔。   【……搞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女的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来回往复——她有心无视掉这点警兆而继续做出自己的行动。但她却又清楚这股警兆的来源并不是自己那十有八九不靠谱的直觉,而是来源于另一样东西。一样自己早就已经忘却,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想起来的东西。   那股警兆,来源于她的‘时间’。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早已失落的‘时间’!   【奇怪,我什么时候重新拿回了我的‘时间’……不对,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把它给弄丢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思念相互纠缠,环绕,在意识海中构筑成各种奇怪或者诡异,扭曲或者不合理的繁复结构。原本不应当存在的痛楚与空虚感随之逐一化生并从心灵内部向外延展。西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而无数莫名其妙的疑问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旺盛地冒出。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回事?   ——这是我的时间吗?——为什么我的时间在这?——为什么我会忘记我的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斜十字星的眼眸变得浑浊,脑域之中的精神急剧变转。四周的景色也像是不稳定的老式电视一样闪烁晃动。脚下的石路仿佛变得绵软,然后又从绵软的状态化作蠕动的泥浆。那无穷尽的疑问仿佛要化作实体的字句冲出脑海,然后在触碰到外界的时候化作色彩斑斓的鱼儿在空中遨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思考已经成为了奢望,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连‘奢望’这个概念都将不复存在。从‘西琳’这一个体之中仿佛有着某种奇怪的东西正要破壳而出。而作为容器与承载体的外壳自然便会在这一过程之中坏毁!   她不明白。她完全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是一缕警兆,明明只是一朵将将触碰的花。为什么会招致这样的后果?   然而她在下一秒就明白了,因为就在下一秒到来的时候。她脑海之中的一切疑问与困惑便在同一瞬间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巨大的,难以辨明其结构的,但却能够让任何人在注视到它的刹那便明晰其功用的事物。   ——那是一座倒转的银色时钟。   【柯洛罗斯,我将……作为交易的代价,换取……】   …………………………………………   西琳眨巴眨巴眼睛,姿势停留在弯下腰的状态——她觉得自己似乎想要摘下脚边那朵白色的小花。但她现在又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但这里看上去感觉像是有主人的样子。未经允许,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是不要乱碰这里的花花草草比较好。”她思考着,然后获得了结论。于是原先的念头便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站起来,轻吸一口气便沿着石路朝着路的尽头走开。   环绕着她,保护着她的实质化权能悄然消散。物质,能量,空间,以及本不应该存在的时间也都随之消散无踪——她不是很在乎,因为她也没有多注意。关闭权能的动作在她而言十分自然,自然得如同本能一般——或许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似乎有风吹过,大片的花海随即微微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直起腰时,脚下那朵微微摇曳着的白色小花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正躲在影子里,小心地偷偷摸摸地张望着她一样——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脑补出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来历,出身,一直一直到死时的完整经历。   那是一个叫AA的女孩,没有姓,没有父母。或者有父母她不知道。从她出时起她就住在一个被称作‘娄星发动机附属地下城’的地方,被一栋标号为零壹陆的救助院里的人给收养着。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只有两个写在铭牌上的字母,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小女孩很不幸,在她平平安安地活到九岁的时候,地球上迎来了一个没有希望的年代。在那个年代中所有人都疯狂地诅咒着一个叫做‘程心’的女人。而除此以外一切生产教育工作都几近停止。AA也是一样,身为孤儿的她在那个时代中几乎没有办法找到任何谋生糊口的手段。甚至就连盗窃都做不到,因为基地中的每一个大人手上都拿着枪。   于是,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了的她。在一个不知道该算是白天还是晚上的日子里因为误食了有毒的废弃物资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走得并不慢,所以也算不上有多痛苦,而在她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也依旧有着对‘程心’的抱怨。   ——为什么你要制定那个‘保护儿童的口粮’的政策,而又在将一切都弄砸之后就这么甩甩手直接离开了呢?难道你不知道因为你提出了这项政策,所以当你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之时,那些因为这项政策而受益的孩童也会遭受惨烈的报复?   怀着这样的抱怨,小女孩死去了。默默无闻的生,默默无闻的死。她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而在死掉之后,也没有引发任何波澜。   西琳揉了揉脑袋,将注意力从这里移开,然而就当她将自己的视线从小白花上彻底移开之后,那些毫无道理的,感觉就像是脑补出来的东西却也尽数地化作无形。   这或许是错觉。   【这不是错觉,超凡生命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觉的。我在刚刚那一刹那所注视到的一切皆为真实——一定是真的有一个如同小白花一样的女孩儿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然后如同我所看到的那样在还未长成之时便悄然死去。那么……】   【……原来我抵达的地方是这个宇宙的冥界吗?还是其它类似的地方?】   西琳眨了眨眼睛,原本准备展开的感知也在这一刻全数收束。身边的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给她一种‘触碰了就会遇上倒霉事’的感觉。而且这是她通过观测四周环境后所做出的结论而不是那十有八九不靠谱的心血来潮。而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就决定让自己稍微地从一下心,不让自己的任何一部分碰触到这片空间中的任何事物。   手脚是她的一部分,精神与感知同样也是她的一部分。无论如何,这种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纯粹得无与伦比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自然生成的景观。而既然不是天然的,那么这便是后天改造出的有主之地。而既然已经决定了谨慎行动,那为何不谨慎地彻底一些?   【反正如果我能够发现什么重要线索,那么我不需要展开感知也能够看得到。毕竟我又算不得聪明人,自知之明才是我最需要把握住的优点。】   西琳思考着,将刚刚那朵小花的事情抛诸脑后——她索性连平时固化在体表上的恒定侦测法术都暂时地全数关闭。单纯只用凡人的感官来注视这一片陌生的地方。   四周的花海微微晃动着,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亿万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有波澜壮阔的,烈火牡丹一般的史诗篇章。也有阴郁晦暗的,如同曼陀罗一样的艰苦岁月。而更多的则是平淡而且枯燥的杂色花草,内中述说着一条又一条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   西琳闭上眼睛,那亿万种属于亿万不同人的人生便尽数消褪。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摒弃了多余的杂念,单纯沿着石路朝着远方漫步前行。   前行,前行。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或者其意义被更换了注释。当西琳的内心以绝对符合标准计量的速度每秒一下地从一数到了一万,而四周又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的时候,她便放弃了计算时间的打算。   一到一万,将近三个小时。如此漫长的时间,团队中的其它人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这一片空间所在的方位。然而这三小时过去之后她却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外界变化。没有人攻破这片空间,没有出现和自己一样的降临者。整个浩大广阔的世界中仿佛就只有她自己以及那漫无边际的在风中微微摇曳的花。那么显而易见,自己外在或者内在的时间流速肯定产生了某种改变。   计数已经没有价值了,那便只能够放弃。而就在她停止计时的同时,周遭的环境却也随之悄然变更。   那漫无边际的花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从视野的一侧蔓延到中间的巨大沙滩。之所以是沙滩而非沙漠是因为从中间一直到另外一侧已然被漫无边际的大海所取代——海潮滚滚,许多精致的贝壳被冲刷到岸上。它们沿着海岸线堆积成了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花白的线,从西琳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   贝壳路取代了石路,海潮取代了鲜花。   西琳往左边看了看,沙海中仿佛出现了许多或巍峨高耸或壮丽雄奇的华美建筑。有些是古代的,有些是现代的,有些是人住的,有些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住人的。从古代的砖土城塞到海底的漆黑金字塔这里应有尽有。而且每一样都显得格外真实,即便只是远观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那迎面扑来的历史气息。而在她视野的末端,她甚至看到了一颗被机械所覆盖的钢铁恒星!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那些古代的或者现代的建筑奇观便尽数消失不见。然后她往右侧的海洋看了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又一处规模浩大的史诗战场。从最古老的挥舞着石头和尖木棍的部落之战开始,农耕和游牧,蒸汽和钢铁,数以万千计代表着各个历史转折点的战争战场清晰地呈现在了西琳的面前。而眨眼间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便宣告结束,取而代之的则是人和异类,异类和异类,异类和外星人,外星人和人之间的战争。   她看到虫群的舰队在虚空之中遨游,看到行星在轨道炮击之下分崩离析。看到空间被拍成薄饼,然后纸面上的军团在二维世界中继续战斗,看到星云沸腾,万千光年的宇域化作灭绝一切生机的深空死域。   然后,一切尽数消散。那些无与伦比的真实在她碰触到它们之前便化作虚无,只留下海洋,沙滩,贝壳小径,以及在她西琳头顶上的,青色的天。   西琳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准备自爆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此刻正在发生以及过去已然发生的某些事件。而这些事件,想必和这一片空间的支配者……关系密切。   她看了看天空,青色的天穹纯净得几乎能够倒映出她的镜影。而就在她将手掌按上自己的心脏,并且准备放上一个已经放过很多次的大烟花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有一道阴影遮挡住了自己的脚踝。   西琳猛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高大的桂树。树冠的阴影洒落,在碰触她的脚踝也遮挡住了一位正坐在树下,手中拿着一卷似乎是线装书的年轻女性——她的容貌或许称得上冠绝世间,然而她身上那近乎无与伦比,堪同于一颗炽热恒星的存在感却让她所拥有的那份美丽被贬低成毫无价值。   西琳注视着她,双唇微张。然后在她开口之前,树下的女性‘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偏过头,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   “欢迎造访我的领域,外来者。”   “我是程心。” 第十一节·唯心   “程……心?”西琳感觉自己的面部神经都要失去控制而自发地抽搐起来。通读了整部三体并背下了其中每一个细节的她自然很清楚‘程心’这个人在这个故事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在先前阅读到几段人生的时候她曾经看到过‘程心’这一个体的蛛丝马迹。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见面时会是这个样子!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明明是一个德不称位的史诗故事女主角,明明是一个就算重合了世界观也顶多是个一般国民偶像的年轻女性。可为什么拥有这个名字的女性会有着这样子的真相!?   “你看上去很意外,但这的确是真的。”那名女性从树下站起,不知何时在她与西琳之间便出现了一条装饰典雅的小桌。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西琳便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而在这之前甚至没有丝毫预兆!   “我的生父母抛弃了我,而我的养母以她自己的姓氏予我为‘程’,然后她再给我起名为‘心’。因此我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毋庸置疑的‘程心’。”她伸出手,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茶壶将清澈的茶水倒在不知何时出现在西琳面前桌上的茶杯里。“嗯,就是《三体》里的那个程心。那个被不少读者们骂做圣母婊的,生来就没做一件好事,一手葬送了地球和三体两个文明,甚至有可能在故事的结局中连宇宙都破坏掉的那个程心。”   西琳感觉自己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因为我是一个宽悯而且富有爱心的人,”程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我不杀人也不杀外星人,不杀改造出的异种也不杀原生的动物。不用担心我把你捏成夸克,你也不用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自爆的模样。”   “你……不是程心。”西琳看着眼前这名优雅的女性,仿佛盯着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是。”程心微笑着回答。“我的生父是罗辑,生母是庄颜——哦,不用在意他们的名字,这不过是我的一点个人爱好——我的养母是程秀秀,然后我没有养父。且没过几年,我的养母也就早早地离开了我。”   “我在长宁附属地下城长大,学的是航天以及飞船驾驶专业。十八岁时提前毕业,二十一岁时成为航天研发中心的下的一名主管博士。二十二岁时开始从政,然后在二十三岁时被推选上台,成为流浪地球的首席执政。”   “我在位的时间一共十一年,期间一共发生了三十五起叛乱都被我用和平方式解决。直到   她摊开一只手,展示着自己的人生宛若讲述一个故事。而在故事的结尾上她又稍微地在语句带起了一点自满的韵味。那仿佛就像在说——‘瞧,我是程心。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程心。’   西琳突然觉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是一个错误。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而且脑袋里的疑问爆炸一般的多,但她觉得自己没可能在言语交锋上胜过这个自称为程心的女子。于是她索性缓了口气,转变了一下话题。   “……你知道《三体》?”   “知道呀,一个叫做刘慈欣的作家在2006年开始动笔连载,2010年才发完全文的科幻小说嘛。虽说有时候作家的名字会变成刘欣慈或者王慈欣。发表时间也会提前或者延后个十年二十年的。但这只是偶发现象。”程心轻松地回答着,嘴角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毕竟是个很有趣的故事,而且我偶尔也会找些口味特殊的精神食粮的。”   “你是穿越者?”   “准确来说,我应当是旅行者。”程心回答着,眼波流转,手中把玩着不知何时变作高脚酒杯并盛了三分之一红色酒液的前茶杯。“和你们这些身上挂着一堆限制的轮回者不同。我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定位到这个世界并传送过来的。当我发现,这个世界居然复合了流浪地球和三体两个世界观时我还真是有些吃惊。不过还好,历史虽然偏斜,但其中的可操作性还是挺大的,花了不少时间,我总算是完成了身为程心所应该完成的部分伟业。”   信息量太大,西琳小姐下意识地喝了口凉茶压压惊——她发现自己想喝凉茶然后喝到肚子里的竟然还真的就是凉茶。甚至于就连口味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在母世界和平后想办法才坑来过一次的神舟平板版手工凉茶的滋味。   凉茶入口,心灵安静。而恢复了平稳的西琳开动了她的脑袋瓜开始努力思考。   眼前这家伙说的是真话吗?——未必,但是假话的可能性很低。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轮回者的。但如果她自称旅行者的身份为真,再加上她所拥有的那足以改天换地,甚至连西琳自己的认知都能够进行干涉的能力——这一点非常重要——那么她便不可能说谎!   “没有说谎喔。”西琳的思考被看似优雅,但实则粗暴地打断了。而就在她露出一副被鬼咬了的表情时。她眼前的程心轻笑着给出了她所想要的解释。   “我之所以知道你是轮回者,而且你现在又没有听到那个应该是主神的家伙的扣分提示是因为我在很久以前就和你们中的一部分打过交道了。具体的时间不太好确认,不过那应该是我来到这里之前的   她做了个思考的手势,细长的双眉微微翘起。“那应该是一个以‘北冰洲’冠名的轮回小队。队长是一个叫做冈尼尔的,强化了海贼王世界寒冰恶魔果实的北欧男人。我和他们会面的世界被称作饥饿游戏——呀,本来想体验一下努力向女主角的平凡生存经历。结果他们却将我的假期弄得一团糟,让我真的是有些很不开心呢。”   西琳眼皮一跳。心下不由得为那未曾谋面的北冰洲队默哀了一……半秒。   “不要误会,我不杀人的。”程心伸出手掐掉了她剩下半秒默哀的时间。“我是一个十分和气而且善良的人。不会随便杀生,不会随意捣乱,通常情况下我会好好地扮演着故事中的主角或者配角或者龙套的身份一直到结束。就算是偶尔被那些穿越,或者重生,或者天命所钟的外接主角给干掉或者做一些过分的事,我也是会好好地去死上一两次的喔。”   “我只是让他们好好地悔过,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顺便问他们一些关于主神空间以及轮回小队的讯息罢了。总之最后我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们也都全员齐整地传送回了主神空间。虽说走的时候脸色比较难看……不过我想那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西琳:【他们绝对是被扣光了奖励点给抹杀了!绝对的!能够到饥饿游戏这种低级世界去执行任务的小队哪里会有多少特殊储备!而且他们队里也肯定没有不会被主神给轻易抹杀掉的四阶!】   “哦?还有这种操作吗?”程心稍稍挑眉,脸上露出稍微有点意外,而又看着感觉像是装模作样的神色。“以及原来你们所谓的基因锁四阶不会被那个什么主神给轻易抹杀……原来如此,基因锁四阶对应通用的超凡生命位格。难怪你们的主神不肯放我进去。是因为超凡生命已经算是主神所重视的精英员工了吗?真可惜,还以为能够去捞点好东西呢。”   西琳对她怒目而视,心下却是一片冰凉。明明只是自己隐藏在意识最底层的深度思考并且还装载了大量的心灵防护道具,可没想到居然却……   “抱歉,”程心赔笑着摆了摆手。“你的心灵还没有抵达理想状态,漏洞挺多,思维实在是发散得厉害。我还以为你刚刚是特意在和我说话呢。唔,作为道歉,我请你来参观一下我的牧场如何?”   她话音刚落,四周的海与沙便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坐落在云端之上的典雅凉亭。从凉亭的上端往下观看,一片地形和地球地图一般无二,但却以天圆地方的结构而呈现的浮游大陆群便漂浮在凉亭之下的云海之间。云中似乎有着或多或小的活物在内中游荡徘徊。而在大陆之上,隐约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繁多人影。   地形一样,但面积却至少是地球表面的一亿倍。仅仅一眼扫过便有数百上千种跨越石器时代到电气时代的文明在一片大陆上生存繁衍——他们全部都是真实的,每一个活物都具备实体和独立的智慧而非是幻象——西琳还记得自己是在不久前从一个月球大小的天体外侧钻下来后抵达了这里,而如今她却忍不住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产生的怀疑——就算是将空间最大效率折叠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空间又不是纸可以随便折!——而且她直到现在为止也未感觉到哪怕一丁点的空间结构变动!   “从我离开母世界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应该已经游历了三千四百三十三个世界了。每到一个世界,我便会在离开时带一些土特产,然后启程前往下一个目标。有时候是一片街区,有时候是一段历史,有时候是一个国家,有时候是一些概念。久而久之,这里便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一片大陆突然被拉近到凉亭侧边,然后大陆中的一块现代化的街区便清晰地显露在西琳和程心面前。那是一片有着摩天大楼和雅致花园的的二十一世纪中叶日式新兴街区,步行的街道上铺着天然的大理石块,偶尔可以看到像是电饭锅一样的小型电子宠物在街间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乱蹿。巨大的楼宇面上打着人气歌姬的即时广告,然后从大型功放传出悦耳的柔美女声。   街心的公园边有一群鸽子,叽叽喳喳地争夺着游客们投下的鸟食。有些快,有些慢,有些懒洋洋的一动不动——西琳的视线沿着鸽子们朝外延展,一名坐在条石长椅上的俊秀青年便映入她的眼帘。青年的双眼是瞎的,一只手也是金属制作的义肢。他那空洞的双眸注视着前方,戴着耳机,嘴角却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似乎是有一个粉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子依在青年的身边,但西琳仔细看时却又暧昧地找不到踪迹。   “这是我在离开母世界后所抵达的   程心的手轻轻搭在了一起。一副满足的模样。   “我乖乖地死了,乖乖地等到剧情结束。然后在剧情结束时把男女主角和她们所在的街区全部从世界中挖走。很遗憾,那个时候的我比较弱,费尽力气也只能够挖走一片街区,不过后面有去补救喔,我重新回去了一趟,然后把那个世界所有的灵魂全都带走。毕竟只有这样,我的   话音刚落,西琳眼前的一切便尽数倒转。时间和空间没有变化,但物质和能量层面却全都像是按了倒带按钮一般向着过去倒转了三年时间。那个俊秀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冒冒失失的日式中学生,而那名粉发少女也由虚化实,获得了身体之后成为了一位有着奇异背景的大人气歌姬。   少年与少女的初次相遇即将到来,然而这一切却都在程心的支配之下——西琳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一时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事像变转,钢筋水泥与意外相逢的少年男女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十世纪时期的古典街道。一座繁荣的小镇出现在西琳眼前,而她视线上移,却看到十数里外的长河边坐落着一尊巨大的佛像。似乎有着武道高手在佛像顶端交战,而佛像底端的河水沸腾翻滚,直触佛膝。   “我所抵达的   事像转变,这一次则是一座夜幕下的黑暗都市。   “黑夜传说,一个没什么难度的休闲世界。不过我在这个世界里停留了不少时间,女主角的滋味不错。无论是心还是身体,用起来都挺舒服的。”程心伸出手,隔着凉亭触碰一个黑色皮衣打扮清冷女子的脸颊。“哦,我的瑟琳娜,即使你腐朽成为泥土,你的骨殖也依旧美丽。”   事像转变,取而代之的是片浮游在虚空中的连锁地块。中古奇幻与现代风格的事物交杂其间,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扭曲感觉。   “兰斯,一个成人向的游戏所化的世界。男主角体力很棒,几十个女主角也都各有特色。若非我在抵达这里时已经是七百多个世界,手上拿着一堆针对性的道具秘宝。我还真摆不平那只创世大鲸鱼。剧情结束后我尝试过一次性把男主角和女主角们全都上一遍,花了我好几天的时间,而且最后也有一种奇怪的败北感。所以我后续重复开启时索性把男主角踢了自己来,感觉也挺不错的。”   事像转变……   “   眼前的事像与物质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许许多多奇怪的世界都一一出现在西琳的眼前。无论是温馨的日常番剧还是扭曲诡异的午夜惊悚档这里应有尽有。而她越是看下去,心中就越是不适。某种难以言喻的憎恨感从体内一点点的升腾而出,然后介绍着诸多事像的程心却对此恍然不觉——或许她根本就不需要觉。   终于,一个建立在废土之上的后启示录世界让她抵达了极限。   “崩坏三的世界,呀,这个你应该熟。毕竟是西琳小姐,虽说不是同一个,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让我眼前一亮的角色。我在当时代入的是德丽莎,主线结束后专门开了两条IF支线来满足一下精神需求。一条纯爱百合一条扭曲虐恋,无论是抱着鲜花在阳光下微笑,还是蜷缩在铁笼中浸着鲜血哀鸣,两条路线的西琳小姐都令我感到印象深刻呢。”   “够了。”西琳手中的茶杯捏成碎片,然而下一刻碎片便在她的感知中消失,另一个完好茶杯又出现在在她指尖。她咬着牙,简直就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直接吃下去。   “这就是你想要给我看的东西?这就是你所要展示给我的牧场?你……你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程心突然停下来,歪过头看着她。   “这当然是我的牧场。”   “心与心的交织,爱情,友谊,执着,信念,欢乐,痛苦,忧伤,寂寞……”程心比了一个大大的环抱手势。“这些人心的沉淀物所共同构筑而成的浪漫悲喜剧难道不是最好的原材料吗?相遇,相知,相爱,相离,无数次循环重复,然后再到临界点逼近时将秘密揭晓后所获取的坏毁灵魂可是绝佳的美味。而且在祛除了沉淀物之后,重新洁净的灵魂还可以继续地投入使用,品质还会愈发的优良喔。”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至于我是什么东西……”   “我原本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些才对,毕竟你身上有唯物系蠢货的气息。而就我所碰触的多元宇宙而言根本就没有除了唯心与唯物以外   “那么就重新介绍一下吧。”   “我是程心,父亲是罗辑,母亲是庄颜,养母是程秀秀的程心。而在此之前,我还是德丽莎,是龙朔,是莉亚·利萨斯,是艾丽卡,是孔慈,是校条祭。将她/他们全数刨除掉继续延续向前,我是嫦娥。”   “瑶池学派,唯心系练气士,嫦娥。” 第十二节·你真的想要打吗?   “不过我觉得呢,在这个世界里你还是称我为程心比较好。毕竟我是一个朴实的沉浸式旅行者。乐趣不多,这点爱好要是被人打扰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程心微微歪了歪头,看向处于震惊状态的西琳。“好了,现在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了。那么,你还想要知道些什么吗?”   “………………”西琳抿着唇,一言不发。   “就算将心灵放空,将思维停滞也是无意义的喔,毕竟是一个装满鱼的池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起波澜呢。你的想法……哦,你难道是以为我刚刚又在读你的心,所以警惕心暴增了吗?”程心微微笑了笑,“很遗憾,有些情报根本就用不着涉及心灵就可以获得,你身上所携带着的离散信息实在是太多太杂,稍微看一眼我就能够读个七七八八。唔……队伍是叫做中州队?包括你在内的超凡生命一共有六体。咦,居然还有两位的心灵已经趋近于理想状态,只差临门一脚。甚至其中的一个便是唯物系的蠢货吗。”   “唔……术式的残留痕迹中有些熟悉的感觉。是帕拉赛尔苏斯的炼金学派以及希帕蒂亚的天体学派啊。两位西方的资讯魔法师,还有一个连门都没摸到的学徒……原来是这样,一位唯物系的,最有可能是炼金学派的那位先加入了轮回空间。然后再通过一些手段将稍弱的那位也带进轮回小队。那么这样一来,西琳你应该是在不久前才和这支队伍合并的另一支轮回小队的成员。难怪你们小队中的成员结构这么奇怪……”   “你看,”她偏过头看向西琳。“我不需要读你的心也可以轻易地获取这么多信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将调查的层次更加深入一些。连你们团队中的大致强化以及队列结构都推算出来。不过我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有兴致去做那种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大可开诚布公一些……你还想要知道些什么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程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难道我的语言文学水平已经退化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连理解人话对你来说都是奢求?难道不是你主动地闯到我的领域里来的吗?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向你解答疑问吗?而你现在,居然问我想要做什么?”   “你不请自来地进入我的领域——没把东西弄坏倒是值得赞赏——所以我给了你见面的机会,解答了你所提出的疑问。我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一个宽厚而且仁慈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打算作为程心这个女主角来安稳地完成这场游戏?若是你不出现在这里,你和你的团队甚至没有遇见我的机会。而你居然在这之后还问我‘想要做什么’?”   “虽说蠢蠢的西琳我也挺喜欢的,作为德丽莎·阿波卡利斯的时候更是爱得不得了。但我现在是程心,专一的,只爱自己的程心而不是德丽莎·阿波卡利斯。我可不太想继续忍耐你这份愚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组织一下语言。要么就直接地说出你的疑问,然后我会给你答复。要么,就带着你那已然满足的求知欲直接告诉我——‘不,我不需要再知道什么了’”   “等等,难道你不打算……”   “打算什么?和你们干一架吗?把你们团灭在这里?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程心的语气刻薄,言辞犀利如刀。   “因为那两个唯物系蠢货?开什么玩笑,唯心和唯物之间的战争对我来说已经在十几万年前就结束了。唯物的他们选择留在母世界和那群注定会背叛的凡人掰扯,唯心的我们则突破了密仪的限制以心灵跨越了世界的间隔——从那时起,唯物与唯心就不再处于敌对状态。我们已然化作天神,而他们却堕为地上尘土。虽说在轮回小队中看到超凡位格的唯物系蠢货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就只是意外罢了。”   “异端固然是比异教徒更可恨,但资讯干涉的手段是我握于我手中的力量,而不是我需要敬奉的神。我已经收藏了足够多的神了,没有必要给自己造一个也没有神配站在我头顶上对我指手画脚。”   她的语气稍稍一转,半身贴近西琳吓得后者下意识地后仰。   “还是说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啊……如果我现在还是德丽莎·阿波菲利斯,那么我或许的确会对收藏另外一个西琳有点兴趣。一个拿来百般宠爱,一个用来万种折磨,两相对照一番倒也算是种不错的消遣方式——但我现在是程心,程心不杀人,不杀外星人,就算有人会因程心而死那也不该是程心直接造成的。所以——”   “我不会杀你们,也不会和你们交战。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要过来破坏我的游戏体验。我继续当我这德不称位的圣母婊女主角,你们继续完成你们的轮回任务——唔,我看一看,把地球运到三星系统?这倒是和我的行程不怎么冲突,最多就是稍稍地麻烦一些但勉强也算是可以接受,至少作为程心的我可以接受。然而若是程心不再是程心而是嫦娥的时候,会发生的事情恐怕就不会是你们所喜欢的了。”   她向后一仰,又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一只手托着腮,澄澈的双眸注视着一脸惊愕的西琳。说:“好了,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吧。我要做我的女主角,接下来我会让三体人攻打地球,然后我会在澳大利亚上待一段时间。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会让歌者文明把地球和三体星系全都拍成平面。之后我再去坐个飞船到一颗名义上属于我的星球上去,并在那里让整个宇宙迈入终结。”   “这是我要做的事,而且我不想改。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在我给定的行程列表中完成你们所需要完成的轮回任务……我甚至可以稍微退一点步,让歌者晚点来砸那片被诸多科幻小说吹上了天的二向箔。但作为代偿,你们得给我将我所需要的剧情完整性给维护好。”   “你……”   “没错哟,只要是有‘心’的文明,有‘个体’的文明,对我来说都是不堪一击的。这个世界也不是那种有为所欲为者盯着的原典世界。三体人,歌者,归零者,或者其它乱七八糟的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就算全部联合起来也不过是多费点力气就可以擦除掉的爬虫。所以我自然可以随意地操纵它们的行动。”   “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不,我不需要再知道些什么了。”   “非常好。”程心轻轻拍了拍手。“这个世界的剧情还没有结束,所以我可以暂时不将我预定的那些藏品带走。你可以带走花园里的灵魂,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扮演好最后的一轮角色。不过……”   她抬起头,看了眼青色的天空。   “你的同伴们还挺有行动力的,唯物系的蠢货们偶尔也是有点眼光的。呀……稍微有点想和他们见一次面呢。毕竟我提出了这么强硬的要求,身为超凡生命的你以及他们肯定心中都很不服气吧。那么,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她突然伸出手,在西琳胸口轻轻一推。在后者一脸惊愕地堕入黑暗之时,她那程心式平淡漠然的声音随即传来。   “得让你和你的队友们好好地认识到强弱的对比才行。”   …………………………………………   与此同时,大图书馆观测窗中。当爱丽丝注视着一光秒外的那一团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融汇聚合在一起的,如同一颗星球一般巨大的讯息集合体时。心中便有着浓郁的不详预感翻滚涌动。   不,这并不是单纯的预感,超凡生命根本就没有预感这种东西。这纯粹只是超凡感官收集了足够多的外界信息后于灵魂最深处所做出的判断。而这判断的结果让她的脑袋瓜隐隐作痛,某种叫做退堂鼓的乐器隐约有着敲响的迹象。   她伸出手,在观测窗的外接终端处输入一串繁复的代码。   “认知滤镜,展开。”   无形无迹的讯息集合体在滤镜的作用下显露出了可供辨识的样貌。那是一枚无光的月球,即使是在昏黑的宇宙环境中,月面处的月海与环形山仍清晰可见。而爱丽丝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它真正的相貌。   【月球,资讯集合。该死的,难道这里真的是广寒宫?瑶池学派?可唯心系的巫师不早就应该集体失踪了吗?难道他们穿越到了这里……不应该啊,如果唯心系的巫师真的穿越过来,那么太阳系肯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地球上也不会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某种我所不曾知晓的原因……难道说唯心系的那帮疯子站在了外星人那一边?】   少女思考着,而在她思考的时候,通讯网络的另一侧却掀起了些许波澜。   “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郑吒皱着眉头,透过和爱丽丝相同规格的认知滤镜注视着外侧一光秒处的那团……不明物质。在他的眼中那是一堆由各种各样不同规格的建筑残骸所堆积在一起的浮游要塞。看上去就像是一些奇幻游戏中的人类和妖怪以及变异生物的主城拼接在一起后所最终构成的不完整废墟。古典时代的塔楼和未来风格的玻璃大厦被粗暴地塞在一起,而从内部隐约可以看到一支又一支的军队相互征伐交战。   “……一片空中生态园?”赵樱空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她看到的是一片浮游大陆上的诸多花鸟树木,许多可爱的小动物(隔着一光秒)在草原和林间蹦蹦跳跳,蝴蝶飞舞,溪水流淌,柔和的风轻抚着大地,万物都散发出浓郁生机。“为什么太空中会有一片生态园?”   “什么?”郑吒微微皱眉。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一座生态园?可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一座建立在太空垃圾上的战场……可我的感知没有错误,这应当不是幻觉才对。哪里出问题了?”   赵樱空没理他,径直扭过头地看向自己那皱着眉头的兄长,然后问道。“缀空哥哥,你看到了什么?”   “我……”赵缀空的瞳孔微微收缩,原本打算和盘托出的原话在离口之前却稍微地更改了一下用词。“……我看到了一片,比较特殊的花园。”他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片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一座以白骨和血肉所塑造而成的‘花园’在一光秒外的虚空中如同活物一般不自觉地蠕动。那像是喷泉一样以超过每秒一亿吨的份额从各个裂口处喷涌出的浓郁血雾就像是这活物的呼吸。而这些呼吸在空中凝聚成云,化作一团又一团硕大的‘花’。   “稍微有点特殊。”他将语气稍稍地加重了一点。   “我觉得你看到的应该不是花园。”郑吒回答,语气严肃。“而且我觉得你和樱空都有些不对劲。从抵达这个世界开始,你们两个,甚至还有诺蕾姬在内,心灵状态就一直不怎么稳定。至少以前的赵樱空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抱怨,诺蕾姬精神失控的迹象她自己都看得清,而你,赵缀空,你应该是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含糊其辞的。”   “郑吒说的有道理。”还未等赵缀空回答,帕秋莉的声音便从通讯中传来。“各位通过认知滤镜所看到的事物都是不同的,具体会显露出什么则取决于各自的精神状态。很抱歉我没能够在一开始就做好说明,不过这算是做了一个验证。证明了我们在从抵达这个世界时开始,就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我和爱丽丝推测出了一些可能性,但目前还无法确定。我怀疑我们遭遇了和我与爱丽丝来自同一个母世界的另一类资讯魔法师。而我们很有可能会和对方处于敌对状态。楚轩分析了我们所给出的情报,所提出的应对方案是——”   她的话没能够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刻,整座大图书馆突然无声无息地裂成了两半! 第十三节·指甲刀   就像是水果刀切开了苹果,抑或者金刚石划断了玻璃一样。在中州队的轮回者们眼中那坚固无比的,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改造的,安置了数百重不同材质防御结构以及上千类固化法术的,即便是落入太阳中也能够挣扎着飞出来,即便是数位超凡生命围攻也能够坚持数秒的大图书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裂成了两半。事前没有一点预兆,事后也没有一点痕迹。   遭遇袭击的轮回者们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并在   那团在每个人眼中都有着不同形象的讯息聚集体崩毁了,然而在崩毁的刹那却有另一样超乎常理的东西从中诞生。那是一个由无穷尽个多面体相互拼砌构筑而成的几何结构,因为宇宙中射线撞击的缘故而呈现出苍白与绯红交杂的色泽,它最初像是一个圆饼,然后朝向着轮回者们的那一面又显露出四个相互隔开的分叉,五个有着不同规格的柱状物从分叉中延伸而出,并在伸长的过程中由粗至细,并显露出数个弯折的节点。   那是一只手,女人的手。   一只直径在一光秒上下,能够像是抓保龄球一样将太阳握在掌心的手!   而手的五指在成型的刹那便朝着中央猛地合并,这一下便要将切裂的大图书馆和大图书馆周边一光秒的宇域全数握入掌心之中!   这不合理,无论怎么看这都完全不合理。这样庞大的质量根本就无法以动态形式出现在这个宇宙上。那长达半光秒——也就是十五万公里的手指在合拢时的末端线速度已然突破了物理宇宙中光速极限,然而却并没有对整个宇宙结构造成任何异常。   质能方程在这一刻不复存在,能量守恒于此形同废纸。然而这足以让地球上所有科学家认识世界破碎凝固的天文诡像在这一刻却没有引动轮回者们哪怕一丝一毫的计算力,因为他们的全部精神都已然沸腾起来,用以应对这尽在眼前的灭顶之灾!   郑吒打出了十二层功力的洪荒·开天辟地。赵氏兄妹合力制作出了一片空间塌陷,企图延缓五指合拢的进度。而帕秋莉和爱丽丝更是全力以赴,编撰出了即时起效的启示录用以防御或者转移。然而无论他们拼尽全力做了什么,所释放出的能量在这光秒等级的尺度下却显得如此渺小。   郑吒的全力一刀可以将地球轰出撕裂地幔裂隙,可地球也就只有区区六千公里的半径。爱丽丝和帕秋莉的交战余波可以将月球拆成碎块,但月球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二百二十亿个立方公里。他们况且如此,即使再加上个赵氏兄妹也最多就能够将破坏范围再翻个倍数,而这样的力量,在面对那一光秒长的巨手时毫无意义。   轮回者们的努力在最后也不过就是砍掉了手指尖端的一小截指甲。而当五指合拢的刹那,全数崩溃的地水火风便将万物都投入了彻底的黑暗。   …………………………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需要假装睡着,希帕蒂亚的徒子徒孙。”   帕秋莉猛地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座坐落于花海之中的凉亭。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精致的小茶桌前面,茶桌的对面则是一个有着令她难以控制心绪的奇特女性。当女性看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捏出最强大的法术直接砸过去,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调动不到哪怕一点能量!   空气中有着她某种不熟悉,但却知晓其本质的味道。那就仿佛一张写好了名字,职位以及联系方式的标准名片。而当她迅速地从受制于人的状态中冷静下来后,她便立刻读懂了那张无形‘名片’所想要传达的讯息。   “瑶池学派……”帕秋莉的脸色在瞬间变成一片铁青,铁青之中满溢着不可置信。“你是唯心系的练气士……你是嫦羲!”   “羲这个字不要乱用,准确来说,我是嫦娥。”眼前的女性摆了摆手,并进行了二次更正。“或许更加准确一些,程心。至少在这个世界内的我是程心。原本这一次会面并没有发生的必要,但希帕蒂亚的徒子徒孙居然沦落成这幅模样,我却是不好完全置之不理。”   “你……”   “怎么了?感觉很奇怪吗?你难道还以为唯心和唯物两系都应该是一见面就直接动手拼到一方死绝的死敌?那段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可没有兴趣为了十几万年前的学术纠纷去干掉出自同一个母世界的年轻后进。当然,若是你想动手,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和你打上一场喔。”   帕秋莉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纤细,柔软,并且打开了   体外的能量完全无法感知,体内的能量虽然能够控制并加以干涉,但却完全无法通过肉体在外界显现。无论她到底是单纯地想如同一位淑女一样拿起茶杯饮用,还是想要爆发出擎天之力拿起茶杯砸对面那人的脸上,最终反映在她臂上筋肉的都只是一个淑女等级的力量。而这种程度的力量,用来战斗只会让对手以为自己在撒娇。   于是她继续沉默。   “很好很好,你是个有理智,懂进退的孩子呢。”自称程心的嫦娥轻轻地拍了拍手,脸颊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这样一来我也就用不着让希帕蒂亚的传承就此断折。也算是回报了当初她帮我计算出月球诸多参数的友谊——虽说她在当时并不是很乐意帮我算出来,但因果就是因果,能够了结一段总归是比较好的。”   帕秋莉盯着她,突然说道。   “……你其实并不想和我们战斗,因为你现在正处于紧要关头。”   “没错。”程心十分爽快地承认了。“我正在试图从超凡生命转变成为所欲为者,按照轮回者常用的说法就是解开   “我既然已经提到了了却因果这件事,就没打算瞒着你们,你也应该很清楚我在刚刚并没有下死手,你所有的同伴……或者说你唯一重视的爱人现在正好好地活着,她那接近理想态的精神也足以抵御我大部分的精神干涉手段。而你也该知道我既然提到了希帕蒂亚,就不会向你下手。”   帕秋莉垂下眼帘。   她不是爱丽丝,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像是爱丽丝那样对一些和自己搭不上什么边的家伙扯上关系或者负上责任。爱丽丝经常贬低凡人的价值实际上是因为她对凡人还抱有一定程度的重视。而帕秋莉则不同,在她的眼里,除却爱丽丝以外的活物或者死物基本都是可以用数字进行衡量的物件。   她在平时表现得善良友好,是因为爱丽丝乐意看到她和队友相处融洽。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会在这里面见嫦娥的才会是她,而不是比她更强的爱丽丝或者在团队中地位更高的郑吒。   “你想要什么?”帕秋莉问道:“我们又能够得到什么?”   “我想要的是相安无事。”程心回答:“然后你们能够获得的也是相安无事。”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想要相安无事,那么你从一开始就不出现不就好了?然而你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并且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从这里我可看不到什么相安无事的诚意。”   “和平是期望,而力量则是和平的保证。”程心微笑着回答,她托着腮,明艳的笑容在顷刻间又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或许根本就是刻意作出来的忧郁:“我观测了你们的团队,若只是普通的轮回小队,或许我就直接动手清除掉或者干脆无视算了。但是你们的小队却有些不同,你们的队伍中……有着不少令我心绪不稳的家伙。”   “你是希帕蒂亚的传承者,而我欠希帕蒂亚一份人情。放在平时这点因果实际上也对我造成不了多大妨害。就算将你干掉也最多不爽个三五年,很快就可以消除影响——但是现在不行。”   “你的爱人,炼金学派的另一位资讯魔法师身上有着大气运。不止是她,你们的队长身上也有着人道气运眷顾的痕迹。虽说他们两个都只是趋近于心灵理想态,而不是已经完成理想态。但身为超凡生命,你应该明白所谓的气运根本就是大昌的人道或者那些为所欲为者的直接关注。对这些气运之子,主角预备役下手很容易便会招致某种不可测的后果,而你们轮回者的身份又让我无法完全看穿你们的底牌。”   她打了个比方。“我可以像是刚刚一样,如同捏死一只蚊子一般将你们击败。但我却做不到将你们痕迹全无的彻底击杀。”   “你们队伍中的那一对兄妹的灵魂之中寄宿着一个邪物。若是刺激过头,或许会有直接自爆的可能性。虽说那个邪物就算完全复苏,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费点力就可以干净祛除掉的物件。但它的能力对我来说稍微有些棘手,若是给它一个爆种的机会,或许我就算认真对付起来也得花费一些手段。”   “除此以外,你们队伍中还有一件我无法窥测,并且也不是你们这个层次的家伙所能够拥有的秘宝。有一个明明没有抵达超凡,但却给我一种危险感觉的男人正在支配着它。那个男人很狡猾,只在这个世界的地球上出现了一刹那便完全地隐蔽掉了自身的痕迹。我猜他应该是你们这支团队中的智者,足以在智力方面压倒一群超凡生命的智者。而且他应该很早就注意到了异常,甚至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痕迹——我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应付这种生物。”   她的语句微微停顿。   “你似乎还漏了一个人。”帕秋莉轻声说道。“那个最先发现你,或者你最先主动让她发现,并且和她接触的人——你连我这个希帕蒂亚的传承者,因果关系都只能算是勉强扯上的家伙身上的因缘都要撇清。那么我想你应该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想要见她吧。”   程心脸上的忧郁消失了。   “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刻意地想要见她,甚至我会从隐蔽状态中现身,没有从一开始就不出现也是因为她。”消去的不只是忧郁,就连忧郁之外的微笑也随之消散。“我没想到我的一个化身真的会动真情,或者说我不应该在降临时吞掉那个叫做德丽莎·阿波菲利斯的灵魂?因为她的缘故,我的一小部分力量失控了,我不得不将那一部分被吞噬的灵魂还原出来并加以排除。以至于我现在处于一个不怎么有利的位置上。”   “我本来可以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旅行者,或者一个穿越成了程心的倒霉蛋。介于你们队伍的行事风格我只需要表明这一层身份并且不和你们产生利益冲突就可以顺当地待到你们脱离这个世界。但我失控的那一部分却让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以至于和平只能够靠武力来进行平衡。”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真是巧合,在我成为为所欲为者的关键时分居然会有你们这种相性和我差到极点的轮回小队降临到同一个世界上。若说这不是我的升华人劫我自己都不信。然而你们的队伍现在也处于一个临界点上,若是你们成为了我的人劫,那么我也将成为你们的主角之劫。”   “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帕秋莉·诺蕾姬,希帕蒂亚的徒子徒孙。我之所以不隐瞒我自己的目的,是因为一旦因果牵连,你们和我冲突起来则必然会让我的真实目的暴露。所以为了不让你们获得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只好在一开始就将一切都剖析明白。”   “那么,做出选择吧。帕秋莉·诺蕾姬。你们现在还不够强,还没有做好面对主角之劫的准备,开战则必然会有人彻底死去。而我现在也正好处于状态不佳的破关途中,成功的几率可谓最低。但一切总有例外,你们固然要完成你们的任务,我也有着要做的事情得做。但这两者其实并不是完全冲突。”   “那么,是共赢,还是双输。我期待你的选择。”   她朝帕秋莉举杯,而下一刻,帕秋莉便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沉的黑暗。 第十四节·沉默之中   “所以说,我们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这么集体扑街。甚至还是因为靠对方饶了一手所以才没有直接在外太空团灭?”   爱丽丝抽了抽鼻子,她从时空崩毁的黑暗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宛若琉璃一般的幽暗星空以及迎面扑来的零下二百二十度寒潮。从那熟悉的地磁反应中她能够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木土之间的地球表面,换而言之,自己被人一指头从两百光秒,也就是六千万公里外直接地给揍回了地球,并且自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没被直接干掉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至少这说明对方没打算和我们完全敌对……是高等级生命对主神的忌惮?还是说,是我身上那我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但却肯定会有留存的某个便宜老妈的痕迹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淦,明明我在上个世界还费尽心思整合团队力量,好不容易让整支队伍的短板部分有了些起色……有必要这么一开始就迎面来上一发痛击吗?即便是需要经历风雨的花朵,直接上暴风雪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   她揉着脑袋,慢吞吞地从冻结成块的地面上站了起来。自己这毫发无伤的状态无疑是一个足够清晰的讯号——她没事,其他人估计也不会有事,最多最多,也就是脸面上有些过不去罢了——爱丽丝的眉脚挑了挑。   一缕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外展开,先前所准备好的精神网络固然是联系不上了。但用于监视地球表面的临时卫星系统却还能够继续运作。她轻易地联系上了卫星网络,并在数秒后收获了一系列令她哭笑不得,但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情报。   松了口气是因为团队中没有出现战损。每个人都活着,并且看上去也没受什么诅咒或者暗伤。而哭笑不得,则是因为……她微微摇了摇头。将监视系统中的几段某些人因为遭遇不可抗力而痛打而直接自闭的视频资料给随手删掉。然后发放了全域通知。   “各位,收到消息后请即刻来我这里集合。我们来总结一下之前所获得的情报,以及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策略——坐标为XXXXXX,我等你们十五分钟。”她如此说道。很显然,以超凡生命的脚力,从地球表面的任何一个地方抵达另一个地方实际上都用不了五分钟。之所以给出这么多的预留时间是为了让某位,或者说某几位被瞬秒至自闭的家伙有着从台阶上下来的空暇,而事实证明,她的这番举措是正确的。   最先抵达的是西琳,她开了个门过来,手上捧着一团被拘束在扭曲空间中的光,面色是诡异的青红不定。那心灵冲突的痕迹根本就是直接了当的写在了脸上——她在看到爱丽丝时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爱丽丝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她等全员到齐之后再公布手中的情报。   帕秋莉在通天塔世界展开时跺了跺脚,一座东罗马式的大会议厅便在原地构筑起来。轮回者们纷纷入座,然后调制气温,阻断风涡的各项措施也随之启动。而直到所有人都入座完毕并且调整好状态之后,鼓动着龙化双翼的郑吒才歪歪斜斜地从天边飞来。   看来他受到的打击不轻。不过也只是‘不轻’,并不致命。而当他在爱丽丝的手势示意下入座之后,一场紧急召开的会议便在这零下二百二十度的地表展开序幕。而首先,是西琳的环节。   …………………………一段时间之后。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不擅言辞的西琳直接将脑域中的记忆制作成全息记录在轮回者们面前播放了一遍。她将她在离开大气层之后所做所见所闻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和盘托出,然后再用自己的语言在合适的地方加上一些注解——她一开始还打算将涉及到程心的图像以及声音处理一下,但是爱丽丝制止了她——对方如果真的打算动手那么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胜算。没有必要在这里让情报掺杂杂质。   “总之,那个自称是瑶池学派,唯心系练气士嫦娥的家伙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要让这个世界的剧本正常运作,好让她能够好好地完成这场角色扮演游戏。为此,她还将整个地球上所有被她给夺走的灵魂交给了我,也就是这些。”   西琳伸出手,朝其他人展示那一团被拘束在扭曲时空中的辉光。除却自然或者意外消散的灵体以外,人类文明数万年来所积累的一切灵魂全都在这么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球体中寄存。具体的数量难以计算,但那毫无疑问是一个需要用‘兆’来作为单位标识的数字。   很显然,制做出这个球体的人是将它赐予西琳的嫦娥,或者说程心。而这或许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光是凭借这一份工艺便足以证明她所具备的操纵力要远大于中州队全体成员的总和。而她所能够支配的能量究竟有多少,想必轮回者们在不久之前已经有过亲身体会。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用计谋……估计也很难。因为四两从来就拨不了千斤,弱从来就胜不了强。一力降十会至少在轮回者们所处的这个层面是绝对的真理。即便穷尽一切手段,在场众人也想不出对付那遮天一手的对策。   爱丽丝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光球。她看了一眼后便知晓自己等人只要在球体外侧稍微用上一点点力就可以将球体内部的灵魂尽数释放。但这却将是一个不可逆转,只要开始便无法中止的过程。换而言之……   “我们可以准备一个大范围的复活仪式直接让这颗星球上所有的死者全部转生。但这些灵魂中肯定有一些对我们或许无害,但也未必会是有益的物事在内。我稍微研究了一下,大致想出了一个能够将危害下降到最低的运用方案。但在那之前,我想我们或许应该先决定好接下来的行动方略。”   她将球体放在手边,认真地说道。   “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很恶劣,并且是几乎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那种恶劣。对方是至少等同于解开基因锁四阶高段的唯心系资讯施法者——相关的资料接下来会发给大家——总之,我和帕琪的大多数手段对她难以起效,而除此以外我们所具备的绝对实力也严重不足。且不说她已经将三体人,歌者,归零者等剧情背景势力纳入计算,就算没有,光凭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支点,而就算我们找到了支点,我们自身的体量也不足以成为那颗让杠杆撬动的配重。”   “我们打不过她,无论如何都打不过。就像我们在死神来了世界中用尽一切手段也接不下比那名居天子一击一样。我们也接不下她的一次出手。而她甚至不像是比那名居天子那样有弱点可寻——这个世界之中没有足以让她退步的价值。或者说,我们现在的境况已经是她让步后的结果。而更加糟糕的是,我们的任务要求我们必须得将地球运送到三体星域,并完成可宿改造后才能够回归主神空间。换而言之,若是我们不打算按照对方的意志来行事,那么我们便只有一个选择。”   “直接放弃任务,全体自杀一次回主神空间么。”郑吒阴沉着一张脸,压低着嗓子说道。他一边说一边翻阅着爱丽丝所共享给他的关于唯心系施法者的资料,然后越看越是皱眉。   那些资料……实际上已经不怎么具备参考价值。因为唯心系的施法者们在脱离爱丽丝的母世界时,它们之中的最强者也只不过是堪堪触碰到超凡层次的边界。所有的理论和基础知识都相当落后,完全无法做到和这个力可摘星拿月的嫦娥挂钩。唯一能够获得的信息便是爱丽丝和帕秋莉所能够做到的事嫦娥也能够轻易做到,并且只要是资讯系的施法者,那么对于信息情报的收集与干涉便会格外注重。   毫无疑问,那个自称程心的嫦娥现在肯定正待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监视着轮回者们的一举一动。注视着整个地球,甚至整个太阳系中的每一个她所能够观测到的细微变化。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心灵系老怪物,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计算力不足或者分心多用看不过来的可能性。想要暗度陈仓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现在摆在轮回者们面前的实际上只有两条路。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   “没有,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了。”帕秋莉阻止郑吒说完他的意见。“你还记得你在大图书馆上说的那段话吗?我,赵樱空,赵缀空,从进入这个世界时表现就有些不正常。现在我可以判定那根本就是嫦娥遗留在地球上的力量对我们所做出的干涉,我们从降临的那一刹那开始便在她的注视之下,由此可知任何对抗都是徒劳的。”   “我们拿她没办法,甚至于我们在这里所讨论出的一切结论都会被她在   “你应该知道的,郑吒。”她凝视着团队的领导者。“就算我们身上有着复活道具,也未必就没有越过复活道具让我们减员的方法。若我们选择战斗,那么在座的除了你,我,帕琪,赵樱空,赵缀空,西琳以外。每个人都有可能会在这里迎来彻底的死亡。而我们的队伍中有不少人已经没有通过太阳金经复活的机会了。”   【或许那就是主神的目的之一,让中州队在这里抛弃掉难以跟上   爱丽丝注视着郑吒,而郑吒所能够回报给她的只有沉默。他当然猜得出选择战争会招致怎样的后果,重生十字章固然强力,但对于一位接近圣人领域的施法者来说,在复活效果触发之前将复活道具剥离并不困难——未到超凡,连在战斗中使用复活道具的资格都没有。声凡之别在这一刻获得了完全的体现。   会议最终在沉默之中结束了。   而就在数天之后,经由爱丽丝所调整过的巨型复活仪式,在经历了一定程度修葺的地球表层展开。 第十五节·敢教日月……换新天   ……电流声,干扰声,以及许多细细密密的杂音……   【复活仪式已经启动,所有工程均已上线,现在我们在外界的躯壳与精神都将处于全功率运作的状态。而这条通讯链接是基于主神权能所构成的特殊渠道,不占用计算力,事后甚至不会在我们的大脑或者灵魂记忆中留下记录。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在这里召开真正的会议了。】——平淡而没有特色的女声。   【那么首先来共享一些情报吧,首先,我们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嫦娥事先感应到我们轮回小队将会降临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低之又低。换而言之,她在我们降临之前所做的事情应当是有意为之。】——稍显清冷的女声。   【有这个可能性,但不排除算计我们这支轮回小队也是她目的之一的可能性。但目前所获取的情报过少,所以姑且可以这么判定——主神既然将我们投放到地球上,那么这便证明在主神的判断中我们所降临的区域是安全的,不受嫦娥这等超级强者所注视的。而她就算是注意到了我们,那也是在防护解除,我们开始探索周边环境的时候。】——淡然的男声。   【很好,这便证明在我们所能够看见的事物之中,至少——‘地球被摧毁,整个人类文明毁于一旦’这一事实是真实的,是嫦娥所行之事。而除此以外,我们在地球上所做的一切调查,以及根据调查所获取的情报,都有可能是虚假之物。】——平淡的女声。   【嫦娥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谎言,但是唯心系的学识中有一条如同四则运算相对于整个常见数学体系一般无法更改的基础要义。那便是唯心系的疯子们必须要遵守自身为自己所订下的一些特定的守则。这就像是某种誓约一样,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愿意也必须去做,就如同她一定要‘扮演’程心一样。当然,这并不是没有绕过去的办法,唯心的体系中可没有这么明显的漏洞。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平淡的女声。   【但那也有可能是虚假,她自称游历了三千多个世界,但事实究竟是怎样却根本无法进行验证。除却嫦娥曾经亲手破坏,或者眼睁睁地注视着地球陷入毁灭以外。另外一样能够证明的事实便是她所拥有的强大。】——清冷的女声。   【但我亲眼看见了,那些事像,那些真实。那些不断循环的剧本和剧本中的一切。我确定那全部都是真的,而且我也的确从她那里拿回了地球上所失落的灵魂。】——稍微地有那么一点……活泼的女声。   【但也有可能嫦娥只拿走了地球上的灵魂。除此以外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她的内心所化生而出的实质幻象。你在回来之后不是检查过你的通讯器了吗?它根本就没有开机,你从头到尾看到的都是唯心力量所演化出来的虚假现实——就像是一块石头,它有蛋糕的形状,有蛋糕的气味,有蛋糕的味道,甚至于吃下去也有蛋糕口感,并且连肠胃中的消化酶也能够像是消化蛋糕一样消化掉它。但那仍旧是一块石头。】——平淡的女声。   【我想不出在进行了这种层次上的变化之后,这块石头和蛋糕还有什么区别。】——活泼的女声。   【区别就在于当唯心的资讯干涉祛除之后,蛋糕会变回石头,消化蛋糕的行为会让吃下蛋糕的人肚子里塞满石屑。而真正的蛋糕却一直都会是蛋糕——相似的例子你可以参考仙度瑞拉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只要干涉的力量不消退,乃至于自成循环,那么唯心的疯子们便可以随意地篡改现实。但无论如何,被篡改的现实终归是虚假之物】——清冷的女声。   【呃,打扰一下,仙度瑞拉是谁?】——从活泼逐渐转为沮丧的女声。   【……总之就是说除却我们所亲身体验的力量以及一切开始之前的历史以外,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是吗?】——压抑着某种情感的男声。   【对,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除了那两条以外,只有我们,我们所获取的那些灵魂,以及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是真的。而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基础上推演出嫦娥的动机和为了达成动机的手段,然后我们再以此为基础决定之后的行事策略。毕竟嫦娥是个一个字都不能够信的唯心疯子,她所提出的合作建议未必便没有陷阱的可能。】——平淡的女声。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她的动机能够推演出来吗?】——有点暴躁的男声。   【推演出她的动机很难,只能够确认她会扮演‘程心’这个角色。并且在数年后完成程心所会做的事。从她的言行中可以看出这件事对她似乎很重要,但这恐怕并非真实】——平淡的女声。   【她多次提到她不杀人,不想和我们冲突,而是保持和平。这其中很有可能是想要营造出她正处于某种关键时分,不愿和我们为敌但又必须得扮演程心这个角色的假象。甚至就连提到西琳时所表现出的失控也是虚假。因为就我在过去所获得的资料而言,唯心系的施法者们对于自身灵魂结构的完整性并不是非常看重。灵魂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可以随意切割插拔的部件……但也不排除他们在离开母世界后重新编撰了力量体系的可能。】——清冷的女声。   【也就是说我们推演不出她的动机咯?】——有节奏的女声。   【只是需要保持警惕罢了,以目前的线索,可以判定嫦娥的确处于一个相当关键的重要阶段。而扮演程心对她来说很有可能是一件必要之事,甚至有可能就是她作为唯心系施法者所必须遵守的准则。或许她可以花点手段无视掉这条准则,但那对她来说很有可能会导致一个不甚美好的结果。】——平淡的女声。   【而她之所以要公布这些信息,是因为她实际上可以付得起代价。所以将这作为警报通知我们,让我们在动手之前便知晓会招致的最差结果。这并不是一个十分利好的消息,但却也证明了嫦娥的状态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理想。而在这基础上,我有一个暂行的行动方略。】——淡然的男声。   【她坐视地球毁灭,却又想要让三体的剧情运作。她有这个能力,但她却不去做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因为某种缘由做不到。而在此基础上,我们便有了很多的操作空间——她的剧本可以运作,但具体的实施方式却该由我们来进行引导。而为了达成目标,我们需要足够多的助力,以及一个合适的舞台。】   ………………………………   外侧,地球表面灰潮滚动。   大图书馆虽然被破坏,但一些关键性的技术实体以及所有的档案资料却仍旧有着复数的备份留存。历经数日的积累,由帕秋莉所释放出的纳米虫群已经在地底下复制出了足够数量的份额。并且许多对于生态圈重塑而言至关重要的工程也全数就位。   灵魂完整的情况下,重塑一具与之兼容的肉身并不困难。重塑几十上百亿具兼容的肉身也不过就是将工期推到几个月的长度。如果只是单纯地想将所有死去的人复活,那么轮回者们根本就不需要摆出多大阵仗就可以做到,但若是想要让这些无用之人在复活之后还能够派上用场,那么就得事先安排好地球上的生态环境。   而显而易见的,在生态圈重塑的工程之中,地表的温度是应当最优先解决的事项。伴随着纳米灰潮涌入那诸多废弃的地下城,本就不甚坚固的地壳便被轻易贯穿,然后积压着巨量岩浆的软流层便往外喷涌!   ‘轰——!!!’所有的行星发动机在不超过五秒误差的时间片段内同时坏毁。从地底下涌出的岩浆贯穿并淹没了它们,然后推挤着硫磺与铁水喷向天空。地表那固化的氧与氮在顷刻间消融。蓝白色地地表染上绯色,然后地表的高温再被外界急剧稀释,绯色的熔岩表面迅速地凝上一抹冰霜。   火山依旧在爆发,但喷吐出的岩浆与浓烟却在不超过一公里的高空中冻结成块。地底涌出的火与天空冻结的冰在应该算是对流层的空域中交相碰撞,剧烈的大规模爆炸与轰鸣遍及整片地壳。   人类所遗留在地球上的所有痕迹,在这一刻被尽数抹去。所有寄存在地表的讯息都随着能量的变动而化作尘埃。就如同数十个启示录在大地上一齐展开,纪元开始更迭一般,属于上一纪元的一切残留都被彻低消除。   嫦娥是资讯系的练气士,她在这颗星球上必然留有后手。虽然那对她来说或许不过是随意扔下的一两步闲棋。但她既然说了要过几年才会回到地球上的澳大利亚进行居住,那么这便说明她不在乎轮回者们在她回来之前将地球进行怎样的改造。而既然如此,那么便没有必要让一个能够察觉出大致范围,却注定无法定位的隐患留着。   人类的世界,毁灭了。而在毁灭之后,旋即迎来   在不破坏地球外形的情况下,想要维持地球,或者说地球表面的生态圈便需要足够多的热量。而对于这颗注定会脱离太阳系的巡游之星来说,太阳无疑是最合适的供给热源。   和月球体量相近的木卫二被捕获,然后在历时数天的工程中被切块传送到地球附近然后再重新组合。大图书馆虽然被破坏,但资料和材料都充足的情况下,重建一座恒星萃取塔却花费不了太多的时间——反正已经迈入红巨星阶段的太阳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与其让它缓慢地衰老然后熄灭,不如让它最后发挥一点余热。   于是,恒星萃取塔启动。红巨星被吸干,跳过超新星阶段直接变成了白矮星。而那些被汲取的能量则被制作成动力炉,然后下沉填入木卫二的内核之中。   月球已经没了,所以木卫二就是日月的替代品。当动力炉就位,新月球环绕地球旋转的轨道被设置完善之后,被纳米灰潮蚀空的内核之内,诸多连接着‘月球’表面的能量管道便同时启动。而紧随其后,‘月球’便散发出了太阳的光。   地球重新获得了一个‘月亮’,然后这个‘月亮’取代了太阳。为了平衡轨道,被蚀空的‘月球’内核被剥离出来,并投放到了与‘太阳’相对的另一个侧面。许多重要的监视系统以及科研措施被安放其中,然后它便成为了新的‘月亮’。   日与月,重新构建。潮汐和气温的问题都得以解决。当环绕着地球转动的日月系统开始运作的时候,地球表面的冷热交锋也宣告结束。从地底释放出的气体填补了空缺的大气,而木卫二之所以被选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上面有着足够的冰。   漫长的雷雨期到来了,板块变动,海洋重新填充,世界却因为‘澳大利亚’这个大岛必须存在的缘故而依旧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在轮回者们的干涉下原本需要花费数亿年才能够走完的稳定期于几个月间完成,裂开的地壳被纳米虫群填补,气温很快就恢复到了适合大多数生物居住的程度,海洋中也充满了水。   地球已经重新变回适合人类居住的形状了,那么下一步便是让地表的生态恢复到合适的阶段。早在肃清之前便被提前收容并加以净化的生物标本被重新激活,然后克隆,重塑,设置出不同的年龄段成体投入生物圈并让它们大规模繁殖。再加上纳米灰潮的地貌改写以及数位超凡生命们的加班加点。没过多久,海洋中有了从蓝鲸到基围虾等大小不等海产生物。陆地上有了从老虎到老鼠,松树到蒲公英不等的动植。且除此之外,类似于大象墓场,原始琥珀和化石等能够证明历史的部件也被制作出来,并被投放到合适的地方。   很快,世界便被调整到了合适的模样。   而接下来,轮回者们的重点工程即将上马。 第十六节·世界在五分钟前不存在   最原始的时代,海洋中有着数量繁多的巨大生物。大地上有着空阔的土地和一望无际的平原。山峦和丘陵连绵不绝,高峰之上白雪皑皑。大群大群的动物在原野上自由自在地游荡徘徊。水草丰茂,弱肉强食,一切都遵循最基础的食物阶梯。   这个世界是一个和谐的世界,这颗星球是颗蛮荒的星球。动物与动物之间相互狩猎,植物与植物之间相互竞争,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地球文明覆灭的六千万年前一般,万物皆备,除了人以外应有尽有。   天,真的生了万物以养人。而如今则是斟酌人有何物以报天的环节。当气温与季节都被调制到了合适的位置之后,虚空之中,加密的频道之内有着数个意志交流碰撞。伴随着一道从天穹上降落的灰色雷霆,这片崭新的大地上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   【历经数次社会学试验,根据结果数据,以及我们先前在诸多世界中的切身经历来看,对于我们来说,一个低级的机械,或者魔导文明是不可能起到什么助力的。他们或许的确能够在合适的地方派上一些用场,但无法起到重要,乃至于决定性的作用,然而若是帮他们将科技水平提升到足够高的层次,反噬却也会接踵而来。】——平淡的女声。   从天穹中降落的不是雨,而是纳米虫群的行动指令。灰色的海潮如同星球创生之前一般在大地之上涌动,将岁月与历史以万千倍的速率向后推演——它们吞噬了大地之上那些才被合成出来的动物和植物,将牠们分解,骨殖填入地下后又用牠们遗传基因人为地合成出符合它们遗传因子的下一代。生物的降解与转变的漫长过程被纳米灰潮给强制缩短。万年之事在一日内便得以完成。   死去的动物埋入地下,埋入地下的动物化作化石。地表上的后继者也随之布下前者的后尘。并在转瞬之间化作尘埃土灰。而在转变的过程中又有被调制好的辐射和脉冲降下,让碳或者其它重金属的同位素产生改变,完成之后,无论是通过碳十四还是放射性半衰期都无法从中查看出丝毫的破绽。   这只是轮回者们手上所拥有的一种修正方式,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轮回者们的掩饰手段足以让未有技术爆炸的二十五世纪地球人束手无策。而每一个可能会出现的漏洞都在顷刻间被弥补完全。   【国家与国家之间不存在感性,族群与族群之间也从来没有恩情脉脉。弱者渴望上进,则注定会在成长起来之后反噬,或者淘汰掉曾经庇护过它的强者,若是我们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复活所有死去的人,将他们的肉体与记忆重新回溯好让原先的组织机构恢复完整。那么,完成了复苏的他们或许的确会在一开始的阶段有所感恩,会听从我们的命令与指挥。但这却是一个不稳定的炸弹,在关键时刻有可能会成为致命的变数。】——清冷的女声。   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老化,化作枯干的木料后块块腐朽凋零。木头埋入土中,然后先前的土层又在沙漠与原野之间不断变换。转眼间大片大片的树林便沉入地底,然后运作着的灰潮再将它们的分子结构改变,让树木化作油田。而在油田之外,伴生出各种各样的金属矿脉。   地理环境做成,资源的设置与损耗正确无误。   【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让原先的统治组织存在下去。若要将足以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的力量以及潜能下放给这个文明,我们便必须成为指引者。这个文明的利益与前进方向必须和我们中州队的利益保持等同,否则将他们复苏毫无意义。】——淡然的男声。   【正确,为此我们需要重新编撰一份历史。只要将所有细节补全,那么伪物便会成为真实。西琳所获取的灵魂中有一大部分是近百年来诞生之人的魂灵。但剩余的那一小部分却是从远古时期一直遗留下来的古老意志。而若要赋予这新生文明力量,那么让这些古老的智者,勇者们重新现世则是一个优良的方案。】——平淡的女声。   【他们需要一个平台,那我们便给予他们一个平台。一个能够让所有智者与勇者都最大化地发挥出他们的才干,为全人类,也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平台。】——清冷的女声。   于天穹之上展开一个大涡,灵魂之涡。参考了魔戒世界中天神队所拥有生命树形图的灵魂干涉仪式开始运作。附属的仿照六道轮回也随之运转——那些被封存在灵魂之中的,本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逝的记忆在六道变转中被彻底纯化,然后新的算法写入,符合轮回者要求的重组记忆随即化生。   人死了,总归是要去转世投胎的。而灵魂之涡的功效则是让数以兆兆次的轮回转生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并附赠足以将过去的记忆洗的连渣都不剩的孟婆汤。或许日后还会有杰出之人会因为某种意外因素而觉醒前世记忆,但那想必不会是普遍现象。   【那将会是一个大争之世,生化危机世界之中诸位未尽全功的社会学实验终究是要在这里完成。只不过这一次可与那时候不同,那时的地球文明再怎么强大,却仍旧处于我们的掌控之中,而这一次一旦我们将古往今来的英才人杰尽数释放,那么智慧与智慧相互碰撞,便注定会生成我们所难以控制的火焰。】——平淡的女声。   【合作不可以吗?利益相同,没道理我们就会和对方起冲突。而且这样子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篡改历史然后夺走统治权让整个世界的人为我们的目标而卖命……这怎么看都似乎是有点奴役的样子。】——压抑了暴躁的男声。   【一个文明终归是需要领导者的,就如同一座大船,总有人得在最前面掌舵,然后剩余的成员才能够找到前进的方向。而相对于那些短视,愚蠢,贪婪,或者以上问题都没有,但精力却绝对有限的民选领袖,我们轮回者难道不是更加优越的选择吗?我们可不是那些因为嫌麻烦就懒得管理的历史小说主角,对于超凡生命来说,管理一个国家的难度并不比计算一组复杂天体数据要难上多少。无非就是几十亿个变量,而且我们还不需要兼顾到每一个个体之上。】——平淡的女声。   【…………】——沉默。   数千万年的自然积累在短暂的时光内结束了,地球之上依旧是四大洋七大洲。然而地球那被清算过一次的表层之下却有了充足的厚度。地底有石油,岩层中有化石,那些灭绝了的古物在地层中能够清晰地找到存在过的痕迹。大地因此而厚重,石头之内自此有了可被解读的诗。   而不止是陆地,海洋也在这短暂的时光之中堆积出了住够的历史。那些古代海兽的巨大尸骸绝对能够从海底找到留存,洋流两侧,那相似而又不同的生态种群也确实地证明了岁月的变迁。   原生历史堆积建设完毕,地理水文变迁配置完成。而灰色的潮也随即从全世界个每一个角落中涌出,朝着最终项目的所在方位汇聚。   【以及更重要的一点,我们不是奴役者,我们是拯救者。若我们未能够来到这里,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魂灵都将随着肉身的死去而永世沉沦。我们不收利息也就算了,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里我们还将为这个文明遮风挡雨,面对那些他们原本根本没可能打得过,甚至想象都想不出来的超级敌人——是他们欠我们的,而且欠我们很多。而当我们离去之时,他们还会获得自由作为奖赏。】——平淡的女声。   【……似乎是有点道理。】——被说服的男声。   【不是有道理,是事实如此。那么,还有谁有什么反对意见吗?】——平淡的女声。   【…………】——沉默。   【很好,那么就让一切开始吧,我们将在这份新的历史中的每一个角落内都插入我们的影响力。我们传授我们的知识与技术,让它以最合理的方式嵌入历史之中以完成文明层次的晋升。我们将开创一个群英荟萃的时代,让所有的智慧在文明开启之时蓬勃发展。】——平淡的女声。   【我们,将成为新的世界政府。】——混合声。   下一刻,灰色的浪潮构建出了文明的新史。   …………………………   一切从数百万年前开始,智人在与其他人种的交战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二足直立猿战胜了所有的天敌从而掌握了世界的霸权。然而在那之后,突然降临的冰河期却将聚集在一起的人类驱逐出……   ——修正,智人们没有被气候驱逐,从一开始,人类便是一个统一的族群。冰河期因为太阳的异常变化而并未到来,但暴涨的人口却依旧让古老的人类分裂出许多迁徙的部落。但从一开始,部落之间便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   时间推演到数万年前,分裂的人类族群遍布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因为距离相隔太远,气候不一,所以各个部落之间逐渐产生了不同的习俗。甚至于因为资源的争夺,战争变成了族群之间的常态。很快,大地之上逐渐出现了最原始的奴隶国家……   ——修正,战争并未开始多久就结束了。从海洋与山野中走出的巨兽族群成为了人类文明共同的敌人。面对强大的外敌,人类不得不如同万千年前的始祖们一般协同合作,并肩作战以获取一线生机。   时间继续流逝,数千年前,山与海中的蛮荒野兽终究被已经迈入封建时期的人类文明所消灭,剑与斧头,弓矢与盔甲终究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争。而当山蛮被赶进绝谷,海兽们被推入深渊之后。伴随着和平的到来,人类内部开始……   ——修正,当人类击退了这些山蛮海怪之后,因为太阳剧变而在月球上生成的半能量生物成为了新的敌手。人类不得不再一次团结起来,对付这些无法沟通,无法妥协,除了刀剑相向以外毫无它路的有翼之民。而这一次的敌人要比山蛮海兽更加强大,更加凶狠,从天空垂落的光翼轻易地扫平了地表的防御工事,人类不得不向地下挖掘,用黑暗来对抗光明。   战争持续了上千年,人类从封建时期战斗到了工业时代。随着太阳剧变所引发的后续反应,有翼之民们逐渐放缓了攻势,将精力主要放在对母星月球的建设与改造之上而不是对地表的镇压。而在地表的凡人们喘了口气的时候,他们内部的……   ——修正,有翼之民察觉到了太阳即将爆炸的事实。而这消息因为种种意外巧合而不慎泄露。当一位真正的英雄带着这条可怕的消息与有翼之民的怒火回到凡人的国都之后,所有隐约诞生的不协因素都一扫而空。凡人们一如数千,数万年前一样紧密的团结在了一起,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是掌握了飞行的奥妙。凭借着一群如同天命所钟的人杰以及数之不尽的牺牲者的血,凡人们终于在有翼之民们带着逃脱的唯一希望离开之前攻进了月宫。   战争胜利了,战争结束了。有翼之民无法被俘虏,也没有投降的观念,它们一直战斗到了族群中的最后一体凋亡。而凡人们在它们的尸骸之上接管了月宫。而从中获取的诸多异族科技让凡人们的文明迅速飞跃。但一个灾难的预兆却成为了新的障碍,太阳即将在数百年内毁灭,人类除了逃亡以外再无它法。面对天灾,两个不同的理念以及其所代表的解决方案被提了出来。一方认为可以制作方舟,被称作飞船派。而另一派所提出的方案,则是将整颗星体打包带走的流浪地球。   ——修正,在飞船派与流浪地球派之间的冲突愈发严重之时。一群天才般的学者们通过解析有翼之民的文明研发出了   学者们解析了一部分科技,让地球也能够像是月球一般在天穹中自如移动而不需要付出全人类因地球停转而灭绝二分之一的代价。因此,飞船派不战而退,就此消逝,而在获取了新的太阳,以及人类花费百年时光而制作出的新月亮之后。以地球为核心的新恒星系统,就此启航。   剧本,流浪地球,完全偏转。新剧本,巡游之星,启动。   而在剧本运作之前,新的世界政府应天命而生——一切从此刻开始。 第十七节·罗辑   【我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一个梦里面,一场覆盖整个世界的大梦。梦中的一切都是高居群星之上的诸神为我们人类所精心准备的。人类所谓的灿烂历史与辉煌文化,在五分钟前都不曾存在。】   【我一定是疯了。】   罗辑软塌塌地躺在床上,朦胧的睡眼中倒映着盥洗室外那层毛玻璃上的阴影。淙淙的流水声仿佛勾勒出了毛玻璃后那曼妙的女体轮廓。再稍微想一想,便好像连女人的容貌都能够在脑袋里清晰地具现出来了。   不要急,现在的重点是回忆起她的名字。是叫什么?姓方?那么后面就应该是晶晶。姓李?那么就应该是梓楠。姓杨?不,她不可能姓杨。那么她到底姓什么?   想不明白,记不清楚。手机就在身边的床头柜上,但就算现在动手翻开也不可能在通讯录上找到她的名字。这种糟糕事情已经不是   无所谓,这并不是很重要。最坏的结局既然已经被避免,那么稍微次一等的收场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拿到博士学位的知名青年教授。就算风评再不好,每个月的收入以及自己这张吸引女人的俊脸也不会因此褪色分毫。   思维一晃即过,水声停了,随后传出的便是烘干和穿衣服的声音。为了防止之后的环节过于尴尬逻辑勉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随后声控的背投便在床对面的洁白墙壁上打开了最新的电视节目。声音稍微调大了一点,世界政府的大型会议便在播报员那清晰,柔和,但却一点都不讨他喜欢的声线中被播报出来——他又把声音调小了些。   【世界政府,啊……记得以前似乎是叫联合国安理会来着?等等,联合国安理会是个什么玩意?自古以来世界上就只有东陆和西陆两个国家,两种文字。干翻那群鸟人之后更是彻底合并不分彼此……哪里需要什么联合国?】   【可恶,这一定是最近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记得前几天好像被哪个妹子推荐着看过一本三流科幻小说,幻想人类如果分裂出许多民族和国家会发展成什么样……我当时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垃圾上面?】   脑袋稍微有点疼,等思考恢复之后盥洗室里的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披着散开的长发来到套间边的梳妆镜边。她也没怎么理他,就这么径直在梳妆镜前坐下,整理妆容的同时打理着柔顺的头发。   【如果是在三天之前,我现在就该过去帮她梳头。然后在她耳边说几句亲密话儿,好好赞美她一番肯定能让她开心不少。】罗辑心中想着,但身体一动不动。他直勾勾地看着投影中的大圆桌子,仿佛自己真的很在意那些时事新闻一样。   “把声音开大点吧。”女人的声音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不用,这样就好。”罗辑回答,从床头柜取出一支拟态烟。点燃,深吸一口,喷出一团看上去像是烟草烟雾实际上不过是染色氮气的气团。两支光脚从毛巾被里滚落出来,小腿上的毛发在空调微风的吹拂下慢吞吞地舒展着。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女人的回答出乎罗辑的预料。她梳好头发,转过身,视线从男人的身上一扫而过。“你真是我见过的最邋遢的学者。”   白色的氮气染料在空气中自然分解,罗辑的双眉轻轻上扬。   “有真才实学的人都是这样。”他随即补充了一句:“我脑子里的灵感多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现在之所以名气不显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懒得去努力,而我要是真的把脑子转动起来……哼哼,你信不信我在几分钟前差点发掘出了宇宙的真实,这个世界的本来样貌?”   “因为你创立的那个什么宇宙社会学?研究外星人的学者现在可是满大街都是。”   “不,是我的另一个课题。而且我的宇宙社会学也和那些滥竽充数的学者不一样,他们那最多只能够算外星人生态。而我研究的是社会,你明白吗?社会!”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从月民研究中分裂出来的子科目。别以为我不知道月科研根本就看不起你们这些民间学者。能量网道,虚构世界,甚至包括白天我们头顶的那个白月以及夜晚的黑月在内哪个不是月科研的成果?不像你们这些分支学派,整天没个正经。”   “那是他们目光短浅。”罗辑指了指墙壁上的投影,上面依旧是大会议厅的环形桌和一大群人。“你知道吗?如果不是突然冒出那么大一堆乱七八糟的用着完全站不住脚的理论研究外星人的‘明星学者’,我可能早就能够到那里去做报告了。”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够把声音调大一点呢?我的罗大学者。”女人说道,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罗辑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随便找点话题来聊聊天……或许她只是单纯想把声音调大一点。   罗辑这一次把声音调大了。然后投影之中那在原先还略为模糊的西陆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啊,这该死的西陆语,人类为什么要有两种语言呢?如果不是几百年来月科研一直都在破悉月人科技那么这种蚯蚓一样的歪歪文肯定也不会流行起来吧。啊……可恶,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语言就已经很麻烦了。真是难以想象那些三流作者们所构思出的那种同时存在千百个‘国家’的世界。那简直就是末日!   他揉了揉脑袋,而女人却微微侧过了耳朵。一个看上去气场十足的中年官员正在席位上念着稿子发言。语气中满是一股‘杀伐果断’的味道。   ——‘对于变节者,我们将保留一切可能的手段……’   “这什么意思?”女人问道。   “坎帕夫斯基?军方发言人吗?”罗辑挑了挑眉,随即了然。“还不是月科研那帮家伙闹出来的呗。人类现在的文明有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那帮已经死干净了的月民身上。如果不是借助了月民的白月,整个地球现在大概已经和被炸掉的火星做了伴。这就让一些蠢货以为外星人先天就优于人类,然后前些年据说又研究出了和外星人通讯的法子,这不,一下子就出了一大堆把外星人当神看的非法组织?”   “喔,这个我知道。摇光学院的叶文洁教授嘛,她弄出的量子通讯。记得在我父亲那一辈时还闹出了不少热闹呢。不过后来似乎就没她的消息了?”   罗辑闭上嘴,沉默不语。他有心告诉眼前的女人自己所草创的‘宇宙社会学’其实就是源于叶文洁教授的启发。甚至于自己还差点成了叶家……或者说杨家的上门女婿。但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现在已经变成这幅模样,就算再退一步,自己也没必要和这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即将分手的女人浪费那许多口舌。   他把披在身上的毛巾甩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   “你饿了吗?”罗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去吃早餐吧。”   他们离开了套间,在酒店里吃早餐。新时代的早餐很精致,周围也一如既往的没几个人关系电视上播放着什么,人们谈论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生意往来,而不是那种空谈也没多大意义的国家大事——谁都知道世界政府已经统治了这颗星球近百年。而且从巡游之星计划开始时直到现在都将整颗星球治理得整整有条。除却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外星崇拜者以外,没人觉得他们干得有什么问题。   有个戴着耳机,头上的发饰竖起来像是个兔子一样的橙头发漂亮女孩就坐在邻座。她嘴里咬着一支棒棒糖,当青年学者看向她的时候便朝他露出一抹调皮的笑。然后罗辑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朝她微微点头的时候松垮的坐姿也稍微调整了些。   “你应该先擦掉你眼眶上的黑眼圈,现在已经不流行颓废青年了。”身旁的女人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不像是吃醋,也不像是讽刺。具体的含义难以估测。   而罗辑也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但他在举起勺子想要解决自己面前的米粥时却又下意识地朝着不锈钢勺的曲面上扫了一眼。并立刻就获得了自己脸上根本就没有黑眼圈的正确答案。   【好吧,看来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但我还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把勺子放下,拿起筷子对付盘子里的煎鸡蛋。那动作凶猛得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东陆人常用的筷子而是西陆人管用的刀叉。只是一下,就将盘子里的煎蛋给撕成两半。他夹起其中较小的一半,然后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着。   “你说,如果月民以外的外星人真的存在,并且正朝我们的星球进军……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个他至今仍旧想不起名字的女人小口小口地抿着冒着热气的热水,明媚的双眸看着他,轻声问道。   “不怎么办,交给世界政府呗。”   “可要是世界政府也没办法了呢?”   “那么你和我就只能够在家待着等死了。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在那时候你和我早就已经没了。是你的子孙后代在家里等死,因为我大概是不会有子孙后代的。”   “你——”女人的双眉似乎是翘了起来,然后又立刻垂了下去。“你这男人,真的是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啊。”   “那我只能够表示非常遗憾了。”罗辑把剩下那一半煎蛋也塞进嘴里然后囫囵吞下。“这可算不上一个好时代,留下子孙后代可未必能够让他们享福。就像你刚刚所说的那样,如果出现了月民以外的外星人并且发现了这里。那么等待着你和我,以及你的子孙后代的,恐怕算不上什么好结果。”   “珍惜眼前吧。”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从我学到的历史来看,人类的和平从未有过长久。或许很快就会有如同山蛮海兽,如同月民,如同太阳爆炸一样的新威胁降临到这颗星球上。而在那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学会享受生活。”   两人无话。过了一会儿,罗辑过去结了账,退了房,然后和女人隔着一前一后半米远离开了酒店。琉璃色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迷人,越过现在已经被很多年轻人称作是太阳的白月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天幕之外的星空——据说在过去的日子里白天是看不到星星的,因为太阳光会在大气层外形成散射从而让天空化作蔚蓝。但是现在——白月取代了太阳,但白月终究不是太阳。   罗辑在走出酒店时下意识地回了下头,他没看到那个咬着棒棒糖的漂亮女孩。   “我们还会再见吗?”女人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双眼注视着眼前的车流。一辆未载客的出租车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然后迅速停在了她面前的马路边。   “或许吧。”罗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头像翻到联系人中‘学法律的妹子’这一条然后点了删除。然而就在他这稍一分心的刹那,女人便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仰起头想要吻他的唇。   他避开了。代价是女人在他胸口看似很重但实际很轻地砸了一拳,然后扭过头朝着马路边停着的出租车走去——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两辆车在眼前相撞!巨响轰鸣,后面的一辆POLO紧急转向便倾斜着朝着他俩人扑来!先是她,再是他!而措不及防的两人都在这一次撞击的覆盖之内!   他还是没能够想起女人的名字。 第十八节·不留余力   望着不远处那一片片乱糟糟的街道,切尔茜的那双俏丽的秀眉便在纷乱与混杂的噪音中微微蹙起。她亲眼目睹了这场‘事故’中的每一个微妙的细节变化,男人,女人,行人,围观者,呼唤者,救援者,甚至就连那辆‘失控’疾驰而来的POLO和驾驶席上司机那看似慌乱实则冷静的面孔都包含其中。   她目睹了一切,她关注了一切,她漠视了一切。她知道自己只需要伸出手一指就可以提前将这场车祸消泯于无形,甚至于她都未必需要抬起手指便可以提前结束这一切,但她只是看着,静静地注视着事项的发展而无视其它。   她很快便获得了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让她稍稍地有些意外。   【霸王,罗辑和他的临时女友已经遭遇车祸。但和原著中所描述得不太一样。身为三体世界主角的罗辑并不是如同原著所描写的那样,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且目睹着自己的临时女友当场死亡——他和他的女友一起被卷入了这场‘意外事故’。而且他的女友和他一样,都只是受了重伤。】   【需要我将剧本修正到如同原著中那样吗?】   切尔茜的眼眸中露出一抹微光,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既然罗辑脱离剧本受了重伤,那么她可以扭曲事实让重伤变成轻伤。既然罗辑的临时女友脱离剧本侥幸未死,那么她也可以动手让没死变成死透。   她是切尔茜,在以前是反抗军中仅有的真正暗杀者,而现在是轮回者坎帕夫斯基的共魂半身。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内心之中都从未有过怜悯和仁慈这种感情。就算有,她也只会将它们小心地保存起来然后交付给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她等待着一个命令,但是那条命令却并未到来。   【不需要,爱丽丝小姐已经通知过了,世界重构以后我们不需要编写任何剧本。我们只是领导者,不是操纵者,我们引导人类的未来但却并不操纵他们的未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那么我就继续这么看着?】切尔茜挑了挑眉。【根据我在先前的观察,他似乎是目前唯一一个意识到现在与过去之间存在差异的凡人。至少从我提交这一发现起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在数据网络中看到相似的另一个案例。真的要就这样无视他吗?】   通讯的对面传来一阵杂音,然后爱丽丝的声音在通讯网络之中响起。   【就在四十五秒之前,世界上多出了一个星环集团,以及一个名叫程心的挂名职员。集团内部数据库中只有一个名字,和与之配套的一份主角等级的华丽履历。而她这个人目前为止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既然这场事业戏剧的唯一一名观众对这样的发展十分满意,那么我们这些同时担当导演和编剧的演员们自然也就不需要过多的自作主张。】   【了解,那么我继续保持监视状态。】切尔茜认真地点了点头,注视着救护小组的飞行车以超出理论值的高速抵达车祸现场,并在大批地区警员的掩护下将两名伤者收容其中。她注意到原著中那位从一开始就跟在罗辑身边,并给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条命的史强警官并未在这里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某个把一头黄毛染黑了的眼熟家伙——她微微摇了摇头,身形一晃,整个人的形体便消逝于虚无之中。   世界已经被彻底的改变了,原作的剧情已经迎来了彻底的删改。无论是三体,还是流浪地球的内容都已然被提前中止或者干脆已然结束。取而代之的是轮回者们重新编撰,并且只写了个开头的巡游之星剧本。这个剧本会发展成怎样的结果只取决于这个世界之中凡人们的选择。而原著的主角们固然还有着一份残余的天眷气运,但却并非如同过往一般至关重要。   啊,没错,他并不如原著一般重要。哪怕罗辑在原著中曾是篇幅占据整整三分之一的重要主角,哪怕他最终发现了原著中人类在弱小时唯一能够和异星侵略者们相互对抗的黑暗森林理论。哪怕他孤身一人镇守了两界之间的和平直到肉体彻底老去——他也不如原著中一般的重要。   异界来客的不讲道理就在此处,哪怕本土世界的智者们费尽心力,穷尽思索,最终创造出的火花再怎么灿烂。对于事先知晓一切的外来者来说他们毕生所学获得的最终成果也不过就是白纸上的几行文字。简陋,脆弱,不值一提。   然而即便如此,这世上依旧有人期盼着原本的主角们所能够创造出的成果。   ……………………………………   “程啸已经接过了原著中警官史强的位置,将由他带领罗辑来到这里参与我们所安排的这场会议。”爱丽丝将视线从眼前的一片光幕上移开,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数百片分别展示着不同内容的其它光幕。它们的本质上是超级电脑对于当前地球上所有重要资料的收集以及分析结果,而她的任务则是对这些分析报告做出合适的安排,并将最终做出的一项项政策全数落到实处。   听起来简单,对她来说做起来也难不倒哪里去。超凡生命所能够提供的计算量完全足够让她在对整颗行星进行精细到各个街道办等级的工作安排时还同时管理着上千种覆盖了各个科研方向的实验项目,并且这还远远触碰不到她的能力尽头。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她现在还有心情聊天。而若是将聊天对象确定为郑吒,那么她那副悠闲的姿态便更是清晰地显现在所有通过精神网络注视着她的同伴们眼前了。   “这很好,”出现在一面光幕中的郑吒点了点头,身上穿着的世界最高领袖制服固然合身而且威严,但却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种不伦不类的味道。他似乎是有些嫌弃地扯开了衣领处的那枚礼扣,然后整个人都露出了一副惬意的表情。   “罗辑这个原作主角是一个重大的变数,我相信以程啸的能力肯定能够很好地保护好他并且让他尽可能地发挥出原著中所展现的光彩。而他既然主动请缨,那么想必也有着从这个主角身上获取收益的把握……话说我们待会要开的是个什么会?像是原著之中的内容一样设立什么能够调集一切社会资源的‘面壁人’?我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的样子。”   “   “那是为了什么?”   “自己去看文件,上面写得很清楚。”   “不想看,看不懂,太复杂,你讲给我听吧。”郑吒果断三连,然后代表着他通讯的那扇窗口便被爱丽丝给果断拉黑。但是没过半秒钟另一道顶着郑吒面孔和一份报告书的巨型光幕便粗暴地出现在爱丽丝眼前,并且在出现的那一刻便被放大到最大覆盖了她所在的整座指挥大厅。   报告书上的内容就是之后所需召开会议的主干。会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那便是组织一个大型研究机关,将复活在这个时代中的最优秀的那群天才网罗起来并让他们共同掀起一场智慧的风暴。而在出席的名单中,一些读过教科书的人都知道的名字清晰可见。   毕达哥拉斯,所罗门,祖冲之,艾萨克·牛顿,李奥纳多·达芬奇,普朗克——历史上有名的智者和学者的名字都能够在这张列表上清晰地找到并且也能够找到名字之后所代表着的活人。然而若是只有这些却也算不上什么,因为轮回者们早就决定了将这些聪明人聚集在一起以推动地球文明的科技发展。这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将列表最底下的那一排签名也算上,这一切的意义就全都变了。   最底下一行,计划负责以及全权执行人——楚轩。   “玛格特罗伊德,你就给我一个解释嘛。”光幕中的郑吒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双眸中却有着异样的认真。“我实在是很想知道将这么大一批历史有名的学者聚集起来,然后将他们尽数交托给楚轩到底是打着什么算计,据我所知,你和帕秋莉在过去向来是宁肯亲自动手费尽心力将所有基础工作做完也不想让楚轩全力发挥的。而如今的你们居然肯这样子的放松手上的资源……情况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你看出来了?”爱丽丝伸出手弹了弹,上海和蓬莱两个小人偶便搭载着她的一部分计算量绕过郑吒的光幕前去处理地球上的那些琐事。她随即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郑吒那严肃的双眼。“有这么明显?”   “有这么明显。”郑吒认真地回答道:“以前我的确看不出,但在生化危机结束后我的眼光却是稍微好了一点。过去,你和帕秋莉两人一直都在明里暗里地压制楚轩——你们并没有打压他,而是抢在他之前将一个智者在布局中所需要完成的基础内容先一步解决。   就如同搭积木一样,若是其它轮回小队的智者们所布的局是用有限的几块积木搭建出精巧的建筑,那么你们所做的就是在搭建之前便将积木的数量扩大化——楚轩或许有本事用八块积木搭建出比对手的十块积木更加华丽可靠的建筑。但当他手上有二十块积木时,他却是绝对没兴趣在只有十块积木的对手身上投注哪怕十分之一的心力。”   “我不知道楚轩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忌惮的,但我却知道你和诺蕾姬从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后勤与支援辅助。然而你们却在楚轩复活后的几乎每一个世界中都想尽办法在他行使智者责任时提前一步将我们的基本盘首先提升到足以碾压对方,哪怕不能够碾压也能够占尽上风的程度——你们从来不和楚轩作对,却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打消他的积极性。而如今,你们却放弃了这份压制。”   “到底发生了什么?玛格特罗伊德。”他看向爱丽丝,语气诚恳。   爱丽丝默然。   她偏过视线,从光幕侧边的透视窗注视着遥远的下方。在她的视线尽头,苍蓝色的小球正在幽暗深邃的虚空之中拖着狭长的轨迹缓慢滑行——这里是黑月,是由土木二的星核所制作而成的引力平衡装置。地球依靠着黑月与白月之间所构成的引力井在太空之中滑行。而位于此处的她即是世界政府的智库馆长也是调控着地球航向的唯一驾驶员——至少在凡人中出现   “无论再怎么天资聪慧,凡人就是凡人。”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手中出现了一颗被拘束在复合立场之中的物质球。不,或许那并不是物质,而是一团扭曲的光,一团畸变的烂泥怪,当郑吒注视它的时候它便像是一块橡皮泥一样在一秒内变转了数千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从水果到动物,从动物到器具,从器具到人脸,而能够被郑吒隔着光幕所辨识出的形态只有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剩余的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部分变化全都是某种似乎具备一定逻辑,但实质上却又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诡异图形。   “我稍微计算了一下,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慧的智者,用最精巧的算法来驾驭这一座黑月,那么他就算是穷尽所有的脑力,也只能够控制其中百万分之一不到的份额,然后就会心力衰竭。”她的五指轻轻握紧,那个物质球便被压缩成一个小点。   “但若是将智者的脑子换成这个,那么最多一万台便完全够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郑吒。”爱丽丝问道,然后立刻又做出了解答。“这是智子,三体文明所制作出的变维度质子团。对于我来说,这其中所运用的技术虽然有些和我所专精的学识不重叠,但却并非不可破解。然而对于这个世界目前的文明层次而言,这道差距却是宛若天渊。”   “三体人比预想中的要强很多,即便算上那些智者,人类文明胜出的几率也很渺茫。”   “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十九节·幽暗群星之下   (本章中若有设定和三体原著严重不合的地方,请当做好用的外典平行世界来看待。以及没有订阅我要死了_(:з」∠)_)   “意味着我们要多费些力气?”   “意味着如果我们不给地球文明开个外挂,它对我们来说就没用了。”爱丽丝立即做出了更正。“通过对智子进行解析,我反向破译了一些三体文明的技术,然后我从中获取了一些结论,或许更加准确一些,三体文明的情报。”   郑吒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通过我的观测,三体文明是一个以精神作为载体进行通讯交流的文明。然而和原著之中不同的是它们的精神强度远比原作中表现出来的要强大得多——它们的文明中的每一个个体实际上都是念力大师。若是以主神的标准计算,甚至可以直接认为三体人血统等同于双C级的强化。”   “双C级强化,那有什么用?能够抬起一吨重的物质还是脑控一个凡人?”   “对,单纯的双C级强化是没多大用,但它们却是一个文明,若是它们能够以某种方式统合为一,或许它们能够直接制作出一个如同你我一般的泛用心灵之光。而且这个心灵之光手上还掌握着强大的武备力量。”   “那也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伪劣四中,算不了什么。”   “地球文明在一个伪劣四中面前也算不了什么。”   “但还有我们。”   “对,有我们,然后呢?我们代替地球文明将三体人击败,将那相对于地球人来说等同于神话一般的劲敌给诛除……然后呢?整个地球文明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除了浪费我们手中的资源,让那唯一的观众有一场舒心的观影体验以外毫无用处。而我们终将离去,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个我们一手打造出来的文明便注定没于尘土之中。”   “……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玛格特罗伊德。你明明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   “我有说我在乎他们了吗?”爱丽丝微微挑眉。“我不过是就利益最大化的方面进行思考罢了。这场轮回世界已经成为定局,我们无法对抗嫦娥,无法阻止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想实行之事。但她是一个旅行者,她迟早会离开。而等她从这个世界上离去之后我们大可再来接手在先前所布局酝酿而出的成果——她是个唯心者,看中的只有心与灵魂,而我们所需要的唯物研究对她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   爱丽丝盯着观测窗外的地球,看着那肉眼可见的大气涡流在地表上涌动。那由百分之七十海洋所构筑而成的蔚蓝在她的双眸之中倒映。仿佛像是在她那双天蓝色的眸子里妆点上了一枚宝珠。   “看,唯一的观众并没有反对。她答应在我们离开之后不将唯物的研究成果从这颗星球上带走了。”   “……她,一直在看着?”   “你难道到现在为止才知道这件事吗?你以为这整颗星球以及其周边区域有哪个地方能够逃脱一位处于临界线上的唯心超凡生命的注视?不过是智子都能够做到的事情罢了,她哪里有可能会做不到?”   “呃,我的意思是连我平时换衣服洗澡什么也都看着?”   “首先,你一个超凡生命根本就用不着换衣服洗澡。其次,你以为像她那种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怪会很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吗?我知道你在先前我们完成世界重塑的时候偷偷开小差在那里补漫画。但请不要将嫦娥与大筒木辉夜混为一谈。”   一片沉默。   屏幕中的郑吒轻咳了一声,很是拙劣地转移了话题,或者说将话题扳回原先的位置。   “我注意到你在名单中添加了【罗辑】这个名字。那么人类可以如同原著中所标明的那样利用黑暗森林理论来处理掉三体人这个麻烦的敌手。”   “行不通的。”爱丽丝否定。“即便是在这个宇宙中,黑暗森林理论也只是部分正确。更何况多了我们这群搅局者……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将地球运送到三体星域并改造出一个合适的生态环境。而现在我们已经让地球的环境变得无论在太空中的哪一个稳定位置都可以正常运作。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需要将地球送到目标地点就算是完成主线任务。”   “所以同归于尽是不可取的,我们不能够为了处理掉三体人就直接广播对方坐标让整个三体星域被轰成薄饼。那样我们将永远无法抵达我们的运输终点——我们只能够想办法让地球和三体两个文明保持相互威慑的状态。让双方都投鼠忌器。”   “但那却是做不到,就算我们制作出了广播系统也做不到。就算我们用行星改造的技术和三体星人达成了合作也做不到。因为想要做到这种事,首先得绕过程心的剧本。”   爱丽丝注视着郑吒,缓慢而又严肃地说道:“程心这个角色在原著中做了两件重要的,可以算作是故事关键节点的事,   “她需要,或者说她一定会做到这件事,所以当三体星人进攻的时候,坐标广播的手段肯定会失效。当然,失效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广播系统在三体星人进攻时被她放弃’这个结果,那么便必然会有‘三体星人全面进攻’这个起因!”   “三体文明注定会进攻,就算没有理由,嫦娥也会给它们找一个理由。我刚刚已经提到过三体文明是一个泛用于精神通讯技术的文明,那么它们这个文明在嫦娥的意志下便将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更何况我们已经给了它们一个入侵的理由。”   “什么!?”   “你难道不能够动脑筋好好想一下吗?原著中的三体文明是因为受不了三星系统的星系内环境,所以在发现了地球的存在后便欣喜若狂地前来入侵以给后代求取一个家园。但是现在太阳已经爆炸了,十多年前就爆炸了。三体文明就算用眼睛看都能够在最晚十年前观测到太阳的黯淡。它们脑袋有病才会来入侵地球。”   “……”郑吒一愕,视线却下意识地偏移向爱丽丝的掌心。被拘束的‘智子’正安静地待在爱丽丝的手上,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但它们还是来了。”   “是啊,它们来了。因为它们发现了一件比‘宜居星球’更加重要的宝物。一件足以让它们在知晓其存在之后便迅速完成文明内意志的统一,并且耗费一切可用资源,穷尽一切能力也必须得获得的重宝。”   “郑吒,你知道所谓黑暗森林体系究竟代表着什么,又是以什么要素为其前提的吗?”   她没等郑吒开口便给出回答。   “   “   “   “基于这三个要素,宇宙才能够成为黑暗森林。因为交流的成本太高所以选择毁灭,因为无法判断对方的态度所以默认一切为恶,因为需要从有限的环境中获取无限的资源所以必须选择扩张。而你我都知道,这条规则最多也就只能够在这个宇宙之中生效,甚至只是部分生效。因为我们是轮回者,对我们来说宇宙是开放的,是无限的,无止境的,甚至多元之外还有多元,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资源储备赶不上扩张的道理。”   “同样,光速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壁障。河系内跃迁这种技术我们早在星河战队世界中就已然获取,只要材料和设计跟得上,我们的舰队随时可以抵达银河内部或者外部的随便一个地方——原著中的曲率驱动缺陷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们手中的技术要比它们的先进得多。而理所当然的,只要传送的问题能够解决,那么便根本不存在什么技术爆炸的疑问。”   “而最后,所谓文明之间交流困难。这一点实际上是和前面两点相辅相成。原著中的地球人就能够和三体人相互交流。所以这一条对我们来说也意义不大。”   “所以你明白吗?黑暗森林理论对于这个宇宙来说或许是真理,但对于我们轮回者而言就是一个笑话。而我们之所以将它视作笑话,是因为我们手上掌握着从无限的世界之中所获取的,能够将其视作笑话的关键技术。而我们用它改造了脚下的这颗地球,制作出了这颗能够让母星在星间随意移动的巡游之星。”   “……然后你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体文明。”郑吒的眉毛不住跳动,很难想象他那张努力维持着的面孔之下究竟涌动着怎样的情绪。   “准确来说不是我,是楚轩,他将这个消息在地球开始改造时就用量子通讯的方式传给了三体文明。”爱丽丝毫不掩饰地给出了承认。“反正嫦娥,或者说程心总归是要让两个文明对抗起来的,那么不如在那之前就让我们先推一手——   ——三体人手中掌握着强互作用力材料的技术和储备,这玩意我手中也有类似的成品,但受限于原材料,不好量产。而只要三体文明获得了我们脚下的这颗储备着河系内自由跃迁技术的地球,那么它们便可以将强化了材质,补全了设计的河系跃迁引擎安装到这颗行星的每一个角落,让它成为一颗能够将黑森理论当做废纸的,真正的巡游之星。”   “三体文明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技术,所以它们将倾巢而出,不留余力。并且绝对不会将这里的坐标在工程完成之前暴露出去。而这就是我,帕琪,以及楚轩为我们脚下这个文明所提供的保护,同时也是赋予它们的考验。既然与群星为敌已经是必然,那么何妨燃烧得更加炽烈一些?”   她伸出手,穿过光幕与空间拍了拍郑吒的肩膀。   “巡游之星是注定会与整个宇宙对抗的晨星。无论他们和三体之间的胜负如何,这颗星球上所封存着的技术都会传到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和平的分享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唯一的观众注定要在故事的终末宣判这个宇宙死刑。而为了让我们能够在再度归来之时还能够获取耕耘而就的成果,那么便只好让地球在那之前便提前审判这个宇宙。”   “三体文明会是   观测窗外,黑幕中的群星阵阵闪烁。仿佛有人以星河为指手腕臂,无声鼓掌。   “所以,你才让楚轩接管地球文明最大的智囊集团?”   “对,与整个宇宙为敌,人类的文明终究是太过渺小,太过脆弱,太过迟缓,也太过混乱了。必须有一个具备绝对统治力与权威性的意志将它们整合在一起,必须让他们整合在一起的同时也能够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必须得让他们在与世界为敌时,不偏离其为之战斗的方向。”   “楚轩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优的选择。我相信他能够做到,而他,也觉得自己休息了太长的时间。”   “……若是地球文明,没能够撑过   爱丽丝收回了手。   “我们的任务是将地球运送到三体星域,并组建一个合适的生态系统。而在任务的说明之中,并没有提到地球上的文明。”   “而且你刚刚也说过。一个区区伪劣四中,算不得什么——你现在应该去准备召开会议了。”她说道,做了一个结束谈话的手势。 第二十节·交易者   这场会议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称道之处,整个流程,无非也就是郑吒会作为最高领袖去说两句开场白,然后将一部分可以共享的资料发放给参与会议的学者们——学者们将会知晓三体文明的存在,并且明悟地球文明所处的这个和对方不死不休的立场。而在这之后,一个有资格在获取了世界政府的同意后可自由调取这颗星球绝大多数资源的科研机构便会被组建起来,并以楚轩为全权负责人而开始投入运作。   会议的内容乏善可陈,郑吒也不是一个喜欢照着稿子念的演讲者。而会议本身其实也不具备多大意义,因为那与其说是一个会议不如说是一个通知。郑吒的参与只不过是让这个科研机构公开化并且合法化,而具体的操作运用还得看楚轩的手段。   楚轩会做不好这件事吗?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而既然他能够轻易地做到,并且他也有那个兴致去做,那么其余的轮回者便没有任何打扰他的必要。   爱丽丝将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从会议现场收回,只留下不到万分之一的计算量去关注会议现场以及会议周边的区域。她在这么做的时候又将自己的意志从海量的数据运算中小小地抽调出了一部分,然后激活了一个位于黑月之中的临时化身。   啊,没错,她是超凡生命。她的计算力足以让她在维持星体上社会运作的同时还兼顾大量公开或者非公开的科研项目并且她完全可以不眠不休地将这一过程持续上千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疲惫——肉体或许不会,但她的心灵却是还有所欠缺。   “毕竟我还没有度过心魔……或者按嫦娥的话来说,未能够让心灵抵达理想态。”   她的化身从一座静滞舱中起来,稍稍伸展肢体,久违的触碰感便随着脚踏实地与手握实物的行为而呈现在她的感知之中——因为并不打算用这具躯壳来进行战斗的缘故,她使用的只是一具和凡俗血肉之躯没有多大差异的拟生容器。只要她不在这具身体上开启基因锁,那么这具肉体所表现出来的各项数值不会比一个货真价实的文弱少女强出多少。   凡俗的感觉……好吧,只是理论上的凡俗感觉。分散出计算力来控制这具肉体对她来说其实和坐在电脑显示屏前遥控傀儡没有多大差异。她不会因此而变强,并且也不会因此而变弱,所谓凡人的感触不过是她强行屏蔽掉高级感官的大部分功能后所获取的处理后讯息,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知晓自己只要心念一转这一切都将恢复本来面貌。   成为超凡生命之后,想要从这位格上跌落的难度便会和当时爬上来时一样的难。而心灵一旦开始蜕变,那么就基本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性——爱丽丝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脚底离地小心地跳跃跑动了一下,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这根本就不可能出现不适应情况的身体反应感到满意,然后随手推开门,来到静滞舱安放处的外边。   这里是黑月,是巡游之星的引力平衡机构,是太空观测构件以及诸多尖端实验设备的安置和使用区间。而理所当然的,这里不会有除却爱丽丝以外的其它的人。   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植物,但整座黑月内部却有着可供人行走的宽大廊道和构装城市。在爱丽丝的计划中,她会在接下来的十到十五年间将这整座黑月的操控权一点点地移交给地球文明种的智者和精英。只留下明面上的最高权力机关和几道暗地里的后门来给自己作为预防万一的保险——但那是之后才能够做到的事,至少现在,这里不可能有人。   转生的仪式终究具备极限,轮回者们固然有能力从无到有地编撰出一部历史,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一开始设置好相应的参数,然后在运作的过程中再人为地进行修正罢了。世人所拥有的记忆与知识取决于历史演变中所获得的自然结果,而不是每一个凡人的智慧与心都握入轮回者们的掌中。   换而言之,她只能够将自己所具备的知识投入演变的历史之中。凡人中能有几人可以将其融会贯通则取决于历史的演变以及那些灵魂自身的素质。而从最早的结果来看,这项工程的完成度只能够说是‘并非不理想’。   ——双重否定,一个暧昧的词汇。   地球上的凡人智者们在这整个世界都完成了重塑之后也就做到了对重编撰后的赛博坦科技的部分解析,他们吃透了一些,但却还有如同海下冰山的另一巨大部分没能掌握,就实际运用而言或许要高过流浪地球世界观不少,但比起三体世界观在二十一世纪下叶的地球文明,却又强不到哪去。   而若是将这个结论简单化,那么就是这个文明根本就没能够在历史推演中自然演变出哪怕一个能够在这黑月之中对巡游之星系统进行调制或者维护的工程师。即便是最睿智的那一批人,他们现在所掌握的学识也就能够让他们到这里来打杂。   爱丽丝需要杂工吗?不需要。巡游之星需要杂工吗?或许需要。而由此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地球上所有上得了台面的智者全被一股脑的扔到了楚轩的手上,而等到他手上的那批人在他的带领下获取了一些成果之后。大概其中就会出现一些有资格到黑月之上来当工程师而不是杂务人员的精英骨干了。   “或许我过于高估那些智者了,或许我对他们抱有了过多的期待或者忌惮。”爱丽丝漫步于空阔的构装城市之中,看着那许多负责日常维护的灰色纳米细流在街道之上飘荡。明明是一座未来感十足的大型都市却阴晦得如同幽冥死域——她皱了皱眉,随手一挥一栋光滑如镜的大型建筑表面便出现了世界会议的直播实况,并且正进入了公布名单的尾声环节。   她毫不意外地在屏幕上看到了三体原主角罗辑那张惊愕而又饱含不可置信的脸——显而易见,他也在楚轩所选取的人才名单之上。毕竟他在是前任主角的同时,还是一名有着真才实学的天才学者。而他在这个新的时代之中或许也能够创造出新的奇迹。   或许能,或许不能。   爱丽丝不确定,在不确定的同时也在思索自己的策略是否有谬误之处——啊,没错,这些历史留名的英豪人杰们固然各自都有着独到之处,甚至其中的某些人在一个时代中都没有敌手——但这些古人就一定强过今人吗?失控启示录所曾经做到过的事情他们是否能够将其重演?   爱丽丝不确定,但她觉得这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失控启示录之所以能够在数百年内将文明层次提升到具备复数超凡的强度,是因为在资讯魔法的体系之中知识既是力量,并且还是能对现实进行直接干涉的真实之力。但是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   即便世界重构,阿基米德也依然是一个会被罗马兵给一刀砍死的小老头。知识能够引导力量,但却并不能直接转换成为力量。而这一层阻碍无疑会让地球科技层次的跃升变得不那么如人意。   毕竟,技术爆炸是需要前提的。   然而资讯体系却是另一回事。   【我要将这份力量开放给他们吗?让这些智者的智能够转变成为真实的力?】   少女的手指轻轻地弹动着,同样的思考她在先前的世界重构期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而这一次理所当然的也无法获得成果。   【若是在过去,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我所拥有的这份知识传承下去。因为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资讯魔道的传承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但是现在……做这种事情还有意义吗?】   “这是有意义的喔。”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爱丽丝身边,然后那个声音在顷刻间便化作了人的形象。“我并不介意资讯魔法在这个世界上流传呢。反正他们也学不会。就算费尽全力,最终也就能够弄到一点无关紧要的皮毛——欣赏凡人因愚蠢而招致的绝望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你大可放手去做。”   “嫦娥。”爱丽丝微微皱眉,她视野中的屏幕熄灭——罗辑如同原著中一样选择了弃权但这一次却被无情镇压——光滑的楼壁上随即倒映出了一个穿着精致OL装的学者女性,即便只是随意的一瞥,她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子知性与清丽杂糅的妩媚。   “你不在观众席上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更正,我现在是程心,不是嫦娥。这一点很重要,可不要弄错了喔,现在的我可是星环集团在航天领域上的高级研究员,于情于理,我出现在这代表着地球航天技术顶峰的黑月之中都是极其合理的呢。”   “……反正我也管不到你,你爱去哪里就到哪里去好了。但这里好歹也是我的领土,而你刚刚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世界的文明学不会资讯魔法这件事……那么或许你已经做好了决策,打算用这条信息作为‘程心’这一个体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门票?”   “我还以为你会稍微绕点弯子,没想到却是这么单刀直入吗?”   “那么,这样也好。”程心伸出手,从虚空中捏出一朵微绽的曼陀罗花。她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随手扔开,花朵在触碰到钢铁地面的刹那便改变了地面的材质,泥土和青草和鲜花取代了钢铁路基,并在眨眼间便朝着远处迅速延展。   钢铁的构造都市之中出现了绿化带,而这些绿化带很快便延伸到了都市的外侧,并以一种极其协调的方式和都市原本的结构融为一体,就仿佛这座钢铁城市从一开始就规划好了市内绿化一样。空气变得清新,光线变得柔和,隐约间还有鸟叫虫鸣声传来——爱丽丝的视线偏转,然后她真的在绿化带中看到了天然纯正的新生的鸟。   负责维护城市的纳米虫群在空中蠕动了一下,原本应当在绿化带出现时便将它们侵蚀销毁的灰色细流们就这么无视了它们所必须遵守的指令。然而当爱丽丝将它们内部的源代码调取出来并进行核对的时候,她却发现在纳米虫群的判断之中整座构装城市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想表达些什么?”   “我不想表达些什么。”程心微笑着回答:“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就会去做。我想要回答的问题,自然就会去回答。因为我做得到,所以我就这么做。我想来这里,所以就来了,而你的疑问我并不觉得有解答的必要。”   “或许你也不知道答案。”爱丽丝瞟了程心一眼,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表现得尖锐也没有必要露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因为那毫无意义,毫无价值。嫦娥若是想要开战那么现在战斗便已然结束,而若是嫦娥不想开战,那么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其实都无伤大雅。   然后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抵达了地球。   或者更加准确一些,是地球中轴线上,世界政府召开会议的会场望台之上。自己正处于望台栏杆的边缘,而望台下方,包括会场中央的郑吒和楚轩在内,所有人都对这次传送毫无察觉。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程心微笑着说道:“告诉我关于那个叫楚轩的人的事情。”   “然后我就告诉你资讯魔法中所隐藏着的秘密。” 第二十一节·迷惑者   “你想知道什么,自己看就是了。何必到我这里来浪费时间?”   “我也想啊,但是看不了嘛。”程心朝着楚轩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现在那个站在那里的男人只是一具容器,一个提线的傀儡,而他的真实意志则隐藏在某个我所不能够触碰到的未知区域之内,我虽然是想看,但却是完全看不了呢。”   “除了他以外这里还有很多人。”   “那也是不成的呀,你和你们的队长心灵已经趋近理想态,按照你们轮回者的说法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度过心魔掌握个人化的心灵之光。我在这个时间点擅自卷进去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你们晋升的推手,而到了那时候我就相当难以收场了。”   “你的道侣,唔……同伴?那个希帕蒂亚的徒子徒孙我因为因果牵连的缘故而不太方便读她的心。虽说强行读也不是不行,但时机不对,现在的我在因果缘分的方面可是容不得行差踏错,所以也拿她没办法。”   “那两个刺客的灵魂深处藏着碍事的家伙,让它们出来添乱也算不得好事。”   “而唯一在阅读过程中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在我现下容忍范围之内的小西琳,她的脑袋瓜子里却又没有多少靠谱的资料。对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她一无所知,我就算是读了她的心,翻检了她的记忆,最终所获取的成果却也是几近于无呢。”   “你看,”程心摊开手,做了一个十分淑女化的无奈动作。“你们对我来说正可谓是相性糟糕到了极点对手。所以我现在只好用这种公平交易的方式来和你进行交流了,你提供给我秘密,我就返还给你秘密。你难道不是觉得这是很公平的吗?”   “……你这算是示威?”——爱丽丝轻易地看穿了程心的言外之意。她其实有能力干涉甚至操控中州队的每一个轮回者的意志和记忆,而她之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有那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入不敷出。或者说得难听一点,投鼠忌器。   鼠是中州队,而器是什么则无从得知。   “你可以这么想喔。”   “可以这么想……”爱丽丝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得像是真的一样,但你们唯心系的施法者说出的话,从古至今,难道是有一个字能够信的吗?”   “当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啦。”程心微笑着,给出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果断回答:“唯心的施法者以心灵为食粮,言语是刀刃,誓言是陷阱,说出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到盆子里面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泼出去。若你全然信了我的话,那么死了大概也是活该。当然,包括这一句话在内,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不能够相信的喔。”   “我会说真话,也会说假话,也有可能真假混杂。我可能会去损人利己,也可能会损己利人,甚至于损人损己以及利己利人的可能性也都是存在的,因此,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真话或者假话,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真事或者假事。而唯一的例外,便只有……”   “便只有找到你的信条是吗?”   “可以这么说没错哦,但这却也未必会是真的。因为很有可能唯心体系中的缺漏早就被瑶池学派补全,所谓的信条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也说不定。所以呢……”她抿起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的确是在提出交易,但我的目的却未必就是这场交易。就算交易结束我也未必会给出正确的结果,或者我根本就不会给出回复也说不定喔。”   “……那你这么一通话说出来,难道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吗?”   “是呀,我就是来专门来消遣你的呀。”程心大幅度地偏过了头,简直就像是一个掰断了脖子的芭比娃娃。“就如同你们一直都在想法设法的消遣我一样,我当然也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啦。至于这场报复会以‘小小的规模’作为结束,还是我干脆利落地将你们全部拍死在这里,这种事我也是不知道的呢。”   “…………”   “你难道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你们完全不信任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同样也不相信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难道你以为我会猜不出你们在暗中肯定还有另一套隐蔽的联系方式,肯定用记忆屏蔽的方法在背地里做出了另外的布局?”   “…………”   “你们自以为跳出了剧本,但猜疑链却依旧存在。你们自以为更改了主题,但面壁却依旧在进行。地球与三体文明的猜疑链变成了你们和我的猜疑链,罗辑的面壁与破壁变成了轮回者的面壁与旅行者的破壁——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一切都在按照同样的脉络在进行运转。”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既然你猜到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提前去获得结果?”   “我说过了,因为很有意思呀。”程心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像是爱丽丝平时经常做的那样叠成一个塔形。“我是程心,不杀人,也不杀外星人。但我却会在必要的时候,对我脚下的这个文明,所处的这片星域,甚至于所接触到的这个宇宙做出宣判。我是轮回者的破壁人也是宇宙的破壁人,而你们所做的一切看似忤逆,但就客观程度而言却依旧在履行约定帮我完善剧本。”   “巡游之星并没有跳出三体的范畴,哪怕你们准备了再宏大的布局,终究也只是不同的人在做着相似的事。只不过相对于原著而言将主角从罗辑换成了中州队——他在原著中费尽心力,熬尽心血,最终也不过是在‘程心’动手之前续下了地球几十年的命。而你们做着和他相似的事,自然也会迎来相似的结局。”   “罗辑保不住地球,你们也赢不了我。那么,这种有意思的游戏我有什么理由将它提前结束?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好好地享受身为程心的这一段人生——当然你们未必会信,不过这无所谓,我不在乎。毕竟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脱出我的预料,还是说你以为你能够给我一点惊喜?”   她似乎是有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先前所说的交易依旧起效。我看得出来,那个叫楚轩的男人即便不是你们这‘面壁计划’的核心,也会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对整个计划一无所知,但如果你肯将他的情报告诉我,我就会用资讯魔法的前路作为报答交给你喔。”   “就是这样喔,消遣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你打算怎么选?”   “……我这么选。”爱丽丝的双眸之中骤然迸发出一团清光,意志展开,周边的整片空域便在她的意志下陷入静止。   时间停止流动。冥河启示录中的‘撒旦凝视’篇章被她跳过启示录的编纂过程而直接运用出来。并覆盖住了当前的这一片时空。   而下一刻。   “洪荒·开天辟地!”破空而来的郑吒突然出现在程心身后,精气神血魄魂心全数爆发,刀斩之下所引发的毁灭洪流直接便从背后击中了程心,并将她的身体在刹那之间撕裂成完全崩散的基本颗粒。   她死了。毫无抵抗的死了——至少看上去死了。   灵魂和肉体都彻底粉碎,即便是做好了准备,并且全力以赴的爱丽丝,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崩解成射线或者粒子束的基本粒子乃至于夸克浆体在这种层面上继续再杀一次——已经死得不能够再死的东西怎样才能够继续再杀呢?已经拆分成了夸克和能量乱流,要怎样才能够将其更进一步的粉碎?   这是做不到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然而即便如此,虚空之中却仍有着她的声音传来——没有根源,没有介质,没有波形,那些声音仿佛像是幻听一般直接地出现在爱丽丝的脑海之中,   “你们这些唯物系的蠢货呀,就是喜欢将任何事情都追根究底。自以为这世上存在一个所谓‘科学’体系能够解释所见所闻所触的一切。化学解不出的就用数学,数学解不出的就用量子力学……你们总以为什么都能解,什么都能够纳入逻辑体系。”   “所以你们只要见到外神就会被污染,因为你们总是尝试着想要理解它们,想要赋予它们定义,为它们编造逻辑。所以你们总是被那些凡人所算计背叛,因为你们并不知晓愚昧才是稳定的真理。”   “啊……其实这些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的吧,毕竟你肯定会以为我是在尝试动摇你的道心嘛。但是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的徒子徒孙哟。瑶池的嫦娥要赋予你一个疑问。”   “以你那探惑求究的唯物之道,要怎样才能够去解心灵之光呢?”   下一刻,爱丽丝眼眸中的一切便尽数翻转。她发现自己还站在地球外侧的黑之月上,操控得还是那一具不具备任何能力的傀儡化身。自己的本体没有消耗掉任何额外的计算力或者能量。手腕上的时间也依旧是初次见到程心时的计时。   她偏过头,世界政府联席会议的现场直播便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她正好听见罗辑在被宣布成为科研组成员时发出的惊疑交加的声音。   ——“你们搞错了!你们一定搞错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怎么可能获得这样的重任!?我要回去,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   光幕之中,罗辑的声音格外清晰。而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可以精准地找到郑吒和楚轩所处的方位,并且立刻就有一群警卫在郑吒的目光示意下出现在罗辑身边让他恢复冷静——爱丽丝对罗辑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对罗辑的袭击,甚至于袭击罗辑的那个亲外组织本就是由她在编撰历史中一手所打造出来并且安排成了这样。   对于爱丽丝来说,罗辑本身只是一步闲棋。她只是将视线在罗辑身上停留了一小瞬间便不再理会。而在下一刻她便联系上了郑吒,并且在郑吒那里获得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结论。   “幻术吗?”爱丽丝轻轻咬了下嘴唇,感受着那神经受到刺激而反应出的微弱痛感。“嘴上说着不能够触碰接近理想态的心灵,实际却将我投入了幻觉之中……不,那或许并不是幻觉,那么就是时空干涉一类的伎俩?”   她打量了一下自身,那诸多用以应付时空畸变的术式和宝物没有一个起过效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被消耗,没有任何器具被磨损。身与心都表现得十分正常,然而嫦娥所说的那些话,所做的那些事,却在脑域之中清晰地显现。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脑沟结构,在记忆区中标识这这段时间的数据库中却根本就没有找到这些记忆生成的时间。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细胞组织,新陈代谢的次数和端粒的磨损全都符合先前的记录并且也和对照组达成了一致。   不是幻术,若是幻术,那么脑域以及精神之中必然会有残存的影响或者痕迹。不是回溯,若是回溯,那么身体内部的代谢次数以及细胞内器官的磨损必然会有所异常。而既然两者都不是,那么结论就很简单了。   “资讯干涉,比我的操作水平要更加强出数倍的资讯干涉。她为我编撰了一段历史并且直接接入到我的感官之中。就像是那些事情我真的做过一样……改变的不是我,而是我所接受到的信息么。这算不算是与这个宇宙的技术水平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降维打击呢?”   她摇了摇头,不是很想去思考这件事。   对,她不想思考。无论是这件事,还是嫦娥在先前通过资讯干涉所提出的那个疑问她都不想去思索。因为即便不去思考,她也知道无论是科学还是唯物的理念都解决不了一切,尤其是解不了那个将能量守恒等诸多理论变成废纸的心灵之光! 第二十二节·墙壁打人啦!   嫦娥说得没错,唯物的道理,解不了心灵之光。   【但我为何要去解呢?】   爱丽丝的心念转动,当下所控制着的化身随即停止运作,分散出的计算力返还到黑月之中的本体上端。她伸出手指,张开,五指并拢的时候眼眸中迸发出纯净的无属性心灵之光。   【但我为何要去想呢?唯物系的道,从一开始就不是探耽求究,狂妄得想要规划掉一切现象的霸道。我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很清楚自己所行之事。嫦娥的言辞对我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根本不可能动摇我心。】   【还是说……】   爱丽丝微微一愣,纯净的心灵之光覆盖了她的体躯。   一团由讯息所推导而成的结果悄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她将其再三思索确认,却是没费多久便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原来如此,原来嫦娥大费周章地弄出这么多事情,本质还是在试探,在评估。她故意让自己显露一副高深莫测,似疯似颠的模样。其本质还是对自己的试探,或者说误导。她一面说读心需要付出巨大代价,而她不愿意付出这种代价,一面又用资讯干涉的手段直接哄骗自己出手,然后又以这种类似于时光回流的方式进行镇压。其所为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强调一个她一再重复的事实。   “果然,你们这帮唯心系的疯子。说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够信啊……”爱丽丝稍稍用力地抿了抿唇,关于嫦娥的目的和信条她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估测。而在这之外,她还确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嫦娥,你根本就读不了我的心。就算付出巨大代价你也读不了,不敢读。因为我已经获取了最基础的心灵之光,同时我的心灵深处还隐藏着你所不能够触碰的巨大秘密。你从头到尾,都在装腔作势!】   爱丽丝心中想到,面上的表情以及身体所正在处理信息的过程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异常。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却悄然响起了一个她在半分钟前还与之交谈过的声音。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那真可惜。】   那个声音险些让她心脏停跳,然而她在那之前便先一步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肌运作,心灵之光维持着继续保持覆盖,她随即将自己的大脑记忆与灵魂结构尽数还原到十秒之前,然后,她将她刚刚想出的那个结论在大脑之中再度重复了一遍。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那真可惜。】   【原来如此。】   爱丽丝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睁开双眸的时候,手中已经拿上了那支许久没有用过的支配锡杖——她将自己的灵魂投入其中,然后借助文明天生武器那净化执念的性质进行自检。   而她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一片隐藏得很好的,如同山岩上的变色龙一般吸附在自己灵魂执念体上的讯息结构。那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灵魂的一部分一样,干扰着她的认知,影响着她的判断,然后又丝毫不露出破绽。   不是AI,因为AI的自主意志会干扰到思考的过程并且很容易被发现。而既然不具备智能,那便是一块单纯强调隐蔽性的死物。而它的作用则是在嫦娥将其激活时投入运作,直接在灵魂层面上制作出完全无法辨认的幻觉!   嫦娥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她只是让自己表现得有那么强!   那一团讯息结构隐秘地运作着,向外发送着某种讯息却又被提前展开的澄澈心灵之光给完全遏制——爱丽丝并不怕自己这份遏制会令嫦娥提前警觉。因为就以嫦娥先前所做的事与所说的话来看,在她的剧本之中,现在的自己就应该因疑惑而展开心灵之光!   【她在先前费尽心思,其实就只是为了在临走时所说出的最后那一句话。她想要让我对心灵之光产生不信任感,想要让我起疑,想要让我不敢在这个世界行险一搏试图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四阶中。因为我只要那么做那么那片伪装的资讯结构便会被洞穿,然后她在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用功!】   少女的思维转动,一边思考,一边努力地对那团资讯结构进行破译——然而她在尝试了数秒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暂时拿那样东西没办法,嫦娥在资讯操作上的造诣的确要比自己高出一筹。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她就拿这团讯息结构没办法了。   时间,向前回溯。   外典冥河仪式中的‘撒旦凝视’再度展开,在明悟了引力操纵之后时间加速,减速,停止,倒流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很大。她在得知了西琳那经常被玩弄于时间线内的经历之后便提前做好了相关的应对措施——虽然因为资金和技术都有限的方式她不可能将郑吒迎面砸过来的一发洪荒给逆转回去,但若只是一团强调了隐蔽性的讯息结构,那么她却是有把握将其进行合适的处理。   很快,那团资讯结构便安定下来,变得稳定而又没有异样。而爱丽丝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小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的方位之上。   嫦娥犯了一个错误,不,她犯的错误只要是精神力者就会犯。她不应该在最后动手的时候用资讯手法将一切倒转,试图引发爱丽丝心中对心灵之光的不信任感时又将她的注意力引导向资讯操作的方向。或许她很期望一位唯物系的传承者因为追求力量而堕落成如同她那样的唯心生命。但不得不说,她弄巧成拙了。   【我的心中隐藏着秘密,神绮的信息,未来预测的信息。其中甚至包括古与钧的转世这种寻常超凡生命扯进去就是死都死不了的大坑。我和帕琪之所以能够在知晓着一切之后还能够好好的活着是因为神绮的干涉。而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敢将这些信息明目张胆地透露给楚轩以外的任何人。】   【她读不了我的心,因为她若是知道这些秘密她早就已经完蛋,或者干脆她所阅读到的一切都会被抹除从而露出破绽,但她没有。】   【她想要彰显出唯心的力量,制造出一个不可战胜的形象——若是她没有这么做或许我还就真的信了。但是现在……】   爱丽丝眯起眼,稍作沉吟。   嫦娥的伪装外壳已经被破解,那么现在能够尝试着击败她吗?   不,不能。   即便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大,她也依旧拥有着等同于四阶中,甚至四阶高,接近甚至要超过全盛期艾克丝的真实力量。爱丽丝的思维回溯,一些先前所没能够注意到,但现在却能够洞察其异常的事实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数年前,嫦娥那一记摘日一手固然声势浩大,完全就是一副不可匹敌的模样。但她在动手之前却先行一步,将大图书馆劈成了两半!   她为什么要在动手前将大图书馆劈成两半?为什么要浪费力量去做一件无谓的事?那只一光秒的大手一按什么东西都得变成粉尘,但她为什么却要在这点小事上浪费时间?爱丽丝以前想不明白,甚至都没有往那一方面去想。但在如今她却猜测到了一个答案——她必须得那么做,不那么做的话她根本就无法对中州队的轮回者进行干涉。因为她的远程资讯操控能力,并不足以让她隔着几光秒还能悄无声息破除大图书馆的资讯防护!   换而言之,嫦娥的真正实力便只是隔着几光秒斩断大图书馆——她依旧很强,即便是在现在也是压倒性的强。但却并不是如同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得令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啊……终于是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了,嫦娥。你根本就无法对我和郑吒读心,甚至就连帕琪和赵樱空她们你都无法做到……你强调自己的话不可信,强调自己只是因为顾忌到一些麻烦所以才没动手。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误导,你只是准备了一个不算太严密的谎言,然后再试图用强绝的力量证明谎言的真实性罢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那真可惜。】   【啧,这种暧昧的,专门用来吓人的触发式留言。看来之后还得再多回溯几次了。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你读不了我们的心却想要营造出掌握心灵的假象,你有着击败我们现在所有人的力量却还要用另一份夸张的强大作为伪装——这只能够说明你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却的确无法过多的动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看来你还真的处于一个相当重要的紧要关头。这或许是你所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了。】   少女轻轻舒了口气,大幅消耗的心灵之光散去,然后重新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她的心灵没有异常的波动,没有如同嫦娥所构想的那般对心灵之光产生疑惑,且这一讯息也被那一团隐秘的讯息结构传入了隐秘的虚空之中。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做戏未必要做全部。现在还并不是和嫦娥正面对抗的时候,因为她的实力依旧是压倒性的强,且她的动机并未完全暴露。   那么,在那之前……   爱丽丝的视线偏移,不经意地从一扇出现在她视野角落中的光幕上扫过。   ——她大概明白自己等人是在什么时候中得招了。   ………………………………………………   霸王凝视着手中的巫毒娃娃,关注点从娃娃的材质逐渐转换到针脚,然后再到针脚上的线,再到线上的纹路,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看了五分钟,然后又将娃娃翻个身,仔细地打量着娃娃背后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用红色的笔写着‘程心’两个字。力道一般,不轻也不重,正如同霸王在历史回溯中所看到的那样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手工艺人贩卖出去用以换钱糊口的粗劣玩偶。上面并没有寄托着足以形成诅咒的深沉怨恨,也没有运用到什么特殊的材质或者手法——它就是一个普通的巫毒娃娃,一个诅咒着程心的巫毒娃娃。   在如今这个重塑过了一次的星球之上,它大概是现今唯一一个从上一个纪元遗留下来的人造物。按理说它其实应该和这颗星球表面的一切一起回炉重塑。但霸王却将它保留了下来,并且也没有迎来任何反对意见。   这个巫毒娃娃有用吗?——大概是没用的。   霸王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要这么做,或许只是因为心血来潮,或者什么理由都没有。但无论如何,这个巫毒娃娃保留了下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若是没有意外,它或许也将继续存在下去。   上一个纪元的地球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程心的巫毒娃娃呢?——不知道。   这遍布每一个地下城,每一个基地的巫毒娃娃,是否对那家伙具备效用?——不了解。   霸王摇了摇头,将巫毒娃娃塞进自己的储物道具。他随手点下了桌边上的一枚通讯提示按钮,拿起一瓶放在桌边上的伏特加便是一口一瓶的吨吨吨。润了润喉咙之后感觉大概算是补充了今天早上的水分。   “坎帕夫斯基将军,一小时后有一场您需要主持的会议。”一面光幕在他面前的桌边上弹出,光幕中有一个青年军官朝他微微躬身致意。“是关于地外探测的一场行动报告,我们即将抵达土星引力区,而新组建的‘游星研发’小组会随同舰队一起在土星外环登陆。”   “知道了,你去准备吧。”霸王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然知晓。和切尔茜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于角色扮演也有了些心得,只是随口一句话便自有一股子威严压迫的气息沿着屏幕向对面弥散,而那名年轻的军官也不由得站的直了一点,并且立正朝他敬了个礼。   “明白,长官。”光幕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而在它关闭的时候,霸王便朝着光壁的侧面偏转了视线。 第二十三节·凡人与鸟兽   切尔茜正靠在门边的合金墙上,一如既往地戴着耳机,咬着棒棒糖。当霸王的视线偏转过来的时候,她随意地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   “当将军的滋味如何?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只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以前我的确做过当将军的梦,但现在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我却感觉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霸王从储物道具中拿出一只精致的主神牌雪茄,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喷吐出的雾气在他身周化作如同活物一般的鸟兽。   “世俗的地位不过是权力与财富的聚合。而我身为轮回者所掌握的力量却远比这些财与权要高贵。一言之下,万众赴死的确很让人有成就感。但轮回者本就是一句话就可以诛杀万众的生物。所以新鲜劲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霸王弹了弹手指上的雪茄灰。“如果有的选,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开那个土星登陆会。但现在身负职责,也就只好将分内的事做好了。”   “世俗的权与钱——说得你好像不在世俗之中一样。”切尔茜甩了甩头发,原先所穿戴着的常用装扮便切换成了一套简练的女士西装。她在这个新世界中的公开身份是军部上将坎帕夫斯基的卫队长兼书记官。而当她变装完成之后,她身侧的门也随之打开,并以稍微落后半步的身位和霸王一起走出办公室。   门外,单向透光的大型回廊将指挥处外部的景观纳入两人视野。那是一片相当广阔的低矮都市区域,说‘低矮’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因为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总共三千米高的巨型塔楼顶端,位于都市的中心,而周边的建筑区如同圆盘一般呈现出规则的形状。   霸王在以前见过这种城市,在世界重塑之前就曾经见过。那是在爱丽丝的母世界中的强大政权所建设的一种名为‘巢都’的大型建筑群,它的作用是将过多的人口集中在一个相对狭窄的地区,同时又尽可能地让这一建筑区在满足居民居住的前提下发展出合适的工业或者制造业。   没办法,新世界的人太多了。而现在的地球却又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爱丽丝在执行转生仪式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将所有的灵魂全都进行了再编辑并且完成了肉体重塑。而由此所导致的便是超过六百亿的巨大人口。   六百亿,一个令人均土地面积变得惨不忍睹的庞大数字。轮回者们安排有翼之民的战争也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为了解决这一庞大的人口问题。在爱丽丝的推动下和有翼之民的战斗历史持续了漫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的地球凡人便研究出了地下基地的技术。   以前是地下基地,现在是巢都。毕竟清新的空气终归是一件令人身心愉快的事。而身为历史编撰者的爱丽丝和帕秋莉固然是不在乎让这颗星球上的凡人生活的艰苦一些以强化他们的战斗力和服从性。但她们终究也得稍稍考量一下同伴们的看法。   “你似乎对这个有些不满?”切尔茜问道,她沿着霸王的视线一起看向巢都,言辞中并没有挑明不满的具体对象究竟是‘巢都’,还是‘当下的境遇’。   两人沿着回廊前行,一路上能够看到许多忙碌着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在看到霸王的时候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朝他举手行礼,而霸王也逐一作出合理的应对——几名带着文件的参谋不知何时便跟在了两人的身后,而很快跟随着的队列之中又加上了几位穿着轻质外骨骼的武装卫兵。   霸王没理会他们,他知道这些是跟随着他这位‘坎帕夫斯基将军’的军官团。是他权力的象征之一,并且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愿意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忠诚——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在历史编撰之中写入他们每一个人脑中的记忆。在这些军官的认知与他们所能够找到的一切资料或者记忆之中,自己这位将军是一手将他们从下级军伍之中提拔上来,并予以了诸多栽培的伯乐。然而事实上他直到世界投入运作五分钟前才知晓了他们的脸。   霸王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同时还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它很多人都不怎么喜欢。除却六位不可用常人视角看待的超凡生命以外,其它的大多数轮回者们都在世界重塑后给自己选取了人际关系略微狭窄的身份。   萧宏律的身份是傲慢自负的天才高级研究员。零点成为了‘幽灵’——这个名字是他自己选出来的隐秘部队的王牌特工。张恒他们也各自寻找了一些不需要设计太多人际关系的职位。除却自己以外,也就只有詹岚选择立于大庭广众之下。   “我的确是有些不满,但我也知道这毫无意义。”霸王说道,他说话时的声音和嘴唇活动时所产生的声光讯号都被他用在暗地里悄然扭曲。哪怕军官团们就跟在距离他两步远的身后,他们也看不到他在说话,听不见他的声音。在他们的视野之中坎帕夫斯基将军和切尔茜卫队长都只是目不斜视地笔直前行。除了偶尔的点头示意之外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   切尔茜微微歪过头,等待着他后续所要说出的话。   而他的视线划过巢都,在那些冒着白雾的巨大圆柱体上稍作停留——轮回者们给这个世界所设定的,或者说这个世界所正常推演发展出来的工业能力是聚变技术的成熟期。聚变炉已经常规化,并且小型化。虽然还做不到人手一个核反应堆,但水桶大小的重元素引擎却是已然普及。只需要一个正常停车位那么大的机组,便可以轻易满足一片立体街区上百万人的电力消耗。   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来说,水的供给比电的供给要麻烦得多。趋近于无限的能量供给并不能够提供数量足够的维生资源。因为这个缘故,在这座巢都之中便有着一座覆盖整片都市的巨型循环系统。一切被废弃的有机物或者无机物都将被循环利用,而那些巨大的圆柱体则是这些循环物的处理车间。   霸王没喝过这些水,他也没心情去喝。哪怕那些循环物在检测出的数值上要比自然产物还要纯净,他在这个轮回者所支配的新世界中也只会享用主神牌的雪茄和伏特加。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自己的才智。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现有的每一个灵魂之所以能够重活一世,都是因为承蒙了我们轮回者的恩赐。但即便是这样,这种扭曲的世界依旧令我感到不适。”   “我觉得这其实已经很好了。”切尔茜有些疑惑地歪过头。“我们给了他们生命,我们给了他们庇护,我们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为生活发愁而不是为生命担忧。相较于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人吃人的帝国,这里简直美好得像是天堂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不过是随便想想罢了。”霸王回答,他在回廊的尽头稍稍停顿,然后一扇需要验证的自动门随即打开,走进门后的电梯,目的地随即定为高塔最顶层外侧的天台。   “我们给了这个文明很多,而这些馈赠说到底其实也就只有这复合的一样——我们给予它们生存的权力和为之努力的方向与方式。但这给予的方式在本质上源于支配和操控。我们固然给予了他们重活一次的机会,但我们这算不算是剥夺了他们自由死去的权力呢?”   电梯打开,一架停留在塔楼顶端的巨大翼型飞行器映入眼帘。负责维护的地勤人员早已先一步处理好了起飞之前的诸多事项。飞行器的舱门也随着霸王一行人步入天台而打开,众人随即有序入场。   “霸王,我觉得你最近可能是读了太多的东陆书。不仅说话说得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东方学者一样,做事也都像他们一样变得有些拖拖拉拉了。”切尔茜先他一步帮他核查并且整理好了将军的专属座,然后又打了几个手势安顿好了跟随的军官团。她在做完这些事后在霸王的身边稳稳地坐下,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文件随意地在手中打开。   “我记得你应该很早就脱离了郑吒队长的道蚀。而且郑吒队长在上个世界结束后便可以压制住道蚀现象。但为什么你刚刚给我一种圣母病发作的感觉?”她稍稍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动作简单,脸面上却是一副不获得答案誓不罢休的神色。“自由死去的权力?哈?发明这个词的人一定脑袋有病!”   “这是我说的。”霸王回了一句。   “所以我说你的脑袋有病。坎帕夫斯基,我们是轮回者,不是做慈善的爱心大使。我们做事并不需要给这个世界的文明解释。因为它们对我们来说本质便只是道具——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已经过得非常幸福。就算他们很快便将迎来不幸,那么那也是他们理应承担的责任。而你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就像是灾难片中那些全世界大祸临头,却依旧吵着要人性人权的蠢货一样!”   霸王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我知道你在世界重塑时摸鱼去玩了这个世界本土留存的电脑游戏。那个叫什么?冰汽时代?”   “那么你认为在大家伙都要冻死的前提下,坚持八小时工作制是正确的咯?”   “我并没有那么认为。”霸王摇了摇头。“我认为那是错误的,命都要没了,再去纠结八小时工制实属愚蠢。但是啊……但是这个游戏中的设定的确和我现在的思考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你还记得在三体的原著中,有那么一段和人性相关的关键对话吗?”他偏过头,看向切尔茜,然而他的视线其实穿过了她,并且在穿过她的同时还一并穿过了她身后的机舱透窗——他的视线俯视着大地,在他的眼眸之中,巨大的巢都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炉的煎饼。   饼是巢都,饼上的芝麻是巢都中的诸多尖塔。而那巢都之中的无数人与建筑便是饼面下的蓬松结构。只需要轻咬一口,香味,口感,与饱腹便会接踵而来。   ——这座城市很快就将全功率的投入运作。战争注定会让这座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人多了一点建筑拥堵了一点的城市成为如同爱丽丝母世界一般的真正巢都。能源虽然无限,但一旦军工涉足,这无限便会逐渐化作有限,紧俏,乃至稀缺。而在那之前,看似完美无缺的循环系统便会一点点的失去功用。   这座城市注定会成为一座恶都。就算表层完好,底下也必然会如同过火的煎饼一样变得焦糊。混乱与黑暗不可避免的会由此产生。而轮回者们哪怕有能力修正这一切,为了让凡人们走出自己的路,他们也不会使用超凡之力轻易做出干涉。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霸王轻轻念叨出了这句原著之中的著名台词,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闪过了那个巫毒娃娃的影子。然而他在转瞬间又将它抛诸脑后。“我们的行动赋予了这个文明生存的权力,赋予了它们发展的权力,但我们却并没有赋予他们选择的权力——我们赋予了文明兽性,但却将人性从他们身边拿走。”   “这样做值得吗?我想应该是值得的。但是……”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十指,一只手不经意地按了下另一只手上戴着的储物道具。“你觉得一个文明,在必须二选一的时候……人性真的是毫无必要的废弃之物吗?”   他没有等来切尔茜的回答,因为切尔茜现在大概只想着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揍上一拳。或许是因为提前预知到了这一结果的缘故他中断了这个话题。而很快,飞行器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第二十四节·启程   罗辑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循环了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以及混乱的大脑变得稳定下来。他用力摇了摇头,往日里引以为豪的逻辑性思维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但即便派不上用场也要将它投入使用,毕竟随便想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得多。   冷静,冷静,保持思考。   首先先数个质数,二,三,五,七,十一,十三,十七,十九,二十三……深呼吸,弄明白自己的境遇。   【首先我在酒店门口遇到了一场车祸。我受了伤,那个女人也受了伤。】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耳边似乎有许多杂乱的声音正交响轰鸣。不,不是仿佛,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毫无疑问就是世界政府中央办事区处的大会议室。眼前不远的地方就是高级官员在会议中发言的巨大环桌。而他自己现在所处的座位就在距离环桌直线七百米左右的高台会桌之上。   真是令人想不到,不久之前还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的世界联席会议现场如今却直接地出现在了眼前。而自己甚至成为了其中的参与者。   【我在车祸之后获得了特级医护,那是纳米修补舱,我认识这种东西……这肯定不是偶然,因为他们来得太快了。他们在十五分钟内治好了我的伤,然后在我伤好的同时将我送下了运输机。】   【我被送进了会场,一个叫程啸的东亚军官负责保护我——我为什么要被保护?】   身边传来了一个算是阳光的男声。是那个叫程啸的军官,应该是中校?秘密部队?还是实权的那种。按照军制大概能够带上千人的兵吧。换做以往,罗辑和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打上交道,因为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脑袋中依旧乱得厉害,即便是近距离地看着那张帅气脸也没有朝他脑门上痛打上一拳的打算——对方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罗辑却什么都听不清,他只看见对方似乎是抵了一份厚重的文件过来,并连着签字笔笔一起指向文件最后一页尾端的空位。而那个意思似乎是想要让罗辑签名。   签名?为什么要签名?   罗辑不太明白,他甚至一直到现在为止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遭遇了一个什么状况。然而他的手臂和指头却先一步的自行做出了动作——他接过文件,然后自然而言地写了一个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写出的最好的花体字签名然后又把文件还了回去。   【啊……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要被保护了。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肯定不是意外。我会受到及时的治疗并且还被送到这座会场必然是因为世界政府找我有事要做。那么车祸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出酒店时发生而且立刻就引来了秘密内务人员的干涉。那么可能性便只有两种。】   【   思维运作,混乱的脑域逐渐变得理智清晰。首先可以排除世界政府动手的可能性,因为自己只是一个祖上没有显赫成员,朋友故旧中也不受待见的普通大学教授。还是混吃等死的那种类型,政府没有必要演自己。那么,这就肯定是那种和世界政府敌对的势力所做的事。   【与世界政府为敌的势力……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势力吗?】   【不,不存在的。】   罗辑的思维逐渐活跃起来,一些之前因为太过震惊以及其它缘由而忽略,或者暂时遗忘掉的细节在脑海之中重现。那些文件,那些讯息,那些标注着绝密的质料,以及那些资料中所描述着的怪异现象。   这场会议,这场会议……到底是做什么的来着?   【……我想起来了,这场会议的主题是‘巡游之星科技研发与对外生命应对’,简称‘游星研发’或者‘星研’。世界政府的探测器在冥王星的外侧区域,比太阳系还要更加遥远的地方发现了外星人的痕迹……是和有翼之民不同的另一种外星人!而这场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召集全世界最优秀的学者一起构思出预备方式!】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世界政府的敌对者所安排的事故。但是这颗星球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和世界政府对抗的武装力量——那么安排这次事故的便只有外星人!】   【是外星人要杀我!它们一定是通过远程通讯的方式洗脑了一批叛徒,然后让这群叛徒动手杀我!】   逻辑恢复了正常,逻辑链完成了构筑,而罗辑的心中却感到一阵发寒。他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权贵好友。那么自己唯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地方便只有学术,只有自己所创立的那个与众不同的东西,那个‘宇宙社会学’!   【有外星人因为我的宇宙社会学而想要杀我!】   他的脑袋中获得了这么一个完整的概念,然后他立刻就要大声吼叫。然而在那之前一股子从心底迸发出的冰寒却让自己的手脚和脊柱都失去了力道。张开的嘴最终也只发出了一声嗬嗬的吸气声音。   最后的一片记忆拼图伴随着思考逻辑的重塑而在记忆库中浮现。自己是怎么确定这一切的呢?啊,没错,自己之所以这样肯定的做出结论,是因为自己在被带到会议现场后很快就被委以重任。明明只是一个落魄的大学教授,却被最高执政亲自点名,同时还在‘游星研发’项目中独自领导了一个小组!   瞧瞧那些有资格领导一个小组的人都是谁吧。毕达哥拉斯,艾萨克·牛顿,麦克斯韦,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些人哪个不是能够在科研领域中呼风唤雨,甚至弄出了许多影响全世界的重大成果的牛人。而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以前不知道,但在知道这么多信息之后就知道了。自己之所有有德有能和这群牛人相提并论,那么毫无疑问就只有自己所掌握的那门独到学术。而自己的学术之所以会被看中,那么肯定是经过了实际的验证!   【外星人接收到了地球的讯息,看到了我所发表的宇宙社会学论文。这项论文中肯定有能够威胁到它们的要素。所以它们才派出了谋杀我的刺客——而世界政府的人发现了这些叛徒并掌握了它们的行踪,然后才反推出了我的重要性,然后才将我带到这里并委以重任!】   一切都已明悟,然而罗辑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以自己那贫弱的心态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样沉重的负担和责任?毫无疑问,自己在被委以重任的时候的   那是错误的,但自己就是会做出这种错事的人。那么——为什么自己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自己现在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的思维一片混乱,浑浑噩噩,直到现在为止才勉强弄明白个前因后果?   啊……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在打算跳起来大声反对的时候。那个负责‘游星研发’项目全局的的男人,那个戴着眼镜,冷肃如寒铁的男人,那个被人称作是‘楚轩’的男人,扫了自己一眼!   那是何等可怕的目光啊,即便只是在脑海中回忆,罗辑也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一只被蛇盯上了的青蛙。恍若在寒冬被赤膊扔到了极地的彻骨冰寒让自己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思考与应对的能力。如同一个牵线的傀儡一般呆傻地坐在会场上呆了不知道多久!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像是从噩梦中苏醒了一般让意识回返到了现实世界。眼眸中的一切事物逐渐有了具体的轮廓,耳中所能够听到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   会议已经结束了,参与会议的数万名学者们正从这宛若古代竞技场一般的半径超过两公里的巨型会场中有序退场。想要反悔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更何况,在明悟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留在世界政府这边才是最佳的策略。   罗辑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从口袋中拿出支烟却又摸了个空。他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零碎杂物早在被领进会场时就被安检人员给尽数移除。然而就在他满怀忧郁地摇头时,一支封装完好的拟态烟便被递到了他面前。   “罗辑博士?”——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叫做程啸的青年军官正微笑着将那支拟态烟放到他的手上。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中校军官似乎应该有着一头黄毛。   “我们得开始工作了,接下来我们得赶赴美兰空军基地,坎帕夫斯基将军会带着舰队和整个‘星研’科研团一起出发前往土星外环。那里有着地外生命的侦查记录,技术实体,以及一座安全并且科研条件齐全的前进基地。而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我觉得你应该染个黄头发。”罗辑接过烟,随口说了一句。在说出来的同时他便立刻感到后悔——【该死的我这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能够让一名现役军官去染发?】   他没有注意到程啸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了一下,然后立刻又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某种轻松的气氛在刹那间荡然无存,或许是错觉,他感觉这名青年军官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某种隐秘的改变。   “不好意思……抱歉啊,我说错话了。”罗辑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做出弥补。“刚刚的事情……太过突然。我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吗?”   他小心地打量着程啸,然后在发现对方没有表达出不满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殊不知程啸腹中已然是翻江倒海——自己顶着的这头黑发是在世界重构筑的过程中染上的,在那之前他一直都顶着一头有违军纪的黄毛。而眼前这个原作的失格主角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隐秘!   这不科学!甚至不魔法!   “别紧张,罗辑博士。”程啸摆了摆手,压下心中的诸多情绪而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一样。他轻轻,但却不容置疑地将罗辑从座位中拉出,然后领着他走向某个标注着绿色指示灯的通道。“我很理解你现在的这份心情,真的,非常理解。事先没有经验的人在身负重任后总是会忐忑不安一段时间,这很正常。”   “您理解就好。”罗辑松了口气——这一次是重重地松了一口。   “‘您’这个词就不用了,我们俩在规格上可是同级的。罗辑博士。”程啸说着,拉着罗辑走进通道,通道在两人踏上地面上便自行地移动了起来。“不过你以前没经验,所以有些话还是先说一遍——你是搞研究的,我是负责安保的。搞科研的时候我不会碍你的事,但做安保时还希望你也能够配合一二。能理解吗?”   “能理解,应该的。不过安保……是只有我一个人有额外的安保吗?我看到其它人身边似乎没有像你一样的人陪着。”   “对,你是特殊的,罗辑博士。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并不处于安全状态。”   “能说说是什么原因吗?”罗辑问道,他的猜想虽然逻辑严谨,但却仍需更加实际的证据来加以验证。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才对,罗辑博士。没有必要过多试探。”   “……就像我想象的那样?”   “就像你想象的那样。罗辑博士。”   “……你知道我想象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说出你的想法,那么我并不介意倾听。但我同样不建议你在公共场合将一些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程啸回答。“以及,我们到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嘎然而止。 第二十五节·过渡的场合   一场会议结束之后是另一场会。在抵达美兰空军基地后,罗辑和程啸很快就在会场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站在主席台上的演讲者是一位将军,名字是坎帕夫斯基,是经常出现在屏幕上的军方代言人——罗辑对这家伙不是很感冒但却稍微地有点兴趣,因为这个坎帕夫斯基明明是个北欧,或者说北亚壮汉,说话起来却像是个东亚人一样颇有种文质彬彬的味道。   【他一定是有东亚背景。】罗辑想道,他的视线随意地从演讲台上那位壮年将军的身上掠过——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场会议究竟会讲述些什么内容,反正他也听不懂并且事后身边这位叫做程啸的军官肯定会为自己做出安置。所以索性将自己宝贵的脑力调取出来,用以安置到其它的地方。   比如说,思考。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美兰空军基地距离会议现场并不远,远的是从地球到土星的距离。根据一些已经公开的信息,可以得知地球现在距离土星环带还有六千万公里,也就是二百光秒。   二百光秒,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很远。但是相对于地球来说或许这就算不得是一段非常漫长的距离。从木星出发,在木土距离最近时前往土星走最近的路也有三点六个天文单位,是一趟超过八亿公里的漫长路途,而有了这个大数据作为对比,那么六千万公里的距离其实也就和走到土星家门口的差异不大了。   到土星家门口了啊……   “我们的地球现在速度有多快?多久可以到土星?”他突然朝身边的程啸问道,音量控制得很好,正好处于一个不会惹人注目的幅度。   “每秒一百公里整,大概七天。如果你希望一个准确一点的数字就是六天二十二小时又四十分钟。或许会有上下五分钟不等的浮动。”程啸立刻就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七天啊……那么坐飞船呢?”   “你半小时后就可以到土星。”程啸微笑着回答,他知道罗辑现在没有听会议中的随便哪一个字。“准确点来说,我们要到的地方是土卫九。土星环带最外侧的卫星,研究基地就放在那颗卫星上,或者说那整颗卫星都是研究基地。”   “和黑月白月一样?你们多少年前就开始做这个了?”   “对,和黑月白月一样。具体是多少年前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不会超过五年。”   “你的意思是说五年前外星人就已经到太阳系来了?”   “这件事上或许你有更大的发言权,罗辑博士。”程啸呵呵一笑。指了指放在罗辑桌面上的绝密文件。“如果你愿意在问我之前先花点时间去看一下这份文件的话。”   “民众或许需要知道这个。”罗辑瘪嘴,扫了文件封面一眼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不公布也是一件好事。世界政府能够处理好这种情况,而知道的人太多只会添乱——我记得之前那场联席会议的内容应当是非公开的吧。名义上只是开发土星?”   “你的判断很正确,罗辑博士。”程啸回答了罗辑的   “你应该知道我刚刚没听。”   “所以我现在正在给你解释,罗辑博士。这场会议结束后我们就会赶往土星,然后在地球抵达土星周边的时候完成对土卫九的改造。它会成为   “三星系统——这似乎和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有些共通之处。”   “是的,巡游之星的最终态正是参考了类星体的三恒星系统。通过搭建三个月体来构建出一个绝对平衡的引力环境,从而让地球引力井的功率能够在不影响地球环境的情况下开放到最大。从而让地球能够在脱离太阳系后急剧加速到二十五分之一倍光速——若是一切按照计划运行,我们将会在大约一百年后抵达新的家园。”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弹弓。”   “准确来说应该是给弹弓上填装着的丸药加了一层保护膜。”程啸解答。“其实以我们目前的科研水平来看甚至能够将飞船的速度提升到五分之一光速。但现有的材料技术不行,若是将速度提到那么快飞船肯定会炸掉——飞船会炸,地球也是一样。所以月科研才打起了土卫九的主意,只要完成了这项工程,地球表面就会布上一层能够具备足够防御力和缓冲力的引力防护罩。”   “这层防护罩能有多硬?”   “如果氦闪还能够再爆发一次,那么我们完全可以站在氦闪的范围里看烟花。我算过数据,绝对够。”程啸说道,他随口便说出一大串繁复的公式,并且从那气势十足的肯定语气之中就可知道这是随时都能够验证的真货。   罗辑默然,他扫了眼会议讲台。虽然他依旧没去听那位坎帕夫斯基的讲话内容,但他感觉这场会议在流程上应该差不多已经趋近结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直都觉得有人正躲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自己,某个自己不久前还认识的人——然而当他努力地的集中注意力想要将那个人找出来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官。”罗辑将视线收回,在程啸那张笑脸上停留了一小会。“你知道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那是因为你的保密等级很高,而你我同级,罗辑博士。”程啸一如既往地摆着那副笑脸,并且在罗辑眼中逐渐显得欠打起来。“顺带再一提,我其实有包括你所在的摇光大学在内的三十七所顶级大学的博士学位。而在来到这里接过这份工作之前,我曾经在月科研内做事并且还获得了透露这些情报的授权。”   罗辑张了张嘴,然后过了大约有二十秒钟才慢慢吞吞地合上。他将视线移开,决定在这场会议结束,离开地球之前,把桌上那份标注着绝密的文件拿起来好好地看上一看。   ………………………………   看着变得温顺起来的前任世界主角,程啸面上没有变化,心中却像是有一艘搭着帆的小船儿正沿着顺风破浪起航。能够用学历来碾压靠知识和思想拯救世界——哪怕他现在还没有拯救过世界——的原主角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到心情愉悦的事。虽说这似乎是很俗气并且有些自降格调,但愉悦就是愉悦,开心总归是货真价实的。   毕竟他可是在世界重构时专门找爱丽丝开了一个记忆世界,编造出了十数段相互独立的求学历史并将他给投入其中——现在,他是牛顿教出来的力学博士,麦克斯韦教出来的电池学博士,图灵教出来的人工智能学博士。同时还是爱因斯坦,海森堡,居里夫人等一众大佬的学生。爱丽丝甚至给他安排了一个刺激的课程,让他在其中的一次求学过程中同时在爱迪生和特斯拉的门下听讲。   很刺激,也很有效。而又因为他开了这么个头,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最终导致的后果便是当为期数年的世界重构工程终了的时候,除了那几个超凡生命以外,中州队之中所有的轮回者都成了至少也顶着二十个顶级博士头衔的学术专家——放在母世界,他们就算不使用任何强化也能够成为国宝级人物。而在这轮回世界之中,他们也终于抵达了能够看得懂说明书的等级。   对,能够看得懂说明书的水平。也就是女巫们所制作的器具可以通过自主钻研而摸索出使用方式甚至一部分原理的水平。而不是如同原先一般,大图书馆出品的大多数造物不给他们专门做个傻瓜式操作界面他们都弄不明白该怎么用!   这是巨大的进步,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所以,在学业有成的现在,稍微嘚瑟一下自然也是人之常情——至少程啸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你看上去很开心,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一个声音在程啸耳边响起,他微微一愕,然后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找些优越感罢了,原著中的罗辑可是位让我佩服得很的人。虽说这个时候的他还十分的稚嫩,但能够压自己的偶像一头可是难得的体验——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吧,我现在可是舒爽得不行啊跑去当太空歌姬的詹岚女士!】   ——【那是你的自由,没人会干涉。好了,罗辑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队长他们最多只会开个头,不会管这些小事的后续演变,我们总得弄点成果出来才行。】   【罗辑的评价么……】程啸让自己的心声稍微稳重了些。【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失意的大学教授,宇宙社会学博士。那份人格之光,智慧之火现在完全没有激发出来。如同一块装在盒子里的宝玉,虽然有丝丝微光透出,但至少现在还很薄弱。】   ——【也就是说至少有丝丝微光?】   【对,他的直觉出乎预料的敏锐。我甚至怀疑他有着窥破世界真实的可能。现在的他之所以是这幅样子,我觉得其实是因为他还没有背负上足以让他去拼命的责任。以及楚轩那个三无冰山男似乎对他表现出了超乎预想的关注。那么是不是……】   ——【我姑且提醒你一下,这个是公共频道。】   【………………】   程啸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这表情动作的幅度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就连大半心思都放在眼前那份绝密文件上的罗辑都感觉到了异常——这位原世界主角疑惑地抬起头,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在几分钟前还一副城府机深模样的世界政府雇员。   “我猜你可能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我分享,程啸……博士。”罗辑在用词时稍微斟酌了一下,他先前还没注意到程啸在之前对自己的称呼一直都后置了一个‘博士’的头衔。而当程啸自爆家底之后,他便在潜意识里将眼前这个家伙视作了自己的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而程啸这一次并没有在   过了好几秒,他才面色僵硬地说道。   “你……知道詹岚吗?”   “知道啊,当代的影音界天后级人物嘛。出的每首曲子都风靡一时的大人气歌姬。她的歌我很喜欢听……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这种规格的会议应该用不着她吧。”   “我刚刚看到她了。她应该会和我们一起去土星。”   “……你说啥?”   ……………………………………   不久后,坎帕夫斯基将军的会议顺利结束了。   没有意外,没有异议。被某些人特别关注的宇宙社会学博士在这场临行前的调配会议中没有闹出任何乱子。相反,他和他所要搭乘的‘唐’号星舰安保主管相处得很好。甚至隐隐有了那么一两分朋友的味道。在主管程啸以及一些安保人员的安排下他和著名的歌姬詹岚以及月科研的拆分队伍共享了这艘星舰上的乘客席位——因为他是‘星研’项目之中唯一一位没有团队,没有助手和徒弟,甚至于连研究项目都不需要额外人力物力的小组负责人——他的规格很高,有资格独享二十四艘对应二十四史的星舰的其中一艘。而他自然也能够将自己那过多的空间分享给他人。   舰队的动作很快,会议结束之后只花了十分钟便完成了学者们的登机。十五分钟后引力井开放裂口,让星舰能够脱离地表。而在大约三十五分钟后,舰队抵达了土卫九之外的一光秒区域。   然后,舰队在星外空港完成了泊停。 第二十六节·囚笼仍在   土卫九的半径只有一百公里,是土星外环上唯一的一颗逆行卫星。它的自转周期只有十小时不到,待在土卫九外侧做伴随运动的星港上时,人们会觉得土星的自转速度简直快得超乎寻常。   世界政府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对土卫九的改造。从已知的能够翻检到的绝密资料上来看这一工程的开启时间应该是九年前,世界政府还没有抵达木星周边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那只是假货,虽说所有记录全都齐全,每个工人的名字和职位都能够找得到去处甚至连他们本人都找得到。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世界重构时所自主推演出来的历史。实际上,轮回者对土卫九的改造时间连一周都不到。   纳米灰潮是一个十分好用的道具,当帕秋莉的计算力随着基因锁   而在这   ……………………………………   从‘唐’号星舰的舰桥朝下观看,整个土卫九就像是一只收拢了刺的海胆。海胆的中间是贵重而脆弱的芯,透过那些透明或者半透明的隔离板可以清晰地看到‘芯’区域所暴露出来的诸多管线以及复杂动力系统。整个球体部分有大约百分之三的区域是可见的,就像是游戏中常见的那些科学怪人所刻意暴露出来的弱点区域一样。而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五则被厚重的装甲板所牢牢包裹,不留一点空隙。   “那些地方是土卫九尚未完工的改造区域,在内部的文件中,改造完成后的木卫九被注释为‘灰月’,你可以将那些地方认作是灰月的月海。”   位于舰桥上的程啸将运作中的暴露区域指点给罗辑。如果借助仪器,仔细一点他们甚至可以从这里清晰地分辨出巡曳在土卫九暴露区周边的机器人群。它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那百分之三的未完工区一点点的缩减,或许不需要五个小时,那些管线就会被彻底的掩盖在厚重的装甲板下。   工程即将完工。芯的部分很快就会完成,而海胆收拢的刺尖末端便是空港的所在。从尖端的位置算起距离底端大概有三百公里远,堪比土卫九原本直径的一点五倍——罗辑抬眼朝视角的另一端看去。不出意外,他在黑暗的宙空中找到了数个微亮的光点。   “那是由土星星环上拆解出来的物质所构成的扩展区域。它们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如同积木一样拼砌在土卫九上。等它们全部完成的时候,土卫九就会从一颗海胆变成一个表面有着些凸起的圆球。毕竟只有这样,灰月的质量才能够和白月,暗月达成平衡。我们才能够构建起一个足够靠谱的引力井。”   白月,暗月,灰月,三个点,三个月亮。   “只有三个点似乎并不足以构建出空间上的平衡点。平面上的正三角形和空间中的正四边形或许是两码事?”罗辑看着那颗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完整的‘海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是说   “没错,这就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罗辑博士。”程啸点头。“如果造出四个月亮,整个地球就会被一个完美无缺的引力场所覆盖住。所有的地方都受力均匀,地球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动了。所以必须得留一个空缺,就像是炮管必须得有一个炮口一样。”   “别叫我罗辑博士了,程啸博士。直接喊我罗辑就好,我也直接称你为程啸。”罗辑回答,他的手指在舰桥上的投影舷窗边轻轻地抚摸着——舰桥本身根本就不存在能够直接看到外侧的窗口。两人所见的太空不过是光学讯号在舰桥走廊上的投影具现。   程啸无声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我知道你刚刚在担忧什么,罗辑。当地球静止下来时,动态的三月系统会构成坚固的,全方面的护盾。而当地球开始移动的时候,三月系统将会回返成为静态模式,在地球的前进方向上展开引力泡——   ——这就像是古老的超空泡鱼雷一样。因为地球只在引力所构筑而成的空泡中运动,所以速度可以大幅度的提升而且不用担心地球表层会被风暴吹飞。然而也是因为这样,原本能够完美包裹地球的引力膜就会出现漏洞。外星人能够轻易地绕过引力膜,然后从后方过来偷袭我们。”   “看来世界政府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没有。”程啸回答。“但是地球卫戍舰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当引力膜无法保护地球的时候,舰队就会成为新的屏障。毕竟若是出现了能够无视引力膜的外星敌人,那么舰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而若是引力膜能够抵御住外星人的正面进攻,那么我们的舰队自然也就能够派上用场。”   “……若是真的遇到了引力膜和舰队都无法应对的敌人呢?”   “那就得看你的研究成果了,罗辑。”程啸回答,面上的微笑中带上了些许期待。“星研项目中的学者们覆盖了各个领域。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在世界政府的支持下任何已知的科技领域都有着爆炸式增长的可能性。但这些技术的成长性都是可以预见的,是能够推测出进度的……就像是从燧发枪推演到膛线枪一样,虽说威力,精准度,便捷性都提升了很多倍。但那仍旧是可以预测得到,并且能够轻易理解的。”   “但是你不一样,罗辑。你是这个世界上研究宇宙社会学的专家,最强大,最聪慧,走在最前面的专家。或许其他的专家能够研究出一个炸星球爆弹,时空毁灭炮之类的强大武器出来。但宇宙中只要存在星际文明,便绝对不乏这种层次的武器和应对手段……   ……我们费尽全力所制作出来,并对其寄以厚望的高科技武装和星际舰队或许在真正强大的星际文明面前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笑话。但是社会……罗辑博士,你的宇宙社会学所研发出来的成果却有可能绕过对方的一切防护,直接从社会层面摧毁对方的文明……或者守护我们的文明。”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啊。”罗辑的声音变得干涩,他咽了好几口唾沫,原先那即便被强行塞到联席会议现场也勉强未丢尽的那份镇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自觉德不称位的惊骇与惶恐。   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开脱:“月科研不是有很多社会学的专家吗……我在不久之前还拜读过尼采和马基雅维利两位大师的著作……”   “但他们却没有被袭击,整个地球几百亿人中,唯一遭遇了刺杀的人只有你。罗辑。”程啸盯着他,那严肃的眼神让他下意思便要往后跌退。“只有你,只有你一个。这证明了你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至少有一部份是正确的。而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可以担此重任。”   舰桥的空气被沉默所笼罩。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情绪复杂的声音响起。   “……也就是说,我成为了最终的防线咯。”   “可以这么认为。如果我们所遭遇的敌人展现出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技术力。那么你的成果就将是我们最终的防线……或者同归于尽的红色按钮。”   “听上去可真糟糕。”罗辑干巴巴地回答。“但愿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然而过了好几秒他又突然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对面的敌对外星人,先我们一步使用了这种……社会学武器怎么办?”   他没有获得回答。因为这一次,空气中沉默延续了比先前更为长久的时间。舰桥中空荡荡的。除却两个不语的男人以外,唯一残留的事物便只有寂静。   良久……程啸的腕表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哒’的轻响。   “星舰现在已经彻底泊停,通道也已经准备好了,罗辑。在你准备开启你的课题之前,我们不妨去近距离观察一下你的新实验室以及我们的人在土星外侧区域所捕获到的外星人技术实体吧。或许从那上面你能够找到安全感。”   “当然,如果你的行程安排得不紧。那么我们还能够去欣赏一番詹岚小姐的演唱会。我刚刚收到了一些内部消息——土星上的工程师们十个中有九个是她的粉丝,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遇上她。”   程啸迅速,而又吐字清晰地说道——而他的被保护者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   程啸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对于轮回者们来说,嫦娥所带来的威胁与三体人给地球带来的威胁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地球人拿三体人的强互作用材质探测器毫无办法,而嫦娥对于此刻的中州队来说也是一样的束手无策。想要取胜,唯一的办法便是如同原著的罗辑在三体人的眼皮子底下用黑暗森林理论做出威慑手段一样,中州队也需要在嫦娥眼皮子底下弄出一套如同宇宙广播一般有效而且致命的反制手段。   嫦娥和三体文明不一样,她会仔细地观测着中州队的每一个成员,谨慎而又耐心地分析他们所做出的每一点努力。她不会疲惫,不会大意,不会失误,不会慌张。她就像是一只织好了网的蜘蛛,用那八只复眼死死地盯着猎物在罗网中的每一点挣扎。   然而嫦娥和三体文明在某种意义上又是同一类型的敌人——她们拥有着一样的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一样的掌握着信息层面上的绝对优势,也如同三体文明需要地球一般,她也一样的对轮回者们有所需求。   不同的人做着相似的事,轮回者们以为自己改变了一切,但一切却又依旧照着三体的剧本所运转。换了主角,换了配角,故事的结构却始终如一。轮回者们安排罗辑走上和原著不同但却类似的道路,未尝便没有期望从罗辑的行为,以及行为所最终引导的成功之中获取些许的鼓励或者灵感。但是它们或许也很清楚,这一番努力很有可能只会是是水月镜花。   在对话结束的十五分钟后,程啸陪伴着罗辑前往了土卫九的核心部分。与诸多青史留名的专家们一起在封闭的收容所中观看了被爱丽丝所捕获的智子——爱丽丝抓住了它们,然后吸收了它们的技术并修改了它们的一部分数据。   没错,部分数据。毕竟在这一场世界重构的棋局之中,最大的破绽便是三体文明根本就没有时间在地球上感召信徒,根本就没有发布过针对罗辑的暗杀——甚至不曾知道罗辑这个人的存在。从始到终,都是轮回者们在幕后一手推动了这次行动。而理所当然的,这个漏洞也需要被补全。   于是,当程啸陪着罗辑一起走进收容中心的时候。被改写了数据的智子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如同点燃尾巴的兔子一般猛地跃动了起来。它们扭曲,变化,从一个软绵绵的不规则物质云一举化作了一件正好能够撕裂力场防护的杀戮工具。   然后,便是一场即时的刺杀。 第二十七节·不可见之阴影   那些在光照下呈现银灰色的,不断变化着的物质团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当罗辑走到一个足够近的位置上时它们毫不犹豫地变转了形态,在以毫秒计数的微小时段之中,它们便从一团水母一般的玩意变成了重重叠叠充满锐利感的层状结构。禁锢它们的力场被迅速中和,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将基地防护壁一举贯穿十七层的炽烈死光!   它险些就要成功了——如果它采用的是更加隐蔽,更加具备杀伤力的定向粒子束,覆盖范围足够宽广的高频震荡波。或者干脆制作出能够在刹那间填充几百几千立方米的神经毒素的话。那么它已经成功了。就算不成功也能够让整个收容所内的著名学者死掉大半,至少也好过完全失败。   然而很明显的,至少在上帝视角中很明显的。在幕后操控着这些智子的黑手们并不打算给自己增添额外的工作量。所以这件威力无穷的高维探测器只能够像是旧时代英雄电影中的那帮子白痴机器人一样傻乎乎地放染了色的死光。而理所当然的,这根本就不可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亡。   当然,受伤还是有的。作为唯一的受害者,罗辑在死光喷射之前被身边的程啸狠狠地推了一把。而由此导致的便是他的胸腔部分被完全蒸发而大脑却幸运地保存了下来。而对于当下世界观中的‘世界政府’而言。只要脑子是好的,那么身体上的破损便只能够算作是轻微伤。   ——需要花费比修复割破个手指的伤势多一些治疗时间便可愈合的轻微伤。   于是,暂时失去意识的罗辑住进了医护间。   ……………………………………   “结果一切全部更改之后,相似的事情又再度发生了一次。相似而又不同,我们到底在在做些什么啊。”程啸给自己点了支烟——真正的烟,用烟草和纸卷做成的那种二十一世纪香烟而不是为了贴合这个未来背景而制作出的无污染拟态烟——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口鼻间随即喷出白雾。然后在火警警报响起来之前调动自己的特殊权限将其提前中止。   烟入肺,肺生炎。在程啸这个层次还能够感受到烟熏火燎的滋味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利好消息。因为这会给他一种自己正在受伤的赎罪感,这样让他的心情能够在某些不合适的时候稍微地好转一些。   世界不会因为缺了一个人而停止转动,轮回者们的计划也不会因为少了罗辑而中止。通过内部的隐秘频道,他在   罗辑的遇袭没有引动一点波澜——甚至就连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为数甚少。程啸偏过头,看着投影窗外那海胆一般的土卫九正在一点点的填充质量。许多足足有一个城市那么大的功能块被从土星星环上制作出来,然后一点点的拼接在这枚即将成型的灰月表层。   罗辑遇袭与否,这个项目都会运作。他无论是死还是活,巡游之星都会继续运行。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非要抓着他不放?   程啸的心中有着这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便看到投影窗的边缘倒映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我们在给罗辑动力,让他能够如同原著中一般具备潜力。”张杰的声音出现在程啸前方,他偏起头,便看到张杰拿着一支和自己同样牌子的烟坐在走廊侧面的座椅上。外表调配得得像是正常人一样的仿生守卫以各种各样的伪装身份在走廊边上来来往往。营造出一副这里有挺多人在活动的感觉但却对程啸和张杰的话充耳不闻。   “我懂,我也知道这是必要的。”程啸点了点头,面容上却是没有多少轻松的表现。“我只是一时半会不太好接受,为他人编织命运,将它们像是玩偶一样摆布罢了。我知道这是有必要的,我之后也会好好做下去……只是现在想要冷静一下罢了。毕竟他是我以前挺敬佩的一个角色……或者说偶像更加贴切一点吧。而且……”   一块有琼省那么大的构建模块安置就位,整个土卫九都仿佛震动了几秒钟。   “反正罗辑那家伙这次也要在医护间里面待很久。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偶尔抱个怨应该也没问题。放心,不会影响到平常的行动的。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不该心软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   他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   无奈,无奈并不代表认同。   张杰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一片数据浮现在他眼底。他稍稍回忆了一下,确定了程啸现在解开的基因锁还处于一个……相当低下的层次后,在心底忧郁地叹了口气。   不合理的变化,不适宜的发言。不靠谱的理论,不协调的举动。   很好,道蚀现象。郑吒这个队长新明悟的道还没焐热就开始感染了。看来智者们所准备的反道蚀措施并没有起到多大效用。在剧情世界中停留太长时间果然会起到许多不可知的严重后果。   张杰揉了揉脑门,心中暗骂,明明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会面居然撞上这种事——霸王那家伙也就算了,一个北极熊一样的俄罗斯糙汉变成一个谈吐典雅的学者谁都知道他受了爱丽丝的道蚀——他自己也知道,并且正在努力修正。可程啸这种在队伍中无论战斗力还是生命层次都只算杂鱼的家伙怎么也能够撞上?   而且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本来也就只是看程啸一个人坐在那抽烟所以过来闲扯两句罢了!   【得通知爱丽丝她们来处理这个问题才行……这到底什么鬼,我记得程啸在不久前还好好的啊。明明在接下保护罗辑这个项目之前他还一切正常……不对,甚至就在这场刺杀之前他都一切正常!】   走火入魔也该有走火入魔的资格,一个才掌握了四则运算的小学生是没有资格看数学猜想看到吐血的!   【难道是罗辑有问题?还是嫦娥那家伙在原著主角身上做了手脚?】   他心念转动,原本不打算提及的话题被他随口扯起。关于程啸的变化也被他在   “你能这样想,那就已经很好了。”张杰说道,视线从不远处的医护间大门上瞟过。“这次行动我其实也觉得很蠢,但我们能够做的也就是这些了……而且原著的罗辑在离开面壁者会议会场之后便在   “剧本明明已经改了,但我们却在这里还原原著?”程啸摇头苦笑,弹了弹烟灰,跌落的灰末在触碰到地面之前便被无形的吞噬者化作虚无——那是纳米虫群,它们以小束小束的形式隐藏在空气之中。而在轮回者们所在的区域内则更是重点照顾。   帕秋莉一直注视着这里——或者说她在张杰发送信息之前便已然朝这里投来了一部分目光。哪怕她不露面,不表态,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的意志也一直覆盖在中洲队的   通常情况下,她不会表露出自己的存在感。也不会让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而一旦她显露出了明显的痕迹,那便代表着她对这一区域的关注度提升,并且对能够注意到她存在的轮回成员表达了某些意见。   不通讯,不回复,而是用这种小手段暗示。这暗示的行为本身或许也意味着一些含义。   程啸没有注意到这点变化,因为他的眼光,思维,智慧以及反应能力都还接触不到这个层次。而张杰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于是他便苦笑着以微米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然知晓。   ——事情看上去或许比想象中还复杂,自己得尝试着冒点险去做个试探了。   张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舰长外套——他现在的身份是‘唐’号星舰的舰长——稍微花几秒钟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在精神链接中将自己的状况通过私密频道大致地告知给了自己其它那些心智稍微成熟一些的伙伴。   空气之中,刮起了微弱的风。一些浅浅的阴影微微蠕动着,一些封装好的电器内部迸出点点火花。   “首先,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解开   “那我们之前做的是什么?”——程啸指的是星球的重塑。   “我们之前改的只是嫦娥的剧本而已。对,就是那个一巴掌能够把太阳捏碎的家伙。从始到终,只不过是她想要将这个世界的剧本从流浪地球改成三体。而我们所做的其实是在三体的剧本上再加工,将三体改成和流浪地球主题和内容都极其相近的巡游之星罢了。”   ‘这有什么意义吗?’——这句话程啸没有问出来。   “而且我们其实也并没有成功,因为我们还做不到。那个自称嫦娥的家伙有着将桌子掀翻重来的能力。而我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对方的观测之内。”他看了看走廊的尽头——那里没有人,但他却仿佛看着某人。就好像那里站着某个目不能察的不速之客一般。   这是一个不能说出口,而嫦娥与轮回者双方却又都在心底知晓的秘密。若是这个秘密有价值,那么注视着这里的嫦娥或许会有所反应——如同帕秋莉安置在世界各地,用于监视一切变化的纳米虫群一般,对于超凡生命或许只是一个讯息,但对于超凡以下却足以致命的反应。   ——他并没有等来那个预想中的反应。   于是影子重新变得淡薄,电器不再爆出火花。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杰感觉似乎真的有一个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然后在两人身边停下。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真的是错觉吧。毕竟他还没有解开   “你的意思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程啸若有所悟。   “嫦娥对于这个世界的干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就算角色和设定都变了,故事却还依旧是那么一个故事……今天的事情就算我们不去做,我猜罗辑也会因为某种意外或者巧合的因素而遭遇刺杀。因为这本就是他所应当遭遇的事,就算我们不做,嫦娥也会推动类似的事情发生。”   “是这样的吗?”   “没错,就是这样。”张杰回答,暗地里检视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以及这个家伙周边的一切环境,而又没有发现任何预料之中或者预料之外的变化——什么变化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只是他单纯的臆想一般。   “所以……”张杰犹豫了一下,“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应不应该。以及我们应当对此持有怎样的态度了吧。”   “我明白了。”程啸点了点头,就仿佛这一切真的就只是一场单纯的开导一样。“谢谢你的指点,张杰大哥。我现在以及完全没有任何疑惑了。”   他站起身,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医护间门亮起了一枚绿灯——罗辑醒了。 第二十八节·挣扎的游鱼   当程啸和‘唐’的舰长带着慰问品和一大帮有名有姓的专家来看望的时候,罗辑的内心在一开始其实是受宠若惊的——先是受宠若惊,然后陷入深思。而当一群人蜂拥而至,蚁散而去,留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进行思考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又浮现出了些许迷茫。   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吗?自己所发表的那些言论,所钻研出,但却根本没有在上面花费多少精力的宇宙社会学。真的具备这样庞大的重要性而且值得外星人派遣出多批刺客前来暗杀?   如果是在过去,罗辑或许会自认为天资聪颖。自己就是这么强,就是这么有本事,就是值得全世界都投来关注的目光——好吧,或许并不会这么狂妄。但这种撞上头来的锅自己也决计不惮将它硬顶回去。然而现在,他却感觉某些地方稍微有些不协调。   宇宙社会学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吗?不,一点也不。因为它在被罗辑编写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研究对象,根本就没有参考依据。完全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教授对着一些老掉牙的资料做出片面分析而推算出的结论。没有证据证明它是错的,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它是正确的。   程啸给出的理由固然有那么几分说服力。但那实际上不过是倒果为因——因为外星人对自己发起了袭击所以自己至关重要?那么外星人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或许我其实算是一名哲学家。因为我的思维才是对方忌惮的要素?】   罗辑心想道。但他审视内心,最终获得的结论却是自己不过是一名普通而且平凡的学者的事实。别的不说,至少在面对尼采,黑格尔,公孙龙等哲学领域的大师时不过是一个庸碌之辈。因为思想的领域固然存在一蹴而就的可能性,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岁月的积累却是灵光一闪的前提。   一个三十岁都不到,没有经历过浩大的战争,没有忍受过落魄的岁月。不曾登上世界之巅,也不曾跌落过地狱之底。生平最大的挫折不过是失恋,最大的成功不过是一篇论文的普通青年学者。这样的人,他的智慧之火到底能够迸发出怎样程度的光辉——难道不是可以预想得出来的吗?   手指扳动着,从一数到十,然后从十数到一。身上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合,投影窗外的‘海胆’也一点点的变成变成了形状不规则的‘奶酪’。或许用不着七天,土卫九就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灰月。   ——地球上不缺能够将天体像是玩具一样改造的智者。那么理所当然的,地球上也不可能缺乏能够在宇宙社会学上钻研出成果的哲学家。   当罗辑打算走出医护间,开始去履行自己‘星研’项目组研究员的责任之时。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所遭遇的这数次袭击之那‘不协调’的实质。   ——【没有杀意。】   …………………………………………   程啸失望了,或者说不止程啸。连同程啸身后的其它对罗辑这一个体抱有期待的轮回者都感到了失望。那场刺杀并没有挑起罗辑的警兆或者斗志,相反,他的心和精神都被这场刺杀给完全击倒了。   罗辑所负责的实验小组成为了整个星研项目中最差劲的那个组。因为它的领导者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从离开医护间的那一天开始,罗辑的一天中有百分之七十的时间在和酒水以及虚拟游戏作伴。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则视情况花费在睡眠或者某些不便言说的夜间活动之上。   程啸在一开始还尝试着劝阻,但很快他的耐心便完全耗尽。啊,没错,他的确是罗辑的粉丝。但他所崇敬的那个罗辑,是原著之中以一己之力镇压了三体文明数十载岁月的那位执剑者,而不是如今这个沉迷于酒色之中的废物——他在耐心耗尽之后便找爱丽丝调取了一个有着自己同样容貌的自动机器人代替了当下的这份职责,从而将自己那宝贵的时间给节省出来,并投入到其它更值得他花费心力的领域中去。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楚轩没有取消掉罗辑的研究小组组长的身份。他没有见他,没有理会他,但也没有放他离开这颗逐渐被改造成灰月的土卫九。他只是让罗辑继续呆在那处专门分配给他的研究中心里面。偶尔会派发一些不成熟,或者不被看好的科研人员到他那里去消磨时间。久而久之,罗辑所在的研究小组便也有了某种不怎么悦耳的名气。只有那些被放弃的学者才会被送到那里去打发时间。   这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而是一个漫长的时段——灰月的改造只用了七天,而在   土星,在众目睽睽之下凹下去了一个面积超过一亿平方公里的大坑。星环被扯乱,当灰月脱离轨道,与地球外空的白月和暗月汇聚之后。所爆发出的引力波就像是一个和土星一样高的顽皮小孩朝着星球表面踢上了重重的一脚。   从此,太阳系内的一切都不再能够对地球造成任何妨碍。木星和土星这两个除却太阳以外最大的引力源在构筑完成的三月系统之下纷纷折戟沉沙。地球的运作速度以及稳定性因灰月的加入而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而若是能够全力提速,或许不需要一百年地球便可以提前抵达目的地。   但是地球并没有提速,相反,世界政府让地球的速度降了下来。毕竟跨越虚空是一段漫长的旅途,过去技术力储备不足,想要做些什么也无济于事。而现在既然技术水平已经跟上了脚步,那么在跨越幽空之前储备足够的物质便是理所应当的举措。   地球在土星外侧停留了一个月,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汲取了大量的星环物质并将它们制作成十二颗小卫星并储存起来。它们将在低于三月系统的轨道上运行,并在引力井的干涉下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运作速度和高度。   六个月后,地球抵达了天王星。大约一垓吨的贵重矿物被破坏性地开采出来。化作十八颗小卫星被拘束在地球的边界上。只留下一个像是蜂窝一般的天王星孤独地留在原地。   一年后,海王星的外貌和旧世代一个有名的手机品牌有了异曲同工之妙。环绕在地球周边的储备小行星从三十颗增加成了四十九颗。一年前便被通告了其存在的三体文明朝地球发射了数枚水滴状的强互作用探测器——它们在一分钟内便破坏掉了前往迎击的旧二十四史舰队。然后在试图轰击地球时被变转的引力井给捕获,拘束在了虚空之中。   地球因此而在太空中停滞了一个月又三个星期。而在   于是,地球继续在虚空中潜行。而在星研成立的整整两年之后,地球逼近了冥王星。   ……………………………………   ‘下面开始播报一条信息——新一批最优秀的青年学者将在近日启程前往灰月。他们将为地球的守护者们,两年来为地球人民的和平安康而殚精竭虑的星研项目组注入新血。下面开始公布名单——白萍,庄颜,程心……咔。’   罗辑从床上抬起脚,用大脚趾打了个响指关闭了墙壁上那喋喋不休的即时节目。他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视线偏转,在侧面的悬浮时钟上看到了一个‘十五’开头的数字。   才起床,工作日,下午三点,好极了。   他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个人终端……一如既往,终端上已经排满了未接来电。智能系统就是这点不好,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准时去办公室,机器也会在检测到他的生理状态和所处位置后每隔十五分钟便发一次催促讯息通知他去实验中心——他抬起手将那些AI讯息一键删除。挤得满满当当的通讯列表立刻就只剩下小鱼两三只,变得干净整洁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剩下来的那个名字。   “‘新来的项目副手’……这都三个星期了,她还没有放弃啊。”罗辑歪了歪脖子,脊椎发出一连串嘎吱嘎吱的噪音。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视线不紧不慢地从床边上的糟糕环境上一掠而过。   床下一片狼藉,床上一片狼藉,床边有着账单,床尾有着从洗手间一直到门口的水渍。   啊,很好,非常好。能够记账就是这一点好。干净果断,不留后患——历时两年,灰月早就不像是一开始那样只住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学者和负责维护安全的重装大兵。在脱离土星引力范围之后,灰月便被逐渐改造成了一处能够装下几亿人的巨型高科技研发区。而随着人口的迁入,这么大一块地方里面能够住着的自然不会只有士兵和学者。某些……能够在特定人群有特定需要的时候提供特定服务的职业自然也就悄无声息地发展壮大。   罗辑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这地方困了他两年。但不用工作,颇有小权,钱币管够,讯息发达的两年可算不得什么苦日子。毕竟地球在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太平,外星人被挡在引力井和几光年的宇宙距离之外,地球上的一切宵小势力都被世界政府以雷霆之势在萌芽阶段便被轻易镇压,而由此导致的便是信息娱乐文化的蓬勃发展。换而言之,那便是有网有钱就有一切。   罗辑有网吗?有,他所在的住宅区是最顶尖的科学家小区。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并且也是免费的。   罗辑有钱吗?有,他是星研项目中能够单领一个课题,并且有着三十平方公里的研究中心的项目主管。他手上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仪器,领着绝对配得上这个职位的工资,并且他只要打一份报告就立刻可以调取一个师的护卫队来为他所用或者在五秒钟内获取超过一百亿的信用货币。而他只需要在事后回复一个‘项目失败’就完全没问题。   有钱,有权,有势,并且无论怎么胡作非为都有人兜底。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却还只是一个整天只会在网上找乐子或者回到现实享受一番夜生活的普通宅男罗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不过无论如何,整天呆在房间里终究是有些不益于身体健康的。   思维转了数秒,他决定今天去一趟科研中心——反正每过一个月终归是要出门去晃悠一下的。今天正好也差不多是做一做月常的日子了。   很好,说做就做。十五分钟后,稍稍收拾了一下衣着的罗辑便以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出了门。理所当然的,身为星研中独领一个课题的研究主管,他有资格让自己住进能够随意移动的动态别墅。而当他打理好面貌,走出房门之时,属于他的那间研发中心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机械保安向他敬礼,他视若无睹。忙碌或者装作忙碌的工作人员朝他投去惊讶或者装作惊讶的眼神,他视若罔闻——开什么玩笑,这个研究中心的名声早就坏掉,灰月中有点门路的人谁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养老中心。在这里待着的人有哪个不是摸鱼精!   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那个装作码数据的眼镜男前一秒还在看詹岚的演唱会!   【不过应该还有一个不摸鱼,或者说还放不下面子去摸鱼的家伙……这个新来的项目副手都发了三个星期的催促信息。希望她不要像是程啸他们那样子的人吧。啧,那帮在暗中不知道算计着什么的家伙,上次见到他应该是一个月以前吧。】   【算了,无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还轮不到我去当这个高个子。】   他心想道,也不打招呼,就那么径直推开了那扇在门扉写着‘副主管-洛叶’的实心木头门。 第二十九节·叶落无声   门开之后,映入罗辑眼中的是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女人。   她很年轻,至少从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甚至不到二十岁——这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是一件麻烦事,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养护产品,能够很轻松地延续女性的青春。然而除却这副年轻的外表之外,这个名为洛叶的女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特色。   她的身材惨淡,胸口和臀部都没有多少起伏。个子不算高也不算矮,在合照之中基本不会引人注目。她的双眸或许明亮,但一副老式的平光眼镜足以破坏掉她身上的神秘气质。或许那套穿得一丝不苟的女性西装是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但罗辑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不过是两千一套的量产便宜货。   与其说她是一名学者,她的形象更像是一位符合大众影视审美的特工。当然,只是大众审美,本质仍有差异。而当罗辑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处理一份密级一般的内部文件。并在罗辑走进房门的时候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罗辑主管?”她用的是疑问句,声音说不上清脆也称不上悦耳动听。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性青年教师,中文甲等的水准。   【……只是个普通人吗?和那些监视者无关?】   “对,我就是罗辑。”推门而进的闯入者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次应该是你和我   “有些文件需要你来处理。”洛叶回答,然后语气平淡地强调:“一些很特殊的文件。”   “只是这种事?那直接发放到我的邮箱里不就行了。用得着连续不断的喊我过来吗?”罗辑皱眉,言语中表达出了浓郁的不满。“而且我不来难道你不懂把它们送到我家里去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这个研究中心里也不会出现什么了不得的绝密档案……难道你连变通一下都不懂?”   【如果她是个没有背景,一心只想钻营的普通人,那么她肯定会有些慌乱。如果她另有背景和目的,那么只要不打算摊牌那么肯定会演的天衣无缝。而如果她是一名真正的学者,那么她或许会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现。】   “这些文件很特殊。”洛叶平淡地回答着——这个反应稍微有点出乎罗辑的预料——她抬起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从身边的文件架上取出一个封装好的档案袋。   没有标注绝密,也没有标注机密,就只是一个密封得很好的档案袋。   罗辑下意识地接过了它。   “不久之前,我手下的一些调查员去了趟地球,并从一些低开发地区中收集了一些民间学者对于宇宙社会学的研究论述。我大致看过一遍,其中有为数不少的内容我觉得具备一定程度的价值。因此我觉得你或许需要过目一二。”   她的言辞并不简短,但却给人一种简洁的感觉。她的动作并不迅速,却让人难以在   原先的结论稍稍地有了一些变转。而思考者对此恍然不觉。   【这个女人……大概是托关系走后门来的灰月,所以才会被打发到我所在的这个研究小组。而现在,她实际上只是想要做出些什么成果来证明一下自己吧。】罗辑心想道,并且立刻就确认了自己想法的正确性。而当他自以为获得了足够的证据之后,他便也放弃了和洛叶继续交流下去的打算。   【不过是个庸碌之辈,长得也不漂亮。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拿起了档案袋,点点头,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而除此之外,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   他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带上了门。正准备直接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但从心中涌动出的一些想法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或许我应该在研究中心里把这份文件好好地看上一遍。毕竟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没有上班,偶尔也是要来做做样子的。】   罗辑思考着,确认了自己的结论。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地方——他的办公室其实就在洛叶办公室的正对面,而在获得了这个结果之后,原先的‘很快’就从概念上转变成了漫长的十分钟。   “我居然花了十分钟才找到我的办公室。”罗辑小声地抱怨了一句,推开门,也不关上。就这么直接了当地穿过了清洁机器人日常护理的光洁地面,抱着档案袋坐到了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皮鞋随意地蹬飞,两只穿着袜子的脚就这么搭上了办公桌。   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会来管他。   而他在座位上坐好之后的   ——洛叶,新时代生人,毕业于天枢学院,成绩优秀,工作认真。毕业后先后调任数个重要岗位并表现优秀。经过再三考核,评审机关特别推荐其调任灰月研究中心,并于星研中担任社会学项目组副主管。   罗辑用五分钟时间看完了这个名叫洛叶的女人的档案,并将它简洁地归纳成了上面的一句长话。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异常,他也不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异常。   【看来之前的推测有些错误。她并不是一个庸人,而是个有两把刷子的角色。我的脑袋也真的是好久不用有些生锈了啊……不过这又能够怎么样呢?她长得依旧一般,而我可没兴趣在一个丑女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罗辑伸出手,关掉了自己眼前的终端。心中那唯一的疑问既然已经解答,那么就没有再在上面浪费太多时间的必要。他伸了个懒腰,便打算提前结束这每月一次的上班生涯而提前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然后,他又一次地注意到了那个档案袋。   “差点忘了。”他挠了挠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将档案袋拆开。   而在接下来,他的视线碰触到了档案的内容。   ……………………………………   在罗辑离开之后,洛叶很快地便处理好了手中的文件。合上,打包,收起笔,然后将封装好的档案袋放在文件架上。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坐着而稍稍有点皱褶的衣服便从办公桌边离开。   树苗已经种好,水已浇下,肥料已施,剩下所需要的便是等待成果出来的时间。她不缺时间,但她的时间也不会浪费。   她的脚步不轻也不重,节奏不快也不慢。而当她走到门口,推开门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再是灰月的研究中心。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延伸数十里的钢铁回廊,从回廊边缘的观测窗处,她能够轻易地观测到环绕着地球运转的一灰一白两轮月亮。   不是灰月,不是白月,不是地球。那么理所当然的,她脚下的地面便是暗月的所在。而与两年前不同,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暗月已经不再是爱丽丝独自一人的栖息之处——她从凡人中培养出了不少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助手,而这些助手们又培养了不少新学徒,慢慢地渐渐地,凡人们便已然达到了掌握暗月的一小部分功能区的程度。   有几个工程师抱着文件从回廊中走过,而它们对洛叶视而不见。   有几架巡游机器人漂浮着掠过洛叶打开的房门,但它们却对那个画风不怎么与暗月相合的陌生房间视若罔闻。   厚重的木门随着洛叶的离开自然而然的关上。而门在关上的刹那便与墙壁融为一体,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洛叶沿着金属的回廊一路前行,很快,数个标注着‘禁止进入’的机要关口便被她轻易地越过。而沿途的机械守卫,监控系统,乃至于埋藏在地层之中的防御术式,在空气中构建成动态平衡的资讯链条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就连监视器的屏幕中都没有出现过她的人影。   用眼睛看不到,用机器看不到,用科学看不到,用魔法看不到。   洛叶轻松地穿过了所有的障碍,就这么径直地抵达了暗月的核心。数以亿万级的光幕在宽阔的大厅之中来回闪烁。无数指令由此下发,无数讯息在此得到回馈。而在这近乎无穷尽的光与信息的最中央。漂浮着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女。   洛叶走到她附近,在距离她直线整整十米的距离处停下脚步。她注视着她,但却没有直接观测少女的脸面而是看向了她身周那不住变化着的光幕。而光幕闪烁着,被注视的少女对此恍然不觉。   少女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基因锁已经抵达   她很强,然而这样强大的她,在洛叶就站在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时却愣是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异样。她那双秀丽的俏眉蹙起,是为了破解如今这胶着的糟糕局势而不是担忧自己的心理健康。而时间一直推移到洛叶在这里站了一百秒,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而当她猛然转过头,实质一般的意志冲击着暗月主控室的地面之时,洛叶的形体已经因为碰触了一面光幕的表层而消失。   那面光幕上显示着的内容,是在地球外侧那代表着太阳的白月之上。而下一刻,洛叶便从光幕中走入现实,一步便跨越出了漫长的距离来到了白月的核心。那座正在不住修复着的大图书馆。   帕秋莉就待在大图书馆的正中央,而洛叶这一次停留在了距离她七米远的地方。她端详着紫发少女忙碌着的日常。视线变得柔和而不具备力量。   她看着帕秋莉,而帕秋莉并不能够看得到或者感知得到她。似乎是有一道隐秘的讯息跨越时空来到了帕秋莉的耳侧。而当这位紫发女巫进入警戒状态的时候,洛叶便朝着外侧走开了整整一米。   一米的距离,不算远,不算近。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帕秋莉的无功而返。从爱丽丝那里获取的警报让她加大了警惕,但这警惕的举措却并未给她带来实质性的收益。   十分钟后,洛叶离开了白月上的大图书馆。她直接走到了一个地球仪上,再度出现的时候便已然出现在地球中央的世界政府首都。   郑吒正在首都的会场里开会,而洛叶便作为观众听完了一整场会议。她再度离开,再次出现的时候便是正处于地幔之中开发地球内部空间的赵缀空身边。这个妹控专门选择了一样能够和赵樱空一起行动的工作。而两年来的成果便是他们将地球这颗行星改造成了看上去像是行星的钢铁死星。   星球的内核依旧在燃烧,但包括整个上地幔在内,数千公里的天然岩层已经化作了彻头彻尾的机械造物。洛叶在观看它们的时候多花费了一点时间,而当她离开的时候,计时器已经沿着十二个点走了一个来回。   然后,她再一次静默无声地离去。在前往接触西琳之前她先一步回到了灰月,而这一次她的目标,则是位于星研总部楚轩。   她在一秒钟后见到了楚轩。   而楚轩在两秒之后发现了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而在楚轩开口之前,洛叶先一步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我,已经破解了谜题。” 第三十节·百密一疏   楚轩推了推眼镜。他的视线一如既往地淡然,难以从中分辨出任何痕迹。   “你破解了多少?”楚轩问道,手中继续主持着那些正在处理的实验。   “嫦娥所欲行之事,我已尽知。”洛叶回答。   “就这些?”楚轩再度问道。   “你所欲行之事,我亦知晓。”洛叶再答。   楚轩手中的实验停了下来,他按下实验台周遭几个按钮,许多正在被计算的数据和正在运作的系统便在同一瞬间停止运作。他的身周似乎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蠕动,然后又立刻在他的意志下完全停息。   有一条讯号在他的实验室终端上弹了出来——是爱丽丝的预警信号。而性质相同的警报在先前的数小时中已经被投放了数十次——他看了那条提示信息一眼,然后终端上的窗口便切换到了闲置的桌面状态。   “她想做什么?我又想做什么?”楚轩提出了   “我不能说。”洛叶做出了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光是表述了这条讯息便可得知洛叶已经知道了某些涉及到某些人的计划内核的事务——显而易见,她的言论已然证实。至少,从楚轩的反应上就可以证明她所推论出的大部分。   “你会成为妨碍者?”楚轩问道。   “不会,”洛叶回答。“无论是嫦娥所想要做的事情,还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和我所期望的结局都并不产生冲突。但是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和她在我的计划中碍事。反正你们之间也不过是在目的大体一致的前提下互相利用,那么,再多加我一个又有何妨?”   “你所期盼的只是灭亡。”楚轩的声音稍微下调了几度。   “过去或许是,但现在则未必。”洛叶回答:“我知道嫦娥其实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大。我知道嫦娥现在其实已经陷入困境之中。我知道她和你其实已经达成合作的默契。我同样还知道你对这次计划势在必得。”   “唯心的幻术能够更改现实的表象,但这对你无效。你从一开始就有意地放纵嫦娥在暗中动手,让她的术法媒介能够顺当的进入大图书馆。不仅如此,你还帮她掩盖了许多干涉的痕迹。让队伍中其它人的注意力进行偏移——若不是这样,其它人早就该注意到轮回腕表上的异样了。”   “中洲队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七年。星球修正花了五年,自然推演花了二年。而在这漫长的七年时光中中洲队更改了多少命运?扭曲了多少现实?所谓的流浪地球剧本早就已经被改得不成样子。然而直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一个轮回者接到哪怕一个支线任务。”   洛叶微微歪过脑袋,看向楚轩身侧的某处。   “强者接不到任务也就算了,弱者的行为却也没能够获取任何收益。而在此基础上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点异样。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真的要让我一个字不漏地说出来吗?”   “但是你看出来了。”楚轩回答,并且没有对洛叶偏斜的视线做出任何表示。   “因为我不一样,也因为我在你们的行动之中受益颇多。用虚构的陷阱让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个资讯魔法师自囚于白月和黑月之中的确是一个有效的应对手段。只要她们的本体不轻易离开黑白两重月轮,她们就难以隔着一层媒介注意到遍布地球表层的资讯干涉——嫦娥先前之所以会在爱丽丝临时起意脱离黑月月宫之时突然现身,难道不就是为了影响她的决策吗?而结果不也的确如同嫦娥所料一般,爱丽丝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月宫?”   “然而你却借着这个机会跑出来了。”   “对,我借着这个机会跑出来了。”洛叶微笑着回答。“嫦娥在那一刻时的表现固然天衣无缝,但变化就是变化,爱丽丝的内心之中却也浮现出了些许的疑惑。而我就借着她的这一缕疑惑脱离心之深渊并在外侧成功化形——   一开始,我寄托在前主角罗辑身上。而理所当然的,爱丽丝对罗辑产生了关注并派遣了监视者。然而我很有耐心,我潜伏在罗辑的心灵之中,在收集情报的同时暗中推动着他做出种种符合原著标准且又令人不再注目的举动。而到了现在,我终于获得了解放。”   “毕竟是前主角呢,那个男人的身上终究还是有着足以掩盖我存在痕迹的气运以及天赋才能。我所代表着的这一缕疑惑虽说让他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疑心,不过若不是他从一开始就有那么一点疑虑我也不方便直接介入。作为报答,我在离开时给他留下了一些礼物,大概也算得上是扯平了吧。”   洛叶身周的空间似乎有着某种无形的物质悄然蠕动。沿着她的影子攀上她的双膝。   “所以,在这里让我退场的选项是不存在的喔。爱丽丝心魔未过,我就算在这里死掉了也不会消失。相反,我的暂时死亡会让爱丽丝心中的那一缕疑惑还原。而我想你和嫦娥大概是不怎么希望爱丽丝或者帕秋莉在这等重要关头从月宫中走出来的吧。”   ——那无形的蠕动之物悄无声息地消退了。   “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唯心的幻术对我无效?”   “和先前的   “我可不是爱丽丝,我和她不一样。我和她的关系也与这整个多元宇宙中所有的本体与心魔之间的关联也不一样。你越是算计她,越是让她的才智无法发挥,我所能够调动的智慧份额也就愈发庞大。而你也应该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楚轩。”   洛叶的声音清脆,音波在这间狭小的实验室中来回徘徊。她这一番话并不仅仅只是说给楚轩,同时更重要的是将一些重要的讯息传达给隐蔽在这座实验室中的某物——她的内心隐藏着秘密,她的幕后隐藏着危机。一切不理智的试探都会招致可怕的后果,而她知晓这实验室中的隐蔽者能够轻易地体会到她的用意。   实验室中,一片寂静。   而寂静便意味着不愿言语的某方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你无法战胜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楚轩的语气恢复到了最初始的平淡:“哪怕你存在的性质再特殊,你也不是被期望的那一个。现在的爱丽丝必然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因为就算她输了,你也注定会选择在她消亡之前领取一份败北。”   “属于你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不变的旧物终究会在变化的新物面前凋亡。你所信赖之人,你所恋慕之人,你所厌恶之人,你所憎恨之人都早已从世界上消逝。就算你让时间倒流,获得的也只不过是一朵相似而却不同的花。”   “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洛叶。因为对你来说,无论是世界还是你自己都早已不再具备任何价值。和爱丽丝的对抗不过是你顺水推舟而引导的结果。而据我观察,直到这个降临到这世界之前为止,你都给自己选定了一个沉睡在灵魂深处静待自身灭亡的结局——而你现在似乎获得了新的生存动力?”   “没有的事喔,楚轩。”洛叶散开手指搭成的三角尖塔,脱离出来的右手食指小幅度地左右摇了摇。“我的确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我也不认为自己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先前闲着没事就出来上蹿下跳一番,也的确只是为了推动爱丽丝的成长好让她尽快汇聚心灵之光好送我一个彻底的永眠。而我直到现在为止也不认为我有取代她的必要。我之所以会在这个关键的时间段里冒出来,是因为某人的技术给了我一些启发。”   她微微歪过头。“爱丽丝必然会取得胜利,她的胜利注定伴随着我的败北。但是,我的败北并不意味着我的消亡——说到底,背负帕秋莉的灵魂对她来说就已经够沉重了。而我不是很有兴趣因自己的消亡而去占一个次等席。也算是给她减点负吧。”   “所以呢,你不需要担忧我在这个世界中行动的成果会让中洲队招致一个不可预测的下场——啧,明明像是一个幕后反派一样和敌人勾结,最终的目的却还是为了这个团队着想。我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楚轩。明明还没有解开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那副平凡庸碌的表象被她这一番话给破坏得七零八落。然而她交涉的对象却并未作出任何动容的姿态。只是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注视着,等待着。   洛叶摇了摇头。   “怕了你了。”她伸出手,扔出一个档案袋。而这份文件在飞到楚轩面前之时便被无形之口给吞噬,连一个夸克都不剩地从世界上消去了影踪。“证据给你,以你的水平应该看得懂我在上面写着的东西。看完这些之后,你就该知道我的行动不会对中洲队造成任何负面的影响了吧……啊,你要是解开了   而在大约一分钟后,楚轩通过某种方式看完了所有的资料。   ——“我接受你的提议。”   …………………………………………   洛叶离开了楚轩所在的灰月。她没兴趣参与到灰月深处那由自己的行为而引发的诸多后续变化之中。也对楚轩和某个不可言说的生物之间的合作细节没有兴趣。她只需要知道无论是楚轩还是那个躲藏起来的家伙都不会让中洲队受到实质性的损伤,而楚轩本身则更是会为团队争取一份利益就够了。   啧,预测记录果然不能够全信。主神依靠过去的信息所推演出来的结论未必就会符合现在的因果链条。虽说她早就猜到楚轩和预测记录中的形象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变转到这个程度果然还是有些令人出乎预料。   不过……   “无所谓了,合约已经签订。接下来就是让我的蓝图化作现实的流程了。”洛叶站在地月的交叉线边,视线仿佛越过了那一轮幽深的暗月从而注视着月轮深处的金发少女。她很清楚爱丽丝会注意到自己所引动的那一点异常,也很清楚只要没有检测到后续反应,那么爱丽丝就不会在这点异常上花费太多时间。   毕竟,她已经被她自己的判断和认知囚禁在了暗月的月宫之中。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绝对不会让本体离开暗月,不会主动的去接触地球。就和只会用纳米虫群监视着全世界的帕秋莉一样,她观测地球的手段也只会是间接的精神网络和监视器。   “所以她无法接触到地球上的真实,感知不到那无处不在的唯心幻术。而理所当然的她也不会知道,不会承认……”洛叶抬起手,注视着缠绕在指尖的讯息激流。   “唯物和唯心,是一个互补的整体。”   下一刻,她的形体便从地球外侧彻底消失。没有引发一点空间变动,没有拨动一粒自由粒子。她的存在仿佛一个只存在于视网膜上的幻影,而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然在那漫天的监视系统下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地球。   她还有最后一个人要去见。 第三十一节·月下   洛叶的最后一个拜访者,是西琳。   她并不需要去见嫦娥,因为她所想要表达的一切嫦娥已然尽知。而她既然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遭遇某种不可测的意外,那么这便说明嫦娥已经认同了她的观点。   【资讯魔法……】   她轻轻地降落在一座巢城的顶端,从那最高的区域俯视着这座如同圆盘一般巍峨而且广阔的工业都市。托轮回者们的福,整座巢城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处于纳米虫群以及精神网络的监管之中。因此,这里没有阴暗的角落,没有垃圾场,没有废旧的城区和阴森的下水道。而邪恶与黑暗自然也没办法在这里留存。   准确来说,是整个地球都没有黑灰势力生存的余地。因为它们只要出现了萌芽的兆头就会立刻被纳米虫群所检视到,在那之后自然会有很多超乎这些涉黑人员想象的力量来教他们好好做人。   爱丽丝或许会偷点懒,因为一个纯白无暗的世界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意义。然而张恒和铭烟薇那两人却是对打击犯罪,清扫掉那些不法之徒,尤其是某些不学好的街边小混混格外感兴趣。虽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未好转——或许以后也不存在好转的可能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控制着全地球的警力将所有角落中的灰尘一扫而空。   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们二人来说应当算是一件好事。两人之间再续前缘的可能性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低下。但恋慕之情虽然断折,战友之谊却未尝没有建立的可能。或许他们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面带微笑,心怀坦荡的并肩作战。而妨碍他们向着更高层次迈进的心之壁障也会彻底消除。   理所当然的,洛叶不会干涉他们。而她之所以会在拜访西琳之前想到这两人。便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在清除这颗星球上的黑暗。   黑暗,黑暗,深邃的黑暗——洛叶眨眨眼睛,原先光洁的巢都便在她的视野中化作一座陷入脓汤之中的腐朽之城。无数丝丝缕缕的黑色细流在城市之中徘徊流转,而无论是正义的维护者还是邪恶的沉浸者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真正的黑暗。而对于连观测它们都做不到的凡物来说这些黑暗根本就无从驱散。不,他们甚至都感知不到它。因为对于一切并非超凡的生物,以及超凡而又不曾了解资讯魔法的存在而言。这些盘踞在巢都之中的蠕行黑暗就如同一头无法用任何手段感知到的龙一般等同于不复存在。   【所以那个女人才要将爱丽丝和帕秋莉困在月之都。因为只要她们的本体下来,她们就能够观测得到这盘踞于地球之上的浓郁黑暗。然后她们就会回想起类似的存在,从记忆的回廊之中翻检出重要的线索。】   洛叶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些蠕行的黑暗。然而这些丝丝缕缕的小玩意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它们之前便先一步小心地躲开。就仿佛油避开了水。   如果那两位资讯魔法师的本体降下地球。那么她们就会立刻发现自己等人在咒怨的世界中便已然和这种黑暗的事物有过接触。然后她们就会立刻回想起咒怨世界之中某些隐藏起来而又不起眼的讯息。以及咒怨世界在被帕秋莉肃清之后便无法再度进入的事实。   咒怨的世界之中,曾有一位魔女名为涅槃。而在那个世界剧情开始的四百年之前,一片坏毁的大地上曾经有过那位受尽磨难的魔女从平凡到奇异转变的全程记录。而只要爱丽丝或者帕秋莉两者之一的本体降下,那么她们必然会由这黑暗的相似性发现这个自称嫦娥的家伙和那个涅槃的魔女有关。   她们会回想起楚轩的残片曾经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有过出现。从而便猜测到楚轩从那时候起就和这自称嫦娥的女人有过关联。她们会意识到楚轩和那个女人早就已经达成合作,会料想到那个女人并不是偶然地出现在这个世界。   然后,她们会料想到。那个自称是嫦娥的女人,未必就真的是嫦娥。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那个女人自称嫦娥,但她也自称唯心者的话语没有一个字可信可听。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唯物系的后进的确为嫦娥这个概念所迷惑,为了对付‘嫦娥’而主动推动了和‘月亮’有关的仪式运作,并在错误的判断之中将自己囚禁在了月宫之中而毫无自觉。   唯心施法者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么她究竟是不是嫦娥便并不重要。就如同洛叶在灰月上给了楚轩休战让步的台阶。那么那个无心的男人究竟有没有获取感情其实都无伤大雅。毕竟资讯施法者们内部的交锋就是如此——信息和情报之间的对抗才是交战的主体,而若是落到需要下场肉搏的地步,那只能够说明一方已然在垂死挣扎。   ——洛叶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视线在巢都之中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她感知得到西琳应当就在这附近,但却有些难以辨明着的事物影响着她,让她难以在   那个自称为嫦娥的女人……姑且还是称她为嫦娥好了。她所布置的这个局本来应当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所有的环节都按照她的预想进行。然而在她的计划中,她唯一没能够算计到的一点便是洛叶的特殊性。她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能够随意脱离主体而存在的心魔,没有想到这个心魔自身便渴望着毁灭。没有想到这个期望着自毁的心魔在借着那一缕疑惑脱离主体后居然能够找到身负气运的前主角并在他的精神中一躲数年直到将一切看穿。而这便导致了她和洛叶交锋的败北。   她还没有和洛叶见过面,但是她已经输了。因为洛叶已经看穿了她计划的一切,或者说大部分,并且能够在这基础上将她的计划轻易破坏。而她却对洛叶无可奈何——她困不住洛叶,也杀不了洛叶,更承担不起让洛叶消失的后果。所以她便只能够妥协,并且还成为洛叶手中的砝码之一让楚轩也一并妥协。   ——洛叶还是没能够找到西琳。而这让她的心中悄然生起了些许不快。而面对这种情况,她采取的策略便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那并不存在,但她可以让它存在的脑波伴随着思维一起运作起来。   【嫦娥的目的是什么呢?目前已经知晓的条件有四。   【由此可以推导出以下结论。】   【   【   洛叶眨了眨眼睛,转换的滤镜过滤掉了眼前那浓郁的黑色雾气。她突然发现自己此行的目标,从两年前起就一直无所事事地在地球上游荡的西琳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并且身边有着一位陌生的白发幼小女性陪伴。   啊……果然,不逼迫一下,嫦娥这家伙是不会妥协的。不过这样一来洛叶便也验证了另一个结论。那便是……   【某个世界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对西琳动了真情——嫦娥所说的那些话中,大概只有这一句是真的吧。】   ……………………………………   洛叶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在一座巨型音乐会的会场里面。她出现在演奏的乐团中央,以唯心的现实扭曲方式替代掉了乐团中的   乐队的指挥者是巴赫,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演奏的曲目是在这新的历史中首次出现,但在正统的人类史里鼎鼎有名的‘马太受难曲’。当那宏大而华美的鸣奏响彻大厅之时,庄严肃穆的气息便宛若实质一般充斥了整座会场。   洛叶的视线偏转,位于观众席   血液,超凡生命的血液,超凡生命自愿献出的血液。那名白发的幼女是以血为食的人工血族。而西琳正用自己的血液来喂养她——西琳为她做得甚至不止这些,因为这个重构的世界中原本就没有神与信仰存在的余地。理所当然的更不可能出现能够让著名的作曲家巴赫做出马太受难曲的马太福音书。   显而易见,西琳为这白发的幼女调动了自己的特权。这整场音乐会,包括会场之中的演奏者和观众都仅仅为那幼女而存在。然而这幼女却和洛叶翻检记录而获取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有所区别。   【人造人,用强者的基因改造拼接出来的人造人。性质和赵氏兄妹类似,但作为原型的素体却远不如缔造了赵氏兄妹的无名刺客强大。吸血的基因应当是于胚胎期进行的二次调整所导致的结果——记录的资料中德丽莎·阿波卡利斯是崩坏世界观中的重要角色卡莲·卡斯兰娜的改造克隆体。那么这个人造血族,便应当是克隆体的克隆体了。】   【这样一来,说她是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倒也说得过去。也能够解释得通嫦娥语下那原著中心有所属的女武神会爱上身为死敌的律者这一不合理的现实了。哎呀,这个女人还真的是满嘴谎言呢。】   洛叶眨了眨眼睛,唯心的幻术再次发动。悄无痕迹地将被替代的管风琴手送回原位并且没有引动任何异常。而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作为一位普通的乐曲听众出现在和西琳隔了一席的侧边。   她来得毫无痕迹,她的动作悄无声息。而没过几分钟,当隔在两人中间的那一席听众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得不提前退场的时候。她便让她的视线正好和西琳的目光在空中相触。   理所当然的,西琳不知道她也认不出她。所以这位紫发的少女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便自然而然地偏回了视线。而她的同行者却是稍稍有些好奇地朝着洛叶投来了疑惑的一瞥。并且露出了一抹纯净而且礼貌的笑容。   【不是嫦娥。】   洛叶微微歪过头,在这简短的接触中她便获得了这样的结论——眼前这名人工血族的灵魂干净而纯洁。不是转世,不是化身,内中也没有任何唯心的痕迹。   她稍稍有些意外,虽然这并不影响她那不便宣诸于口的结论。但这依旧让她感觉稍稍地有些意外。而介于这个因素,她决定稍微晚一些和西琳摊牌,而是在那之前先作为一个安静的观察者先行等待一段时间。   毕竟地球还没有越过冥王星,而在那关键的时刻到来之前。她还有不少可供自己浪费的时间。 第三十二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   一场迷梦。   西琳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日子,那个自己作为崩坏……或者说世界意志的使徒而存在着的日子。自己作为神之指掌中的   然后,自己在战争中迎来了败北与凋亡。   覆灭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幼稚,太过狭隘,无论是知识的储备量还是为人处世的经验都太过稀缺——以纯粹的力量而言自己很强,比当时那整个世界中最强大的战士还要强出许多。但若是将计谋和策略视作一个参数而计入战力,那么自己的真正实力也不过就是尔尔。   所以自己输了,输了而且死了。自己的死亡不过是因为不成熟,傲慢自大,与敌手的智谋相互交叠所引导而成的必然结论。自己或许愤怒,或许憎恨,或许不甘。但无论如何,自己在败亡之时心中决计没有绝望。   未有绝望之人,如何能够进入主神空间?   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在死前的那一瞬根本就不够资格进入主神空间。而事实上自己也并未在那时候从世界中脱离——那是自己内心之中不曾透露给任何人的最大秘密,自己沉眠于死渊之中,于虚无之中飘荡。然后在那冥冥的有无之间,世界的真实便于已死之人的双眸之中显现。   原来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西琳的诞生,西琳的灭亡,西琳的敌人,西琳的朋友。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世界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剧本,文明兴起,衰落。发展,跃升。然后在即将触及星空之时又在崩坏的意志下化作尘土。凡人大可反抗,大可挣扎,然而结局却不会有任何改变。新的纪元会取代旧的纪元,但故事却始终只会是那个故事。   只是星球之上的纪元轮回吗?不,并不是这样的。或许有智者能够观测到星球之上纪元的更迭。然而在纪元的更迭之外,却隐藏着更加可怕的真相。   宇宙的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好了。于死渊之中,名为西琳的女孩观测到的实际上是自己的前世,前世的前世,前世的前世的前世……然而无论往前倒推多少世,西琳的前世都只是西琳。作为孤儿的西琳,作为试验体的西琳,作为   无数次的,有着名为西琳的女孩会于战乱之中诞生。无数次的,名为西琳的女孩会成为实验的容器。无数次的,名为西琳的女孩会在死亡与生命的变转之间成为神的使徒。无数次的,名为西琳的女孩会在代行神权之时迎来败北。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部录制好了的电影。固定的开头,固定的结尾,固定的发展,固定的情节。无论是名为西琳的女孩也好,作为女孩敌人的女武神们也好,在战乱之中挣扎求存的凡人们与崩坏兽们也好,还是作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的崩坏意志也好。所有的一切反抗与挣扎,交锋与对抗,都只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因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迎来开始,然后又在某个规划好的时间点上抵达结束。   开始的时间点是在一个古代文明的末期,崩坏的使徒与这个文明中的智者交战。而在此之前什么都没有。不存在历史,不存在过去,不存在宇宙的诞生与发展——人们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观测到远古的历史,但那些历史实际上并不存在。一切都正如中州队在这个宇宙中的地球上所做的那般,世界在那个古代文明的末路到来前的五分钟只是一片虚无。   结束的时间点是西琳所在的那个文明被终焉律者所毁灭之后。不会快一点,也不会慢一点。而在那之后一切都会结束,所有的物质,能量,时间,空间,都会还原。回返到开始的那个时间点的状态。   有时候命运会有所改变,或许是一个或者几个穿越者的降临,或许是一个或者几个原住民的觉醒。被选定的剧本会因此有了些许微妙的变更。或许崩坏会被击退,或许世界提前迎来凋亡。或许包括那一世的西琳在内所有的重要角色都被从天而降的穿越者给掠走,但是到了最后,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世界依旧会重启,已经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再发生一次。被带离世界的角色不过是有着相同记忆和面貌的虚假空壳。而在死渊之中,作为土著觉醒者中的一员,西琳将这重复的人偶剧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死渊中的记忆无法被轻易带出,而每次在固定的剧本之中迎来死亡,西琳都会在抵达这旧地的时日重拾过往的体验。   于是她终于绝望了,于死渊之中,以无存之姿舍弃了一切希望。   然后,她便于绝望之中抵达主神空间。   直到现在为止西琳都不清楚自己在那死渊之中到底看到的到底是一个宇宙的不断重复,还是诸多相似世界线的来回重叠——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当她成为轮回者之后,这曾经沉重的过去便也随之变得轻盈。   因为她重新回了一趟她的母世界,并用轮回者的手段证明了自己并不是被复写的伪物——毫无疑问,若这永劫的循环幕后有着操纵者,那么这操纵者的权柄必然处于主神之下。被主神从这个世界中带走的西琳是真正的西琳。而身为主神的获选者的她,有着让这永恒循环的剧本坏毁的权柄。   她破坏掉了崩坏世界的剧情,将所有写定的事物全数打乱,并在其中插入了自己原创的独特剧本——无论是月落还是模因病毒都不是崩坏世界剧本中的应有之物。而当她如愿以偿的破坏掉了一切之后,她在漫长的等待中获得了自己所期望着的那个结局。   没有终焉律者了,世界不会迎来灭亡,不会重启,不会循环。自己世界中的那些朋友与敌人都在这一刻迎来了彻底的解放。   西琳隐藏了这个秘密,将它牢牢地藏在了自己的心底——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当她做了那件事之后,她便发现自己的运气有了微妙的变化。即便有着主神的庇护,自己在降临其它的世界上时也会迎来世界的憎恨。好的事情会变坏,坏的事情会变得更坏。自己所制定的计划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漏子,而自己就算不制定计划,漏子也会找到自己头上。   倒霉鬼有自己一个就够了,没有必要让其它人也遭遇这等噩运。或许等到自己的同伴晋升到某个不再需要畏惧这份憎恨的层次——比如基因锁四阶中高段时,自己大概便可以将这些讯息共享给他们。但在那之前,一切还是保持隐秘比较合适。   啊,没错,保持隐秘。   将记忆存入心底,加以封禁,上上重重枷锁以杜绝其泄露的可能。甚至于就连封印它的方式都被想办法刻意遗忘。让一切都如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地回归虚无之中。可是为什么……   【我会将这些事情想起来呢?】   西琳睁开眼睛,感受着身下床铺的柔软和身边不远处那依偎在自己腿边的娇小躯壳中所散发出的微热气息。思维一再地陷入停滞。   她其实知道答案,自己之所以会想起这些东西,是因为自己在无意之间触碰到了某个自己早已遗忘掉的被设定好的触媒,而那触媒的本体,最有可能的便是两个物件——一个是嫦娥,另一个,则是自己身边的这位少女。   德丽莎·阿波卡利斯的复制体,克隆的克隆,代号为A-872的实验体。她作为道具而被制造出来,作为道具而被囚禁在箱庭之中,作为道具而被创造者随意支使利用,作为道具而默默无闻地在历史之中凋亡。   西琳知道她,是因为在某一次的轮回,或者某一条世界线中西琳曾经和这位代号为A-872,又名月下初拥的实验道具有过相当深层的交集。她在作为   那真是一场奇迹一般的相遇,两个有着类似命运的实验体在战乱之中相遇,相知,相伴,从互不了解的陌生到渐渐熟稔的亲密,从胜者与俘虏的立场逐渐转变为公主与骑士的关联。那一世的西琳因为有了陪伴者而放缓了对人类文明的战争,然而到了最后,迎来的却还是同样的结局。   勇士们攻破了公主的城塞,将公主解体制成武器,将骑士洗脑变成道具。无论是那一世的西琳还是那一世的A-872都没能够逃脱剧本之中已经写好的结局。而等到下一个纪元开始的时候,这奇迹般的会面便再也没有过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正是因为奇迹无法复制。而这无法复制的仅此一次的奇迹,在那亿万次的循环之中是如此的不起眼。   然而西琳却在这个世界中记起了这份早已被遗忘的奇迹。   【你不是她。】   西琳很确定,在那一次败亡的轮回之中,那一世的自己,或者自己的空壳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外来者给强行带走。所以那一世的A-872不会是沉迷于角色扮演的嫦娥。而出现在这里的这位白发少女也不会是那位曾经守护过公主的骑士。   她轻轻伸出手,触碰那在梦中呢喃着的少女的脸颊。柔嫩的触感令她心醉,微热的呼吸让她的手心微微发痒。   【你也不是嫦娥。】   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中遇见这个同样有着德丽莎·阿波卡利斯之名,但却又承载着血裔之躯的少女的。那还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早上,准确来说便是世界重构后再度投入运作的那一天。自己在大地之上漫无目的的巡游之时巧之又巧地来到了和母世界的那一处隐秘基地相同的位置,然后,自己便在那因世界重构而化作海滨的沙滩之上,捡到了这个昏迷在海边的少女。   少女并不是没有缘由地出现在这座沙滩上的,她有详尽的来历,有父母,有家庭——她是西欧地区的一个小家族的独女,在幼年时因为接触到了有翼之民的遗留造物而触发了某种基因上的变异。头发变白,眼眸变红,渴求鲜血——西琳甚至动用了自己的权限回溯到了世界推演的那段相应记录之中。并且亲眼验证了这个女孩变化是纯粹的自然推演。   ——一朵相似而又不同的花,理论上应当是这个样子。   然而西琳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她,并且在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前提下带着她在这个重构了的地球上生活了两年。   两年,对于轮回者来说算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然而对西琳而言,她却觉得这短暂得简直就只有两天。在这段不短的日子中她将自己作为轮回者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全数推给手工搓出的智能AI。自己的本体则带着少女周游了整个世界。   过去的某一世的   她不清楚这有何意义——明明不是同一个人,明明只是一朵相似而又不同的花,她却带着她做遍了一切在过去想做而又未能够去做的事。她曾经尝试过停下自己的脚步从这无用的举动之中离脱。但每一次,将要离去时却抬不起要踏出的脚。   【或许我早已迷醉其中了吧。】——西琳如是想到,而她很快就在数次失败的离脱尝试后放弃了思考的必要,连想都不再去想。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现在,即便是提起心思去思考也已然变得毫无意义。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微微下滑,在触碰到少女的肩胛时却又微微一停。   因为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第三十三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二   这里不该有访客,不该有人,不该有来自外界的声音。属于西琳的超凡意志从她抵达这里的那时开始就覆盖了周边的楼宇。不要说是人,就算是蚂蚁,浮游生物,乃至于漂浮在空气中的病毒细菌。只要她不容许,就不可能接近这片空间。   没有人能够做得到,没有还是普通人的东西能够做得到。   而能够在这个时刻敲响这扇门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会是那么有限的几位。   【梦要醒了吗……】   脚边的白发少女眉梢轻轻抖动,似乎是要从沉睡与美梦之中苏醒。但在那之前西琳却先一步轻轻打了个响指,让未苏醒者依旧长存于虚幻之中。   该来的终究会来,作为新加入团队的成员,任性了足足两年也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在先前被她所舍弃的责任终究是要背负起来,毕竟这本就是她作为团队的成员之一所应当履行的义务。   她从床边上离开,身周的粒子集群变转了结构成为了一套休闲的日常装束。伴随着几次无关紧要的呼吸与心跳,她便重新调整好了心态走向门口。   会是谁呢?会是谁站在门口呢?——不会是赵樱空,如果是她的话会直接出现在床边的椅子上,在西琳醒来的时候直接吓她一跳。不会是赵缀空,如果是他的话不止会不请自来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会拎起茶壶往西琳的脑门上倒茶。   不会是爱丽丝,爱丽丝会直接将讯息投射到自己的视网膜上。帕秋莉或许会选择些柔和的方式,但她的‘柔和’手段也就是用纳米虫群在自己床头捏一个会响得很大声的闹钟。而唯一有可能会礼貌地站在门外敲门的郑吒……按照西琳对中州队成员的认知,他就算选择会面也会是在自己外出的时候。   这些人都不是,而团队中未能够抵达   那么会是谁呢?嫦娥吗?如果是嫦娥的话西琳现在只会身处幻梦之中。但这里很明显不是虚幻。然而若这里是现实,那么又是何人敲响了门?   她的心中思考,双脚却自然而然地带着躯壳来到了门边。敲门的声音适时停止,然后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打开了门。   复杂的心理活动并非没有价值。至少当她看见门外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时心中并未浮现出多少惊讶——那张脸不属于她所知晓的超凡生命之中的任何一张,但她在一天之前却与这张面孔的主人在音乐会中见过一面。   她感知到了某种奇怪的气息。奇怪而又熟悉——眼前这个从衣着到打扮都平凡得难以让人留下印象的女人是毋庸置疑的超凡位格。然而在上次遇见的时候,这个平凡的女性给她的感觉却只是一个无力量的俗物。   明明就在距离一米不到的位置上,她却在那时候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   “你是……”   “洛叶。”洛叶回答,视线越过西琳看了一眼在床上沉睡着的少女。“不用这么紧张,你可以把我视作一个化身,某个你所熟悉之人的特殊的化身。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觉得站在这里就可以了。”西琳稍稍偏转了一下身位,挡住了洛叶看向自己身后的目光。她盯着洛叶足足看了好几秒,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可以这么认为。”   “……你不是她。”西琳继续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你看上去像是,因果关系中也有留存。但本质上却有着差异……心魔?不对,你是心魔,但却不是单纯的心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除了楚轩,自称嫦娥的女人,以及某个不能够在这里说出名字的便宜老妈以外,你是   “你——!”   “不用担心,我对你的‘宝物’没有兴趣。我来这里另有目的,或者说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她的十指轻轻地搭在一起,堆砌成塔的模样。眉梢弯弯,双眸看着悄然关上的门以及从门边直接传送到自己对面座位上的西琳。“但就我一向的观察而言,你可不应该有这样的眼力——那么,是经验?你在久远的过去见识过类似于我一般的东西?”   “算不得久远,只不过是七八个世界之前的某些糟糕经历罢了。堆积在你身上的那些精神污染只要被释放出来,这整颗星球都会在几分钟内腐化成为血肉炼狱。而我可不信你这种丢到旧神行列中都不算杂鱼的东西会只是一个区区的心魔。”   “【那永眠的并非亡者,在诡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是死亡本身也会消逝】——进过死渊而又从那里面带着东西出来的东西有哪个不是这幅样子呢?当生命凋亡,灵魂粉碎,连最纯粹的原始生命印记都消逝无踪的时候,仍在死渊中有着留存的事物不就是这种东西吗?”洛叶的唇角带起一抹微笑。“颠覆世界的剧本需要付出代价,而你自己承担了这份代价——你为世界所憎恨,噩运与苦痛始终陪伴着你,甚至就连灵魂的结构都出现了残缺……你和我其实差不多。所以也用不着推到那些可怜的异形生物上去了。”   “克苏鲁和撒托古亚这种等级的家伙可污染不了已经有了雏形的心灵之光。想要变得如同你我这幅样子,除却破坏世界以外,至少也得是撞上三柱神的化身直接进行干涉。而据我所知只要接触过那种等级的诡异则必然会被打上印记——但你身上可不像是有这种东西。”   “……你身上不也一样没有吗?”   “毕竟被爱丽丝和帕秋莉这两个家伙给破坏掉剧本的世界可也不止一个呢。”洛叶微微歪了歪头。“进入死渊然后又从死渊中离脱只是最基础的资质认证。是否会异化成为世界之敌则在于获得资格之后的所作所为——我是心魔,心魔生来就是为了承担罪孽的。正所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所以我索性就把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和帕秋莉·诺蕾姬身上的罪孽一并背负上。反正我早就已经从喜欢吃诅咒的爱丽丝那里接管了够多的脏东西,自然也就不怕再多一些。”   西琳不在说话,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数十秒。   “这……就是爱丽丝一直忌惮着的‘唯心’吗?”   “唯心只是一部分的表象,但你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洛叶回答,她身上那些刻意展示给西琳看的精神污染随着她的念头转动而悄然消泯。“我在以前也的确不懂这些,只是被动地背负着诅咒,背负着憎恨,背负着噩运,背负着痛苦……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来到现在这颗星球上,我才从嫦娥的力量痕迹中明悟唯心和唯物本为一体的道理,我才籍此掌握了将这份世界之恨转变为手中权柄的力量。”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够洞悉那个自称嫦娥之人的真实目的。并在知晓一切后作出了不做破坏的选择。   她十指所搭成的尖塔悄然散开,一点微弱的辉光如同塔中舍利一般在十指所化之基石中清晰所见。   “你不是资讯魔法师,无法掌握这种力量。但我却可以将收束其诅咒的秘术进行再编撰后交付给你。”   “……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西琳微微皱眉。“我并不是不知道解决我身上问题的办法。只要我能够抵达四阶中,心灵之光个人化之后一切问题都会消失。”   “对,你身上的问题是会消失。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手中的这份礼物却能够为你带来更多的价值。”洛叶的视线微微偏转,看向房中的某个地方。“至少,它能够让你的美梦变成真实。或者更加准确一些,让你知道你并没有在做梦。”   “你是说……!?”西琳的眼中出现了惊喜与不可置信交加的神色。   “我什么都没有说。”洛叶先一步在她说完之前给出了结论。“但是这份礼物却能够让你感知到那些微妙的信息污染,细小的唯心干涉。”——你可以用这份礼物,验证你所捧在手心中的珍宝是否是真正属于你的宝贝。   这一次,西琳沉默了比先前更久的时光。在先前的对话中她已然证实了洛叶的真实身份并且知晓了她的确可以给得出这种等级的价码。而到现在——她必须得竭尽全力才能够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再谈判中扭过头去看身后的床。   良久……   “……你想要什么?想要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做。别把我看得像是一副幕后黑手大反派的模样。”洛叶微微摇了摇头,回答:“我只是会作为你的新邻居,或者偶遇的旅客,或者才结识的朋友。在你的假期结束之前,好好在你附近观察一些东西罢了。”   “我已经洞悉了谜题,但却还有一些对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来说不关键,但对我个人来说或许相当重要的细节未能够完全解明。而我相信这样的观察有利于我获得最终的成果——而在那之前,你只需要按着你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西琳没有拒绝。   …………………………………………   如同来时一般,洛叶礼貌地从正门离开,并在跨越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便化作无形的幻影悄然消散。她的行动痕迹依旧没有任何留存,无论西琳怎样观察,都没有办法从她的离开中发现一点异样。   她就如同一个只存在于视网膜上的幻影,不需要载体,不需要介质,她可以随着她的心意自如地出现在任意一个地方。并且就西琳在不久前对她身上诅咒的观测结果来看,至少在数分钟前,出现在这里的是她的本体。   本体……心魔也会有本体吗?   西琳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几秒钟便很快地将它给抛诸脑后。对于她来说现在其实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处理——她举起手,那枚由洛叶编织而出的光点便清晰地显现在了她的掌心,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洛叶的确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一部分。虽说应该是很奇怪的一部分……但她的确是。她的身上也的确背负着数量庞大的世界之恨——而这至少可以证明她对爱丽丝实际上没有多少恶意。】   【爱丽丝和中州队基本可以视作是一个整体。若是中州队的利益受到损伤,那么爱丽丝也必然遭受相应损失。所以她做出危害作为中州队重要成员之一的我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我不止是   【所以,虽然这份‘礼物’的有效性暂时还无法验证,但它至少应当是无害的。而既然是无害的知识秘术,那么我便可以……】   她闭上眼睛,下一刻便猛地将那枚光点按入了自己的眉心!   ‘轰——!’有无形的声音在她的脑内炸开,无尽的知识充斥了她的视界。即便是以她   一个运作的术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并且相应的知识也在她的意识内构筑成型。   她睁开双眼。   映入眼眸之中的是萦绕于周遭万物的黑色丝絮。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物质都浓罩在漫天的黑絮之中,仅有少数的区域没有沾染唯心的干扰。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转过了身看向床头……映入眼帘的,是全身上下一片洁白的沉睡少女。   喜悦猛地充盈了她的心脏。   原来……美梦真的能够成真。 第三十四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三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无论是楚轩的计划,嫦娥的计划,我的计划……甚至就连爱丽丝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啊……这样混乱的事像旋涡,最终剩余下来的事物究竟会是什么呢?】   云端之上,洛叶以彩霞为床,双脚垂落着注视着下方——广袤的大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从她的视线此端到彼端,地球的弧线在她的眼眸中清晰可见。   视线上移,幽暗的夜空之中一颗黯淡的星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那是冥王星。三体剧本的重要转折点,冥王星的坏毁意味着整个太阳系的历史就此结束。因为在那之前来自歌者文明的二向箔已经将三体世界中的太阳和八大行星给完全破坏。   【歌者……若是剧本正常运作,歌者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动手了吧。】   她的视线越过冥王星,继续看向更为遥远的深空。即便肉眼看不见,她也知道有着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以光的速度地朝着地球逼近——那是三体文明的舰队。啊,没错,它们造得出光速舰队,就如同在原著中的人类也能够造出光速飞船一样,三体文明中其实也有着相应的技术储备——就算它们原本没有,爱丽丝也会想办法让它们有。   这个世界中的光速航行采用的是相对于星河世界相对落后的曲率航行。它在这里的极限就是光速,而不像是跃迁技术一样能够超越光速。而曲率航行会引发某种类似于空间波动一般的尾迹效应,从而招致遵循黑暗森林守则的宇宙文明的侦测,与打击。   爱丽丝向三体文明暴露了自己手上的跃迁技术,所以三体文明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朝着太阳系的所在进逼。而以原著中这个宇宙的普遍科技水平来看,这个宇宙的高等文明也不具备对以光速行进中的舰队进行打击截断的能力。   所以,发现了尾迹效应的外域文明会在三体文明的光速舰队所抵达的终点地域下手。而这个会和的点,实际上就是冥王星。   【地球将会和三体文明的舰队在冥王星外侧相撞。会有一场规模宏大,而且过程迅速的战争。嫦娥不会阻止……或者说爱丽丝判定嫦娥不会阻止。因为冥王星这里本就是三体剧情的关键点,作为‘程心’的她会乐于见到地球与三体文明的碰撞。然后‘程心’会在地球文明的败北上起到重要的作用。】   【外域文明的打击和‘程心’无关,但位置选定在冥王星这里却肯定符合‘程心’的需求。所以‘程心’也不会干涉这里的事,毕竟按照爱丽丝的设想,‘程心’还需要开着光速飞船前往宇宙深空,并在宇宙毁灭之时留下五公斤的生态球而导致宇宙的消亡。过程或许有所差异,但结果却肯定大体相当。】   洛叶垂下眼帘,她知道爱丽丝的盘算。知道她设计的三个月球实际上就是为了设定‘月亮’的概念,构筑一个星系级别的启示录‘嫦娥奔月’将嫦娥在外域打击袭来的时候短暂的困锁在这片空域之中。因为她判断嫦娥读不了她的心,所以她做出了这样的布置——甚至她还通过隐秘手段,让帕秋莉用那满世界都是的纳米虫群做伪装——   覆盖全球的纳米虫群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在引力井的掩饰之下将地球的内核改造成为一颗超大型的跃迁引擎。而等到嫦娥被三月系统所构筑而成的启示录给困锁住的时候地球便会直接跃迁到三体星系。而‘奔月’启示录本身就是一个记录了嫦娥重要信息的巨大广播,也就是说,到了那时候中州队可以完成任务拍拍屁股走人,嫦娥却会被困在这个世界上,面临整个宇宙的围击攻打。   好策略,如果嫦娥真的是嫦娥的话,这个策略有八至九成的可能性起效。   【然而问题就是……嫦娥,有很大的可能并不是真的嫦娥。而她真实的目的其实也完全和扮演‘程心’这个角色无关。她真正要做的事情……是诱导我们轮回小队去做一件我们能做而她做不了的事。她……】   【……是想要彻底破坏掉三体的剧本啊。】   目的变转,那么爱丽丝所准备的那个计划便变得毫无用处了——不,嫦娥不会阻止她的计划。相反,她会推动它。就算启示录对她无效,她也会老老实实地装作被困住的模样。而等到爱丽丝自以为胜利的时候,或许这个愚蠢的本体便会吞下失败的苦果。   “不,她不会失败。因为我不会动手阻拦她,也不会妨碍你们这群轮回者在完成任务之后回归……如果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能够完整地执行她的计划的话。”   洛叶偏过头,看见彩霞之侧出现的和这个世界的‘程心’一般无二的长相的女性。   “你的反应还真大。”洛叶轻轻扯了扯嘴角。   “是你把我叫出来的,还在怪我。你自己在脑子里面想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如何能够不及时作出反应?你可是有主神保护的轮回者,可我不是。若是让这个世界知晓了我的真实目的,我的一切筹谋就都完蛋了。”——‘程心’淡淡地说道。   “看来爱丽丝对你的判断真的是从头错到了尾,你从一开始就能够读得了她的心。你也的确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强大,你实际上比表现出来的强大得多——看来我的本体还真是被楚轩算计得够惨的,智力掉到这种程度,也是很无语了。”   “简易的精神干涉罢了,她所发现的那层精神结构实际上只是用以掩盖真实的伪装。我知道她的内心深处隐藏着黑暗而恐怖的秘密,但我只要不去看就没问题,身为唯心练气士的我完全做得到这一点——”她顿了一下。“而我的精神干涉,其实也就是让她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   “真惨啊,被算计得死死的爱丽丝。”洛叶微微摇了摇头。   过了几秒,她又突然问道:“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所猜测出的那些只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真实目的的手段吧。”   “这很重要吗?”   “对别人来说或许这并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却未必。你身上有着某种……和我类似的感觉。你的举措或许对我有所参考。”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说的,那么对话就可以到此结束了。”有着‘程心’外貌的女性摇了摇头。“我不排斥和楚轩的合作,我也不反对你对我等的剧本做出的更改。你交给罗辑的那本书……很有意思。我相信他会是有勇气将那本书读完的人。但除此以外,我不想和你产生任何交互。”   “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的。”   “那是你的自由。”   洛叶闭上了眼,她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度开口问道:“那么,换个话题。西琳身边的那个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不可能没有缘由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猜测她应当是一个破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观察来获得结论。但你如果告诉我,这样或许可以同时节省我们双方的时间。”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鬼都不会信。”   一片沉默。   而在沉默之中,程心的形体淡化。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从天而降的,仅有洛叶一人可见的巨大拳头!   ………………………………   当西琳再一次遇见洛叶的时候,曾经的空之律者的嘴角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眼前那个依旧穿着那一身精致西装,带着黑框眼镜,姿色平凡但却在不久前带给自己莫大压力的家伙明显倒了大霉。因为就算她带着眼镜又打了层淡妆甚至设置了资讯的干扰层,也依旧掩饰不住左边眼眶上的大片乌青!   那一定是相当沉重的一拳,相当,相当的沉重。而至于这一拳到底是谁打的以至于洛叶连残存的痕迹都无法消泯……这件事则完全没有深究的必要。   按照事先的约定,会面的地点是在机场的一座航班之上。西琳要搭乘这座航班前往旅途的最后一站,在两年前便安置着空军基地的美兰——那个地点位于世界地图上的东经一百一十度,北纬二十度。在巡游之星的剧本开启之前是一个风景宜人的旅游岛。而现在虽然时过境迁,但景区却依旧是景区。   西琳订的理所应当的是头等舱,而洛叶所在的位置就在她的旁边。隔着一条过道的侧面席位。因为某些不可见的干扰因素,原本应当坐满头等舱的乘客这次只有寥寥无几的小猫两三只。并且全都在登机之后就进入了自闭状态,让西琳两人的身边变得一片空旷。   乘务员的通常安全规范在数分钟前结束,而这架古典式的巨型飞机并不以速度见长。按照正常的流程,它应当在地球表面慢吞吞地飞上一个小时,然后才会从西琳先前所在的法兰克福悠哉悠哉地抵达美兰的机场。   一个小时,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两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在合适的场合中变得熟稔。按照计划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然而很不幸的是这里却出了一点小小的误差……   “西琳姐姐,这样子是不好的。”白发红眸的少女扯了扯西琳的衣袖,和先前的穿着不同,此刻的她妆点着一身精致而且华美的哥特式连衣裙。深红色的外装衬托出了一抹妖媚的意味,然后又和那张圣洁且纯净的面颊有了极度鲜明的反差。   【西琳小姐……是个会玩的啊。】   洛叶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出门时不小心撞钢板上了,看着夸张而已,不用在意。”   她借着话头自然而言地让视线从西琳两人身上自然而然地扫过。   “两位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都很不一般,是打算去美兰参加博览会的吗?”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顺手就给美兰的当地行政机关安排了一场海景风光博览会并且抹平了所有的因果关系。在准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手头的包里已经有了相应的证件和票据。“我是洛叶,洛水的洛,叶子的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或许有相同的目标?”   西琳微微挑眉,下一刻,洛叶在美兰所搞出的那些花样便在她的侦测手段中完全显露出来。也不知道洛叶究竟用了什么伎俩,这样大的现实修正,遍布全球的纳米虫群愣是没有察觉到一点异样。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自然而然的发生,甚至连一点漏洞都不曾存在。   “那还真是挺巧的。”西琳点点头,按了按凭空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门票后朝洛叶伸出了手。“据说美兰的海生动物与海底珊瑚林是天下一绝,而我最近正好有见识它们的打算。而且风景博览会这种事也还挺罕见的,长长见识也无妨。”   她的手和洛叶的手握在了一起。   “西琳。北地人,靠近北极圈那一带。”   “这里是德丽莎哟!”一旁的少女也恰到好处的插了一句。   “很荣幸认识两位。”洛叶握着西琳的手轻轻摇了摇,被西琳耍小孩子脾气无声握成粉末的指骨在刹那间恢复如初。“美兰的海景天下有名,我想我们这一次肯定会玩得十分尽兴的。”   “尽兴与否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安全。”西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手指微微活动,刚刚她捏碎洛叶指骨的时候洛叶也将她的指骨隔着皮肉传送到了异空间。“据说美兰地区民风彪悍,我倒是无所谓,但德丽莎要是被吓到了,我可就得好好的活动一番了。”   “我觉得你大可安心,美兰的治安可是好得很的。只要不是自己去作死,那么基本上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任何你所认为是问题的问题。”   她如此说道。而就在这时,飞机的窗外远远地响起了电闪雷鸣。   似乎是有台风要过来了。 第三十五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四   【计划已经执行到了最后关头,再过几天,这个剧情世界就会结束了。】   暗月的内核主控室中,爱丽丝于无穷尽的光幕环绕间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伴随着事先设置好的托管程序投入运作,她身边的所有光幕便像是断了电的灯光一般一片片的熄灭。很快,整座主控室内便只剩下了悬浮在空中的她。除此以外,一切皆是空无的纯白。   两年了,两年前那些连暗月控制系统的说明书都看不懂的凡人如今也算是有了些不小的成长。虽说距离解析三月系统,并将这一工程完成重建对它们来说仍旧有些距离。但若只是单纯的操控,并用这个系统监视,调测地表的诸多微小变化——这种程度的工作他们则完全可以胜任。   两年的时光总算没有白费,而到了这布局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光,将一些不重要的下级权限下放,让这些好不容易培育起来的学者们掌握暗月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上从两个月前开始爱丽丝的学徒们就已经接手了暗月系统中的大部分事物。只不过直到刚才为止,那些末学后进们所下达的每一个指令在生效前都在爱丽丝这里过了一手,并被她进行了相应的调整罢了。   毕竟她也得提防嫦娥在这群操作人员中埋了暗手——这几乎是必然的——一旦这些暗手在某些关键时刻发难,使得原本的计划偏移少许,那么之后便少不得一阵麻烦。   嗯,麻烦。   好歹她爱某人也是从精细的资讯魔法起家的超凡生命。虽然脑袋不怎么好使,但在提前预知道存在失误的可能性时,事先准备上十七八个后备计划总归是没问题的。只要不是计划的核心环节——比如说运作的主旨出了严重的问题,那么她都有信心在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掰回去。   【应当不会出错,就算真的是撞了大霉,这回搞砸了,至少也会有楚轩来帮我兜底。现在可以确定嫦娥读不了具备拟态心灵之光的超凡生命的心。那么她就不可能猜得到我会在消耗了大量计算力的同时还有余力去改造地心——就算她侥幸看出来了,她也不可能在缺失情报的情况下明悟那些机构的作用。】   爱丽丝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在过去的两年,不,比两年还要更早的那段时间上,她只便将一部分计算力放置在太阳系内工程之上。而另一部分则用于对三体文明的智子进行反向干涉——啊,没错,她解析了三体文明的技术,并且以此为跳板,再运用从星战以及赛博坦人那里获取的量子通讯知识直接将自己的意志投射到了三体文明之中——三体舰队的行动便是出自她的干涉。而三体舰队的光速航行技术也是她的手笔。   三体星系依旧存在,因为三体文明是在自己的舰队远离了星系内部区域后才启动了能够让舰队抵达光速的曲率航行。从三体星系到地球足足有四点二光年,那么显而易见,早在世界重构之时,爱丽丝便已然启动了这个计划。   所以,世界政府才能够在两年前便接触到智子,数个月前便接触到水滴探测器。因为它们的行进无一例外的运用了曲率航行的技术。而这技术的发展与运用技术一直都在爱丽丝的掌控之中。   她的视线越过观测窗外的幽邃深空,刹那间仿佛跨越了数万光分的距离注视着太阳系外的幽深边界——光速飞船的尾迹效应已经被她准确地捕捉到,最多再过数天,三体文明便会在冥王星的边界上和地球产生碰撞。   战争会进入到短兵相接的程度,因为三体文明需要地球内部所储藏着的,被爱丽丝特意泄露出去了部分的跃迁技术。而为了做到这个,它们无法动用太过强大的高科技武器,而弱小的远程打击或者通讯干扰又不可能突破三月系统所构筑的引力井——以它们当前的技术储备而言,采取舰队压制,登陆地球是最为优秀的策略。毕竟当下的这个时代可和原著中那被腐化侵蚀了数十年的地球不同,这里的地球人可不会因为区区的科技代差而束手就缚。   况且,这也未必有多大的代差。脱胎于赛博坦的‘有翼之民’科技无论如何都不会比不过一个连恒星都搞不定的低级宇宙文明。地球人虽然并没有完全掌握它,但即便是以现在的程度,也勉强能够做到‘可堪一战’了。   【但是地球文明撑不了多久……科技上或许能够追平,但地球人并没有开发出专用的对付三体人的兵器。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枪单论威力很多都比不过二十世纪时的武器一样。因为目标是人,太大的威力只会造成过剩,而对待三体人也是如此。】   【地球的武器是对人用的,哪怕我修正了历史,通过设置对抗那个充作外敌的‘有翼之民’以起到提升地球人在面对生命力强横的生物时的战斗经验。但虚假的终归是虚假的,修正的记忆虽然有效,但比起真刀实枪的战争经验还是差了许多——地球人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三体文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幽暗深空之中的点点星光收入眼底。   三体文明从上路时就没有中断过对地球的探测,虽说大部分的智子以及水滴探测器都被爱丽丝给捕获。但总归还是有些被有意放掉,以坚定三体文明侵袭之心的漏网之鱼。通过从这些漏网之鱼所获取的情报的总结,三体人开发出了许多针对地球人的特效武器。比如对以意识通讯为基准的三体人而言只是巨大噪音,但却能够在一瞬间杀死大量灵长类生物的定向精神波之类。   而凭借着这些特殊的武器以及三体文明的强大舰队,它们完全有信心在遵循黑暗森林法则的外域星际文明动手‘清除’这里之前完成巡游之星的捕获以及改造。   毕竟,那些外域文明的‘清扫’装置想要抵达这里也得花费时间。而在三体文明的观测之中。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清扫装置也在一光年之外。   【它们错了,最近的清扫装置距离太阳系只有数个光分不到。因为这正是我在这两年神游天外时所获取的成果。】——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微黯的星光在太阳系的外侧映照出了数个微不可查的模糊阴影。那是被她检测出来,并通过隐秘手段迁移到这附近的‘清扫’装置。而在这些装置之外,更多类似的东西从她视线的此方一直延伸到彼端。   这个宇宙的星际文明在深空之中播洒了大量的清扫装置。有一些是主动的,有一些是被动的。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为了保守秘密,它们都不会和母星建立稳定的通讯链接。而这就给了爱丽丝操作的空间——搜索这些有着文明痕迹的后天改造物对她这位资讯魔法师来说并不困难。但这仍旧消耗掉了她从世界重塑之前直到现在,前后接近七年的漫长时光。   【所有的准备现在都已经就位,地球文明敌不过三体文明……或许打得过,但那无关紧要。反正只要战局开启,嫦娥作为程心肯定会推动地球的失败。只要她一动手,我就可以勾连概念发动‘嫦娥奔月’将她强行定在太空。而到了那时候,整个地球都会被直接地传送到三体星域。而当清扫装置被激活之后,三体文明想剩下个渣子估计都难。】   【三月系统会被牺牲掉,但这是值得的。相关的资料和培训出来的备用人才我早已将它转移到地球内部。而等到传送完成,我们的任务结束之时,我会动手让地球进行   爱丽丝闭上眼睛,进行最后的核算。所有她能够考虑得到的变数都被她纳入计算之中,所有她认为可能会出现漏洞的点都被她投入思考。   最糟糕的可能性是嫦娥通过某种隐秘方式看穿了所有的计划,启示录无法启动或者无法生效,并且局势恶化到连楚轩都兜不了底。若是遇到这种发展,那么自己等人能够做的便是果断自爆回归主神空间。反正嫦娥再强也没法追杀到主神空间来,这次的任务就算认栽了。   这是最差的结果,而导致这种结果的要素只会有三个。   于是,核算完成。   失败的可能性并非无存,但导致这种可能的要素要么被证伪,要么就算猜到了也找不出应对手段。而既然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将思绪投放到这些可能性上也毫无意义——反正成功的可能性大于失败,失败大不了跑路。变数已尽,这便是最佳选择了。   【应当没有什么漏洞了……】爱丽丝思考着,揉了揉自己过度使用的大脑。   【但实际上也很难说,毕竟我的计划出漏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有些微妙的细节我没能够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处理不好以至于即便胜利也得付出许多代价。也罢,虽说这次行动我做出了许多布置,但在先前的决策中还是决定放任楚轩自由布局——   毕竟,都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了,他自然是了解我的,以他的能力应该能够不怎么费力的看穿我的大部分布置,并且做出相应的安排落子。或许,我的计划根本就不需要执行,光是楚轩一人便可凭借他所调动的资源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   【那么……】   她看了眼地球,原先心底浮现出的‘在决战到来之前,去地球上看看各各布置是否存在缺漏’的想法被悄然压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新的目标。   灰月,楚轩。   楚轩已经筹备了两年了,在这两年期间他所率领的研究团队做出了不少的成果。或许现在就是一个合适的拜访时机,去找他一趟,或许就能够获得一些能够让人安心的情报。   【以及……我记得原著的主角,那个曾经被团队中不少人寄予厚望的罗辑。现在应该就在灰月之上吧。】   她做出了决定,而她的传送空间坐标随即开始更改。 第三十六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五   暗月与灰月之间的间隔并不远,区区数万公里根本就不能够成为能够用于妨碍传送的障碍。爱丽丝的形体在暗月中消失的刹那她便也在灰月中显现出来。登陆的地点则是罗辑所在的研究中心。   ‘程心’会在近日抵达这座研究中心——这一事件她虽然知晓,但却并非由她所安排。想来这应该是出自于嫦娥那个角色扮演狂的授意。毕竟三月系统是当前人类文明对三体文明最强劲的反制手段。而若是嫦娥不想使用出超常规的力量来破坏她的过家家游戏,那么她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以某种巧合的方式掌握三月系统的一部分控制权,然后在关键的时刻选择人道主义。   预料之中。这就和原著的程心在接过执剑者开关后,面对三体文明的强势进攻选择坐以待毙一样——不同的人讲述着相似的故事,只要她完成了这样的操作,那么整个三体剧本也将自此顺当的抵达尾声。   轮回者们不会去干涉这件事,因为这毫无必要,亦毫无意义。面对能够估判的行动总好过去猜测一位高等超凡生命的即兴发挥。所以‘程心’的登月不会受到任何阻扰,她获取权力——无论是用怎样滑稽而又不可思议的方式——都不会受到干涉。而在她抵达这里之前,爱丽丝还可以在灰月行动一番。   “宇宙社会学研究中心。”爱丽丝看了眼建筑门扉处的巨大招牌——清扫机器人将这座研究中心打理得很干净。所有的角落全都一尘不染,空气里没有一点颗粒,地面上不存在任何杂物或者积灰,二十一世纪最整洁的建筑都没有这里干净。但即便如此。她却依旧能够清晰地阅读出大气中弥散着的暮气与颓唐。   一个放置废品的研究中心,一个之所以存在,唯二的价值就是在罗辑上进时能够为他提供机会,程心动手时,能够让她获取权力跳板的研究中心——程心的行程有些拖沓,距离来到这里还有一小段短暂的时间。而罗辑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两年。   “难道我真的把他养废掉了?”爱丽丝微微挑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穿过了根本没几个人在做事的研究中心。在她不希望被人看到的时候这里的人自然没有看见她的可能性,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和这些无用之人交流的必要。   她来到了罗辑所在的办公室门口。那是一条只有一扇门的长廊。门的旁边和对面都是坚固且不具备调整性的结实铁壁,而当她推开罗辑的办公室门时,她的行动也没有引发任何人的注意力。   包括罗辑,因为罗辑已经睡着了。   爱丽丝挑起来的眉头慢慢皱起,罗辑的昏睡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不,她并没有事先看过监控。她只是在来之前有了罗辑正醒着的预感,没想到抵达之后却发现这个男人正伏在办公桌上陷入沉眠。   是错觉吗?不可能,解开了   爱丽丝弹了下手指,一圈无形的讯息波便从罗辑的身上掠过。   “……在我来到实验中心的时候正好睡着?还能有这种事?”爱丽丝   没有问题——但她感觉没有问题本身也有可能是一个问题。   于是她将罗辑的生理信息继续向前回溯,一直追溯往前,直到这个男人的精神从饱满状态开始消耗的那一刻——然后,知觉展开。   二十四小时之前,罗辑位于他自己的住宅之内。而两名应召女郎正好被他迎入家门。   十二小时之前,罗辑从疲惫中苏醒,他盯着空白的个人终端看了五分钟,似乎是想要将那个一条信息都没有屏幕给看出花来——爱丽丝阅读了他在那时候的脑电波记录,并从中获取了——‘都差不多一个月了,我也该到研究中心里去露露脸了’的结果。   十一小时之前,罗辑抵达了研究中心。他走路没拐弯,也不和人打招呼,就这么径直地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然后站在门口发了五分钟的呆——爱丽丝阅读到的脑电波记录是‘等会干些什么呢?就这么直接回去似乎有些蠢,翻些档案做做样子吧。’   五分钟后,他进入办公室,以一个不甚雅观的姿势做好,并且调取了大批的纸质档案过来阅读。而这一读,就是一天。   爱丽丝也同步了罗辑的视觉信息读完了罗辑花了一天看完的信息——是信息,不是档案。因为罗辑在翻了十分钟的人事档案,看了十五分钟的计划报表之后就放弃了它们,转而将注意力投放到通过网络系统可以获得诸多资讯之上——他根本就是拿着研究中心的庞大带宽在那里发宅!甚至还花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时间通过虚拟现实打了十七八轮贪玩紫月!   淦!   爱丽丝退出自己的感知同步,视线一瞥,罗辑身边的那个大型交互终端的屏幕便亮了起来。实体光投射,一个处于暂停状态之中的拟真游戏界面以及角落标注着的三个多小时的游戏时间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她还不死心地仔细看了看这个拟真游戏的过程记录以及数据流量,检测了其中的每一个字节甚至沿着罗辑在游戏中的交互对象搜寻到了其它的真实玩家并沿着网线检测了他们的大脑。然后事实便证明她所做的一切全为多余。   这个男人真的在这里玩了十个小时的游戏活生生地将自己玩晕。而结合从资料中所获取的他在先前两年之中的生活记录来看。他做出这种事的可能性相当庞大。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在他身上投注过多注意力的必要了。   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放弃了将罗辑的灵魂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上一遍的打算。那样子做固然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误差,但无论怎么说,这种等同于无限凌迟一般的手段对于一个无罪的普通人而言也稍微过分了一点。   【是否是我太过多疑了一些呢?明明时间有限,我却在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了这样多的时间。】   【退一万步,就算这个罗辑身上有问题。对我总体的计划又有什么妨碍呢?能够在他身上动手脚的只有嫦娥也只会有嫦娥。若是嫦娥对这一切已然尽知,那么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而若是嫦娥对我们的计划一知半解甚至全然不懂,那么便不会影响结局……总不能这家伙还能够作为关键的暗子。在启示录运作的时候将其破坏?】   【……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爱丽丝揉了揉脑袋,思考了数秒钟。她最终决定在这里留下一些检测措施——事实上这种东西在罗辑身边一直都有,而她所做的不过是检测了这些监视系统的稳定性,并增添了一些新的部件罢了。   她最后又检查了一下,最终选择静默地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后,她的化身短暂地在这里出现了一次。而罗辑还在沉睡。   五分钟后,她的化身再度出现了一次。而她看到的仍旧是一个睡着的男人。   【或许我真的是计较得太多了。】爱丽丝心想道,这一次,她终于是将自己的绝大部分意志都从这里移开。只留下几点小小的应急手段备用——她彻底的离开了这里,转而将自己的精力放置到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目标之上——会见楚轩。   然而,就在她离开之后。罗辑所在的房间却有着如同水波一般的事物蔓延扩展。她所有的警戒应对措施对此视若罔闻。因为就在水波所覆盖的区域边界,洛叶的形体在此隐约地显现。   爱丽丝看不穿洛叶的隐蔽,自然也看不穿洛叶所想要遮掩的事物。她在先前所观测到的一切记录都在洛叶的化身显现时归于虚无。没有档案,没有报表,没有贪玩紫月。爱丽丝所观测到的一切全为伪装,而真正的罗辑则一直坐在他的座位上,读着那份洛叶所交给他的文件。   他已经读了十一个小时了,或许还将继续读下去。而无论是先前爱丽丝的试探还是洛叶的反击他都对此无动于衷。因为他所有的精神,意志,气血都全部用以阅读这份洛叶所赠与他的文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观测周边的其它东西。   洛叶瞟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但愿你能够读完这本书。”她轻声说道,然后,她的形体便如同一开始出现时一样完全的消散。连同那显化出来的遮蔽层一起消失无踪。   数秒之后,重新归于隐蔽的罗辑将手中的文件向后翻了一页。   ……………………………………   洛叶眨了眨眼睛,用于构筑化身的计算力重新回归了地球之上的本体。她已经和西琳两人抵达了美兰,现在正躺在海边的沙滩椅上戴着遮阳帽享受假日阳光。   换上一身白色连体泳装的德丽莎在海滨欢快地玩耍着,如同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少女一般露出天真的纯洁笑容。她踏过清浅的海浪,白色的贝壳被冲到她的脚边,而那银铃般的笑容便在海滨蔓延,让整片空气都仿佛变得欢快起来。   “她真的只有十二岁。”西琳推了推太阳镜,话很明显地说给了侧边的洛叶听。“身和心都只有十二岁。无论是基因的片段还是精神的结构都是如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观察她。说真的,这令我很不愉快。”   “我知道,但这是有必要的。”洛叶回答:“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一个崩坏世界中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她虽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但她本身就意味着异常。而且……我不认为你真的把她当做十二岁的幼女了。”   西琳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衣带。   “人类的律法又管不到我……而且我也不怎么希望有人来管。洛叶,我不会问你刚刚调取一部分意志到灰月上去究竟做了什么。我也希望你能够给我相应的尊重——同行是一码事,调查是另一码事。就算你真的想查探些什么东西,至少也请做到不要让我直接看到。”   “你如果问我,我是会回答你的喔。”洛叶抿了抿嘴。唇角上挑。“以及……你难道打算将她带回去吗?带回主神空间?这个小家伙虽然有着类似于血族一般的进食习惯,但她只是需要喝血,不怕太阳,也没有血能——就算你用你的超凡之血喂她,轮回世界对她来说依旧是过于残酷了。”   西琳不语,她看向在海滨玩耍的德丽莎——后者立刻便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她露出了一个纯净的欢快笑容。   “我有一种感觉。”她的喉咙上下蠕动了一下。“她……虽然从基因到灵魂都像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是各种巧合堆积而成的一个与我所知的那位相似的女性。但是我却有那么一种感觉。她……就是她。这个世界的德丽莎……就是我当初所遇到的那位德丽莎。”   “……有证据?”   “没有,一点都没有。”   “是吗,那可真遗憾。”洛叶抬起头,看向天穹之上的灰色淡月。她隐约可以看见一架飞船从地表驶入太空,并与灰月的港口停泊——那是搭载着程心的船,而这意味着计划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真的,非常遗憾。” 第三十七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六   书页翻动……   很多年前,有一个平凡的女孩被一场事故卷入混乱,当她苏醒过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和故乡完全不同的异邦。那是一个文明的发展进程和科技的演变程度都超乎她想象的异域,她花了很长时间费,很大的功夫才安定下来,然后才去想办法寻找回家的路。   故事里说的都是骗人的,东方人到了异邦。来之之后根本就不会想着安之。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的都是那些回不了家的人。而这位平凡的女孩很快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既来之,不想安之,归途难觅,只好安之。   但是她仍旧不甘心,她不想孤独的一个人客死他乡。她想回到她原本所生长的地方,一开始这只是一个念想,后来念想化作执念,执念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而到了最后,她愿意为回去付出任何代价。   她所在的异邦流传着一种和她故乡的科技体系截然不同的特殊学术体系。通过对这门学术的钻研,或许她就可以找得到回家的道路——她花了许多功夫,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入了门。然后她竭尽全力,研究着这门学术想要获得归路。   她是一片落叶,落叶若是不归根,那么还有什么价值?   然而……   故事书里说的那些果然都是骗人的。一个平凡的中庸之才,怎么可能因为换了个环境就能够一飞冲天?天才到哪里都是天才,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她不过是个碌碌之辈,怎么可能光靠自己的才能就能够在异邦的学术中登顶?要知道异邦的高深学术并不比她在故乡里的顶级知识简单,甚至在某些方面上,异邦人还要更加优越。   一个成绩普通,或者稍微算得上优等的一本大学生,不可能看得懂国家研究中心里最有才华的院士耗尽心血所写出的学术论文。一个天生就没多多少数学才能,后天也没有经受多少特化的学术教育的平庸之人,她就算竭尽全力,呕心沥血,也不可能追得上那些从小就天赋异凛的数学大师。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努力过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比不过某些天选之人。然而即便是异邦里最顶尖的天才,最资深的大师,在让她归家的这一领域上都一筹莫展——她的到来是一场滚石自山坡落下,弹奏出钢琴曲的奇迹。而这样的奇迹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制。   于是她绝望了,她再也回不去了。她曾经想过留下后代,让自己的后代在有朝一日研究成功之后将自己的骨灰带回故乡。然而她最终决定放弃了这条策略,因为她不认为平庸的自己所拥有的基因能够培育出能够超越此世的绝世天才,也因为她在绝望之时,找到了一条渺茫,但却具备些许可能性的道路。   庸人之所以是庸人,正是因为庸人会在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去求助于那些希望渺茫的缥缈之物。就如同那些无能的愚蠢者只会将自己才能限界之外的事物交托给神一般。这个无能的女孩最终决定求助于神,因为她真的在这异邦的大地上发现了神的踪影。   到底是她发现了神,还是神选中了她呢?这件事随着她所跨越的一个又一个试炼而变得不再重要。而到了她才能的限界,生命的终末,她终于是在一处不存在于尘世之间的绮想之地里,面见了神的意志。   那或许并不能算是神的意志,而是神的遗痕——某位为所欲为的至高至上者于诸多世界之中巡游,而女孩所抵达的这一处异乡正好是祂所跨越的步痕之一。神因为一个不可言明的原因而期望着自己的子嗣。而平庸的女孩正好符合祂那万千种正待尝试的方案之中的一种。   于是,神便赐予了女孩以恩惠。凭借这份恩惠,女孩可以用自己的血,自己肉,自己的记忆,自己的灵魂,用自己一切的一切为原料塑造出一位无瑕的神子。她将彻底消亡,但以她为材料所转生而成的神子将继承她唯一的意志,在遥远的未来一日,带着她的思念回到她的故乡。   这是新生之死,化去一切腐朽,最终铸就神奇。而那平庸的女孩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已然别无选择。既蒙神恩,则除此以外,再无它路。   于是,女孩启动了仪式。   ——‘汝乃天命所钟之人’   ——‘奉以绮想之天,汝当为孕育神子之母胎’   ……………………………………   罗辑的手指停在了这本名为《正直者之死》的资料的最后一页之前。仪式的内容以及故事的真相已经清楚地呈现在他的眼间。结合了他这两年来通过伪装成网虫所隐秘获取的诸多讯息。他终于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者说一部分真相。   最后一页没有翻开的必要,因为他猜得出故事的结局。那个自称为洛叶的女人无疑就是那个平庸的女孩。而她来自于异世界!   【地球早就已经被异世界的外来者所控制住了,一切皆为虚妄。世界政府不过是外来者的傀儡。全世界的人都在被它们所奴役着!】   【天哪,我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面!】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抱着那本并不厚重的资料书。彷徨与慌乱在刹那间便充斥了他的脑海。他努力地回想自己是否能够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分担这个不可言说的秘密。然后他又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人!   那个叫程啸的男人肯定是异界人,因为罗辑早在翻这本书之前就已经察觉到那人身上的异样。因为他在一开始看罗辑的眼神中有着崇拜和不切实际的期盼——而罗辑自家人知自家事,就自己以前那个水准,哪来的什么值得崇拜的地方?   果然,那股子崇拜的目光只维持了不过三四星期就彻底消失。因为罗辑自己一直表现得像是个废人一样。所以他便不再重视自己——可如果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崇敬之处,自己的学术真的具备那种特殊的价值,那么这份重视怎么可能消失得这么快?   【这不是对我学术的崇敬,而是某种类似于粉丝追星一般的暂时狂热。他崇拜的是我这个人!但我却不记得以前有做出什么值得敬重的伟业……既然这样,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啊。】   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椅子上慢慢地放松坐下。异世界人的监视装置很有可能到处都是,自己刚刚已经做出了不理智的反应,现在必须做出弥补。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狠下心将那本《正直者之死》当做抹布在自己的脑门上擦了擦。面色扭曲,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副做了噩梦的模样。   “什么垃圾玩意!再也不看了!”他‘随手’将那份万分贵重的文件扔到一边。然后又拿起另一份文件粗暴地在自己脖子上搽汗——那是刚刚被吓出来的冷汗,然后在看到个人终端边上的时间时又吓了更大的一跳。   【我居然在这里看了十几个小时的书……不对!我做出这么异常的反应,肯定会被注意到。是了,肯定是那个自称洛叶的女人帮了我,掩饰掉了我看书的过程。】   于是他又立刻忙不迭的将扔到一边的《正直者之死》好好捡起来,发现上面一点皱褶都没有之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全世界的记忆都被调整过了。而在被调整之前,我应该是曾经完成过什么令这些异世界人都为之惊叹的伟业的重要人士。所以,那个叫程啸的男人才会敬佩我——他作为异世界人中地位不高的一员对过去的我所做的事情感到惊叹。所以他才会监视我,而那两场刺杀果然如我所料一般只是两场试探!】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罗辑很早就感觉那两次刺杀不正常,现在他终于是获得了准确的结论。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做了些什么,但异世界人无疑是忌惮着自己的。两次刺杀是为了试探自己有没有可能再度让它们惊叹。而若是自己真的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出来,那么等待着自己的或许就是作为监视者的程啸的清理。   【不直接杀掉我是还想利用我的剩余价值……是了,星研的负责人楚轩肯定也是异世界的入侵者。而他们之所以建立星研,则至少有两个目的。   【世界政府的执政官郑吒肯定也是异世界人,月研的帕秋莉·诺蕾姬馆长必然也是。甚至就连那位歌星詹岚都有可能是,因为她红了见鬼的这么久都没有爆出任何绯闻,而且当时的程啸对她颇为推崇……或许这一点倒是可以商榷一二。】   他摇了摇头,揉揉脑袋将杂念甩出。思考的结果便是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能够找到哪怕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整个世界,除了他自己以外,会和这支配了一切的庞大势力对抗的便只有洛叶。   孤独感攥紧了他,然而很快又被从他内心深处所迸发出的使命感所驱逐。这个世界的清醒者或许只剩下他一个,而他在过去曾经达成了令异世界人惊叹忌惮的伟业。   既然如此……   【或许包括我这次的苏醒,洛叶的插手甚至包括她本身的存在在内,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异世界人的另一次实验。但是……既然我是独醒之人,那么我便没得选了。】   他看了眼手中的文件,新生之死的仪式全程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现。或许这本身也是一个陷阱,但陷阱能够坑的却并不止是猎物。而在那之前……   “我需要一个转生的模板。” 第三十八节·我乃天命所钟之人·完   “我将这东西称作量子上帝,或者换个说法——‘先知’。参考某本古书中所描绘的超级生物,将它称为‘SEERS’也未尝不可。”   通天塔世界内,楚轩将一个封装在透明器皿中的一个银色蠕行生物展示给了爱丽丝。就在不久前,爱丽丝亲眼看见了这个名为‘SEERS’的银色生物在通天塔碎片所塑造的一个虚假宇宙中从无到有地进行发展,扩张,吞噬,五天之内便将被设置成为和二十一世纪地球水准相同的母星文明给彻底同化,并构筑出了适合自身发展的行星系级生态圈。   它用了一年,将包括太阳在内的整个恒星系统给吞噬并制作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用了五年,将自己的干涉力覆盖到了整个银河系下悬臂——楚轩在它发展的过程中为它设定了不少强劲的敌人。能够将一个行星系彻底蒸发,等同于没有超凡战力的全盛赛博坦抑或者星战联邦的国度比比皆是。但无一例外的,它们全都败在了‘SEERS’的扩张脚步之下。   在   它,意识到了通天塔世界的存在。与爱丽丝当初在星河世界时靠得是通天塔世界没有管理员从而发现漏洞的状况不同,它是货真价实的在楚轩的眼皮底下注意到了通天塔世界的存在痕迹。然而它终究计差一筹,在它试图向上突破的时候,楚轩发动了通天塔世界的安全措施清除掉了它。   “这个世界观中的‘技术爆炸’的确存在。我通过收集这个世界上所有智者的思绪,让它们的智慧相互碰撞从而得出了这样的一个果实。一个由大量的微型结构而合并构成的人工生命体。并且它还具备自我增殖,扩展,甚至思考的能力——不过我并没有等待它自然生成强大智慧,而是将诸多智者的思维复写,纯化,最终融合后注入它们内部。”   “那些智慧很快就被它充作食粮吞食掉,而它也从此有了灵魂的雏形。通过我所获取的知识而推导出的设计,它在一开始就具备一定程度的高维感知能力。再加上它那天生就具备的细胞层级分子操纵力,你可以将它视作一个天生的四阶超凡幼体。”   楚轩在说明的最后稍微停顿了一下。   “而我之所以在它意识到通天塔世界的时候停止了它。并不是畏惧它有可能会抢夺通天塔世界的权限。而是因为在我研究的尽头,我察觉到它以收集的实验宇宙内一切智慧生命的思维作为原料,点燃了最初始的拟态心灵之光。”   他看向爱丽丝,视线平静。   “这就是我在这两年间借助那些智者的力量所最终获取的研究成果。虽然操控性上还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若只是作为威慑或者报复用的手段,这个小东西却是完全足够了。”楚轩挥了挥手,那么封装在容器中的银色小蛇便和它的笼子一起消失无踪。而对话的场地也切换到了一座大型的实验室内。   “现在,你满意了吗?”   “天生的失控四阶,甚至能够获取心灵之光么……如果给它食粮,那么这十五年的过程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直接略过。”爱丽丝揉了揉脑袋。“这个单体的宇宙之中容不得太多的超凡生命。一旦嫦娥被拖到这个宇宙中,那么就必然会和它们起冲突……换而言之,就算是我们的布局失败了,将这些小东西随机传送到宇宙之中也可作为威慑吗?”   “正是,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如何在我们失败之后,依旧将这个嫦娥困锁在这个宇宙之中吗?既然你已经问了,那么想必是有相对应的手段吧。而完成这个手段的关键还在我这里?”   “准确来说,是一件道具。一块石板。”楚轩回答道:“你在上个世界所造出的石板。”   爱丽丝挑了挑眉,心灵微动,一块光洁,朴素,但却又隐约透露出强大压迫感的空白石板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这是她在魔戒世界中发动外典启示录·圣者浩劫时所使用过的石板。而现在虽然换了个世界,不再能够拘束神,但这块石板却仍旧承载着‘圣者浩劫’的概念。只要这个世界上不出现真品,那么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它就可以再度履行身为‘命运石板’的职责!   “我和帕琪没法子同时发动两个启示录。‘奔月’已经需要我们竭尽全力了。”爱丽丝皱了皱眉。“如果事先埋下伏笔,让‘奔月’在失败时变转的话倒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样反而有可能会导致‘奔月’的弱化……毕竟现在再去做准备,已经有些太晚了。”   “这件事我来就行。”楚轩推了推眼镜。“我解析了你数次使用启示录的过程记录。虽说还是有许多不解的地方,难以做到创新,但依样画葫芦却勉强可以做到。若是奔月失败,我便可发动圣者浩劫将它强行困在这个宇宙里。而到了那时候,SERRS便是我们的砝码。毕竟我们随时都可以通过放弃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但她却做不到。”   “…………”爱丽丝沉默了数秒钟,随后,嘴角扯出一个稍微有点苦涩的笑容。“我和帕琪尝试了那么久也培养不出一个合适的传承者。但是你却能够直接学会……罢了,是你的话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到。连超凡幼体都能够量产,区区启示录自然不在话下。”   爱丽丝摇了摇头,将命运石板扔给楚轩。   “可惜那个SERRS不能够控制。如果能够做得到那种事的话,我们就可以一次多出很多四阶战力了。”   “那是不可能的,人的思维难以和这种东西同步。除非从一开始它还没有汇聚心灵之光的时候就变成它。不然它注定是和凡人不搭界的两个物种。只可以作为武器,而且还是那种具备很大失控可能性的武器。唯一值得庆幸,亦或者是遗憾的一点是异种的四阶中段应当就是它的极限,或许量子感官能够让它具备些许四阶高段的能力,但它永远也到不了四阶高……五阶则绝无可能。”   “或许有办法绕过去呢,就像是超凡的路远远不止基因锁一条一样?”爱丽丝说着,然后摇了摇头,从通天塔世界中逐渐淡化。“不过那也不是我应该去在意的事情了……我得感谢你,楚轩,这下子我心里有底多了。”   言罢,她的形体便从通天塔世界中完全消逝,随后便回归到现实的世界上。   只留下楚轩一人独自站在这座空旷的实验室中,视线冷峻地注视着她离开的坐标。良久,他才挥了挥手,将实验室的场景变转。而他随即移开脚步,走向了变转成了秘密基地的通天塔世界深处。   他的身周有着银色的巨影隐约浮动。   ……………………………………   世界恢复了安静。   爱丽丝于外界出现,朝着正在灰月中枢实验室中的楚轩化身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离开。和来时不同,离去的她脚步明显要比平时要更加轻快。   此间诸事已了,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着计划最后到来的时光。她悄无声息地来到灰月的表层,注视着极远处那隐约可以看见踪影的冥王星。只要地球抵达那里,那么此间的一切便都可以划上句号了。   【楚轩还真是厉害呢,是了,毕竟是能够驾驭东皇钟和封神榜,四初就可让圣人都为之忌惮的强者。做出什么东西来,其实都是有可能的吧。不过就是个区区四阶幼体,毕竟在预测记录之中,终战的他也能够做出量产四阶的CX病毒了——嗯?】   她的思维突然僵住了。   有着无形的事物试图干扰她的思考,但却在检测到了‘预测记录’这一关键词的时候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猛地退却。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楚轩固然很万能没错,但即便是在预测记录之中。他创造出量产的四阶生命也是在获得了圣人遗产的庞大修真知识,并且他自身也抵达了基因锁   【他哪来的那么多资料供他解析,让他在这种时候就能够凭借区区凡人的智慧制作出这种离谱的东西!?】   爱丽丝,视线变得犀利起来了。她慢吞吞地转过头,看向了脚下的深蓝地球。   然而就在她打算不管不顾地直接冲下去探查的时候。一条来自白月的通讯却来到了她的耳中。   “要我现在就过去吗……帕琪?”   ………………………………………………   ——《正直者之死》的最后一页。   废物终究只是个废物,平庸的女孩在仪式的最后显露出了她作为劣等品所固有的瞻前顾后和犹豫不决。当一切都走到最关键的时刻,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对永寂的恐惧让女孩最后残缺的意识选择了逃避。   无瑕的神子在诞生前的最后一刻被停滞了。进度卡在百分之九十九,只差这最后的百分之一。然而这最关键的百分之一,便是天与地的差异。   无瑕的神子没能够诞生,诞生的只是一个沾染了凡念的劣等品。它那超凡脱俗的才能都被女孩那自卑的自我认知所束缚。哪怕她实际上能够做到一万,她也只认为自己的才能连达到十的程度都十分困难。   它堕落了,而堕落的残缺神子带着混乱的记忆离开了仪式的场所。女孩最后的恐惧导致了双方的亏输。而她或许永远都记不起自身的本质。   然而,神不在乎。   迎来新生之死的仪式虽然没有完成,但也没有失败。或许在久远的未来这百分之一的差额终究会迎来结束。或许平凡女孩的的逃避与神子的污染本就在神的计划之中。   神不在乎。 第三十九节·西琳与诺蕾姬   地表,美兰的海滨。   “你这么做令我感觉不愉快,很不愉快。”西琳嘴角挂着笑容,朝着在海边玩耍的德丽莎打了一个‘玩得愉快’的手势,自喉中所说出的言语却是前所未有的不符合她平日里人设的锐利与严肃。她没有看着洛叶,但她的精神与意志却是毋庸置疑的都死死的盯着这个就外表而言平平无奇的女人。   “你的事情,我懒得管。中州队的事情,只要不碍团队的总体利益,我也懒得管。但是德丽莎……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去动她,我也不喜欢有人对她抱有额外的关注。”   “你应该知道她的出现必然和嫦娥有关。超凡的领域中,不存在偶然。”   “是有如何?我不在乎。”西琳继续微笑着看着海。“主神的招募规则中注明了轮回者无法招募比自己更高层级的剧情人物。我之后会想办法将她带回主神空间——如果她真的是嫦娥的衍生物,那么我在尝试时便注定会失败。如果她身上寄托着嫦娥的后手,那么主神会帮我清理干净。而除此以外,你在先前所交给我的验证唯心术法的手段也已经增强了我不少的信心。还是说……”   她的语气变得危险。“你弄了个糊弄我的东西来骗我?”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洛叶微微挑眉。“力量的本质骗不了人,我只是将唯心的原理交给你,鉴别,分析,并籍此开发出独特验证手段的是你自己。若我交给你的东西是假的,那么这世间的一切也未尝就不是假的。”   “真的不是假的吗?”西琳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冷笑。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即便两人……三人所在的这一片海滩没有受到影响,但千米之外的海域却立刻被森冷的寒风所笼罩。原先明媚的阳光也仿佛在顷刻间变得像是冥域中的幽影一样令人战栗。甚至就连天空的色调,都随之下调了至少三个百分点。   极远处,那早就应该到来,但却被西琳的意志给拘束在一百公里外的风暴开始移动。   “你……”洛叶的眼眸微微一缩。“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里的一切都被谎言所笼罩的意思。”西琳微微摇了摇头。“很早吧,从我们到这个世界上来了好几年后就一直都没有接到过主神的任务时开始就有所怀疑了。毕竟主神可是连‘护送里昂到实验室,奖励十点……还是二十点奖励点’这种咸鱼一般的任务都会发表的话痨。而我们到这个世界上已经过了七年了,居然没有人接到哪怕一个主神任务。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西琳的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打着无名的拍子。“有了最初的疑问,发现之后的异样自然也就不在话下。说到底我们来的是一个被主神标注为流浪地球的世界。那么至少在主神的眼中,流浪地球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至少也是部分的主题。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主题被引偏到了三体了呢?”   她没等洛叶回答,便直接给出了结论。   “是萧宏律的推论,是吧。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她稍微顿了顿。“但考虑到在生化危机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其实萧宏律在那时候发言是必然现象——爱丽丝一直渴望着变化,好不容易队伍中的成员完成了社会实验学的进步,她绝对不会在那时候打消他的积极性,所以她在那时候不会主动发言,而帕秋莉会跟随她的步伐,也不会主动发言。”   “萧宏律发言是必然,而在料敌从宽的角度来看,从流浪地球联想到三体也是必然。当然,这其实不重要。萧宏律还没有成长到能够在大局的算计中起到主要作用我的程度。而我在那时候其实也没怎么在意,我只是在几年前注意到这个世界的异常时,回想起萧宏律的言论结束之后,有人做了平时不会做的事。”   她淡淡地说道:“楚轩开口了,在萧宏律提到人造宇宙的时候用通天塔世界的存在来附和了一句。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导致话题的主导权偏移,但在实质上他的这句话却为萧宏律的推测背了书。果然,在他开口之后,会议就直接跳过了‘是否存在三体世界’的环节,而直接进入了‘如何应对三体世界观’的部分。”   “他做了一件不起眼,不引人瞩目,但却的确不符合他一项行事方针的事情。而以此为跳板,又有更多的不协线索被我所找到。”   “主神让我们做流浪地球的任务,但却给了我们一颗荒芜的死星。嫦娥一副早就完事走人的模样,却在每个基地里都留下了写着程心名字的巫毒娃娃。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强调了太多次‘我不杀人’。”   西琳微微歪过头,笑容由冷笑化作某种恶意的甜美。“表面上看,她是用‘不杀人’这个行动规则来强调角色扮演成‘程心’对她的重要性。但若是换个角度来想一想……若是她本身就是在隐瞒着什么,若是她真的就不能,或约好了不可以杀轮回者呢?”   “这样一来,之后那一击毁灭大图书馆的行为就变成了某种掩饰性的恫吓。而我除了这些观点以外还有更加有力的证据——那便是我都能够观测并推算出这么多,爱丽丝和帕秋莉,以及楚轩却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将这结论与楚轩的不正常行动,以及未能够接受到主神任务的事实结合。结论便出现在我的眼中了。”   “楚轩和嫦娥,早就联手了吧。早在这个剧情世界开启之前他们便已经达成了合作。而你,洛叶,则是后来加入他们计划的成员。这么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之所以没有任务,是因为所有的任务都因为嫦娥的提前降临而无法触发。而我虽然完全猜不出嫦娥到底有什么盘算,但那其实应该不会损害到我们中州队的利益。相反,她还要付出些什么以换取中州队的行动。而这些行动必须得瞒着队伍中的某些人。”   “因为你的出现,所以爱丽丝肯定是被瞒着的。没有人来针对我,那么说明其它人可能会是被重视的目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瞒着爱丽丝和郑吒吧。而他们的共性是已经抵达了四阶中段的边界。那么想来这场交易是和心魔有关?”   洛叶静静地看着她,看了五秒。   直到一无所觉的德丽莎被远处的一片贝壳引起兴趣的时候。她才从旁边拿过一个装满了消毒水的杯子。挖掉自己的左眼,又挖掉自己的右眼,放进杯子里好好洗了洗干净之后才重新把它们装回眼眶上。   “我真的应该收回之前对你的一切评价,以前的我真的是瞎了眼。”洛叶停了下,补充了一句。“爱丽丝也是瞎的,很多人都是瞎的。”   “没有必要,你们之前看到的也是真正的我。”西琳摆了摆手。“我之所以不思考,是因为以前我无论怎么思考,只要做出决策就必然会导向一个悲惨的结局。相反,若是我放下所有理智,连直觉和本能都不相信的随意莽过去反而能够获得一个稍微良好一些的结果。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所背负的噩命。若非事关紧要,在我的心灵之光补完之前,我其实是不愿意去想任何费力的东西的。”   她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微苦的笑:“我好歹也是在死渊之中徘徊了无尽岁月,观测了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数量的轮回。眼力和经验这种东西,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好了,现在我至少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真实。你也用不着卖关子和我保密了。哦,不用在意我对先前那个唯心鉴别手段的质疑。那不过是我用来引导话题的话术手段。那么,现在你能够告诉我,我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吗?”   “……”洛叶弹了弹手指,看着聚合成为杯子的纳米虫群悄然消散。她遥遥地看了眼远在天际的白月,过了好几秒钟,才给出了回答:“嫦娥的真实目的应该是破坏剧本,或者说……她想要击破,或者利用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但击破文明之理这种事,在圣人之下,只有轮回小队才能够在做到时不被直接反噬到死。而这就是她和楚轩的合作前提。”   “但这应该只是她的手段,而不是她的目的。虽说她的真实目的其实和我们中州队没有太大关联。但我能够感觉得到,她和我应该是某种程度上的同一类人……所以我想知道她的真实目的。而你所见到的这位‘德丽莎·阿波卡利斯’的真实身份,则是我用以验证她真实目的的重要手段。”   “若她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位德丽莎,那么我就能够获取最终的结果。若她不是,我也能够获取一定的结论……我想要知道答案。”   西琳在扶手上打着拍子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朝在海滨上玩耍的德丽莎招了招手,而后者便提着小巧的泳裙一脸愉快地朝她跑来。   “我不会问你和她之间的相似之处,但是我会告诉你一个答案。”西琳张开手,接住了扑到她怀里的小德丽莎。她和洛叶的话语仿佛存在世界的另一个频道上,而无论是德丽莎,还是必然会注视着这里的某人,都对此充耳不闻。   “而除此之外,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   “是什么事?”传送结束,爱丽丝轻巧地落在白月的主控制室中央。她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空旷的四周,在她视野的尽头,她在这边长三十公里的空心立方体周围感知到了大量用于防御的护盾结界。   她看了眼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久违的抱着一本厚重魔导书的帕秋莉。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有什么急迫的事情必须得立刻到这里来吗?帕琪。我刚刚发现了一个事关重大的秘密,或许现在就应该到地球上去验证一下。”   “爱丽丝。”帕秋莉用一个词便打断了她。“上一次在月上的战斗并不尽兴,而这一次我们再次来到了月上,那么我们现在就再来上一场魔法战吧。”   “你在做什么啊,帕琪……”爱丽丝摇了摇头,她心中有了隐约的不妙猜测,但她拒绝承认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很快地球就会到达冥王星,我有预感,我必须得在那之前弄清楚一切才行。”   “爱丽丝,来场魔法战吧。”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爱丽丝摇了摇头,她猛地撕开空间进行传送。然而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坐标落点却不是地球表面,而是她在先前所处的同一个地方!   她的传送将她送回了空心的立方体内!   “次元阻断……这不是帕琪你能够做得到的水平。而是比你我更高超的,实力更加强大的资讯魔法师的布置……你并没有被干涉了认知啊,帕琪。你站在这里,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吗?”   “正是,我处于我自己的意志和立场站在了这里。在我没有被击败之前,没有人能够离开这一块隔断空间。”帕秋莉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淡紫色的双眸之中光辉映照,闭合的魔导书伴随着‘哗哗’的翻页声而开启。“来交战吧,爱丽丝。随便你选哪种战争。”   “看来我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看来我的心念在这七年间,一直都被我所想不到,也不愿意去想的锁链束缚着。而现在正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吗?”爱丽丝轻轻地,悠长地叹了口气,身周的能量开始剧烈浮动。   “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帕琪。就算我现在想要说服你,你也不会变更你所认为正确的立场吧。或许你认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或许你认为之后以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值得付出的代价……也罢,无所谓了。”   “来厮杀吧,帕秋莉·诺蕾姬。” 第四十节·吾爱的独白   我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的。   爱丽丝并不仅仅只是爱丽丝,她的内部曾经隐藏着另外一个她——这些事情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啊……爱丽丝一直以为我和她的相遇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其实,这巧合虽然是巧合,但却并不纯粹。在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我逃离紫宫,选择到她所在的空舰上藏身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偶然。   因为我认识她,在我刚刚成为罗马的宫廷巫师时就已经知晓了那个名为洛叶的她。那个资质平庸,缺乏自信,同时却又对某件事物充满了渴望的她。而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当还是洛叶的她拿着炼金学派的不记名介绍信来我所在的天体学派,向当时的知识公主求取异空间探索的知识时,是我在她的准入考核书上写了拒绝。   因为我在那份介绍信上闻到了血的味道。那不是属于她的信,而是她费尽手段,连生命都磨损掉了一部分后才获得的敲门砖。而在那时候我的认知之中,传承自希帕蒂亚的高贵天体学派并不需要这么一个会让书页染上鲜血的学徒。   于是,我所在的天体学派朝她关闭了门。我听当时的守卫说她在门外徘徊恳求了十天才绝望地离开——我在那时候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后来,我在两年后却也的确从炼金学派的笔友那里得知了他们从杂役中招取了一位新学徒的事情。   我做错了吗?不知道,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我认为我自己是没有做错的。作为还未承担重任的下一代守密公主,我必须确保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所有的知识都能够交由给足够配得上它们的人来保管。或许这样的保守策略正是天体学派在日后衰亡的缘由,但在那时,我不可能反抗一条对我来说利大于弊的传统。   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在那时候知道了那个金发蓝眸的女孩有着洛叶这个和她的血统格格不入的名字。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份缘由吧,我对那个女孩报以了超过路人以上的关注,并将她来过君士坦丁求学的事情作为笑谈告诉了我的笔友。   我不知道这会否给她带来些麻烦,但我想这应该是有的。因为就在两年后,我的笔友在某次例信的尾端以某种邀功式的口吻告诉了我她已经从炼金学派滚蛋的事实。若是我的笔友没有从中做些什么……我是不信的。而一位从杂役晋升起来的学徒要如何在至少一位正式巫师的敌意下坚持两年,我也无法想象。   我的确无法想象,因为知识是贵重的宝物。越是珍惜的知识,越需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去获取。在天体学派的底层,我不止一次看见为了获取一本术法原理而将妻子和女儿都卖掉的学徒。我也不止一次看见那些企图获取知识而主动成为低阶巫师的术法试验品,从而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杂役。   不,我在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去想。因为那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如同飞进客厅的蛾子被烛火烧死一般的不起眼的事。或许我在看到‘它’的尸骸时会感叹个两三秒,或许我会不满地将这碍事碍眼的残骸连同烛火一起裂解成灰。但无论如何,它都是一件最多只会占据我数秒思考时间的小事。   我很快就遗忘了这件不起眼的闲谈逸闻。毕竟知识珍惜而且昂贵,死在渴求知识之路上的愚者与劣等品,我在成为正式巫师以来的数年间见过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渐渐的,斗转星移,世事变迁。我那位笔友很快就在一场巫师之间的战争中不幸殒命。而当我的悼念术法带着我的感知抵达了她的送别会时,我却在会场里看到了她。   不再是洛叶,而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她。   然后,自以为洞察了事情始末的我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给她下了咒。   啊,没错。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之所以明明是炼金学派的巫师,却会走上以诅咒为食的术法之路正是由我所一手造成的。因为那在当时那是一条死路,而天体学派虽然已经伴随着罗马的衰落而显露颓势。但身为下任守密公主的我,下的咒是不会被炼金学派的高等巫师们轻易解除的。   它们会当做没看见,而它们也的确当做没看见。我在之后听闻了炼金学派中新出了一位以诅咒为施法媒介,走常人所不能走之路的女巫。但我对此一笑置之,因为在那时候的我有着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这种蒜皮小事上耗费时光。   渐渐的,漫长的时光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近百年……当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我从紫宫仓惶逃出。然后,就在外海的空域上,我感知到了当年的诅咒残留的痕迹。   爱丽丝一直以为我与她的初见是一场浪漫的邂逅。但只有我才知道那实际上是一次用心险恶的祸水东引。我故意潜入了她所在的空舰,为的是将被奥斯曼巫师追杀的风险尽可能的分担。而那个傻傻的家伙对此却是全然不觉,她甚至早就忘了她曾经来过一次君士坦丁,早就忘了她还不是她的时候,在这座城市之中所遭受过的痛苦和磨难。   这世上有一条我一直信奉着的真理,那便是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恨,也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我对她的恨,或者说恶意,源于近百年前那一场单方面知晓的会面。而很快,当我的恶意伴随着她一次又一次无私的帮助而化作自责与内疚的时候。爱的幼苗也自此诞生。   她应该恨我的,若是她恨我,或许这份孽缘从一开始就会迎来结束。但是她没有,一点都没有。哪怕我在后来遮遮掩掩地提起了当初在君士坦丁堡时所发生过的一些事,她也对此一笑而过。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我爱上了她,在与她相伴的,一次又一次的合力面对奥斯曼巫师们的纠缠之中。我帕秋莉·诺蕾姬爱上了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一开始这或许还只是愧疚感与吊桥效应的相互结合。然而当她历尽九死一生,将一直都没有从重伤中好转的我送到安全的西欧地区之后。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   跑不掉,也不想跑。身为一名女性去追求另一位女性在那个时代未尝不算一种浪漫。我沉醉其中,在心与岁月所酿成的美酒里酩酊。而当我终于在一次绝妙的攻势中将她拥入怀中之时,即便是过往再珍贵的学术突破也比不上我在那时心中的雀跃。   我和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复合的整体。我的未来终于有了和过往的一切守密公主都截然不同的定义——若我的职责是守护密典,那么她就是我心头所铭刻着的最珍贵的那本书。若我的宿命是保存知识,那么她就是我脑海之中最贵重的那份记录。   从那一天开始,之后的数百年都是我生命之中最快乐的时光。哪怕魔法师的世界在战火中消泯,哪怕神秘的命运逐渐走向机械所挖掘的坟坑。哪怕昔日的朋友和熟人都如同秋日的枫叶一般死去。我也依旧认为那数百年的时光,比我除此以外的一切都要更加重要。   对,我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和爱丽丝去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见到那个某个不可言说的女人,知晓到洛叶还未彻底凋亡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我不欠爱丽丝什么,因为我的一切都已经交给爱丽丝了。所以无论我和她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欠她什么。她尽可从我这里拿走一切她所想要的,我也会从我这里给予她一切我所能够给予的。我和她是一体,就算真的欠了什么……让它在那里欠着也无妨。   但是我却欠洛叶许多,我欠她一份抱歉,欠她一份正义,欠她一场……归乡的梦。   若是洛叶只是一个随便是什么身份的陌生人,那么欠着也就欠着吧。但是洛叶和爱丽丝却是真真正正的一个重合的部分。那么这份债务,对我来说便从如薄纸一般的轻盈化作如同钢铁的山岳那般沉重。   我必须得偿还她,不偿还她不行。我爱着爱丽丝的全部,那么自然也就包括了构筑着爱丽丝却又不完全是爱丽丝的洛叶——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的不同思考模式,同一个灵魂所表现出的不同的侧面。   若将我对‘爱丽丝’这个个体的爱恋分成一万份,那么‘洛叶’至少也占据了其中那微不足道的一份。哪怕那只是万分之一的份额,我在客观角度上也的确爱慕着她。   但是她不爱我……她不爱任何人。她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便期待着自身的彻底灭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爱丽丝成长到足够的高度,然后再如同幼儿啜食果冻一样,将她的一切都彻底咽下。   她不爱任何人,也不期望任何人爱她。我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在洞察这一真相的前提下得出了结论。   我不容许。我不容许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灭凋亡。当初欠她的债一直都没有偿还她,若是她就这么消失了,我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又如何消解?   ……我真卑鄙。   我为了自身的欲念,打断了爱丽丝抵达更高层次的进度。事实上爱丽丝早在魔戒时期,早在生化危机时期就可以去面对她那个根本就不会伤害她的心魔,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打断了她的晋升之道。让她在迈出最后一步之前,因为对我的爱而却步。   我真卑鄙,我背叛了她。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爱丽丝和洛叶都以为卡在这最后一步是因为爱丽丝的才能还有不足之处,却不知道一切的踌躇都是我在每一个‘不经意’间有意为之。   如果这世上存在地狱,那么我就应该坠落到最下面的那一层去。而当我在这个世界开启时发现我在数百年前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份诅咒依旧存在,而我却在参与嫦娥和楚轩的合作中时打算将它再度激活的时候,地狱的地下室或许都已经没了我的位子。   然而我却激活了它,在与楚轩和嫦娥达成协议,制定出了一个能够妥善处理好洛叶的计划之后。我激活了它。正因如此,爱丽丝才会被困锁在月宫之中整整七年,因为她的才能和经验足以让她防备一切。但她却唯独不会防御我给她下的咒。   我真卑鄙,我背叛了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卑劣的自我满足。我自以为这样做对她好,自以为保全下洛叶对她来说是一个通向更完美结局的道路。我自以为……   啧。   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说谎,我也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自以为,背叛就是背叛。驱动着我的行为的其实并不是上述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而是一种被背叛更加卑劣,更加狭隘的事物——我的独占欲。   爱丽丝是我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她所选择的和放弃的任何东西,都是我的。她若是墙,我便是封锁墙壁的爬山虎。她若是塔,我便是固锁塔基的门槛与围栏。   我要她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正常,但是我不在乎。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心魔作祟。但是那又怎样?我的心魔,难道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不是属于我的灵魂之中所迸发出的思考吗?   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想要占有她的一切。无论是她的快乐,还是她的悲伤,亦或是她的厌恶,哪怕是她的憎恨——以前的我只满足于那份爱恋。而如今的我想要更多!   所以,来交战吧,来厮杀吧,憎恨我吧,厌恶我吧,而我会将这一切全数咽下。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第四十一节·双生的优胜   “坍塌吧……”   以帕秋莉为轴核,九枚色泽各异的能量星体环绕她轻盈地以太阳系为模板旋转着。她轻轻将其中一枚捏成粉尘,而在这狭小的二十公里斗战场内,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空间结构便在同一瞬间坍塌崩毁。   “拿出全力吧,爱丽丝,现在的我可和生化危机那时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她注视着踏破空间的坍塌逾界而来的爱丽丝,又有一枚星体无声崩解,化作隔断一切的叹息之墙将后者阻碍在外。“二分之一的你可是打不过我的,不出全力的话,我就只好将你在这里拖到地老天荒了。”   崩坏的空间是混乱的虚空,虚空则是沸腾的能量之海。而爱丽丝就站在这沸腾海洋的浪花之上,伸出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道隔绝内外的叹息之墙。   沸腾的能量之海无法伤到她,隔断海洋的障壁也无法阻碍她。因为有着清澈的光辉从她的眼眸之中亮起。然后覆盖了她的全身,照亮了她身周的一小片区域。   “你并没有站在和我同等的位置,帕秋莉。现在的你,其实还差我一筹。”少女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无视了那混乱的空间结构与能量海洋,逾越了帕秋莉引以为屏障的叹息之墙就仿佛这处斗战场中依旧存在着可供声音传播的平稳空气一样。“而这欠缺的一筹,是你凭借诅咒所无法跨越的障碍。”   “那又如何?这个结界是和我的心脏,我的灵魂绑定在一起的。不击败我你绝对无法从这里逃脱。而我期待着和你的战斗。”帕秋莉手中的魔导书猛地翻过了几十页,被破坏的两枚星体重新显现并和另外七枚一起并列成一条直线,线的两处末端则是她的手指与爱丽丝的眉心!   “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并不完全取决于境界的高下,同时还取决于阵地的事先准备以及特化术法的预先安排。我为了这场战斗已经准备了七年,我甚至和嫦娥合作,从她那里获得了超出我现有层次的强力术法。甚至就在你的体内还埋藏着我在久远时代所施加的诅咒!我准备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而你以为你凭借一句话就可以将它们随意否认?”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串联的九星贯通了一条如同虹彩一般的能量洪流。它轻易地便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撞击上了不闪也不避的爱丽丝,并直接将她的脑袋给轰成了至少一千万份每份都只有几纳米大小的分子碎块!   启示录级的攻击,毋庸置疑。而帕秋莉在发动炮击的时候甚至同步引爆了埋藏在爱丽丝体内的诅咒,确保她至少在那一瞬间无法躲避。这已经不是玩闹的程度而是货真价实的杀意具现。然而下一刻爱丽丝的声音却从这处封闭的空间里以如同往常一般的语气响起。   “就这样?”她的头没了,但她的身形却依旧挺立。她甚至双脚还能够向前迈进,就仿佛那道阻碍不存在一般的跨越了无形的叹息之墙。   帕秋莉的确变得比以前更强了,变得比在生化危机结束时更强。但在当时用一多半的心力来和她战斗才勉强获取上风的爱丽丝如今却仿佛连一分力都没有用出来一般便闲庭信步地突破了她的攻势和阵地。那无首的残缺少女之躯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朝着帕秋莉一步一步的接近,任凭各种法术轮番轰击到她身上,她也不为之躲避丝毫。   越过冥王星时,她失去了三根手指。   越过海王星时,她失去了一截小臂。   越过天王星时,她失去了肋骨中的两条。   她不躲也不避,不逃也不闪。那些术法和密咒的确给她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伤害。但她却对此视若无存。她就这么在清光的笼罩下顶着诸多特化出来专门用来对付她的法术朝着帕秋莉一步又一步的接近,而当她越过火星时,身体的质量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三。   小恶魔在地球的位置上出现,用黑色的剑刃砍断了她残存的小半截身躯。然而她依旧越过了她,穿过地球朝着金星的位置迈进。   “你给我还手啊!你答应了要和我厮杀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答应过我的!”   如同海洋一般密集的魔炮整列从帕秋莉的身后显现,然后如同骤雨一般将爱丽丝所在的位置封锁得密密麻麻!   “你答应过我的!”   金星轰然崩解,胸腔和腹腔部位被完全抹消的爱丽丝却依旧凭借着一条不算完整的脊柱继续向前迈进。而当水星也不复存在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尚且算得上完整的地方也就只有包裹在清光之中的一截手掌的前端。   “我已经在还手了,帕秋莉。我已经在和你厮杀了,帕秋莉·诺蕾姬。”那截残损的手掌在清光的覆盖下穿过了帕秋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重重阻碍。然后抚摸上了帕秋莉那光洁柔嫩的脸颊。   “因为你现在,正在哭呀。”   “小恶魔!”   黑色的剑骤然回转,在即将从爱丽丝的背后将她的残骸和帕秋莉一起贯穿的时候爱丽丝那破损毁坏的形体又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再度显现。剑刃贯穿了她重建的躯壳,但却在碰触到帕秋莉之前被完全禁锢!   “我答应过你,会和你战斗。但我也曾经许下过诺言,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不会看着你在我眼前受伤。”爱丽丝轻声说着,凝视着帕秋莉那双被水雾充盈的淡紫双眸。“虽然我直到刚刚为止才从你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实际意义上而言,我对这并不是非常在乎。我只知道你现在很难受,而让你感到难受,实际上便是我的失责。”   伪装成坚强的面具支离破碎,以独占欲为名的借口消泯无存。紫色的女巫全身都微微地颤抖起来,超凡生命所具备着的本能控制力在此刻仿佛成为了无存的废物。   “我……我瞒着你做了很多事。我和你的敌人合作了,我给你下了咒,我用计谋将你拖在暗月好久好久。我甚至就在刚刚还将你堵在这里,还对你,对你做了那么多……”   “你认为你有罪吗?”爱丽丝柔和地问道,被禁锢的黑剑悄然消失,碍事的小恶魔也被直接传送到观众席之外。   “我有罪,请你审判我,请你责罚我吧。”帕秋莉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无论怎样的责罚我都接受。请你务必……务必……”   “那么我判你无罪。你的行为并没有对当事人造成实际意义上的损伤。或者说你的功和过相互抵消了。从现在起之前的一切都不作数。”爱丽丝将颤抖着的少女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在她的耳边说出柔蜜的低语。“你的眼泪足以弥补你所有的罪过,就算你认为不够,但我认为够了。如果你还觉得自己对我有所欠缺的话,那就不要压抑,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哭出来吧。”   “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汹涌的情感在体内涌动,泪水终究化作了如同决堤的河流。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都毫无必要,放下一切矜持的紫发女巫终于在恋人的怀中嚎啕大哭。“呜哇哇哇哇哇——!!!”   心魔退却了脚步,事实证明看似无解的事物往往存在预料不到的诸多解答。那所谓的独占欲与自私贪婪在真挚的情感下溃不成军。呜呼哀哉地夹着尾巴滚回了心灵的最深处。或许它们在以后还会出来兴风作浪,或许它们直到时间的尽头都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被重重加固的心中深渊。但至少现在,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它们的位置。   用于交战的立方体逐渐在运作的术法下恢复还原。暴乱的空间也逐渐地趋于稳定。而当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之后,经由嫦娥之手交托给帕秋莉的术法结界也在立方体的外侧隐约地显现。   “我这就解除这里的结界……”帕秋莉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被爱丽丝抱得更紧。而当她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惊恐地发现爱丽丝身上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的削弱!   “爱丽丝!?”   “不用担心,这只不过是拟态心灵之光的正常损耗罢了。”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语调轻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拦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和楚轩还有嫦娥究竟密谋了些什么。但我却相信你无论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都不会失去冷静,既然你在过去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我便认为那样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是正确的,那么我便无需插手。”   “况且。”爱丽丝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我可不会用伤害自己这种方式来逼迫你向我让步。这是争斗,这是厮杀。你获取了最终的胜利,而作为你取胜的报偿,我会停留在这里等到一切的结束。”   “呜——爱丽丝,我,我!”   “不要忧伤,我死不了的。有些事情虽然一开始完全不明白,但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情报,那么也就没有继续考量的必要了。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楚轩好了,而我……现在想要在这里稍稍地睡一觉。”   “你也陪我一起,在这七年的分隔与算计之后,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她如此说道,在帕秋莉的注视下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很快,熟睡的呼吸声便传到了帕秋莉的耳边。不再碍事的小恶魔过来帮两位女巫准备了就寝的床铺。然后再由帕秋莉将沉睡中的爱丽丝轻轻地放在床边上。   “我不会自作主张地再出去多事哟,爱丽丝。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便会将它履行到底。”她将爱丽丝轻轻地放下,然后小心地依偎在爱丽丝的身边。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爱丽丝熟睡的侧颜,然后闭上了双眼。   属于女巫们的回合就到这里结束,‘奔月’已经成为一句空谈,先前的所有谋划都将以另外一种形式派上用场。她们已经从谋略的棋盘上暂时退场,但退场了的她们却毋庸置疑的已然获取了属于自己的胜利。   因为,胜出的奖品已经在她们的手上了。而在知晓了其它谋划者的真实目的之后,担忧小队的未来对此刻的她们来说也变得毫无必要。   ………………………………   “原来是这样啊。”地表,美兰外周的海郊。倾听着西琳所言说情报的洛叶在白月之中的战斗落下帷幕时也略有所觉。因为她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属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的所有计算力。而与才能开发程度惨不忍睹的爱丽丝不同,早就将自己的才智开发利用到极致的她显然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怎么了?”西琳很明显地感知到了洛叶身上的变化,然后又立刻获取了结果。“月球上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吗?看你这幅表情,似乎结果对你来说颇为有利?我猜爱丽丝和帕秋莉在此刻都不能够成为你们计划中的障碍了,是吗?”   “她们已经获胜并且提前领取了部分胜利者的奖励。那么在这之后自然暂时用不着让她们再度登场。你的判断倒也算不上错误,西琳。计划的变数现在已经少得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两个了。”   “我猜其中一个是我,然后剩下的便是赵缀空和赵樱空是吗?还是说我的猜测仍旧有所谬误,张杰和霸王他们才是应当注重的对象?”   “部分正确,虽然有点偏差,但无关紧要。”   “是吗?”西琳不置可否,视线偏转,看着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位女士对话的少女德丽莎。“那么我是否也能够提前领到属于我的奖品,从而直接退场呢?”   “如果你能够确定她就是你在过去曾经相遇相知的那位德丽莎·阿波卡利斯。而不是随便用什么乱七八糟理由来糊弄我,那么你的愿望可以得到满足。如果不能,那就还得拖到下一个环节才能够得出结果。”   西琳闭上眼睛,思考了数秒后,慢慢睁开。   “她是。”   “那么所有的果在这一刻都连接上了因。”洛叶回答。“恭喜你,你很快就能够作为布局的优胜者而领取奖励了。”   “我需要一个详尽,而且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很快就有了。”洛叶回答,视线望向天空。   在她视野的尽头,冥王星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第四十二节·最后一步·上   “太快了,冥王星不应该在那个位置。”西琳皱眉,她在先前的一段时间中没有感知到任何空间结构上的变动。“我们至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冥王星,怎么可能现在就……”   “只不过是某人的计划提前了而已。”洛叶回答:“既然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再能够成为障碍。那么自然也就用不着按部就班地再等上那么一段时间。某人现在可是急迫得要死,你没有感知到地球的空间位移,是因为位移的不是地球,而是冥王星。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某人可是将冥王星和冥王星后那十几万光秒,包括整个三体舰队在内的空间都挪移到了我们的面前。”   “做得到这种事!?”   “四阶高段就做得到,毕竟她的真实能力其实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更强。”洛叶慢吞吞地给出回答,同时收回了自己遥望远空的视线。“你先前所需要的理由,我现在可以给你一部分。或者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一部分了。”   “嫦娥很强,或者说那个自称嫦娥的女人很强。但是那个女人,却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就如你刚刚所猜测的那样,嫦娥早就和楚轩展开了合作。而我则是中途插入的额外角色。楚轩和我之所以会和她合作,前提之一是因为在我们与她所编撰好的计划中并不会产生对中州队的妨害。而事实也正如同你所见的那样,直到现在为止,整个中州队都没遭遇任何实质上的损伤。除了被吓了一跳以外,甚至没有人受到擦破层皮程度的伤害。”   “她那副凶恶的样子是假的,她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是假的。那么,她自称穿越了三千多重世界,并将那些世界中的一部分作为食粮带走的举措——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什么!?”西琳的那双星状瞳仁猛地一缩。“可我明明看到——难道?”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在刚刚又被她打发去自己玩耍的德丽莎。   “对,这就是证据。也就是我一直都想要的信息。”洛叶微微颌首。“你在死渊中的回忆不会出错。而既然这一位德丽莎就是你在不知道多少世之前所遇见过的那位。那么便说明嫦娥至少在这件事上说谎了——至少在你的世界中,她真的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也没有对那个世界作出任何过分的对待。”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从我的母世界中离开!”西琳用力摇头。“除了轮回者以外,没有人能够从一个原生世界中带走任何东西。它们带走的任何物质都只是虚影,任何灵魂都只是空壳——带走的灵魂只是空壳?”   “对,只是空壳。无论是多强的穿越者,至少在五阶圣人之下,真正能够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带走的,只有自己的记忆和心。”洛叶微微歪过脑袋,看了眼计时表上尚有余裕的那个数值。“我在先前听了你的故事,在你所注视到的和德丽莎相遇的那一世中,你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异常。你还和之前的每一世一样,而也仅有那一世你遇见了她——那么,异常的既然不是你,那么就应该是她了。”   “应该不需要我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了吧。”——那一世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实际上就是嫦娥……姑且还称她为嫦娥吧。所以她才能够出现在这里,因为嫦娥从崩坏世界带不走任何东西,她能够带走的只有自己的心与记忆。   “………………”   “……没有记忆,也没有心。”西琳慢慢地,坚定的摇了摇头。“她不是嫦娥。”   “但至少灵魂的本质是一致的。不然你也无法确定她就是她了”洛叶回答,看向那个又满怀兴趣的去海滨随意玩耍的少女。“她应该是嫦娥从灵魂结构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仅仅代表当初和你相遇的那一位女孩,而不代表旅行者嫦娥的那一部分。她的撕裂做得比我还要彻底,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应该算是赵樱空的主副人格那种类型的吧。”   “……我早该想到的。”   “你的确早就想到了,毕竟你知道许多独家情报。只不过是你故意不往那一个方向去思考罢了。你比预想中的要聪明,那么嫦娥能够在七年前骗过你显然是靠得真正的真情流露。但是她在那之后却又将德丽莎送到你身边,明明之前要掩饰得那么深,却又要在这种时候露出这样大的破绽……这其中所能够指向的最终结论,显然也就只有那么一条了吧。”   “……她的真正目的与此相关,然而在我身上的这一部分却早已结束。她是满嘴谎言的唯心者,却又是真正跨越了诸多世界的旅行者。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带走的只有自己的记忆和心……”西琳沉思了足足一分钟。“你刚刚说,她的真正目的,实际上是为了破坏这个世界的剧本,击破这个世界的文明之理?”   “正是。”洛叶回答:“你应该知道文明之理是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文明之理究竟能够起到怎样的作用。正是因为文明之理的存在,所以这无穷位面的诸多世界才能够在人道伐天之后依旧存续。而也正是因为文明之理的存在,轮回者以外的非圣人才无法从世界上带走任何东西——因为一切皆有定数,万物都是剧本。这无穷的世界注定在永劫之中循环,所以一切的悲欢离合才会来回往复。”   “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报复?”西琳稍稍一愣,然后得出了解答。“不,不会,无论是流浪地球还是三体都应当不是她所经历过的世界。那么她是为了……”她突然想起了七年前从嫦娥那里获取的情报。“……她想要在这里,通过破坏文明之理来成圣?”   “成圣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   “……原来是这样。”西琳往后微微一仰,先前紧绷着的精气神都在一瞬间完全散开。她软绵绵地躺在了靠椅上,却是动都不想动一下了。“那么我的确应该好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去做……啊,可恶,我难得恨一个人。现实却用这种真相往我脸上砸。”   “世事总是不会尽如人意的。”洛叶回答,也在自己的靠椅上躺了下来。“既然你已经决定什么都不做。那么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中途的插入者参与到已经走到最后几步的计划中总得出点工出点力。而我所获得的委托便是确保你不会成为计划的障碍。”   “你这家伙。”西琳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拳头。“如果我还能提的起精神,肯定要狠狠地揍你一顿。”   “那你最好趁早,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喂,洛叶。”西琳突然开口问道:“你之后会活下来吗?”   “不会。”洛叶所给出的答复果断而且迅捷。“活着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负担。我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将这份负担继续保持下去。我之所以要关注嫦娥的计划,是因为她在某种意义上和我是一类人。通过观测她的目的和行为,我这个可燃废物终究是获得了一个比直接作为燃料烧掉更加干净,更加彻底,能够创造更多价值的处理方法。”   “……你对自己还真是严苛。”西琳微微摇头。“世界上还有许多值得关注的东西,许多值得经历的风景。许多美好的故事和许多温暖人心的感情。你就不打算再留下来多看看?多瞧瞧?”   “废物到哪里都是废物,能够被合适的处理掉,创造一些价值,而不是留下来污染环境其实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洛叶微微摇头。“至于你说的那些……那些是属于爱丽丝的,与我无关。”   “………………”沉默。   “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流程?我们就只需要坐在这里看着?”   “对,在这里看着就够了。”洛叶继续耐心而且全面的给出答复。“资讯魔法师认为一个世界具备三个要素。分别是世界观的底层设定,对应人道洪流变转的大势故事,以及在这大势之中引领时代潮流的重要角色。将一个世界定为原典,那么相差一个就是外典,有两个出问题则是伪典。三个全部改掉就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原典世界——这实际上是某人那位不可言说的便宜老妈所散播出来的理论。所以它也就该死的正确。”   “换而言之,想要破坏一个世界的剧本,击溃在上面运作的文明之理。需要做的便也只有将这三个要素逐一拔除。当然,在此之前轮回者的身份是必要的。否则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而在有轮回者介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这个世界的底层设定是经典物理体系猜疑链,以及黑暗森林理论。它们已经随着术法的流入和跃迁技术的诞生而化作乌有。”   “这个世界的故事分别是两个,一个是在灾难中艰难脱离太阳系的孤独地球,另一个是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的相互纠缠与最终结果。前者已经被三月系统化作无价值。后者则会在地球毫发无损的越过冥王星之后结束。地球的痕迹应该在冥王星上被从天而降的二向箔给彻底消除,只要越过它,这个故事也将无法继续。”   “设定已经不再是设定,故事也已经不再是故事。那么现在最后欠缺的,便是让主角不再是主角了。”   西琳会意,给出了两个名字。“罗辑,程心。”   “本来还要加上叶文洁,但她那边很早就已经处理好了。”洛叶点点了头,肯定了西琳的猜测。“而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布置起效,主角失格即可。”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第四十三节·最后一步·下   “是我的失职,我对罗辑的监视疏忽了。”程啸面沉如水,对着通讯链接的对面做出了回复。就在刚刚,他得知了罗辑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越过了重重监视和防护,趁着任何人都不注意的空当进入了星研的中央数据库,并盗取了一项十分贵重的科研成果。   楚轩没有说那是什么东西,但从他在失窃的刹那就立刻给出警报的事实来看那应当是一件相当重要的物件。因为某种未知的天文现象,地球即将提前抵达冥王星——郑吒推测那应该是嫦娥的手笔,为了表达出她的存在感以及不耐烦之类。因此,四阶的闲置战力必须全部抽调前往冥王星。而自己这些没到四阶的人则留在灰月,处理这场不算小事的意外。   啊,没错,不算小事。但应当也不算大事。罗辑的事情终究也只是凡人的等级,就算他真的拿到了什么超级研究成果。也不可能一口水喝下去就直接变成掌握百万恒星之力的挂壁哨兵。了不起也就是个电影版章鱼博士的水平,完全就是四阶以下的轮回者们可以轻松解决的程度。   毕竟就算是宝物,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有能力用的。刚出生的婴儿就算拿到枪也扣不动扳机甚至找不到扳机。而轮回者们相信自己需要对付的那个凡人不具备神话传说中赫拉克勒斯的血系。   “小心点,已经是最后的关头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漏子。”通讯中的郑吒说道,他的语气中没有不满,没有失望。这一句话后便中断了通讯,而他所表现出的这样的反应却是程啸所为之忧虑不已。   员工犯了错误,而主管领导却对此视而不见。那么可能性便只有两个,   程啸希望是   程啸深吸一口气,拨动了自己通讯中端上的电话。自己这数年的经营终究是获取了一些人脉上的成果。而如今正是将它们投入运用的时候。   一分钟后,灰月之中大约十五万人的军队被调动。像是撒入水盆中的砂石一般将程啸的意志投入灰月之内的每一个隐秘角落。五分钟后,有六位轮回者的意志通过詹岚所为他专门开启的精神网络和他相连。   搜索行动开始了,而这并不会持续很久。罗辑虽然以某种暂时无法解析的方式避开了灰月之中无处不在的监视网络。纳米虫群也因为帕秋莉不在线上的缘故而暂时无法调动。但无论是谁,都知道找到罗辑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包括罗辑自己。   …………………………   罗辑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只是自己疯了,世界也已经一起疯了。自己居然硬生生地靠着那本书上所描述的那些乍一看和玄学没有多少区别的乡间仪式就这么越过了重重守卫潜入了星研的核心实验室。而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自己居然从里面毫发无损地逃出来了!   简直就是开玩笑!   虽说一早就预测到异世界人的技术水平肯定高于地球,那个自称是洛叶的女人既然是敌人的敌人,那么就至少会在这个阶段为自己提供足够的助力。但就目前的水准而言,这份原著也未免太过给力!整个灰月的监视系统都将自己当做透明人,那些普通人更是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这坚持不了很久,洛叶虽然是掌握着先进技术的异世界人。但既然她没有主动动手而是将我推出来顶雷则意味着她绝对无法和她的敌人正面抗衡。换而言之,他们只要认真起来,那么便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就会找到我,尤其是在我拿到了这个的情况下!】   他深吸一口气,扭曲的讯息流分开了他身周的光以及热信号让他在此刻不会出现在任何监视器的镜头或者任何人的视网膜上。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灰月住宅区周边的一栋商贸广场里面,凭借着广场里的人流,他将自己掩藏得很好。   他的手上有一把轻型手枪,那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用以做最后抗争的武器。而在他的另一只手上,一条封装着一条银色小蛇的试管一般的器皿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   这是他冒险换来的最终成果,也是他用以翻盘的最终武器。这个名为SERRS的物件据称是楚轩博士集合众多地球精英之力所打造出来的超级生命体。只要破除了控制的难题,则人类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支配河系级别的权力!   【我能够控制它,只要我能够发动正直者之死,我就能控制它。洛叶肯定是希望我这么做所以才把这本仪式给我——让我猜猜,她肯定在仪式中埋下了后门,只要我学着她一样在仪式的最后放弃,以削弱这件武器的威力为代价保全自我意识,那么她就有办法控制我所融合的这具超级兵器。】   罗辑冷笑,他小心的穿过人流,越过一座咖啡厅和一间衣帽间。没有换任何装束便离开了商贸广场而走进了一条大街上——果然,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数支武装小队便驾驶着飞车围住了整座广场并开始排查。很显然,异界人动用的力量正在逐渐加大。   【她小看了地球人的骨气,我可不是她,我不会成为她那种不干不脆的半吊子。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但我却愿意为这颗星球付出一切!哪怕我死掉又有何妨?只要新生超级生命能够继承我的意志,那么‘罗辑’便依旧活着。你们这些异世界人全都得从我的家园中滚出去!】   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毫无疑问,异世界人肯定已经将宇宙社会学的研究中心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有可能在那里布下重兵埋伏——但换个说法,也可以判定他们只会在那里布下重兵而不会让这些兵力在里面来回巡逻。那么只要他们一时间没能够勘破这层遮掩。自己便可以在那里获得一定的安稳时间!   【只需要几分钟,只需要几分钟一切就能够翻转!但我必须得停下来,不能够发幅度移动!】   他迅速地穿过街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在一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那个地方就会招来重兵搜检。但却只是搜检而不是直接封锁住一大片街区用海量的机器人上下排查。这便说明他们并没有掌握到确切位置,只是估算到了那些区域存在异常罢了。   【应该是某种超级计算机,超级AI……通过人流量以及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数据推测出我有可能会在的方位。这等说来,研究中心也未必安全……但也没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上了!】   一支带着机械猎犬重装小队从罗辑身前穿过,他当它们不存在。然而当他接近研究中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却让他心脏狂跳!   是程啸!异界人程啸!他提前在这里等着了!   他的心脏在这一刻都感觉停止跳动,然而这还嫌不够,因为就在这时,程啸突然扭过头朝他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   他发现我了!   罗辑拔腿就跑,而就在同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骤然破碎!   “他在那里!”   破空声,撞击声,似乎有着一个钢铁巨人从天而降。地面为之猛烈震颤——某种冥冥中的反应让他下意思地往旁边一闪。然后他的身侧立刻就出现了一张钉入地下的捕获电网!   “他反应怎么这么快!?”   似乎是一个略带暴躁的男声,然而罗辑对此不管不顾。他在那一刻感觉自己身上仿佛有着一层枷锁悄然破裂,然后速度和反应又随之快了三成!   一个空翻,他从一条窄道中跃入一扇未封闭的窗户。身后的墙壁轰然破裂,而他已经从窗户对应的房间冲入了走廊!   跑,不顾一切的跑。身周的空气经常会在某一瞬间变得粘稠如胶,但他却在那之前便先一步避开。无形之中总是有隐约的箭矢朝自己落下,但自己的头顶却随着怀中书籍的发热而化生出偏斜护盾,将它们暂时隔断在外。   “他至少开了两阶基因锁!搞什么鬼!”有人这么喊道,但罗辑的耳中却已经听不到多余的话了。因为就在他面前一道走廊的尽头,有一名穿着新手工作服的女性张开手挡在了唯一的通道上。   他不认识这个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研究中心里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忠于职守的人。   他认识这个人,因为他在不久前才从新闻上看到她,知道她是会在近期送来灰月进习的优秀青年科学家——程心。   罗辑和程心,这两人在这世界上   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背后是死,前面是生,生意味着希望,意味着变数,但却被这名为程心的女人所完全挡住。   十米,九米。   【如果我在这里失败,地球就永远是异界人的奴隶了。】   六米,五米。   【所以……抱歉,我愿意为此沾上无辜者的血。】   罗辑举起手上的枪,在那仿佛凝固的时间之中朝着近在眼前的程心扣动了扳机。他清晰的看见高速的弹头穿透了女子的眉心与心脏,而女子便带着飞溅的血向后仰倒。   通路被打开了,而他越过了她。   本应为恶众多的程心在做出   他穿过了走廊,人影转眼既消失无踪。却不知道原先追击着他的轮回者们全无一例外的陷入了极大的惊愕。   “程心死了?他杀了程心!?”最近的程啸停在死去程心的尸体前,感受着那生息全无的躯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杀了嫦娥!?一个凡人杀了嫦娥?”轰烂了半条街的罗甘道坐在泰坦里发呆。开放了精神链接的詹岚思维陷入停滞。   程心死了,一枪爆头,大脑直接被烤熟。而嫦娥却没有任何干涉的迹象。   而就在这时,在走廊的另一侧。获得了喘息之机的罗辑望着显示器上已经被地球抛到身后的冥王星,不管不顾地便将那枚开启了的试管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时间仿佛停止……不,时间真正的停止了下来。   而在天地之间,有着巨大的齿轮崩碎所生成的鸣响。 第四十四节·归乡之梦   ——‘我不是嫦娥。’   ——‘嫦娥早就已经死了。’   ——‘或者更加准确一些,真正的嫦娥,瑶池学派的唯心系练气士嫦娥。早在她   ——‘但我到底是谁呢?我最初的名字的确还记得,但它就和我之后所拥有的那许多个名字一样毫无意义。’   ——‘所以,姑且就将我当做是嫦娥吧。瑶池学派,唯心系的练气士嫦娥。’   “很久以前,有一个灵魂跨越了世界间的障碍。她作为茫茫穿越者中的一员而抵达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并在那个世界上获取了一具新的躯壳。”   事像变转,说话的声音在静止的世界中具现出了真实的景观。那是一颗外观和地球一般无二,但大地上却有着诸多妖邪怪异的星球。而若是有中州队的轮回者能够看见这颗出于公元十六世纪左右的星球,那么他们立刻就会知晓这曾经是咒怨二的世界。   “这个迷途的灵魂对她所抵达的新世界毫无兴趣。她的心愿只是回到她的故乡——她失败了,一个充斥着妖魔鬼怪,科技水平却没有丝毫发展的愚昧中世纪如何能够让她跨越世界的间隔回到故去?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既然回不到故乡,那么死在和故乡相似的土地上也未必不算了结心愿。”   画面一转,镜头转向汪洋大海。一艘代表着那个时代最先进造船术的大帆船跨越了大半个世界从西方来到东方。一位航海家打扮的女性坐在船舱之中,而在船舱之外,一场暴乱却已然酝酿成型。   “她是个才能不足的人,一心只想着回归故乡的愿望,却没有注意到那究竟是一个怎样黑暗堕落的时代。想要从西方前往东方的旅客从始到终都只有她一个。而在确定她身上的财富已经所剩无几之时,重金雇佣来的保镖也起了别样的心思。既然想要回到东方的人只有她一个,那么便让她独自上路便是。”   暴乱迸发,众叛亲离的航海家在措不及防之下很快便陷入绝境。她所重金聘请的大副朝她的脑袋来上了一枪。然后她的尸体便被抛入海里,任由她的遗骸顺着洋流,飘向最近的一块并不是她故乡的陆地。   “她死了,但却又不算死。因为就在这时,一份携带着力量的传承跨界而来,附在了她那还未脱离残躯的灵魂之上。而这份力量传承,便是来自于在越界时死去的瑶池学派,唯心系练气士嫦娥。”   死去的少女在海滨苏醒,还未与她彻底融合的唯心传承赋予了她至少在凡人层面上起效的不死之力。对自己现有的状况一无所知的她满溢着迷茫和求助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而没过多久,她便发现了一座位于海滨之上的村庄。   “可悲的人,她对这充斥着妖魔鬼怪的乱世终究还是有所低估。她不会想到一个曾经被妖鬼袭击过的村庄在发现一名陌生人冒着夜雨前来时的   少女又一次的迎来死亡,她被村民视作不死的妖女。被人以种种方式轮番斩杀。刀砍,绳勒,土埋,火烧——那个时代的凡人所能够想到的死法她一样不漏地体验了一次或者许多次。而到了最后,那群愚昧而且愚蠢的村民们终于请来了一位有传承的法力僧。将她以不生不死的状态封在了远离村庄的山岗之上。   少女获得了和耶稣同等的待遇,只不过耶稣只撑了三天,而不生不死的她却在木架和咒缚钉上呆了一年。渐渐的,唯心的力量终于在她的灵魂深处得以酝酿。而当岁月所酿成的苦酒为她所尽数饮下之时,她终于脱离了她的枷锁。   唯心之人可以欺骗一切,唯独欺骗不了她自己的心。即便深受磨难,她最终的愿望也是回到她最初的故乡。   “复仇是理所当然的,脱困了的少女赋予了赐予她苦难的村庄以覆灭。无论男女老少,动手者或者旁观者,她一个不漏的将它们尽数诛除。而当复仇结束之后,原先死于故土的期望也随着力量的获取而变成了穿越世界回到故乡。而为了回去,她得积蓄力量。”   少女结束了乱世,她用十年的时间扫平了那颗星球上的一切事物。在那个时代,她被称作是‘涅槃’。因为她本身便代表着死亡,一切妖异之物的死亡。而就在她将整个时代的神秘断绝之后,汲取了所有力量的她来到了那座她完成了蜕变的土地上。然后,以唯心者们的研究成果,打开了越界之门。   她在仪式中所遗留的力量让曾经遍及世界的妖鬼只在那座岛国上留存。这或许就是她对这片土地的诅咒。而其中最为深重的一条恨意在未来化作了咒怨,当然,那是未来才会发生的成果。   “她的肉身被留了下来,灵魂则穿越了世界,世界的彼端却并不是她的故乡。那里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相似而又不同的地球,讲述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她的灵魂附在了剧本其中的一个女性配角的身上……啊,没错,她后面才得知这是《罪恶王冠》的世界,而她成为了其中的女配校条祭。”   理所当然的,一次失败并不能够让她气馁。她又一次地开始积蓄力量,而这一次她将力量的获取源放在了原作中毁灭世界的默示录病毒身上——当然,她成功了,她剥夺了主角们所有的默示录病毒而将它们化作自己的一部分。但因为力量的转换需要时间以及她内心对原著的主角们存在些许歉疚的缘故。她在完成转换之前留了下来,陪着主角们过了三年。   然后,她知晓了世界的真相。   “时间倒流,剧本开始重置。无知的女人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整个世界就如同一幕循环往复的戏剧一样,只能看,不能改。就算她努力尝试着做了些什么。等到剧本的终末,一切又都回归了原初。她试了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无论她怎么做,世界都只是那个世界。”   失败了很多次的女人终于在一次剧本的重置之中决定放弃离开。而理所当然的,她又一次的没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她所抵达的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截然不同,但本质却又和前一个不存在区别的世界。   不过又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剧本罢了,不过又是一场不会苏醒的噩梦罢了。无论她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最终的结果都是一致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剧本重置时还原,唯一不会发生变转的只有她的记忆和心。   她曾经尝试着在剧本重置前带着中意的人离开,但在离开后却发现自己带走的不过是个虚影一般的空壳——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回归故乡对她来说也化作了某种恐惧。   穿越者不能够从世界中带走任何东西,因为所有的物质或者能量都在设定了剧本的宇宙中有着属于它自己的位置。那么,穿越者自己……又是如何从世界上离开的呢?   难道说……她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伪物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她只是闭着眼睛一次又一次的前往异界,而终于在其中的一次穿越结束之后,她抵达了她的故乡——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的,她的故乡。”   “她的故乡其实也是一个运作的剧本,而她所在的世界早就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当她终于站在一座记忆中熟悉无比的小楼前,想要敲门,却看见‘自己’曾经的父母亲人和另一个货真价实的‘自己’其乐融融的共聚一堂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绝望。”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是嫦娥,是艾绮德拉,是校条祭,是孔慈,是龙朔……但她同时也都什么都不是。所谓的穿越者身份不过是一个在世界的夹缝中读取了世界记忆的散逸空壳。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归处,没有故乡。   ——万般色彩,皆烟消云散。   “所以,落叶永远都归不了根。因为它根本就不曾于枝条上悬挂,本质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星空之中响起了轻灵而又悠久的歌谣。没有曲调,没有节拍,但它却在连绵不断的齿轮崩坏声中清晰的传出。化作一副宫装少女模样的嫦娥赤着双足行走于星空之上,越过永远也抵达不了地球的三体舰队,越过静止的冥王星,越过展开的三月系统,越过停滞的大气,越过凝固的海滨,然后越过在太阳椅上陷入静滞的西琳和德丽莎,看向洛叶。   “你理解这一点吗?和我类似的人。”   “我知晓并理解这一点,和我类似的人。”洛叶微微颔首。“落叶归不了根。因为落叶根本就没有根。在如同幻影一般消散之前燃烧已然是最好的归宿,那样至少还能够散发出些许的光和热。”   “正是。”嫦娥点了点头,望向一点点崩坏裂解的星空。“但是我运气比你好,你已经只是余火。而我还有着享受燃烧的机会。我活得终究要比你久上一些,看过的风景也比你所经历过的要丰富一些。”   “所以,你也承受了比我更多的苦痛与绝望。”   “正是。”嫦娥又一次点头。“但我依旧是幸运的,我幸运在世界的夹缝间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所以我所留下的痕迹才能够在咒怨的世界重置之前接触到你们轮回者,我才能够知晓这一切都还有解。”   “……你的心倒是大。”   “我除了心以外,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吗?”   “说得也是。我们这类人除了自己的心以外,的确也不剩其它别的什么东西了。活的短也有活的短的好处,要想让我像你那样活到这种压都压不住的地步,我宁肯在出生之前就直接把自己掐死在娘胎里。”   “你有在娘胎里待过吗?”嫦娥反问。   “……所以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是啊,想想罢了。”嫦娥   “帕秋莉的世界肃清行为误打误撞地破坏掉了文明之理的三个支撑点。所以当她回归的时候,咒怨世界的剧本和文明之理便彻底破坏。人道伐天之后,这无尽虚空中的一切世界都只剩下人道独立支撑。没有天道,没有变数,所以诸事万象万物便只能够在固定的剧本里循环往复。”   “我亲眼见证了咒怨世界的坏毁,然后知晓了轮回者所具备的特权。于是我在之后便借着先前所记录下来的轮回者们的印记联络上了楚轩。并且和他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   “但只有破坏可不够,你费尽心力,应该不是只想要破坏掉这些困锁了你无尽岁月的剧本吧。”洛叶随意地问道,她知道自己就算不问嫦娥也会说出答案。但她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应该配合地问上两句。   毕竟,自己便是她在此刻唯一可以交谈的对象了。   “对,只有破坏还不够。除了有主神保护着的轮回者以外,圣人以下没有资格去触碰文明之理。我是准圣,是残圣,或者别的什么更加接近的东西。如果非要去碰倒也并不是全无策略。但我只能够碰一次,因为只要击破一次文明之理就会被人道所敌视。像是我这种没有根底的,击破一次大概也就结束了……如果在遇到你们轮回者之前或许我会这么做吧。但在遇到你们之后,我找到了更加合适的废物处理方案。”   她的视线微微偏转,看向静止的西琳。   “西琳是   她微微摇了摇头。   “西琳一定想不到,她投下的那些模因病毒居然激活了崩坏意志徘徊于那诸多个轮回之中的自我。而在知晓了一切之后,崩坏意志便毅然放弃了自己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切,以身合道,填补了失落的天。”   “崩坏意志成为了那个世界的天道,那么人道再度竖立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当天人平衡之后。那个世界的轮回便终于就此结束。”嫦娥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却有着明晰可见的欢快气息。“那个世界终于获得了自由。而如此一来,我最初的设想也就可以实现了。”   “难怪你这么心急。”   “不急不行啊……我所背负着的‘心’已经多到我要无法压制得住的程度了。或许我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分散出去,但那样终究只是自欺欺人,我不想做那种事。而我若是对我所拥有的‘心’不做压制。那么我在百年之内无论如何都会成圣。”   “执念不消,如何成圣?”嫦娥叹息着:“我的执念是回归故乡,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故乡。我注定会在成圣之时道解。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和我一样。”   “准确来说,是你和我一样。”嫦娥更正。   虚空之中的歌声愈发的清晰了,崩裂的星空已经蔓延到了大半个银河。不靠近地球这一边的仙女系早就已经化作虚无,而更遥远的星团则也逐一地沉入黑暗。   世界即将毁灭,于圣人的诞生之中毁灭。文明之理的坏毁终究是对宇宙本身所造成的致命创伤。即便时间已经停滞,对话的空隙也将很快化作虚无。   “要走了吗?”洛叶问道。   “嗯,要走了。”嫦娥回答。“我的才能毕竟有限,成不了圣。补不了天,合不了地,逐不了日。但若只是奔个月则勉强能够做到。我的成圣已是必然,而借由你们轮回者的手,我在文明之理破碎时不需要承担人道反噬。那么,我便可以在我消失之前,用真正的圣人威能完成我最后的工作。”   她伸出手,触碰破裂的星空。仿佛有着无形的线从她的指尖向外蔓延,眨眼之间,便连接上了数以千计的未知地界。   三千四百三十一个,除却已经坏毁的咒怨世界以及已经获得救赎的崩坏世界以外,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无形的线随即微微震颤,这个世界中的破灭也仿佛和另外的那三千多个世界隐约相连。   “剧本与剧本之间存在着共通之处,而我身上所背负着的因果便是将它们牵连在一起的线。以我那注定坍塌的圣道作为柴薪,我可以让这所有世界的文明之理在同一瞬间共享此处的断折。”嫦娥轻声说道,她的形体逐渐淡化,升入虚空。“很抱歉我的手只有这么长,我所能够够得到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三千四百三十一处。而至于其它的地方,我就只能够说很遗憾了。”   “我想没有人会为此抱怨的。”洛叶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那么,永别了。于升华之时便步入涅槃的彷徨者。”   “我本来就是涅槃,生来便注定着要走向死。”嫦娥微微摇头,于彻底离开的前一瞬间朝着洛叶露出一个微笑。“永别了,即将燃尽余火的孤独者。”   “属于我的工作即将完成,期望你也能够在最后获得属于你的宁静。”   洛叶的时间就此停滞,整个宇宙于此刻唯有嫦娥一人还睁着双眼。她的形体步入虚空之上的虚空。在维度与能量之海交接的境界线上注视着多元之中所正在发生的一切。   啊,久违的感觉,自由的感觉,解脱的感觉,宁静的感觉。   她注视着宇宙的边界,凝望着那三千四百三十一道同步的因果之链。   “久违了,我所经历过的三千四百三十一个世界。”   她的声音传达到了三千四百三十一个不同的宇宙之中。而在那三千多个截然不同的宇宙之内,天地之间也奏响了无调的歌谣。   怀抱着少女,挥舞着巨剑与机甲作战的少年停下了脚步。和同样停下不动的遥控机甲一起疑惑地看向天空。   手持着神兵利器,在巨大的佛像顶端战斗的武者相互罢手。遥遥地望向天际。   狼人和血族不再相互杀戮,在这短暂的和平里聆听着无调的歌谣四处张望。   于荒野上流浪的旅行者们感受着奇异的节拍,心中的丝弦轻轻颤抖。   “我在过去造访了各位的土地,收获了不少喜悦,不少哀伤,不少快乐,不少忧愁。有很多值得铭记的事,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而很不好意思的是我在过去一直都囊中羞涩,连点礼物都没留下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这真的是非常的不好意思。”   无声的鸣动于诸多世界中回荡,大地轻轻颤抖着。天空中的云层不安地上下摇摆。某种古老而又苍凉的气息充斥于天地之间。难以言喻的哀伤充斥了每一个活物或者死物的心田。   古朴的石人流下了眼泪,寺庙中的神像溅出了鲜血。连绵不断的细雨悄然落下,没有落到人的身上,人却感到彻骨生寒。   “真是的,搞得这么伤感。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该做的事情终归还是要去做的呢……对,各位猜的没错。我是有一件各位一直都想要,但却又始终没有的礼物要交托给各位。而我想各位也都知晓它的内容。”   嫦娥伸出手,指尖在探出的刹那化作点点星辉奔向那三千多个截然不同的门户。她伸出的那只手先是消失,然后是肩膀,半身,脖颈,头颅。   她是圣人,圣人有资格碰触文明之理。圣人,也有资格支撑文明之理。   而她想要送给这三千多个她所碰触过的世界的事物,只有一样。   “从此刻起。”她剩余的另外一只手渐渐解离,化作星辉涌入奔流。   “你们,自由了。”   被束缚于剧本之中的世界迎来了解放。当星辉注入的刹那,没有变数的未来中也出现了新生的天。燃尽自我的圣人化作了新生天道的薪材。哪怕那只有微不足道的区区三千四百三十一个。这些世界也终究迎来了新的未来。   这是值得的吗?无人知晓。   这是有价值的吗?无人明悟。   相对于整个多元宇宙,这渺小的三千四百三十一实在是微不足道。但至少在这一刻起,它们不需要在永劫的轮回中反复循环。   嫦娥的一切都在此燃烧殆尽。而在最后,还剩一节指尖的部分却在化作星辉之前有着些许迟疑。   ——‘哎呀,之前约定好的事情差点就忘记做了呢。’   ——‘你们轮回者们所需要履行的职责,就让我来为你们完成一小部分吧。’   下一刻,静止的世界重新开始运作。而就在宇宙的中央,无声无息地开辟出了一道蔓延亿万光年的宏伟天河。有着悠久而又古老的气息从中散逸,而伴随着这最后约定的达成。最后的星辉也就此消散无踪。   落叶永远也归不了根。   因为落叶从一开始就没有根。   那么,若是无根的落叶在地上燃烧殆尽。   遗留的灰烬与温热渗入土壤,是否能够让大地孕育出新的树苗?   永远也回不了故乡的人,是否能够让其它的无家之人找到他们的故乡?   ——‘不过,哪怕是假的也好,果然还是想回去看看啊……’ 第四十五节·降临   “从来到轮回世界以来,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遥望着那光辉得再过几亿年才能够抵达地球的,跨越了小半个宇宙的浩瀚天河。从时间的停滞中   “我们这些轮回者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而那于幕后支配着一切的主神,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制作出轮回者这项道具的呢?”   “一开始的时候我做出了很多尝试,获得了许多不同的结论。有些看起来是正确的,有些看起来是错误的,有些看起来似是而非,有些看起来前后矛盾。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它们理顺,然后发现这全都无法构造出一个完整的自我逻辑。”   “轮回者是主神,或者主神幕后的某物用以取乐的道具吗?不是。”   “轮回空间是某个庞大势力用以选拔战士的平台,用以提供新兵吗?不是。”   “主神招收轮回者,是因为轮回者基本都具备某种特殊的特质,作为投资可以期望日后的成长吗?不尽然。”   “我想了很久,但最终发现条件始终不足。我可以确定主神的幕后必然有着某种隐藏的运作规律。或许是某个强大的存在,或者是某个精妙的秩序……无论如何,主神肯定不会没有缘故地制造出轮回者。它肯定拥有着某个根植于最深处的,优先级高于其它一切事务最初之因。”   银灰色的巨大蛇影在楚轩的身周浮动,一片标注着银河悬臂中诸多星辰的投影出现在他身周。他随意地点下了几个按钮,在那漫天的星辰之内,便有着至少三千万的数量在他身周的投影之中点亮。   银河系里有二点一九亿颗可观测的恒星,如今有大约七分之一的数额都被他所清晰的标识了出来。而伴随着他所点下的另一个按钮,这茫茫多的无尽星辰便又在同一刹那变得灰白黯淡。   恒星萃取塔,三千万座。而这属于他和嫦娥的交易内容之一。而很快,银河系的投影从楚轩的身边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仙女系,仙后系,小熊系……当所有的投影逐一点亮,然后又逐一黯淡的时候,整个室女星团内总共三亿三千万颗周边不存在生命形式的恒星便被全数标识,然后又同时化作黯淡。   嫦娥在这七年的时光中可不是什么都没做。掌握着诸多超乎人智想象科技的她完全能够随意所欲地出现在整个室女星团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并对所有合适的区域进行鉴别,然后安置恒星萃取塔的网络。   塔是基础,通讯与能量的网络才是重中之重。   她手上的确有比恒星萃取塔更加优秀的能量收集装置,但很遗憾的是楚轩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研究那些以二十一世纪人类看来连魔法都算不上,只能够说是玄学的奇妙知识——楚轩终究还是没有解开   资讯魔法就是这点好,能量和概念,只要这两者都能够凑齐那么便几乎无所不能。现在能量的环节已经伴随着交易的结束而完成。概念……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在那之前,还必须得阐明如此行事的要因。   “主神的目的是什么呢?轮回者的责任是什么呢?穿越世界然后完成主神提供奖励点的主线或者支线任务?不,那并不是轮回者真正的职责。那充其量只能够被称作是……上岗前培训罢了。”   银色的巨蛇摇摆着,那连接着总数三亿三千万恒星的能量网络随即运作起来。楚轩之所以要制作出SERRS,正是需要它那超乎预想的计算力以完成此等覆盖整个室女座星云,在整个宇宙中也算不得小打小闹的伟业。而也只有他,能够在做到这一点的基础上保持思维稳固且不会有丝毫迷失。   浩瀚的天河之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隐秘的事物正在缓慢地蠕动着。   “既然是上岗前培训,那么想必培训的内容会和实际的工作存在某种程度的重叠。而主神强调主线任务,鼓励支线任务的行为。我觉得这便未尝不能够成为一部分解释。”   “文明之理这一概念的获取补全了我的一部分猜测。而嫦娥的所作所为又让我对我的理论完善了几分。因为我们轮回者的行事并没有明显的善恶偏向,但主神显然更加期望我们对这多元宇宙中的人多加照顾几分。”   “人道伐天,我其实不怎么清楚人道为何要讨伐天道。虽然有相关的资料,但可信度实际上不怎么高。但无论如何,这多元宇宙之中的天道总归是消失了的。所有位面的规则便只能够由人道来独立支撑。换而言之,只要是由人道所支撑的世界,那么凡人便注定会成为世界的主角——或许也可以再进一步地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凡人成为了多元宇宙的主角,所以支撑着多元宇宙的柱石才变成人道。”   身边的通讯器一直在响……啊,显而易见,是郑吒那家伙从停滞中苏醒过来了。现在的他想必是困惑而又茫然的吧。毕竟嫦娥虽然在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意义的位置成了圣,但她既然成了圣,便必然在多元之中留下了痕迹。而她的圣道既然在成就之刻便焚毁坍塌,那么这泯灭的圣道也必然留下残响。天地同悲只是基础,鬼哭神嚎也是自然。   而就生命层次而言已然几近真神的郑吒,自然在此刻也会有所触动。   “不过可惜,不能够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楚轩随手湮灭掉了那个通讯终端,然后将心灵网络和量子通讯的频道也全都切换为屏蔽状态。对郑吒,爱丽丝,赵樱空,赵缀空等人保密也是交易中的一部分。毕竟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已经逼近四阶中段,或者不得不接近四阶中段。若非是为了他们的晋升之路,他楚某人也懒得在这种过早的时机鼓捣出这么大的阵仗。   帕秋莉本来也在保密的范围之中,不过她自己有着独特的记忆清除手段,所以也就无所谓了。西琳则有着嫦娥最后的赠予作为护身符,虽然倒霉依旧会倒霉,但至少在这个宇宙之中,谁死了都轮不到她去死。而至于其他人……他们大概是没这个本事感知到这场行动之中的异样的。若是有,那么也就不需要对她/他额外保密了。   那么,万事俱备,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临门一脚。   “多元宇宙中的所有世界只剩下了人道,所以所有的世界都独木难撑,不得不化作固定循环的剧本才能够进行延续。而我们这些轮回者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进入这些僵化了的剧本,用类似于鲶鱼效应一般的方式来打乱这些僵化了的循环。”   “理所当然的,这只是杯水车薪。但如果将这视作真正工作的上岗前培训。那么这逻辑便大致说得通了。”   楚轩摘下眼镜,放到身边的桌子上。从怀中取出自爱丽丝那里获取的命运石板。魔戒世界之中的十几位神名早已消失。唯一剩下的则是一个闪烁着点点星辉,和那道横跨了整个宇宙的天河遥遥呼应的瑰丽铭文。   交易物的最后内容,一位在升华之时便越过了普通的初等圣人位格,无限接近于先天的圣人对这个宇宙的一次支配权柄。当嫦娥的名字被她自己刻在了这座命运石板上之后,这个承载了圣者浩劫概念的伪物便在这一刻胜过了DND世界观中的真物。至少在这个世界之中,即便是真正的艾欧,它所手持的命运石板也要在这曾经的伪物之下俯首。   于是,能量齐备,概念齐备。   天河之中的动荡愈发显著,某种隔着几亿光年都能够清晰察觉到的压迫感越界而来。虚空之中似乎响起了某种莫名的歌声。只是模糊的听见,便让未解开基因锁的凡物下意识的便想要跪拜。   “主神的目的或许有很多,但维护这多元宇宙中那失衡的人与天,让化作剧本的世界重新运作则肯定是它诸多目的中的一个。嫦娥的选择让三千多个世界获得了救赎,而这是她成圣既死的命运所引导的无奈之举——她若是不死,仅仅只是存在着便可以以圣代天,镇压一个世界,或者数个世界,或者一个剧本下的无量平行世界。让它们脱离剧本的命运。因为这是圣的权能,解开五阶基因锁的存在所司掌的能力。”   “但是,那些必然存在,且数量众多的圣人又在哪里呢?”   楚轩仰着头,继续注视着那道天河。   “主神不接纳圣人,这一点是个轮回者都知道。那么,主神为什么要敌对圣人呢?答案应该已经很简单了。那便是圣人们根本就不打算履行自己所具备的这份职责。它们没有去镇压万界。让整个多元宇宙从剧本化的命运中脱离……不,更有可能的是它们反而会对这已经剧本化的多元宇宙产生某种负面效应。正如同嫦娥在和我交谈中提到过的圣痕,圣歌一般,并不是所有的圣歌,都代表着天地恭贺。”   “圣人们应该是和主神处于敌对关系的吧……不,说是敌对可能有些过于狭隘。但圣人们和我们轮回者们则绝对不处于同一阵营。说到底,专精斗战的四阶极限轮回者若是想要找到敌人,那么除却圣人以及仙人以外也没多少选择了。而我这猜想究竟是否正确,如今则正是验证的时刻。”   “你们说是不是呢?跨越天穹的诸圣们。这道天河虽然容不下太多圣人通过,但它的另一侧,可是如嫦娥所说的直连洪荒啊!”   下一刻,从天河之中猛地拥出数枚巨大的辉光。其中一枚如同明月一般皎洁的辉光在降临刹那视线便跨越了亿万光年注视到了太阳系边缘的三枚月亮。数以百亿记的微小光点跟随着这些巨大的辉光从天河彼端涌入,而最近的那一枚辉光已然抵达了天河的边缘!   “咒语和仪式就省略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资讯魔法师。”   “那么……”楚轩的手指掠过石板上的符文。而在同一刹那,三亿三千万颗恒星也于同一瞬间尽数熄灭!   “高居于天穹,俯视万古之物,汝等将统统坠落,重归凡尘落入泥土。”   那天河中的无尽辉光骤然黯淡。不仅如此,如同门户一般的天河竟然在未知的力量之下似慢实快的一点点闭合。似乎有着什么未知的事物在河外的彼端还要支撑,但它们的努力却在此刻没有作用!   概念已经运用,但权柄还有留存。当那黯淡后仍旧如同恒星一般璀璨的辉光自闭合的天河中坠落之时。整个宇宙便在这一刻开始了重塑!   嫦娥拯救了三千四百三十一个世界,但并不包括这一个世界。因为这一个世界不曾向她有过呼号。也因为这个世界有着另一个调制者。当那诸多辉光坠落于地时,新的规则与剧本便取代了旧的世界。遍布亿万光年的浩瀚星海化作了一个狩圣的囚笼。   “启示录编撰·原典·真圣浩劫。”楚轩手中的石板寸寸崩灭。“于此做成。”   ——‘主线任务变转,原定主线任务取消。世界观变更,检测到多个相似剧本。该次剧情世界不再增设主线任务。不再设置支线任务,仅限本次世界,取消所有负分惩罚。取消特定轮回者所承担之负气运压制。’   ——‘开启特殊团战,消灭洪荒世界入侵者。根据最终战果,参战轮回者均可获得A级至SSS级不等支线剧情奖励,以及一万至十万点不等奖励点奖励。’   ——‘消灭真仙或圣人及以上入侵者,给予E级权限一枚。’   …………………………   本卷结束,挑战一下降临模因OAO 卷末小结以及投票   @@@@唔唔,总之流浪地球这一卷也就这么结束了。虽说一如既往的前期感觉还可,中期略疲软,但后期的收尾大概还是收住了的。嫦娥的内容从咒怨时期就开始布置,到现在结束感觉应当也算得上的逻辑圆满了。   嘛,总之属于嫦娥的工作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属于中州队的内容了。   之后如果有空的话,可能会填一本嫦娥……或者艾绮德拉做主角的后传。不过估计讲得也是相似而又不同的故事,总之得先有空……   于是流浪地球的内容结束,虽说全篇剧本和流浪地球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大,但就大纲层面而言实际上是没有崩的。唔唔,没错,因为下一卷直接就是血源的内容,没有幕间,直接就是下一个环节的内容。而观众们只需要想想看血源的正传最终boss是谁。那么大概也就能够清楚在这里遇到嫦娥是必然的,包括最后一节的那个嫦娥也是必然的。剧本没崩,场面在我的控制之内。   唔,以上就是这样。顺便之前的投票……丫的实在是太过寒酸,三个选项加起来都不到一百,我写个鬼啦。   总之复刻一个……投票数据若是依旧寒酸……我就去写别的来做月常。最近沉迷于机动战队,底稿都写了三节一万多字了_(:з」∠)_   那么……关于番外的投票。   一,架空对抗,本卷卷初中州队对抗原著生化二时期恶魔队。   二,跑团记录,两个女巫在过去当调查员的记录   三,虚构未来,在IF世界线中,前往月禁死火海等动漫世界大闹一番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   “月亮的气息会庇护着你……或许你也可以将这视作某种诅咒?”   “啊,总之,现在可以完成最后的仪式了。很遗憾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告诉你,但我想以你现在的状况而言,即便我什么都不说,你也迟早能够猜测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其所代表的真实含义。”   “那么,开始做梦吧。但你要记住,虽然这的确是梦,但这梦,可是没法醒过来的。”   …………………   爱丽丝猛地睁开眼睛,天蓝色的双眸在刹那间因为能量的高度密集而化作淡金,然后这灌注于双眸之中的能量便悄然散去,让结晶体充血,化作自然态下的绯红,然后绯红也随着血的汽化而消散,最终又返还成为了天蓝的色彩。   “……有趣。”   她稍稍抬起左手——手的反应比她预想得要稍微慢了一些。刺入手臂之中那支的已经发生倒吸现象的输血管被她随手拔掉。她扫了一眼自己左臂皮下那被针管扎出来的红点,挑了挑眉,视线随即掠过那很明显最多只有十九世纪水准的输液管,然后视线继续向外延展,将视野之中的一切全数收入眼底。   这是一座诊所,维多利亚风格,时代大约处于十八世纪晚期到十九世纪的早期。诊所中有三分之二的位置都被铁架和白布所制成的简易病床所占据——所有的病床上都有血,陈旧而又腐朽的血。血在将白布染成红黑的同时飞溅到地面,渗入橡木与山毛榉的夹缝,然后又在干枯之后化作凝固的黑。   消毒水的气味很重,遮掩住了房间里的所有味道。所有的门和窗也都被用木条和厚布给死死封住,不留一点缝隙,只有些许透过布料所映照进来的光——这座封闭的房间里面没有风,也没有什么旧屋中常见的异响。爱丽丝注意到挂着瓶子的铁架连接处和病床与地面的接触点都填塞了棉花,确保它们不会发出任何过大的噪音。   “有趣。”   爱丽丝对眼前的一切做出了   她将那枚沾染了自己鲜血的针头从输液管上摘下,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在获取了一些结论之后又就地取材无声地弄来了些布料和棉花,将这枚针头以及针头上的血给好好收纳。   房间的角落有符合这个时代工艺的镜子,她稍稍地看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容貌和体型都没有变化,但却换上了一身裁剪还算得体的十九世纪病号服。身上的所有装备理所当然的全部消失无踪,唯有右手上的轮回腕表还在彰显其存在感。   主神所发布的任务还老老实实地写在上面,特殊团战的开启声明一字不漏地映入眼中。   而将诸多线索以符合逻辑的方式进行结合,当下所具备着的状况也就清晰地呈现在了爱丽丝的眼前。   【毫无疑问,这个房屋的布局很熟悉,之前储备资料时曾经截取过相关的记录。我现在应当是身处‘血源诅咒’这一游戏世界观的初始地点之内。结合这一游戏的内容,以及相应世界观和之前所获取的情报。世界会变成这样无疑是楚轩的手笔,我们现在还在流浪地球的世界里面,不过剧本从流浪地球变成了血源诅咒……或者说复合了血源诅咒的另外许多不知道什么鬼世界观的剧本。】   【洪荒世界的入侵者是我们的敌人,啊……楚轩从我这里拿走了命运石板,为的就是这个么?但一个伪劣的赝品怎么可能拉得下主神提示中所提及的圣人。能量且不论,概念的强度却是完全不可能做得到的。那么……】   少女的眼珠转了转。   【原来如此,有圣人等级的战力插手了吗?那么从之前楚轩,帕秋莉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应当就是唯心系的嫦娥了……之前七年的布置是为了让她能够成功成圣啊。然后再以成圣为代价换取她强化概念,或者直接驱动启示录……不对,收支不平衡,其中应该还会有其它的原因。】   【成圣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了,嫦娥必然是有着某些必须要靠我们轮回者才能够做成的事情。而我们轮回者的特殊性又在于……是和文明之理有关么?情报不足,暂时无法获取完整的推论。但应该就是这一类东西了,现在的她应该已经不在这个宇宙之中了吧,所以楚轩才会将计划推进到这种改天换地的程度啊。】   她沿着干枯的血在地面凝固的痕迹前行,确保自己的脚步不会让这不知是否年久失修的地板产生崩裂或者发出摩擦的声音。既然知道这里是血源诅咒的世界——至少是复合了部分血源诅咒的世界,那么在这间安全屋之外会遇到什么自然也就显而易见。   得找件武器才行。   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一根挂着血瓶的支架,一点点的用力,等到手臂上都蹦出青筋的时候才将它不发出任何声响地从病床上拔下来。面对着自己如今这惨不忍睹的臂力她已经连哀叹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若是不出意外,在这个世界观中的一切超凡之物都已然被贬落凡尘。   【洪荒世界,入侵者,嫦娥。信息综合,之后用眼睫毛都能够想得到楚轩和嫦娥合作必然会赚的盆满钵满。嫦娥现在大概已经从这个世界中离开,但出现‘洪荒’则必然少不了她的协助……啊,也是,高位概念会覆盖低位概念,就像是我当初没法子在有天使的世界中借用天使之名来行使术式一般。若唯心的嫦娥想要成圣,那么盘踞于这多元宇宙之中的,那个最初最早,将自己的痕迹刻入万千神话之中的嫦娥就是必然的障碍了。】   将支架加工成为并不锋锐的矛,然后收集输血管,用那细密强韧的生体纤维来制作连接的绳索。一捆之后是另一捆,一支之后是另一支。用这简易的材料,制作出复数用以困锁猎物的鱼叉。   【所以洪荒的嫦娥被拉了下来……不对,如果嫦娥依旧是嫦娥,那么她的位格应该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最初的原版,直接就会被同化吸收了才对……原来如此,所谓的嫦娥只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唯心系的谎言话术,将我完全糊弄过去了吗?】   事情的大致始末在她的思维之中拼凑成型。首先,那个自称嫦娥的家伙……姑且就称她为嫦娥吧,需要依靠轮回者的力量去完成某些事情。具体的目的不明,但是不重要,反正十有七八是和文明之理相关。她籍此和轮回者……或者说和楚轩合作,最终成为了圣。而在她成圣的时候,主动或者被动的拉下了位于洪荒世界的原始嫦娥。   那么,这位原始嫦娥应当就是她所支付给楚轩的报酬之一了。从主神的反应来看,轮回者和这所谓的洪荒世界恐怕并不处于和平状态。所以这报酬还算丰盛,而如今唯心的嫦娥很有可能已经离开,只剩下中州队的轮回者独自去领取说好了的报酬。   【如何杀死一位圣人?啊……同阶的圣人都未必能够杀得了圣人。更遑论我们这些勉强超脱了凡尘,但相对于五阶圣人来说依旧宛若尘埃的超凡生命。毕竟是要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呢。那么唯一的方法,自然也就只有将这强大者拉到和我们同等的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去打败祂……不,这样也很难,更加合适的做法,是让祂自己打败自己。】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选择血源诅咒的缘由么?】   【这里根本就不是流浪地球的世界,而是已然被启示录所捕获了的,原初的洪荒圣人的嫦娥的内部!祂在做梦,一场噩梦,而根据血源诅咒的内容,她的心灵之光必然被封锁,然后被启示录在梦中给扭曲成了剧本中的主线最终boss,从名字和来历都和祂有着渊源的月之精灵!而作为‘猎人’的游戏主角,可以在祂的噩梦中汲取它的神力,用它自己的矛来击穿祂自己的盾!】   “那么,轮回者失去一切力量就是理所当然的了。难怪我感觉自己变成了凡人,基因锁一阶都打不开,执念灵魂连离体都做不到,甚至感知不到任何资讯变化,用不出哪怕最基础术式的魔法。毕竟……”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做好的十数支长矛都背在自己用床单制作而成的简易背带上。   “想要装入纯净的水,那么首先就得确保自己的瓶子是空的啊。楚轩那家伙肯定是将我们也都算入圣者浩劫的覆盖范围之内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原始嫦娥沉睡的时候伪装成为祂的一部分,用属于祂的力量去击倒祂!”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身体,小心而又缓慢地推开了朝向楼下的那一道唯一的门。她知道自己的推论之中还有许多缺漏之处,还有许多看似不起眼但却未必不重要的细节需要弥补。不过那无所谓,推论本来就是需要一次又一次地进行验证的。现在走出了   毕竟,能否汲取原始嫦娥的力量以强化自身。在门外的楼下可就有着能够直接进行验证的手段啊!   “这个世界既然是楚轩编制的,那么我想他应该不会脑抽到在初始场景放开门杀吧。好歹也是同伴,起码考虑一下队友们从零开始的艰辛感啊!”   少女气势昂昂,朝着未来踏出了前进的步伐。   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   ……………………………………   ——‘应急条目启动,因轮回小队‘中州’所引导之特殊团战开启,临时投放复数闲置轮回小队前往‘未命名’复合世界。本次特殊团战中不存在任何主线或支线剧情任务,且杀死非同队队轮回者不获取任何奖励。’   ——‘轮回小队‘西海’投放中……时间点未锚定,空间坐标未确认。’   ——‘轮回小队‘天神’投放中……时间点未锚定,空间坐标未确认。’   ——‘轮回小队‘印洲’投放中……时间点未锚定,空间坐标未确认。’   ——‘轮回小队‘森洲’投放中……时间点未锚定,空间坐标未确认。’   ——‘轮回小队‘恶魔’投放中……时间……’   ——‘检测到F级主神权限使用,时间线重置完成,对已参战及未参战轮回小队隐藏其余轮回小队降临之情报以及时间点。特殊团战规则依旧起效,将根据强弱顺序依次投放闲置轮回小队至‘未命名’特殊复合世界。’   ——‘工程终了。’   某域,某不确定时间点。   身着红裙的爱丽丝仰望着那本应从宙空垂落的光柱,脚下是漫无边际的破裂星河。数以万亿的智慧生命在由她所一手挑起的河系级战争之中扑咬厮杀。时不时便有数百颗恒星在刹那间化作黯淡,眨眼间便有璀璨的光辉照亮悬臂范围的星空。   “作为偶尔的娱乐活动,在即将步入尾潮部分时被打断可是令人十分不快的发展。好歹也看看风色吧,主神。虽然是额外兑换的休息时间,但卡在这个时候过来碍事是不是有些不解风情呢?”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刻,河系中央部位那由无量恒星所化的炽亮核区便在同一刹那光芒大盛。然后可见光向外散播了将近十秒后便又猛地向内坍塌,顷刻之间,黑暗便取代了光,然后代替了光辉的职责将整片星河吞入永暗。   战争结束了,以某种不被任何本世界人所期望的方式结束了。   “艾克丝已经在原力之战中成功战胜维希埃特,现在她已经获取了   “你只是在享受摧毁世界的快感吧,帕琪。封神榜还未修补完全,将资源浪费在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上是不理智的。”穿着红裙的爱丽丝摇了摇头。“况且队长现在正在和他的小女朋友在地球上享受二人时光,我们还是别去干这种容易死上一次的蠢事比较好。”   “真可惜,明明机会难得。文明之理可是炼制贤者之石的优良素材,这样看来,我的晋升计划又得稍稍延后了呢。”那隐藏在她身后的声音悄然的消散了。   远处,那被幽暗所吞噬的星域之中又迸发出了无量的光。一个庞大的意志从光辉之中逐渐化生。然后构筑出模糊的形体。数个如同红裙爱丽丝一般遥遥占据星河一角的强大个体注视着它的升变,并确保这场晋升不会受到任何意外因素的打扰。   数秒之后……   “不会很久的喲,帕琪。你的晋升不会等很久的。”红裙的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移开,继续看向那遥远宙空之上未能垂落下来的光柱。   “真正的绮想之神子即将诞生,我那不讲情面的便宜老妈,可是不会乖乖地在观众席上待着的呢。” 第二节·非正规的展开   被感染的狼人有着幽绿的眼眸,尖锐的利爪,两百公斤左右的体重和三百公斤左右的爪击出力。再加上它体内那颗足够强大的心脏和完成了重组的坚硬骨质,配合野兽特有的作战本能,牠完全可以在狭窄的巷战区域内不付出多少代价便击溃一支十九世纪时期的精锐城镇警卫。   然而很可惜的是,即便牠是从人类变异而成的狼人,在变成狼人之后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腰腹部防御不足的弱点。再加上牠作为新手教程的一部分所搭载的微弱狂躁和一道贯穿了牠一只腿的穿透伤,牠所能够为人类带来的威胁自然也就大大下降。   力量或许足够,但行动力不足始终是硬伤。爱丽丝理所当然的没有被这个躲在门后面的家伙给埋伏到,相反,她用血瓶支架所制成的鱼叉隔着老远便给予了这只失智失能的狼人以沉重打击。矛头虽然不利,但钝击伤却也依旧是伤。而连接在鱼叉后头的坚韧输液管在狼人避开了一部分投矛后又起到了妨碍牠行动的作用。虽然这大概只是几秒便可挣脱的束缚,但这几秒的时间,却足够爱丽丝拿着最锋锐的那支矛冲至狼人近前,然后一击穿喉。   “看来楚轩至少没打算给我来个开门杀。”爱丽丝歪了歪头,将支架从狼人的喉管中拔出,稍稍侧身,避开了从胸腔处喷涌出的黑红血液——若是以科学的理论来解释,黑红色的血液意味着供给这狼人行动力的是牠的心脏以及空气中的氧。然而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究竟是怎样还暂时无法分晓,所以也不能够轻易地便下达定论。   她稍稍向后撤步,一边等待着这只被贯穿喉管直接破心的狼人在咳血与抽搐中的彻底死亡一边观测着狼人所在的这间大厅内的诸多摆设——显而易见,这里所有的摆设都和她记忆之中的‘血源诅咒’开幕场景完全一致。两侧是更多的病床,病床侧边摆放着银色,应当是镀了银的烛台。数具有着微弱兽化的尸体倒毙在地上,其中一具正好是狼人在不久前的进食对象。   “高加索人种,服饰是十分符合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中下层人士着装。根据兽化程度的不同,体格也有着相应程度的增长。但即便是以兽化程度最轻的人来看,这个世界人类的体格也要强过其它正常原典世界中十九世纪的凡人。”   爱丽丝用支架拨弄了一下几具残骸,从伤口的裂隙处仔细观测肌肉组织的分部,强度以及骨骼的硬度。毕竟按照血源诅咒的世界观来看,血液中有着无处不在的隐形寄生虫——介于这等缘由,在获取相应的保护措施之前,还是不要直接接触除却从自己体内流出的以外的血比较合适。   “或许和我的母世界中十五世纪左右的凡人水准相当?”爱丽丝稍稍思索,考量,做出对比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唔,就强度上而言的确是差不多。而且我的母世界中的十五世纪……也的确就是这种科技水平以及装饰风格。”   她稍稍愣了一下,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应该不至于这么扯吧。”   她的手指微微弹动,而就在这时,那个被手工鱼叉给一击由喉贯心的倒霉鬼教程用工具狼人也终于是哀鸣着断了气。   不是伪装,因为这只狼是真的死了,肌肉松弛,血液不再流动。心脏停止工作,大脑不再运转。至少在凡物的层面上是死了个彻彻底底。   没有变化,爱丽丝并没有感觉自己有提升了什么能力,感知没有提升,力量没有提升——她迅速地挥动手指做了一组活动,并获取了自己的反射神经也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增长的事实——看来单纯的杀死怪物并不能够获取内中的力量。之前的推论或者需要再做斟酌。   得冒点险了。   “这附近并没有解剖用的刀,但是有镀银的烛台。”爱丽丝就地取材,继支架鱼叉之后又用附近的银烛台制作出了几件简易的解剖工具。先是狼人,然后是被狼人咬开的残骸,最后再是那几具还算完好的兽化尸体——她的手很稳,动作也很快。因为她在解剖这一门技巧上其实颇有造诣。而出乎她预料的是,这几具尸体……   ……居然和她过去曾经切开过的那些实验用素材没有区别?   “骨骼数量一致,内脏分部一致,体腔结构一致,就连脑子都和正常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异。单纯的感染者也就算了,这狼人与其说是变成狼的人,不如说是有着狼形骨架的人,腰腹部固然有着犬科类动物的弱击打弱点,但脊椎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化成为犬科动物特有的弹簧结构。”   “搞什么鬼。”   爱丽丝微微挑了挑眉,在为期二十分钟的快速解剖之后她获得了结论。她没有因此而获取什么奇怪的力量或者强化。而这几具尸体里面也没有发现什么有异于常规生物种类的特殊器官。   脑袋里没有奇怪的结晶,胸腔里没有颜色奇异的结石。狼人和兽化感染者的体表的确生出了毛发,但那还真就只是变粗变长了的普通人类毛发。皮肤变硬变任,但那仍旧是普通的皮肤。尖锐的指甲也只不过是单纯的角质,肌肉也只是变得粗壮,而不存在任何超乎常理的能量。   如果这几具尸体的一部分出现在二十或者二十一世纪,那么它们肯定会被认作是某种特殊疾病的传染者而不是某种从奇幻世界中走出来的怪异生物。哪怕它们有着狼的形状,但本质却依旧只是凡人的血肉之躯。   肉,骨骼,大脑里面都没能够找出线索。没有额外的超自然器官,甚至不存在超自然器官的雏形。那么果然,根源便只能够从血液之中去搜寻了——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考虑去收集那些她故意放着不理而逐渐转为半凝固态的血液。而是将视线偏转,看向被封闭着的诊所大门,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楼上。   这里应该是血源诅咒的世界,那么这里就应该是游戏初始的尤瑟夫卡诊所。一个友善的NPC会驻留在诊所上方。并为玩家提供一定程度的引导。实际上,爱丽丝完全可以在接触那只狼人之前就先一步去找那个名叫尤瑟夫卡的女人进行交谈并获取情报以及助力——在游戏的世界中出于剧情安排而不会开放的诊所门在转化为现实后可是有得是打开的方法。只不过在爱丽丝一开始的规划中,她并不是一个可以在一开始就能够接触的对象罢了。   因为这个善良的医生注定会死,一个在血源诅咒世界观中作为反派方的圣歌团成员会在游戏的极早期就杀死她并取代掉她。在游戏的中期,身为玩家的猎人甚至有着和她正面交战的机会。然后就可以见识到她所拥有的强大战力。   爱丽丝不是没有考虑过救下这个医生。但从游戏的表现中来看,那位圣歌团的成员恐怕和尤瑟夫卡医生存在某种相当亲近的血缘关系。一样的面容,说是亲生姐妹或许都行。再加上尤瑟夫卡医生在一开始所展现出的那种温和善良但又怪异地要将玩家拒之门外的言行,那么她的伪装者恐怕从剧情的一开始就在她的诊所之内,对玩家的拒绝反而是某种保护。   救,估计是很难了。尤其是在这种对周遭环境以及相应情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如果待在这里的是郑吒那么恐怕他连想都不会想就会直接莽过去。但爱丽丝很显然和那只肌肉猩猩有着不同的考量。   【从我醒来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   【在这长达一个小时的行动期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被我用于和狼人交战并进行后续处理。而我在这期间并没有刻意掩盖过我在行动中所造成的动静。但是我却并没有从中获得任何回馈,尤瑟夫卡的门就在上面,我之前看到过——但我留在楼梯上的机关并没有触发。门没有开过,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而这或许意味着某个不甚良好的发展。】   爱丽丝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收获,确认目前已经无法在不离开这间诊所的前提下获取更多情报。然而在先前长达一个小时的研究过程中她的一部分注意力也牢牢地锁定封闭着的诊所门户外侧,但却并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声音。   有风声,所以并不是隔音效果过于优越的缘故。但除了风声和铁门摇晃的吱呀声以外却是一切皆无——既然一个小时过去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么估计再等上一会儿也不会有更多差别。既然如此……   “果然还是得上去看看么。”   少女思考着,得出了结论。从狼人的解剖结果中虽然并没有获得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但至少也证明了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真的是被压制得相当严重。除却还未解析完成的要素‘血’以外,怪物与其说是奇幻生物不如说是改造生物。而既然这是符合古典生物学的改造强化,那么有着人形的圣歌团成员也不会强到哪去。   【或许我只是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去救那位医生。虽说我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说服自己去救那位医生。】   爱丽丝摇了摇头。她心中还有另一个解释,那便是她的潜意识感知到了外侧的危险与楼上的不确定所以才让她的行为在此显得踌躇,以至于明明准备诸多,但却在这里磨蹭了足足一个小时。   啊,潜意识。自从成为超凡生物以来,爱丽丝的脑子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转过‘潜意识’这个名词了。这久违的陌生感让她的内心微微震颤,震颤中又有着那么些许的徘徊不安——她慢吞吞地将这些凡物才会拥有的繁复情绪逐一咽下。然后轻吸一口气,踏上了走向诊所上层的道路。   路并不远,不过区区数十米。走得再慢,也花不了一分钟。   然而越是往上走,爱丽丝却越是感觉自己的内心正在以某种奇特的频率进行律动。思考依旧清晰,但心跳的速度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这不是害怕,不是兴奋,而是某种奇异的紧张。似乎楼梯顶端的门后隐藏着什么值得自己重视,且又会对自己影响重大的存在。   会是什么呢?能是什么呢?   她走到楼道的最顶端,轻吸一口气,正要敲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上!甚至不仅没锁,当她走到门前时更是有着一阵不知从何吹来的风,让眼前的门以超出她反射能力的速度猛地打开!   爱丽丝看到了门里的物件,看到了那一间被诸多杂物和病床分隔开的诊所,以及一个坐在诊所末端的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向她投来观测视线的人!   她想都不想,举起手中的自制鱼叉便朝着门内投射!   ‘噗嗤——’锐器入肉。然后一个爱丽丝十分熟悉,又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变得比以前果决了啊,爱丽丝。还是说帕秋莉对你的算计终究还是让你心中有着些许不快,所以在找到可发泄对象后便立刻毫不迟疑的动手?”   映入爱丽丝眼眸的是一个穿着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女士西装的人影。普通的眼镜,鳗鱼般的身姿,以及令她不快的那张不惹喜的脸——具备以上诸多因素的人慢吞吞地将那枚一击穿胸的鱼叉拔出来,扔到一边。   “久违了,爱丽丝。见到我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洛叶微微摇了摇头,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沾染哪怕一滴鲜血。   “帕琪的事……和你有关是吧。”爱丽丝咬了咬牙。“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放水的喲。”洛叶微微歪过头,微笑。“开玩笑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楚轩玩脱了。” 第三节·第一猎人,洛叶   洛叶说的真话,毋庸置疑——爱丽丝在她张开嘴的时候,就知道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分开是真的,组合起来也是真的。这应该是源于某种类似于心灵感应一般的自我认同。爱丽丝很清楚,洛叶无法对自己撒谎,而自己也同样无法对洛叶说出谎言——可以不说,但说出口的便是真实。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下便忍不住地微微一沉。   “这里可不是心渊,你是怎么出来的?”——爱丽丝没有直接问关于楚轩的事,反正洛叶既然已经挑起这个话题,那么她等会也肯定会说出来。   “因为你已经无穷尽的接近四阶中,或者更加准确一点说,你现在其实已经是解开   “因为已经满溢,所以作为杂质的部分就被挤出来了么?”爱丽丝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很奇妙的,那身为凡人之时的血肉之心在匀速搏动的同时竟是给她带来了某种奇妙的韵律感——她轻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动手?现在的你,似乎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吧。”   “动手……我当然想动手。”洛叶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楚轩没有玩脱,那么我现在早就已经动手了。毕竟我既然出现在这,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和楚轩达成某种合作。我因此而获取了一些特权,但同时也受到了制约。”   “楚轩不会在乎你和我最终剩下来的会是哪个,毕竟无论是爱丽丝还是洛叶都是能够理智思考,并且保存着同样记忆的活物。所以我和他的合作在这基础上得以成立。但楚轩同时也不会容许我去破坏中州队的利益,毕竟整个团队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颇有价值,近乎不可或缺的道具。他是不会容许团队中出现预料之外的损伤的。”   洛叶的视线扳回来,在爱丽丝的脑门上稍作停留。   “你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楚轩和嫦娥的确存在某种合作。洪荒世界的原始嫦娥也的确被启示录拉了下来,并构筑成了狩圣囚笼。我们原先的计划也的确是通过内部蚕食的方式借用圣人之力,用祂自己击败自己。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在我们的计划执行到这最后一步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原始的嫦娥比预想中的要强?是这样吗?”爱丽丝挑了挑眉,视线不住地在周围打量。她注意到这里的窗户也一样封得死死的,只隐约从外侧透进一点点微弱的光。   “毕竟是圣人,毕竟解开了   “这个世界的确是血源诅咒的世界,我们也的确是想要按照设定好的剧本将嫦娥贬低为月之血姬,将她困锁在圣人之梦的最深层。然后用她的力量去污染她的军团,籍此作为过滤手段而让我们这些同样被启示录贬去超凡之力的轮回者,能够在她醒过来之前成功地吞噬掉她所具备的圣人之力。我们计划得很好,只可惜,在世界即将成型的刹那,这位被从圣境贬落的月之血姬却是稍微地醒过来了那么一下。”   “我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但最终的结果是她的主意识沉睡得更深,但却有着复数搭载着零散意识的力量汇聚体从我们所编织的血源梦境之中逃脱。而她从这里逃脱掉的结果……就是这样。”   洛叶,轻轻地拍了下手。   下一刻,被牢固封锁的窗户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天花板消失,墙壁如同燃烧着的蜡块一般在转瞬间消融殆尽。然后,在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整个世界,根本就只有这个尤瑟夫卡诊所那么大!就像是一个才做好了序幕场景的游戏贴图一般,诊所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被严密封锁着的窗户外侧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具备形体的物质结构。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纯白,和肉眼即可观测到的,呼啸着抽打着着纯白之中仅存着的物质结构,然后又在一层无形屏障上撞得粉碎的能量暴风!   “真可惜,若是你在刚刚那一个小时中选择打开窗户或者开启大门,哪怕只是一条缝隙我也就算是省了事了。”洛叶中微微摇头,语气中略带惋惜。“可惜你这家伙的直觉还真是见了鬼的强。明明已经被贬低为凡人,却愣是在绝对的情报劣势之下拖拉着磨蹭了足足一个小时也不愿意朝外侧探索哪怕一步。所以我现在才不得不待在这里,当你的讲解员。”   “…………”爱丽丝没有回答。   她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小心谨慎地观测着诊所周遭的纯白与能量潮汐。她看得很仔细,仔细到她隐约在潮汐之中看到了数个隐蔽的旋涡。   两个还是三个?五个还是七个?不了解,不明白,难以辨察。但却能够洞悉其作用。   “你猜得没错,那些就是原始嫦娥的力量携带体所逃逸的方向。具体有多少个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是一个始终变化着的数值。只有将它们尽数回收……或者至少回收掉大部分,这里这个被拆烂的血源诅咒剧本才能够得以重构。直到通往亚楠之顶,觐见月之血姬的道路通畅为止,我们才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很显然,洛叶注意到了爱丽丝的视线,并给出了回答。   “楚轩玩脱的地方就在这里,因为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中州队虽然被尽数贬为凡人,但资质和成长潜力依旧存在。我们本应在一开始就聚合在这里,通过一连串的狩猎杀死越来越多的猎物来强化我们的力量——   ——藉由这庞大的资粮,我们几个超凡生命都很大的几率能够前进一步,让心灵之光个人化直接将基因锁的阶段推演到四中极限,甚至四高也不是不能够碰上一碰。而未能接触超凡的家伙也无一例外的能够在这个世界里触碰到超凡……最起码也是三阶极限的状态。毕竟贬为凡人意味着重新开始,也意味着以前为了追求强度而留下的短板能够尽数弥补。”   “可惜,世界崩了。留下来的只有你一个,其余人全都落到了那些原始嫦娥的逃逸碎片所演化的世界里面。因此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狩圣囚笼依旧存在,但却从一个单方面的猎杀行动变成了一场杀戮竞赛。我们固然依旧可以通过吞噬原始嫦娥的力量来获得晋升,但在那些演化好的世界之中,原始嫦娥的逃逸意识碎片也都肩负着让本体苏醒的任务。若是我们能够在她醒过来之前打通前往梦境深层的道路,只要我们能够见到月之血姬她就得直接完蛋。而若是她先一步成功醒来……等待着我们的就不是什么美妙的结果了。”   “流浪地球的主线任务可是已经被取消了,这一次主神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限定回归的时间。换而言之……”   “【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了】——是这个意思,是吗?”爱丽丝回答,轻轻地呼出了一小口气。脑中的逻辑链条填充完整。“所以你才不能够对我动手,因为若是我在这里被你同化掉,中州队就将失去先机……得有一个人过去把其他人带回来并且收拾掉那些碎片。同时也得有一个人待在这里,确保这个最终决战场地的稳定性……是这样的吧。”   “准确来说,还需要一个人在外侧维持狩圣囚笼的存在。”洛叶更正了一句。“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得在这里待着,用我自己的力量来维持住这个血源诅咒的剧本而不让它被原始嫦娥苏醒时所引发的能量潮汐给彻底毁灭。所以你大可洋洋得意一番,因为我现在还真的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她耸了耸肩。   “你可以把我当做血源诅咒中的梦境看守人,   “听上去似乎十分简单。”爱丽丝回答:“你没说谎,但我感觉你大概也没说完全部的实话吧。既然你都已经透露这么多了,那么再额外多加讲解一番又有何妨……还是说非要我求你不成?”   “你自己说要求我的。”洛叶微微歪头,但似乎又想到什么所以泄了气。“好吧,根据和楚轩的约定,既然你没有自己选择死亡,那么我就得帮你张罗好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毕竟是公平的决战,双方的力量若是不对等,单纯用蛮力决出胜负可没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   “听上去你似乎对单纯的强大力量不以为然?”   “当然,”洛叶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的观点。“我看不起那些单纯为了强大而强大的家伙。人若是没有理想,没有信条,没有对自我的认知和所执的道路,这种东西就连野兽都不如。哪怕是处于再困顿的穷途,只是为了生存便可放弃一切的生命,我若见之,必将其踏入尘土。”   “——以及如果你再不问出个有价值的问题,我现在可是要赶人了。”   爱丽丝微微颌首,一些在刚刚的手术中采集到的素材出现在她手中。   “我在刚刚处理了那只狼人……我觉得它应该不会是无缘无故地放在那里的。而既然这里是狩圣囚笼所化的梦境。那么杀死牠的我就应该能够获取些许力量才对……但我应当获取的力量在哪?难不成还得弄个人偶过来?”   “那只不过是为了让某个自以为可以死一次然后直接跳剧情的蠢货,直接货真价实的死去的道具罢了。尝试既然失败,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别的用途……”洛叶挑了挑眉,稍稍避开了爱丽丝的视线,过了数秒,终究还是少少地又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给你就是。”她打了个响指,一团蓝白金相间的物件便啪地一声砸到了爱丽丝的脸上。那是……   “……上海!?”被直接糊到爱丽丝脸上的小人偶可怜巴巴地飞起来,小心翼翼地躲在了爱丽丝的头发后面,只露出半边小小的脸害怕地看着洛叶。   “我都成了格曼了,玛利亚人偶自然也就只能够就地取材。毕竟我又没有收过徒弟,总不能隔着世界间隙把魔理沙给你抓过来。所以你就用上海来将就将就吧。它身上装配着仪式的权限,可以帮你,以及其它人纯化通过杀戮而获取的圣人之力——当然杀得多直接吸收也是没问题的。但狩圣囚笼被污染降格成杀戮之子仪式可就与我无关。”   爱丽丝抱住委屈巴巴的上海,给它轻轻地揉揉。   “蓬莱呢?”   “蓬莱就留在我这边了,总归是要用来处理一些非正常事故。”洛叶耸了耸肩。“以及再附赠你一条信息吧。在这些世界中,基因锁是唯一可以执行的超凡之路。圣人之力的作用也就是帮助你重新开启基因锁以及延长开启时间,除此以外,一切超自然道路全数无效。”   “没有魔法,没有斗气,没有咒术,没有内力,没有真气,没有神能。除却单纯的肉体力量与基因锁以外,什么都不会有。这个世界观不支持这种东西,用不出就是用不出。除此以外,种田攀科技的道路也是不可行的。”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那些力量碎片中究竟是怎样的世界,我并不知晓。但我知道它们肯定属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剧本。有些是中古时期,有些是工业时代,更有甚者出现现代都市的类型也未可知。但无论是哪一种世界,它们的科技树都是被锁死的。”   “在中世纪永远也不可能做出核弹,就算你拿出两块纯度合适的(铁由),然后直接以临界反应的出力把它们捏在一起它们也炸不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无论再怎么绕路,再怎么组合技术都做不到。哪怕太阳仍在燃烧,哪怕你解开了   “总之,像是一个战士一样战斗吧,爱丽丝。”洛叶微笑着看着她。“量变在这里是堆不出质变的,发展基建的后果就是一无所有。这是从一开始就写入狩圣囚笼中的规则,对抗与更改都是不可能的。而你应该也明白,这种限制实际上是对中州队的保护。”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没有了。”爱丽丝摸了摸上海的小脑袋,她并不是啥,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很明显地感知到了洛叶行为中的些许不协调。而这些许的不协调足以让她获取一些就内容而言十分怪异的结论。   “你的情报很充分,洛叶。”   “不过是为了确保我的中州队不会出现太大损伤罢了。”洛叶歪了歪头,说:“你难道还真以为我在放水不成?”   下一刻,她轻轻拍了拍手——传送随即开始。 第四节·解说环节到此结束   望着已经在自己的视野中完全消失的爱丽丝,洛叶这才忍不住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用力地揉了揉,叹了口气。   用一堆货真价实的真话组合出假话也是很麻烦的,尤其是当隐瞒的对象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情况下。因为这意味着所有的微表情,媒介,暗示,以及诸多话术手段全然无效。甚至就连‘自己欺骗自己’这种想法都不能够有,只能够用种种具备偏差的事实去进行误导,让被欺瞒者自己去获得和事实真相截然相反的结论。   楚轩玩脱了吗?啊……他的确是玩脱了,在洛叶苏醒过来,并且以实体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玩脱了。可是那又能够如何呢?所谓玩脱又不代表失败,那只不过是‘阶段性的失控’。而在这世界上……哪来的从   那根本就不叫计划,那叫按部就班的堆积木。这年头还有哪个智者会只给自己的计划设置一个路径而不再各种岔点上安排十七八个备选方案?没有!就算是尼奥斯那个战五渣都会狡兔三窟。从头到尾,即便是在现在,一切也都正按着楚轩的计划运作着。   “对,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无论是什么变数,至少目前来说都还在计划之中。”洛叶将手指从太阳穴上放下,慢吞吞地活动了一番。   原始嫦娥的临死反扑,楚轩已言在计划之中。   梦境世界的崩裂溃坏,楚轩已言在计划之中。   甚至就连主神会拉包括恶魔队在内的其它轮回小队进来,并且恶魔队肯定发动了某种手段屏蔽掉了主神的任务通报——也在楚轩所说的计划之中。   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就是某个叫做神绮的便宜老妈和主神幕后的支配者会在何时插手,然后又会做出怎样程度的改变。但是那种东西计较着没有意义,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主神和洪荒世界并不处于同一立场,然后神绮和主神的支配者具备某种协议,而她理所当然的没可能待在洪荒那一边。毕竟原始的嫦娥已经被拉下来了,既然已经被拉下来,那就意味着这两位……姑且视作是两位大佬对‘轮回者干掉洪荒圣人并从中获取利益’持不反对态度。   “祂们是不会做什么的,至少在狩圣的环节中不会做什么。”洛叶托着自己的下颌,慢吞吞地思考着。“那个便宜老妈就算要动手也只会在这场轮回世界的终末,爱丽丝成功将我击败并让绮想之子诞生时她才会真正做出一些干涉。而在此之前,确保,或者说默认恶魔队降临就应当是她插手的极限了。”   四中,心灵之光,关键的环节。以某种崇高的视角来看,只有抵达这一步,才能够算作是在多元宇宙之中独立存在的个体。在那之前无论是怎样的配置都只是随便就可以量产出无量大数个的流水线工艺品。所以理所当然的,神绮会在那时候朝这个世界投来注视,而对于她那种东西来说。睁眼看看和下场动手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不过那种事情与我无关,等到爱丽丝那个便宜老妈迈开袖子下场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头疼什么的,就让那时候的爱丽丝和楚轩去头疼好了。”   她慢吞吞地又吐出一口气,活动开了的手指让她又增添了一两分干劲。虽说之后的事情已然用不着她去操心,但在那之前……她手头还是稍微有那么点事情要去做的。   “恶魔队肯定会被拉下来,因为中州一队虽然做得布置挺多,气运也旺。但想要真正地干掉一个洪荒圣人肯定还有所欠缺。主神默许了这次狩圣,那就不会任由这庞大的利益出现过多的浪费。但既然现在没有通报,那就说明恶魔队使用了相应的手段进行屏蔽。”   “对主神的任务安排进行干涉,那么想必这也算是某种权限吧。而狩猎一位圣人可获得的权限是E级,那么估计恶魔队获取的应当是F或者更低一级的权限。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去这么做。”   洛叶托着下颌,思考着。   其实答案也算不上怎么复杂,恶魔队无非就是期望着更多的利益,以及制作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罢了。毕竟恶魔队现在无论怎么强都不可能强过   恶魔队会猜测到狩圣仪式的存在吗?肯定能。因为恶魔队基本就是中州队的翻版,他们肯定会想到若不是制作了这占据大势的阵地,中州队根本就不可能在实力绝对比他们还要弱小的情况下开启一场圣人之战。   主神或许会设定某种限制,比如说团战无奖励甚至扣分什么的。但想来提前结束轮回对楚轩来说也未尝没有吸引力。所以,恶魔队绝对不会将自己在一开始就置入险地……主神大概也不会。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恶魔队只会在楚轩失去对狩圣仪式的支配力,或者事务繁忙到无瑕顾及它务的时候才会降临。而那个时机,除却和原始嫦娥决战以外不作他想。   本来也是,中州队辛辛苦苦布置了这么大,这么久的局。哪有到了最后反而让其它完全没有出过力的轮回小队过来摘桃子的道理?主神虽然不靠谱,但总体还是个大致保持着公平的运作机构。在中州队吃饱收益之后让其它轮回小队过来当个苦力顺便给点汤汤水水才是正常发展,但恶魔队很显然并不满足于这一点。   “所以恶魔队才想要屏蔽主神通告,然后获得提前隐秘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力。其它那些同样被拖下来的轮回小队就是他们故意抛出去的诱饵。它们必然会暴露,然后它们的暴露又会让我们这边的楚轩牵扯部分精力。毕竟若是能够提前清除掉恶魔队,或者消耗掉他们一次全体复活次数,或者让它们在这场注定收益巨大的战争之中一无所获——为之冒犯一下主神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但若是那些如同天神队一般的二流货色……违逆主神向它们下手还真不值得。”   洛叶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恶魔队的盘算已经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无非就是想要冒点险提前隐蔽的降临。从这场狩圣之战中侵吞更多的利益。汲取原始嫦娥的圣人之力,甚至反客为主,侵占掉狩圣仪式的支配权也说不定。   他们的计划打得好,可惜楚轩也不是猜不着。所以当原始嫦娥那必然会有的掀底牌濒死反扑的环节到来时楚轩便顺水推舟让她的力量碎片逃逸并构筑出新世界。中州队成员的四散坠落也是有意为之,毕竟原始嫦娥的意志需要镇压,中州队的成员也都各自需要独立的资粮成长空间。而在此之外,他们还是诱饵。   他们是诱饵,钓出各支轮回小队,并对它们进行妥善‘处置’的诱饵。而在作为诱饵的同时,无论嫦娥的力量碎片也好,偷渡的轮回小队也好,都是供那些还未获得长足成长的轮回者们磨砺自身的资粮——反正有楚轩在最上头控制着狩圣仪式来兜底,就算玩脱死掉了,大不了随便安排个理由复活重来就是。   他们是诱饵,在完成了上述目标同时,将恶魔队从角落里钓出来的诱饵。在楚轩安排诸多杂务时,洛叶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扯上了大批量的因果线。无论他们是以什么身份坠落到各个碎片世界的,无论他们的脑袋是否还清醒,记忆是否还完整,他们都不可避免的会卷入到世界中心的因果旋涡之中,成为必将来临的大浪潮中的重要人物。力量与秘密都会自动找到他们头上,而恶魔队若是想要摘桃子,他们便是绕不开的警示网。   他们是诱饵,而能够自主行动的爱丽丝就是收网的线。无论他们成功或者失败——哪怕楚轩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根本就没有其它的轮回小队降临。爱丽丝也会将分散的中州队轮回者和逃逸的嫦娥力量碎片逐一回收。然后在最后集结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战。   一个看起来很圆满的计划。   不过可惜,恶魔队也同样有着楚轩,自然也会做出种种相关应对。虽然大势在此,但不闹出些许变数却是决然不可能的。最终的结果虽然已经被提前锚定,但在那之前还必然会有些其余的发展。   那么,解说环节到此结束。   洛叶获得了一个自圆其说的理论,而这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有继续呆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必要。虽说她的确顶了格曼的班在这里当起了梦境的看守者。但却不意味着她在这里就除了发呆以外便什么都不能做——虽说她的确很想什么都不做。   ——算了。   少女叹了口气,轻飘飘地打了个响指,一扇幽暗的门户便悄然出现在她身边。门户的彼侧是一片由幽暗深邃的海洋包裹着零星陆地的泡沫世界。海洋与陆地彼此交战厮杀,许多装配着机械外装的女性战士在从深海中涌出的如同潮水一般的军势下节节败退,光与暗的平衡已然趋近坏毁。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的道基,做出来后居然就放在那里不管了?”洛叶微微摇头,身上悄然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海军制服。她想了想,没带上帽子而是只装配了白色手套,然后将眼镜摘下放到一边。   “冥河启示录搓了一个又一个,砸人的时候倒是轻松,也不想想随心所欲地抽取各种概念,启示录级的仪式搞了这么多次会不会让世界崩溃?”   “……算了。”洛叶摇了摇头,忧郁地叹了口气。“谁让还有我在暗地里一直给她收拾烂摊子呢?我就该撒手不管,让她到临战之时好好感受一下道基崩溃的滋味。”   她小声抱怨着,然而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去做。   没办法,命已经很苦了,那么再苦一点也就无所谓了。怀着很快就能够死个透彻再也不用躲在幕后全年无休忙前忙后还得争着赶着去背黑锅的美好愿景。洛叶终究是迈着说不上沉重但也绝对和轻快扯不上边的脚步走进了泡沫之中。   然后,泡沫闭合。   空荡荡的诊所终究是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没有活物,没有变化。除却诊所之外刮起的暴风之外,就只有洛叶一直带着的那副黑框眼镜留在桌子上慢吞吞的有节奏晃动。   过了一会,它终究是停了下来,不再运作。   …………………………………………   传送结束。爱丽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洛叶那家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过无所谓,总归是要决一死战的。等那个日子到了,她隐瞒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和她终究只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死得不是我就是她。所以我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浪费时间。哪怕她其实……】一个早就有了雏形的念头在爱丽丝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又被她给彻底摒弃。   【……也是一样。】   简单有效的思考结束,重新确定了自身存在感的爱丽丝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不是一个好地方。   入眼所及是干硬的泥土和些许凌乱的碎石所拼砌而成的乡间道路。路不宽,有马蹄铁的印痕在道路上端。从印痕的深度和跨度来看是比较健壮的,没有什么特殊血统或者加装机构的普通驽马。   很好,至少这里是个普通的安全地方。作为新手村,出门左转不是魔王城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发展。而当她将自己的视线偏移,从道路主体偏移到两侧装饰物时,更多的佐证便增加了推论的有效性。   做工简陋的木栏杆,未开发的平原,乌鸦,以及在路的侧端,一颗挂满了吊死者尸骨的巨大枯树。   啊,好极了。战乱的中世纪,没有什么奇异力量的,单纯就只是钢铁与骸骨作为主题的战乱中世纪。或许这个世界中会出现一些超自然力量,但那想必不会成为世界的主题。不过现在的线索还比较稀少,所以暂且不能够下达定论。   爱丽丝看了看身后——身后的道路平缓,没有扬起的灰土也没有接近的人或者马匹。下午的阳光软绵绵地洒落在不知何时已经更换成为一身异邦人装束的披肩上——爱丽丝偏了偏头,在披肩的扣子上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Flora’——芙罗拉,意为植物群,或者罗马神话中的花神。爱丽丝不清楚这到底算是一个名字还是一个商标——她觉得应该是前者,然后就在她尝试搜寻更多信息的时候,肩膀上却微微传来了一点重量。   是上海。   爱丽丝移回视线,然后她便发现自己的小助手已经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人偶娃娃。她仍旧能够感知到上海身上那搭载着的被称作是‘纯化圣人之力’的权限。但除此以外,它就和一个普通的手工娃娃没有区别。   不会飞,不会动,不会说话——就是一个普通的手工娃娃。   人偶体内的繁复符文线路依旧存在,但是没有运作。那经历了多次改进,本质和一枚太阳没有多大区别的魔力炉静静地在人偶内核部位摆放着,就像是一块新鲜出炉的砖头。   “洛叶所说的,世界观不支持么……”   爱丽丝微微挑眉,将不再运作的上海好好地挂在这件新入手外套腰部的绑带上。而就在这时候,迎面突然吹来了一阵转向的风!   灼热的气息,柴碳的气息,以及沿着风传导而来……那装载着憎恨的声音。   “——在地狱中忏悔吧!女巫!” 第五节·不期而遇的狩魔猎人   风来的太巧,声音来得太巧,话的内容也太巧——在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爱丽丝便立刻获得了这样的结论。然后脑袋便和手脚一起运作起来。   手中没有武器,那么就得姑且保持隐蔽。但现成的材料可谓是应有尽有——她在听到从风中传来的那句话的时候身体便贴着那颗枯死的大树如同蠕动的蛇一般紧贴着攀登而上。一边借助着这仅有的掩体和制高点对远处进行观测,一边搜索视线中可解下的绳结。   能够在野外吊住尸体,让它变成骸骨都不坠落的绳子必然能够派上用场。即便不能,那些经过了日晒风蚀的骸骨也可以临时制作成为可用的锐器——在先前的粗陋观察中可知周遭是一片浩大的平原,时值白昼,身后无人,树所在的位置有着唯一能够遮挡视线的土坡。这也意味着逃跑和冒进都是愚蠢的策略,潜伏或者就地隐蔽才是可选的方案。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既然是循风而来的气味和声音那便意味着不会很远。最多不会超过一百米,五七十米上下也不无可能。而既然在这样的距离里对方没有在先前风向逆反的时候发现我的存在就意味着对方难以窥测到我的踪迹。是凡人的可能性居大。】   脑袋获得结论,手指摘取成果。几根锋利的树枝枝杈被她在攀登的一瞥间准确地注视到并予以锁定。而当它们无声断折的时候,一根挂着骸骨的粗绳也在重力的作用下无声无息地悄然垂落。   武器得以制成,视线锚定情报。折断的树枝在断折的刹那便已然裂出了合适的开口。垂落的尸骸再被无声的拖行到树下,绳套抖开,或多或少经历了风雨的绳索本身稍稍出现不拢的现象——爱丽丝的一只手迅速且精巧地拆解着它们并和其它的原材料一起完成新的组合,而另一只手则用以固定自身,以确保自己的眼和耳能够精准地获取更多的情报。   【上次这么小心谨慎的就地取材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心念一晃而过,5.6的凡俗上等视力虽然让她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个睁眼瞎,但至少在一两百米之内这种程度的观测力足以让她精确地定位到区域内的一切异样——她连搜索都用不着便锁定到了火把燃烧所释放出的烟气,然后从烟气往下——不直接看人而是小心地注视他们手中的武器或者物件——她又准确地定位到了一大群符合中世纪后期风格的人。   【十一个人……直线距离一百零六米,高低差忽略不计,风速小,大约两级的正向风。他们制作了两个火刑架……一个已经用过了,但是没有点火,他们直接把一个男人用锐器刺杀在了架子上……是为了节省木材还是懒得去拿?另一个火刑架上绑着一个女人……脚底下还在堆木头,她就是所谓的女巫?】   爱丽丝轻轻吸了口气,她不会直接观测对方的身体,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视线是否会引发对方的反应。但是当她的视线在那个已经死掉了的男人身上停留了数秒,并在视线凝聚后准确地观测到了从尸骸中流出的血液以及造成这些伤口的武器之后,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谨慎过度。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健壮,但依旧是普通的村民。他的体格或许比起其余人要稍微纤细一些,更加善于奔跑或者狩猎……但那依旧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而爱丽丝的视线随即偏转。   她看到那个‘女巫’可怜巴巴的一副求饶的模样。而这样的行为反而引发了那群中世纪男人的施暴欲望——他们拿长枪不轻不重地捅着她,用烧灼的火把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间或在她的皮肤上隔空炙烤。让‘女巫’痛苦地哀嚎的同时他们便也快活地哈哈大笑。   熟悉的情景,数百年前常见的情景。但现在并不是冲动的时候。   爱丽丝,视线微微一凝。   【不是女巫……这个女人不是女巫。她的仪态和动作中都没有智慧的味道。缠绕在她身周的也是真实的恐惧,她只不过是……唔?她的耳朵似乎有点尖?】   爱丽丝眨了眨眼,五点六的视力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算不得顶尖。但也属于合格飞行员的水平。隔着区区一百多米想要观测到一个被固定着的女人的脸上轮廓虽然有点难度,但却并不是做不到。而在她确定了那个女人有着尖耳朵,并且死去的男人身上面也有着相同器官的时候,一个剧本的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这里是巫师的世界,只不过不知道是巫师的小说还是游戏……游戏的可能性居大,这里很有可能是游戏   她稍稍松了口气,既然确定了这是巫师三的威纶,那群永恒之火的教团成员烧的也只是两个普通的精灵平民。那么理所当然的,被派遣到这种乡下来做这种事的教团成员不会具备多大的战斗力。而当她的视线垂落,那十一个施暴者的具体参数便也映入她的眼帘。   【一个看上去没有战斗力的祭祀,两个威胁度一般的侍从,六个装配着链甲,长矛,背着十字弩的卫兵。然后还有两个穿着轻便,装备长剑,炸弹,颇有亚楠风格的女巫猎人……没有全重甲的骑士,身高普遍在一米七……也就是九十公斤左右的体重。】   【感知低下,行动缓慢,很显然,全部都是凡人。】   【不难杀……但也不排除外典世界的教会中存在施法者的可能性。若是现在已经贴近到二十米之内,我杀他们只需要十秒钟。但既然隔着这么远……淦,我手上要是有把二十世纪往后的枪该有多好。】   她从树上无声地滑下,既然确定了那是巫师世界观中永恒之火教团的成员,既然对方嘴上叫嚷着要‘烧烤女巫’。那么此行便没有留他们一条命的必要。无论他们所行之事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究竟是善是恶。他们都没有活下来的必要。   在观测时一直忙碌的手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借用绳索,布带,骨殖,树枝,石块。两根投石索,和一条颅骨鞭锤已经安稳地呆在了爱丽丝的手中。它们的寿命或许不长,或许连维持一场战斗都不够便必然会崩坏……但对爱丽丝来说却是已然足够。   那么……   风向再度偏转,从爱丽丝所在的位置吹向先前来风的地方。   ……………………………………   与此同时……遥远距离之外的主城诺文格瑞。   押解着罪犯的女巫猎人到死都不明白,一个区区的草药医生,一个在女术士中连号都排不上,最多只需要两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或者一位准备齐全的女巫猎人便可轻易捕杀——事实上在抓住她时也的确只动用了两个人——这样一位本应在五分钟后被绑在诺文格瑞的市民广场上活活烧死的下级女术士为什么会在押解的最后几步路上爆发出那样强大而又不合常理的力量。而自己身上的铠甲居然在她的拳头之下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不清楚,本应被烧死在广场上的女术士费丽霞·柯丽也不清楚。清楚的人只有只有一个,那便是在灰月上一眨眼睛,回过神时便发现自己已然置身奇幻中世纪,并且还失去了灵能力量成为了阶下囚同时还被眼中所有看起来像是人的生物认作是另一个人的詹岚!   一天之前,詹岚在诺文格瑞的地牢里苏醒。   她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弄明白了爱丽丝只需要两分钟,但写出来估计要三四千字才能够表述清楚的不包括团战内容在内的大致事件始末。然后便立刻做出了决策。   不管自己被安排了个什么身份,总之这帮子宗教狂热份子是和自己处于敌对状态的。而既然相互敌对,那么就不需要询问缘由,全部杀干净了就是。   但在动手开杀之前,需要杀戮的力量。   如何获取力量?这个问题放在爱丽丝身上大概又能够再磨蹭个三五千字的剧本描述环节然后她会给出一个自圆其说且逻辑合理的安全解。但对于詹岚而言,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施法者所支配的‘原始魔力’能够作为燃料重启自己那已然封闭的基因锁并不困难。虽说她所拥有的这个身份,这个被詹岚替代掉了的费丽霞·柯丽的双手被某种称作反魔法金属的物件给牢牢束缚住。但这并不妨碍她调动女术士遗留在体内的残存魔力,然后一点点地将它们转变为开启基因锁的解锁之钥。   她转化魔力花了她大约二十个小时。在她计算之中的,绝对能够在她被押到火刑架之前便能够完成工程的二十个小时。而就在她被烧死之前的倒数   基因锁   反魔法金属加装复合材料所制成的手铐和脚镣的确很硬,但只需要让自己手腕手指关节在同一瞬间全数断开,之后便可让地心引力使它自然脱落。而当这仅有的对魔法师束缚被解除之后,杀戮自然而然的就由此开启。   这是威慑,而威慑无疑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那些原本拥堵在市民广场上的,等待着看热闹的一般市民的面孔在顷刻之间便由热切化作惨白。恐惧与发狂攥紧了他们的心脏,并迫使他们像是着了火的兔子一样四处乱蹿着惊呼逃命。   他们做得很好,如同詹岚所预估一般的冲乱了广场守卫的阵型。从而给詹岚腾出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让她能够从容地恢复那力量爆发的一拳所消耗掉的体力已经产生了不少内部磨损的右掌——她不是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即便脱离了反魔法金属的束缚也无法汲取世界之中的‘原始魔力’,但只是刚才的单纯杀戮,却又让她那已然抵达   既然如此,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虽然调动不了哪怕一丝一毫的灵能,那足以扭曲现实的精神力也软塌塌的最多能够举起根针。但轮回者就是轮回者,轮回者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擅长,但杀戮绝对不包含在此列。   而在一分钟后,市民广场上已经没有了除却詹岚以外的哪怕一个活着的‘人’。   啊,没错,她杀掉了所有没能够在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世界,毕竟她又不是爱丽丝。会在闲着没事干时从主神那里兑换各个时代的有名电影小说游戏剧本然后往自己脑袋里灌——她只知道这是楚轩在布局中为自己等人所准备的世界,而在剧本最终的决战到来之前,所有未能够赶上   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所以她杀得很认真,非常认真。认真到了当她停下手时,整个广场里只剩下到处都是的残肢断臂,血浆,脑髓,破裂的兵器和铠甲,以及一个本应和她一起被押到火刑架上烧死的,如今却缩成一团抱着火刑架瑟瑟发抖的变形怪。   “我是不是杀过头了呢?”詹岚活动了一下手指,脚尖挑起一支和吟唱之矛长短和重量都差不多的长矛握在右手上。而左手随意地一甩,沥干净了沾染在她随手从一位军官身上抢来的钢剑上的红黑血液。她发现自己虽然从先前的杀戮中汲取了不少类似于魔力一般的不知名力量,但自己居然还是没能成功解开   “不是,应该是还没有杀够。或者说杀戮的质量不足。”詹岚摇了摇头,她能够隐约地感知到远处有着城卫军调动的声音,应该很快就会有一支军队过来围剿自己——她不打算躲也不打算逃。先前的杀戮是为了泄愤以及试验,接下来她打算尝试着正面凿穿这支中古时代的军队,毕竟身为轮回者,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了。   不过在那之前……   她的视线转向广场末端的街道口,看向一个背着两把剑并且拔出了其中用钢所制成的那一把,发色银白,面颊有疤,如她所见过的许多强者一般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尸山血海气息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胸口戴着狼首的徽章,眼眸有着如同猫一般的金绿色泽——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向了她,并且那双凌厉的双眸之中有着某种微妙的情绪波动。   啊,看来在凿穿军队,和这个世界的施法者战斗之前,一位绝对不是默默无闻的老练战士已然成为了需要跨越的阻碍。或许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苦战,而詹岚觉得自己很乐意那么去做。   “詹……”名字还未出口,但某种莫名的警兆却阻止了詹岚报出自己的全名。于是她便退而求其次,说出了自己临时获取的新名字。   “费丽霞·柯丽。一个女术士。”詹岚微微歪了歪头,矛尖微举。“还望指教。”   “是什么让一位善良的草药医生成为了滥杀无辜的刽子手?你做得太过分了。”白发的剑士举起了剑,摆出了一个精巧的备战架势。“利威亚的杰洛特,一个狩魔猎人。”   “你认得我?”詹岚歪着的头又歪到了另一边。   狩魔猎人的声音冷静而又沙哑——“我以前认识。”   下一刻,剑矛相交! 死渊·其一   詹岚是一个专注的人,或许她以前不是,但她现在是了。在经历了轮回世界之中的诸多战斗,杀戮,奇遇,历险,之后她学会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做一件事就该全神贯注的去做,而不是一边做一边杂七杂八的乱想其它的什么东西。   ——突进,直切,刺,转步,格挡。   ——换剑,撤步,斜切,连刺,旋身。   从手到腕,从腕到肘,从肘到肩,从间到腰——上至头皮,下至脚尖,所有的气力在一刹那之间拧做一串。然后再以剑为媒介进行释放。   全身心的投入,全身心的杀戮。   当剑与矛相交之时,是她先挑露的杀意,她先动的手。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凡人。而不是爱丽丝那种能够一只手法术压制,一只手近战格挡,脑内还同时开着十七八个线程,处理诸多和战斗有关或者无关的事件的同时还能够将全属性基本比自己高出一个规格的对手按在地上打的自以为是的‘凡人’——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得到那种程度。所以便只好将自己的脑力集中起来,将所有的心力全数投注到一项技能之上。   这项技能的名字,便是‘专注’。   ‘铛!——铛铛铛铛铛铛——!!!!!!’   金属的碰撞声连绵不绝的响起,战场从由詹岚主导的那一记突袭作为起点从广场的入口一直延伸到广场的内部。几具拦路的尸体被武器挥击的余波轻易地切成碎块,然后原先应当了结费丽霞·柯丽的那座火刑架被干净利落地切做两截!   詹岚手中的枪换了三把,剑换了两把,所有的余波都由她所一手造成。但胜势却并不在她一边。而当她在一次击空的斩击中将火刑架上的木桩拦腰截断的时候,她身上已然多出了七重创伤。   每一击都不算致命,每一击却也都伤筋动骨。对方的剑术与其说是‘歼灭’,倒不如说是为了‘驱逐’。然而詹岚不会退,因为   ——这家伙很强。   ——这家伙未尽全力。   这个白发的苍老剑士比詹岚预想之中的还要更强。他未出全力,因为他背着的双剑只用了一把,手也只动了一只,腰带上的诸多爆弹和药剂完全没有动用。仅仅只凭借单手剑术便将詹岚从突袭时所引导的主动压制到了节节败退时的被动。而詹岚虽然不清楚他那一只都未动用的另一只手上有着什么关键秘术,但她却能够感知到有一股‘原始魔力’正在剑士的手指中不正常的律动。   狩魔猎人——若是詹岚从专注的状态之中脱离,或许她会对这个名字有所映像。然而此刻,她却只醉心于杀戮与血战之中。   这是不对的,不正确的。与正义无关,但却是失去控制的。然而她却对此浑然不觉。   剑撞上了剑,剑斩断了剑,詹岚可以确保自己的大多数攻击都能够命中。但她的对手却能够决定每一击相撞的地方将会是剑刃上的哪一处地方。她也尝试变换步伐,但对方却灵巧得像是一只猫一样轻易地保持着和她的间距。而每当她想要冒险一击的时候,对方的战斗风格又变得像是独狼一般狡诈。   有脚步声远远传来,但他们抵达这里还要好一会儿。詹岚知道自己若是想走则至少有那么十一二次机会。但她却一点都不想移动脚尖。   ——这家伙不想杀我。   ——这家伙想要逼我离开。   心中浮现出了这样细碎的想法,然而想法在化作实质的念头之前却又被从心底涌出的无名烈火给彻底淹没。冷静依旧存在,但却没有丝毫退却的念头——当一名勇敢的城卫兵出现在街道口时詹岚随意地接下了剑士的一记斩击。以身上留下   ——欸,我居然分心了?   心灵转动,然而比心更快的是对手的剑。右侧的腰部被切开了一个口子,而后一记沉重的肩撞便轰到胸前——伴随着低哼和滑退詹岚在血肉堆中后退了十五六步才立稳脚跟。而当她重新摆出战斗架势的时候,看到的是狩魔猎人彻底冷漠下来的双眼。   啊……这家伙终于是要用出全力了。   詹岚轻吸一口气,残余的些许‘原始魔力’在气血的包裹下全力爆发。整个身子都伴随着基因锁的完全运作而膨胀了那么一两分。然后……   ‘嘭——’大气被撕裂出狭长的气浪,汇聚了能够正面击穿战车装甲板的一记矛击径直地轰向了眼前的敌人!然后——   ——一切戛然而止!   狩魔猎人的胸前出现了一重正片片崩碎的半透明护罩。而他的身形与钢剑已然越到了詹岚的身后。钢剑的末端有着一缕垂落的血滴慢慢滑落,然后猎人挺直身躯,将剑慢慢地重新纳回到剑鞘之中。   “剑挺快的。”她的视线逐渐下滑,脱离了自己的脖颈撞向地面。喷涌的血从脖颈处的断口向外溅出,完全透支了的躯壳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慢慢软倒。   “我很抱歉,费丽霞。将你变成这样的人,我会把它给找出来的。”狩魔猎人淡淡地说道,越过那喷泉一般的血流,走向广场的另一边。   而黑暗随即和逼近的杂乱脚步以及壮胆呐喊一起袭来。   ………………………………   詹岚慢慢地睁开眼睛,数分钟前的记忆以及自己在那时候的详细心里变化如同观看电视剧一般地在眼眸之中慢吞吞的掠过。而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在不久前都抽了些什么风之后,她便忍不住地一巴掌糊上自己的脸。   ——如果她此刻有巴掌,或者脸的话。   【我的脑袋难道是傻了吗?就算要杀人练魂,首先脱离危险区域然后从野外的强盗流氓乃至于妖魔鬼怪身上练起难道不是更好?干嘛非要堵在城市广场上搞屠杀?屠杀也就算了,看到惹不起的为什么不先撤,非得要和他头铁在那里硬怼!?】   愚蠢都已经不足以形容那时候的自己了,那根本就是失了智,成了白痴,智障,或者其它什么相似的东西才可形容的状态。而之所以会有那种事情发生,其前后缘由在她终究冷静下来之后也变得十分明晰。   ——‘原始魔力’,毋庸置疑的,是转化那所谓‘原始魔力’来开启基因锁才导致得这样的结果。   【蠢死了!我早该想到楚轩就算真的能够拉一个圣人下来,他也没可能直接将圣人的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其中必然得需要某种过滤装置,或者转化仪式才能够将这些力量化作无害的成分。而在那之前,擅自汲取这些圣人之力只会让自己化作力量的傀儡!】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所在的那个世界中的巫师应该全都直接疯掉或者变成狂信徒来推动被楚轩困住的圣人才对。但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失了智……】   思考,回忆,诸多微妙的细节浮上心头。   【……我明白了,这是楚轩的伎俩。失控是他给出的警告,用以提醒我这种强行吞噬圣人之力的蠢货自己正处于不安全的状态之中……可他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是因为那个用以纯化的措施还没有到手吗?还是说……这其实也是另外一种筛选?抑或者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某些同样能够直接汲取圣人之力,但却和我们处以不同立场的敌对者?】   思绪混乱,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想明白。詹岚虽然感觉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思考不会受到外力干扰,但脑力运作的速度却下跌到了一个未强化过哪怕一次的普通人的层次。她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是能够看清楚一部分真相,但发掘的极限,似乎也就是当前所在的这个层次了。   这是哪里?   不明白。   詹岚感觉自己应当是浸泡在某个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并且正在朝着某个未知的区域不住地坠落。   奇怪的感觉,奇异的感觉,而越是将注意力投放到这些内容上,就愈发地感觉自己正在沉浸其中——这里像是爱丽丝所提到的某个被称作‘死渊’的地方。据说是人死之后才会沉降进入其中的某个特殊区域。然而根据爱丽丝的描述,在那里思考会变得非常困难——而既然连她都感觉困难。詹岚觉得自己这个咸鱼若是坠入死渊,那么十有九八就直接成了智障。   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死了。   嗯,没错,没有死。身上装备着的复活道具姑且不论,楚轩部下的那么一个大局,连圣人都能够从洪荒世界拉下的可怖阵地也暂且不谈。至少作为一个轮回者而言,她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就直接死了。   毕竟,复活仪式什么的她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很清楚人都是有灵魂的,而且就算是灵魂碎了也有得是拼起来的方式。就算更糟糕一些,来上个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也有着从过去遗留下来的事迹传说中复活的可能——当然,后面几种太过高端,暂且不论,但想必独立灵魂之类的东西自己应当是有的。   【可若是我没有死,我现在又在哪里呢?】   詹岚努力的思考着,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壳,甚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在过往她还是一位解开了三阶基因锁的灵族先知时她曾经尝试过好几次灵魂出窍的试验,甚至根据着主神处所兑换的资料修习了一下铸就阴神的方式。虽说最终她并没有获取多少成果,但她至少很清楚自己现在不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之中。   真是奇妙,没有肉体,没有灵魂,但思维却依旧能够运作。詹岚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扔到了哪个黑客帝国模板的世界里面,如同星河战队时一般享受着脑后插管的待遇了。   【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主神发布了这种离谱任务的情况下……主神没有发布任务失败的条件呢。这意味着我们除了取胜以外,唯一脱离剧情世界的方式就是自杀放弃任务,借助复活道具回归主神空间了。】   完全的想不通,这回真的是除了放弃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了。她尝试着努力向着周边左顾右盼。但最终获取的答案却是一片虚无。   她能够获得的结论只有一个,那便是自己正在漂浮着,没有肉体,没有灵魂,没有知觉,没有感官,但自己很清楚自己现在正在漂浮着。   奇怪,奇异,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少起伏。愤怒和忧愁依旧存在——这点和爱丽丝所描述着的死渊有着微妙的差异——但这些情绪却完全无法对自己起到任何干涉。   有种……非同一般的奇妙感觉。   原先已经发掘到极限的思维开始朝着更深层次运作。某些在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的情报迅速地在意识中归纳,总结,并拼凑出了更新的成果。   ——【杰洛特认识我所代入的费丽霞·柯丽这个角色。并且对她心存善意。】   ——【杰洛特的战斗力强大,并且他应当正好在我动手后的五分钟……也就是我的代身原定被烧死的时候抵达广场。】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坐以待毙,但我若是不开启基因锁,则单纯凭借费丽霞的肉体便根本无法做出对抗。话术和色诱或许可行,但以我先前身为轮回者的傲慢,则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对这些爬虫一般的邪教徒做出退让。】   ——【而一旦汲取那些原始魔力,就会触发楚轩所安置的机关。我会变得嗜杀而且偏执,并且在我成功解开基因锁的刹那,必然会遇见那个能够将只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我在凡人的层面上杀死的杰洛特。】   汇聚,衔接,勾连线索。   【原来如此。这番命运是被楚轩安排好的,我注定会在那里动手,汲取圣力。然后在与一个本不应该和我敌对的强者的对抗中被斩杀——楚轩希望我死一次,并且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原本和我处于同一立场的人来和我交战,为的就是让我在事后心生疑惑,认识到自己的这次死亡在他的谋算之中。】   【他希望我死上一次,希望我在死后能够到达这里然后想通这些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他做的这么复杂究竟在幕后隐藏着多少重用意。但我起码可以确认一点……】   【既然我的死亡在他的谋划之中,那么——】   “我应当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漂浮的认知在刹那间化作上升。而在意识逐渐变得朦胧之前,詹岚似乎隐约听到了巨大的心跳。   ——‘死渊……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第六节·重生与再度相遇   一枚眼球。   当詹岚的意识从那无尽的深渊之下浮上表层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只剩下一枚在河面上浮沉的眼球。   她很惊讶,而更加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够在这种状况下保持着一定程度……不,是完完整整的自我意志,并且她还能够摇动自己的思维,让自己这仅有的一枚眼球在水中自如移动。   她的思维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只要将自己的眼球安置到其它随便一个没死多久的死人或者活人的眼眶里。她就能够迎来复活。这样的念头来得快,但却去得不快,不仅如此,它还在思维中扎下根,成为了没有验证手段的真理。   这是何等的不科学啊。不,所谓的不科学不是指的眼球可以搭载自我意志。詹岚之所以发出感叹,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这一枚眼球居然就只是一枚单纯的眼球。没有长出节肢,没有将神经索变异为鳍或者生体的舵。而是仅仅地就作为一枚单纯的眼球在水中飘着,并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飘向各个方向。   不仅能飘,甚至还能看。詹岚甚至还下意识地做出了眨眼的动作,然后很遗憾地发现没有眼皮果然是无论如何都眨不了眼的。   诡异的感觉,奇妙的感觉。   身为一名不科学的轮回者,詹岚能够接受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轻易地引发摧毁一座城市的心智风暴。能够接受自己可以用意志降下覆盖十数里地的灵能烈火,能够接受自己种种奇怪而又诡异的法术。但对当下所发生的这种事,她表示无法接受。   灵魂寄托吗?不是。精神干涉吗?不是。詹岚没有察觉到自己灵魂的存在,没有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在世界上所压下的余痕。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眼球,然后这枚普普通通的眼球居然能够在没有任何介质覆盖或者额外器官干涉的情况下自如移动。   【为什么我的眼睛没有多长一只触手出来呢?】   【为什么眼球内部没有任何机构在做功呢?】   【为什么我完全找不出外侧的作用力呢?】   詹岚觉得自己的脑袋很疼,然而她现在并没有脑袋。既然没有,那么疼的就是幻肢,而无论再怎么疼,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   ——【为什么我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结这么久?】   心中突然迸现出了这样的想法,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在哪里。但詹岚却莫名地感觉这个疑问对自己很重要——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上浪费这许多时间。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个堪称无厘头的疑惑中抽出,并将它们投送到正确的方位上去。   【很显然,我现在只剩下一个眼球,是因为那些女巫猎人……或者是后续赶来的那帮子城镇守卫,将我的尸体完全的破坏掉了。火烧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直接倒在河里面拿去喂鱼了吧。】   詹岚得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由此又推演出了衍生的结论。   【那个名叫杰洛特的狩魔猎人应该和这个城市的管理者……或者说普罗大众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甚至不友好。所以在干掉我之后,他应该是直截了当的离开了。毕竟他认识费丽霞·柯丽。并且在目睹了我制造出了一场屠杀,并且主动向他出手的情况下仍旧想要放我一马。】   【啊……先前的我真是蠢透了。】   她不恨杰洛特,因为自己在先前的死亡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虽说这是楚轩算计而成的结果,但自己说的话通过的是自己的唇,自己做的事通过的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责任,应当自己承担,而不是将它推卸到其它随便什么东西身上。   但是不恨,并不代表不做关注。   【我的脑袋里面没有关于女术士的魔法知识,但我却拥有着女术士的身份。这说明在楚轩的判断中,一个身份是必要的,而知识则可有可无……意思是那些知识只会在这个世界中起效,在脱离了这个世界就将变得毫无用处,所以故此做出提醒,不希望我将本就不足的才能浪费在那上面去么?】   她大致地做出了一个猜测,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但她打算姑且就这么判定这个猜测是真的——这个世界的布局主导是楚轩,这是在流浪地球还没落幕时就被做出的决定。而既然是楚轩布的局,那么想必每一个行为之后都有着多重含义。   脑袋疼,虽然还是找不到脑袋,但她决定姑且不想。   她驱动着自我的意志,操纵着自己的那么可怜眼球在水中咕噜咕噜地转。而等到一个小浪花卷起来的时候它便趁着浪头悄然跃起,然后在码头边的石板上轻轻一弹。   ‘碰——碰——’眼睛像是个小皮球一样一弹一弹。   ‘嘭——嘭——’皮球越过石板,穿过无人的小道,准确地滚到到一条幽暗的巷道之中。   有贪玩的小孩子远远地看到了这么自主弹动的眼球,揉着眼睛,发出惊恐的尖叫呐喊。   有好事的闲人隐约看到白色的物件在石路上跳动,好奇地迈着脚步,跟进了眼球所弹进去的巷道之中。   很快,巷道中传出了低沉的闷哼,微弱的血腥气息随即袭来。理所当然的这和詹岚无关,她选定了这里,只不过是她正好看到有几个帮派分子正在这里‘放松’。而她正好借着这几个人的手擦除了痕迹。   ‘放松’的帮派分子不会注意到一枚轻巧跳动的眼球,但却绝对会对那些好奇的闯入者恼羞成怒。至于那些好奇的家伙会因此失去多少,是钱,是器官,还是性命,则完全不在詹岚的考量范围之内。   因为詹岚是一个冷酷的人,一个冷漠的人。虽然在轮回小队中她一直都是一副温婉体贴的样子。但那是因为她在一开始就认识的同伴希望见到她是这么一副样子——早在   毕竟,不是绝望的人,如何能够进得了轮回世界?詹岚的绝望源于一份失落的爱,而她的那一份爱却在步入轮回之时转移到了郑吒的身上。从那时起,她便将自己放在了郑吒的辅助者的位置——一开始兑换的是牧师,然后又兑换精神力强化。而等到精神网络得以构建,她将她的心无时无刻的和郑吒联系在一起时,她便感觉自己已然心满意足。   毕竟,成为所爱之人的专属QQ,无时无刻地和他的内心同在,对于詹岚来说,那未尝便不算是一场浪漫。只可惜,这美好的一切都在张杰复活之后迎来了变转。而等到郑吒解开了   ——必须得赶上他,不赶上他不行。   ——若是连注视着他的战斗,为他献上胜利的祝福都做不到。这一番流转的生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詹岚那依旧找寻不到的内心思考着,给出了结论。而就在她思考判断的同时她已然滚动着溜过了这条巷道,不引人注目地前往了另一个她在记忆中有着清晰印象的地方。   【那个叫杰洛特的猎魔人认得我这个身份,还说想要帮我‘复仇’。从他最后果断的下手以及初始的应对来看,他和我所覆盖的这个身份也就是有着数面之缘的程度。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依旧这么说,这只能够代表帮我‘复仇’和他的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并不,或者说并不完全冲突。那么……】   【理所当然的,他到这里来,肯定是为了找某个像我的化身一样的女术士。而很不巧的是,虽然我对于女术士的魔法一无所知,但我正好知道这座城市中有一个放置着诸多女术士的地方。】   【那便是女巫猎人监牢。】   狩魔猎人的目的很有可能会是那里。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这实际上对詹岚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因为詹岚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目标,而她想要让自己变强,变得能够赶上郑吒的脚步,那么她就得给自己找一个目标。而自己既然同时和狩魔猎人以及女巫猎人结下了因果,那么理所当然的就不需要另外寻找目的。   滚动的眼球停了下来,在一座如同城堡一般的建筑边缘藏匿到了一处杂草的下端。视线扫过,城堡内部的守卫路线尽收眼底——这些女巫猎人无一例外都是胜过普通城镇卫兵的精锐,他们的老巢也的确被看守得严严实实。但能够阻碍人形潜入者的巡逻方案可没法子阻止一枚能够自由活动的眼球。对于詹岚来说,她唯一需要小心的东西便是游荡的猫。   幸运的是这一带根本就没有猫。虽然是异世界,但某些文化还是有着共通之处,在一个将捕猎女巫这种事光明正大地做出来的城市里,猫这种和女巫经常能够扯上关系的小动物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没有明令限制,那些害怕因为自己养了个黑猫结果就被当做女巫指控的市民们也会帮女巫猎人们完成清除猫类的工作。   【可怜的小家伙们。】   詹岚乘着一个空当钻入了猎人们的巡逻破绽,用力一弹,便溜进了城堡的内圈。地牢的位置被她精准地标识出来,而她记得在自己的化身被押解离开的时候,监牢中有一位搜尽折磨的女术士已经要撑不住了。   她肯定会死,就算她原本还能够继续撑个几天,在‘费丽霞·柯丽’做出那种事之后她也必然会死。以最简单的逻辑学进行推断便可得知暴怒的女巫猎人肯定会在处理完这件让猎人们丢尽了脸的事件后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其它被捕获的女术士身上。那么这些可怜的家伙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自然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真遗憾,作为道歉,我就用我本来便会做的复仇来作为报答吧。】   詹岚的心念转动着,虽然她已经露出了平常所不会表现出来的一面,但她仍旧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她不会随便找一个似是而非的借口就糊弄掉本应由自己来背负的血。虽说就这种程度的血与恨,还没可能给她带来真正意义上的压力。   她小心地躲开守卫,沿着墙角的阴影滚动。那些栖息在地牢之中的老鼠和节肢动物稍微有些讨厌,但当她用自身的质量碾碎了几只爬虫,撞晕一只小鼠之后便不存在这种问题——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在不久前所待着的那个牢笼。在发现牢笼中没有新的替代者之后她便绕过了它,前往记忆中的另一个可怜女术士所在的地方。   【运气不差,死得正好。】   詹岚觉得自己如果有眉毛,那么肯定会弯起来。虽说就算她计划中的那个女术士就算没有死,她也会直接了当的夺取掉对方的躯壳。但既然对方已经咽了气,那么这本应全额承担的罪孽理所应当的也就少了几分。   远处,似乎隐约有些喧闹的声音传来。隔得太远,听不清楚,而詹岚现在已经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耳朵都能够听见声音这种愚蠢的问题。她只是滚动着自己的眼球,跳进牢笼,然后从牢笼跳到死去女术士的脸上,再然后,用自己的眼眸取代死者的一只眼。   眼球挤入眼眶,眼球挤出眼眶。   当外侧传来了更多的喧闹声,似乎是有一位大人物来到了这座城中城塞里的时候。牢笼之内,死去的女术士睁开了另一只眼。   “啊……”僵直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停滞的心跳开始运作。不止如此,那些曾经遍布全身的创伤也悄然消逝。而当重生者举起手往两侧一扯时,骨节便自动地完成了脱臼重连的脱困过程。   基因锁   詹岚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发现自己或许会还用‘费丽霞·柯丽’的身份多活一段时间。   ——外侧的喧闹声愈发的响亮了。 第七节·爱丽丝的世界观辨析   与此同时,威纶。   事实证明催眠术在这种低魔——至少目前表现得低魔的世界中比起粗暴的拳头以及直来直往的刀剑要更加具备实用性——既然是爱丽丝,哪有不会催眠术的道理?她只花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便干掉了那一群被她当做强敌来警惕但实质不过是群凡人的永恒之火信徒。又用了半小时的时间从那帮子信徒身上获取了足够充裕的情报然后让他们轮番享受了火刑架的功效。而在那之后她却转折往西,骑着这帮子狂信徒的马前往了这个世界观中的一个重要的剧情节点。   ——威纶的乌鸦窝,血腥男爵所统治的领地。   这位男爵在巫师三这个游戏世界中的主线内容让占据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毕竟这整个游戏剧本讲述的其实就是杰洛特这个传奇猎魔人根据各种线索来寻找他那位血统非凡的养女希里的故事。一个被称作‘狂猎’的,能够在诸多世界中航行的组织追踪着希里,因为她的血统中有着支配空间,开启诸界之门的力量——   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在一次事故中,希里成为了狂猎军团的座上宾。而狂猎实际上是一个隶属于艾恩-艾尔这个逾界精灵族的军事组织。而他们希望希里能够和艾恩-艾尔的精灵王结合,从而诞生一个同样能够支配空间,并且还能够继承王权的贵重子嗣。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艾恩-艾尔的精灵王在婚礼的前夕因为某种滑稽的理由而意外的死掉的。王国一片混乱,希里趁机开启世界们逃脱了狂猎军团所在的世界。她重新回到了狩魔猎人的天体之中。   在游戏中,白狼杰洛特或许会因为‘昆特牌’这个令诸多玩家沉迷打牌,无心救女的游戏设定而显得略微有些……令人诟病。但若是将剧本具现化,显而易见的这位传奇猎人绝对不会在确保了女儿的安全之前将时间浪费到这些无聊的地方。他会想尽办法地获取情报,而血腥男爵这里便是一个前期的重要情报源。毕竟,相对于用心不良的老巫婆们,血腥男爵绝对是一位古道热肠的东道主。希里在这里获得了不错的招待,并在这里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是游戏中的白狼来到这里的缘由。   也是如今的爱丽丝在此逗留的原因。   她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功夫才来到这里,然后又花费了许多资源来控制这座威纶沼地中央的聚集地。催眠术是一个好手段,是这个世界观中难得的不需要额外消耗能量,单纯凭借语言和动作便可起效的能力。虽说比不得消耗魔力才可使用的法印以及魔法,但这对于重新开启了一阶基因锁,解放了部分操纵力的爱丽丝来说,一切都不成问题。   啊,没错,杀光了那群永恒之火的教徒之后,爱丽丝成功地将自己从凡人转变成了解开一阶基因锁的战士。上海很好地履行了纯化的职责,去掉了来自于原始嫦娥的道蚀现象。然而在她尝试着解开   预料之中的障碍,不过问题不大。和游戏中那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乌鸦窝不同,在这剧本化后的世界中乌鸦窝明显地扩充成了一个可容纳数千人大型城塞。爱丽丝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男爵麾下的数百名士兵和仆人给尽数控制。   男爵不在这里,因为那个阶段的剧情早已结束。狩魔猎人从男爵这获取了和希里相关的诸多信息,并帮助男爵干掉了沼地老巫婆中的一位,帮助他找到了走丢的妻子和女儿之后追寻着希里的足迹前往了诺文格瑞。而和家人团聚之后的男爵也在将领地安排好之后带着神智被沼地老巫婆侵蚀了的妻子前往奥森福特——和诺文格瑞不同的另一座城市之中寻求医治。而对于狩魔猎人,或者说在电脑前控制着白狼行动的玩家来说,乌鸦窝领地的重要性便到此为止。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在爱丽丝抵达这里之前,实际控制着这片领地的是男爵的手下,一位被称作‘中士’的泰莫利亚老兵。狩魔猎人在离开这里前,或者说在从男爵口中获取情报的过程中顺手清除掉了这片领地中的诸多妖魔鬼怪。现在,威纶这里干净得像是被强迫症玩家扫过图标一样,以至于爱丽丝在前来这里的路上想找只食尸鬼练手都花了不少功夫。当然,这其实也并不重要,爱丽丝到这里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血腥男爵,她之所以会在所有的超自然存在全都移开了投向威纶的目光之后依旧来到这片土地上,为的事情只有两件。   后者的验证过程在她完成了对男爵手下们的操纵之后便开始运作。目前还没有结果。而前者。则在她来到了男爵原本的藏书室,找到了这个时代的武勋贵族们肯定会有的诸多废弃兵器,战争道具,以及战败巫师们的小把戏之后,经由她手迅速地执行着。   而在这漫长的前置描述结束的同时,她已经完成了实验计划中的很大一部分。   她做了一把枪。   一把用钢,木头,弹簧,铁块组成。有着完整枪托,枪栓,枪管,管内有着镗线,扳机和弹夹也都做好了调整的经典栓动式步枪。除此以外,她还手工打磨出了配套的数发不同装药的手工弹。   有了步枪,有了弹药,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理所应当的也就只剩下一样了。   爱丽丝看了眼窗外昏黑的天空,幽暗的夜幕之中没有出现任何会对她的实验造成妨害的事物。于是她便默不作声而又迅速流畅地将弹药上镗,拉动枪栓,枪管指向窗外的某个不存在任何活物的地方。然后,叩下按着扳机的手指。   ‘咔哒——’   一声轻响,一缕轻烟。   撞针的确的击发了底火,底火也的确的点燃了装药。按照正常的流程,装药应当在瞬燃现象中释放出巨量的热和气体。并推动着手装弹以三倍或者四倍音速的高速脱镗而出,并在爆鸣声中在夜幕的土地上炸出一个小坑洞。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的话……   爱丽丝默不作声地拉动枪栓,退出弹壳,然而落在地上的却是一枚停驻在弹仓之中的手装弹。爆燃引发的高热直到这时才从铜壳中弥散而出,将红色的地毯烤出一片焦痕。然而这枚手装弹,却并没有向前飞动哪怕一厘米。   爱丽丝戴上手套,拣起那枚手装弹并将其沿着中轴线剖开。映入她视野之中的是一个密封完好,没有丝毫泄露现象的装药仓截面。然后她嘴角撇了撇,将这枚手装弹扔到了一边的垃圾筐中。   ‘哐当——’一声,垃圾回到了垃圾应该待着的地方。而在数分钟后,那柄栓动步枪也步了手装弹的后尘。然而被废弃的并不止栓动步枪,在垃圾筐里还有燧发枪,泵动步枪,古典来复枪,早期突击步枪乃至于水连珠,突火铳等从十六世纪一直到二十世纪不等的各式枪械。而它们如今全数和垃圾处于了同一个分类。   爱丽丝甚至做了几个手雷,强装药的手雷。她把它们的拉环扯下,扔出去,等了一分钟也没有获得任何回馈。然后她换成了需要火绳牵引的,破坏力不会比她五成力一拳高到哪里去的蜂巢炼金炸弹。数秒之后,一声巨大的轰鸣便惊动了乌鸦窝上的沉寂夜空。   女巫陷入了沉思。   很好,非常好。洛叶这次给出的情报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掺假。明明火药可以燃烧,明明燃烧可以释放出高热和气体,明明气体的急剧膨胀可以让封闭结构的内外压强瞬间拉大,明明差异巨大的大气压便会引发爆炸——这所有的环节分开来操作完全没有问题,但合起来却只能够制作出垃圾。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炼金炸弹可以正常使用,而加重装药,强化了杀伤力和可操纵性的手雷却完全无法引爆。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科学发展观得稍微重修一下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所有已知的物理规律固然可以运作。但却有一个凌驾于这些自然规则之上的东西对万物进行着干涉。被禁止的不是爆炸,而是‘枪械’这个概念。在这个中世纪奇幻的世界观中,文明被卡死在了剧本之内的环节。   她一开始以为这是某种类似于‘智子’一般的伎俩。然而她很快就发现隐藏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是比那强大得多的力量。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张纸上写出质能反应的方程式。写在纸上,墨水会糊,划在木头上,纹路会乱,刻在石头上,石头会变成碎末。她甚至无法将这个方程式写到人的脑袋里,因为除了她自己的脑袋以外,任何听见了这些知识的人,都会遗忘。   哪怕太阳依旧燃烧,质能方程也无法存在于任何一个本地人的脑海之中。而不仅仅是质能方程式,那些高深的经济学理论,社会学思想,乃至于资本论和共产主义宣言也都完全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存。它们无法被记录,也无法被认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它们的位置。   技术不行,思想不行,甚至连行为……也不容许。爱丽丝在惑控了男爵的随从之后曾经打算让他们排列成组,分成各个部分来组建一条流水线。然而结果却依旧是失败。即便陷入了最深沉的惑控之中,这些当地人也无法执行爱丽丝向他们下达的,在概念层次上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行动。   他们可以集群冲锋,可以分散开来去狩猎动物,挖掘矿物,并给爱丽丝带回丰厚成果。然而他们却做不到流水线作业,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个世界,不容许一群人采用同样的规格,同样的步调,做着相同而且重复的工作。   而爱丽丝的实验自然也就到此结束。   “现在获取了结论,以凡人,或者一般超凡生命的手段。果然是没有办法和解开了   不知道该说是年轻还是年迈的女巫深深地叹了口气。   洛叶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中,攀科技树,造大兵团的思路全都是行不通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不验证一下果然还是不甘心。在这个世界之中,少有的有价值的事物便是基因锁。而除此以外便是那些如同寄生藤一般攀在圣人之力上的当地力量体系——爱丽丝在来乌鸦窝的路上虽然连找个食尸鬼都费了不少功夫。但她终究不是一无所获。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见识了食尸鬼,巨食尸鬼,孽鬼,水鬼等食腐怪物。甚至还从某个隐秘的墓地之中翻检出了一只勉强从狩魔猎人剑下逃过一劫的夜间妖灵。她见识了它们,她解决了它们,从它们身上,她提取出了些许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之道。   根据巫师世界观的历史,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怪物,或者超自然力量都来自于某种被称作是天球交汇的现象。这种现象可以理解为时空重叠,也可以解释为魔力潮汐。某种被爱丽丝暂命名为‘原始魔力’的东西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并造就了最初的怪物和施法者。它们在过去曾经强盛,曾经衰弱,而到了这个时代,它们又在一次新的潮汐之中悄然崛起。   爱丽丝相信,这种‘原始魔力’就是洛叶所说的原始嫦娥的圣人之力。是被劣化的心灵之光。而距离她亲自验证这一结论的可靠性,并将其纳入自身的临时力量体系。现在也就还差最后一步。   她等待着将会从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等待着她来此所做的 第八节·圣血源泉   她并没有等很久。   在她又花了大约十分钟来做实验,彻底的验证了在这个世界中,除了练基因锁以及研习基于圣人之力的魔法体系外毫无它路的时候。门口便悄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这片领地的真正话事人,被血腥男爵托管了治理之责的老兵‘中士’。爱丽丝控制他花了不少功夫,因为他居然是一个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凡人。在和他交手的时候爱丽丝甚至差点就受了点伤!   一个区区的威纶,一个只有区区几千居民的乌鸦窝,内中居然就有着一位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精英人物!?要知道,在其它的世界中爱丽丝经常是搜刮了一整颗星球都找不出哪怕一两个具备基因锁潜质的角色,而如今在这里,居然就连个龙套一般的家伙都掌握着这种力量!?   只能说不愧是狩圣囚笼,不愧是圣人的内部。幸运的是这家伙对于基因锁的掌握水平似乎颇为低下。他得凝神聚气才能够花费数秒钟时间勉强开启   ——‘中士’默不作声地端着一个盘子来到了爱丽丝面前,而在他手中的盘子里,一件染了血,又清洗了好几遍但却依旧有着诸多红斑的旧衣物正盘成一团——他的双眼之内有着血丝,显然那正在运作的潜意识正想法设法地尝试解除表意识的催眠状态。但爱丽丝只是一个随意的手势就让他那躁动的内心重新变得安定,然后她拿过了盘子上的旧衣。   这是希里的衣服,显而易见,希里在逃离狂猎以及老巫婆的路途中受了不少的伤。而好客的血腥男爵自然不会让这个自己看中的青年俊秀穿着一身破旧的血衣离开。所以这件衣服会被换下来,而又因为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个物资缺乏的奇幻中世纪,希里脱下的那件沾染了她身上血渍的衣物很有可能不会被毁坏或者焚烧。   爱丽丝之所以要来乌鸦窝,这件沾染了希里血渍的衣物便是她的目标之一。如果这里能够得手固然很好,得不了手她就只好立刻启程去迷雾之岛乃至于凯尔莫罕堵人。因为她有一些重要的猜想需要验证。   “你可以退下了。”爱丽丝如是说道,打了个手势,示意被惑控的‘中士’离开。而等到那位彪形大汉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出房间并带上门之后。她便立刻动用其自己手上这批临时凑起来的炼金道具,开始解析希里的血液。   萃取,分液,提纯——过程简单而又需要花费些许时间。爱丽丝注视着眼前的容器,仔细地斟酌着自己的理论。   巫师3……或者巫师系列是一个奇特的世界观。虽然主要的剧情都是发生在这个仅仅表现出低魔水准的中世纪奇幻巫师世界中。但因为希里的古老之血,那开启万界门户力量的缘故。在这个世界之外已然确定存在着诸多截然不同的世界。   希里去过很多世界,根据原著便可得知她至少去过亚瑟王的世界,和另一个有可能是赛博朋克体系中的未来世界。然而即使她去过如此巨量的充斥着这不同的科技水平的世界,她却依旧被穿着一身中世纪铠甲,使用剑和猎犬的狂猎军团给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她为什么就不在那个科幻世界中鼓捣一些黑科技直接将狂猎干掉呢?】   爱丽丝思考着,然后根据当下的世界观得出了结论。或许在其它的外典世界中,她不那么做是有着另外的原因。但在这个狩圣囚笼所化的外典,乃至于伪典世界里面,她不是不想那么做,而是不能够那么做。   【科技树限制,或许当狂猎军团抵达那个世界的时候。每个世界里的科技树都被限制死了。就如同从来没有感染过天花以及类似菌种的人只要长了痘就基本死路一条一样。在那个世界中魔法从未存在过,所以便无法研发出对付魔法的物件。】   爱丽丝信奉一个理论,两个走了不同科技树的文明若是不期而遇,则先手的那方必然占据大优。就如同珍珠港事件中若是美军所有的航母和舰队都被摧毁而不是如同历史上所记录的那样残留下大部份战斗力。那么就算美方本土依旧能够爆发出下饺子般的产能,失去了大部分海防力量的它们至少也会被拖上几年才能够卷土重来。   而若是科技树受限,那么狂猎便是恒定的先手一方。但这同样还需要满足另一个条件,那便是狂猎世界科技树的优先级要高于其它世界。它们能够让一个不存在幽灵的世界中存在幽灵,且让这个不曾存在的幽灵的世界永远发展不出对幽灵的科技。   听起来很离谱,但这并非不能够做到。因为在这里的诸多世界群全都是建立在原始嫦娥的圣人之力之上。而这限制科技树要么是原始嫦娥的手段,要么是楚轩借用原始嫦娥之力所给出的布置。而既然是超脱于超凡之上的为所欲为之力,自然就可完成这种种不可能。   她有证据,证据就是洛叶给她安排的那个被称作‘芙罗拉’的身份。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够说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名字。每当她想要说出口,立刻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很显然,这个世界里排斥一切异物,就算是轮回者本身,自己暴露了身份之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连轮回者都得改头换面,而狂猎却可以跨越世界追杀希里。   那么,换而言之……   【希里所抵达的诸多世界很有可能并不是巫师世界观下的世界群。而是原始嫦娥的力量碎片所演化的另外的世界。她身上的血统或许在其它的外典世界里只不过是普通的单世界观内穿越血统。但在这里,她身上所流的血很有可能便是货真价实的圣人之血!】   洛叶的话是真是假姑且不论,她将爱丽丝扔到这个世界来绝对不是毫无缘由。因为她并没有告知爱丽丝如何前往另一个力量碎片……或许她早就洞悉到了巫师世界的特殊性,想要从一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唯一可以动用的便是希里的血与她的血所能够开启的门扉。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这个世界内的行动计划就得更改了。”爱丽丝注视着炼金瓶体内的进度,思考着。“希里的血将成为我势在必得的物件,而我有两种方式,两种选择可以获取它们。”   “   “   从情感上,爱丽丝倾向于使用   希里是个好人,但却不是滥好人。同伴和朋友的感受对她来说可比泛用的正义要重要上许多。若是爱丽丝慢上一步,那么留给双方的机会都不会很多。   【希望,情况不会发展成那副样子吧。】   爱丽丝思考着,盘算着,而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炼金仪器完成了提纯的工作。   希里的衣服上有好几种血,一种是野狼的血,一种是狼怪的血,还有一种是强盗等凡人的血——爱丽丝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它们全都从提取的血浆之中分解了出去。而等到所有不必要的杂质都被祛除之后,最终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一种血液。   验证它有很多种方式,而耐心已经有些不多的爱丽丝决定采取最简练,最粗暴的那一种——她沾了点提纯完毕的血浆在自己的指尖上。然后,将指尖与指尖上的血送入了自己的舌尖。   ——她感知到了体内基因锁的颤动。   “果然……就是她吗。”爱丽丝垂下眼帘,先前有着许多订好了的计划在刹那间被尽数推翻。然后另一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新计划便取代了前者的位置。希里的重要性在这一刻被无限度的拔高,而不止是希里,同样能够利用空间之力的狂猎军团也在爱丽丝这里获得了大批量的针对计划。   希里具备圣人之血——或许她只不过是被抛出来的诱饵,或许她是原始嫦娥用以完成某个目标的重要道具,或许她干脆本身就是一个触发式爆弹,等待着将轮回者们聚成一团然后再‘嘭’地一声全部炸掉。或许……有太多的或许了。但无论是那种或许,将她至于目光之下都是必须尽早完成的工作。   那么……   现在的时间点是杰洛特和血腥男爵离开乌鸦窝后的   爱丽丝倾向于   ‘笃笃笃——笃笃笃——’门又一次响了起来。   “进来。”   中士再度出现在了门口。而伴随着他的身影,一阵像是苍蝇嗡嗡一般的恼人声音也随之进入了爱丽丝所在的房间。   那是一个侏儒,一个全身上下长满了肿瘤和脓疱,手脚躯干脑袋全都扭曲畸形得不像样子的粉红色生物。它发出‘乌马乌马’的声音。然后在‘中士’的控制下不安地晃动着那一长一短的双脚。   乌马,或者说精灵贤者阿瓦拉克。希里逃脱狂猎军团的协作者。他在史凯利杰群岛上受了惨重的诅咒。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精灵学者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男人。而若是想要破除这个诅咒,则需要两个前提。   如果处于全盛时期,爱丽丝确保自己只需要看一眼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能够让它身上的诅咒直接烟消云散。但很遗憾的是此刻的爱丽丝手上并没有那种威能,再加上不同世界观的魔法体系不一样。她目前能够做的也就是按照原著的方式按部就班地解除诅咒,然后再去迷雾之岛拯救希里。   【但我还可以采用另一种办法……我可以先去迷雾之岛把希里的肉体带走……先到那里验证她的血液是否能够在她并不清醒的前提下依旧起效。若是能,我大可直接带着她的肉身进行穿越活动。而若是不能……便再做计较。但无论能还是不能,我都得先获取迷雾之岛的坐标。】   她看向乌马的目光,逐渐地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而后者本能般地发出了‘乌马乌马’地惊恐的叫喊。   ……………………………   好想再咕一天……算了,还是正常更新   关于珍珠港的内容改了改,这方面的资料没看多少…可能有些贻笑大方… 第九节·棋盘之外   当爱丽丝正在乌鸦窝里折腾那个可怜的受诅咒者,而詹岚也在女巫猎人的城塞中大杀特杀,并且和狩魔猎人再次搅到一起的时候,于世界的外侧,外侧的外侧,那覆盖了整座室女超星系团的狩圣囚笼之中,楚轩的意志自无尽虚空之中往下垂落。   ——【检测到事像轴偏差……重新开始锚定……】   室女超星系团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处于那一亿两千多万光年的覆压范围之下的区域已经不再是经典物理学所支持的天体结构。在这里已经不存在可以用肉眼直接观测到的星体,星云,或者高能射线一类存在于常规物质宇宙之中的物件。取而代之的则是由概率和可能性所构成的无穷尽的事像分支——分支的根部是洛叶所在的血源梦境。而由那个梦境为基点,向外延展后又可以获得无穷多的解。   洛叶的确是欺骗了爱丽丝,虽然她在交流之中连一句谎言都没有说,但她的确让爱丽丝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她让爱丽丝以为自己是贯穿一切的线索,殊不知她只是一根定位用的探针。原始嫦娥所逃逸出的力量碎片并不是只有那么轻描淡写的‘七八个’,而是最少也有‘七八十万亿个’那么多的数量。大部分都是诱饵,具备价值的部分却是少之又少。想要从这近乎无穷的数量从中找到那些碎片的本体简直就像是如同登天一般的困难,因此要想真正地捕获到它们,唯一的方式便是让它们自投罗网。   如何让它们自投罗网?最方便的方式自然便是投掷诱饵。   而什么诱饵的效果最好?当然是能够对原始嫦娥造成一定威胁的纯化权限。   楚轩的意志转动着,银色的巨蛇从这颗事相之树的底端往上攀爬。它在经过洛叶所在的基点世界时朝这位努力工作的心魔小姐点头致意,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在梦境世界之外的纯白海洋之中溅起惊涛骇浪。   ——被从工作中吵醒的洛叶自然又是忍不住地一阵抱怨,一边抱怨,一边又花费了漫长的时间才将基点的梦境世界在能量海中的波澜之内重新调稳。   时间,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在这事相分支树与能量之海的境界内,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但如果从洛叶自身的时间感来判断,那么她大概为此而增加了将近一万年的工作量……一万年,除了维护基点的稳定性之外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而她的这一番抱怨自然也就理直气壮。   不过这其实只不过是开始罢了,之后还有得她受的呢——虽然在这重构的树状世界观中时间,空间,长短,质量都没有多大意义。但楚轩的意志所衍化的银色巨蛇在这一刻却的确拥有了三百万光年的长度以及与之相配的质量。毕竟此刻的他是一颗爬树的蛇,树既然有一亿两千万光年的大小,蛇总不能在这里显得像是一只蚯蚓。   ——【已抵达锚定点……辨析中……正在定位……】   既然是树,那么自然就有分叉。若将原始嫦娥所逃逸出的那七八十万亿个碎片全都视作是如同叶片一般的小世界。那么制造出分叉,并用固定的剧本将数以千亿万亿记的小世界全都拘束在一起则是属于楚轩,或者说唯心嫦娥遗产的手笔——先前洛叶只不过是将爱丽丝随意地投掷到了‘巫师三’这个剧本所构筑的枝杈之中的一个随机的世界。而很显然,她的举动已经为她带来了成果。   当然,劳累也是相当的。巨蛇从根部攀爬到合适的位置引发了上百次能量海的震荡。她的工作时间自然也就上百倍的增加。时间在这里虽然没有意义,但那也只是针对处于小世界中的探针们而言。当分支中的爱丽丝完成了‘拿起手术刀’这个动作时,位于基点的洛叶已经累积了足以让心智不坚的后天长生种自寻死路以求解脱的工作量。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时间没有意义,但时间对于狩圣囚笼的支配者却具备意义。他们必须待在固定的时间轴上作为锚点。以免原始嫦娥做出时间回溯,直接回返到坠落之前然后直接跑路,甚至将这个世界在遥远彼方的洪荒之内直接打爆的神奇操作——很显然,能够完成这份工作,在这近乎无尽的时流滚动之中仍旧能够保持自我的人在中洲队内不多。楚轩是一个,洛叶是一个,西琳或许也算,但因为唯心嫦娥的缘故她有着更加合适的岗位。所以洛叶才会在这里,所以洛叶和楚轩的合作才具备可行性。   求仁得仁,洛叶愿意这么做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许她本身也期望着在无止境的劳累中消亡的结局。但是很遗憾,和爱丽丝一样具备魔王位格的她并没有过劳死的权利——而且她也不会让自己在使命未曾完结之前便先行衰亡。   啊……到了。   银色的巨蛇抵达了被锁定的枝杈,吐出蛇信,如镜面的双眸之中便准确地锁定了这条分支上的数万亿枚叶片之中的两枚。其中一枚是爱丽丝所在的小世界,而另一枚则是詹岚所在的小世界。   对,没错。爱丽丝和詹岚并没有存在于同样的世界之中,因为这一条分支上的几万亿个世界全部都是‘巫师三’,而她们则是被随机地投放到了其中的两个罢了。因为詹岚是探针,明面上的探针。而爱丽丝也是探针,是隐藏在明面的探针之后,以自身的隐秘性和独特性所成就的另一个探针。   嫦娥的原始碎片肯定会发现詹岚,即便她身上有着楚轩所为她施加的伪装,但这样的伪装其实具备漏洞——不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的确是伪装,但当她汲取原始嫦娥的力量用以解除基因锁限制时这伪装便会不复存在。那份和基因锁的限制解除时一起爆发的杀意必然会将她导向死亡——步入死渊是对利用她这一行为的补偿,同时也是暴露她身份的火花。   原始嫦娥的碎片会发现她,然后警惕她。然后会更进一步地发现她不过是个幌子——另一个探针,携带着纯化权限的爱丽丝已经趁着她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潜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毋庸置疑的原始嫦娥的力量碎片们会注意到爱丽丝,然后对她投以更大的关注。   这就够了。   楚轩并不指望能够凭借着简单的手段就把自己的目标从茫茫多的世界海中找出来。他所需要做的只是确定一个大致的位置——当爱丽丝接触乌马的时候他的目标就已经达成。毕竟,爱丽丝自己也很清楚所有具备原始魔力的生物都有可能寄存着原始嫦娥的意志。只不过她可能不会把问题想到这么深罢了。   情报不对等,或许她在这次行动之后可以猜测出些许前因后果并作出反制。但那是之后的事。至少在现在,爱丽丝只能够被动地履行她被赋予的职责。作为探针而锚定这一道分支之中具备价值的力量碎片就在她附近的事实。而当有价值的‘叶子’所在的区域被标记成功之后,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变得简单。   ‘巫师三’的分支摇动了起来,或许是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这几万亿个世界中除却被锁定的那些以外无一例外的都做出了非常激烈的反抗。它们有些打乱了内部的剧本,用天灾直接毁掉了世界中的一切以试图脱离‘剧本枝杈’的束缚而向着其它的枝杈逃逸。有些直接开放了世界外侧的隔膜,引动能量海直接将小世界本身冲刷成一片空白——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部分汇集起来,相互融合,相互拼接,在短暂的时间内将世界内的时间流速推动亿万倍,直接用原住民中的英雄人物打造出一支庞大的越界军团,试图发起一场救世之战。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逃逸是徒劳的,自毁是徒劳的,反抗也是徒劳的。体长三百万光年的银色大蛇只是以完全不符合经典物理学中光速上限的速度张开蛇口,然后从外侧起,将这万千做出不同选择的小小世界尽数吞下。   狩圣囚笼,狩得是圣。是规格堪比河系,哪怕使用一个超星系星团作为原材料,才勉强能够编造出囚笼的圣。面对这样子庞大的存在,区区几个吃到撑,撑到爆也最多只能够抵达四阶中的轮回者……就算纯化掉了再多的力量,又能够占据一个圣人力量之中多少分之一的份额?   见证了唯心嫦娥的升华和原始嫦娥的降临的人只有洛叶和楚轩。而未能够掌握这一情报的其它人必然会因此陷入判断的误区——真正能够将原始嫦娥杀死的只有狩圣的仪式,而其它的策略都只不过是边边角角的敲打。   那么,蛇吻闭合。   数以万亿的天崩毁,数以万亿的地破裂。无数的军团在虚空中征战,谱写出哪怕仅有一角留存都能够撼动万古的壮丽史诗。然后……银色的巨蛇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所有的王都已死去,所有的叛军都化作虚无,在被拉长到无可想象的无意义时间之中,文明诞生,发展,演变,升华,衰落,归于虚空——如此的轮回循环了亿万次,而在蛇吻   不存在痕迹,不存在记录,不存在历史,不存在因缘——银色的蛇吞下了这条枝杈上百分之四十的‘树叶’。留下了比起先前百次更加盛大的能量海震荡。剩余的百分之六十则畏惧地汇集在了一起,相互包裹,相互挤压,最终和爱丽丝与詹岚所在的那两片‘叶子’相互融合。化作这枚光秃秃枝条上的唯一果实。   亿万的孪相世界尽数消逝,剩下的便只有统合的一。而后,巨蛇张开了   ——它没能够咬下去,因为来自基点世界的警报制止了它的下一步行动。   ‘到这里就够了,再进一步,仪式就存在失控的可能性’   来自树根的消息成功地让它从贪食之悦中脱出,它仰起头,注视着事相之树的顶端时发现最外侧的树冠已然有些晦暗——若是它不管不顾地将   果然,和圣人之间的战斗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取得胜利的。哪怕是一个身陷囹吾,主意识都已然陷入沉眠,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圣人。轮回者们即便在天时地利人和俱全的情况下费尽周章,最终的成果也不过是让那崩裂掉的七八十万亿个碎片中的一小部分统合为一。让一个本质不过是幻影的小世界化作一个具备一定潜力的完整世界……而若是将击破原始嫦娥的工程以百分比来计算,此刻的成果大概也就只有百分之一的进度吧。   银灰色的巨蛇脱离枝杈,不再留恋枝头那一枚比起亿万叶片加起来都要更加具备价值的果实。属于它的任务在这一阶段已然结束,剩余的事情自然有其它的人去处理。   如同来时一般,它重新地回到了树的根端。回归时的动静虽然较小,但依旧引动了十数次规模宏大的能量海震荡。当它再度穿过基点世界时某个加班加到失去理智的心魔小姐甚至都提不起骂它一顿的念头,而当这长达三百万光年的蛇躯终于消逝于能量海的底端之时,在那已然汇聚为一的‘巫师三’果实世界之中,爱丽丝那提起的手术刀才刚刚放下。   时间没有意义,至少对仪式的主导者来说没有意义。空间没有意义,至少对仪式的操纵者来说没有意义。当银色的蛇潜藏于能量海中之时,于树冠的最顶端,狩圣仪式的中枢部位处,楚轩的本体睁开了双眼。   他慢吞吞地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手刚放下,从他的眼耳口鼻中便猛地涌出巨量的腐败的血。从他体内喷溅出的液体有着可怖的剧毒,在顷刻间便将他的全身溶解成一支光洁的骨架!   新的血肉从骨髓中生出,然后又在顷刻间尽数坏毁。在   以凡俗之躯代行圣意终究要付出代价,当   银色的蛇影环绕着,一个新的楚轩取代掉了旧的楚轩戴上了这副摘下的眼镜。主神的轮回腕表依旧在他的手上并且正在正常运作——他做了个手势,银色的影子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逝无踪。   凡人终究只是凡人,哪怕他随时都可以跨过那条线,但至少现在,他选择继续作为凡人而存在。而既然是凡人,那身为食树之蛇的漫长记忆自然也就只能够暂且予以封存。吞噬亿万小世界的成果终究还是不能够就这么直接应用于本体之上,而是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才能够将它们缓慢地归纳吸收。   时间,时间在此刻的他身上再度拥有了意义——狩圣仪式已经驱动了一次,那么至少在时间再度于他而言无价值之前,无论是囚笼中的囚徒还是囚笼外的访客也都有了可乘之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这会引发什么。而他就这么抱着对这一切事像变化的洞察与明悟。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棋才只下了一手,   接下来,是他赐予对手落子机会的时间。 第十节·寻死之路   “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洛叶眨了眨眼睛,在楚轩陷入休眠状态时封闭了通向仪式核心的唯一通道。她是梦境世界的看守者,也是基点世界的守门人。虽然她并不能够如同楚轩那般驱动狩圣仪式做出波及范围广大的行动。但在她没有离开这里时,这个宇宙之中便不存在能够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敌手。   思维中那百万年记的枯燥维护记忆翻腾着,然后被她逐一地纯化,抹消,最终化作支撑着她向着目标继续前进的动力——她在过去理解不了天子怎样才能够在一个宇宙中待上六亿年,也理解不了唯心嫦娥,或者说涅槃在那数千个宇宙中所进行的不知跨越了多少岁月的流浪——她理解不了,尤其理解不了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够支撑那样漫长的时间。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心得体会了。   不,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种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若是没有理念,没有信条,那么哪怕是再漫长的寿命又有何等意义?”   曾经告知于爱丽丝的话在她口中以稍作调整的形态复述了一遍。她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也很清楚自己究竟还要履行这份职责到什么时候——虽说时间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但她知道那个日子已经不甚遥远。   快要到了,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她的视线自虚空中垂落——或者说溯行,没费什么力气便锚定了那已经由亿万枚‘叶片’化作了唯一‘果实’的巫师三世界。在她的注视之下,巫师三世界中的爱丽丝刚刚完成了对乌马的研究,用某些取巧的方式绕过了那重类似于恶意变形术一般的诅咒而从乌马……或者说阿瓦拉克的灵魂之内获取了迷雾之岛的坐标。然后爱丽丝便收拾好了乌鸦窝的首尾,抹除痕迹之后便踏上新的旅途。   她眨了眨眼睛,爱丽丝离开乌鸦窝后的种种可能性便在她的视野中浮现。有些可能性中她遇到了狂猎,有些可能性中她和狩魔猎人们为敌,有些可能性中她杀光了整个世界的一切活物让这个剧本重置,有些可能性中她成为了希里的好朋友然后在希里的帮助下前往了另一侧的世界。   变数太少,她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个完成了统合的巫师世界中的诸多发展。希里的体内的确是有着圣人之血,爱丽丝的推测也并无谬误。只不过在楚轩行动之前巫师的分支树上有着几万亿个希里,而现在她们终于只剩下了一个罢了。   所以爱丽丝的推论是正确的,虽说直到刚刚为止她的推论才由荒谬化作正确。但正确始终是正确,只要她能找到希里,她便可以依靠这个天命的女主角完成世界之间的穿梭。虽说最终会穿到哪里去很难确定……但那终归是巫师三的世界体系之外。   既然是‘唯一’的世界之外,那么便只可能是这颗事像之树的其余分叉。当她接触到新的剧本时,计划自然也会推向下一个环节。   “我要不要给她提供一点帮助,让她少走一点弯路呢?”洛叶自言自语道,然后她立刻又想到在这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弯路——楚轩那吞食万千的行为已经让巫师三的世界变得独一无二,真正具备价值的力量碎片已然藏匿其中,将它们捕获并纯化则是属于爱丽丝和詹岚的职责与收益。而且……   她眼中的万千事像分支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原本十分清楚明晰的因果链开始混乱。有着能够对她造成巨大干扰的因素已经降临到了巫师三的世界之中,而在先前有迹可循的未来于此刻已经变得难以辨别。   “有轮回小队降临了吗……”没有进行无谓的尝试,洛叶径直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降临到巫师三世界中的轮回小队不会是一支非常强力的小队,因为巫师三的世界已经是如今的狩圣囚笼之内的最安全,威胁度最低的地方。在诸多小世界收束为一之后,被困在内部的力量碎片们其实已经成为了诱饵与牺牲品,它们只会对轮回者造成麻烦而不会对轮回者造成实质上的威胁。因为它们同样也是探针,将轮回者引诱出来,好让其它分支上的碎片能够乘机有所作为的探针。   “……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爱丽丝的工作和收益,便交由她自己来完成就好。”   洛叶慢慢闭上眼睛,双眸再度睁开时,她所度过的那数百万年无意义的时间便已然被她给尽数摒弃。她又一次地回到了作为爱丽丝道基的泡沫世界之中,再度回到了那片光明与黑暗交织,大地与海洋相互交战的区域之上。   泡沫世界,舰娘们的世界。这个世界因为爱丽丝随性地抽取概念以编织启示录而导致世界内部的光暗失衡。代表‘暗’的深海舰队几乎将代表‘光’的舰娘与人类联合逼入绝境。而当人类和舰娘们只剩下最后一座可供栖息的岛屿时,洛叶便作为这片土地上的最后一个提督降临到了战场的最前线。   这里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聚合体的道基,是她释放一切术法的力量源泉。修复这里只能够靠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水磨工夫而不是如同外侧一般用狩圣仪式粗暴地碾过去。所以哪怕洛叶在刚刚……或者说百万年前才看到楚轩所化身的银蛇巨蛇将数以万亿计的和泡沫世界同等规模的小世界给碾成能量海。她在此刻也只能够作为一个提督来引导泡沫世界内部的力量来重新构筑光与暗的平衡。   一件苦差事,但洛叶其实并不讨厌这件差事。   毕竟相比于在永久寂静的基点世界花费百万年的时间来调整那动荡的能量之海。任何能够进行信息交互的行为其实都算是某种放松。   于是,空间变转。   当她重新观测到自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如同离去时那样安稳地坐在提督专属的办公室中,眼前的桌上是一份才看了一半的文件。以她的时间感来计算,她在四百二十六万四千四百三十四年又九天十五小时五分五秒之前才将这份文件以凡人的方式阅览了上部分,而当她开始阅览下半部分的时候,身旁时钟中那停滞了四百多万年的秒钟指针才发出了早就该有的那么一声‘滴答’。   很遥远的事,但是无所谓。   她呼出一口气,将视线从上往下偏移。文件之中的内容是她手底下的舰娘所提交的申请报告,要求对周边的港区进行扩建,以容纳每天都在不断增长的舰娘数量——作为提督,她自然是一个大建爱好者。虽说这个泡沫世界因为古早的设定而不能够按按钮等几小时就造出舰娘,但她所支配的这座岛屿上可是有着复数的舰娘学院,在战争时期自然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兵员数量。   昨天……或者说四百多万年前的昨天,没有舰娘在防线内被击沉。   洛叶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四百多万年前的记忆在此刻居然像是刚出水的珍珠一样崭新而璀璨——她仍旧记得自己手下的每一个舰娘的名字,记得她们各自的爱好与习惯,记得自己在先前所布置的每一条指令,以及由此引发的后续变化。   于是她抬起笔,在文件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与批准许可。   ——十数秒之后,门口传来了叩门声。   “请进。”   门缓慢地打开,随着开门声而进来的脚步轻盈而有韵律。那是一位有着及腰亚麻色长发,身着一身精致白色军服的俏丽美人儿。如果有很熟悉某过气手游的人在这里,肯定会直呼‘列克星敦太太’然后手舞足蹈一番。而她也的确是列克星敦,舰娘列克星敦。   洛叶记得她,四百多万年前,洛叶最初降临在这座岛屿上时正是这位列克星敦小姐率领着最后舰娘部队在这座岛屿海滨的阵地上做着最后的抵抗。是洛叶在防线接近临界点时接过了指挥权并将这里的最后一支舰娘部队给挽救出来。而从那时起列克星敦就一直跟随在了她的身边,作为她的书记,也作为她的贴身护卫。   时间,时间没有意义。所以洛叶认知中的四百二十六万年前,对于列克星敦来说其实不过是时隔九个月的,只要闭上眼睛便可让一切都清晰浮现于脑海中的近日回忆——她只是如同每一个午后一般带着提神的饮品来到提督的办公室,然后带走已经批注好的文件。   很奇怪的,作为提督的洛叶并不喜欢咖啡,也不喜欢红茶。她对于旧世代中常见的高雅饮品毫无兴趣,反而是对某种在过去常常被视作垃圾食品的叫做‘可乐’的碳酸饮料情有独钟。因为她这一样独特的爱好,她所有的下午茶都被指定为可乐加饼干,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批改公务辛苦了,指挥官阁下。您应该好好休息一会的。”性情柔顺的舰娘将茶点在桌上放好。那精致珐琅茶杯装可乐的操作每次都让她感觉无法直视,正因如此她的视线才会下意识地从餐盘上移开,然后在洛叶的脸颊上有所停留。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   “您看上去似乎很疲惫呢,是因为港区中午的装修太过吵闹了吗?”也不等洛叶发言反对,她便轻盈地一个侧步来到了洛叶的身后,一双柔嫩的手按上了洛叶的双肩,然后立刻便感知到了自女子肩膀上传来的僵硬感觉。   “……您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那关切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担忧。   “我没事,刚刚才小睡了一番。可能现在还有些没有回过神罢了。”洛叶摆了摆手,想要站起来时却发现肩上的双手按得格外用力——她摇了摇头,赶在自己的书记官开口劝阻之前便先一步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严肃。“海外的状况如何了?深海舰队最近虽然消停了几天,但想必会有大动作。侦查舰队有检测到异样吗?”   “您真的不打算休息一下吗?”列克星敦的声音愈发担忧,但在洛叶表示了自己的坚持后便也只好让步。她打开一份文件,向洛叶汇报最近在深海之中发生的能够侦测到的诸多事项,然后洛叶也就趁这机会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九个月前,当洛叶降临的时候深海舰队的攻势其实也已经接近强弩之末。所以当洛叶用自己的指挥艺术赢得了战争之后便也获得了短暂的和平时光。而她在那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组织了好几次反击,稳固了自己后方母港的同时还将周遭六七座沦陷的岛屿收复,并在那之后依托几座岛屿来制作要塞,堆砌出了一条环状的海上防线。   她没有使用任何超出凡人水准的力量……毕竟在这里使用力量只会将已然崩塌的平衡推到另一个更加差劲的境地之中——她只是作为一个凡人指挥官在这里,使用她那经过了足够多的岁月沉淀的战略阳光来指引自己的部下,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这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战争,相比于囚笼世界中那无数天与地的崩塌,万千文明在绝望中将自己燃做灰土的史诗而言。在这泡沫之中的战争既没有神圣的起因,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发展。有的只是精准的计算与冷静的指挥,以及一个即便最终胜出,也不会对整个多元宇宙造成什么正面影响的结局。   但这仍旧是战争,通往胜利的战争。在洛叶的指挥下舰娘们的军队三十战三十胜,以至于深海的攻势都被狠狠遏制,母港所在的岛屿都有着经济复苏的苗头。人们在私下里低语着对未来的向往,甚至有不少人将洛叶当做英雄来崇拜——虽说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而就在这时,正在依言给洛叶作报告的列克星敦突然闭上了嘴。   “指挥官阁下,您……”她试探性地问道:“……是有什么东西让您感到困惑了吗?” 第十一节·寻死之路·二   “那是你的错觉。”洛叶从座位上离开,戴上自己的军帽朝门外走去。她在经过书桌时顺手拿上了餐盘中那用精致茶具盛装的可乐喝了一口。而等她走到门口时,她的书记也已然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了桌面上的杂务,并抱着一叠批示好的文件安静地跟随在她身后。   “走吧,列克星敦。”洛叶在门口的位置稍作停留,脖颈微微晃动,凡俗的脊椎中发出几声清脆的摩擦。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让这具没有任何强化的躯壳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活性。   “这段时间的情报我都看过了,再加上你刚刚讲的那些。我觉得近期的海疆和平得有些诡异,深海舰队在近期肯定会有些大动作。”当她走到门口时港区的地形图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了完整的模型。于是她便选择了一条自己在‘先前’经常走的通道。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指挥官阁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有信心击溃任何敌人。”   “不,并不是所有人。”洛叶摇了摇头,感受着碳酸饮料在胃部翻腾的轻微胀感。她沿着办公室外的快速通道来到了前往港区的望台,而当眼前的自动门打开,带着硝烟味的灼热海风迎面扑来的时候,连绵不断的炮击轰鸣也从远处响起。   “她们还没有准备好。”   映入视野中的是一片从视线的彼端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的广阔海湾,大约一百万平方公里的海域被洛叶所一搜打造的岛链防线给牢牢地圈禁在内。这处海湾是舰娘们训练以及驻留的海域,数座巨大的工业港口坐落于海湾边缘的几个不相邻的点。它们一共有四座,而其中有三座港口如今还是进度不等的建筑工地。   洛叶此刻所在的地方便是已经完工了的港口顶端。在她的身后是凡人们的居民区以及舰娘的培训学院。在她脚下的是镇守府的各项基础措施,从重兵工厂到物资仓库到舰娘宿舍等作用不等的必要资源生产单元。而在她的身前,或者说眼前,则是舰娘们的演练场。   大约一百位舰娘正分成数个小组在海湾内进行对抗演习——用的是实弹,因为教练弹所带来的威胁感并不足以在这种时候迅速地培养出一群顶尖的战士,且本质是黑科技人形兵器的舰娘也不会被演习中的火力给轻易干死——这是洛叶的决策。在她的指令下下,这些刚刚从舰娘学院里出来的新兵成长得都很快。但成长得快,并不代表她们就能够符合标准。   洛叶在刚刚指得就是她们,因为当她出现在港口的望台上时,一部分眼神尖得很的舰娘便注意到了出现在数公里外望台上的她。而在这一部分中都的一部分则因为想要在她面前表现或者因为她的注视而紧张,从而出了不少在战场上足以致命的差漏。   伴随着数声沉闷而且不连贯的爆炸,便有十几名舰娘在这场实弹演习中陷入了无力再战的重伤状态。整场演习不得不提前叫停。即便不回头,洛叶也知道列克星敦的脸色肯定有些发黑发绿。   “她们还没有准备好。”洛叶重复了一遍。“但深海却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们了。”   “那些孩子只是在意您的看法,指挥官阁下。”列克星敦迅速调整好了心态,然后快速地回答道:“而且俾斯麦和兴登堡会好好教育她们的。当她们走上战场时,我保证她们各个都能够以一当百。”   果然,话音刚落,洛叶便看到两位一身老兵气质的舰娘又踢又打地将那些中断演习的舰娘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而那些在演习中遭遇主炮和导弹直击的伤者也被迅速地转移到了修整的地方——她们并没有受实质性的伤,立场盾和复合装甲很好地保护了她们。需要被维护的是她们身上的黑科技外装,而她们的脆弱本体则被送到被称作‘澡堂’的疗养池中去慢慢地泡着,以消泯神经链接的外装破损时所带来的幻痛。   洛叶的表情没有变化,对此不发表什么意见。她知道那帮子舰娘们隔着几公里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神变化,如果自己在这里再说几句重话,那么说不定过会甚至会有几位心灵比较脆弱的舰娘躲在角落里偷偷自杀也说不定。   一群蠢货。   但她们就是被这样设计出来的。单纯,感性,容易被情感所左右。   洛叶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责备她们,说到底舰娘所在的泡沫世界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本就少不了她的责任。爱丽丝抽调概念的行为虽然是直接的导火索,但她就是她,两人本就是一个总体的不同侧面。而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么做好善后便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她微微张开了唇。然而就在她打算说些勉励的话语出来时,她的内心却感知到了些微的悸动。   【啊……工作时间又到了。】   下一刻,洛叶的视线再度回归到基点世界之中。属于超凡生命的强绝能力在她的四肢百骸之内涌动——她抬起头,仰望天穹。于浩瀚无边的能量海中看到了诸多细小的变动。   计划之内的变动,预料之中的变动。   她看到整颗事像之树都在‘微微’摇晃。从她这里所见的‘微微’,拉近到实地便是数百数千光年的剧烈晃动。许多细小的‘叶片’从茂密的‘树冠’之中弹出,如同飘落的柳絮一般充斥着整片能量之海。   沉眠之中的原始嫦娥开始应手了,这便是她针对楚轩的天元一着所作出的回应。当楚轩借用狩圣囚笼肃清了一条枝杈上的数万亿个小世界,并不得不因此陷入休眠之时,某个隐藏着的机制便会被触发,然后,位于其余枝杈上的诸多特定的小世界便会趁着他的休眠而脱离楚轩所为它们编织的‘枝杈剧本’。坠落到漫无边际的能量海洋之中。   这些小世界注定会毁灭,脱离了剧本所构成的‘枝杈’之后它们中的大部分很快就会被暴乱的能量海给冲刷成破烂的残渣。就像是落叶归不了根,只会在虚空中化为泡影一样。就算放着不管,它们也不会存在多久。   然而那只是大部分。大部分并不代表着全部。就如同那七八十万亿个小世界中肯定有那么几个世界中存在着异常,有原始嫦娥的真实力量碎片藏匿其中,企图唤醒本体一样。这摇落的诸多‘叶片’之内,也肯定有着放任不管就会引发灾厄的后手!   毕竟,洪荒世界的圣人可并不是孤身降临到这座宇宙之中的。来到这里的可不只是原始嫦娥,同时还有数以万亿计的仆从军团。虽然它们全都被狩圣囚笼给封困在这室女星团所化的天狱之中,并且尽数被贬为凡物,从最高超凡的境界打落于尘埃。但只要它们脱离了剧本,它们就有可能找回自我,只要它们找回自我,就有可能在坠落于能量海之中的小世界彻底坏毁之前发动特殊的手段,唤醒嫦娥!   “数量计算,总共……一千六百七十五个脱离了枝杈的小世界。”洛叶活动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叹了口气。   楚轩不会动,他不会因为这区区一千六百七十五个世界的脱落便再度动用狩圣囚笼。他只会在确定了能够对原始嫦娥造成重创的情况下才会从休眠中脱离,然后强制出手。而要造成那样的境况,则至少也得是超过一万亿个小世界出现动荡。   他不会动,但是洛叶可以。因为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也因为在如今的狩圣囚笼之中,她便是独一无二的超凡存在。   一个最差劲的超凡生命也可以轻易地镇压一个行星级的文明。而洛叶有着和爱丽丝等同甚至略有超出,可以视作解开基因锁四阶中段的真实战斗力。她只要花费时间便可以轻易地击溃这些连行星级都算不上的,只不过是幻影一般的小世界文明。而时间,时间对她没有意义。   苦活累活的时间结束,现在是干脏活黑活的时候了。   她轻吸一口气,然后……   ……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   圣人军团的苏醒者们预料到了洛叶的到来,它们将这个世界化作一个狭窄的斗技场。制作出无数的英雄和怪人以筛选出最强大的战士以和洛叶对抗。它们几乎就要成功了,在洛叶降临时一个汇聚了数位苏醒者的全部能力,战力早已超出世界观上限,对付什么敌人都只需要一拳的非超凡而超越超凡之人便成功诞生——那是一场苦战,超凡生命若不是一开始就分出胜负那么必然会陷入苦战。洛叶花了三年时间,和那位战士对了一千万亿拳才击破他的防御将他击杀。而整个世界早就在两人的交战中化作粉尘。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   当洛叶降临时猩红的血月已经升起,苏醒者们逃窜到此处,血祭了一个世界的一切生命试图在洛叶降临之前激活嫦娥沉睡的意志。它们以为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狩圣囚笼之内,时间对洛叶来说毫无意义。   洛叶永远会在他们的仪式成功之前降临,因为她早就已经锁定了这一千多个小世界。哪怕她在其它的世界中停留再久的时间,她抵达下一个世界时也不会赶不上时间。   ——此世众生万物,屠戮殆尽。   ……   她没有前往异国留学,她的父母也没有早早逝去,她的亲朋好友关爱她,她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没有结婚,但是找到了一份和自己的爱好重叠的工作。收入足够让她吃穿不愁,老板和同事也都和她意气相投。   她活得很幸福。   然后……她看到了她。   很幸福的她,看到了一点都不幸福的她。   ——此世一切众生,屠戮殆尽。   ……………………   洛叶回到了基点世界,注视着已然平静了的能量之海。耗时一万四千三百三十年又九十五天零七秒,所有的散落世界以及其内部的不安定因素都被她尽数抹除。   她的视线投向那枚化作果实的巫师三世界,虽然已经注视不到诸多可能性,但她依旧能够看到爱丽丝——获取了坐标的爱丽丝才刚刚找到一艘前往史凯利杰群岛的航船。她会在数日后抵达史凯利杰,然后再向北航行直到希里所在的迷雾之岛。   除她以外,詹岚和狩魔猎人等一行人也在诺文格瑞纠缠不清,詹岚找到了一些窍门,不依靠主神的强化也借由基因锁间接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凭借着这不受反魔法金属限制的手段她扫平了永恒之火的驻地,和杰洛特数次交战,亦敌亦友。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身周有着诅咒浮动……那是原始嫦娥的手笔,那些碎片所化的小世界虽然本质不过是虚假,上面所有的活物或者死物都不过是圣人之力所衍化的虚幻。但人就是人,虚幻的人在圣人之力的干涉下被强调了‘人’的概念。而在破坏了如此多的小世界,杀死了如此多的‘人’之后,就算是有主神罩着的轮回者,也必然会受多元的人道所诅咒。   她不像楚轩,楚轩动用的是唯心嫦娥的力量,杀再多人,破坏再多世界都算不到他头上。因为圣人是有资格和多元人道对等交谈的存在,所以圣人无论是灭世还是救世,都是大功大德而毫无罪孽加身。   她不是他,所以她必须承受。因为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洛叶轻轻吸了口气,那些影子便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她感觉自己的影子似乎是变暗了一些。但她并不在意。   “总有人要承担一些责任的。爱丽丝,爱丽丝·罗耶,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不是她,就是我。”   “不是她。就是我。”   她摇了摇头,回到了泡沫世界。   时间对她没有意义,一万四千三百年在必要的时候也就是一点四三秒。她又一次回到了那座望台之上,数公里外则是刚把演习搞砸,一副虚心改正,但实际上全都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舰娘们。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感觉无从说起。最后到嘴边的,只是一句没什么营养的勉励的话。   “下次注意,不要再弄砸了。”   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接下来她打算去‘澡堂’看一看那些不幸退场的舰娘们。然后再筹划下一步的行动。   书记官在数秒后追了上来,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   “洛叶……”她犹豫了一会,没有喊‘指挥官阁下’而是直接称呼了洛叶的名字。然后在洛叶疑惑地偏过头时小心地说道。   “虽然时局是很紧张,但是……您是不是对姑娘们太过严格了点呢?”   洛叶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掠过书记官,看向了舰娘脚下所践踏着的,那个有着洛叶轮廓的淡薄阴影。   影子的颜色并没有变得比平常更深。   ——或许没有。 第十二节·寻死之路·三   “……洛叶?”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对她们是有些苛刻了。”   “抱歉,指挥官阁下,我并不是想要指责您……”   “没关系。”洛叶微微摇头,朝自己的书记官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是我做错的事就是我做错的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列克星敦,你可以代我去向那些姑娘们传达一下我的歉意吗?”   “我会好好地和她们聊聊的。”书记官点了点头,静默无声地从洛叶的身边离开。而就在她离开之后的   作为唯一的提督,洛叶身边永远都是会有舰娘守卫着的。就比如说现在在阴影里至少还有三位舰娘暗中跟随着她的步伐。而   洛叶注视着自己的影子,影子的颜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色泽。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身上的人道憎恨已经被完全镇压。短时间内不会再受到任何妨碍。   【我还能撑多久呢……啊……应该能够撑到仪式结束吧。】   洛叶思考着,一边想,一边继续前行——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所在,也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步伐才能够抵达目标。   死亡……她的确期盼着死亡。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死去,那么她现在就可以放弃一切直接和爱丽丝融为一体。因为爱丽丝早就已经到了四阶中段的界限,开启了心魔之劫。之所以爱丽丝还没有完成彻底的蜕变,只不过是她这个心魔还没有到位罢了。   因为单纯的死去还不够,远远不够。轮回者固然有着无尽的潜力,但在魔王位格,以及基因锁   涅槃曾经称心灵之光为心灵理想态,而理想就意味着圆满,意味着一个暂时的顶峰。就像是一个桶子终于补上了短板一样,虽然桶子能够装满水,但它却很难从桶子转变成为其它的更加合适的容器了,因为已经装满水的桶子若是再度改造,水便会漏掉。或许再解开   爱丽丝只要成为四阶中,汇聚完整心灵之光之时便必然会迎来考验。无论是神绮还是主神都会将考验与重任放在她的肩上。所以,在她汇聚心灵之光之前,她必须提前便获取足够庞大的基础。   洛叶的期望,便是想要让爱丽丝在抵达四阶中时便如同预测记录里的复制体罗甘道一样获得无限的心灵之光。这样一来,她只要汇聚心灵之光便立刻就能够掌握足以和常规的四阶高段分庭抗礼的能力——虽然这多元宇宙中的强者们基本就没有不开挂的,所谓的‘常规’四高或许就如同‘白板’四初一样只存在于理论之中。但至少在抵达了那个位置之后,爱丽丝会比绝大多数,甚至全部的四中要强。   【我的目的就是如此,所以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楚轩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将自己卡在三阶极限不往上走的吧……他比我狠,比我看得远,哪怕我提前知道答案他也依旧比我看得远。若是仪式能够全胜的话,他能够一步登天也说不定……】   【但我不能够指望全胜,楚轩或许能,但我不能……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我的才能注定了我难竞全功。但即便只是部分成功,也应当能够将爱丽丝推到四中的极限,类似于预测记录中郑吒在终战前的状态了。】   【毕竟……这里可是有着一位圣人作为资粮啊。】   洛叶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俗称‘澡堂’的修护间。理所当然的作为女性的提督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当她在新书记的陪同下走进修护间的时候,那些在她进来之前还都一副忧郁憔悴模样的新晋舰娘们便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池子里面跳起,然后又在神经链接的幻痛之中跌落到池子里面去。   装模作样……   不过也挺可爱的。   若是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位男性提督,那么他肯定会在眼前的诸多美景之下头昏脑涨,哪怕不露出不雅的姿态也会感觉颇为尴尬。然而出现在这里的是洛叶——在过去的九个月中不知道有多少位舰娘想要爬上她的床却又被她巧妙地拒绝掉的洛叶。   她不爱人,也不期望被爱。更不渴望那宛若幻梦一般的一夕之欢。她的步伐沉着,双手稳定。就这么沿着池子走过去将那些装模作样跌到在池子里爬不动的新晋舰娘们一个又一个地捞起来,摆正,用几句勉励和关切的话让这群姑娘们的脸色红扑扑得犹如火烧,然后在她们的思维引擎过载时悄然越过眼前的池子,前往下一个目标。   她的速度不慢,但当她从修护间里出来的时候仍旧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安抚好那些过于感性的姑娘们着实地让她花了一番心思——不过说到底也就是语言,神态,动作的组合运用,只要在每个环节之中增添一些随机数以消去过于完美的机械感,将这些从诞生开始思维底层就写入了遵守命令,重视提督的舰娘们安抚得妥妥当当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   【真的是如同人偶一样呢……爱丽丝,你所创造的眷族哪怕再怎么像人。她们的本质也依旧是精巧的仿生人偶。哪怕有了和真人一般无二的血肉之躯,以及能够自由运作演变的灵魂算法。她们的本质和狩圣仪式中那些被我清除的能量幻影也一样没有实质性的差距。】   【毕竟,你是个人偶师啊。】   洛叶不紧不慢地走出修护间,在走进回廊的时候脑海中过了一下自己在今天还需要处理的一些事项。分别是建造工厂的进度,船坞的维护监督,以及按照惯例最需要做的,对手下舰娘们的心理开导——爱丽丝所制作的泡沫世界中并不反对提督与舰娘之间的结合,甚至不反对提督们在镇守府里开后宫,无论是正常的后宫还是百合后宫都不反对。因为在这个世界观中的凡人本就是被强行接入的外来异物,爱丽丝没有给他们开放掌握力量的权限,而他们又必须存在,所以这不受限制的结合法令就是它们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继续存在的保障。   【真可惜,如果爱丽丝你能够多花点时间用来打理自己的道基,你就会发现这些出现在你道基中的凡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它们只不过是能量与讯息汇聚而成的投影,就和你在外面所遇到的那些一样。】   【……就和我一样。】   【不,我和他们还是有些差异的。我至少还有个空壳,而他们连空壳都不算。这样说来的话,其实我……】   思维突然卡了一下,洛叶感觉自己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对于已经抵达超凡领域的她来说本不应该发生——她的脑海中不应该存在自己都解不了的念头,然而这种情况却切实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脑中思考着,探究着,然而在即将获得结果的刹那——   【原来如此。】   于是一切思绪便在顷刻间戛然而止。   身侧的新书记官向她靠近了一小步,没有说话,但询问的意思却已经很清晰的表达了出来。洛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然后继续完成自己计划好的工作。   新书记的名字是天狼星,是一位安静而且不喜欢说话的舰娘。洛叶遇到她的时候正好是洛叶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如果洛叶能够在泡沫世界中持续不断地待够一百年,或许洛叶的想法以及这个世界的主题都会有所改变。然而很遗憾的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只要条件合适,就必然会发生。   当洛叶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打算和自己的   【工作的时间……又到了啊。】   …………………………   洛叶睁开眼睛,她在这一次回到基点世界时并未观测到能量海之内的动荡。这一次的工作并不是如同上一次那样要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连草根都不剩下的完全肃清。而是另外一项重要性还在其上,但却相对简易一些的工作。   被楚轩破坏掉的那几万亿个碎片,它们在经由狩圣仪式的纯化之后,回归了到了基点的梦境之中。一切正如同洛叶在先前对爱丽丝所说的那样,只要将碎片带回来,就可以让梦境补全,开启通往原始嫦娥沉睡之地的道路。   自虚空中……巨量的岩石和建筑悄然生成。洛叶脱下了白色的提督服,换上了黑色的猎人套装。她走下台阶,越过被爱丽丝杀死后便再也没有复活的狼人残骸。推开大门,出现在她眼中的便是一座小小的墓园以及墓园之外的石板路。   进度……大约十分之一。血源世界观中的亚楠下城完整地呈现在了洛叶的面前——没有NPC,但所有的怪物都在它们应该待着的位置上。而当洛叶推开诊所前墓园的大门时,她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嚎叫,以及与之相反另一个方向的血腥。   血源世界观中   啊……杂兵,看上去是杂兵,打起来也是杂兵。出现在诊所外侧的不过是几个兽化了的村民,他们的动作在掌握超凡之力的洛叶眼中就如同蜗牛一般缓慢。只是随手一挥,洛叶便斩落了这几个兽化患者的首级。然而,死亡却只是开始。   光是杀死这兽化患者的外壳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很快就会复苏,也因为它们的本质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染了古神血毒的兽化病人’——这里是原始嫦娥的内部,理所当然的,嫦娥身边那一群最忠心,也是最强大的护卫会不离不弃地拱卫在它身边。而这片基点梦境世界之中的所有怪物,都是它们被仪式贬落之后的外壳显现。   想要击败头目,必须先解决杂兵,而想要面见嫦娥,就得先祛除掉她所有的护卫。散落世界之中的那些被贬落的杂鱼只能够算是前菜。如今面对的这些才是真正需要竭尽全力的正餐!   洛叶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三个死去兽化村民所躺倒的地面。而下一刻,天地随即完成了转变!   一颗荒芜的大星出现在了洛叶的脚下,视野之中则是无尽的虚空。三个如同太阳一般炽烈,即便是最差的那一位也有着四初极限的意志在她降临的那一刻便完全地锁定了她。紧随其后,三尊展开神躯之后如同小行星一般巨大的神将手握威能难测的神器突兀地出现在了洛叶身周相隔一千公里的三角。巨大的呼喝声令整颗大星都为之震颤动摇!   “天将甲丁!”——   “天将乙辛!”——   “天将丙丑!”——   “奉嫦圣之名,铲除妖邪!”它们怒吼着,并在怒吼之前便将气息结为一体,三体化作了一个隐约的三才阵势,朝着中央的洛叶发出了叠加了数倍威力的破灭一击!   而洛叶只是抬起了手,张开的五指将这足以击破一颗行星的攻势尽数拦下。   “洛叶,开始狩猎。” 第十三节·寻死之路·四   以炽热之目焚烧万物者,其目灼然。   以无暇之躯承载万物者,其躯昭彰。   以吞天之器蚀却万物者,其器凶噩。   洛叶不躲也不避,不闪也不藏。因为她身处三才阵势之中,本就无处可躲,无处可藏。而她也不需要躲,不需要藏。因为每一击都是必杀,而每一击也都被她尽数格挡。   三才之阵,无漏之阵。阵势中所有逸散的能量都被回收,用出的每一击都是全力。   然而,徒劳无功。   三位天将固然很强,但那只是针对于其它轮回世界的土著强者的强。它们掌握着洪荒世界的种种秘法,诸多重器,同时进退有度,三体在阵势之中如同一体。若是在普通的轮回世界之中,哪怕是出现了以凡俗之躯触碰心灵之光的绝世强者,它们也能够通过诸多秘法和阵势将那位野生的四阶中击破甚至封印。但是在这里,却是不行。   因为狩圣囚笼便是最大最强的封印,封印中容不得其它的封印。就像是在空间袋里开辟另一个空间袋一样,最终的结局只会导致其中一体的完全坏毁。而显而易见的,坏毁的绝对不会是囚笼。   而既然秘术无用,那么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正面一战。言语在双方面见彼此时便于不可调和的阵营对立之下化作无价值。洛叶不言不语,天将们也不言不语,在洛叶降临的那一刻三位天将便朝她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然后又在顷刻间被洛叶给尽数否定。   堪比四中的四初终究也只是四初。更何况在狩圣囚笼之中唯有洛叶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支援。洛叶封挡住了   最先被击破的是天将乙辛,因为洛叶研究过三体人的强相互作用材料,知晓这种无瑕物质的破绽究竟在哪里。当所有的粒子都统合为一个整体时便意味着质量的绝对密集以及能量的高度集中。而若是以合适的能量振波引发其内部链式反应,那么它便必然会迎来自灭。   若是单纯的无瑕神躯,自然便无法被振波穿透,但配合阵势轰出一百万击的天将乙辛却并非无瑕之物——它终究是要开放一个通道,在最初动手时将体内的能量放出并在之后加以引导。而洛叶在脱离阵势之前便用漫长的时间窥破了它能量通道的秘密,在脱出三才的千分之一秒间便将一束特定频率的能量振波送入了天将体中,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遮蔽了一颗行星的物质崩坏。   那是一颗宛若太阳坍塌一般的巨大爆弹,堪比小规模超新星爆发的能量射流在顷刻间便将被交战余波击破的大星给撕裂成为数块碎块!   天将乙辛败了,但败却并不是死。被击破的无瑕神躯未必便不能够重组,只需要短暂的休养时间,它便必然可以恢复如初。   然而时间,时间对洛叶没有意义。她已经做好在这里拖上一千年的打算,毕竟三才被击破了还有两仪。剩余两位天将未必就不能够将她拖够让天将乙辛恢复的时间。但是她知道自己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时间对她没有意义,能量对她也没有意义。但对那三位被封困与囚笼之中的天将来说,这却是难以忽视的重点。   她错了,因为剩下的两位天将比洛叶想象的要更加果决——乙辛败退之刻,手持法杵的天将丙丑便猛地一声怒吼竟是将自身的一切直接焚却献祭!它和法杵融为一道,然后将法杵投向天将甲丁的手中!   很强大的力量,然而这还不够。甲丁双眸之中的两颗恒星骤然延伸出火线,与法杵连为一体。它张口一吸,只是爆炸而非凋亡的天将乙辛所化的那亿万光热便朝着天将甲丁的体内尽数涌入,三者就这么完全地合而为一,直接显化出了一抹清之又清的纯光!   拟态心灵之光,强制做成。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天将甲丁瞄准洛叶的的倾力一击!   倾力一击,便是不留任何余力的竭尽所有。   两颗恒星之眼在刹那间黯淡熄灭,那堪比小行星的神躯也尽数焚化,分解,与法杵上的纯光融为一体。法杵转动,在超出洛叶反应极限的时间间隔中便来到了洛叶的眼前!   时间,时间没有意义。但洛叶却不闪也不避。她就那么对准了那支环绕纯光的法杵抬起右拳,拳头的表面同样萦绕起了一抹纯光!   拟态心灵之光与拟态心灵之光,针尖与麦芒。   世界在那一瞬间变得安静,因为整片天宇之中已经不存在可供声音传播的介质。本就支离破碎的大星被掀起的能量狂潮给撕裂成粉,成末,成为破裂的分子集群。时间,空间,物质,能量,这方天地中可供观测的四维在这一刻都趋于不稳定。   然后,这片天宇之中再度迎来了有规律的时间。   法杵表侧的光辉黯淡了,一同黯淡的还有洛叶击出的拳头。她的躯壳像是烧干净了的灰一样寸寸破裂,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的向着后方尽数溃解。转眼间破裂的纹章便从指尖蔓延到臂,到肘,到肩,然后……便是几乎全身上下。   然而那却只是几乎。几乎,便是还差一点。蔓延的裂隙在触碰到洛叶的眉心之前便嘎然而止。而下一刻,只剩下半个脑袋的洛叶便从无到有地开始了苏生。   解开基因锁   她眨了眨眼睛,破损的躯壳便得以修复完全。来自于狩圣囚笼中的支援将海量的能量源源不断地灌输到她的体内,只是刹那,便让她的状态更胜于开战之初。她静静地注视着黯淡无光的法杵,看着这件沾染了无量诅咒的神器一点点崩碎,离散,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天将虚影。   战斗结束了。   天将的虚影也一点点溃散,并在彻底消亡之前,说出了洛叶降临以来的   “憾甚,不能为嫦圣分忧。”   下一刻,崩毁的大星与撕裂的天宇在洛叶的眼中如同云雾一般悄然消散。她再度回到了基点世界,再次回到了亚楠诊所的门外长街。   三具兽化患者的尸体在她的注视下化作虚无,迈向原始嫦娥的道路自此又向前开辟出了一步。然而这只是一步,一步之后还有许多步。洛叶看了看手上的轮回腕表——这个主神的标识在这一刻终究是显现出了它作为计时器的价值。虽然洛叶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另一片空间之中耗费了多少时间,但终归还是用眼睛看着比较直观。   一小时又十五分钟,这是洛叶干掉三位天将所花费的时间。对于超凡生命之间的战斗来说这样的时间其实相当不正常,因为超凡生命之间的战斗往往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在一瞬间分出胜负,要么拖延上千百万年。   “因为看不见取胜的希望,所以直接用最激烈的手段进行同归一击么?哪怕是在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不知道敌人的情报,不知道战况与总体大局的情况下,也依旧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耗尽所有……这圣人的军团,比想象中的要难办一些呢。”   洛叶摇了摇头,她其实并不怎么意外。因为爱丽丝那无论如何都会将情况设想成最差那一种的习惯本就源自于她。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遇上什么好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总归是会向最坏的那个可能性发展。   “不过这其实也算不得全然的坏事。至少这样,我这次工作的时间能够稍微地减少那么一些。”   她点了点头,在这思考的数秒钟内她便将那些从先前交战中所新学到的经验和技巧尽数归纳掌握,而当她向着路径的更深处迈进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力量——那她和爱丽丝所共有的,孕育着心灵之光的心中深渊又再度增大了少许。   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她的计划正在一点点的实现。无论是她还是爱丽丝,在心魔消除之前所获取的一切成长都会成为最终胜利者的资粮。而这正是她一路行来辛勤劳累的最终目的。   那么……   洛叶抬起脚,轻呼一口气,走向亚楠的更深处。   她的脚步不慢,进度也不慢,当她踏出   【   亚楠的广场在游戏中是新手死去活来的地方。因为在游戏中,这里有着十数位兽化村民来回巡逻。并有力重手黑的枪手躲在高台,伺机发起袭击。   洛叶遇到的是足足二十八位共同进退的天将。它们的平均战斗力和之前遇到的那三位等同。全都处于四初极限到具备拟态心灵之光的阶段。它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有着洪荒秘术改造的痕迹,有的能够释放出伽马射线暴,有的能够让时间短暂停止,有的掌握着等同于心灵之光的业火或者冥霜……它们的力量不同,但却始终共进共退。   二十八位天将,对应的就是二十八星宿所化的大阵。与先前的三才小阵不同,星宿大阵所引发的空间禁锢绝对不存在任何四中以下生物可以越过的破绽。虽然封印的策略不可行,但它们却可以将洛叶在阵中困到地老天荒。   它们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它们之中的聪慧者很早就看出时间对洛叶没有意义。所以它们便如同先前的三位那样从一开始就用尽全力。二十八体的能量,精神,气血,意志全数汇聚为一体,在星宿阵中用最狂暴的力量试图将洛叶直接在阵内击杀。   它们失败了,洛叶和它们对打了三亿个来回,当二十八位天将全都因为狩圣囚笼的禁锢,得不到充足的补给从而气血衰竭死去的时候,洛叶依旧神采奕奕。   穿过亚楠广场,用了六个小时。   【   出现在洛叶面前的是数位带着巨量战兽的天将,洛叶无法确认那些战兽究竟属于什么类型的生物,因为那根本就是生命科学的阶段极致,能够根据不同战局而自主演化出不同形态的怪异生命。在某些世界中,它们被称作神孽。而在洪荒军团的手下,它们成为了最优秀的攻坚道具。   那是一场……不算漫长,但却十分艰苦的战斗。洛叶降临后的交战场所是一片直径一光分的悬浮大陆。而当她离开之时,整个大陆已经化作了无数粉尘一般的物质残渣。天将和它们的战兽给洛叶上了一场质量战争课。而若不是狩圣囚笼仍在运作,整个战场中的物质实在有限,这场战斗或许可以持续到时间尽头。   穿过亚楠下水道,花了一周。   【   当两个狼人的真形显化之时,出现在洛叶眼中的是她想要罢工的两只庞然大物。东方天界的两只凶兽降临于此,而它们身负强大的军团武装。   它们理所当然的不是神话之中的原型,而是洪荒圣人们培育出来的后天异种。而它们身上的强化数量以及种种特异能力,已经多到了洛叶都懒得去数的地步。   穿过双狼人通道,花了三个星期。   而后,洛叶终于来到了阶段目标,被她一指头按死的圣职者野兽尸体之前。 第十四节·寻死之路·五   【爱丽丝……现在在做什么呢?】   洛叶在碰触尸体之前停下,抬起头,从基点世界的最底层仰望天空。事像树上的无穷分支被她一眼掠过,然后她准确地捕捉到了爱丽丝所在的那枚果实。   ——爱丽丝刚刚抵达了史凯利杰群岛,正在岛屿上筹备补给,寻找新的船只和驾驶船只的海员。她设法弄来了一批资金,同时还使用傀儡术准备了一些战斗力。想来不需要多久她就可以成功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迷雾之岛其实并不是很远,洛叶投下视线,洞穿了一切阻碍之后发觉那座岛屿距离史凯利杰群岛的海滨也就一周不到的海程。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希里还在岛上安稳地待着,虽然精神状态不佳,距离她进入假死状态估计还差一点时间。但醒着就是醒着,这或许会和爱丽丝的谋划有些出入。   洛叶眨了眨眼睛,她并不打算在这种事上多加干涉,毕竟这是属于爱丽丝的道路,属于她的试炼——爱丽丝很快就将迎来在巫师世界观上的真实挑战,而她必须自己跨越它们,然后才能够获得相应的成果。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我来做,虽然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但你至少也得稍微努力一点才行呀!】   洛叶心中轻叹,将视线从迷雾之岛身上移开。她顺着希里身上的因果线朝四周追溯,没费多大功夫就定位到了还在诺文格瑞追寻线索的杰洛特身上。   很显然,主角就是主角,在没有超凡力量干涉的前提下,杰洛特虽然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化身为费丽霞·珂丽的詹岚。但在和她的纠缠中却是误打误撞地连续碰上了好几条和希里有关的线索。诺文格瑞城中的几大势力因为他们两方之间的冲突而变得五痨七伤。   杰洛特还好,身为土著猎魔人的他做事好歹还有所收敛。而詹岚却是如同一个真正的轮回者一般全然的肆无忌惮——遇见碍事的就杀掉,躲藏起来的就连同房子一起摧毁。她的精神力量无惧于巫师世界凡人倚为制衡施法者的反魔法金属,而她甚至还在交战与厮杀之中从无到有地复苏了一小部分灵能,具备些许预测和降咒的力量。   一个在轮回中磨练了上百年(算上记忆世界和各种亚位面里的时间),掌握了多门专业知识并且融会贯通,获取诸多学位。同时还能够部分预测未来,释放法术且不被克制,并拥有着这个世界中顶尖的战斗技巧和兽性直觉,而且做起事来还不择手段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诺文格瑞中的那群凡俗势力也就只能够自认倒霉。整个城市中除了杰洛特和他的红颜知己特丽丝,以及某个隐藏起来的高等吸血鬼——这家伙已经在詹岚破坏永恒之火驻点时顺手剁了——以外,根本就不存在能够和静下心来的詹岚分庭抗礼的能力。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强化,解开基因锁的人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是白板而且缺乏开发——解锁后的后遗反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撑过去的,而能够撑过去并且将其纳入掌握的无一不是一时之人杰。   【那么,詹岚这边应该也没问……咦?】   洛叶挑了挑眉,她在收回视线之前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她注意到有一抹隐藏得很好的力量正缀在詹岚身上。然后她立刻就想到了一个符合设想的人物。   【刚特·欧迪姆,镜中之男,巫师世界的古老恶魔……是了,它一直都在关注杰洛特,自然也会将视线投注向和杰洛特突然扯上关联的人……我记得我在将爱丽丝扔过去之前应该已经对这家伙做过干涉。唔……难道出问题了?】   洛叶的视线偏转,很快便再度沿着因果线跳跃,并定位到了一个远在十字路口旅店里自斟自饮的光头男人。男人的言语和神态都有着别样的魅力,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但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当他悠然地晃动酒杯时,酒中就分别出现了詹岚和杰洛特的身影。   他关注着那两人,而洛叶关注着他。在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做的干涉依旧存在之后洛叶稍稍松了口气。这个巫师三游戏中石之心DLC里的最终boss,能够让时间停止,命运破裂,凭空制作出异空间的古老恶魔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对杰洛特和詹岚做出干涉的打算,他依旧在扮演他的旁观者角色,或许要等到主篇剧情的结束,希里完成了她的命运职责之后才会动手。   这很好,他既然没打算在这时候动手,那就意味着洛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隔着无尽世界一指头把它按成镜子碎片。巫师三毕竟是个传统RPG角色,勇者自己去找死也就罢了,既然勇者没一头撞进魔王城,那么魔王就得按规则从虾兵蟹将开始一点点的给勇者喂经验。把大小喽啰,四大天王,左右护法什么的全部送掉之后才轮得到魔王亲自下场。而若是剧本中的魔王胆敢不守规矩,那么剧本外的外神自然会教导它什么才是规矩。   那么,万事俱备。   洛叶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其他的几个枝杈上也稍作停留,大致了解了一下其它成员的状况之后收回了目光——其它人基本都用不着她操心,因为他们全都被安置到了十分妥善的位置上。除了郑吒这个倒霉催的被扔到权力的游戏(电视)世界中以至于颇为无聊以外,其它人都活得……‘相当充实’。   【剧本基本没有偏差……不过本来就没有什么剧本。狩圣仪式的加持之下他们其实并不会遇上什么真正的危险。真正重要的事情……是我这边呢。】   洛叶回过头,将目光重新投到眼前这具被自己一击放到的圣职者野兽的尸骸上。她很清楚这里才是她所预料的真正难题,和先前那些多半经历了洪荒术法改造的天将不同。隐藏在这具躯壳之后的真身,和前面那些杂鱼有着不属于同一层次的差距。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下一刻,洛叶眼前的万般事像骤然转变。   ………………………………   事像轴校准……   因果线编撰……   质量再定义,能量运作方式重新编辑……   时空轴稳定……   洛叶睁开眼睛,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片浩瀚无边的白色广场。一轮白月高悬于空,然后有着纯白的光无声洒下。   她心下一沉。很明显,狩圣仪式不会专门制作出一座角斗场来容纳被困顿于此的圣人军团成员们。困束嫦娥的封禁之中也绝对不应该出现一轮不受控制的明月。那么结果自然也就显而易见,以一己之力将这座监牢扭转成现下这般情况的正是原先被拘束于此的囚徒。而这囚徒掌握着能够在狩圣仪式中也具备些许自主能力的权柄。   “只有汇聚了完整的心灵之光,并且将它个人化后才能够掌握这等力量。能够随意地在各个世界观中穿梭,而不会因为换了个世界,变了个规则就直接从天穹贬入尘埃。”洛叶喃喃道,虽说她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遇上之后果然还是会让她心生焦躁。   【啊……真没想到,或者说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啊。】   【整个中洲队中,最先和不受大幅削弱的全盛四阶中生死相搏的,居然是我!】   “我在过去听闻同僚谈起轮回小队时总是用机变诡诈,手段层出来形容。以前我还对此不以为然,却没想到居然连嫦圣都中了你们的圈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洛叶眉梢一挑,便看见身前数米处的虚空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影像——那是投影,是虚幻的图样。即便借用狩圣仪式的支援洛叶也无法洞察其上所牵连的因果之线,只能够确定它的本体被束缚在这片空间之中,虽然有着部分自由,但却依旧如同先前的那些天将一般无法脱身,也无法从外侧获得任何补给。   ——那个影子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然后显露出一个高壮的男人模样。他的视线从洛叶身上一扫而过,眉宇之中有着明显的,或者说刻意的诧异色彩。   “我乃嫦圣座下   “洛叶。”洛叶回答,“你可以试着用我的名字来诅咒我,不过我觉得你大概不会获得一个能够让你心满意足的解答。你看上去和先前被我干掉的那些天将似乎有些差异,   “我和那些潜力有限的人不一样,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比我低一层次真人暗下杀手。因为没有价值,也没有必要。”洛叶的对话者平淡的回答道,从那虚影的上端洛叶没有察觉到任何气势或者威压一类的东西。   然而洛叶知晓它的真实目的。   “哦,我懂。”洛叶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拳头的表面显化出了一抹清澈的拟态心灵之光。“你和我在这里废话是想要探查我降下的渠道,研究残留的痕迹,从而尝试着想要从这座囚笼之中脱离——你大可继续尝试,然后你会知晓那只不过是徒劳。”   她的对话者默然。良久,在洛叶都要为空间之中浮动的无数无形无迹的检测术式感到厌烦的时候。   “从你身上,我一样可以获得答案。”   “如果你不是智障的话,我觉得你应该想得出我既然会在这里降下就肯定有着保守秘密的手段。”洛叶微微歪过脑袋,问。“你是智障吗?”   “那我便只好将你彻底毁灭。”   洛叶随手一挥,便将眼前的投影驱散清除。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全部感官便都朝她发出了最为激烈的警告!   天,崩了!   那悬挂于天的根本就不是明月,而是一个身高近万公里的纯白巨人。当它舒展肢体时身为天神的神躯便完全的展开。白光褪去,显露出精细到每一个纳米上都雕刻着力量符文的星体盔甲。肢体伸展,如同古书传闻一般的三首八臂便遮挡了大半个天穹!   三首,八臂,每只臂膀上都拿着或剑或斧,或幡或塔的真神武具。密密麻麻不知道叠了几万重的术法屏障环绕其上,哪怕是凡人,只要能够将其驱动也能够轻易地杀死一个普通轮回世界之中的弱等神灵。   这便是真正的四阶中,或者说比普通的野生四中更强的,隶属于洪荒世界的四阶中!当心灵之光完成之时它的所有者便会获得个人化的独有之力,而在这基础上,依托于这个人化的心灵之光,将解开基因锁的   这是神之真身,也是真神法相。而这   八臂轰然砸落,以洛叶为中心,至少方圆一万公里的区域都在刹那间被月光所净化,分解,没有破绽,没有漏洞,洛叶连同洛叶所在的那一片时空结构都被彻底净化,而她扬起拳头的倾力一击,最终也不过是将那包裹着八件神具的纯白月光给消磨掉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她死了,四初极限面对四中极限自然是连一击都不可能接下就会死去。   然而下一刻,完整无缺的洛叶便再度降临到了这个囚笼之中!   即便是神将都为此感到惊愕,当她再度出现之时,都未能够在   “你明明已经死去,连灵魂的残渣都不剩下的被彻底净化!”神将的声音响彻天地,浩瀚的音波在纯白的广场上卷起暴风。“但你为何……你根本就没有真灵!?”   六只如同内湖一般巨大的眼眸在同一刹那圆睁。   “一念既存,万劫不毁……你是天魔?不对,你是一位未转劫之真人的心魔!这多元宇宙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心魔!?你的本体到底是前世修了多少福报,才会有你这种不去争夺本体权柄的心魔!?”   “很遗憾的就是有啊。”洛叶歪了歪脖子,隔着一个星球的距离注视着天幕之上的真神法相。“若是在仪式的外侧,那么我便无论如何都拿你没办法。然而在这里,你没有办法补充力量,没办法复原损耗的心灵之光。而拟态的心灵之光虽然质量不行,但终究也是能够如同真货一样和你的真神之力完成些许对消。”   她的身周再度显化出清光,然后她整个人便如同一条彗星一般袭向天穹之中的明月!   “只有一个人可以杀死我,而那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么,一亿次也好,十亿次也罢,哪怕每次只有一丝,我也会杀到你彻底死掉为止!”   下一刻,暴怒的天神朝着彗星挥下它的神躯!   ………………………………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叶重新回到了基点世界。她的躯壳在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刹那便在暴乱的无序月光之下崩解溃烂。让她像是一个跌落的玻璃娃娃一般砸落到地上化作粉尘。   抬起手,手指在一秒间便于砂砾和血肉之间的状态转换了千百次。支撑起身,骨头便在崩解的时空之中完成了破坏与重塑的近百次变转。   洛叶已经不记得自己被   她抬起头,晶体化的眼眸不断地崩坏然后重组。一条安静的道路从她的脚下延伸,末端则是这张地图的   她继续向前走去……   “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第十五节·人偶师的操守   “距离抵达迷雾之岛还有大约四天。”   “而在这期间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爱丽丝站在海船的甲板上,一边注视着手上的罗盘一边观测着四周的天象。她在先前花了一点时间测算出了这颗星球的半径,面积,运转速度,并为它们重新划分好了经纬度。而当迷雾之岛的坐标被代入进去的时候,她便获得了一个精确的解。   海船上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在离开史凯利杰群岛之前她就地取材做出了一些能够被这个世界观所承认的悬丝傀儡。然后又在靠海的码头催眠了几个有名的船长并且读取了他们关于航海的经验以及隐秘海图。而在弄明白这一带的海况之后,她便带着足够的补给独自一人踏上了出海的道路。   这很好,毕竟爱丽丝在以前也不是没有开过船。虽说她过去开过的船和现在所架势的船其实算不得同一种,或者说同一类船。但就如某个有名电影角色曾经说过的‘只要你开过战斗机,那你就什么都会开。’一样,只要最基本的操控能力能够具备,那么克服掉船体种类不同这种小小的细节问题便只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毕竟,说到底爱丽丝也只是个人偶师,人偶师最擅长的自然还是人偶戏。用精神惑控几十个上百水手来帮自己做事她并不是办不到。但相比有血有肉的人,在执行具备选择空间且容错率低下的任务时,她果然还是更加信任无血无泪的人偶一些。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所以我才会是爱丽丝。】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从甲板处的开阔位置将自己的视野一直延伸到天际尽头。在出海之前她已经规划好了航线,计算出了这个时代会产生的洋流和季风后选择了一条最为合适的路线。而也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当她按照她的计划出海之时,海上没有出现预料之外的暴风,航行中也没有遇到任何会妨碍她前进的海兽。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了她站在甲板上时都没能够在视野中找到哪怕一点遮挡物。海浪的确在涌动,但浪花的起伏对于她的观测范围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后方的的遥远陆地所勾勒出的黑线以及几块在阳光下飞快消散的海雾以外,她没有遇到任何碍事的东西。   从史凯利杰群岛到迷雾之岛需要七天,而现在正好是航程的一半。这片海洋上并不存在什么有可能会带来威胁的极端天气或者险恶海兽,所以这段旅程会显得非常的无聊,而且缺乏变数。   啊,对,缺乏变数。若是有人能够在爱丽丝出海之时便从某个更高的角度观测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那么她就必然会发现只要爱丽丝进入到这片海域之中就基本不会遇上任何有可能会对未来的事像发展造成重大影响的东西——这个世界的施法者们没本事在缺乏定位的情况下将传送门开在一艘在大海上未知地点中航行的船上。杰洛特,特莉丝等主角们现在还在诺文格瑞以及史凯利杰群岛等地浪费时间搜寻希里的踪迹。外来的轮回者即便存在也无法使用超出这个世界世界观的道具来追踪到这艘海船。   所以……   爱丽丝看向天空,轻声说道。   “你现在并没有看着这里是吗?洛叶。”   ——天地无言。   ——辽阔的海洋之上只有冷风拂动。   果然,洛叶现在并没有看着这里。而爱丽丝也并不是单纯就凭着这一句话的试探就获得了这样武断的结论——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在刚刚感知到了自己体内的基因锁有着那么一丁点的微妙变化。   基因锁的开启阶段,稍微地向上增长了那么一丝。虽说是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一丝,不过是近似于将99.99%的一阶基因锁变成了99.999%的仍为一阶的微小变化。但变化,却始终都是变化。   爱丽丝对变化很敏感,所以她察觉到了这么一点变化。同时她还知道她所在的这个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么出现变化的就只会是她自身,或者说她所不能够控制的那另一部分自身。   ——洛叶应当是做了些什么事情,以至于作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这个整体所掌握的力量在已经抵达当前阶段极限的情况下又朝着更高的层次又迈出了那么一小步。如果用比较早期的通俗网络文学术语,就是从解开基因锁   统合体的晋升,让爱丽丝这个‘变化’的部分也在被狩圣囚笼封禁的情况下完成了些许的成长。而无论洛叶是以怎样的方式获得了这种力量层次上的成长,这都可以在此刻证明一件事——   洛叶很忙,至少有很大的概率很忙。因为无论是代表着‘变化’的爱丽丝还是代表着‘不变’的洛叶,她们对总体时间的安排总是十分的紧张。在巫师三世界中这接近一个月的‘摸鱼’历程其实已经让爱丽丝感到非常的不愉快。而她相信洛叶如果处于一个宽松的状态,那么自己代表着‘不变’的部分绝对不会待在原地,静静地目睹着这个世界之上所发生的万般事项。   【而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从天空上收回,手指弹了弹,便控制着自己的悬丝傀儡们将航船移到了一条事先测算好的洋流上。根据她的测算,至少在明天的日出之前这附近都不会有大规模的降雨或者暴风。而以这个世界观所能够容许的技术极限而言,在她出海的这段时间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追踪到这艘驶入大海之中的船舰。   她走下甲板,如同先前的三天一样正常地安置好诸多日常的实验探索和道具制作。而等到她忙完手中的一切时天外的景色已然逼近黄昏。一轮黯淡的太阳正一点点的沉入大海。   这很好,太阳落海,正好也差不多该到了进食和休息的时间了。而等到诸多事项处理完毕,天穹之上遍布群星的时候,爱丽丝便像是往常一样躺倒了自己的床铺上。   所有的舷窗都被关闭,所有的防御措施都被激活。同样的事情爱丽丝在这段时间里足足做过了三次。很快,当一切就绪的时候,爱丽丝便如同过往的数次一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是人偶师,人偶师最喜欢,最信任的物品就是人偶。   而同样的,人偶师最讨厌的,便是被当做人偶来进行操纵——无论那究竟是出于恶意或者好意。   洛叶在撤离视线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是狩圣囚笼,世界观被锁定,超凡生命的力量全数都被贬落得一点不剩。在她移开视线的这段期间爱丽丝根本就不可能脱离大海,也不可能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因为她早就提前做好了安排,确保了爱丽丝的船上不存在任何可供定位的坐标或者传送道具,同时将所有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干涉这片海域的存在全都做了精神修正手术,让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碍事。   在她的计划之中,爱丽丝的试炼之路将会从迷雾之岛会见希里的时候开始——狂猎会在这时候找到迷雾之岛,狩魔猎人等主角所构成的小队会因为乌马的缘故而追踪到她所在的这个方位。甚至就连其它小队的轮回者们也有可能趁机乱入,镜中恶魔和高等吸血鬼们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踏入旋涡。   她计划得很好,她筹备得很好,甚至可以说如果她所针对的目标不是爱丽丝的话一切就算被看穿了也无法被更改丝毫。因为超凡生命和凡物之间的界限便决定了一切,在无势可借的情况下,就算是楚轩落到了爱丽丝的位置上也只能够乖乖地按着洛叶的剧本行事。   然而很可惜,她的目标是爱丽丝。不是如同流浪地球之上的,全程被最熟悉的人和最信任的人算计,甚至猜出一点异常都强行逼着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思考的爱丽丝。而是现在这个虽然被贬为凡物,但却知晓敌人的身份与部分局势,并且还让自己的思维模式全力运作的爱丽丝。   而这样的爱丽丝,正好掌握着一个洛叶永远也无法遮掩过去的漏洞!   …………………………   爱丽丝睁开眼睛,映入眼眸之中的混沌天象与在破坏和重组之中不断循环往复的大图书馆证就了这片地域的名字——这里是心渊,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集合个体的灵魂最深处。是心灵的最底端,灵魂的最里侧。心灵之光在此孕化,而这里原本也是爱丽丝和洛叶的最终决战之所。   狩圣囚笼限制不到这里,因为想要抵达这里本来就不需要任何力量或者技巧,唯一需要的事物便是挣脱一切的觉悟。而囚笼限制的是力量,是技巧,是功业,是生命层次,但却唯独不不包括心。   洛叶不在这里,因为她笃定,或者在潜意识中认定了爱丽丝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因为她知道爱丽丝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若非做好万全把握,筹备好足以逆转一切的砝码,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地掀起战端。   她了解爱丽丝,就如同影子了解人的形状。   然而爱丽丝却也同样了解她,就像是人注意到了影子的摇摆。   所以……   【你不应该在将我投入巫师三世界时先一步告知我你的存在的。虽说……你很有可能是不得不这么做罢了。洛叶。】   爱丽丝伸出手,触碰身旁一本翻开的书。而下一刻,她的视野再度转变。   这里是心渊,心中深渊,而抵达这里的她也不是某种实体,甚至不是精神的团块,而是更加纯粹的,如同神话故事中‘真灵’一般的原始意志。而就如同普通的超凡心魔无法离开心渊,就算离开了也只能够和本体争夺主导权一样。爱丽丝的意志也无法直接地出现在外侧的世界上,她所能够抵达的地方除了自己位于巫师三世界的外壳以外,只有另外一处。   那便是她的本体,她的躯壳,她的道基,她那很久以前就被创造出来,却一直都被她放置不管的世界。   泡沫世界。   当爱丽丝以一个普通深海潜艇的形态降临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片完全静止的时空。   很显然,洛叶调整了这里的时间流速,让这片世界和外侧并不产生同步。具体的缘由不知,但当爱丽丝看见那被黑暗侵染了大半片天宇的泡内虚空之时心中却有了几许了然。   【光暗转变……她在修补我的道基?奇怪,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爱丽丝挑了挑眉,但很快就将这点疑惑抛诸脑后。借着对洛叶的厌恶而故意不去理会泡沫世界是她有意为之,因为她很早就考虑到自己有可能会用得到这道后门所以才刻意营造出了这样的假象——她又不是个智障,怎么可能会意识不到自己的道基若是出了问题会惹出多大麻烦?她这么做纯粹是在最后的时日到来之前为自己准备足够的筹码罢了。   【道基的不稳定性一直都在我的计算之内,按照我的估算,它至少还可以支撑三次启示录的抽取才会迎来难以扭转的崩塌——就算我的估算错了,打个对折,也还能够坚持一次半的数量。不过洛叶……】   【算了,追究她动机的必要性暂时还没有到让我的计划变更的程度。现在唯一需要重视的情报,就是她对泡沫世界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关注。那么……我的行动得更加隐秘一点,得赶在她的注意力再度往这里完成投放之前就完事才行。】   爱丽丝无声地行动起来,她控制着自己的新化身,沉入时停之中的寂静海洋并潜入那写在每个舰娘或者深海脑海中不得触碰的海底最深处。那里是泡沫的外膜,光与暗的交界点。她很清楚自己能够悄无声息地脱离这片泡沫,而当她回到外侧之时,她有一个首先就得完成的必要目标。   ——她得找一把合适的菜刀。 第十六节·寻真之路·一   韦赛里斯·坦格利安是一位真龙。   如果把时间往前回溯,扔到差不多二十年前那么这将是一个众所众知,且没有任何斟酌必要的真理。因为在那时候,坦格利安家族正作为唯一正统君王统治着整座维斯特洛大陆,陆上七国的领主全都要向他这位皇室   然而那毕竟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毕竟就在那时候,陆上七国同时起兵反抗了暴戾无道的坦格利安疯王。并成功地击败了坦格利安的军队,将这曾经兴旺繁盛的王室家族杀得只剩下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兄妹两人。而这兄妹两人虽然在忠心骑士的保护下侥幸逃脱,远遁海外试图重整旗鼓。但在失去了军队和民心以及最重要的财富的拥护以后,这份失落的王权显然也失去了些许荣光。   如果以前这份王权是金的,那么在坦格利安王室完蛋,韦赛里斯兄妹仓惶逃出维斯特洛大陆之后它就成了铜的。而当忠心的骑士意外病死,兄妹两人被仆人赶出骑士的庄园时它就再度降格,从铜变成了木头包着黄漆。等到韦赛里斯卖掉了王冠,用高傲中隐藏着谄媚的笑容周旋与海外诸总督之间,试图为自己和妹妹丹妮莉丝求来一处安身之地时。就连这外包的鲜艳黄漆也一点点的坏掉,露出了内在的霉烂木块。   然而即便如此,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仍是一位真龙。   嗯,没错,即便韦赛里斯带着妹妹寄人篱下十几年,为了维持体面甚至卖掉了母亲的王冠,被许多人称作乞丐王,把本应是自己伴侣的亲生妹妹卖给草原上的卓戈卡奥以换取出兵复国的承诺,甚至就连卡奥们都看不起他,用‘雷马尔卡奥’(软脚国王)等侮辱性的称呼来作弄他——他也依旧是一条真龙。   为什么这么说呢?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真龙,不怕火炼。   当他和他的妹妹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妹婿卓戈卡奥,以及他的妹婿率领的庞大多拉斯克部落前往多拉斯克人的圣城朝拜的时候,他做了一件在当时看来是愚蠢,事后再做评论时却难免被人称作壮举的事——他在被明令禁止不能够拔刀的圣城里拔了剑,同时以他妹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作为要挟,要求卓戈卡奥立刻出兵,履行承诺到海的另一侧为他夺取他自认为他应得的那顶王冠。   很显然,只要是个带把的男人,是个要当爸爸的汉子都无法容忍这种威胁。更何况卓戈是多拉斯克草原上最强大,最勇猛的卡奥。若是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安全都无法保障,那么他这卡奥也别想当了,当天晚上就会有不服气的多拉斯克小子乘着他睡着打断他的脖子而他的护卫全都会当做没看见。所以,他必须在   卓戈的行动很快,他当场就把韦赛里斯给一拳揍趴下。而又因为圣城里不能够流血,同时他的确许下了要帮韦赛里斯夺回王冠的诺言的缘故。他解下了自己的黄金腰带并将它炙烤成汁,然后亲手将它们倒在了韦赛里斯的头上,给他戴上了一顶纯金的‘王冠’。   事情本应到此为止,韦赛里斯本应就此死去,如同一只丢人的蜥蜴一般以遗臭万年的身份倒毙在水沟之中——甚至他就连遗臭万年都做不到,因为人们很快就会忘记他,如同他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或许他那位一直被他欺负,但最近也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的妹妹偶尔会怀念他,甚至用他的名字给自己的儿子命名,但也就此而已了。   他活着像是只蜥蜴,死掉时也本应如同一只蜥蜴。   然而,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不是蜥蜴。他是真龙,而证据有那么一条,那便是真龙不畏烈火。无论是炉子里的炭火还是黄金中的火热,它们都无法伤到他。   于是,在在场诸多多拉斯克人以及他的妹妹丹妮莉丝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与惊呼声中,戴着炽热金冠的韦赛里斯重新站了起来。那滚热的黄金沿着他的脸颊和银色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烧蚀出一个个冒着白气的大洞。原本瘦削的身形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壮,那在先前被粗狂的多拉斯克人视作娘娘腔的俊美面孔也仿佛随之熠熠生辉,变得如同天神的面容一般散发着熠熠威光。   一部分多拉斯克人当场就跪倒了,而另一部分多拉斯克人,包括韦赛里斯的妹婿卓戈卡奥在内则大吼一声,强忍着内心的震撼和恐惧冲上去试图击倒他——很遗憾,时局变了,带着黄金王冠浴火重生的韦赛里斯展现出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强悍力量和高深格斗技巧,卓戈卡奥的手足,那些足以以一当十,甚至偶尔当三十五十也未尝做不到的血盟卫连他一拳都接不下。而即便是生来就号称受到天神祝福,在今夜之前从未有过一次败绩的卓戈卡奥也仅仅挡下了他漫不经心的两拳。而   那真的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若不是一旁的的丹妮莉丝凄惨地大喊了一声‘哥哥,求你不要!’的话,这一拳便会直接撞上卓戈卡奥的脑袋,然后将那颗粗犷的首级和那根代表着百战百胜的发辫一起打成断掉的西瓜藤和熟透的烂西瓜!   因为妻子的一句话,卓戈卡奥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而其它那些闻讯赶来,和卓戈一样桀骜不驯的掌握着其它多拉斯克部落的卡奥们却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似乎是有点没睡醒的真龙韦赛里斯如同他以前常对他妹妹所说的那样被‘唤醒了睡龙之怒’。而面对着这么一条发怒的狂龙,尊崇勇武的多拉斯克人在那一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够硬的拳头。   在那个黑夜里,因为不知轻重而主动向真龙出手,结果被打成残废的‘卡奥’一共有五个。卡奥的副职‘寇’,以及卡奥的忠诚血盟卫们则扑街了五六十的数量。再加上那些地位比较低,但却自视武勇的年轻多拉斯克战士们,当黎明到来,真龙发泄够了被从美梦中唤醒的怒火之后,多拉斯克的圣城中多出了一千多个残废。而当   真龙是仁慈的,即便发怒,也没有真正杀掉随便哪一个可怜人。但这些本质和蛮族差不多,还拥有着泛灵信仰的多拉斯克人可不敢让这些冒犯了真龙的人继续活着。除却幸运地当了真龙妹婿的卓戈卡奥以外,所有的冒犯者都因为犯了让圣城见血的罪过而被处死。当然,这只是凡人们的事。至于让它们体内的血见了空气的韦赛里斯·坦格利安?   哈,那可是真龙,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天神,凡人的规则哪里敢管到祂的头上去?   而当揍够了人的真龙从无人胆敢打扰的思索中脱离,将视线投注到这片圣城之上时,所有的多拉斯克人首领。甚至包括被他收了力的一拳打断肩胛骨的卓戈卡奥都已经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发誓愿意为了他所应有的王冠跨越黑色咸水,在大陆的此端或者彼端流尽最后一滴血。   于是,就在这一天。韦赛里斯·坦格利安,降世真龙,戴金冠者,安达尔,罗伊拿人和先民的君王,维斯特洛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卡奥之卡奥,龙石岛大君。成功地在远离维斯特洛不知道多远的多拉斯克草原圣城上自己给自己加冕。并以平均每周多一个头衔的速度在大草原上开始了拓张。   权力的游戏自此成为了韦赛里斯战纪。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本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团整理上几十年也别想弄清楚的乱麻。不可否认,这样的发展的确很扯,简直就像是将一本史诗巨著变成了一本三流辣鸡小说一样无聊且不具备逻辑性。然而若是在这基础上将一个要素塞入这篇剧本之中,那么一切不合理的问题都将变得不复存在。   那便是韦赛里斯·坦格利安早在被戴上黄金头冠的那一刻便已然彻底死去。代替他醒过来的是另一个人,是在多元宇宙中也属于强者序列的,轮回小队中州队的队长,郑吒!   ………………………………   “所以说这其实都不是你搞的鬼,是楚轩,帕秋莉,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心魔洛叶一起算计了你——顺带着把我们全都算计了一下,才导致我会撞上上一秒还打算痛打三体人,下一秒就被人用一公斤熔化的黄金浇在脑袋上这种诡异展开?”   坐在专属的黄金大帐之内,换了壳的郑某人盯着在半小时前突然像是闹鬼了一样显现出一个模糊人影的镜子——若非那个人影有点熟悉他早就一拳砸过去——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思索的目光,某种被多拉斯克人称作‘天神的睿智’的东西在眼眸之中流转。   “你以为我会信吗?我郑……韦赛里斯·坦格利安会信你这个坑我我不知道多少次的家伙连个证据都拿不出的鬼话?”   “少装模作样了,玛格特罗伊德!这肯定又是你搞得什么新版的记忆世界,估计还是结合了通天塔碎片弄出来的新产品吧!被莫名其妙扔到某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里的这种操作我已经见得多啦!你坑了我那么多次,你以为我会信你?”   镜子中的人影似乎是有点气愤,用某种只能够被郑吒所听见的言语大声辩驳。   然而郑吒依旧愤怒。   “是,我知道你每次都给我选择,我只是自己选了最吃苦头的那种方式。而且我在那之后也的确每一次都获得了大小不等的收益和成长。但是,但是,但是!这也无法改变你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的事实!”   “你还想把锅甩到楚轩头上?开玩笑,楚轩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或许他在以前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但那早就是过去的事啦!你自己数数看楚轩从复活以来帮了你我多少次,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坑过了多少次自己人!”   “很多!很多!没有!”   “甩锅也要按照基本法来啊!玛格特罗伊德!我才不信从来……复活以来就没算计过我的楚轩会坑我!更不信那个简直就要把自己和你揉成一块的帕秋莉会在背后算计你!少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唬人的情报故意来让我生疑的手段。劳资不吃你这一套!”   “听!到!了!没!”郑吒掐着镜子的边,以一副狂喷的姿态一字一句地吼道:“劳资!——不吃!——你!——这一套!”   郑吒的怒吼声响彻了覆压十数里的大半个营地,无人能够理解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天穹之下来复滚动。许多多拉斯克人,布拉弗斯的剑士,弥林的奴隶,乃至于几位带着重礼前来拜访的商城总督们都被吓得当场跪倒在地,双股战战,全身上下不住发抖。   这是天神之怒,真龙的忿恨之火。据传说只有和降世真龙流着同一种血脉,被验证了不焚之名的丹妮莉丝殿下才能够忍耐真龙的怒火而不至于被龙啸夺取了灵魂——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位看上去位高权重的多拉斯克头目相互给着眼色,然后其中最年轻的那位才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来,用膝盖行进着退出了几十米才连滚带爬地跑向丹妮莉丝的帐篷。他们期望着这位流着龙血的尊贵殿下能够如同传闻中所言一般安抚睡龙之怒,以免那可怕的神威如同车轮碾过蚂蚁一般杀死了真龙的忠诚仆人。   年轻首领的脚步很快,丹妮莉丝的帐篷也并不遥远。然而当面色苍白的丹妮莉丝殿下来到真龙的临时行宫之前时,那无人能够理解,但却充斥着暴怒与威严的声音也已经在营地上空翻腾了将近五分钟。甚至有几个胆子不是那么大的外族奴隶已然被吓得晕了过去,裤腿之间惨不堪言。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勇敢的丹妮莉丝殿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帐篷的门布。   她连头都不敢抬便小心地鞠下了躬。“向您致敬,我的兄长,尊敬的韦赛里斯·坦格利安,降世真龙,戴金冠……”   不可解的龙啸停了下来。   “行了,不需要这么多礼。我的……‘妹妹’。”——丹妮莉丝抬起头,那双在她认知中熟悉而又陌生的紫色眼眸之中仿佛有着大海与雷霆在翻滚涌动。她在过去不是没有见过自己的兄长发怒,但那时候的兄长和现在的相比,简直就像是……不,任何比喻都是失礼的。   “您有什么需要吗?您的臣民无法承受您的……威严。”   那涌动着的大海与雷霆消褪了。   “让他们进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韦赛里斯指了指帐篷里的一面镜子,语气和视线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无可奈何。“这面镜子……是我一位‘朋!’,‘友!’的心爱之物。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扔……送到维斯特洛。送到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理会。”   他的面孔似乎有点扭曲,有些犹豫。   但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要让我们的人去送,让那些奴隶主……让他们派最聪慧,最勇猛的人去送。” 第十七节·寻真之路·二   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海对面的消息传到维斯特洛后却总是变了个模样。有人说坦格利安的先祖死而复生,有人说在草原上见到了龙,有人说多拉斯克人不再放牧,而是去研究机械,制作工坊,有人说丹妮莉丝公主的丈夫战死,她投入火中自燃而亡。   太多的消息,太多的情报,以至于维斯特洛大陆上的诸位大人物都一时半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只能够确认海对面的确发生了一些大事,而这件事与坦格利安的末裔息息相关。但具体的内容究竟是怎么样子,他们便不得而知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大人物能够从那些自己信得过的,忠心耿耿的海外人手口中获得大陆对面的真实情报。不过在那之前,另一个爆炸式的新闻却吸引了贵人们的注意力。   一艘满载着灾祸的航船跨海而来,给这座被诸神赐了福的土地降下了诅咒!   ……………………………………   即便是获得了那面镜子已然跨海离开的消息,郑吒的愤怒也依旧持续了数天之久。在这漫长的数日之中他砸烂了自己的帐篷,扔掉了所有的镜子,水盆,玻璃装饰等等一切有可能会映照出某人形体的事物……他是如此的暴怒,以至于即便是他最亲近的公主殿下也不敢来安抚他的怒火。连着好几天,整个多拉斯克人的营地中没有哪怕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直到郑吒受够了他们的毕恭毕敬,扔下护卫们独自外出散心的时候,这些可怜的人才敢让自己的呼吸声稍微重上那么一些。   人们都很害怕,害怕之中又充斥着窃窃私语。因为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着那么一两分好奇心。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那面镜子中究竟隐藏着何等事物,乃至于连伟大的降世真龙都显露出了这样的暴怒。若非郑吒并没有因此而随意地杀死掉几个或者几十几百人,一些知道海岸对面诸事的人甚至以为韦赛里斯的父亲,那招致了坦格利安王朝毁灭的‘疯王’伊利斯的血脉与此刻在至高的降世真龙身上得以彰显出来。   韦赛里斯的侍卫们自发的行动着,在郑吒外出的时候镇压了营地里的各种小道消息。然而堵住口容易,堵住心难。一些多拉斯克人认为那个镜子里藏着魔鬼,一些则认为那是降世真龙祖先的魂灵。而那些前来觐见的商城总督们则相互对着眼色,脑海中想起了那些古代的魔王们被神器杀死的各种桥段。   人的欲念不一而足,然而郑吒对此毫不在乎。   他只是安静的离开,走到一处没有人,也没有水,更没有任何文明造物的广阔草原上。然后,望向那在白昼也可用绝佳视力隐约捕捉到的浩瀚星空——浩瀚,但是虚假的星空。   这个世界上有着数十年的夏天和数十年的冬天,所谓星体天球于此根本就不存在。那看上去像是群星一般的东西全部都是伪物,本质是这个世界的神灵或者源力在界膜之上的遥远投影。   人应当敬畏的东西有两样,   然而,星空是假的。   心灵……也是假的。   当郑吒让自己完全沉静下来之后,他检视了自己的内心,在确保它如同以往一般明澈而不存瑕疵的时候,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个玛格特罗伊德……是假的。】   郑吒的心底无喜无悲,思绪一点点的转动。他在和爱丽丝对话的时候故意引爆自己内心被算计的纠结,让自己表现出了货真价实的抓狂和气愤。而以这样的情绪作为掩护,他悄悄地做出了微小的试探。   诺蕾姬被他故意地用了帕秋莉的称呼,而在过往的漫长时光中,他从来都是用姓氏而非名字来指代爱丽丝和帕秋莉。   这只是一个微小的细节,但如果是共事了七八年的爱丽丝则绝对能够注意到这点异样。而以郑吒的了解,真正的爱丽丝绝对会直接了当的指出自己的不信任举措,然后立刻举出一大堆事实来证明自己在平时有多么用心良苦,在刚刚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然后他郑某人就会被立刻寒碜得有什么指令都得乖乖照办。   很显然,她没有这么做——而有了这个最初的疑点作为导火索,其它隐藏在水面之下的诸多微小细节也随之一点点的显现。   郑吒发现自己不记得爱丽丝说话时的具体内容了,她好像的确是说了些什么,然而当郑吒放空一切,检视自身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什么实际上都没有说。浮现于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些语句是从自己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想法,而不是真正的事实。   【我也是疯了……我居然会认为玛格特罗伊德会同时被诺蕾姬,楚轩,还有她那个叫做洛叶的心魔给算计。我脑袋里面究竟装得都是些什么啊,浆糊吗?难道我也要向西琳学习一下,把自己的直觉什么的都当做不存在?】   郑吒稍稍叹了口气,心下忧虑。他不知道那个伪装者有没有关注自己的手段,毕竟以他现下的状况,实在是过于虚弱了一些。   【总之,那家伙不是玛格特罗伊德……应该也不是土著或者那些天神什么的,这个世界观被禁锢得那么严重,哪里会在这个时候冒出这种离谱的东西。排除这些可能性的话……那么应该是有其他的轮回者降临了。】   【对方应当和我一样受了限制,但受限程度大概比我要低……道具的缘故,还是对方的实际战力在我之上?它应该是想要假借玛格特罗伊德的身份降临……淦,难道是恶魔队?另一侧的玛格特罗伊德!?】   郑吒的内心,剧烈波动。   直接毁掉镜子是不理智的,谁知道对方手头有没有其它的手段潜入进来。比起冒那种奇怪的风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装作不知道将她拉下来,然后在这座囚笼之中将她好好地收拾一番——这种操作他郑某人已经看着爱丽丝做了好几次了。虽然他清楚自己是个蠢的,但好歹也有了那么一两分心得。而既然这样……   【两种可能性,   【   郑吒心想道,然而他却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其实很小,非常的小。因为如果真的是当地的自然灵体,那么它完全可以随便蛊惑一个杂鱼角色,而没必要找到这全世界   所以,这个伪装成爱丽丝的家伙肯定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外侧的情况不明,虽然很有可能是爱丽丝或者楚轩做的局,但姑且就当他们暂时派不上用场。而在这抱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态度的情况下,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我决定了。”郑吒,突然代入了韦赛里斯的身份。   “我,韦赛里斯·坦格利安,降世真龙,戴金冠者,安达尔,罗伊拿人和先民的君王,维斯特洛的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卡奥之卡奥,龙石岛大君……要于今日起步,恢复先祖的荣光。我是降世真龙,真神化身,没有任何神或者王有资格在我之上。那么……”   “诸僭越者皆当受死!”   理由,十分充分。身份,十分合适。郑吒虽然在之前早就试过工业化是个不可行的策略,民主共和什么的在这个世界上更是无稽之谈。多拉斯克草原虽大,但在所有概念都被锁死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可能点起什么所谓的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更是想都别想。   而既然这样,并不矫情的郑某人便决定好好地当一个中世纪旧式帝王,捣鼓一番征服世界的宏图大业。而他既然以降世真龙自居,那么政教合一,将其它全部的信仰都视作异端并且予以贬黜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而那个被扔到维斯特洛的伪装者无论有着怎样的真实力量,只要她胆敢从镜子里出来,那么大势已成的郑某人就可以用绝对的优势在同一层面上来碾压这个不知所谓的货色!   嗯,没错,就是这样。计划很完美,策略很完善。   郑吒如是想到,然后忽略了一些诸如‘为什么不骗那家伙在多拉斯克降临然后当场将其打爆’等无关紧要的细节,就这么志得意满的,趾高气扬的离开。   动机已经构筑得很完善,很明显,没有继续画蛇添足的必要。   他打算等会回去就立刻召集军队——或者说带着这早就召集好的军队开始大陆征服的战役。反正他很早就看那群奴隶制商贸城市很不顺眼了,之前是搞不清楚状况,也弄不明白手表上突然冒出来的那堆主神提示所以姑且没有轻举妄动。而现在既然已经不需要从心,那么自然是一路横扫六合的杀过去啦!   那么,首先定个小目标。   “多拉斯克人的脚程快,但我也得准备一些合适的官员,不能够让野蛮取代文明。既然这样,那么就以一个月为限度,我要攻占所有的贸易城市,然后带着它们的船去过海!”   郑吒下了决定,于是,一代大帝(自称)的征途就此而始。虽说身边没有几个应景的家伙出来捧场让他感觉略有遗憾。但想必日后的史书上是会多出他所想要的衬托之辈的。   那么……   …………………………   “我觉得我至少得等一个月才能够进去。”世界的外侧,爱丽丝看着如同一个圆球一般裹得密不透风的权力的游戏世界,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在先前好不容易才穿越泡沫世界,以一个细胞的身份出现在了作为梦境的基点世界之中……她没敢去看洛叶的动向,因为目光很有可能会让自己暴露。而当她脱离尤瑟夫卡的诊所,来到外侧之时,映入眼中的景象几乎让她跳脚骂娘。   七八十万亿个碎片小世界,想要菜刀得找到猴年马月。要不是洛叶在之前正好看了郑吒的世界一眼,她的目光在虚空中留下了残留印记,爱丽丝感觉自己唯一可能会做的就是直接滚回泡沫世界,然后从泡沫世界或者不经过泡沫世界直接滚回心渊,再从心渊滚回巫师三去好好的做剧情。   然而幸运的是洛叶看了那么一眼,所以她多了一个选择的可能性。而也正是因为多了这么一个可能性,她不得不跨越漫长时空,驾驭着这么一枚超凡生命的细胞越过那没有时间意义的能量之海。   她不清楚自己在能量海里漂了多久,反正时间没有意义,或许几千年,或许几万年,或许半秒都不到。总之她最后终究是到了这个世界的外侧,然后接下来就是研究着如何降下去和郑吒会和的问题。   她在之前做了一点尝试,不过效果不甚理想。也不知道郑吒到底有没有收到她发出的讯息,而且她总感觉四周似乎是有点不对劲。   超凡生命,不会存在错觉。哪怕她现在只剩一个细胞,她的思维中也不可能出现幻觉或者断片之类的症状。   这只能够说明附近有危险,而且,她不知道危险究竟是什么。   拖延时间是不利的选择,虽说时间实际上意义不大,但快刀斩乱麻仍旧是必要的策略。而为了能够尽可能早点脱离现状,她决定稍稍地冒上一点险。   “从这个世界的神灵入手……想办法替代掉其中的一个,然后再联系郑吒,或者制作一个用以交流的化身去找他吧。” 第十八节·寻真之路·三   如何夺取一位神灵的身份?   很简单,对于解开了   对,哪怕是只有一个细胞,并且还不敢大幅增殖以引发本体变动的超凡生命。它和一个土著自然灵之间的关系也几乎可以看做是冰箱和大象之间的关联。爱丽丝想要对付这个【权力的游戏】世界观中的随便哪一个神都只需要三步,而且这三步都非常简单。   看,很简单吧。操作容易,步骤便捷。并且实际上做起来也并不存在卡死在   冷和热,酷暑和寒冬。在爱丽丝的观测中这个世界上代表着热的红神正占据着优势。由此而引发的就是连续十数载,数十载,甚至上百年的温暖盛夏。然而代表着冷的寒神却也并非甘心伏低做小——她看见一个受寒神所祝福的异种生命正在一片大陆北端的雪原之中无声地崛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一支庞大的军队。想必不需要过多久这个世界上就将迎来巨大的动荡,所谓的时代交叠大概就是如此。   【冰与火的交锋么……】爱丽丝思考着,她发现代表着‘热’的那一侧也并非对‘冷’所做的一切都视若罔闻。她看到了从世界的表膜处掠过的赤色流星,那是‘热’撕开了天幕上的缝隙,让能量海中那无穷无尽的狂澜往下涌入了一丝能量后所遗留的痕迹。这个世界想必很快就会从微魔变成低魔,一些神话生物会重新现世,一些古老的秘术会具备价值,而理所当然的,一些本应只存在于古代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也会悄然出现。   英雄与怪物,凡人与异种,冰与火……在这人道大昌的多元主旋律下最终的胜者可谓是不言自明。当然,爱丽丝其实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她唯一惋惜的是自己为何不能够来得更早一些,若是自己能够在天幕被撕开时就降临到这片世界上……自己现在也不需要如此的脑壳剧痛,想要进入世界之中还得首先感染一个神灵。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没错,虽然只有一个细胞,但只要她想还是一样能够闭上自己的眼睛——她控制着自己的躯壳贴近了世界的外膜,然后让自己的意志触碰那道被象征着‘热’的红神在世界的外膜划出的那道痕迹。   要杀神,就杀最强的那只。就如同她能够凭着洛叶的视线便能够定位到郑吒所在的世界一样。这里既然有着红神所遗留下来的撕裂痕迹,她自然也可以精准地在世界之外锚定那个位于世界之中的神。   于是,她的意志沉降了下去。杀死并夺取一个‘神’的身份对她来说固然容易,但那仍旧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虽说时间……时间早已没有意义。   …………………………………………   对于某些人来说,时间没有意义。   但对于还需要时间的人来说,有句谚语叫做‘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郑吒对此向来都不了解这句话,也懒得去了解。在他的认知中这大概算是相对论的某种应用,某种高速物体周边所带来的时间减缓或者加速现象。比如说世界表层的几秒钟等同于世界内侧的几小时一样……但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又不用到世界的表层去待着,他要做的,只是如同计划一般统一这片大陆,然后让所有的神或者类似神的东西尽数走向死亡罢了。   他的动作很快……倒不如说他的拳头比这个世界上最凶悍的战马都要迅捷。在过去的数个月中,他率领着自己的多拉斯克军团一路从弥林杀到了布拉弗斯,将大陆从东侧扫到了西侧。   很扯淡的行军路线,但并非做不到。   若是将地图展开,便可发现这片大陆通体算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中间是多拉斯克人的草原,东边是以弥林,渊凯,阿拉斯波等城市为主导的奴隶都市。而在西侧,则是商贸城邦,那些在过去给予了韦赛里斯不少资助或者嘲弄的总督们所居住着的地方。   很显然,郑吒没办法在几个月间同时搞定大陆的东侧和西侧。所以他采用了一个相当离谱的行事策略——他将多拉斯克的军队分成两份,一份让它们往西边走,在多拉斯克草原的边缘等待命令。而另一部分则被他交托给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婿,并在策略的上半部分自己也参与其中,发起了对奴隶湾所在的诸多土地的进军。   多拉斯克人是马背上的草原民族,擅长杀戮,但却对城市缺乏应对手段。然而有了郑吒这个发挥出莫测战斗力的降世真龙之后一切却都变得毫无问题——郑吒身先士卒,在每一场攻城战开始时便带领着一群名为敢死队实为啦啦队的精英战士冲到城墙之上,干掉所有守卫,打开门,而大部队在接下来就是一通好杀。而一个城市就这么迅速的陷落,接下来便是另一个奴隶都市的环节。   他的敌人们也不是站在那里傻傻的等,他们用了计策,用了伏兵,试过群殴,火烧,水淹,下毒,刺杀等方式以试图干掉郑吒。然而郑吒却用拳头告诉了它们何为绝望——所有的陷阱都被击破,所有的反抗都被化作无价值。而当城市沦陷之后,郑吒便破坏了所有的神庙并且抓出了所有躲在地道密室中企图打治安战的奴隶主们,而先前那些充当了‘啦啦队’的精锐们则因为见证了他的力量而对他深深崇拜,顺理成章的就成了被他留下来治理城塞的新总督。   他们可能没办法将城市治理得很好,但是郑吒不在乎,奴隶都市总归是比正规城镇好治理一些。而当他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排斥‘解放奴隶’的概念之后,他更是用大规模的奴隶解放工程获得了一批忠心的战力和可靠的文官,想必就算他当甩手掌柜,将这片土地交给自己的便宜妹妹来治理……也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问题。   总之,大陆右侧的事情搞定。花了点时间干掉了所有宗教信仰,郑吒便在下达了让一支船队带着最精锐的部队去西方海滨会和的指令后把就把土地交给了便宜妹妹丹妮莉丝,然后自己孤身一人离开了东方。   他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便穿越了多拉斯克草原,而等到他追赶上自己派遣出的西路军团的时候,那群向他效忠的部下才刚刚走到最边缘的商贸城市附近。而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也就只是将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罢了。   这其中没有什么有必要多说的,能够开基因锁,且不开基因锁也能够让忍龙变成三国无双的郑吒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实在是太过犯规。他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带着部队来到城市下方,带着啦啦队们冲上去,打爆城市的正面防御或者计策陷阱,剩下的工作则是那些围观用士兵的环节——因为他郑某人着实的很强,所以他立下的规矩也没人胆敢反对或者试探。在攻城掠地的时间结束之后整片商贸都市区域竟是没有多少死伤,甚至有比较软弱的城邦干脆望风而降,算是省了他不少时间。   而就在今天,他摧毁了贸易都市之中最强也是最后的一座,水上的布拉佛斯。   ………………………………   郑吒提着布拉佛斯的最高统领海王的脑袋,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神殿群。近百名悍不畏死的黑白院刺客与水舞者的尸体从他身后大约两百米处开始一直延续到他的脚边——这些或许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强的那一群刺客以及剑士就算用数量来堆也没能够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而它们唯一能够获取的只有死亡。   人是没有办法对抗神的,或许郑吒知道此刻的自己算不上神,但他的敌人与手下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之中对这一事实坚信不疑。黑白院的刺客与布拉弗斯的水舞者剑士们在绝望之中做出了最后的挣扎,然后它们的死亡便将这一点再度验证。   郑吒能够顺利的完成伐山破庙并非没有原因,因为在这能量之潮将将掀起,诸神不显的时代里,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地上真神。即便是这个世界中炼金技术的结晶,能够烧却万物,等同于龙炎的碧绿野火也没能够对他造成任何妨害,因为郑吒单凭气味和颜色就提前分辨出了野火的炼金学结构,从而事先做好了应对,以一发引动空气震荡的重拳直接打断了这件强力化学药剂的反应过程。   于是,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了将他视作凡人的凡人,他成为了另一个神,多拉斯克人之中的神,奴隶们之中的神,而到了现在,贸易都市的凡人们也都将他视作了行走在人世间的神圣。   神和神之间的战争……凡人哪里有资格插手呢?   他们没有资格,而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自认为有资格的都是那些狂信徒或者位高权重的既得利益者,并且无一例外的成为了他脚下的尸骸之一。而当布拉佛斯的城墙陷落之后,这片大陆上便不再存在胆敢正大光明地站出来和郑吒作对的敌手。   他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的唯一神,并且他的狂热信徒正以每天都迎来一两个小高峰的速度急剧增加——他以前又不是没有当过神皇,对这种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而至于这会否为他带来些许后遗症……   ……淦,他郑某人只是看上去变弱了,并不是真正变弱了。他那超凡生命的本质可是好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的某处,只不过是被某个他不知道叫做狩圣仪式的玩意给封住了而已。若是区区一个碎片世界的中世纪文明都能够污染一位随时都有可能掌握心灵之光的超凡生命,那么他这超凡也未免太过廉价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无视了身后那些看着像是勇士,但在他眼中不过是群会喊六六六的啦啦队咸鱼们那一阵又一阵的‘韦赛里斯!韦赛里斯!’呐喊。就这么独自一人踏着火焰与建筑的残骸来到了烧毁神庙的最高处,遥遥地望向海洋的更西边。   据说在大海的另一侧,因为他送过去的那面镜子而引发的诅咒已经蔓延了小半个维斯特洛大陆。有好几片大型领地已然被贵族们封锁,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也不允许外面的人进到里面去。   郑吒不太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因为流传过来的情报很少。有些人说那是灾难,有些人说那是祝福。但无论是抱有哪种说法的人,他们的精神状态都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他估摸着那个冒充爱丽丝的家伙应该是成功地从外域降落下来了。他对此表示遗憾,毕竟的确是他派人将那面镜子送到了海洋的另一侧。他知道自己要为海对面的灾祸负责,而他也知道自己担得起这份责任。   毕竟……   他环顾了一番四周,在这个世界里呆了这么久。他其实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所遇到的这么些人……只不过是看着像人罢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研究这个会让他感到头疼的问题。毕竟相比起这个摸不着头绪的事件,还有另一件事更加值得他在意。   “我都已经把红神的神庙拆光了……这家伙怎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十九节·寻真之路·四   【我可能杀了个假神。】   爱丽丝的意志在世界的表侧内部浮现,她花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多久的时间一点点的将自己的信息投入到郑吒所在的世界之中,并对这个世界里代表着‘热’的最强神灵进行了侵蚀和污染——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做成这件事,然而当她成功地将自己的意志投注进来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做了笔不甚划算的生意。   这个号称最强的神……似乎是有点弱小过头的样子。   爱丽丝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被塞到了一只泡在盐水之中的水母里面。这个新获取的躯壳看着感觉像是活着的,实际上却和死掉了的没有任何差异。因为泡在盐水里的水母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并且除了等死以外什么都没法做!   淦!   一定是这个被侵蚀的红神在和爱丽丝于意志层面交锋时内部出了问题,被人在背后抄了家底!因为意志之间的战争不涉及到物理实体上的对撞,就像是脑死亡的病人躯壳不会出现损伤一样,爱丽丝原本应该能够完完整整地回收这具‘勉强可以称得上神躯’的躯壳以及其所对应的神力与信徒。而只要能够掌握这套讯息网络,她要在这片大陆上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现在这个完美的计划在执行之前泡汤了。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郑吒搞的,这个世界被洛叶观测过,里面应该只有他一个轮回者。这个世界的能级也十分低下,并且按照我先前在外侧的观察,能够在短时间里干掉红神的灵类生命更是根本就只有一个……但这两个神估摸着也斗了千把年了吧。代表‘冷’的神大概是不会冒险做这种蠢事的。】   【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郑吒。百分之十是代表着‘冷’的神——这个世界中我记得还有许多概念化的自然灵体。但它们的实力估计不济,或许干涉现实都难以做到……不管啦,总之姑且先都算上一笔。反正计划出问题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我爱某人的手上也不是没有备用的方案。】   感受着这具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差劲的神躯,爱丽丝的心绪之中并没有多少慌乱。毕竟她向来习惯将后续的计划制定在能够估测出的最糟糕可能性上。显而易见,获得一具虚弱神躯的结局对她来说其实算不得非常糟糕。因为就算是要死的神躯,终归也是神躯,是代表着热的概念的汇聚体。而即便这具神躯失却了一切感知以及移动手段,它也有一件必然能够达成的事。   无意识的热必然会追寻着汇集的冷,而一个虚弱到了无法对外操作的神躯,它体内至少也有着些许可供调动的能量。   那么,冷和热相撞,会变成什么呢?   爱丽丝不知道,不了解,并且对某场从多拉斯克刮起的,跨越大海,直扑维斯特洛以北的强劲热带风暴表示一无所知。   ——她当然一无所知,虽然她猜得出会发生什么事,但具体的情况发展则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外。她只能够感知到自己正在移动,移动,移动——间或有些阻碍,可能推平或者碾过了什么东西。而等到她感觉自己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一场影响浩大的冷热冲撞也即将袭来。   ………………………………   洛叶将手指从神将衡士·引的胸口抽出,目睹着这个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杀了自己一亿多次的四中极限洪荒圣人军团成员带着不甘的眼神逐渐地崩解成灰白色的物质碎片。轻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力量又随之上升了些许。   星球武装,洪荒秘术,以及那磨练到极致的心灵之光——若不是在狩圣囚笼之内,像是中州队这样的轮回小队真的是撞上一次就得团灭一次,撞上一万次就得团灭一万次。毕竟只要不在这座囚笼之内,获取了完整心灵之光的强者完全可以使用诸多手段来恢复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而对于度过心魔,心灵已经处于完美态的它们来说,它们甚至不会在脑中浮现出无聊的想法。   “真可惜,你们在这里的身份是食粮。虽然很难咬,但我对自己的毅力还是有那么一两分信心的。”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注视着所有的物质碎块都凋毁成为不具备任何重组能力的无意义残渣,狩圣囚笼的仪式判断这一生命已然彻底死亡,而这片被仪式制作出来的,已经被打成质能浓汤的行星系也随之崩毁,还原成了无属性的能量涌入基点世界外的能量海中。   安静的亚楠城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现在整座城市之中已经不存在哪怕一个活物。所有的兽化病患者都已经随之封印主体的消亡而灰飞烟灭——她偏过视线,眼前便是游戏中的   洛叶慢步前行,越过墓园之中的新鲜坟坑与腐烂或者半腐烂的重重尸骨。如同游戏里的猎人一般安静地走到前往下一阶段的密门之前,轻轻一推,那一座在游戏中作为中央中转站的净身小教堂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属于超凡生命的感知稍稍释放,教堂之内出现的事物便让她眉梢一挑。   教堂里面依旧没有人。因为所有的npc在这梦境之中全都被视作无价值所以不曾存在。她走进内堂,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熏香。设定之中的亚楠人用熏香来规避猎杀之夜的疯狂兽化患者。而这样的设定虽然对洛叶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但熏香的气味却还是让她的心中浮现出了些许的宁静。   “但是我要宁静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呢?”   洛叶轻声说道,注视着内厅之中那精美的挂饰与浮雕——与设定之中的不同,于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游戏设定中治愈教会的贤人石雕。不,这里什么石雕石像都没有,出现在内厅的墙壁上的,只有一轮巨大的明月。   嫦娥的明月。   在明月的周边有着许多模糊的影子,而其中有两个影子的痕迹格外明显,但它们又呈现出了被破坏的模样。   洛叶轻轻垂下眼帘。   是嫦娥做的,这是洪荒的圣人嫦娥所带来的改变。即便她已然陷入了最深层的睡梦,但她只要依旧存在于那里,周边的环境便会随着她的梦境变转而做出改变。哪怕狩圣囚笼的起源有着超乎其上的力量,但控制着这座仪式的支配着却并不具备和她相提并论的力量。   【楚轩还没有解开   【他想继续作为楚轩而存在下去,而不是所谓的   【能够让一个注定的圣人转世体不愿意继续当他的圣人……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夸奖一下自己呢?唔……想要喝可乐。】   她转过身,不再去关注墙壁上的那些壁画。随着时间的推移,洪荒嫦娥对这基点世界的影响会一点点的逐渐彰显。这是难以避免,必然会发生的事件,推迟和阻止都是不可能的,自己等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尽可能的削减掉洪荒嫦娥的力量,破坏她的军团,然后,在她彻底醒过来之前打通前往她梦境核心的道路,彻底的终结掉她。   这是轮回者的宿命,也是轮回者应尽的职责。主神所发布的任务已经很明显地证明了主神的立场。而想要完成这项伟业,需要代价和牺牲。   洛叶伸出手,触碰小教堂外侧的封闭门户——如她所料,这扇门现在还没有办法开启。回收的碎片还不够,通往下一个环节的路径还未打开。   下一刻,她便回到了尤瑟夫卡的诊所二楼。属于   很快,她在泡沫世界之中睁开了双眼。而与此同时,被她的念头所停滞住的世界这才重新开始投入运作。   她又一次地站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站在身边的则是代替列克星敦来代行书记职责的天狼星。脑中稍微运作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作为超凡生命,想要精准地定位到上万年前的某一处特定时间段的记忆也得费上那么一点力气。在经历了大约十五个毫秒的思考之后,她回想起了自己似乎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接下来需要,或者可以选择去做的,是和自己的书记稍作交流。   【我的书记是……天狼星。】   【她是我在收复一座岛屿的时候救下来的幸存者。】   【那么……该以什么为开场白比较好呢?】   “天狼星……”   洛叶微微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克服住了伸出手指去揉太阳穴的冲动。一大片用词恰到好处的长篇大论在她的脑海之中具现成了合适的草稿。然后……   “能麻烦你帮我那杯可乐过来吗?”   ——很好,长篇大论什么的全白搭了。   身边的少女默不作声地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在洛叶试图做出任何话题偏移措施之前先一步静默的离开。她的速度是那样的迅速,以至于洛叶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有效应对。   一个使用了凡人参数的超凡生命,做不出有效应对。   洛叶的手指弹了弹,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又在那之前强行地抑制掉了内心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不过就是自己……真的有些疲惫了罢了。   躯壳向后倾倒,身体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她以一个凡人的姿态显露出了软弱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但心中的抑郁却并未因此消散分毫。   附近的影子动了动,那是其它在她身边保卫着她的舰娘。她们或许想要出来,但却因为现在是天狼星担任书记的缘故而暂时却步——若是天狼星获取了一个耗时漫长的任务或者这里不是提督的办公室,那么她们大概会出现彰显一下存在感。但是现在,她们决定暂且忍耐。   忍耐。她们在忍耐,她也在忍耐。   按理来说,超凡生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种软弱的情绪。但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却还是就这么发生了。   【是因为我太脆弱了吗?啊……或许是吧。毕竟我在几百万……几百年前,仪式中的最后一步选择了退缩。所以如今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的话,早点死个彻底不就好了吗?】   她如此想到,但内心深处却又有另一个声音正在低语——对于超凡生命来说,世界上的偶然可谓是少之又少。而若是将视角上升到神绮那个层次,在她的眼眸之中,一件事务的最终发展,真的存在‘偶然’这种部分吗?   以前她没有过这种想法,是因为她所接触的力量层次还不够。然而随着她越来越强,接触了越来越强大,甚至包括了那些本不应该在这一层次有所接触的超级生命之后,她的心灵深处却不由得浮现出了一点细碎的想法。   自己在仪式的最后选择放弃,是否本就是一种必然?是否本就是属于仪式中的一部分?而自己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为止的一切想法和抉择,是否仍旧是执行那个仪式的诸多环节之一?   毕竟,如果仅凭区区一个凡人,区区一个洛叶就能够凭着一腔觉悟,便可造就出一位连神绮那种存在都抱有期待的绮想之子。那么神绮那想要修补多元世界树的宏愿……也未免太过儿戏了一点啊!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抛诸脑后。或许她洛叶的确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或者她从过去直到现在,做出的一切付出和牺牲都在神绮的安排之中。但即便如此……   【我也不打算改变我的决意。】   【毕竟,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她歪过头,看向窗外的遥远天空。在这泡沫的世界中海洋的尽头会一直延伸到天上。而从这一处合适的视角里,基本便可看到遥远天幕上的另一片小型大陆。   而就在这时,天狼星端着盛满可乐的杯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要订婚了,请三天假   @@@@唔,总之我十八号订婚了。估计要摸三天,或者四天吧……乡下地方,订婚优先于结婚,规矩也比预想中的要多许多。本来以为今天能够正常更新,结果忙了一天后现在才摸到电脑……   总之就是这样,很抱歉,各位观众朋友们。最近这几天的更新是木得了,本月的全勤菌注定安详地去世……以上就是全部。   顺便,之前的投票结果是选项三……那么我之后会写一写去动漫世界的外篇。不过目前还没有决定好去神马世界……看看有没有观众朋友能够提供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十节·寻真之路·五   可乐,碳酸饮料,垃圾食品,无益于健康,无益于肠胃,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份饮料之中的咖啡因和二氧化碳有着轻微的提神醒脑消暑作用,能够让喝下它的人在饮品入喉的刹那略微地感觉愉快罢了。   一时的愉快,一瞬间的清凉。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登不了大雅之堂也上不得日常席面的小东西。大多数稍微有些阅历,经历过些许风雨的人都不会很喜欢这种对于身体没有益处且不具备附加意义的饮料。   ——然而洛叶喜欢。   她不喜欢名贵奢侈的酒,不喜欢放纵自我的毒,不喜欢宁神的茶与咖啡,不喜欢淳朴的牛奶与蜜,甚至不喜欢纯净无瑕的水——她只喜欢可乐。   只喜欢这种上不了台面,也不受人推崇,只在小孩和年轻人中受到欢迎,并且也会随着他们的成长而被逐渐放弃的碳酸饮料——无所谓品牌,无所谓配方,甚至无所谓口感。只要是内置了糖与碳酸的液体,她便喜欢。   她很喜欢糖,喜欢这种一瞬间的甜。   她很喜欢碳酸,喜欢这种挣扎着从水中离脱的气泡。   她很喜欢……   【不,其实我什么都不喜欢。只不过是单纯的想喝罢了。】   洛叶从天狼星的手中接过那杯冒着寒气的可乐,微微朝着自己的书记点头致谢,然后将杯子放到唇边,一点点的慢慢啜吸——明明是方便饮料却被她喝出了品茶的感觉。而感受着那在舌尖悄然展开的甜味与一个个炸开的小小气泡,一双纤长但却没有什么特色的眉头也微微翘起。   没有营养,不会沉迷,不需酝酿,仅带来一瞬的微小畅快——这样的物件,对于她洛叶来说却是再相称不过了。   良久……   杯中的饮品被洛叶慢慢地饮尽,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燥热也仿佛随着这口呼吸而逸散些许。也不知道是碳酸饮料真的有用还是心理上的微妙变化促使的结果,当她胸中的这口气去尽的时候,她的确感到自己仿佛变得轻松了一些。   身边,一直安静地侍立着的天狼星脚尖微微动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洛叶头也不抬的问道,虽然在这里用的只是凡俗之躯,但光是凡人的感知也足以让她精准地洞察到身边内外的诸多微妙变化——天狼星的小动作在她的眼眸中清晰得很,而天狼星本来也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动作。   于是,洛叶的舰娘书记朝她微微欠了下身。   “指挥官阁下。”天狼星有着冷淡的声线,但音调之中仍可辨别出她的关切。“您最近这段时间……是否有些心事?”   “这么明显?”洛叶微微歪了歪头。   “大家都很担心您。”天狼星不紧不慢地说着,同时,附近的几处阴影也小幅度的晃动了一下。藏身其中的舰娘们或许打算出来表露一下心迹,但最后还是忍耐住了没有违反她们相互订好的轮换保卫规则。   “您其实并不需要那么担心的,深海虽然数量庞大,但它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突破您在这几个月来铺设的岛链防线群——它们在占据最大优势的情况下都没有办法胜过您的指挥。而从那时起,我们就已经陷入不败之地了。”   “我们迟早会赢的,就算您这次的行动受到了一些小小挫折,我们也迟早会赢。”   她的言辞恳切,语调认真,说到最后,甚至险些破开了她那冷静淡然的人设而紧紧握住了洛叶的手。   “只要您还在,我们就一定会赢。所以……所以……”   “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洛叶偏过头,看向自己的书记,她从天狼星那淡紫的眼眸之中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天狼星。”洛叶的手指轻轻按在了舰娘少女的手腕上,然后她眼前的少女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之后的战争……肯定会有牺牲。”洛叶慢慢地,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认识的许多舰娘,都有可能会死去。包括那些你很熟悉的,很亲密的舰娘在内,都有可能会死去,你会再也见不到她们,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甚至随着战事的延续,你连在脑中回想她们的时间都会被逐渐挤去——你会永远的失去她们,永远的。”   “这会是她们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天狼星同样认真地回答了她。“身为舰娘,保卫海疆,抗击深海本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职责。如果我的同僚中有哪一位或者哪几位因此而牺牲,我会难过,但我也会为她们高兴。因为她们完成了她们诞生于这个世界上所先天便拥有的使命。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拥有了意义。”   “……你也可能会死。”   “那我肯定是为了护卫您而死去,或者为了完成您的指令而在战场上战沉。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洛叶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   “我会忘记你的。不会过很久,我肯定会忘记你,忘记掉你的存在,忘记掉你喜欢游乐园,忘记掉你总是容易犯路痴……你的一切我都会忘掉,就如同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您现在记得我,记得我这么多的事情,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了。”天狼星按着自己的胸脯,清丽的脸颊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微微泛红。“而在我死后您若是将我遗忘,那只能够说明您身边出现了比我更加优秀,更加周全,更加值得您关注的舰娘。这样的发展,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   “……天狼星。”洛叶微微垂下眼帘,只留出一抹余光注视着自己的指尖。“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可以选择不用死吗?”   “如果您希望我活下去,那么我肯定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天狼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向洛叶稍稍欠身。“但您既然已经这么问了,那么就说明有可能会发生那种我努力也活不下去的局势……那一定是一场重要的战争,而若是能够在那样的战争之中奉献出我的一切……虽然从那以后便不能够陪伴在指挥官您身边会让我有些许遗憾,但是我绝对不会后悔。”   “……你就没想过你其实并不需要履行这样的职责,从一开始你就不需要去死吗?”   “如果那是指挥官您的命令的话,我会在那个时候主动脱离战场的。”   “……没有命令。”   “……抱歉,指挥官阁下,我无法理解您的想法。”天狼星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是舰娘,舰娘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海疆,抗击深海,遵从指挥官命令的。我们生来就是兵器,是道具,是肩负着职责的造物……我无法理解舰娘为什么要背离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和它们比起来,生命实在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突然反问洛叶。   “您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指挥官阁下,我从您的眼神中经常可以看到那种不惜一切也要完成使命的决意。那样纯粹而又决然的眼神即便是俾斯麦那种死脑筋的德意志舰女人也无法比拟分毫。您应该很容易就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才对。”   “……您改变主意了吗?”   洛叶的手指猛地一弹,然而在脱离扶手不到一毫米的位置却又被她强行地抑制住,她的嘴角微微抽搐,心绪之中万事回转。   良久,洛叶才微微地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改变主意。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这么做了,现在也做了这么多了,以后自然也会这么做下去直到一切结束……是因为我在近期太累了吗?还是说……”   她感到一双纤细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肩上,然后耳边响起了舰娘柔嫩的声音。   “需要我帮您放松一下吗?指挥官阁下,我在近期翻了不少藏书,从里面找出了不少能够消解疲劳的办法。”天狼星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急促。“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请闭上眼睛吧,天已经黑了,现在正好是休息的时间。您什么都不用做,我……我们会让您的身心都获得足够的放松的。”   然而洛叶只是抬起了手掌。   “我想要一个人独处一会。”洛叶的声音的平淡,从中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而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天狼星已经从她的身后安静的离开,走到了她的身侧后朝她欠了下身然后便走向门口。   洛叶的视线偏转,扫了一下房间里的几处阴影。而数名隐藏得很好的舰娘便从阴影里面无声地走出,分别朝她欠了下身然后跟随着天狼星走向办公室的门。   “我们就在门外,如果您有任何需要,请立刻呼唤我们。”   洛叶微微点头,注视着眼前的办公室门无声开启然后悄然闭合。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窗台,窗边的几点阴影一动不动。   这就够了,舰娘们虽然会很好地执行自己的指令,但在细节方面她们还是会有所变通。虽说若是出言提醒,那么藏在窗外的几位舰娘肯定也会遵从命令撤离,但那么做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我早就已经决定的事,没有任何更改的必要。】   洛叶的心念转动,下一刻,她的手指在眼前的办公桌上轻轻一敲。   ——万物骤然变转。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变成了粗糙的木板和地毯,被天狼星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办公桌被散乱摆放着人偶部件的工作台所取代。整座房间都在微微摇动,而从侧边那封装了结界护壁的舷窗之外,隐约便可以看到夜间的海雾与天幕之上的零落群星。   这里是一艘船,一艘中世纪的航船的船舱——这艘船究竟属于哪个世界,哪个时间点其实已然不言自明。而当洛叶偏过头的时候,她便正好能够看到躺在工作台对面床铺上沉睡着的另一个自己。   爱丽丝,人偶师·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而当洛叶从工作台前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手试图触碰爱丽丝的脸颊时,在她的身前却出现了一重预料之外,同时也是情理之外的阻碍。   帕秋莉·诺蕾姬。   她出现在这里出乎洛叶的预料,她挣脱了仪式的安排也出乎洛叶的预料,而她阻止洛叶触碰爱丽丝的行为,却在洛叶的预料之中。   【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够容忍一个不明不白的东西靠近自己的爱人的。】   “你出现在这里出乎我的预料。”洛叶收回手指,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座船舱之中的紫色魔法使。骤然间她的眉梢微微一挑,因为在她的注视之中,帕秋莉所拥有的那一份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仪式的漏洞吗?不可能,郑吒和赵樱空赵缀空他们也是四阶,现在可是被封得好好的,而且我在不久前才看到帕秋莉还在我给她安排好的世界里面!】   【那么是她已经成功地杀穿了那个世界,解锁了所有的谜题从而汲取掉洪荒嫦娥的力量从而重新抵达了四阶!?怎么可能,能量海明明完全没有变化,基点的梦境世界没有任何新增区域……她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   【难道是西琳?但她明明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才对……那么会是洪荒嫦娥的某种反制手段吗?她用力量腐化了诺蕾姬?】   【可就算是那样她也不应该这么不加掩饰地出现在这!】   洛叶的心中思绪急速转动着——若是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没有解开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紧盯着帕秋莉,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从脑海中不住地浮起。然而就在她下意识地进入临战状态的时候,挡在她身前的帕秋莉却朝她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不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吗?爱丽丝。” 第二十一节·失算   【爱丽丝?】   【爱丽丝!?】   洛叶的心中思念急转,数个可能性被她清晰地摘取出来并予以归纳。刨除掉几个可能性低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选项之后,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结论便只剩下的两条。   如何潜藏?有的是办法潜藏!比如说和西琳存在某种隐秘交易,比如说和楚轩有着另外一条合约。她甚至还有可能根本就是窃取了洛叶在狩圣囚笼之中的权限从而得以获得特殊待遇。因为除却洛叶和爱丽丝这两人非要将两者分开看待以外,在一切的契约,协议,规则判断之中,洛叶和爱丽丝根本就是一个人!   篡夺了本体权限的心魔可以使用本体的一切力量,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同样,本体接管心魔所签订的协议和契约,并从中获取力量与权限也算不得逻辑不通!   这是其一,而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并不止一!   洛叶的意志微微转动,她清晰地看到帕秋莉站在身侧不远,但属于帕秋莉的魔力和意志却无时无刻地朝着外侧拓张。就在她做出这刹那思考的同时一重时空扭曲已然无声无息地在洛叶和爱丽丝之间出现,明明近在咫尺,实际上却已经隔出了千百米远!   帕秋莉已经动手了,帕秋莉还没有成功!因为时空扭曲只是局部,她还没能够让她的意志和能量将爱丽丝的躯壳覆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隐蔽的这么做!?   【不对!还有   【那就是两者都有,但现在却并不是中洲队的爱丽丝摊牌的时机!动手的是恶魔队,而两队的爱丽丝在这先前早就隔空博弈多时,而我从头到尾都被瞒在幕后!】   【那么恶魔队的帕秋莉出现在这实际上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中洲队爱丽丝的这具躯壳!?她在刚刚并不是在那里阻拦我而是因为我比她早来了一步……淦!我就说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过来看一下爱丽丝的本体……原来我,我他妈的,居然被爱丽丝当成了保护自己躯壳的保险栓!?】   【……神子和人子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思念收束,在没有流逝意义的时间间隙之中洛叶终于获得了一个她自认为大致趋近于真实的解答。被愚弄的怒火和被轻视的沮丧在她的内心翻滚流转,但她早就做出的决策却并不打算做出改变——能量瞬间炸开,在先前处于对峙状态的两人在顷刻间交手了上万次。而当这本质为试探深浅的技击成功地拖延出了那么一线光阴的刹那,一抹清光便从洛叶的眉心猛地绽放。以她注视着帕秋莉的视线为轨,塑形的心灵之光将阻挡的万物尽数分解!   心灵之光,是全力。   心灵之光,不留余力。   阻碍在两人之间的时空四维骤然崩毁,而毁灭的线沿着帕秋莉避开的轨迹一直延伸到天穹的尽头。而当复制体帕秋莉退避的时候洛叶便径直跟进,破开了原本因为复制体帕秋莉的存在而完满无瑕的时空扭曲而逼近了自己的目标!   她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爱丽丝那沉睡躯壳的侧边,而紧随其后,翻涌的能量海潮便沿着被心灵之光所击出的界膜空洞直接涌入了巫师三‘果实’的外壳!在顷刻之间,两人交手的余波向外扩散,而爱丽丝所在的这艘航船以及周边的数公里海域便被内外涌动的能量狂潮所共同压迫,转眼便化作虚无!   “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我又没打算吃了你。”   复制体帕秋莉只退了一步,而退了这一步后她便不再做出任何应对,她不躲也不避,自天空中坠落的能量海在冲击到她身侧的刹那便自动的向着她身周两侧划开。整个巫师三世界的能量级数急剧上涨,天地变色,虚空之中无数联结异界的传送门骤然开启!本应到剧情终末才会出现的天球交汇随着超凡生命的全力出手而直接到来,下一刻,两人脚下的浩瀚海洋便在能量海的冲刷下出现了简陋的神智,一个体长数公里的半神海巨人骤然站起,然后又在能量海的余波下湮灭溃散。   这是   代表巫师三世界的‘果实’在事相之树上微微摇晃,即便剧本依旧还在运作,这整个浩大的世界也隐约有着坠入能量海中的迹象。不知有多少道隐秘的力量在不可查黑暗之中隐秘的运作,不知道有多少隐蔽的秘密在不可见的无形之中暗自编织。数十秒前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的一切权谋,算计,博弈,牺牲,全都在这暴涨的世界能级之下化作无用之物,而在旧世与新世于无形之中展开交锋的同时,这造成一切动荡的源头之处却产生了诡异的静止。   原先的那片海域早就在能量海潮的冲击之下连一个分子都没有剩下,有没有波及到远处的迷雾之岛或者稍近一点的史凯利杰群岛未知,也没有人去关心。而爱丽丝的躯壳却是已然被洛叶藏匿于未知的虚空——完成了这一切的洛叶警惕地注视着出现在视野之中的已经被她视作恶魔队成员的帕秋莉,而在天幕之上,能量海降下所引发的剧烈动荡正在一点点的归于平静。   恶魔队的帕秋莉基本算是什么都没做,而洛叶几乎已经做了除却直接击毁这颗‘果实’以外的一切她所能够做得到的事。   而到了现在,洛叶终于能够毒复制体帕秋莉在先前所提出的句子做出回复。   “你没打算吃我,你只打算吃她——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   “那样子有什么不好吗?”复制体帕秋莉微微歪了歪头,“无论是哪边的爱丽丝对我来说都是爱丽丝,无论是哪边的帕秋莉对我来说都是帕秋莉——我降临到这个世界,最先想到的就是我们四个滚到一张床上的场景,我怎么想都觉得很有意思——唔,我知道爱丽丝有前世记忆,知道她在很久以前曾经自称为洛叶。你应该就是被拆分出来的那一部分,你难道不认同我的看法?”   “我是洛叶,不是爱丽丝。”   “嗯嗯,不是爱丽丝,那我就姑且称你为洛丽丝……萝莉丝?算了,还是叫你洛叶吧。”复制体的帕秋莉歪了歪脑袋,脖颈里发出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实话实说,我其实没多大兴趣和爱丽丝你战斗啦,而且我也想不明白中洲队的爱丽丝为什么要和恶魔队的爱丽丝打来打去——   ——她们两个已经打了很久了,打得我看着就烦,所以我就追着你所留下来的痕迹到了这个世界。本来想用简便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麻烦事的,却没想到你居然突然出现在这里来阻止我……虽说我费点脑筋也能够猜得出你的想法,但我真的不是很想动脑子唉。”   洛叶的眉梢微微一挑。她所预料的情况果然成为了现实,而伴随着这几个不知真假的关键信息注入,更多的情报随即从她的心灵深处不住涌现。   【爱丽丝早就已经脱离了狩圣囚笼的束缚……啧,原来从头到尾,一直都被耍弄的其实是我啊。那个一直被我注视着的爱丽丝不过是个刻意降低了智力,锁死了思维模式用以麻痹我的诱饵,而真正的她或许一直都藏在幕后,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她大概会以为我很蠢吧,费尽心力,做出种种事情想要被她杀死什么的……不,她不会这么以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   【她或许只是……不想我出来碍事罢了。】   洛叶是爱丽丝,洛叶是过去的爱丽丝,洛叶是过去的一部分爱丽丝。自己嘲笑自己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自己欺骗自己更是一件无聊且品味低下的事。   而既然不是欺骗,那么便只能够是糊弄了。   恶魔队的降临在预料之中,甚至于恶魔队只有爱丽丝和帕秋莉现身也属于预料之中。楚轩落子天元,下出一步气势磅礴的废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将那些躲藏在阴暗处的诸多力量逼迫出来——因为他掌握着大势,他不露出破绽其它人大可选择磨洋工磨到任务失败或者使用特殊的手段脱离任务。而在他陷入休眠之后其它的势力也注定只会放出用以试探的触手,因为没有人能够肯定,陷入休眠的楚轩就真的不能够再度驱动狩圣囚笼。   复制体的爱丽丝和帕秋莉应该就是恶魔队的触手,她们应该比中洲队的成员要强,但这里不是她们的主场,出现在这里的也未必是她们的主体。虽然不知道她们用的什么办法破解的狩圣仪式压制,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姑且将调查顺序押后,而复制体的爱丽丝和正体的爱丽丝为什么要交战也暂且无需在意,因为洛叶在现下需要确定的是另一件事。   【她们是什么时候降临,什么时候交战的?】   结论很简单,恶魔队的降临必然是在楚轩陷入沉眠之后。而在出现陷入沉眠之后,事像树内发生的最大的动荡是什么呢?   是那一千六百七十五个脱离枝杈的小世界。   【我弄错了,那一千多个脱离出来的小世界不是洪荒嫦娥的应手。那其实是爱丽丝和复制体爱丽丝之间的交战过程,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她们两人之间交战所生成的余波!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够……才会避开我的监察视线!】   交战的是爱丽丝,是没有洛叶这个自以为是的心魔拖后腿,同时还将性格中的些许蠢笨部分剥离出去充作诱饵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全状态的爱丽丝——洛叶这才想起自己在先前的战斗之中什么武器道具都不使用,仅仅只运用拟态心灵之光和对方死耗的愚蠢行为。事实上不是她不想用,而是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用!而这代表着什么,显而易见!   【真的是从头到尾都被算计得死死的啊……爱丽丝……解放你的才能,祛除你的枷锁,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也是,都是我自找的啊。】   【我做的这一切……果然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但我依旧会去做。】   洛叶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然后睁开。再次确认了爱丽丝躯壳的安全之后。最后的疑虑也被她所解答出来,她终于是明白了复制体帕秋莉是如何盯上的自己,如何跟随着自己的痕迹找到了这个世界的这个地方——   她轻吸一口气,慢慢地问道:“   复制体帕秋莉微微歪了下头。   “对呀,你在那里一个世界一个世界拆过去的时候我稍微截取了一段讯息,猜出这边的爱丽丝切出了一块碎片。虽说不清楚爱丽丝为什么要把你切出来或者你为什么要从爱丽丝身上脱离,但试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   “看来我好像踩到雷了。”复制体帕秋莉微微歪着的头又反向歪了回来。“爱丽丝,或者说洛叶,如果你打算打我一顿来出气的话,我是可以不反抗的喔。”   她朝洛叶眨了眨眼睛。 第二十二节·魔中之魔   洛叶的判断是正确的,或者说到了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了继续瞒着她的必要。爱丽丝的确在很早的时候就拆分了自己,而若是问具体有多早,那么大概就是在白月之中的帕秋莉向她摊牌的时候吧。   被自己算计,被爱人算计,被楚轩算计——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堵死,一切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虽说算计的结果在客观上对她有利,但爱丽丝终究不是个用软泥巴捏出来的好脾气——她是人偶师,人偶师最喜爱的事物便是人偶,而人偶师最厌恶的,就是被其它人当做傀儡操纵。   所以,在唯心的嫦娥功成,洛叶和楚轩忙于布置狩圣囚笼的时候,爱丽丝便做出了身为人偶师所常用的反制手段——她如同神绮所教导给她的那般,在仪式成立之前,先一步地拆分了自己。   肉体不能动,无论是属于神灵的那一部分还是属于凡俗的那一部分都不能动。因为洛叶必然会占据神躯,依托于作为道基的泡沫世界来行使之后的计划。而被仪式贬落的凡躯也肯定会被洛叶时刻注视——无论洛叶的目的是什么,这两部分都属于不可触碰的重点。   而既然肉体不能动,那么能够做出改变的便只有灵魂——爱丽丝冒了点险,往心渊之中植入了‘执念灵魂会被贬落,相应的器具无法在嫦娥圣躯之内使用’的意念。她强调了后者,让洛叶下意识的放弃了支配锡杖的运用。而当支配锡杖不被投入使用的时候,被拆分出来的执念灵魂自然也就被洛叶给忽视掉了。   于是,爱丽丝的肉体经由洛叶之手拆分成了两份,分别是神躯和凡躯。而爱丽丝的精神又被切裂出了三份,本体,诱饵,以及心魔。五等分的爱丽丝,五等分的变化。洛叶自以为在暗中控制了一切,但事先遁出的本体却一直注视着她。   洛叶在泡沫世界中调整光暗平衡时,爱丽丝注视着她。   洛叶在能量海中肃清散落世界时,爱丽丝注视着她。   洛叶在基点世界磨死那群天将神将的时候,爱丽丝依旧注视着她。   和复制体的交战本不在本体爱丽丝的计划之内,但她却未必便探查不到恶魔队的降临。她很清楚恶魔队的爱丽丝和帕秋莉从仪式外侧降临下来的都是用主神道具做出的分身。生命层次不会超过四阶中段,但具体的战斗力却很难判断。   未必打得过,未必打得过,未必……需要打。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本体的爱丽丝都没有和复制体的爱丽丝直接会过面。她只是在会和了帕秋莉后便知道了她的降临,然后双方在同一刹那一齐动了手。在交战开始的时候两方实际上处于两个不同且不相邻的小世界中,而双方动手的结果便是两个小世界在同一时间向着能量海中脱落。   既然打起来了,那么就不需要那么顾忌了。在楚轩进入休眠的时候本体的爱丽丝和复制体的爱丽丝如同捉迷藏一般追逐贯穿了上千个小世界,她们一直都没能够见到彼此,但她们所带来的变数却让这千多个小世界尽数从‘枝杈’上坠下。   洛叶判断得很正确,除却爱丽丝的动机以外,她全都看得很正确。而当复制体的帕秋莉抵达了巫师三的世界并和洛叶对峙之时,在事像树的另外一侧,一个不知名的微小世界的一片荒原之上,中洲队的爱丽丝和帕秋莉悄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帕琪。复制体现在所处的世界距离我们大约隔着三十年的时间流速。暂时不需要去在意她。”   爱丽丝找了片平坦的土地,当她的视线偏移过去的时候土地上便争先恐后地生长出了碧绿的柔软青草和五颜六色的芳香鲜花——她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了上去,然后帕秋莉也顺势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伸出手,凭空轻轻一点,一圈被编辑好的讯息波便以她的指尖为轴心向外展开。她的意志与力量信息随即悄无声息的向外扩散,越过高山,穿过平原,在森林与草地之间徘徊往返。   这是战争,是爱丽丝与复制体爱丽丝之间的战争。而她们之间的战争并不在于堆砌一堆能量或者物理现象往对方身上砸——她们之间的战争要更加细致一些,更加复杂一些,更加‘文雅’,也更加残酷。   她们之间的战争是概念的战争,是道途与学识之间的战争。当爱丽丝指间的讯息波以极快的速度在这个小世界中央的星球上走过一个来回的时候,从大地之上,从乡镇之间,从云雾之顶,从深海之渊,无数被讯息波所扫过的生物之中那具备福缘与天资的生物个体仿佛在一瞬间便开了窍。由平凡化作非凡,由愚昧化作聪慧。   狩圣仪式所主导的文明枷锁依旧存在,但爱丽丝却顺着这被限制死的概念封锁为这个世界上的活物编辑出了一条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不超出这个世界的修炼之路。她的力量印记与所遵循的理念被植入到了这条修炼道路之中,并以几何拓展的速度向外急剧蔓延。   于是,从海洋之中,浮上了宛若古神一般的巨大海兽。   从天穹之上,降下了翼展遮天的有翼之蛇。   从荒原之中,出现了披毛戴角的妖物和无形无相的怨鬼。   从市镇之里,走出了施展术法,行云布雨的修者术士。   它们无一例外,全都不知道爱丽丝姓甚名谁。但它们无一例外,修炼的力量之道全都以爱丽丝的‘变化’之道作为核心。很快,它们将会开动它们自己的才智,将爱丽丝所赐予的力量之道朝向各种不同的方向进行发展。这个世界的剧本不会改变,但这个世界的结构和存在意义却会产生彻底的变更。   世界会变成另外的模样,而具体是怎样的模样则在爱丽丝的计算范围之外。因为就在她开放自己的道路,将这原本难以控制的道蚀主动地散入这个世界之中时,在许多不起眼的小角落中也出现了对某些不可言明的外域之神的崇拜——那便是属于复制体爱丽丝的力量辐射,和爱丽丝所行之事不同的另一种道蚀。或许复制体爱丽丝还需要三十年才能够跨越世界之间的时空流速差从而将自己的力量真正的投放到这个世界上,但在那之前,她的影响却已然跨越无穷尽的能量之海,在这个偏远的小世界中留下印痕。   这便是战争,爱丽丝们之间的战争。胜负并不取决于拳头的硬度,而取决于道路和理念的强度。而在这之前,相同类型的交锋已然在数千个小世界之中如火如荼的执行着。爱丽丝胜得少,复制体胜得多,而洛叶先前所见的那一千多个脱落的小世界正是在先前的交锋中分出胜负,剧本崩坏从而导致‘叶片’从‘枝条’上掉落的世界。而在那一千多个小世界之外,还有数千个小世界里的战争状态正处于现在进行时。   分出胜负,很难,但迟早有一天有一方能够赢。然而在那之前,许许多多隐藏在小世界之中的洪荒军团天兵天将们却先一步被爱丽丝或者复制体爱丽丝所掀起的战争给逼出,或者更悲惨一些,直接受了她们的道蚀从而成为了人偶师手中的傀儡。比起一直遵循着‘不变’的道路,孤身一人一个个的强杀过去的洛叶,爱丽丝所采用的道蚀法或许在局部的效率与速度上具备着些许优势。但无论是洛叶也好,爱丽丝也好,甚至包括复制体的爱丽丝在内,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无一例外地推动着狩圣仪式朝着完成的方向迈进。   ——直到现在。   …………………………………………   “洛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呢?”帕秋莉问道,她在很早就和爱丽丝完成了会和,并在留下混淆视听的傀儡之后脱离了她所在的那一处小世界。而在那之后的漫长岁月之中,她便一直呆在爱丽丝的身边,陪伴着爱丽丝度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时间没有意义,至少对于超凡生命来说,区区几千几万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值得关注的物件。在过去,主神给所有的轮回者下了限制,迫使它们之中的强者不得不将无限的寿命投放到有限的世界之中。然而这一次,主神却放开了枷锁——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或许不算,但至少对于帕秋莉来说,主神这一次的宽容,给予了她至少万年和爱丽丝相处的时光。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从一处战场到另一处战场,她一直安静地待在爱丽丝的身边,一边磨砺自己的精神,一边在合适的时候向爱丽丝提供帮助。而爱丽丝也从来不打算在什么地方瞒着她……当爱丽丝在和复制体的战争之余注视着洛叶的独行之路时,帕秋莉也同样坐在不可触碰的观众席上。她知道洛叶都做了些什么,而这样的询问,也并不是   从很久以前开始,帕秋莉对洛叶的态度就是‘我全都要’。   而面对着帕秋莉的每一次询问,爱丽丝的回答虽然每次都有微妙的变化,但言语之中的核心要义却是一如既往。   “我不知道。”爱丽丝回答,她注视着天空,视线仿佛跨越了天幕看到了位于‘巫师三’世界之中的争端——她知道洛叶已经遇上了复制体的帕秋莉,也知道她们之间实际上根本就没法动真火的打起来,更知道无论是洛叶还是复制体帕秋莉,自己都拿她们没有办法。   对,复制体帕秋莉是恶魔队的帕秋莉,但那又如何,难道帕秋莉就不是帕秋莉了吗?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记忆,同样的心,对于那些没有成为超凡生命,或者成为超凡生命却始终保持纯粹唯我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或许的确值得商榷,但对于闲着没事干就把自己拆成许多份的爱丽丝来说,这个问题难道还具备   两个帕秋莉,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她爱某人固然可以肆无忌惮的和复制体的自己战个痛,而在面对复制体的帕秋莉时,她却是着实想不出什么靠谱的应对办法。实际上同样的问题或许也存在于复制体爱丽丝的那一侧,若非如此,这隔着几个世界才能够掀起的战争也打不起来了。   复制体的爱丽丝拿本体的帕秋莉没办法,正如同本体的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复制体的帕秋莉一样。或许帕秋莉们之间能够协商出某种可靠的应对方案。但在那之前,有着‘我全都要’前科的帕秋莉却着实不是什么合适的放纵对象。   爱丽丝一点都不期望打着打着就和自己的复制体打到床上去的结局。而她觉得自己的复制体或许也抱有相同的看法。这场战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而变得旷世日久,虽说推动仪式运作是主要目的,但见面尴尬却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帕秋莉是如此,洛叶则是另一种情况。以上的长篇大论在爱丽丝的脑海中一掠而过,然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了帕秋莉所提出了许多遍的话题。   “我不知道该拿洛叶怎么办,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是心魔,我现在能够看到她是因为她占据了我的神躯,但只要她不想见我,我就只能够在观众席上待着。而她现在所做的这些事……说实话,我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帕秋莉疑惑地瞟了她一眼,伸出手,在爱丽丝所释放的讯息波内添加了一些新鲜的要素。这个世界上的稚嫩的修炼文明自此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这或许会给复制体爱丽丝带来一点麻烦。   “洛叶的目的不是很清晰了吗?她就是想要在彻底死掉之前尽可能地帮你分担掉一些烂摊子。然后彻底的归于虚无罢了——爱丽丝,如果你打算坐享其成的话,我可是会鄙视你的喔。”   “哪有的事,我可不需要其它人来帮我背负我所应当背负打得负担。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会自己去拿,而不是期望她人的施舍——哪怕这个‘她人’根本就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我也一点都不喜欢撞上这种事。”   爱丽丝轻轻握了握拳,那些被帕秋莉做了即兴更改的讯息波又被她调整成为了初始的状态。事已至此,若是再说什么‘不需要洛叶的帮助’,‘不需要洛叶的背负’实在是有些过于虚伪。然而问题在于就算她并不期望那样的发展,洛叶却始终保持自行其是的状态。   杀死自己的前世有意思吗?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洛叶决定这么做,她也没有什么干涉的手段——心魔之争的开启与否取决于心魔而不是她这个主体。然而除却洛叶这个奇葩的家伙以外,这多元宇宙之中就从来没有过不见缝插针随时准备干死主体的心魔!   “我弄不明白她的自灭念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按造正常一点的逻辑来进行推理,那么就应该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统合体做出了抛弃‘洛叶’这一成分,并尽可能地‘物尽其用’这样的决策。   ——因为无论是洛叶还是爱丽丝实际上都是一个人,最多代表着一个总体内部的不同意见。然而问题却就出现在这里,当我仔细检查之后,却发现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统合体的思维之中,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将自己要舍弃的那一部分剥削压榨到极点再彻底清除的记录!”   “这是洛叶的决策,她自己的决策,她,她自己!而跟我本来应该是一个总体,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她自己的想法’这个概念才对!”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轻声叹了口气。   “她应当是我,但她却又不太像是我。”   “虽然找不到佐证,但我总感觉很多地方都有些不对——她的行为方式不对,她的思维不对,她的执念不对,她……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她忧郁地仰起头,看着自己的伴侣。   “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你觉得……心魔这种东西的心灵深处……”   “……会不会也有心魔?” 第二十三节·结论与决策   “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帕秋莉拍了拍手,更新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纳米虫群便从她的裙底涌出并朝着外侧急剧扩散。原本欣欣向荣,充满自然野性气息的瑰丽原野在顷刻间化作精致华美的亭台楼阁。一座如同希腊神殿一般的巨型建筑拔地而起,而两人所在的位置则是神殿的中心。   一盘新鲜的水果出现在典雅的盘子上,盘子则安稳地放在神殿中央的小台桌中央。爱丽丝动作自然地坐在右边,帕秋莉则待在了左边的位置上。一枚清甜可口的葡萄被帕秋莉轻轻捻起,然后送到爱丽丝的嘴边。   “盒子套盒子的概念并不有趣,爱丽丝。心魔是不可能再有心魔的。”   “我知道,但凡事总有意外。”爱丽丝接过那枚葡萄,递了个剥好的橙子回去。“哪怕是无穷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好,谁知道这种事情有没有发生的可能呢?”   “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帕秋莉接过橙子。“概率学中的确不存在不可能,但无限趋近于零实际上也就等于零了——我不认为身为心魔的洛叶内部还会出现一个新的心魔。比起这个,你不如去研究一下另一种可能性。”   “……洛叶并不是我的心魔,这种可能性吗?”爱丽丝的手指微微弹了下,一个新鲜的西瓜在她的视野中漂浮起来,然后自动裂开,分割,化作十数个大小相等,密度和糖度都分配得十分均匀的块。“我却是觉得这种可能性还要更低一些呢,如果她不是我的心魔,那有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无法解释。”   “比如说?”   “比如说我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我的心渊里面,比如说我无法解释她那灵魂泯灭亿万次也能够轻易复苏的诡异不死性。”爱丽丝又弹了下手指,把一小块西瓜给切成了一只小兔子。   “说得也是。”帕秋莉微微颔首,然后用西瓜皮在兔子边削出一株月桂树。   对话到此为止,一如先前的每一次交谈一样,关于洛叶的事情,爱丽丝并不能够给出能够让双方都满意的解答。她所采取的策略是放置,而接下来则是修整的时间。因为只要她不主动离开,则复制体爱丽丝在三十年内不会抵达这个世界。而在那之前,即便手头有着大量的工程、研究、项目等需要完成,也至少可以抽调出一点闲暇的时光。   洛叶那边……暴露了就暴露了吧。她或许会很生气,脑海中充斥着算计不成反被愚弄的暴怒,但她最终和复制体的帕秋莉肯定没法子动真火的打起来。而既然打不起来……那就随她。   反正两重躯壳都已经在她手上了,她爱怎么用都随便她——爱丽丝觉得自己现在和某种被称作鸵鸟的大型禽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反正这场团战根本就打不起来,那么就这么捂着脑袋,将思维偏移到其它的条目上去也未尝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比如说,心渊。   心渊,从现有的可以确定的资料来看,心渊的确不是一个能够被随意侵入的区域。因为所谓的心渊其实指的就是灵魂的最深处,意识之海的最底层,将所谓表意识,潜意识,笛卡尔剧场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刨除之后,所剩下的便是心渊。   或者更加直白一些,所谓心渊,其实就是还未成型的心灵之光。是一个智慧生命体之所以被确认为独立个体而不是量产造物的唯一凭证——一个修炼者所有的思想,理念,戒律,道路最终融为一炉的产物就是如此。而理所当然的这种地方不可能被外侧的任何力量所侵入干涉。   心灵之光不可解,不要说普通的轮回者或者野生的超凡生命,就算是洪荒世界里的那群圣人也一样解不了心灵之光。不只是圣人们,即便是目前还只存在于预测记录之中的至宝封神榜也做不到——预测记录中提到过封神榜改不了人心,指的就是调动因果律也改不了灵魂最深处那并未成型的心渊或者已然成型的心灵之光。当然这是比较高深的操作,更改潜意识表意识这种低层次的物件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外力干涉不到心渊。而能够抵达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心渊的洛叶,显然不可能没有心魔的身份——她就是她,她就应该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一部分。然而就因为明确了这一点,爱丽丝才越发的困惑。   洛叶是自己的一部分,对的。   自己所有应该存在的记忆都保持完整,对的。   那么,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也好。洛叶为什么会有‘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个统合体所不曾拥有过的念头,并且还将它持有并视作人生信条践行到了这种简直就是夸张到离谱的程度?   这不科学,也不魔法,甚至不资讯。   而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爱丽丝的脑袋痛到不想去想这件事。   她只能够轻叹口气,把西瓜兔子变成西瓜汁,然后塞到自己的肠胃里去——这世上总是有很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的问题的。一直将自己那并不多的计算力浪费在上面可不是理智的做法。   更何况,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不了她很久了。   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从巫师三的世界中移开,转而投向另外一个区域。在郑吒所在的权力的游戏世界中,那处偏远的,平凡的,原本应当是不起眼的小地方很不幸地成为了复制体爱丽丝所投注力量的对象——或许不应该说是不幸,因为超凡生命的世界中‘偶然’这一现象会随着生命层次的提升而削减。而以爱丽丝对自己的了解来看,这或许可以算作是一个通知的讯号。   ——‘这种小打小闹的把戏已经玩了够久了,是时候来点真格的了。’   果不其然,当爱丽丝牵动自己用以糊弄洛叶的诱饵分身绕了个小圈抵达郑吒所在的世界时,复制体帕秋莉也从复制体爱丽丝的身边离开,前去会见了迟早会洞察真相的洛叶。   这应当算是一个正式的回应,但是这还不够。   【复制体的我应该还没有修复封神榜……对,按照预测记录,复制体楚轩必须得等到我们在神鬼传奇的圣人遗迹中拿到造化玉蝶后才能够抵消使用因果干涉所导致的命运逆流。而在此之前,恶魔队就算拿到了封神榜也用不了,也不敢用。】   【毕竟这个时间点并不是合适的决战时机,更不是合适的决战地点。甚至包括在幕后做出干涉的主神在内,我们三方都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正面碰撞的时候……啊,脑袋真是越来越疼了,要是主神没有将其它的轮回小队拉下来该有多好。】   爱丽丝靠在躺椅上,轻轻握住帕秋莉闲极无聊从而伸过来的手然后陷入沉思。她的脑筋转动着,将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和这个曾经是流浪地球主题世界现在的状况进行归纳。将这在她看来也相当混乱的因果线以   首先是唯心嫦娥的事,自己从帕秋莉口中得知,唯心嫦娥,或者涅槃早在咒怨世界就和楚轩以及帕秋莉成功地联系上了。因为她需要借助轮回者对文明之理的干涉权来完成她救赎诸多世界的伟业。而作为合作的报答,她会在完成伟业,登圣之时将洪荒世界的圣人嫦娥拉入这个世界,并配合楚轩做出封印的术式,让中洲队能够吞噬一位圣人,作为成长的资粮。   这是奇迹一般风险与收益并存的伟业,这个计划在一开始仅限于楚轩和帕秋莉知情。然而在功成之时,这份实在是太过丰厚的资粮却引来了主神的注视,主神判断中洲队无法独自吞下这份资粮,所以临时征召了数支轮回小队过来当苦力——毕竟狩圣仪式的主导权在中洲队的手上,其它轮回小队只要被通报降临就很容易被找出来,从而只能够通过卖苦力才能够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   很显然,某些人并不想这么卖苦力。所以恶魔队发动了权限,隐藏了轮回小队的降临时间,地点,数量,从而将水搅浑。而作为对恶魔队的应对以及对洪荒嫦娥的压制,楚轩便更改了狩圣仪式的结构,在嫦娥挣扎求生的时候顺水推舟,让整个狩圣仪式化作了一颗枝繁叶茂的事像树。   这样一来,只要其它轮回小队一降临,那么他就可以根据已经确定好的剧本‘枝条’来迅速地检测出那到底是哪一个世界。同时也兼顾了清除洪荒嫦娥反制暗手的作用。所谓浑水摸鱼不如渔网清塘,就是如此。   洛叶参与了这项合作,她的目的是自灭,所以接过了最苦最累的活。而很快,   没错,诱饵爱丽丝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无价值的。她是本体爱丽丝所切割下来的不成熟的一部分,本色出演,手段和脑筋都只处于女巫战争时期。无论是在巫师三世界中探寻希里的下落也好,赶路前往迷雾之岛也好,在海上悄悄地耍小手段,从心渊潜入回到神躯,再盗取一枚超凡细胞去找郑吒帮忙也好……这一切都是无价值的,无意义的,她所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障眼法。   她完成了她的使命,让洛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异样。因为作为本体的爱丽丝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爱丽丝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洛叶一心想要死个干净彻底。她虽然想战胜心魔,但也想堂堂正正的打过去而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白送。但只要洛叶不愿意心魔之争根本就无法开启,所以也就只要就这么拖着,各做各的,眼不见为净。   而就在这一边自寻死路,另一边当鸵鸟的时候,合并了巫师三世界的楚轩强行压制住自己的生命层次晋升而进入休眠。所谓落子天元,一步废棋就是这么个意思。他真实的目的暂且不明,但他如果不这么做,被封禁的洪荒嫦娥和其它轮回小队根本就不会入局——他必须得让一手,至少看上去让出一手,别人才敢和他来下这盘棋。而果不其然,当楚轩进入休眠状态,并以某种方式将自己进入休眠的情报透露出去之后,一直保持隐蔽状态的其它轮回小队终于是有了行动。   恶魔队是最先动起来的,复制体的爱丽丝和帕秋莉是它们派出的探针。而即使是探针,估计用的也是分身,道具,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会是本体的东西。凭借着某种道具——就算不是封神榜估计也和因果律有关——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在外侧当鸵鸟顺便清理隐藏在碎片之中的圣人军团成员的本体爱丽丝以及帕秋莉。而在那之后,就是漫长而又不直截了当的隔界大战。   名为大战,实为试探,或者说谈判。在经历了‘漫长’的‘争斗’后,本体的爱丽丝已经大致的了解到了恶魔队的真实战力。而复制体的爱丽丝想必也对中洲队的情况心知肚明。因此,当复制体爱丽丝给出了一个‘到此为止’的信号。而在那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更加细致的,具有契约效力的当面商谈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复制体距离这个世界三十年,并不代表着复制体爱丽丝一定要等到三十年后才能够来到这世界——这三十年时间间隔其实也可理解为复制体愿意等待下去的时间。毕竟,在这浩大的狩圣囚笼之内,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爱丽丝握住帕秋莉的手稍微紧了紧。   “帕琪。”爱丽丝慢吞吞的,咬字清晰地说道:“洛叶的事情暂且不论。”   “或许我们应该做正事了。” 卷末小结   @@@@这一卷的内容……我个人其实是不怎么满意,而且我觉得观众们估计也不太满意的。   线索埋得太多,场景切得太快,人物设得太杂……啊,虽说大纲的确有,但写成这样的确很不利于流畅阅读。本来这一卷的内容应该还有一些,有些东西应该要讲得细致一点……不过果然还是不去水了。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我这个月的事情有点多吧,人生大事什么的……总之就是这样,很抱歉,各位观众朋友们,我这几天努力调整过来,希望大家还能够继续支持我_(:з」∠)_   接下来大概写写外篇调整一下状态,之前提到的番外什么的,似乎游戏人生零的呼声很高?   总之就是这样……对于跳章看小结的观众,如果想要知道这一卷的大致内容,那么直接看本卷的最后一节就好。   很抱歉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序·未成之肖像   从狭海对面的战火烧了过来,曾经一度坠落的坦格利安龙旗历时数十载后再度飘扬在了维斯特洛的土地上。从南往北,一座又一座伟大的城市屈服于降世真龙韦赛里斯·坦格利安的无上神威之下。而等到有如顽石一般坚固的北境斯塔克家族的军队在曾经葬送了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叉戟河上被一击而破之时,纷乱的维斯特洛七国终究是不可阻挡地走向了统一。   对于七国的旧贵族们来说,最幸运的一件事莫过于韦赛里斯是一位仁慈的君主。和他那些癫狂的祖辈们不同,他对投降者有着足够的宽容,而他那归于自身的伟力也足够他行使这份宽容。除却那些信奉七神,旧神,以及杂七杂八的信仰的狂热信徒以外,他大方地赦免了所有不敬者的罪。   没有人认为他是收买人心,也没有人认为他良善可欺,说到底,在面对一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能够用蛮力打爆一支军团并且还一点都不见疲惫的家伙,任何将他视作和凡人等同的想法都是愚蠢的。而既然就连篡夺了坦格利安王位的旧王和旧王的死忠宰相都可以被赦除死罪滚到北境长城去当守夜人。那么其它具备正常思考能力的人自然也就识时务的选择了尽职效忠。   于是,短暂的七国分裂时期结束。整片维斯特洛大陆再度如同数十年前的数百年间一样归于坦格利安家族所统属。这座本将迎来纷争的大陆在战祸席卷全境之前便迎来了阵痛之后的和平——这样的发展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够由后人前来评说。而在后人出现之前,整片大陆都在讴歌真龙大帝所带来的盛世与繁荣。   …………………………………………   郑吒有些无聊地坐在君临城内的铁王座上,看着铺设在殿堂大厅之上的,被制成地毯,宣示了他的君权的世界地图以及恭敬地分列在地图两侧的廷臣们,脑袋里面满是百无聊赖。   这场跨海的战斗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他预想中的海上飓风,海底火山,雷暴,大漩涡什么的全都没有撞上。那帮子原生的自然灵体简直就像是一群乌龟一样动都不动一下,即便他率领着庞大的军势跨越海洋,他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扰。   他一开始以为是爱丽丝,或者冒牌爱丽丝搞的鬼,然而当他的军队在维斯特洛上立住脚跟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个所谓的‘魔镜诅咒’仅仅传播了数个月便悄无声息的迎来了平息。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正好是他在布拉弗斯烧毁了最后一座红神神殿的日子。而又听说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有可怕的热风暴跨越狭海,在维斯特洛大陆上肆掠了一个多月才在北境的最北端平息。   有些人说这是吉兆,是坦格利安家族注定重掌大陆的证明。然而郑吒对此表示呵呵,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受这个世界的本土神灵的待见。毕竟,他可是一路伐山破庙,断绝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旧世信仰。   【或许是那个红神正在和寒神干架,因为我插手的缘故,它们两个同归于尽了?】   郑吒如此想到,以他的脑力也就只能够想出这种答案了。然而无论答案是对是错,至少在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鬼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愈发的纠结。无论是爱丽丝还是冒牌爱丽丝全都不见了踪影,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郑某人只能够在这个微魔中世纪里无聊的度过一天又一天。   台下的廷臣似乎是在汇报着什么,他随意地点了点头,根本懒得听其中的内容。对于这所谓的御前会议他根本就是一点兴趣都欠奉。而他也很清楚这帮家伙根本就不敢对自己有所糊弄。   “……陛下,我们找来了君临城最优秀的宫廷画师,您需要留下一副肖像在宫廷里面,这是坦格利安家族历来的传统。”——一个似乎是被他任命为首相的沉稳中年人向他深深鞠躬。然后询问:“您看是否找个时间……”   “……嗯?”郑吒扬了扬眉——这个动作让他的廷臣们忍不住就是一抖——他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且没有干劲地挥了挥手。“不用找时间了,就现在吧。”   郑吒如此说道,而他的命令显然有着极高的权威。那些他至今为止都懒得记名字,但却真实地掌握着这个国度之中的诸多权力的廷臣们恭敬地朝他行礼,然后退开——而当他们退出大殿,在殿外等候的时候,一位身材娇小的画师不知何时便抱着画具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位置上。   她出现得很突兀,但郑吒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当画师坐在高脚的画椅上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无论怎么看都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家伙,视线迅速地上下扫了一个来回。   画师的年纪很轻,至少从外表看上去不会超过十二岁。她的个子不高,四肢纤细,纯白的头发扎了一根长辫一直垂落到地上,精致的面容之上则有着一双奇异的猩红蛇瞳。   这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但郑吒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他只是下意识地坐得端正了一些,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现在最好别说话,因为打扰专业人士创作是不礼貌的行为。作为披着韦赛里斯壳子的轮回者他郑某人觉得自己应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绅士,而既然是绅士,那么在淑女们工作的时候就应该保持缄默。   “不是淑女。”画师调好了颜色,拿起一支稍微细长的画笔在画布上勾勒出廓线。她似乎是有些不满地瞟了郑吒一眼。而后者立刻就觉得自己最好乖乖道个歉。   “也不需要道歉。”画师再次开口说道:“擅自地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我理亏,作为插手的代价,帮你画一幅肖像是为了堵住某人的嘴。交易已经完成了,你只需要享受你将会收取的礼物以及将要背负的责任即可。”   郑吒感觉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又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画师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偏偏没办法将这些字组合成为句子——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将它们组合成句子。   大殿之中,顿时就是一片静默。   除了画笔扫过的沙沙声以外,就只有郑吒压抑着的微弱呼吸。   良久。   画师突然停下笔,偏过头扫了一眼某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她的眼眸之中有着郑吒所不能够理解但却能够观测到的复杂情感。而下一刻,他听到了画师所提出的一个询问。   “郑吒,你觉得很无聊吗?”   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被她如同闲时喝水一般的说出来了。但郑吒一如既往的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所知晓有什么不对。他只认为自己有必要立刻,迅速,马上,不做保留地回答画师的问题,而没等他的脑子将这些概念转过去,喉与舌便先一步地发出了一连串吐字清晰的声音。   “对啊对啊,的确是很无聊,而且已经无聊了很久很久了。”郑吒忙不迭地开口道,不只是心中的一些话,就连心底的某些原本隐藏得死死的东西都脱口而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个稀里哗啦。   “我很早很早就开始无聊了,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前一个世界,前前个世界开始就感到非常的无聊。玛格特罗伊德净把我当做苦力来使唤,而我甚至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世界是最无聊的世界,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那肯定是玛格特罗伊德搞的鬼。不是玛格特罗伊德,就是诺蕾姬,如果连她们两个都不是那便肯定是楚轩弄出来的神奇操作!说实在话,我并不反对她们这些聪明人在那里秀智商,但她们相互算计也罢,勾心斗角也罢,好歹让我看得明白些啊!”   郑吒深深地吸了口气。   “上个世界……我就当是上个世界吧。什么唯心嫦娥啊,剧本啊,文明之理啊,啰啰嗦嗦地凑了一大堆,又是改造地球,又是人造月亮,又是制作舰队,准备和三体文明来上一场旷世大战——可是事到临头呢?啥都没,什么都没有!我就在那里瞎姬霸地乱忙活了好几个年头,好不容易等到要和三体文明撞上了,要开战了。眼睛一闭一睁,世界换了!”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群爱卖弄的人搞得鬼,主神甚至还布置了狩猎圣人的任务,还是洪荒世界的圣人和它的军团……淦!十有九成是哪个唯心嫦娥弄出来的,而无论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在先前一切的期待和准备全都做了无用功!”   他气鼓鼓地喘了几口气,从一旁拿起一杯凉水一饮而尽。   “上个世界也就算了,上上个世界也同样的一点看头都没有!什么生化危机啊,那里的剧情,景色,人物什么的难道有哪怕一丁点存在感吗!?虽然那个世界让我解决了一些内在问题,和玛格特罗伊德也好好地打了一场甚至还赢了一线……但这完全背离了初衷了啊!很不爽啊!”   “然后是上上上个世界……天哪,我去的真的是魔戒吗?为什么主角队被扔到一边,然后我得去和那个世界的神魔干架啊。五队大战,一个队直接咸了,一个队全是垃圾,一个队直接成为了我方的二五仔,剩下的那个根本就没得打啊!虽说躺赢很愉快,我也不是矫情,但最起码让我体内的热血好好的发挥一下,而不是就这么干脆利落的冷却啊混蛋!”   “再然后,上上上上个世界,好像是幻想乡吧,我记不清,因为那里所有的一切经历全都模糊得像是一场睡都睡不醒的梦!如果那个世界有剧本,那么编辑那个剧本的家伙肯定十分蹩脚!虽然我记得我大概是在那里只身转战三千里,但实际上我觉得根本就只是在那里做了一场大梦!”   ——画师在郑吒提到‘蹩脚编剧’的时候眉梢挑了挑,而后者对此一无所觉。   于是画师便打断了他。   “这么说来,”画师微微偏过脑袋——这个动作常见于爱丽丝——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按你的想法,从现在往前倒推,连续五个世界,都是无意义的咯?”   “无意义倒未必,但无聊是肯定的。我上一次的热血沸腾已经是在星河战队时期了,而在那之后,一路过去不是无聊的碾压就是躺赢!我很想痛快地打一场啊!不只是我,我想要和队伍里的其它伙伴一起合作着去挑战强敌,而不是每一次在开打之前先由那两个女巫将对方削弱成狗,剩下的只需要A过去就了事!”   “是这样的吗?你很中意星河世界时期,甚至更往之前一些的历险啊……”画师托着下颌,似乎是轻微地叹了口气。“虽然如你自己所说,这样子的的确是有些矫情,但我却也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呢。毕竟无聊,的确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   画师搁下手中的笔。   “很久以前,我很喜欢下棋。因为我下棋的技术很差,几乎每一次都需要竭尽心力,耗尽灵知,最后才能够以微弱优势获得险胜,那个时候的我很喜欢那样的日子,因为每一曲都是高朝,每一步都要竭尽全力——我享受那种感觉。”   “渐渐的,我下棋的技术越来越好,原本能够和我下棋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我彻底击败,再也没办法和我同台竞技。我获得了胜利,却也开始无聊——我开始在下棋的时候让子,让子也不够就去下残局,死局,然而我却依旧赢着,一直赢了下去。到了最后,我甚至只能够自己和自己下。”   “而等到自己和自己下棋都下到无聊之后,我就只好去画画了。凭空创作总比在固定的规则里转圈子更容易获得乐趣。而我就一直这样持续着创作的日子,直到某一天,我突然发现彼世上还有能够和我对弈的对手为止。”   画师将那副画了一半的画放在一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我能够理解你,能够理解你那渴求刺激的灵魂。因为我本身也是这样,只是因为存在对手,便想方设法也要和它对弈。我能够理解你。”   郑吒下意识地也从铁王座上下来,然后有些呆呆地问道:“所以——?”   “所以我决定在帮你画好画,让你能够去参加某个会议之前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你不曾经历过,也不该经历过,但却能够些许满足你体内沸腾热血的故事。”   “毕竟因果和命运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改变过去,并不困难。” 第一节·昨日重现   那副未成的肖像翻转,画布在郑吒眼前逐渐放大,画中的郑吒有着和如今的他相同的面貌和意志,但眼神却比诸现在的他要青涩许多——不,不是诣见主神之前,属于普通白领的那种青涩,而是比那要稍微靠后,稍微成熟一些的,抵达了   星河战队时期——郑吒的心中转过了这样的念头。   然后,时间开始回转。   郑吒看到自己从铁王座倒退回到狭海,从狭海回到大草原。看到被自己征服的文明重新回归原样,看到世界由完整回归破败,从一片广袤的大地化作寂静的荒野。   他看到了世界的初始,看到了那沸腾的能量海洋以及从那天穹之外坠落的数十万亿个力量残片。看到了狩圣仪式从完整到构建,再从构建的过程回溯到初始的命运石板——他目睹了一切,包括唯心嫦娥的成圣宣言与那道被划开的天河在内,一切都映入他的视野之中。   时间继续回溯,改造地球,重塑月亮的过程以翻转的形式在他的眼眸之中重复。然后他眼中的事像一变,竟是就这么直接的回到了主神空间之中!   然而时间却依旧在往前倒流!   生化危机的全过程在他的眼眸之中不紧不慢地扫过,他甚至以   大光球无声的悬浮着,仿佛对此一无所觉。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倒退着做完了修整假期之中的诸多杂事。然后更进一步向前回溯,来到了魔戒的世界观里面。   那些原本让他费劲力气才干掉的天神在此刻显得如此弱小。他感觉自己就算直接去对付这些天神的本体也未必便没有八成以上的胜算。天神队那精细的计策更是在他的视野之中全面展开,他终于是明白自己等人在魔戒世界之中遭遇了什么,自己这边的聪明人又是用得怎样的破局手段。   果然,对于并非原典的魔戒世界而言,最后降临的中洲队的确是太强了些。强到了完全可以无视一切剧情和因果强行以暴力破局——若是其它的四支轮回小队如同智者们所预料之中的最坏情况一般同心同力的合作,那么这或许会是相当艰巨并且精彩的一场战斗。但既然它们完全没有联合反而是互相勾心斗角,中洲队自然也就只需要在大胜或者全胜之中进行选择。   时间继续回溯,回到主神空间,再从主神空间前往上一个世界。郑吒本以为自己会如同先前的经历一般重新体验一下那场已经记得不甚清晰的幻想乡世界之旅。然而当他抵达那个世界的时候,映入视野之中的只有一座到处摆放着图画的阁楼小屋。   他又一次看到了画师,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白发蛇眸,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二岁的幼女。而当他顺着画师的笔锋看向画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副和先前在铁王座下所见到的一般无二的,属于他郑某人的未完肖像画。   “过去和现在并没有区别,现在和未来也没有差异。当你尝试着如同蠕虫一般匍行与时间线上,观望于诸多大千世界之中时,今日的体验或许会对于有所帮助。作为优待,你可以保留一抹记忆的幻影,但你最好别把你所看见的一切当做幻梦。”   画师提起画笔,在郑吒的额头轻轻一敲。而当郑吒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主神空间里面,并且如同睡过头了一般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星河战队结束后的十日光阴。   世界线被改变了,中洲队的诸人在从星河战队世界回归之后并没有前往幻想乡,只是复活了在死神来了世界中战死的同伴后便继续了修整的日子。而当时间由溯行化作正行,十日修整完全结束,所有人全都站在主神光柱之下时。郑吒的意识才在传送的光柱之中重新地达成了复苏。   主神那庄严肃穆的声音在他的耳侧响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次的任务通报似乎是有些情绪化——主神在任务开启的前三天依旧通告了魔戒世界的团战,然后却在最终的传送开启之时,来了个突然袭击。   ——‘世界变更,下一个世界,游戏人生·零。’   ——‘主线任务,赢得久远战争的最终胜利,夺取星杯。成功奖励,最终数值取决于战绩结算。失败惩罚,无。’   复苏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混沌,那副未成的肖像画和他融为一体,而他感觉自己所支配着的力量与所掌握的技巧随即大幅度地往下跌落。先前所经历的诸多记忆也在迅速地淡化。原本随时可以成型的拟态心灵之光也无声无息地溃散成了初入四阶时的状况。   熟悉的感觉,被贬落的感觉。   他的脑海中最后只来得及转过一个念头。   ——【这不是单纯的时间回溯,也不是单纯的世界线偏移。】   ——【这是……资讯魔法!?】   一切最终尽数堕入黑暗。   ………………………………………………   郑吒用力揉着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又觉得这些被忘记的事情实际上并不重要。这种诡异的冲突感在他的脑海之中循环往复,直到他将视线移开,并将其投注到周遭的环境中时这种糟糕的情况才稍有好转。   映入他眼眸之中的是一片浩大无垠的荒芜大地。脚下是暗沉的岩石,一块巨大的裸岩从身后斜斜升起,如同伞盖一般覆盖在轮回者们的头顶上。顺着岩伞,可以看见一片浩瀚无边但却令人心生抑郁的暗红天空。有着微蓝偏黑,如同细雪一般的灰烬从云层之上洒落,悄无声息地将地面覆盖上一层又一层。   ——‘主线任务,赢得久远战争的最终胜利,夺取星杯。成功奖励,最终数值取决于战绩结算。失败惩罚,无。’   “临时更改将要前往的世界,主神也会做这种事?”   一个声音从郑吒的身后响起……是萧宏律。当郑吒转过身时这个复活了才没多久的小男孩正一脸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发梢。詹岚正在一旁安慰他,而其它的家伙们则大致保持了镇定,少数则在到处东望西望。   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在先前的休息时间段中似乎闹了点小矛盾,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张恒和铭烟薇各自隔着五米远站着,一副努力想要把对方当朋友却又不太清楚究竟怎样保持距离的样子。霸王在整理他那套动力装甲,他在星河世界中才带回了一个名叫切尔茜的模拟灵魂。零点则毫无存在感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研究楚轩兑换给他的那把诅咒猎枪。   郑吒的视线偏转,和叼着支香烟的张杰打了个照面。一旁,罗甘道和程啸这两个新晋者正乖巧地待在角落保持低存在感。同样才复活没多久,刚刚适应了新版本的赵樱空碰触着主神的无形护罩,鼻腔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而楚轩则推了下眼镜,透过那漫天黑雪注视着大地的遥远彼方。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很常见的场景,郑吒却仿佛感觉隔着遥远的时光一样陌生而又令人怀念。仿佛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密地和伙伴们并肩作战,只能够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大地上独战一般……他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胡乱心思压入心底。而伴随着陌生的观感逐渐消退,他明白了自己现在应当要做什么事。   “玛格特罗伊德,诺蕾姬,楚轩,分析一下吧。”郑吒敲了敲脑门,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主神的这一番操作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有听说过游戏人生·零这个世界吗?我反正是没有,现在正是仰仗你们智慧的时候。”   一阵沉默,没有人听说过‘游戏人生·零’这个世界。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出乎郑吒的预料,最先回话的居然是只在星河世界中秀了一手,接管了最后保险措施的楚轩。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都对此保持沉默,仿佛默认了他的主导智者身份一般默不作声。而更令郑吒奇怪的是,他觉得这实际上并不是非常出乎自己的预料。   “哪两种?”他下意识问道。   “   郑吒点了点头。“有道理,但我想就算是我们原本所要去的世界被破坏了,主神也大可给我们随便安排一个平行的魔戒世界。我想主神应该没道理吊死在一棵树上。”   “不,并不尽然。”一直在抓头发的萧宏律突然插口说道:“主神是一部机器,这一点早已得以验证。所以它强迫症发作一般地将我们投放到已经毁灭的世界是有可能的。你看这附近的场景,不正是世界毁灭一般的景象吗?”   郑吒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有某种诡异的似曾相识感。这股莫名其妙的违和让他下意思地闭上了嘴。   果然,楚轩直接借着萧宏律的话头继续阐述起了自己的观点。   “很正确,所以   “我看得出这些灰有害。”萧宏律扯下一根头发。“但这并不能够证明些什么。”   楚轩伸出手指,在无形的主神护盾上敲出一抹涟漪。   “你注意到了吗,那些黑灰只是普通的落到山石上,而没有和岩石以及土地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而那些土地和石块与我们脚下所踩着的这些泥土是相同的。”楚轩推了推眼镜,淡然说道:“主神在投放轮回者时必然会选择一个安全的位置,所以它给我们安排了这块倾斜的石壁,意思是天空中的黑灰可能对人体有害。”   “但据我观察,这些灰具备物理性质。它们不会穿透岩石,不会和地面产生化学或者物理反应。它们甚至会被风吹走而不是无视物理规则。而很显然,对于我们这样一支没有出现新人的轮回小队来说,我们有足够的手段来避免这些灰落到我们身上——但主神却依旧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避灰的石壁。”   ‘嗒——’地一声,一根头发被萧宏律直接从发梢中间扯成两段。   “所以,你的意思是主神并不是提醒我们要避开这些黑灰……”   “对,”楚轩点了点头。“主神要提醒我们的应该是‘避灰’的行为。会对我们造成实质上的威胁的并不是那些灰。而是我们使用道具和技巧避灰时所激发的能量——很显然,要么这个世界充斥着吸能的怪物。要么,使用能量会招致当地智慧生物的打击。”   “选项一可能性很低,所以姑且忽略。而若是选项二成立,则证明这个世界现在正处于某种极端紧张的战争状态。外面的土地看上去的确像是末日废土,但那只不过是针对于凡人而言的末日废土。那些真正强大的,作为战争主角的种族,现在恐怕处于云端之上。”   楚轩抬起头,看向天穹之上的红色天空。厚实的层云遮挡住了一切,光凭肉眼绝对难以窥见幕后虚实。   “主神不太可能将我们放置到一个不存在人类文明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肯定还存在着凡人。而魔戒世界正好便是这么一个诸族皆有造物主,唯独凡人虽受至高神青睐,但却没有真神守护的世界。而若是那个世界产生了畸变,诸多强大种族在众神的号召下展开大战,那么自然就会导致现下的结果。”   “但你的推论是建立在这个世界和魔戒世界有关的推论之上……”萧宏律仍想辩驳。   然后,打了许久酱油的爱丽丝拍了拍他的脑袋。   “所以楚轩你肯定有办法做出验证,对吗?”   “没错。”楚轩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说到底这些全都是情报不足情况下的推论。或许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族,只是一群掌握着高科技或者高魔法的凡人在天穹上互殴。但既然主神在三日之前提及了魔戒,那么我认为这个世界就算和魔戒不存在衔接关系,也必然存在着某种共通性质。”   他的视线偏转,看向某人。   “很遗憾,我对于通天塔碎片的研究还处于摸索阶段,现在根本无法展开用以遮护低战斗力人员的异界。而我们队伍中的成员虽然大致都有着防具,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完美地控制好能量流动,从而彻底遮蔽自身。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探针。”   “简单来说就是抛砖引玉,浑水摸鱼是吗?”郑吒叹了口气,赤红色的大刀出现在手中之时心中的热血却悄然沸腾。“这种事,我熟。”   “很好,以你   萧宏律又补了一句:“还要弄明白什么是‘星杯’。”   而这一次,楚轩没有回答。   因为就在下一刻,主神所制作的无形护罩悄然崩散!   ——未知世界观,游戏人生·零,正式开始! 第二节·热情好客的住民们   计数为零,行动开始。   当主神为轮回者们所制作的护罩无声消失之时。广袤浩大的荒原之上,突然凭空掀起了可怕的巨大飓风!   那是郑吒的呼吸,超凡生命引动自身能量场所演化的人工天灾。在这久经灾祸的荒芜大地之上,为众多活物所畏惧的‘黑色风暴’仅凭他自己的意志便得以形成。而当他毫不掩饰地释放出属于超凡生命的强大气息,让自己的力量与精神交杂着向外扩散之时,肆虐的风暴便朝着四面八方肆意席卷!   猩红的天空摇晃,铅灰的层云荡卷。   而当郑吒如同一个醒目的燃星一般昭彰地杵在半空中时,同行的爱丽丝则默不作声地隐蔽了自身的行迹藏匿在郑吒所掀起的黑色风暴之中——她注视着中洲队的其它成员在郑吒弄出的这套浩大声势的掩护下从地底开出了一条路径无声转移,而更多的注意力则偏转过去,投在了将顶级吸血鬼血统以   有些不对。   主神的任务不对,当前的世界不对,郑吒的反应也都不对。   前两者暂且忽略,因为楚轩已经在之前将可以公开的部分解释得相当清楚。然而爱丽丝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会被楚轩安排来辅助郑吒作战正是因为楚轩注意到了郑吒的异常。而不止是楚轩,就连爱丽丝自己,也察觉到了郑吒身上的那一点不起眼,然而一旦注意到却十分醒目的异样。   他的身上有着某种割离感,一种和整个世界,整个团队都格格不入的割离感。就仿佛他独自一人前往了某个秘境生活了数千年一般,他的神态之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满打满算才活了四十年不到的姑且算作凡人的悠久与沧桑。   他仍是郑吒,但却未必还是平常的那个郑吒。而这不可忽视的一点和主神任务的突然变动相互联结。便说明当下的境况或许和他的变化有所勾连。   【不是或许,而是肯定。但具体的变化却还需要研究。楚轩在最后突然提起‘通天塔碎片’有三重……不,两重含义。   【这点情报暂时还不能够成为助力么……】   爱丽丝垂下眼帘,顺着风暴内圈的环形气流悄无声息地绕着郑吒兜起了大圈。那些从天而降的黑色灰雪早在一开始就被她所解析完全——那是某种性质复杂且混乱的能量残渣,是如同工业废气一般将有序的能量结构利用到不具备重复使用程度而生成的残骸。而它们的主要效果,则有二点。   这点干扰很小,对于郑吒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根本就不具备价值。但它却可以在其余的轮回者们隐蔽离开时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这一发现佐证了楚轩所提出的‘诸神战争’假说。而从这能量体被利用程度来看,在战争之中成为主角的文明至少至少也掌握着等同于超凡生命的战斗力!   所以!   假设这片土地之上存在着某个庞大的战争实体。那么,当它们发现在自己的领土范围之中突然发现了一个没有任何记录的巨大能量源,会怎么做?   用广域的战略级打击直接轰下去吗?不,不会的。只要是渴求或者深陷战争之物,当未知的敌人出现之时,   【处于积年战争中的文明,绝对不会在侦查和检索的领域上有所欠缺。而当郑吒如此毫不掩饰地彰显出自己的存在感之后,必然会迎来这个世界上恶意一方土著的   她的手指微微摆动了一下,于肆掠的暴风之中,无形无色无迹无貌的人偶细线顺着风轨向外延展。数个强大的生命反应在接触到风暴外环的刹那便被她所洞察。而当她将猎物打上标记,并将人偶线的另一侧链接上了需要提醒的目标之后,她便再一次地进入了不漏痕迹的隐蔽状态之中。   无论郑吒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生命本质,灵魂结构,意志与行为的准则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更改。而既然如此,郑吒便依旧是郑吒,依旧是中洲队的队长,轮回者们可以信赖的伙伴。   【就让我在这场战斗之中好好地看一看,看看你的身上,到底和之前存在着多少份额的不同吧。】   ………………………………   郑吒的内心生成了微弱的悸动,当他肆意地散发着自己的威能,行使着楚轩所交付给他的职责之时。一排数据突然通过某条安全通道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方位南,东偏十五度七分,距离三十四公里,于地表处检测到三个不规则生命体。体型在十万到十五万立方米不等。质量则在两万吨上下。内部存在数个大型能量反应,读数未知,方位已标明……】   眼眸之中有着扭曲的光线缠绕,它们相互拼接,最终组成一个又一个立体的三维模型。数个全身上下长满了触手和节肢,简直就像是从生化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失败品一般的异形生物被清晰地标识出来并标注了内部的数个能量反应源。而当郑吒朝着那个方位投去视线的时候,标识之中的能量反应便猛地增大!   隐蔽,贴进,抵近炮击——那混乱的节肢和触手并非无用之物,而是用以在黑灰环境之中扰乱能量反应,使得自身的存在感大幅削弱的生物兵装!当郑吒注意到那急剧上涨的能量读数之时三十四公里外的敌人已然做出了反应。而下一刻,自风暴的边缘,三十四公里外骤然地亮起了两道辉光!   近程光束炮击,转瞬即至。   炮击的中轴线温度在一亿两千万摄氏度上下,再去计量能量级数已经是愚蠢且毫无意义的举措。被擦过的山岩在瞬间熔化然后急剧蒸发,而在这短暂到难以计算的微小时间间隔之中,炮击的末端已经来到了郑吒的眼前!   【白骑士的箭矢等级,但却缺乏变化和操作性。只不过是单纯的能量放出。】   【但这东西怎么看都只是精英兵啊!】   郑吒的思维转动,体内所有细胞内的常温聚变引擎同时做功。变异血族血统的极致,一双深红色的血色蝠翼在他的身后骤然伸展。从主神处所兑换,并加以解析的血族技能随即运作,一面深红色的镜面护盾便在他的身前完全生成!   能量与能量相互碰撞,当镜盾没有在   然后。   ——【方位北,西偏六度六分,距离七公里,检测到隐蔽高速物体,行动方式未知,预期将在四秒后产生接触……】   爱丽丝的通报又一次准确地响了起来,郑吒稍一挑眉,未能用出全力但却时刻保持着感官全开的他竟然对这逼近到七公里内的高速物一无所察!只有当他的意志偏转,将小半部分的注意力投向那个方位时才隐约感知到微妙的物质波现象。而这让他那稍微有些沸腾的热血进一步地高涨。   只是杂鱼,充其量也不过是精英兵的土著竟然也能够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这让他不得不期待起这个世界之上真正强大的上位力量——他的心中思索,手和脚却毫不含糊,下一刻被他用以抵御能量束炮击的镜盾便猛地偏转了一个角度,炽热的光之洪流随即于大地上怒扫!   ‘轰——’   地面被轻易地撕扯出一条长达十公里上下的狭长鸿沟。深沟的末端有着如同虫鸣一般的尖叫向外扩散。一只有着节肢和刃甲的流线型异种被从隐蔽之中逼迫而出,护佑着它身形的魔力之风向着外侧四处流散。而那炮击已然取得了些许成果,将那很显然就不是天然生成的护甲给削掉了超过百分之三十的一大块,暴露出了大量不断熔毁然后又不断愈合的青灰血肉。   子之矛,破除了子之盾。   那么情报就大致可以确认了。   【生命力,反应力,攻击力全都在A级至AA级强化的范畴之内。没有开启基因锁,甚至没有模拟基因锁开启的现象。】   【采用的是生物强化类的路线,没有搭载机械部件,没有看到符文,这说明在这个世界之中机械科技并不占据优势,魔导文明或许有发展,但目前证据不足——居住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应当是以超强力个体为主导的金字塔形文明——或者说在这个世界,文明是超凡生命们的附属产物。】   【那么,无需顾忌。】   赤红色的大刀浮现于身侧,然后郑吒的手随即握住了它。下一刻,他的身形一闪便跨越了七公里的距离来到那只异种生物的侧边。长刀一斩,便将那只虫形的怪物连着空间结构本身一齐斩做两截!   抵抗是无用的,超凡生命即便只是少少地用出一丁点威能,其所能够发挥出的效用也远非凡物所能够想象。   但即便是连反应都做不到的凡物,也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噗嗤——’一声,青灰色的血液飞溅开来,四散的鲜血却在半空中重组成为了细碎的生物毒针。以燃烧部分细胞作为代价,飞溅的毒针以绝对符合理想空间矩阵的方式将郑吒的身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紧随其后,那些毒针便在一重由血色蝠翼所化的能量护盾之上尽数崩碎。   一圈灼热的烈焰伴随着曜光爆发。以自己为核心,郑吒徒手捏出了一发十万吨当量上下的核爆并将其塞入了被劈成两半后仍在愈合的异种体中。这足以蒸发一切血肉结构的高热与炽光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杀死上位妖魔种,获取奖励点数五百点,支线奖励无。’   主神的声音在郑吒的脑海中响了起来,还未等郑吒心中感叹这能够将队伍中大多数成员按在地上摩擦的A至AA级强化生命如今只有生化危机时期舔食者的价码,他的手和脚便先一步地做出了反应——两枚不稳定的能量球被他随手捏出,而在半秒之后,三十多公里外的某处便随着主神的通告而升起了一朵孪生的蘑菇云。   世界变得喧闹,然后又安静下来了。   连续三发小当量的核爆直接破坏掉了郑吒的气息所制作的黑色风暴。然而当他下意思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并不意外地没有看到爱丽丝隐蔽起来的身形——一条安全的通讯链接依旧连接着他与爱丽丝,让他能够确认到自己同伴的存在。然而就当他轻呼一口气,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爱丽丝时。从天空顶端传来的异动与爱丽丝比先前略微急促的声音却让他下意思地将注意力投向天空!   ——【正上方,超高能量反应!距离一千两百公里,推测为翼人形生物,正在朝我们急速接近!】   他看到一枚纯白的流星划破幽暗星空,自天穹顶端,挟着如同天崩一般的气势朝着自己的脑门径直坠落!   ………………………………   老宅修路,网线被铲车切断了,差点就无法更新,好在我爪机还有一格四G信号可以开热点……   以及最近这年头有些不对啊,各种天灾人祸,虽说我不用E站……但姑且还是默哀一下。   以及破*……&坏居然是和谐字 第三节·镜面六翼,悲叹冥河   郑吒的瞳孔缩成一个小点,眼白的部分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细致的血色血族符文。大脑急剧加速从而引发了假性的时间减缓。他体内的血液沸腾,身体与意志同时进入宛若火上浇油的高扬状态。   时间感加速,一百倍。那自天穹处坠下的纯白形体因而得以被分辨清晰。   【轮廓为中等体型,女性,背后的羽翼翼展不大,与其说是飞行工具,倒不如说是某种武器或者装饰品……】   视线偏转,对方的服饰简单而又因能量流动而难以辨清,就目测而言暂时还观测不到类似武器一般的物件。但光凭这坠落的速度,就足以让绝大多数未能够脱离重力圈的人类文明抱着它们引以为傲的核子武器活在梦里。   【速度很快,目前大约在三百马赫上下……淦,这难道是要在这片土地上直接撞出一个准格尔盆地?具体的能量级数已经高到堪比一组大型聚变炉全功率运作。光凭能量反应来看绝对是超凡生命的等级,而对方既然能够以这将近百公里每秒的速度坠下,那么便说明她的身体素质也绝对到达了这个层次。】   【得卖点力气才行了啊……】   郑吒握紧了手中的赤红大刀,注意力正要收束集中,脑内却突然听到了来自于爱丽丝的远程情报共享。他的瞳孔一缩,下一刻,背后的血红双翼骤然合拢,化作一个球盾将他的躯壳整个覆盖!   ——【检测到空间变动……】   下一刻,郑吒的耳中听到了一声清脆但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他所知晓语种的声音。   ——‘精灵术式·天移’   头顶上方一百米左右的空间结构骤然破碎,而那颗在上一刹那还在数百公里之外的白色坠星已然在急速的坠落之中出现在了郑某人的头顶!由术式而展开的空间门在顷刻间便因为高能高速的物质穿透而崩坏龟裂,如同蜘蛛罗网一般在天空中撕扯出的黑色空间裂隙正好封死了郑吒周边的十数万个立方!   高热,炽光,以及将声音本身都吞噬掉的黑红炎浪——当白星与红球相撞的时候方圆一百公里内的时间都因此而膨胀了些许。一个巨大的能量空泡骤然形成,在将直径一公里的半球地面直接汽化的同时仍在向外急剧拓展,让土地变成熔岩,熔岩变成炎气,红黑的炎灰之风席卷向四面八方。   于沸腾的能量浪潮之中,郑吒睁开了眼睛。他感知到自己仓促布下的防御正以超乎自己预想的稳固性进行运作。明明在预测之中最多只能够抵御百分之八十伤害,自己本体质量至少会因此损耗百分之十五的的血翼护盾在承担了这一击后居然依旧保持完备。甚至就连内部的符文结构全数处于完好程度,随时可以再度激活!   是对方留手了吗?不是,他并没有检测到来袭能量的大幅衰减。   那么……   【难道我又变强了?】   不符合正常逻辑的奇妙事相困惑了他,让他没能够在   而下一刻。   有着复数他仍未能够识别,但却通过主神牌翻译从而能够明晰的语言响了起来。   ——‘真是罕见,明明是吸血种却不畏惧高强度阳光的直射。是新出现的变种,还是走失的秘密兵器?’   ——‘能接下乌利尔完全出力的一击而不出现任何损伤,你确实是值得我等竭尽全力来讨伐的对手。’   明明在一开始只观测到一个坠落的个体,但当郑吒展开身后的血色双翼时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却是三个大体相似,却各自有着微妙区别的有翼女性生物。她们隐约组成一个阵型,明明是率先袭击的一方却采取着守势。而当郑吒注视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体内的能量反应也越发强盛。   但强盛的,只有能量。她们的生命强度却依旧处于某种尴尬的层面之上。   【伪劣的超凡生命,攻击面和防御面全都符合标准,但是生命强度仍旧处于有限的程度。在攻防转换之间只需要击中一次她们就会彻底死去,除此以外大致可以看做是不经由基因锁手段而成就的资深超凡。】   思维在脑海中编织成串,一个玛格特罗伊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讲述过的理论被他成功地回想起来——那便是超凡生命之间的战斗只有两种模式,其一是在刹那间分出胜负,其二则是拖延出千载光阴。   造成这种后果的缘由便是超凡生命的苟活能力全都强到不可思议,没有在刹那间全数磨灭的对策就只能够拖到一方出现理论上的力竭。然而这种情况只针对于真实的超凡生命,并不包括那种因为种种意外而产生的异种或者其它人工制作的假货——只是单纯做到   思维的变转转瞬即逝,吃下一颗定心丸的郑吒从容地提起血红长刀。他注视着眼前那三个采取守势的家伙,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天使的名字,这让我联想到了某个给我带来惨痛回忆的家伙。而既然你们已经率先出手,那么就不要怪我狠狠地还击了!”   下一刻,他全身上下的气息膨胀起来,如同一颗赤色的流星一般,狠狠地撞向了眼前呈现守势的有翼之女!   …………………………………………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看向突兀地出现在周遭的三位有翼之女。她在朝郑吒发出警报的同时便感知到了空间的急剧变动。而当她送出情报,构建出防护以及临时阵地之后,她发现自己突然断开了和郑吒的通讯链接。   不,不是断开,链接依旧存在,但信息的传递却受到了极大的延迟。原本只需要刹那便可抵达的通讯如今竟是产生了十分钟左右的延迟,就仿佛原本不足十公里的距离如今被拉出了几光秒的长度一般!   “时空间变动……原来如此,你们置换了这片土地的时间,将我投放到了这片土地的十分钟之前吗。”爱丽丝轻叹了一口气,支配锡杖浮现在手中,迅速地进入了作战状态。“看来我被视作了薄弱的一环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同伴应该在十分钟之后,和不知道处于哪个时间点的你们进行战斗。而那个蠢家伙或许还察觉不出一点异样?”   “错了,你才是值得我们重视的猎物。区区一个异变的日行吸血种虽然强大,但每一位已知的吸血种大君都有着类似的能力。相比起那种虽然有着强大力量,但却已经有了不少记录的首级,你的脑袋才是更加值得收藏的目标。”   处于当中位置的有翼之女有着一副天生忧郁的面孔,宛若慈悲一般的诡异气氛随着她的言语而向外弥散。那是某种场域,当它扩散到爱丽丝身前十米的时候竟是直接激发了符文术式的自动防御功能!   爱丽丝挑了挑眉,她在用言语拖延时间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感知抛向四周,然后获得了大约一百万平方公里上下的区域都已经被异界化的结论。虽然不知道这些长得像是天使一般的家伙如何做得出这种事,但她感觉这应该是某种借用的外力而非这些羽人的真实力量。毕竟,这种时间结界的层次固然高深,但在运用方式上却颇为粗糙。   她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一圈不正常的时间波动随即弥散开来。然而就当这一圈波动将要如同扇动翅膀的蝴蝶一样引发后续反应的时候,从那三体羽人的体内又反射式的释放出了中和用的震荡波,将她所释放出的时间波动完全对冲!   一阵静默……   双方的小动作几乎是同时间做出,又是同一时间被对方所发觉。而在彼此都察觉到自己正在做无用功的时候,双方便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罢手。   “能够解释一下吗?”爱丽丝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既然想要我的脑袋,好歹也告诉我这颗大好头颅在什么地方比较值钱吧。这样打起来也能够爽利一些,免得我到时候还要留手,这样子多么尴尬。”   居于右侧的有翼之女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刻,战斗爆发!   ‘轰——!!!’于四者之间首先生成一发等同于大图书馆宏炮直击的巨大爆炸。爱丽丝的之间挥动能量丝,而三位有翼之女不约而同的掷出纯能量所铸造的光之枪!覆盖了针对于绝大多数有机体的致死辐射于爆心炸开,然后在触碰到爱丽丝的皮肤之前被舞动的能量丝线给尽数收束,附着于支配锡杖之上化形成为宽刃的剑!   “大言不惭,我等不过   ‘嗡——’长枪在   空间继续震荡起来,于初始位于最左侧的沉默有翼之女如同绘画一般凭空拉扯出十数条空间裂隙。即便是世间最锋锐的剑也比不上这些不规则的黑色蛛网,然而它们却在爱丽丝的裙边尽数止步,如同兔子撞上了树!   【因为这里是时间错位的异界,所以对方也不敢随意使用时空类的技能么……】   黑色的蛛网被爱丽丝随手拂开,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志投入其中以撬动异界根基,然而最终获取的答案却不甚理想——异界的间隔之外只有混乱的时流与沸腾的能量之海。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直接回返到正常的时间流之中!   ——但这并非毫无意义。   她的身形微动,下一刻在她先前所在的位置便凭空生成了宛若荆棘一般的冰晶——她在袭击到来之前间不容发地向着侧边偏转了十米的位移。而当她躲开这凭空出现的结晶之时,她发现那两位在先前的交锋中有着些许损耗创伤的有翼之女居然已经如同一个真正的超凡生命一般伤势尽复,恢复成了最初始的模样!   是结晶,那些凭空生成的结晶。那由最中间的有翼之女所造化出的结晶能够有效地恢复她同族的伤势和状态。而那于爱丽丝先前所在方位生成的结晶则骤然炸开,化作特化对抗能量放出的剧毒!   一主攻,一主守,一主支援,再加上身上的秘宝加持,毫无疑问,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完整而且强大的作战小队。   【而这也意味着还有   爱丽丝心念转动着,避开了那些能量剧毒后手中持握着的宽剑凭空便斩出数百道饱含对非人类生物诅咒的幽暗剑气——这当然不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却能够为她提供些许机动的空间——她乘着三个有翼之女格挡避让的时候在近空出掠出一道半圆的空轨,宽剑随即化作巨镰,制作出数个幻象避开连续几次阻击之后便猛地斩向主支援的那位有翼之女。   ‘嗡——’巨镰斩落,击破的却是火炎的枪而非羽人的脖颈。主攻的那一位及时地在伙伴的帮助下完成了紧急传送。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爱丽丝所挥出的这一击。   很好,很好,一点不差。   攻守之势随即回归平衡,双方再度回到不胜不败的彼此交锋阶段。连续数次,爱丽丝的斩首行动都无功而返。而这些有翼之女的战意也随之愈发高扬。   “你什么都不是,身上虽然有着些许龙精种的感觉,但你却到现在为止都看不穿这由我等天翼种讨伐终龙所获取的时之鳞——你不属于智慧生命之中的一员,而这样的你却掌握着这样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不用于好好收藏?”   而爱丽丝则在避让之中还以疑问。   “你们,难道就没有听说过还有人类这种物种吗?”   “你说的是那群没毛猴子吗?”——她获得了这样的回答。   下一刻,巨镰化作门板一般的巨剑。无论是火焰,结晶,亦或是空间裂隙全都被轻易的斩断。巨大的能量风暴旋转起来,将交战的双方分隔到战场的两端。   爱丽丝的声音,透过风暴清晰传出——“打了这么久,不通名姓总归是有些不太礼貌。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们又都是些什么家伙。”   “天翼种,羽翼议会   “我是   “伊斯拉斐尔,   能量风暴向外骤然崩散。而当爱丽丝再度显露身形时她一只手便抵御住了三名天翼种的联手一击!   “情报就多谢了,诸位。”女巫的唇中吐出有力量的字节。“光天使,空天使,奏天使……我不得不对你们造物主的起名方式感到敬佩——你们的名字我会记住,用以提醒我曾经斩下了这样三个精致的首级。”   下一刻,爱丽丝的总共七次突袭所途经的空行轨道尽数崩裂,将三位天翼种封锁的同时,从裂隙之中猛地涌出了混杂着无尽能量的暗物质之海!   “启示录编撰,悲叹冥河……”爱丽丝轻声说道:“……妄据诸天使之名的天翼种们,你们的埋骨之地就是这里了。” 第四节·猎首者   悲叹冥河,这是爱丽丝独自编撰的,不借助外力便可施展的启示录。若是将世界向后推移一格,那么爱丽丝只需要调动体内的泡沫世界便可用出这般伟力。然而唉这条世界线上,泡沫世界还未出现,常驻的概念还未生成。所以,她想要用出这番力量便得依靠地利与手中的支配锡杖。   暗物质之海轰然涌入,九道分化的冥河分头冲向三位妄居天使之名的有翼之女。她们在仓促间所布下的防御结界被冥河给轻易击破,其中防御力力稍弱的乌列尔甚至被冥河沾染了羽翼,小半边的翅膀在顷刻间便化作漆黑!   “这是什么!?防御术式居然无法起效!?”乌列尔尖叫着,将讯息传递给同伴之时光之矛毫不犹豫地斩下那一截被蚀化的羽翼。她身边的空间随即变转,一个闪烁便被萨哈利尔给挪移到了一圈被空间裂隙所编织出的围栏之中。   一滴如泪一般的冰晶经由伊斯拉斐尔的双手落下,然而这本应在顷刻间便恢复乌列尔状态的治愈之力却在此刻全然无效!她那残损的羽翼在刹那间便被冻结,再度还原的时候却依旧是破损的模样!   “怎么可能——这种力量!?”   冥河之水轰然而至,下一刻,空间裂隙所化的围栏便遇到了超乎想象的考核。那原本能够抵御足以将大陆夷平等级轰击的防护措施竟是在这暗物质之潮所化的冥河以物理方式的轰击下逐渐地趋于不稳定,转瞬之间便有倾覆之危!   有翼之女们的不甘呐喊,穿透围栏和暗物质之潮响了起来。   ——“区区猴子,区区连野生动物都算不上的下贱生物,究竟是从哪里偷来的这种力量!?”   那语调之中的不甘与藐视几乎是要实质化一般地在女巫的耳边回荡,若是心智不坚,或者对人类身份比较重视的人,或许在此刻便有反讽之类的应对。然而爱丽丝却以冷漠相对,注视着这群有翼之女用那蹩脚的把戏在冥河之中挣扎。   【因为发现了无法理解,无法应对的力量,所以想要设法哄骗哪怕一句话的情报么?使用这么粗陋的话术,看来这所谓的天翼种,在这个世界上常年处于食物链的上层啊。然而很可惜,你们的本质已然被我洞穿。虽然看上去是有知性,有性情的活物,但实际上不过是如同比那名居天子所制作的那亿万天使一般,不过是增添了情感模块的空壳人偶罢了。】   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九道冥河之中的一道便猛地分离出来。一头赤红的恶兽从冥河之中化生而出。张开狰狞的大口发出嘶哑的咆哮!   冥河之一,边狱的恶鬼。凡有求助者,其声必不得传达。   “汝等的空间防护之力——予以剥除。”   那重用以防护的空间裂隙围栏骤然崩散,如同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般。骤然崩塌的冥河之潮顷刻间便将三位天翼种淹没,然后又立刻被爆发的能量潮汐给暂时排开。   “言灵?”——有着这样疑惑的声音传出,然后更多的冥河之水随即涌上。   【你们是无法抵御冥河之潮的,因为你们妄居通行于多元的天使之名,本质却只不过是虚假的伪物,德不配位,力不承位。原本应当是光暗互克的状况便注定会变成你们被我单方面克制。而你们既然无法从我这里获取情报,所能够做的便是行险一击。】   【啊……要是当时和天子的手下对抗时,我也能够这样轻松写意地编纂出启示录就好了。如果那样的话……也罢,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异。】   爱丽丝身周的能量涌动着,汇聚成为另一道分化的冥河。她注视着那三只天翼种被七重冥河追逐着四处逃窜。然后评判着对方可能会采取的应对策略。   身为人偶师,而且和天子打过交道的她并不怎么需要费力就可以看得出这些所谓的天翼种不过是人偶一般的造物。她们虽然有着情绪,但那实际上不过是类似于程序模块一般被制作出来的伪造物品。而既然是人偶,她们的行动便必然有着固定的使命用以支撑。   或许是巡守,或许是出猎,傀儡般的猎犬总有着主人所制定着的必须遵循的规则。当极端强大且充满未知的敌人出现之时,身为人偶的她们要做的必然是获取情报乃至于排除变数。而她们既然是在这个世界上位于食物链上层的存在。那么尝试歼灭的可能性便要远远大于直接逃窜。   所以,哪怕她们陷入劣势,她们也不会直接解除时间结界然后逃亡。而她们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只有——   ——斩首!   ‘咯喇——!!!’如同精制的玻璃片片破碎一般,原本还在逃窜的三体天翼种不知何时便用术式联结在了一起,并同步地开启了近距离传送——爱丽丝身周的空间结构直接崩裂成为了细小的碎片粉尘,在暗物质之海涌出之时,三位突然出现的天翼种竟是不顾那被冥河侵蚀着的躯壳,同时朝向爱丽丝进行着决死一击!   光之矛,冰之剑,空之戟。三管齐下,锁死了爱丽丝身周的每一处空隙。她们的攻势凌厉且凶狠,然而在爱丽丝看来只不过是徒劳。因为爱丽丝早在先前就做好了准备,那预留的一道冥河猛地转动,化作叹息之壁将三道袭击尽数隔断其外!   边狱的实质是‘拒绝’,先前所装点成为言灵的模样只不过是误导!而下一刻,三道天翼种竭尽全力的轰击便在外墙上支离破碎!   不对,只有两道!   爱丽丝眉梢一挑,视野感知之中相对弱小的那一道空之戟便如同幻影一般消散。而当她阻断剩余两击的同时,却在头顶的高空检测到了急剧汇集的魔能!   【燃尽一切,释放出超凡脱俗的竭力一击么……需要蓄势才做得到。这种招式可不怎么泛用!】   爱丽丝朝向天空伸出手,凭空一握。然而就当她调动起引力潮打算将蓄势的空天使直接捏爆的刹那,被她阻隔在外的另外两位天翼种的身上却同时绽放出了璀璨的自毁之光!   ——‘轰!!!!!!’   …………………………………………   郑吒感到很困惑,非常困惑。眼前的这三个有翼之女虽然并不是非常强大,但韧性却有些强得超出预料。他原本以为只需要用超出对方防御极限的狂暴输出直接击破其中一体,那么其它两只最终也必然会落得一个身死魂灭的结局。可没想到当他从记忆深处翻出‘毁灭’——这种时空错位感让他感到诧异——将其中一只给撕裂成为碎块的时候,原本死去的有翼之女却又以某种奇怪的方式再度苏生。   就像是井中之月,镜中之花一样。明明不是很强,明明一眼就可以看穿其内在的能量运作路线。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的杀死这三个怎么看都比不上自己的家伙。郑吒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笨拙的大猩猩,费劲力气想要干掉几只苍蝇,却又每一次都被她们成功地在被拍扁之前规避!   嗡嗡嗡,嗡嗡嗡。   明明不强,但就是又烦又恼人又打不死!   郑吒感觉自己的困惑正在逐渐转化为出奇的愤怒,而这怒火甚至可以将整个世界都给尽数灼烧。而就当他打算不管不顾地来上一发地图清理式大破坏且脑海中诡异地寻思出了合适的手段之时——世界却先他的动作一步直接坏毁!   “嘎啊?”——蓄了一波大势,正准备一刀下去来个斩天绝地的郑某人举着大刀僵在了半空中。他分明看到四周的空间都如同镜面一般破碎,然后那些在数分钟之前被自己给拆得稀巴烂的山岭平原诡异地撕裂成了更加凄惨的模样。三位在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左躲右避的有翼之女的脖颈齐刷刷地在同一瞬间尽数断折,然后断掉的头和身体一起无声无息地化作幻象一般的无色土灰!   爱丽丝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原来如此,时间结界分为两重,分别是十分钟前和五分钟前。她们不止打算狩猎我,同时还有着五分钟内解决我再去对付你的打算和自信。”   郑吒有些惊讶地转过身,他在注视到爱丽丝那有着些许烧灼现象并在修复和坏毁之间不断循环着的裙袂时眉梢一挑。视线偏转,然后在看到被爱丽丝提着的三个首级时便猛地吓了一跳。   “玛格特罗伊德,你,这……”他注意到那三个首级的面容全都非常熟悉,而其中的一个虽然幼化了不少,但还隐约可以看出使用空间干涉的那个有翼之女的面部轮廓。   “别担心,这几个家伙还没死。”爱丽丝摇了摇手中的三个脑袋。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裙边上那还未自我修复完毕的灼痕,她皱了皱眉,那些毁坏与苏生的循环便被她以外力给强行结束。虽然这样子的后果是她不得不给自己的外套换个款式,但其实相比之前也没有差过多少。   “这三个家伙被称作天翼种,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强大生命所制作的不成熟眷族。从她们身上我可以获取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所以我用人偶师的方式暂时绕过了她们的自毁措施,之后还得花点力气把信息弄出来。”   “是,是这样的吗?”郑吒稍微松了一口气,情绪有些意味难名,他的双眸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疑惑,看了看爱丽丝的手,又看了看刚刚那三个烦了他不少时间的家伙最终消失掉的地方。“可我刚刚明明和她们……”   “你没注意到时间轴有些不对……唔,没注意到空间被缩略得有些小了吗?”爱丽丝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地面上的一条裂谷一般刀痕,刀痕的末端在近百公里外诡异的戛然而止。“你和我都被分困在两个不相邻的时间结界里面了。我那边是本体,你这边是化身,你一开始没看出来也就罢了,这都打了差不多五分钟了吧……还没发现?”   郑吒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心中咆哮。   ——谁他妈的会注意到一百公里外的裂谷是怎么断的啊!我又不像是你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砍得爽不就没问题了嘛!?   ——虽说砍得并不是很爽……   “抱,抱歉……”心中咆哮,但郑吒表面上还是有些讪讪地尬然一笑。“稍微有些过于亢奋,所以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些细节……”   “道歉就免了。”爱丽丝摇了摇头,编织出一个储藏用的术式将三个未灭活的天翼种头颅给收容好。“但教训却必须得要铭记。身为超凡生命,掌握对于时间干涉的对策是必要的准备——当初对付艾斯德斯的时候应该让你体验一下时间冻结的感觉的。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就算了吧。”   她看了眼天空,手中不停,先是如同扰乱什么一般在空中一搅,旋即又编织出了一个空间干涉的术式。术式的结构和天翼种所用的‘天移’有着不少相似之处,但内核却依旧是赛博坦文明所研发的太空桥。一重新的空间结界随即包裹住了她自己和郑菜刀,然后隐匿的空间转移随即开始。   “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这三个天翼种不过是一支狩猎小队,虽然我没有彻底杀死她们,但她们的状况肯定还是会引发天翼种高层的反应——她们的幕后有着一位十分强大的敌人。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下一刻,两人的形体随即便消逝在传送的光辉之中。而就在大约三十秒后,从天穹之上有着诸多的星辰一齐坠落!   和那三位天翼种气势相近的个体一齐出现了十位以上,其中有两位甚至要比她们的层次都要高上一等。两位最强的天翼种中,有着翡翠色发梢且顶着一只犄角的个体在扫视了已经被破坏得不像样子的地表后便伸手向前,凭空就是一捞。   她的眉头随即深深皱起。 第五节·磨砺刀兵   身为天翼种中的最年长者,阿兹莉尔向来将所有在自己之后的降生的天翼种视作自己的亲生妹妹。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关照她们,确保她们中每一个个体的生命能够以足够的价值消耗在合适的地方——对于一名生来便是为了战争的天翼种来说,有价值的战死的确是最理想不过的结局。而这样的情绪则在十数年前,她在一次世界级的惊变中被族群的创造者赐予了象征头领身份的犄角后愈发的昭彰。   族群的创造者是战神,战神阿尔特修。所有的天翼种全都是祂的造物,是祂的人偶,祂的爪牙,祂的意志延伸。神髓侵染之下,这些神造的兵器生来便被赋予了战争的使命,即便没有战争也要创造战争,即便没有冲突也要开辟战场。作为首领,阿兹莉尔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三个或许算得上是高地位的成员是否死去。她所在乎的,只是这三个家伙是否死得其所。以及她们的死亡,是否意味着新的战争。   “情况有些不对喵。”——很不幸的,最年长者有着一个令她威严全无的口癖。以至于她就算满脸严肃,她也很难让自己的同胞们变得认真起来——“战场上的气息被精灵的残渣扰乱的厉害,就连伊斯拉斐尔那家伙留下来的信息都有些残缺不全,很难确保这些情报是否是准确的喵。”   她的手指间抓着一团混杂的能量,许多相互拼接的符文在能量内部闪烁交缠。具体的结构繁复难明但却可以很明显地在中间的部位看到数个结构上的缺漏。而由此导致的结果便是最终的数据被导出之时,一些关键的内容因此而难以被精准辨别。   “具体的内容是怎样的呢?”——有地位和她相近的天翼种发言问道。   “好像说是有吸血种和龙精种的痕迹喵,而且战场上也的确有那么一点吸血种的血魔法的感觉喵。不止是这样,主人所赐予伊斯拉斐尔她们的终龙之鳞似乎也被破解了喵,是龙精种和吸血种联合的可能性很大喵!”   “龙精种和吸血种吗……自从终龙和焉龙相继被讨伐,北风之龙登位,以及   “问题就在这里喵。”阿兹莉尔点了点头。伸手一招,一些被填塞在大地缝隙之间的碳化血肉残骸便被吸引到了她的指间。“这些妖魔种被杀死得很彻底,可以确定绝对是很强大的生命对它们下的手喵。而如果它们动手是为了引诱伊斯拉斐尔她们下来,那么这里的痕迹应该会被清理的更彻底,而不是让我们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是龙精种和吸血种的痕迹喵!”   “会是嫁祸的手段吗?先是用大力气杀死几个妖魔种引发伊斯拉斐尔的注意力,然后再杀死她们,并伪装成为吸血种和龙精种的联合,从而引诱我们与它们开战吗?”和阿兹莉尔并列的天翼种斟酌着说道:“借力打力,驱虎吞狼,以前在和幻想种的‘天魔’战斗时,我记得曾经在它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喵!”阿兹莉尔用力点头,自从她被授予首领犄角的那一战结束以后,她就开始研究各种各样的用于战争的技术和策略,族群的主人所赐予她的犄角正是帮助她突破先天认知滞碍的凭证。而虽然她的战术学依旧很差劲,但比起数十年前只会直来直往的猛冲猛撞,却已然是强出许多了。   毕竟,在那数十年前的一战结束后,天翼种固然依旧排名   时代变了,计谋和战术都成了必修的课业。曾经只会搓能量球砸人,搓能量束破盾,搓能量刃收割且也只需要会这些就可以保持对下位种族压制的天翼种也逐渐因为战争烈度的加剧而被她们的主人赐予了新的力量。所谓‘六位以上种族是生命,六位以下只是生物’的道理早就化作了一纸空谈。而战争也从仅限于星球表面的烈度波及到天穹之外,甚至影响到过去和未来。   那么,该怎么做?   “的确存在被战略诱导的可能性,但也不排除妖魔种的出现是隐蔽的另外一方试图挑破吸血种和龙精种联合的可能性喵。而且无论如何,伊斯拉斐尔,萨哈利尔,乌列尔她们三个现在的确生死不明,主人虽然没有发话,但她们很有可能已经彻底死掉了喵。”阿兹莉尔握起了小拳头,猛地拳掌相击的同时头顶的光圈也猛地一亮。   “我们天翼种受到损伤是事实,这里出现龙精种和吸血种的情报也是事实,那么就没有必要忍耐了喵!主人虽然不允许我们随意向龙精种开战,但我们可以去找吸血种的麻烦,并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公布出去,这样一来,无论是否有鬼鬼祟祟的家伙在暗中谋算,都会被那帮子能够窥视过去未来的龙精种找上门喵!”   她的双眸猛地一亮!   “全员,和我一起直接突袭吸血种的领地,这次至少也要斩下三个吸血种大君的首级以告慰很有可能已经死去的伊斯拉斐尔她们喵!”   “喔!”——众多的天翼种拍动着翅膀回应,因战争的到来而热血澎湃。   “吉普莉尔,给你一个单独的任务喵。”阿兹莉尔看向和自己并行的另一位,也是除自己以外唯一一位具备战略眼光的天翼种,然后认真地下达了指令。“能够轻易击败持有主人所赐予的终龙之鳞的伊斯拉斐尔她们,若是存在隐藏于幕后的黑手,则必然掌握着和你我相等甚至略有超出的力量。你就用自己的办法试着将它们找出来,之后再小心谨慎的行动喵!”   “了解,我会在发现对方的   “不要小心地传回来,直接用术式广域宣告给随便哪一方都行喵!”阿兹莉尔严肃地更正。“数十年前所发生过的那种事情,如果再度重演的话,我们最起码也要为主人争取到动手的先机喵!”   吉普莉尔赞同地拍了拍翅膀,双翼鼓动,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而剩余的天翼种则在阿兹莉尔的率领下掀起光潮,涌向与独行者不相邻的另一个方向。   ………………………………   “大概到这里就可以了。”楚轩做了个手势,从地底贴着活跃的地脉穿行,沿途依靠赵樱空隐秘地发动了十数次群体空间跳跃的中州队诸人在距离着陆点大约两千公里的某个地下空洞中停下了行动的步序。   空气中,传来了鸟叫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   一只像是鸽子一样的活物猛地出现在他手边——那是信使,从主神空间那里所兑换的,号称可以瞒过一切未成心灵之光之生命注视,且无论如何都不会迟到的情报传递手段。因为星河战队世界中的收获颇为丰盛的缘故,对信息传递格外重视起来的中州队便咬着牙买下了一只。而这东西虽然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存在感颇为低下,但所谓的‘隐秘渠道’,其实也不是   楚轩给那个鸽子一般的活物喂了一张看上去像是小纸条一样的东西。然后他便立刻获得了情报作为回馈。   “爱丽丝那边传回来了一些信息,关于这个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的世界,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可能不会如同往常一般顺利。”楚轩推了推眼镜,语气冷然:“虽说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原定魔戒世界的延续。但我的猜测依旧是正确的——这个世界目前正处于某种极端激烈的战争冲突之中。而我们很不幸地必须参与到这场战役里面。”   他看了眼张杰,而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精神链接随即打开,下一刻,从爱丽丝那里传递过来的讯息便通过精神网络传达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个体。   而轮回者们随即便在惊讶之中脸色大变。   “十五种族,唯一神之战……”萧宏律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想要去拔额前的头发又姑且忍耐住。“这是为了弥补我们在星河战队世界中剧情方实力不足的遗憾吗?这些种族……我怎么看以它们的设定都不应该被禁锢在这颗小小的星球之上……虽说在数十年前它们便已然脱离束缚。但即便如此,所谓星杯的设定感觉其实也很奇怪的样子。”   “的确是很奇怪。”在先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帕秋莉翻开手中的大图书馆,银灰色的纳米虫潮随即涌出。开始对周遭的环境进行解析以及改造。一小片灰潮沿着她的脚边构建出了一个等比例缩小的星体模型,然后数个比较重要的区域点随即被标注出来。   “按照已知的情报,星杯实际上是神灵们用以争夺神位的仪式。目的是为了杀死其它的神灵,破坏神髓,以获取足以将唯一神宝座制作出来的能量。但是按照已知的情报,所有的神灵都起源于这颗星球内部的‘精灵回廊’,那么我们只需要击破这颗星球本身,自然就可以获取那庞大的能量,从而获取……不,我们甚至都用不着那么做。”   她打了个响指,中州队专用能量收集器随即在众人眼中闪亮登场。   “恒星萃取塔。”帕秋莉说道:“我们只需要启动恒星萃取塔,直接将随便哪一颗恒星吸干,甚至直接对准这颗星球的内部将其吸成死星即可。这获取的能量绝对大于将所有神灵的神髓全部击碎后的总和。而我觉得这场任务大概并不能够就这样轻松写意的结束。”   “这是仪式。”楚轩淡淡地说道:“击破神髓可能并不止是为了获得能量,杀死神灵本身的行为或许才代表着仪式的进程。按照我的推测,如果我们想获得星杯,能量的充裕与否还在其次,关键在于,我们是否弑杀了最强的神。”   “最强的战神吗……”帕秋莉抿了抿唇,她没有直接说出一位绝对是拥有了心灵之光的神祇名姓。“能量的汇集只是一部分不必要的条件,如同门票一般的东西,而真正的关键则在于我们在仪式之中是否拥有了足够数量,足够份量的斩获?”   “可能性很高,而且这样一来这最强的战神居然没有直接获取胜利而是不得不在这场战争之中拖延下去的缘由也就可以解释了。”萧宏律再度接过话题,冷笑着,指尖缠起一抹细发。“如果我预料得不错,恐怕在已知的神灵种之中,战神所占据的神髓份额已经超过了星杯所需要的阈值。至少在情报中的数十年前,祂就算杀死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神灵种也满足不了击破神髓的份额条件,根本就无法获取星杯。”   “强大的苦恼,因为最强所以最强,以至于想要获取足够的神髓击破额,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自己杀死自己么……”帕秋莉揉了揉脑门。“但若是这样的假说成立,那么战神便已然是所有神灵种之中的最强,祂已经是有实无名的至高神了,根本就不需要去争夺这意义不大的唯一神宝座……总不能说这所谓唯一神的登天仪式是其它神灵瞒着祂做的,祂自己根本就无所谓成功与否?这未免也太过滑稽了一点。”   而楚轩的声音随即响起。   “祂们不是为了唯一神的位置,祂们为的不是这个。或者说唯一神的位置不过是一个附加品。一个如同充话费赠送纸巾一般的廉价物。”   “祂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是星杯。” 第六节·但是,我拒绝   “星杯并不是诸神所鼓捣出来的造物,恰恰相反,诸神才是星杯力量的流出。”爱丽丝的身前浮现出一个光线构造出的星体模型,然后再从模型周边标注出数个强大种族所驻守位置的光点。   “所谓的至高神争夺仪式,其实就是这群由星杯所造就的神灵对于星杯的妄念。就好像一堆有自我意识的程序想要成为操作系统从而直接控制底层硬件一样。虽然这对它们来说实际上意义不大,但终归是在漫长的无聊神生之中少有的能够做的事。”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一片不住变动着位置的空间夹缝,为了寻找到这个地方,爱丽丝在先前的探索中可谓是花了不少功夫。而等到环境终于变得安全稳定下来之后,两人这才有兴致停止下来进行情报交流。   当然,说是交流,实际上不过是爱丽丝单方面地向郑吒解说罢了。后者光是理解当前的世界观就已经耗尽了脑细胞——虽然他其实并不是听不懂,可自己费脑子去想哪里有直接听答案轻松愉快!   “那么我们要如何才能够获得这件所谓的星杯?”郑吒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按照你在先前的推测,我们难道是要正面干翻所有的神灵,然后最终才能够获取仪式的胜利?就不能够有比较便利的,快捷的,副作用比较少的手段吗?”   “很遗憾的,手段没有。至少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了。”爱丽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们提前几十年到来,或许还可以耍弄一些手段,比如用萃取塔直接吸干净几个恒星然后轰击地心内部的精灵回廊,强行激活这个世界上所有未激活的神髓然后将它破坏从而直接获取胜利,或者吸干精灵回廊,用‘起源’覆盖掉战神‘最强’的概念,将这最强的神灵击杀然后赢得星杯……但是很遗憾,这种手段已经玩不通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像是数十年前那样是战神一家独大,单体便强过除自己以外全部个体的时代。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也比你预想中的要多很多。”   “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吗……”郑吒皱了皱眉,相应的资料从脑海中逐渐浮现。   数十年前——之所以说是数十年前,而不是某个准确的时间,是因为时间线和世界线在过去被绞成了一团乱麻。至少有三条,甚至四条世界线被绞在了一起,具体的内容无人得知也无从得知。即便是通过爱丽丝从天翼种的首级中所获得的资料,也只能确定那件事发生在龙精种的终龙和焉龙被相继讨伐之后,并且由已经被彻底抹消痕迹,即便是在神灵的记忆中也仅有模糊幻影留存的   事件的名称被神灵种们称作是‘龙破’。本质为时空碎片,生来便掌握观测过去未来之力的   而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原本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之中的龙精种之中出现了被称作北风之主的强大白龙伊斯米尔。原本只是打酱油层次的吸血种中出现了   除却天翼种这种完全由战神所创造的傀儡种族,以及机凯种这种像是失控自律兵器一般的游走天灾。所有的种族都在龙破之中产生了预想不到的变化。原本停滞的机械科技和魔道知识大幅增长。主战场也基本从星球‘迪斯博得’转向外域星空。在有记录的数十年间,于战争被摧毁的星球已经超过了两位数。或许等到更加强大的资源利用技术被研究出来,以及次元跳跃的能力被成功开发,席卷河系的天堂之战会至此开启吧。   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后,原本应当是最强,也永远是最强的战神阿尔特修,他那本应会自动的‘大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的战力,却在爱丽丝的情报源,奏天使伊斯拉斐尔的眼眸之中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或许在龙破之前,战神有着以一己之力结束这场悠久战争的能力。然而在这之后却是没可能那么轻松的做到了。被激活的神髓已经超出原有的格局,曾经孤独地立于顶峰的战争之主狂笑着,兴高采烈地对付着一个又一个用出全力也只能够击败而不能击杀,联手合力甚至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强大对手。而悠久的大战也不再局限于‘迪斯博得’,而是向外蔓延,蔓延向更远的方向。   回归主题。   “所以你也很清楚了,郑先生。”爱丽丝打了个响指,让星球的模型回归于无。“从这被明明为龙破的事件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独立剧本而是一个麻烦多多的复合世界观了。我现在甚至猜测星球下面那个什么精灵回廊就是星杯能量的流出口,而这所有的神灵其实就是活化的概念获取了能量——这玩意和我擅长的资讯魔法还真像。不过无论相似与否,至少在这个世界和概念打交道是免不了的。”   女巫耸了耸肩。   “概念上的问题要处理起来比较复杂,若是没有绝对的力强行突破,那么就得遵循概念本身的运作方式来给出合理的解法。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如果想要获取星杯,那么能够采取的策略只有两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因为获得了足够多的战斗记录而下意识摇头的郑某人。   “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就像是国际象棋的皇后没法和黑桃Q比大小一样,即使在这个世界获取‘最强’概念的战神,祂的概念也无法覆盖到我们轮回者,甚至很难覆盖到异世界线上的来客身上。虽说祂估摸着也有四阶中高的战斗力,但却也不是不能打……”   某人举手表示自己不行。   “好吧。”爱丽丝眉梢一挑,对郑吒的忧郁模样并不感到意外。“那么就是   少女微微歪过头。   “这里的最强者既然是一个由‘最强’的神髓所活化后而生成的神。那么我们就索性将‘必胜’或者与之类似的神髓活化并占据其位。这么一来,需要处理的就是我们的眷族和其它种族之间的战争,毕竟概念的规格相当,能分出胜负的就是眷族的实力。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经营发展的领域而言,我还是有打败这个世界的诸神的信心的。”   “好了,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件。”   爱丽丝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语气欢快而果决。“成为人皇吧,郑吒。如同你在过去曾经那么多次做过的一样!”   然后——   “抱歉,容我拒绝。”——踌躇满志的爱丽丝获得了一个绝对在她预想之外的结果。   “——蛤?”   …………………………………………   “我们接下来需要去做的是找到这个世界上的凡人聚集地。他们的信仰对我们这次的行动是必要的。假设神髓是油,能量是火,那么信仰便是让火在油上燃烧的,如同大气中的氧气一般的助燃剂——   从名为伊斯拉斐尔的天翼种的记忆中可以得知,这个世界上存在凡人,存在凡人所建立的文明和国度却在悠久的大战中毁于战火的余波——他们会招致这样的下场,甚至不被视作十五个知性种族之一不是因为他们弱小,而是因为他们没有为他们提供庇护的强者或者神灵。而我们的到来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救命稻草一般。”   楚轩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做出一条又一条决策。人类的存在在伊斯拉斐尔的记忆中只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细小片段,是连被剥削都不配的微小尘埃。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尘埃却一度地建立起城市和国家,显而易见,这个世界的凡人若是具备异能,那么必然是全数地加持到了‘求生本能’这一项之中。哪怕是在如今这黑雪漫天,凡有血气者皆如草芥一般死去的时代里,他们也必然有着相当的数量顽强地存在着。   很明显,相对于十五种族来说弱小得实在是不像样的凡人肯定会将定居点放在能够隔绝大部分已知探测手段的隐秘之地。若是不刻意去找寻,那里必然会是凡物思维的盲区,视野的死角。即便是轮回者,在不使用显眼的方式大肆找寻的前提下也没办法准确地定位到具体的坐标。   不过……   有擅长资讯魔法,能够直接从大地中读取情报的帕秋莉在这里。   “已经定位到十五个坐标,每个坐标附近都有微弱人类概念的讯息留存。其中有九个目标附近的地势恶劣,被火山或者渊谷,甚至常驻风柱雷云之类的天险存在。”十数个坐标被帕秋莉标注在纳米灰潮所构筑着的星体模型上。而有九个被她特别加亮。   在众人的头顶,已经被展开的大图书馆悬浮在这占地广阔的地下大空洞之中,无数银色灰潮涌向四周并对周遭的环境进行着改造。根据已知的情报,目前涉及到地下开发的只有十五种族中序列   而这里的位置是地底四百公里左右,即便是对于比地球大上许多的迪斯博得,这个位置也是突破了地壳接近地幔的区间。   “对那九个坐标进行精细侦查,首先吸纳那些境遇不太好的聚居地。”楚轩朝帕秋莉点点头,然后视线投向赵樱空。“赵樱空,你带几个人过去,虽然我觉得以当前的大背景而言这个世界的凡人不可能拒绝我们伸出的援助之手,但还是让有口才的人去一趟,正所谓有备无患。”   赵樱空浅笑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在咒怨时期的那一副阴郁形象。她伸出手,便准备在周遭的空间中制作出隐秘的临时通道。   “口才方面就交给我来吧,程啸大哥似乎也对组织团结一套有点经验的样子,姑且就算上我们两个。”萧宏律突然开口说道:“需要为郑吒大哥造点势吗?既然打算以凡人的文明作为跟脚来活化神髓,制作神灵。那么郑吒大哥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吧,毕竟同样的事他已经做过了不止一次了,再接再厉也是不错的决策?”   “他的确是最优选择,但最好还是准备一下其它的预选方案。”楚轩推了下眼镜,镜面悄然反射出一道冷光。“先不要去做多余的事,首先在这里制作出临时基地,聚集足够多的凡人后再做其它打算。凡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很多年,理论上说他们早就应该通过祈愿让庇护他们的神灵神髓活性化。但如今却是这个情况,幕后可能会有一些其它的隐秘原因。目前的情报不足,暂时无法获得完全准确的结论。所以姑且延后,我需要一些样本,以及一些比较精确的情报来作为推论的佐证。”   萧宏律张了张口,点点头,没有反驳。   而就在这时……   “各位。”帕秋莉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这边有些情况。” 第七节·Dragon or Vampire   兽人种,十五种族之中排名   它们之中的部分个体有着被称作‘血坏’的能力。就物理表现而言,可以看做是某种近似于基因锁一般的爆发方式。通过对身体内在结构的破坏性激发,可以让五感和行动力在兽人种那本就略高于其它下位种群的体质支撑下进行爆发式的增长。虽说事后很有可能会直接过载完蛋,也不像基因锁那样能够在   若是以轮回者的视角来进行评判。那么,普通的兽人种大概算是一个持有D至DD等级的凡人。持有简易肉搏武器的情况下可以单体在巷战中歼灭一支二十一世纪早期的精锐城市警卫部队。具备‘血坏’能力的高等兽人种则相当于持有C至CC级强化,并能短时间开启一至两阶基因锁的武装人类。即便是在旷野之中,其佼佼者也能够顶着低烈度的炮火正面击败一个有着九十三辆坦克,三十辆步兵战车,以及若干自行榴炮高炮的正规装甲团。   而在龙破之后,兽人种之中出现了一种体质更加强大,能够开启更加高等的‘血坏’且很快就可以完成恢复,再度投入战斗的超级精锐个体。它们之中的一部分在满月时会变得更加强大,而另一部分则能够以物理现象引发假性的超自然力。对于这种规格的兽人种,它们大致可以视作是持有B至BB级强化,并且部分解开了   想要对付这种层次的敌人,像是二十一世纪早期这种程度的无超自然文明除却采取重炮洗地,蘑菇种植等最后手段以外可谓是束手无策。而显而易见的,这个世界里的凡人文明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能够抵达十五世纪的水准都已经算是烧了高香。更遑论说兽人种在这些超级精锐个体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战力,若不是兽人种和月咏种开战,在妖精种的支援下将大部分精锐战力投放到了外太空。那么生存空间和兽人种有着重叠的凡人必将遭遇灭顶之灾。   不,其实他们的灭顶之灾,已经来了。   因为上文之所以要花那么大的篇幅来描述兽人种的现状,正是因为一个不幸的消息已然经由帕秋莉之眼之口传达给了位于地下空洞之中的轮回者们——当中州队的成员因帕秋莉的言语而偏转视线的时候,紫色调的女巫冷静地公布了当前的一个紧急情报。   “十五个坐标之中,有四个坐标处检测到了兽人种部队的集结。我怀疑这或许是一场肃清行动。同时也验证了至少那四个地点处是真正的凡人聚居点。”少女平淡地说道。同时她做了个手势,在那十五个坐标之中有四个的颜色被更改成为了深邃的黑。   “这似乎有点巧。”萧宏律捏了下额前的一缕头发。“我们才降临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凡人便遭到清算……难道是主神给我们加的难度?”   帕秋莉默不作声,但一篇被翻译好了的兽人种内部的公文却被她无声地投入到了张杰所开启的精神网络之中。公文的发布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之前,兽人种的王庭在那时候便下达了清扫四野,厘清周边领地的指令。   而在六小时之前,从兽人王庭中的一个被称作巫女机关的特殊机构内给出了大约三十个坐标。其中数个是误报,二十个左右是某些野生凶兽,以及游荡妖魔种的巢穴。那四个凡人栖息点很不幸地被包裹其中——至少看上去只是很不幸地被包裹其中,并且危险程度还被特意标注成了‘中-低’。   “这不像是有东西在幕后推动,很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主神为我们增加难度,或者说创造机会的巧合。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并不值得十五种族刻意去对抗打压,或许在兽人种的认知之中,所谓凡人不过是某种中小型两足类野生动物。”很少开口的张杰抽了口烟,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这种情况我还是   “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现在就该过去把那帮看不起人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遍吧!”   帕秋莉偏过头,看了楚轩一眼。   ——后者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反应,只是静静地推了一下平光眼镜。   【会是龙精种的干涉,让世界线小范围歪斜从而做出的试探吗?从龙破能够将复数的世界线拉扯到这里来的情况来看。在我们降临之后,因为郑吒在那一侧的大闹从而引发龙精种的注意力,从而改变过去,在我们降临之前做出影响以用于试探什么的……并非是不可能做不到啊。】   帕秋莉心中思索着,但她也同样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言语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够起到正面的作用。而她既然在星河战队的世界中把参谋的位置交付给了楚轩,那么自然就不会在这里多嘴多舌而是相信楚轩能够想到这一环节并且做出合适的应对。   她只等了两秒。   “分队行动。”楚轩的眼镜片上映出一抹冷光。“帕秋莉负责在这里制作基建,务必要在短时间内生成一个具备足够防御力的驻留基地。而我们剩余的人则分成四队,从这里出发,到这里,这里,这里,然后再完成汇合。”他伸出手,在自动漂浮到他面前的地形图上划出一条严整的计划线。   “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保持隐秘,所以这次行动的必要条件是做好充足的伪装。罗甘道你的机甲目标太大,所以暂时留在这里。而除此以外,詹岚,张杰,你们各带一队人。用你们的精神力制作掩护,分别去救援这边的两个点。赵樱空则负责运输,将行动部队的人输送到合适的位置,同时你负责最后一个点的凡人撤离工作。而在那之前,将我投放到   “有人有意见吗?”他看了一眼自觉地站在张杰身后的霸王,零点,张恒。以及和詹岚一起行动的萧宏律,程啸,铭烟薇。点了点头。   “那么,行动开始。”   …………………………………………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剧烈地跳动着,这出乎预料的变故让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为此她不得不强行中止对伊斯拉斐尔头颅的研究,暂缓对那件名为终龙之麟,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块被拘束起来的复杂时空碎片的秘宝的解析。转而将自己的脑力投放到一个在自己预料之外的领域上去。   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吗?   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吗?   纠正,自查,但无论怎样,最终获得的结果却是自己的推论毫无谬误。而既然错得不是自己,那么再结合先前的一点小小细节,最终能够获得的答案就很明显了。   【变化……居然有这么大吗?亦或是说……】   “呃,那个……玛格特罗伊德。其实我觉得呢……”某个对当前情况毫无自觉的家伙挠了挠头。语调犹犹豫豫,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的回答道:“我可能不太适合当什么人皇,统率那些和我无关的家伙并给予他们庇护并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比起统治和庇护这种需要费脑子的事……或许我更加适合开拓进取一类的工作?”   “………………”爱丽丝揉了揉脑袋。   “这个世界的凡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处境凄惨,境况濒危,或者就在现在就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天灾外祸而无辜死去。或许病痛和饥荒让他们不得不将族群中的年老伤残者杀掉,或者作为口粮。”女巫淡淡地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说服你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郑吒思考了一下,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困惑而且略微发苦的笑:“虽然我也感觉很奇怪,但听你说完之后,我觉得我仿佛就像是在很多年前以前坐在公寓里面看电视,看飞机撞上世贸大厦,看美军在伊拉克狂轰滥炸,无数流民流离失所一样……似乎是有些物伤其类的感伤,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做出了补充。“如果遭遇这种对待的是和我同一个世界的同胞,我应该会很愤怒。如果是和我处于不同世界,但却如同平行宇宙一般有着相似的文化和外貌特征的同类,我也会很生气。但在那之前,我觉得我必须获取足够多的情报,以确保保护那帮子家伙不会影响到团队利益且行为符合我的正义……大概就是这样。”   “你的正义是什么?”爱丽丝继续追问。   “…………”郑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卡在喉咙里面。   于是爱丽丝做了一个‘到此为止’的手势。   “了解了,”爱丽丝低下头,思考了几秒钟后轻轻呼出一口气。“是我以前疏忽了,郑吒,关于这点我要向你道歉,人皇这个位格对你来说的确是负担。你也并不是一个胸怀大慈悲的奉献者。你现在应当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并且正在努力地将其践行,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去触碰人皇的位格反倒会让我们这个队伍的总体实力下降,得不偿失。”   “得重新设立一个计划才行。”   “呃……如果很麻烦的话其实我感觉也不是不可以。”郑吒揉了揉脑袋。   “不,你不可以。”爱丽丝微微摇头,“而且对我来说重新设立计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的工作,不过姑且还是——”   就在下一刻,她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咕咕咕’的鸟叫。从不迟到的信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并在她交付作为报酬的纸条时传递了情报。   爱丽丝又一次地揉了揉脑门。她突然歪过头,看向郑吒。   “郑吒,你觉得兽人,吸血鬼和龙哪个比较讨厌?”   “……什么?”   “新的计划已经制定好了,楚轩那边有着应对你这种情况的预案。他们仍旧会行动起来,前往人类的聚居地去收容那些当地的土著凡人。并将活化神髓的工作交由其他备选人员来进行处理,你不需要再度担上这份因果。”   “然后,我们这边有别的安排——天翼种的大部队现在应当已经追寻到我们先前和她们的同族交战的地方。而虽然我破坏掉了当地的讯息结构,但也很难说会不会留下一些可供追踪的痕迹。而在参考了天翼种的行为模式之后,她们最有可能采取的行为便是朝向吸血种的领地进行突袭,并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公布以招致龙精种的注视——被妨碍的可能很小,基本可以视作是必然事项。为了让局势变得对我们更加有利,我们需要想办法在其中占据一些主动权。”   “伪装成吸血鬼,攻打龙精种。或者伪装成龙精种,攻打其它种族的驻地——楚轩已经给我们列出了一张表单。如果你选择后者的话那么兽人种的王庭以及数个妖精种的大型聚居地都是很合适的攻打目标。前者比较推荐,而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在帕琪那边做好准备之前,将水搅得更混一些。”   “那么,这句话我也很久没和你说了,郑吒队长。”爱丽丝微微歪过头,问道:“二者选其一,容许你全都要,但无论如何总归得选上其中的一个。”   “你怎么选?” 第八节·世界战况   出乎爱丽丝的预料,郑吒并没有在   “伪装成吸血鬼怎样,伪装成龙精种又怎样?”   爱丽丝的眉梢挑了挑。   “你身上有着变异的顶级血族血统,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都能够被视作是最上层的吸血种类。如果你选择伪装成吸血种,那么在装扮上可以减少许多工作量。毕竟自从龙破之后吸血种内诞生的大君一个比一个力量诡异,出现一个异类并不稀奇。”   爱丽丝伸出手,在空中弹出一张光幕。   “   “吸血种本来很有可能就此灭绝,事实上吸血种的王都在那一战中已经彻底坏毁,人口被削去了四分之一,转眼就是倾覆之灾将至。然而当天翼种将军团分散,用以清扫吸血种的几座辅助城的时候,却从另外三座辅助城中同时出现了三位战斗风格迥异,但却无一不比   光幕中浮现出三个形象,两女一男,两位女性中一位有着显著的高加索人种体征,一位则算是东亚人士,而剩余的那位男性则很明显的来自于瓦拉几亚,那如鹰似凖的目光即便隔着光幕都令郑吒下意识地做出防备姿态。   “男性的名字是阿卡多,很明显是‘德古拉’的反写。作战方式主要表现为强到连超凡生命都会觉得扯淡的生命力以及堪比精金魔像的肉搏近战能力。就这一点来看和郑吒你倒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这应该只是他展现出实力的一小部分,因为在伊斯拉斐尔的记忆之中,参与了对抗他的讨伐战并且幸存下来的天翼种们将他的威胁视作最高。”   “两位女性,   “而另一位女性吸血种大君的名字,是更衣小夜。”爱丽丝拍了拍手,光幕中的画面随即变转为一个黑色长发的水手服少女形象,一手持骑士枪,一手执武士刀,在一处战场上将数十位位阶一般的天翼种砍得七零八落。“水手服,双马尾,配装的半身甲以及不协调的枪与刀……吸血种之中,她的技击技术最为强大。切风斩云也未必做不到。配合吸血种所展现出的生命汲取特性,她或许可以视作是战场上的刺客。”   “战士,术师,刺客。西欧,东欧,东亚——吸血种之中的大君们以它们三个为最强,同时也代表着三种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迥异修行道路。而除却他们三体以外,吸血种中还有将近十位实力比它们弱上一层,但也完全能够击破一支天翼种作战小队的吸血种大君。若是不将规格外的战争之主纳入计算,天翼种和吸血种之间的战争,估计也就是陆肆……最多三七开吧。”   爱丽丝耸了耸肩。   “所以你看,吸血种的力量体系已经乱到了这种程度了,你现在再跳出去自称是新生的吸血种大君说不定连它们自己都会信。所以在我给出的二加一条策略之中,吸血种都不是我们首要打击的目标。毕竟我们要从它们身上借势……实在是有些容易。”   “而这也是我判断天翼种必然会在发现你的痕迹后会朝吸血种开战的缘由。虽然它们之间本就处于战争状态,但因为战争之主在外域深空打得脱不开身的缘故,天翼种和吸血种之间正处于某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一个新生的强大大君必然会引发天翼种的警惕,而按照我对其决策者的分析来看,她肯定会选择先下手为强,不管我们究竟属于哪一侧,先把吸血种的势力削弱了再说。而且最多也是削弱,歼灭则绝无可能。”   “原来如此……”郑吒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以吸血种的姿态向龙精种发动进攻,无论成败,天翼种的战争借口就都会被破坏。然而吸血种被削弱却是事实,它们和龙精种之间的关系恶化也是事实。但龙精种的目标只会盯着我们,而这就会促成吸血种和其它种族之间的联盟。也就是所谓联弱击强,地表上的战局会愈发混乱。而我们这边闹得越厉害,楚轩那边就越能够顺畅的发展……是这样吗?”   “对了一部分,不过这种程度对当下的局势来说也差不多够了。”爱丽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选择这条路,对于团队的大势来说有利,但对你和我这两个出来打架的就只能够算是一件艰苦的工作了。因为龙精种很强,非常强……一般的也就算了,北风之主的从龙之中,每一体都能够将上百只战斗力标靶天翼种按在地上打。而伴随着龙破而降临的北风之主更是在外域深空和战争之主数次交锋。战神不让自己的眷族主动和龙精种开战或许也是有着这么个原因。毕竟在龙破之中唯一享受不到好处的天翼种现在的确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听上去有点像天神队……”郑吒下意识地说道。   “天神队?”爱丽丝眨了下眼睛,但却在郑吒下意识地打算解释,却又露出迷茫表情之前先一步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选择这条道路,我们就肯定得和龙精种对上,我已经确定龙精种有干涉时间轴的能力,但在它们发现我们的每一个单独个体之前,这项能力对于没被发现的轮回者是无效的。我们至少得干掉一只北风之主的从龙,然后我们将会因此而吸引到巨大的火力……你认识洛叶吗?”   “认识啊……啥?”郑吒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的脑海在聆听到那个词的时候似乎是掠过了一道灵光。然后那抹灵感旋即回归于无。“你在说什么啊?玛格特罗伊德。”   “没什么。”爱丽丝摇了摇头,将这个话题一笑带过。“总之选择吸血种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发展。然后接下来则是伪装成龙精种的策略。”   爱丽丝伸出手,一团微光浮现于掌心。“这是从那三名天翼种体内提取出的宝物,她们称它为‘终龙之麟’,是从龙精种曾经的三王之一的残骸之内提取出的力量残片。我稍微花了点时间解析了一下它,有些意外地发现它和你的基因结构居然意外的切合。”   预测记录的片段从脑海之中一掠而过,爱丽丝想起了若是按照预测记录的正常发展,则在死神世界结束后便应当是异形,生化危机二,然后便是一部名为侏罗纪公园的简易魔改类冒险片。而郑吒原本应当在那部电影中获取龙血沐浴,从而弥补体质的短板而获取能够将自创技能‘爆炸’进一步开发的潜力。甚至于日后的‘潜龙变’也未尝没有在此刻沐血所种下的启因。   而现在时过境迁,命运却是兜兜转转地绕了个圈。郑吒现在固然早就成长到了普通的龙血配不上他程度,爆炸和毁灭体系也早就被他开发完全甚至已经开始涉及到了‘洪荒’。然而在这个预料之外的世界里面,却有另一份足以成为他助力的真龙之力来到他的面前。   “这份力量残片外侧的保护措施已经被我破解,战争之主的层次虽然比我高,但知识储备以及专业性上终归是有些欠缺。虽说弄起来挺麻烦的,但现在终究是不再具备问题——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将它植入你的体内。虽然这并不能够让你获得资料之中的龙精种那样干涉过去未来,甚至将不同时间点的自己召唤出来作战的能力。但至少能够让你对这方面的干涉产生极大的抗性,算是提前体验一下心灵之光的加成效果。”   她指尖的光团转了转。   “当然,植入这个以后,就不太合适直接和龙精种接触了。那很容易就会演变成我们被龙群围殴痛打的糟糕场面,所以我们得去找其它的种族来当软柿子捏。”   “兽人种最为推荐,因为它们相对而言相当的菜,就算是最强大的超级精英个体也不过就是个四阶出头的样子。它们的王……或者巫女长可能会有一些预料之外的力量。但它们却并不是非常强大,而且它们的主力也在深空和月咏种战斗。这会让我们的攻势至少在前期变得十分顺利——我这里没有太多关于兽人种顶端战斗力的资料。唯一的讯息就是兽人种的巫女长是只狐狸,说不定就和玉藻前能扯上些关联。”   “妖精种则是另一个选择,她们是和兽人种结盟的种族,主战场也在外太空。同样,只要我们向妖精种开战,则肯定会招致兽人种和妖精种的联手打击。虽说这最终都会被我引导向这两族的联军与龙精种之间的战火。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可得好好地吸引一下火力——妖精种的最强战力是她们的女王。据说也是龙破之后才降生的异世界线来客,在天翼种这边的档案中,她被称为安宁的亚里沙——这方面的资料我实在是找不到,但我猜测妖精种的战争方向和梦境有关。”   “总之,结论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情报吗?”爱丽丝以一个疑问句作为了对话的总结。   ——她本来以为郑吒的问题就到此为止。   “的确还有些问题。”郑吒的举措再度出乎——或者说部分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刚刚的交流中,玛格特罗伊德你主要讲述了龙精,天翼,吸血,兽人,妖精这五个种族。月咏和地精一语带过。那还有其它的种族呢,它们的战况又是如何?”   爱丽丝顿了一下。   “其它的种族……说实在话,你现在其实不太适合知道这些情报。不过你既然有了解它们的欲望,那么我就和你好好交流一番好了。”   “从弱至强,首先是最弱的海栖种……很遗憾,这个星球的地表基本已经没有海了,而海栖种有着无法离开海洋的特性,龙破之中它们也没什么动静,所以姑且可以无视。”   “兽人种略过,它们和妖精种联合,在太空中和月咏种交战着。而天翼种这里并没多少关于月咏种的讯息。我们暂时也不需要去理会它们。”   “在往上是妖魔种,这帮子畸形变异生物是幻想种‘魔王’的造物。但在龙破之后似乎又变成了‘万兽之母’……总之就是一群野怪一般的物事,和谁都开战,也没有什么完整的部落或者集群。但单兵素质很强大而且繁殖能力也不可小觑。”   “再往上是机凯种,这帮家伙可以视作是失控的机械天灾。和妖魔种相反,谁都不打,但一旦遭遇袭击就会全体发动反击——龙破之中它们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数量和规格大了很多倍,现在正在外太空活跃着,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现在还不是去理会它们的时候。”   “森精和地精,这两个种族分别代表着魔导术法文明和魔导机械文明。它们两个可谓是不共戴天,现在正在外太空打质量战争。据说天翼种的一半战斗力也被牵扯到它们之间的战争里去,现在正与月咏——兽人,妖精之间的战役划分为两个不同的战场。”   “天翼和龙精不论,泰坦种在以前被称作是巨人种。虽然强大,但在那时候它们其实不怎么需要过多在意。然而在龙破之后,泰坦种之中却是出现了数个强到离谱,甚至能够与神角力,或者它们干脆就是异世界真神的家伙。”   “它们分别是寒霜之祖,和诸多幻想种为敌,与龙精种角力的巨物——伊米尔。”   “逐日的巨人,参与到和战争之主的战争之中的强大者——夸。”   “以及最后,时间的泰坦,被怀疑和龙破有关的巨神——柯洛罗斯。” 第九节·捕兽陷阱   “夸?”郑吒插口问道:“是夸,不是夸父?”   “对,只是夸,不是夸父。”爱丽丝点头。“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的确不是你在神话故事中所听闻的那个夸父,而是夸,一个字的夸。就伊斯拉斐尔的记忆来看,它很像是神话传说之中的那个逐日的巨人,但具体的情况究竟如何,就很难说。”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总之,巨人伊米尔是北欧神话中的巨人之祖。时间神柯洛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代泰坦,和伊米尔的地位也差不到哪去。而最后剩下的这个,不将它视作和前两者同列的强者……我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我们其实暂时不怎么需要在意泰坦种。它们所处的层面距离我们太远,现在就算想要做些什么其实也是有心无力。”她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有心无力。”   “打不过吗?”郑吒问道,握着赤红大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是有没有必要打的问题。”爱丽丝摇头,予以否认,然后将话题从这里偏开。   “好了,泰坦种的情报到此为止。接下来是精灵种,这个种族……说实在话有些奇特,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和它们打交道。但它们可能不具备完整的个体以及独立的思考模式。”   爱丽丝伸出手,划破空间,从外侧捏来一缕黑灰——灰在落在她指尖的时候有着试图烧灼皮肤的迹象。然而在获取了足够多的情报之后,这对强大生命体来说并不构成威胁的小东西已经不再被女巫格外警惕。   “这东西被这个世界之中的强大种族称作是灵骸。所谓灵骸,便是精灵种的骸骨,而所谓的精灵种,其实就相当于这个世界上的天地元气一般的物件。所有的魔导技术都要依托它们才能够投入运用。而若是没了精灵种,那么无论是地精种的灵装机甲,亦或是森精种的秘法术式——全都会变成无用的废物。”   她打了个响指,虚空中的某些细小能量体颗粒便被一圈从她指尖荡开的波纹给染上了色。就仿佛阳光之下的丁达尔效应一般,与郑吒眼中,立刻就看见了万千色彩不一的星点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漫无目的的巡游。   这便是精灵种,一种……由复合的能量简易拼砌而成的单元结构。如果将‘能量’换成‘蛋白质’。那么它或许和‘病毒’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而正因为它具备单元结构的缘故,它就和其它世界观中的‘天地元气’一样容易被具备合适规格‘接口’的种族或者个体所感知,并且轻易操纵。   兽人种和人类感知不到精灵,正是因为它们的细胞结构决定了它们无法拥有这样子的精灵辨识接口。而兽人种能够居于十五种族之一,但人类只能够被视作尘埃的缘故,便是因为兽人种能够以强大的体质观测到精灵运作时所留下的痕迹,从而做到间接观测到精灵,并籍此获取和魔导科技对抗的能力。虽说层次依旧略低,但至少比什么事情都做不到的人类要强出了许多许多。   “所以精灵种才会排名这么高?”郑吒点了点头。“但这群小东西……大概是有着成为集体意识的可能吧。不然它们也不会被视作十五种族之一,而是直接被视作某种自然现象?”   “正是。”爱丽丝给予肯定。“但从天翼种的记忆中没有相应的痕迹。想必它或许只是曾经存在,也有可能是还不曾存在吧——总之精灵种的情报也就是这些。那么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十五种族中曾经排列到最前端的两个种族,幻想种和神灵种。”   爱丽丝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就当前已知的情报而言,幻想种和神灵种之间的差距并不大。因为神灵种实际上是一个概念加上凡物的祈愿而完成神髓活化,得以一一个确实存在的个体在世界上行走。而幻想种……则是未经祈愿而活化的概念。或者可以算作是某种能够自由行动的神髓?”她揉了揉脑袋。   “我不确定,这其中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合理。因为就这样看来,这所谓的幻想种和神灵种……”她斟酌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结论。“简直就像是拥有了自我意志的资讯魔法……活化的启示录一般。”   她叹了口气,这口气直接将郑某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那句‘你老家里这种东西不是多得是吗?’给堵死在脱口而出之前。而转念间这本不应该被超凡生物所遗忘的记忆便从郑吒的脑海中悄然消去,如同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幻想种和神灵种这两个种族的战斗力难以确定。个体数其实也不甚明了。幻想种之中的代表是造就了妖魔种的魔王,现在的万兽之母。以及存在于伊斯拉斐尔的记忆之中的,曾经对天翼种造成了惨重打击的‘天魔’。和天翼种的主城,巨大的浮游生物‘阿邦特·赫姆’。除此以外暂时没有什么更多的资料。”   “而在神灵种之中,最强者是战争之主。其次是森精之主和地精之主——但后两者距离战争之主差了七八层楼那么远。在它们之下的杂鱼神灵种就更别说了——神灵种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像是森精之主如果单独在战场上撞上北风之龙或者巨人之祖大概就是一个被瞬间秒掉的下场。但后两者却在虚空战场和战争之主打得不亦乐乎……总之这方面的情况很复杂,等我们处理完地面上的事情,大概才有闲暇去放眼星空。”   少女轻轻呼了口气,从储物空间中拿了杯水喝下——入口才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地拿了一杯可乐过来。眉梢一挑,但还是皱着鼻子将这杯快餐饮品给一饮而尽。   “好了,所有的情报都在这里了。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我觉得应该也没有多少遗漏,而我们在这处避难所里面逗留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爱丽丝扔开可乐,看向听了这么久的任务简报的郑吒。   “你也该做出选择了吧。要是再拖下去,我可就帮你选了。”   她盯着郑吒,而后者也终于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选择……”   ……………………………………   “我们来晚了一步”   当张杰带领着霸王,零点,张恒等人通过传送的方式抵达目的地之一的时候,映入一行人视野之中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来迟了一步,传送为了保持隐蔽性而产生了不少延迟,而兽人种的这支部队又有着格外急躁的性子。当轮回者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兽人种的清扫已经完成,映入被精神力遮蔽给封挡住行迹的四人眼中的,只有遍及一整个洞穴的断壁残肢,和顺着地势淌下,如同一条小溪一般从几人的脚边流过的,殷红的血。   楚轩的计划并没有错,空间传送的确是一个优越的移动手段。帕秋莉的情报也没有错,兽人种的确是今天才会行军到这个藏身点。错误只在于轮回者们来得还不够快,错误只在于……这个洞穴之中,流淌着的,并非是人类的血。   如同杂草一般在这宏大的战争之中艰难生存着的并非只有人类。当张杰等人立下脚跟,目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后险些便要直接动手开杀的刹那,他们突然发现,在这个隐秘的地下洞窟之中被兽人种所屠戮,所斩杀的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种有着光滑皮肤和浓密头发,四肢相对纤细而又缺乏力度的人类同胞。被强壮的兽人种所轻易斩杀的是另一样东西,而当轮回者们注意到那些殷红的血有着各位恶心的腥臭味,且血流的源泉来自于一座泛绿色的无首尸堆之时,他们这才确定了被斩绝之族类的真实身份。   是哥布林。   常见于奇幻世界观之中,和史莱姆,风狼相提并论的三大常见弱小种族之一。有着暗绿色皮肤,简陋装甲,部落文明,集群行动且欺软怕硬的新手冒险者重要经验来源——生活在洞穴之中的绿色哥布林。   当一行四人从差点遏制不住的狂怒之中看清楚被杀戮的实体时,兽人种的清扫者们正好在尸山之侧斩下了最后一颗绿色脑袋。   于是,原先那沸腾的狂怒在刹那之间就像是浇了冰水一般熄灭殆尽。拉圆的弓被撤开,举起的枪被放下,原本沸腾并随时有可能构筑成为实体的狂躁能量悄然消泯。然后,这才有人答上了张杰在传送完毕之后说出的那   “呃……我们好像的确是来晚了。”张恒挠了挠头,视线从那堆积着尸山,并往上抛投木料杂草的兽人种们的身上移开。在意识到那被干掉的只是一群哥布林,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哥布林巢穴之后他原本那紧绷的精神便也悄然放松。若不是气味实在不好闻,或许他还有心情调笑两句。   “但这似乎并不怎么重要。”他摊开手,做了个放松的手势。“这里并不是人类的聚居点,死在这里的也并不是人类——一群哥布林罢了,我在许多文学作品中经常可以看到哥布林杀人吃人的内容。而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为这种东西打抱不平的必要。”   他径直说道,丝毫不顾数位身材高大,宛若巨熊一般浑身披着厚重毛皮的兽人种战士从他身侧两米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经由张杰所改良过后的精神力屏蔽可不像是很久以前的印州队一样只会单纯屏蔽光学效果,制作心灵暗示死角。他在完成了上述的基础要求之外还强化了精神力屏蔽的阻断范围,从声光热电力等五个方面彻底的消去了隐蔽之人的痕迹,并且还不会留下人形的感知空洞,而是通过一系列繁复的计算做出了相应的流体模型。   很显然,张杰的技术手段超出了在场这些兽人种战士的感知能力以及技术。即便就隔着窄窄的两三个身位,那数位浑身浴着哥布林之血的强壮兽人种战士也感觉不到任何异常。张恒甚至还有心情去观测这些兽人种战士的肌肉强度和武装水平,最终获得了一个‘开启一阶基因锁且具备DD至C级强化的健壮凡人’的结论。   DD至C,一阶基因锁。在先前的情报之中,应当算是兽人种之中的精锐老兵。而当张恒的视线外延,从数个被兽人种军士给隐约保护着的,铠甲上有着华丽装饰物的家伙身上扫过的时候,判断出的评价则是二阶基因锁上下,且拥有疑似C级强化的精锐。   【我一个人就可以杀掉它们全部。】张恒心中想到。他很清楚,在四阶之前,基因锁对战斗力起到的增幅远远比不上身上所加持着的强化和手里捏着的秘宝。然后他也很清楚自己只要动手,便必然会引起兽人种中关注着这一区域的高阶个体的注意——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作为垫底的种族,兽人种理所应当的会保持谨慎。   【但是我有杀掉它们的必要吗?】另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他很清楚楚轩的要求是保密优先。在前进基地做好之前,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更何况……死得不过是一堆哥布林罢了。虽说它们和凡人的体质,智力,肢体轮廓都相差不远。但既然是哥布林,那么死多少又于他何关呢?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让思维发散,等待着领队下一步指令的同时却也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投放到兽人种中每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强者的活物身上,并且锁定了对方的弱点。   而在张恒半摸不摸鱼的时候,注视着整个昏暗洞穴,不需要夜视能力也能够将整片地貌映入脑海之中的张杰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精神力引而不发,为了防止被本土住民观测到,所以未能够在 第十节·狂岚将至   “将真正的居所隐藏在一个诱饵巢穴的下方,与怪物为邻而又不让怪物的群落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有着难以想象的器量。”   詹岚伸出手,朝向前方凭空一握,位于一座穴居人巢穴之中的上百名兽人种战士便齐刷刷地一个精神恍惚。弱小的大多数直接脑域破坏七窍流血而死,而兽人种之中仅有的数个头领级的强大者则低咆着想要从恍惚之中脱困。却又在顷刻间被铭湮薇的箭矢贯穿头部,从箭矢之中爆燃出的烈炎使其身心俱焚。   这里是   死掉的是穴居人,常见的奇幻类生物种族。按理来说她应当判断这次行动失败而悄无声息地从这里撤退,但在行动之前,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帕秋莉提到过这里有密集的人类讯息散逸。既然是这样,那么这里就算没有人居住,也必然有着凡人聚居点的情报。而当她决定以此为基准展开精神力搜索,冒点险以试图获取情报的时候,她却感知到了内心深处浮现出了一点抗拒自己这番作为的念头。   心念不可能凭空产生,对于没有成为超凡生命的詹岚来说,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明悟了这是自己的潜意识根据当前所获取的信息而给出的提示。于是她便朝其它人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下一秒便通过认证好了的权限朝地下投出了一团银灰色的纳米虫作为侦测的探针。   而在五秒之后,她一边朝着自己的队友们做出了全面进攻的动作,一边回收了帕秋莉所交付的部分纳米虫。   …………………………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这座洞窟的地下两百米处,有着一个大小规模在两千人左右的人类聚居点——我不得感叹他们的勇气,从目前的侦查痕迹来看,这个人类聚居点至少运作了十年,甚至比这座哥布林巢穴还要早上一年。”   张杰摊开手,一边讲解着自己刚刚所获取的情报一边用精神力确保这座洞窟之内,以及之外所有的兽人种战士全数死绝——他和詹岚一样在获得了情报的一刹那便动手震慑了所有的兽人种战士,而剩余的几个家伙则由张恒和霸王等人逐一补刀。   他们的动作很快,快到几个发现了某些异常,并打算做出探测的兽人种战士手还伸在半空脑袋却便成了千百万块四处飞溅。而数人顺着那几个死得特别凄惨的兽人种战士的目光看过去,正好便发现了一条位于巢穴边角,不会被哥布林所注意到的地下通道的隐秘痕迹。   “不要使用精神力探测,不要使用检测的术法,无论是调动能量,还是控制这个世界特有的‘精灵’都不行。这个世界的人类比我们想象出的还要谨慎而且刚烈,若是我们用超自然的手段探测他们的巢穴,立刻就会有些不怎么好的事情发生。”   他伸出手,指向那个隐秘的地下通道入口。没有调动精神力而是让一团纳米虫群悄无声息地爬过去并在顷刻间将通道入口的石块给啃噬殆尽。一条通向下方的幽深通道随即显现出来,而纳米虫群随即分隔成数个细小的银色流体迅速游动,很快便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张杰朝其它几人打了个手势,而后者便立刻会意,位于中洲队制式作战装甲之上的,用微型聚变炉所驱动着的光学迷彩涂装随即激活——这东西自从被造出来后就没有派上过几次用场,因为能打的家伙根本就不穿这些玩意——而装甲之中那属于魔导体系的部件也都大部分关闭,只剩下用定向电磁波来维持的短程通讯系统还在运作。   护目镜放下,本来就不怎么需要的微光视觉随即打开。一行人在张杰的带领下无声无息地走进了通道内部。没走几步,一块被纳米群所包裹着的像是石块一般的东西便出现在了数人的面前。   “这就是我阻止你们使用能量或者精神力探测的缘由。”张杰通过制式作战护甲的内部通讯频道和自己的小组成员们说道。“这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作导精灵石,是一种不算罕见的,对精灵以及精神力相当敏感,常用于各大种族制作魔导元器件的矿物。而这里的本土人类利用它的这种性质做出了简易的探针,一旦有使用精灵的生物用魔法或者精神力探测到了他们的巢穴,这些探针便会被激活,然后通过一条粗劣的线路激活某处的一个装置。”   “断龙石?”张恒在通讯之中问了一句。   “不,如果是那种简朴的玩意我反倒不需要那么小心了。”张杰摇了摇头,在组内成员的视网膜上投下一个光学模型。那是这座巢穴的地形图,在一座半活跃的火山山腰处便是哥布林巢穴的隐秘所在,而在哥布林巢穴下方的两百米处,则是更加贴近火山的人类聚居点。   一条虚线被标识出来,虚线的一端是张杰面前那块被纳米虫所包裹着的探针。而虚线的另外一端,却是紧紧地扎入了人类聚居点与熔岩带之间的地质薄弱点!   “纳米虫在刚刚给了我讯息回馈。”张杰淡淡地说道:“虽然还不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我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条线所连接着的另一端,是这个世界观的凡人所制作出的炸药。”   “目前被我发现的‘探针’一共有七个,我看了一下布线的方式。只要同时有三个以上的探针被激活。那一侧的装置就会被激发。具体的威力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是能够引动我们脚下的这座火山,让所有出现在这里的活物一起死掉!”   ………………………………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詹岚所率领的另一个行动点处,目睹着和张杰处类似的地理境况,数位轮回者无一例外地皱起了疑惑的眉头。程啸的脸色最为难看,视线盯着那一枚枚被纳米虫所包裹着的‘探针’,眼眸之中宛若火炎燃烧。“这种简陋的探测手段,这种粗劣的魔导技术,就算没有其他的生命来探测,它也很有可能会出错从而导致误报,让整个聚居点都落入火海之中啊!”   “数千条人命,难道他们自己就一点都不在乎的么!?只不过是被其他的种族给检测到罢了,他们又没有参与到唯一神竞赛之中去,好好地在观众席上呆着啊!”   “很遗憾,我想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观众席。”萧宏律突然伸出手制止了他,并在程啸那张覆盖在面甲上的脸露出询问的表情之前指了指地上的一条隐秘绊线。线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简陋机关和另一些‘探针’。很显然,躲藏在这里的凡人们也考虑到了针对兽人种等不使用精灵,精神力低下,但却依旧能够单体歼灭一个凡人聚居点的入侵者的情况。   “这个世界会发展成这样必然有其缘由,不要在一开始就吵吵嚷嚷着不合理。”萧宏律淡然说道:“这个世界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漫长的光阴,凡人的文明一次次兴起,然后衰弱,因为没有庇护者的缘故而无数次的徘徊在灭亡的边界线上。然而他们挣扎着活到了现在却也证明了他们本身的坚韧特质。而在这大争之世的舞台上,这项特质并非意味着毫无价值。”   萧宏律的嘴角露出冷笑。说道:“你知道战乱中的农民最喜欢怎样的作物吗?不是最好吃的,也不是最营养的。而是随便扔到哪个地方都能够茁壮的长起来的。这样的食物正好可以一茬又一茬的收割,连照顾地力都不用太过上心。”   “你知道研究院里的医生最喜欢怎样的实验动物吗?不是可以参考人体的大猩猩,更不是那些还可用作它途的鸡鸭狗兔。而是数量庞大,造价相对低廉,容易进行重复性对比试验的小白鼠。反正用了一只还有很多只,老鼠终归是杀不干净的,换个方式使用至少也能够开创一些价值。”   萧宏律的语调一点点变得急促,然后又悄然地平缓下来。他微微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略显尖锐的话题。   “当然,我说的只是地球上所发生的事情罢了。有没有影射这个世界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凡人对自己的同类并不比对野生或者家养动物要宽松多少。各种公开或者非公开的市场上每年流通着的那么多的实验素材,人体器官,生物标本,我想它们恐怕不都是全都来源于志愿捐献者的。”他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一抹如同眼眸一般的裂痕早就随着三眼族血统的加深兑换而悄然消泯,但却仍旧有着一条狭长的缝隙作为存在过的痕迹。而就在程啸打算开口反驳的时候,最前方的詹岚突然打了个手势。   目的地,到了。   ………………………………   映入张杰等一行人眼中的是一座结构严谨,构建得当的地下建筑群。通过石块,木板,以及荧光矿物等物,整座占地大约一平方公里上下,六七米高的地下岩洞区被收拾得整洁而且利落,生活区,种植区,放牧区,工业区被井井有条地安置在各个合适的地方。乍一看宛若蜗居,但很快又给轮回者们带来一种螺蛳道场的奇异感受。   制式盔甲上的光学屏蔽依旧开启着,能够瞒过兽人种那卓绝五感的屏蔽系统理所应当的压制了洞穴之中凡人们的感知力量。这让轮回者们有着观测这些住民的闲暇,让他们能够在现身之前多收集一些情报。   人很多,两千多的数量名副其实。而当轮回者们越过所有的防护措施,穿过通道来到了洞窟的大厅位置时。那副悲壮的气氛即便用肉眼都可以清晰辨认。   这里的住民们,大概是知道兽人种的军队正在上方进行清扫的吧。身为地头蛇,有这种程度的情报获取能力理所应当。但兽人种们的突然行军却绝对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提前做出转移的措施。   ——“不要忙着现身,先把这个聚落之中的领导者和精英骨干找出来。然后我们再从他们处着手,尽可能的用柔和手段把这里的人和平带走。”   张杰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座隐秘的地下岩窟之中是否还存在着某条隐秘的自毁机关。以至于他原本打好的用以人前显圣,施展出感召能力或者直接一记广域催眠将这些原住民干净利落地带走的方案就这么可悲的落了空——虽说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挫折,直接爆发出肉体力量采用物理催眠,或者利用图文和声音制作出蛊惑的氛围也未尝不能够解决当前的困境。但是很遗憾的,他张杰对这隐藏在凡人族群幕后,制作了如此决绝的自毁手段的不知名人士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兴趣。   兴趣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缘由是他得确保在转移人员的时候不会突然天降爆弹。所以兴趣和计划周全都是必要的。而其它人并没有表示异议——零点通过通讯连接告诉他兽人种的外部驻军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大概会在五到十分钟后抵达哥布林的巢穴遗址,然后展开肃清或者狩猎。   很好,时间很多。而赵樱空开启接人的空间通道肯定是在那之后。左右都有一场大战要打,那么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在那之前找到这里的领导人,然后说服他,让他提供助力即可。   张杰对自己说服人的手段很有信心。而当他从人群之中发现一个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务的青年之时,他便感觉自己更有信心了。   ………………………………   PS:木错,这个世界观其实已经变成一个微缩的洪荒了   以及……我是不是应该把外篇两个字改成正文…… 第十一节·深红与降灵仪式   爱丽丝孤独地飘在虚空之中,脑海之内满是困惑与纠结。虽说郑吒身上的异变已经多到了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数出十七八处,并且她也大概了解了异变方向的程度。但在十分钟之前的对话结束时,她的内心依旧充斥着震惊。   十分钟前的郑某人,说了些什么呢?   ——“我决定了,玛格特罗伊德你给出的两个选项我全都不选!我才不要被你这家伙牵着鼻子走,我要去找妖魔种,和妖魔种的始祖的麻烦!”   ——“为什么要这么选?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你所说的那些种族全都是拥有知性的智慧种族。他们又没招我没惹我,我干嘛无缘无故地冲到对方家里大杀特杀?我一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皇,二不认识这个世界的谁谁谁,脑袋有病才去乱打!”   ——“我是轮回者没错,轮回者注定会脏了手还要脏了心也没错。但如果有得选,我总归还是想要让自己变得干净一些的。妖魔种和天翼种主动向我们出手,我杀光它们全族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但其他的那些和我们无冤无仇也不存在你死我活关系的种族……要我无缘无故的动手攻打它们。抱歉,我做不到。”   ——“更何况,主神这次根本就没有宣布任务失败惩罚吧。那个星杯什么的玛格特罗伊德你虽然是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它对我们似乎算不得不可或缺的事物。然后你再看看如果我们需要参与到这场星杯争夺战,需要对付的都是些什么等级的敌人?”   ——“基本都是四阶起步吧,那些神灵种幻想种或许有四阶中段,甚至高段的层次。再看看我们在上个世界里打个没有先手优势,没有主场优势,没有情报优势的艾克丝都打成了什么样子?看看我们在死神世界中只是面对比那名居天子的仆从军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而如今我们中洲队虽然变强了不少,但若是在对方的主场里对付复数的四阶中高强者……你说我们究竟要付出多少牺牲,死掉多少人,才能够拿得到那枚就算任务失败也没有什么惩罚的星杯?”   ——“而且我也不是看不出来,你安排这几个布局来供我选择,说明无论我选择哪一种方案你都能做出配套应对。这意味着你在布局中或许真的另有深意,但至少你想要让这颗名为迪斯博得的星球乱起来,吸引注意力,好让楚轩那边的发展能够隐秘进行的这表层一目的却是真实的。那么我去打招惹了我的妖魔种同样也能够实现你的目的……或许效果差一些,但妖魔种作为这颗星球上‘野怪’一般,并且和幻想种密切相关的族群,我对付它们同样也会引发局势的变化。”   ——“正如你先前所说,我只要不暴露轮回者或者人类的身份,就肯定会被力量体系乱七八糟的吸血种视作是它们之中的一员。因为吸血种和天翼种之间早有嫌隙,所以天翼种就算杀过去拆吸血种的家,吸血种也会选择战争,而不是将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吸血种大君’给就这么卖掉。而我既然被视作吸血种的一部分,我向妖魔种开战,某种意义上也等同于吸血种向妖魔种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想你的目的怎么地也能够达成大半。”   ——“至于另外一小半……啊,玛格特罗伊德,这不是还有你在这里么?不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是不信你会因为这‘一点点微妙的局势变化’而让自己的布局主体全面泡汤的。你就当我这做队长的偶尔任一次性,发发神经。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来处理啦。”   ——“以及如果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的话,我是不会赞同让整个团队赌上命去和这个世界的一堆四中及以上的强者去死淦的。这是我作为中洲队队长所下达的决断。你就将这个消息通知给楚轩和诺蕾姬吧。玛格特罗伊德,如果你,你们还承认我是中洲队的队长的话。”   一通疲劳轰炸,说饱了的郑某人便这么径直地挥动着身后的血色双翼,周身化作一道暗红流光便穿越了这一枚用于临时决策的空间泡而冲向了远方。那远去的背影中或许有‘哔哔完了就跑’这样子的逃避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这番言语,的确是给爱丽丝造成了非常强烈的震撼。   原来直立猿也是有开窍的一天吗?而作为开窍的契机,这只本应只会捶打胸膛,挥舞巨臂的大型直立动物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奇异?   爱丽丝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某只开窍了的猩猩脱离队伍之后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将之前的对话记录以及自己所获取的情报尽数通过信使传递到中洲队的智者参谋层中。然后这才沉下心来,思考当前的局势究竟怎么应对。   郑吒说得对,和一群四阶中高的强者为敌,中洲队不付出惨重代价可谓是难上加难。楚轩的谋略固然是神鬼莫测,但并不意味着有他在就一定不会出现死伤。对于这整个中洲队而言,为了完成一个没有主神惩罚的任务就拼上全队的性命……这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决策。   【但如果是在星河战队的时期,作为队长的郑吒却会这么选。】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原本一心念着‘保护队友,保护无辜者,保护同族’的郑吒从这无缘无故的‘人类爱’中脱出。且思考模式以及力量运作手段都产生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的呢?更遑论他还知道了‘洛叶’!知道了这个除非我碰触到心魔,不然队伍中绝对不会有除却我和帕琪以外的其它人知道的‘洛叶’!】   【这样的话……选项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了吧。要么,是另一份预测记录。要么,是世界线层次的变迁。可若是前者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记录的时间和契机,表现也有些不太对劲。而若是后者……那就非得有一个层次和主神平等甚至略有超出的存在在幕后干涉才有可能……淦,这种事情也能够遇得上的么。难不成这中洲队里除了郑楚两位未来大佬以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脑袋很疼,而且不想继续疼下去了。郑吒的意外举措还在其次,因为就像是郑吒所说的那样,早就习惯提前做好一堆预案的自己理所应当的也做好了‘郑吒脑袋抽风决定去打妖魔种来消磨时间’这种状况的应对方案。而真正让她爱某人脑壳痛的东西……好吧,再扯下去就是无聊的车轱辘话了。   爱丽丝轻呼了口气,从空间泡中无声脱离。她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盈地落在一片广阔的积灰平原上。手指一弹,一片空白的陆地便被清扫开来。   现在开始计数。   一,二,三,四,五——轰!   极远处遥遥地传来一声让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的爆炸。不过那无关紧要,反正是与乖巧可爱聪明懂事的爱丽丝小姐姐不相干的事。由此引发的任何结果也与某个喜欢玩弄人偶的魔法师全然无关,虽然这会让某人的心情因此而愉快些许,但这并不能够作为某人需要为某事负责的凭证。   对,完全不需要。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从记好的数字五开始重新倒算。   五,四,三,二,一——咯喇!   身侧的空间悄然崩解,基于太空桥原理所引发的空间传送在爱丽丝的身边展开。当门扉消散,越界而来的实体完成显现的时候一重经由爱丽丝之手所调制好的‘对精灵用预测干扰结界’随即展开。将空间跳跃所可能导致的信息泄露在此完全杜绝。   出现在爱丽丝身侧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影,熟悉,但却总是将其忽略。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她实际上算不得人,甚至算不得一个完整的生命个体。   因为她是小恶魔,大图书馆的主控AI,由讯息汇聚而成的资讯复合体。   “很荣幸能够为您提供服务,爱丽丝主人。”一如既往地穿着咖啡色白底女仆装的小恶魔朝爱丽丝深深鞠躬。有着如同瀑布一般的数据潮流在她的眼眸之中流动。她的内在构造是大图书馆所有藏书的讯息拷贝所制作而成的思维核心。而与过去不同的是,如今的她并非是只能够干涉网络系统的讯息汇集体,而是拥有着纳米虫群作为支撑,具备了强大外部终端的计算机构。   一团加密的讯息经由她体内的特殊渠道隐秘地传送到了爱丽丝的感知之内。针对于爱丽丝所交付的情报,楚轩和帕秋莉都给出了相应的参考方案并将其归纳汇总。它们的工作实在是做得太好以至于爱丽丝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多做修改。最多也只需要小小地调动几个数据便可投入运作。   方案很简单,既然郑吒不愿意无缘无故地脏了手又脏了心,那么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打妖魔种打个饱去。因为他只要有所作为便算是造了‘势’,而既然是‘势’,那么就顺势沿用即可。   这是神战,想要参与到神战之中,首先自己就得成为神灵中的一员。凡人固然是一个易于操纵而且具备庞大信仰基数的种族。但没有神灵的种族可并不止凡人一个——吸血种现在也没有神灵,而且郑吒虽然一心想要打野,但他的强化以及他所具备的实力便已然成为了吸血种这个族群所拥有的‘势’之一。   而且他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主神的确没有设置任务失败的惩罚——并且奖励也说得含糊不清。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星杯具备极端强大的威能并且很有可能会在成功将其夺取之后成为轮回者们的战利品。但光凭这个,还不足以让整支轮回小队为此赌上性命。   郑吒从一开始便同意了出来吸引火力大概也有着这样的缘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心软的人,若是真正的看到了这个世界之中凡人的惨状,那么哪怕他已经不再走人皇的道,同时肩负着将整支轮回小队平安带回主神空间的队长职责,他恐怕也会忍不住地对这些充其量不过长得像是和他同一种族的二足直立行走生物产生移情效应。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异世界同胞,并且拖着整支轮回小队投入战争泥潭之中——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选择眼不见为净。这听上去固然有些掩耳盗铃,但这个法子的确具备效用。   【这真的是一点都不像是我所认知的郑吒了啊……不,现在的郑吒反倒是和预测记录之中的那人有些相似了……同伴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什么的一律靠边站。记录之中的楚轩用魔动炮把美国和日本轰得陆沉的时候,也没见他事后冒出来跳脚。】   【一旦碍着同伴们的生命,平行世界里的外国人他都可以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去死。更何况异世界里的异界人?是我想差了啊……或者说,过去的我和帕琪将他推入人皇之道,其实是一步臭棋呢。】   根源已经找出,疑惑自然消解。虽然造成这样变化的外因并未确认,但那件事至少在当前并不是十分重要。   她轻呼一口气,从小恶魔的手指接过了一枚猩红的指环——这是帕秋莉在离开幻想乡时由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所赠送的指环。内中蕴含着那位鲜红幼月切裂部分灵魂所制作出的全力一击——虽说这件宝物渐渐的已经用不上,或者从来就没有派上用场过。但是现在,它能够起到一个全新的作用。   地下空洞那边的殖民计划依旧会推动,但那只是一个保险方案。真正的谋略主体则是由郑吒的立场偏移而获得了一部分‘势’的吸血种。既然郑吒不愿意当凡人的神,那就让他自己去打野打个饱好了。只要一个立场处于轮回者一侧的,承接了吸血种气运的神灵诞生,那么他对妖魔种的一切杀伐都将成为这边的助力。   那么,开启神战吧。中洲队的主体带着被吸纳的凡人藏匿在地下,就算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也不需要它们去出头。转而由代理的神在地表用代理的种族打代理的战争。就算打不过,最终完蛋的也是吸血种,参与了战役的四阶轮回者大不了跑路,而被藏匿在地底的凡人大可在轮回者离开后,用轮回者遗留下来的技术开创新的生活。   万事俱备,计划填补完全。那么现在最后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爱丽丝偏过头,看了一眼将大图书馆的主引擎埋入体内,并装载了所有寄存知识的小恶魔。视线随即偏转,在自己手中的天翼种残骸以及终龙之麟上停留片刻。   材料和仪式都已经齐备,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构造出相应的概念,好在这个世界上完成神灵必须拥有的诞生工序——让神髓活性化了。那么……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手指。身高和体形开始稍作调节……   “总之,”她的声音变细,嗓音变尖。伸出手,支配的锡杖化作一支鲜红的长枪。而小恶魔的形体也随即变更,在她身后化作一对暗黑的窄翼。“在将她降灵之前,我得先替她将概念制作出来并强化其质量。那么最合适的方式是……”   “不管怎么说,先把除郑吒之外所有的吸血种痛打一遍再说!”——她挺了挺已经完全平整下去的胸脯,于是新鲜出炉的,带双引号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如是说道。 啾啾啾   @@@@今天是某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某个特殊的缘由,本啾打算和某个特殊的人做某件特殊的事。所以今日的更新就啾啾啾啦。   那么情况就是这样,今天是喜鹊的节,祝各位观众朋友都能够去做喜鹊该做的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二节·威严与勇气   构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要素是什么呢?   解答很多,解答的方向很多,而且不同的答案也未必错误。   但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看来,构成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要素有三,分别是命运,红茶,以及对姊妹的溺爱。   威严这种东西是没有的,即便是在过去的世代,她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吸血鬼异变将除却她和芙兰以外的其它吸血鬼杀戮殆尽的时候也是没有的。这和胸脯大小无关,单纯是这家伙根本就严肃不起来。虽然总是因为洞悉命运的缘故而显得有些神神叨叨,但……实际上也就那样。   若是再往前推上个一两百年,或许她曾经有过‘威严’这种东西吧。但爱丽丝却是不曾得见,只知道在教廷还未完全鼎盛的时候,吸血鬼曾经有过一抹强盛的余光。   但那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幻想乡的百多年米虫生活足以将一位又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强者给养成废物,而她蕾米莉亚说实在话也不过是废物中的一员。曾经百发百中,一击扫灭千军的命运之枪在符卡规则被确定起来之前就已经变成了命定不中之枪。而之所以打不中不是因为她真的打不准,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去打。   幻想乡总共也就那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耍点威风又能够给谁去看呢?   也就是芙兰那样的,在遥远的战争之中伤到了神魂,连翅膀都结晶化的吸血鬼末裔。才会在保持着童稚之心的同时也保持着那份源于血脉之中的纯粹杀意。所以才被成天的关在大图书馆的下层,只有在节假日才偶尔放她出来透透气。   ——虽说在幻想乡里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过节,剩余的三分之一也都是这群无业游民的假期就是了。   爱丽丝敲了敲脑袋,将这些有的没的从脑海之中尽数驱除。她按照自己对蕾米莉亚的了解迅速地构建着这个人物。使用手中的资源将所欠缺的要素逐一补全。   命运的要素很简单,这个世界的龙精种本质就是时空的碎片。而时空的衍变也可以算作是命运的一种——终龙之麟本来是留给郑吒的强化道具。但他郑某人打算去打野怪,那么理所当然的就该由她爱丽丝来合理利用资源了。   ——终龙之麟激活,支配锡杖之中的‘红龙’要素与其共鸣而释放出些许力量。伴随着一个又一个资讯体符文结构的构筑,爱丽丝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涉及过去未来的零碎片段。虽然并不能够做到如同天翼种三体一般能够直接隔离出时间断层,将过去的自己从时间轴中拖出来战斗。但短暂的预知未来却在她的能力范畴之中。   眼眸之中的视角骤然分裂成了数十个,每一个都随着爱丽丝的心念投向各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她为自己设计了数十个向外探索的动机,然后在每一个推演而成的未来中不同的自己都朝着那不同的区域疾驰而去。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朝着东边走,撞上了一个兽人种的迁徙部落,不留痕迹的越过它们,然后在往东边的两千多公里处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朝着西边走,什么都没有遇上,穿过了三千公里山脉与平原,然后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随便走了几步,然后在预测之中展开另一次预测,于是直接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在往东的探索中遇上了同一个兽人种部落,将其杀戮殆尽之后沿着从尸骸中的讯息朝着兽人种的一座临近城市前进。在抵达城市周边时触碰到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往北边走,看到了顶着个烟囱脑袋痛打妖魔种的郑吒,然后在要开口说话时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朝天空中飞行,在脱离大气层时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在遇上那个兽人种迁徙部落的时候直接编撰了一记启示录,工程执行到一半不到便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在遇上兽人种部落的时候捏了一枚抵达临界态的重氢团扔下去,在蘑菇云升起来的数秒后抵达预测时间极限。   一个视角中的自己……   ………………   爱丽丝闭上眼睛,将这份新获得的力量进行总结归纳。她最终获得的结果是自己可以通过支付能量来激活这枚终龙之麟。从而获得一秒到一千秒不等的预测时间。但是这种预测手段具有许多限制——不能够在预测之中展开预测,除非在过去支付未来的能量。不能够在预测之中使用复杂的资讯魔法,并且就算是只使用简单的资讯术法也会导致预测时间的大幅度削减。   预测的未来之中观测到的生命强度总量同样会削减预测的时长。层次比较低级的生命算是损耗轻微,但对一个超凡生命——除却自己以外,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只要一展开预测,就会导致能量大幅损耗,以及时间迅速消减。   以及最后一条,所需支付的能量额度和预测时间的交换比会随着预测时间的加长而呈指数曲线大幅上涨。一千秒左右,不涉及超凡生命的预测时长是一个相当经济的数字。   女巫按了按自己的脑门。   这份收益还算不错,可惜目前来看还算不得自己的东西。无论怎么说,终龙之麟都是和龙精种密切相关而且经过战争之主手的道具。若是说里面没有什么隐藏的暗门或者后手之类的东西,爱丽丝是绝对不信的。所以她也只是将这种东西当做一件稍微有点用途的道具来使用,至少在前期的计划完成之前,她不会将其视作自己的核心力量来作为倚仗。   【不过,资讯魔法无法在预测中大范围运用这一点还真是有些奇异……是因为资讯魔法具备某种特殊性,还是说我以前的猜测是真实的,这个世界的神灵种和幻想种其实和资讯魔法存在某种程度的观念?】   【罢了,先不去想那么多。这样的发展虽然有些奇怪,但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证明以龙精种的这种时空间干涉手段难以找到隐藏在地下深处,被资讯魔法所环绕着的帕琪。我们这几个在外面活动的也不用担心被其它势力一下子给围了一个凄惨。】   【不过帕琪那边似乎安排了一个分队行动的计划……楚轩会不会对此做出应对呢?是了,龙精种的情报他也不是不知道。无的放矢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思考结束,结论获得。那么进入下一个环节。   蕾米莉亚的另一个要素——对姊妹的爱其实也很好解决。因为爱丽丝对帕秋莉的复杂情感之中未必就没有姊妹之间的要素(顺应污客的反百合自主规制QAQ),虽说具体的成分相当复杂……但代入过去也算不得有多难。   心绪调整,情感转化,步入最后一个步骤。   爱丽丝伸出手,五指张开,指尖处便凭空浮现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液体球形。暗红在顷刻间化作殷红,从中又逐渐弥漫出鲜血的味道。   蕾米莉亚喜欢红茶,是因为在幻想乡里只有红茶可以喝。因为对于她所在的那一支吸血鬼而言,血液就是血液,人血才是食粮,其余的什么妖怪的或者其它的高能血液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兴趣不大。而在幻想乡里,人间之里里的凡人作为仪式要素的成分要远高,远远高出于作为食材的来源。哪怕不伤及身体,汲取血液也算不得一件能够经年累月执行的事。   所以,蕾米莉亚以掺了少量血的红茶代替纯粹的血。用维多利亚特色的宫廷礼仪来满足血脉之中蠢动着的嗜血疯狂。   而现在……   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再度浮现出数十个不同的视角,并在顷刻间便从数十条预测记录之中铺捉到了吸血种的蛛丝马迹——少女小巧的双翼一展,便如同郑吒一般化作远去的流光。   “……只需要用血来将红茶代替回去就是了。”   ………………………………   空气中有血的气味……不是人的血。   不是人,而是怪物。不是罕见的怪异,而是怪物之中常见的妖魔种。   十数米高,十数米粗细。十数个脑袋,一道伤痕。   一道如同镜面一般的伤痕将妖魔种从中央剖成两段,紫红色的血随即如同瀑布一般向外呈放射状淌开。粘稠的妖魔之血化作十数道大小不一的支流,将被黑灰侵染的荒芜大地切成如同网格一般的破裂碎块。   远处有一座坠落的坏毁空舰,从技术特征来看应该是地精种的战舰。从周遭的磨损痕迹来看应该已经坠落了数周的光阴。而在妖魔种尸骸残片的中央,那紫红色的网格所切裂开来的地面中央,黑发黑眸的少女朝着天空仰起了首。   赵樱空在五秒前抵达了这里。   四秒钟之前杀死了脚边这头感知格外敏锐的妖魔。   三秒钟前她的视线扫过周边,感知掠过大地,扫过坏毁的空舰残骸并隐约察觉到了几个微弱的生命反应。   ——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人类,三个男性,也正是赵樱空在传送结束,发现周遭没有人类聚居点后仍有闲暇调查周遭情报的缘由之一。反正这里终归是有人了,虽说和情报之中所描述的不太一样,也没有兽人种的军队前来袭击这里……但既然楚轩这么安排了,那么就姑且这样子做好了。   而在二秒之前,她看向天空,并从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痕迹在脑海中复原数周之前所发生过的那场导致了这艘地精种空舰坠落的记录。   鸟过留痕,雁过留声。在战死之前以后土仪式压制了内心黑暗的赵樱空也具备了些许的资讯干涉能力。只需要投入精神,消耗能量,空气中的声纹,辐射,波动,热量便会以某种繁复难解的方式聚合起来,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在过往的某个时间点中所发生的某件特定事件的全貌。   女巫们使用这种手段可谓是得心应手,但赵樱空始终都不觉得这算是件什么轻松事。在她看来,初火体系的术法要比资讯魔法简单十倍以上。作为证据便是她从复活到现在早已将初火一系的攻击或者防护辅助伎俩全都练得了然于心。而一个简单的资讯回溯却让她伤透了脑筋。   ——那群女巫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她们看上去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而且理论明明也算不上复杂,但为什么实际控制起来就这么难?   赵樱空心中的小纠结回转着,手中的工程逐渐运作完全。数周之前的战况在她思考的这短暂数秒之内于她视野中重现——她看到一个体型不超过常人大小,身后没有翅膀的人形物体和数架空舰在高空交战。激射出的高能射线和震荡波将周遭原本尚有些许起伏的地势给荡成粗糙而又平整的一片。人形物体虽然体型不大,但战斗力却十分惊人,围攻它的三架地精种空舰被它轻易的击毁了一艘。而另外两艘仅仅给它带来了些许创伤,便迫不及待地连同族的坠毁战舰都未回收便选择了逃之夭夭一般的退却。   赵樱空眨了眨眼。从不久前才获得共享的数据中翻找出了符合回溯描述的资料。   “地精种的战舰,和一个独行的机铠种?”少女挑了挑眉,将资料对比之后便大致的理清了前因后果,然后又滋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若她猜测得不错,地精种的这支小舰队应当是在这一片区域发现了这个独行机铠种的踪迹,并主动袭击了对方——缘由很简单,机铠种虽然是失控天灾一般的中立且强大的种群,只要不攻击它们,它们便不会主动还击。且在通常情况下机铠种却是集群行动且共享数据连接,只要攻击其中一体,那么便等同于攻击对方全部并招来迅猛而且果决的报复。   因为这个缘故,很少有族群会尝试和机铠种为敌,尤其在龙破之前,龙精种诸王之一焉龙被机铠种成功讨伐之后,机铠种的威名便膨胀到了最大的程度。   没有哪个种群会无缘无故地招惹机铠种。除非这只机铠种是独行且没有和族群总体保持连接的特殊个体。而一旦这样的特殊个体出现,那么发现它的种群必然会想方设法把它搞到手以试图获取机铠种的讯息资料,乃至于尝试将这失控的天灾之力纳入掌中。   机会只有一次,而且一旦失败便必然会抹除一切痕迹。所以地精种的空舰才会在发现事不可为后便立刻逃离。连在大战中必然具备价值的空舰残骸及其内部的诸多讯息情报都置之不理,任由这么大一块金属聚合物在地表坏毁蚀化。   少女刺客轻轻呼出一口将周边的灰雪融化的气,并确认自己的猜测应当为正确。   那么,接下来需要处理且马上就能够处理的疑问有三。   其一,为什么会出现独行的机铠种,它的目的为何。   其二,为什么地精种没有发动后续打击,最起码将这一处交战场地夷为平地。   其三……赵樱空仰着的脑袋微微偏转。越过在两秒前便悄然散开的云层,静静地注视着天穹之中那刚刚从隐性状态中脱离的,身上还有些许伤痕正在自主修复的,正以奇怪的蓄能武器对准着自己的类机械女体人形生物。一圈无形的震荡波随即从赵樱空弥散,扰乱了周遭十公里上下的通讯渠道。   其三,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它,或者说她勇气。让她连强弱都不会衡量,便胆敢以凡俗之身朝一个超凡生命表露敌意!? 第十三节·位置,因果,报酬   弱者若是要向强者挑战,最基础的要求,便是从一开始就得竭尽全力。   无论是智慧,力量,人脉,地势,天象……什么都好,一切有益于获胜的因素都必须在动手之前便纳入其中,因为若是不如此,所谓的以弱胜强将永远不会到来,最终会出现的,不过是愚蠢的飞蛾扑火罢了。   不过这样的说法其实也不正确,因为事实上所谓的以弱胜强出现的几率根本就是极低极低极低。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以强凌弱的世界,从来就只有弱者制作局部优势,从而变更小区域的强弱对比以获取胜利,而在所有的领域都弱于敌手的前提下,弱者的胜出更像是某种美好的童话故事。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这句流传广泛的话其实更着重于道德领域而未能真正的刻画现实。毕竟在自古以来所流传的争斗史中,主流的获胜者绝大多数都是在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赵樱空眨了眨眼睛,强弱的对比在她的脑海之中骤然生成。   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力量,速度,反应能力,能量储备,最大以及常态出力——这些用以作战的领域全都是她占据优势。而且不是一点点,是颠覆性的,差距在十倍以上的强大优势。眼中的那个机械生命体的一切动作在她的眼中都像是一部点选了十分之一,乃至于数十分之一倍率缓速播放的高清晰度电影。而虽然对方内部的结构暂时还无法用肉眼直接解明,但能量的总体储备却是一目了然。   自己很强,至少相对于这个对手来说是全方位的碾压的强。   自己的劣势呢?   没有。   无论怎么看,天空中的那个人形机械生命都只不过是一个装载了A阶左右强化的,能量操作水准最多也就解开   然而光这种程度可远远的不够看,从赵樱空那放慢了数十倍的时间感官之中,少女刺客不仅可以轻易地辨识出这发术法的部分构筑以及最终威力。甚至还能够根据声纹的震动直接推演出这个机械生命在释放攻击时从发声器内所播出的话语。   ——‘伪典·焉龙啸’   从共享的数据中可以得知这是机凯种在龙破之前讨伐焉龙所获取的招数。因为机凯种具备着记录学习的特性,只要是它们亲身体验过的招数伎俩它们都能够将其迅速的解析并完成复写。虽说威力和操作精准度恐怕和原版有所差距,但这仍是一种强大而又不怎么讲道理的天赋技艺。   强大而又不讲理,但使用者的层次却不够。或许机凯种只要堆积了足够多的数量便能够产生如同质变一般的极效增幅。但至少现在,仅仅只有一体存于周边的这一只落单机铠种却是还差了一些。   附近有别的机凯种吗?   没有。   周边有异常的讯息扰动吗?   没有。   刺客少女的脑海之中异常的不解,她实在想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起因才会引导出这样的发展。毕竟思考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刺杀才是她的主职。   刺杀……难道这会是一个刺杀她的刺客吗?   不可能是。天底下哪有这么拙劣的刺客。   那么,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这个没有办法归类到任何一个已知种族之中的异常个体,所以这个独行的机凯种决定先下手为强,好为自己的族群排除一个未来的危机?   更荒谬了。且不论赵樱空身上穿着防火的套装,根本就不可能直接分辨出种族所属,也不论机凯种的行为模式就不支持这种举措,就算这真的是个程序出了问题的故障个体。直接将这个消息广播给它的同类岂不是要更有效率许多?   无法理解,难以辨析。   总不能是因为她赵樱空关注到了那座地精种遗迹内存在数个类似于凡人的弱小生命,所以它为了保护那几个凡人不被干涉所以才顶着未愈合的创伤来向自己动手?这也未免太过滑稽,根本就是连基本的逻辑都顾不上了。   那么……   疑虑的时间结束,思维模式切换至歼灭模式。   天幕之下,能量之潮急剧涌动着,搭载着‘毁灭’概念的高致密光束在赵樱空的减速视野中于大气之中一段段地‘缓慢’爬行。少女刺客仍旧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像是女性的机械生命为什么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朝自己这个它很明显就打不过的敌人出手。但这并不妨碍她以对应的方式伸出手掌,五指虚握。   天幕中的空间结构随即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以机械生命为中心向内坍塌。   ——‘咯喇!’   ………………………………   被隐蔽的光学屏障像是破裂的镜子一般碎裂成了片。当詹岚等一行人从隐蔽中脱离,将这个隐蔽的人类聚居点的领导者——一个看上去比起萧宏律大不了多少的黑发男孩堵在他的‘指挥室’的时候,轮回者们收获的却不是敌意与警惕。   “各位大哥哥大姐姐,下午好——喔,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早就已经没有了下午这个概念,但作为老乡,我觉得这样的招呼或许会给各位带来一些家乡的感觉?”黑发的男孩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众人时先是一愕,然后脸上却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他用一种‘我等了你们好久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轮回者们,然后便立刻从自己的座椅上跳下来,满脸欢欣的微笑。   他朝轮回者们伸出手。   “我叫刘郁,今年十二岁,大时代下的普通穿越者一枚。唔……或许我应该用更加接地气的方式来做开场白……各位,吃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简直诡异过头,以至于一群一个眼神就能够将这个自称穿越者的小男孩碾成渣渣的轮回者竟是直接地进入了长达数秒之久的僵直之中。先前所准备着的,用以说服当地领导者的腹稿在顷刻之间被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在数秒之后,也只有萧宏律勉强从思维混乱的僵直中回过神来,努力地理顺自己的思绪然后开口质问。   “你,你是穿越者!?你说你等了很久……你知道我们要来?”   他下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状态,而不止是他,其他回过神来的轮回者们也同样一脸震惊的握紧了手中的武装。   “是穿越者喔,天朝的穿越者。不过我并不知道‘你们’会来,我只猜到会有和我们类似的穿越者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罢了。或许我猜错了?不过也无所谓啦。”自称为刘郁的少年微微摇了摇头,对轮回者们的戒备视而不见——他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办,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说明了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强化的凡人。瞪一眼就能瞪死。   他摇了摇手指,说道:“我是在两年前穿越过来的喔,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年又七天或许再加上七个小时。我在电脑上学习绘图的时候突然弹出了一个窗口,点了一下,我就到这里来了。”   轮回者们面面相觑。对视半秒后外貌比较有亲和力的詹岚放柔了嗓音问道。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是这样的窗口吗?”   “不是喔。”刘郁微微摇头,视线扫了下‘指挥室’内一根跳着的红线,这是一个简易的机械结构,通过丝线和某些土制感应器对外部环境起到监视的作用——他似乎是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是兽人种的大部队过来了吗……原来如此,这次真的是躲不过了啊。”   他在轮回者们作出应对之前便接续了先前的话题。   “我看到的那个弹出窗口的内容是‘一个位置,一道因果,一份报酬’——虽然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之我是被送过来了。过来之后花了不少时间才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世界,然后我就成为了这里的人类首领之一——记得在一开始的时候有十五个人吧。现在估计也就只剩下三四个了呢。”   “【一个位置,一道因果,一份报酬】?”萧宏律下意思地就去扯额前的碎发。“这句话和主……大光球的邀请词一样的意义不明。难道是还有另外的‘类似机构’?还有因果和报酬……对方将穿越视作报酬?”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报酬。”刘郁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轮回者们身上扫了一眼。“各位大哥哥大姐姐应该是和我不一样的穿越者吧。公司和个体户的那种区别?啊……虽然我不太清楚各位是从哪里来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各位中的随便哪一位都比我强出百倍。那么我想各位应该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扯淡的世界。”   他摊了摊手。   “十五种族的神战,龙破之后甚至从地面战切换成了星际冲突。活在这个迪斯博得世界上的凡人简直就和零三年的巴格达老鼠一样。哪怕是躲在自己的小窝之中瑟瑟发抖也很有可能会被一发突然轰过来的火箭弹直接送上西天。而巴格达的老鼠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计入伤亡统计数字,只会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连着所有的痕迹一起从世界上抹去。”   他在摊开手后又叹了口气。   “死掉的老鼠或许还算是幸运的,毕竟零三年的巴格达可有得是在战火之中挣扎求存的普通市民。对它们来说老鼠可是难得的美餐。就如同如今的兽人种,妖魔种等相对于人类一般——以前似乎还有吸血种,不过龙破之后它们也成为了棋盘上的棋手而非只能够躲在战火间迷茫徘徊的棋子。这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吧。”   “所以呢,我觉得这与其说是报酬,不如说是神的戏谑。但我觉得我被扔到这里应该是有理由的——我刚刚通过一些紧急探测手段发现有一支规模不小的精锐兽人种部队正径直朝着这里扑来。虽然不知道诸位在上面做了些什么,但我想这里应该已经彻底暴露了。但诸位既然出现在了这,那么我想在这里住着的两千四百三十三个凡人应该对各位有些作用。而我在这里的威望大概可以帮各位节省不少功夫。”   “你就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凡人来说,有价值的死去已经算是一个非常良好的结局了。哪怕各位是小说中那些杀人炼魂的邪道修士也罢,成为人类强者的力量总好过成为异族的口粮。”刘郁微笑着说道:“至于我……我觉得我其实活得差不多也有些腻了,或者说我在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活得很腻了。交过这份带领人们活下去的职责之后,我觉得我可以去外面打个雪仗——我很早就想知道在黑灰中打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了。”   詹岚在自己的同伴们身上瞟了一眼,在获得了几个肯定的眼神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个自称穿越者的男孩身上疑点重重,但有些事情现在不需要过多计较。只要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回去,自然有聪明的家伙能够应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状况。   “我们……会对付上面的那群兽人种。而且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   “那看来我还得多活一会了。”刘郁耸了耸肩,并不是很在乎的模样。   “你刚刚提到了‘我们’?”   “喔,那是另一位和我一起从地球过来的穿越者。我叫他林俊天大哥,林木的林,英俊的俊,天空的天。一年半前我认识的他,说是在软件制图的时候遇上了和我一样的弹出窗口就被扔过来了。现在他应该带领着另一个聚居点……我想应该也还活着吧。”   “两位穿越者吗?”萧宏律稍稍挑眉。   “有可能是三位,”刘郁补充道。“但我不确定那位是不是,只是感觉像。他也是一个聚居点的领导者,听说很有本事,但是在那唯一的一场凡人首领集会上却不怎么说话。感觉就好像和整个世界都隔了一层似的。”   “他的名字叫利库,利库·多拉。” 第十四节·天翼与机铠   预料之外。   预料之外。   预料之外。   赵樱空的身侧在刹那间浮现出至少三十重防御结界,然后又在顷刻之间坏毁掉其中的二十七层。一道色泽混沌的枪形流光在她准备将那个不自量力的机械捏成储存器的时候破越苍空而来,目标径直地对准了她的脑袋!   足以在刹那间蒸发山峦的一击,但想要对付她却是远远不够!未能够被她捏合的空间结构在焉龙啸坠下之时化作无色的护盾将其隔断,而当那枚光枪在   铅灰色的层云骤然崩解,大约一亿吨满载着‘灵骸’的驳杂浊气因空间结构的急剧变更而被急剧压缩成为一枚呈现等离子态的百米电浆球。蓝白色的电光沸腾着如同千足之虫的节肢一般四处撕扯着因空间结构变更而变得稀薄的大气,而在下一刻这百米电浆球便猛地往中间一压,从蓝白色的百米大小化作炽红的十数米方圆!   用电浆驱动热核反应,用热核反应制作拟态恒星,而将恒星再度压缩,注入从焉龙啸中攥取而来的毁灭概念,加载超凡生命的决绝意志,最后再以心灵之底的幽邃黑暗作为触媒,当炽红的十数米化作纯黑的一丈高下之时,足以在刹那间轰破大陆架,让沧海化作幽谷,让桑田变转为荒墟的强大咒术便于赵樱空的掌上汇聚成形。全工程的完成时间不超过三个微秒,而当她的视野捕捉到那朝她骤然发起袭击的未知生命体时,这即便是真神也得掂量掂量的庞然一击便轰然落下!   自选咒术·封印太阳·改。   黑色的球状物在因能量高度密集而呈现混乱状态之中的空间结构内巧妙跳跃。在赵樱空将其掷出的刹那便出现在了袭击者的身边!   而后!   足以让外太空的诸神视线偏移,足以让整片大陆的架构移位,足以让一个旧时代终结,一个新时代在到来之前便先行夭折的绝灭一击便骤然爆发。将昏暗的半个星球在刹那之间照耀得宛若白昼!   ——【楚轩交代过的,若是在行动中遇见能够给自己带来威胁的敌人,那么就不要去顾虑任何事,直接用出全力。因为比起软弱的示敌以弱,直接用力量震慑一切旁观者才是更加适合当前时局的选择。】   赵樱空的脑域急剧运作着,于交战之中抽调出的一小部分计算力捕捉到了机械生命体出现在地精种战舰废墟侧边并展开防护结界抵御住‘封印太阳’攻击余波的痕迹。她手指微动,脑域中判断出十数种可能性便打算做出下一步行动。然而就在她即将偏转脚步,跨越空间的那一瞬间,那充斥天穹的白昼辉光却骤然尽数消泯!   不,不是消泯,是吸收!   那遮覆天空的光潮在以超凡的感官来看都觉得短暂的时间段中回转。收缩,但却并不是倒带而是某种被牵引力所汲取的如同涡流一般的视觉现象。而当这短暂到无可复加的时间流逝经过,最终呈现在赵樱空的眼眸之中的,是一对向着两侧骤然展开的黑色双翼。   ——是天翼种!   数据调取,档案核对,刺客少女的思维中获得了完整的结论。   【天翼种的编外个体,唯一没有被赋予天使之名,且具备成长可能性的,实力和天翼种的首领处于同一层次的存在。吉普莉尔么……】   【按照已经公布的情报来看她的确有可能会在地表自由活动……但她怎么看都更应该去找郑吒的麻烦,遇上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才对……这其中出了什么意外吗?】   思绪一掠即过,然而下一秒伸展着黑色双翼的天翼种已然跨越漫长间隔来到了赵樱空的面前。剧烈的湮灭反应在那汲取了所有可见光的双翼上循环往复。而当赵樱空在那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支撑起新的护盾,驱动初火与灵魂在护盾上附加苍蓝色的强效魔法护盾的同时,那漆黑的双翼又在顷刻间化作纯白,而于天翼种的手掌之中又构筑出了一柄宛若深渊一般幽暗的长枪!   枪出,盾破。   赵樱空的身体质量在这一击之下直接被压制了爆发范围的湮灭反应给消去了将近百分之三十。但她不退不避,许久未用的冥火之牙浮现在她的掌心之上,满溢着人性之毒的黑色烈火灼灼燃烧,就这么猛地刺向了天翼种的侧腹!   一击换一击,一伤换一伤。然而天翼种的俏丽面容却在动手的刹那被沉浸于战争之中的狂热给彻底覆盖。这比她的同类要强出一个层次的有翼之女竟然同样的也是不躲不避,黑色长矛的部分结构化作短刀,就这么硬顶着赵樱空的刺击连续不断的将不断生成着的湮灭之刃贯入刺客的体中!   超凡之血,于天幕中洒落。   或许过了三个微秒,或许过了五个,两者之中的一个先一步力竭倒下。而剩余的胜出者则回转兵刃,湮灭了敌手的躯壳,然后斩下了对方的头。   …………………………   吉普莉尔猛地呼出一口气,直到眼前的大敌彻底沉默,首级也被置入封印之中时她才从战争的狂热中脱出,将注意力从获胜转移向治愈自己身上的创口。   很疼,因为痛苦是感官对身体的警示。在那短暂的交锋之中吉普莉尔至少挨了一千四百刀。每一刀中都蕴含着那结构难明,但肯定不算什么好东西的黑色烈火。在战斗中还可以用高扬的意志将痛楚压下,可一旦争斗结束,那宛若千刀万剐一般的痛楚便席卷了她的身心。   对于天翼种来说,无论怎样的疼痛都无法影响战斗之中的动作。   但这种程度的痛楚,便也证明了她所拥有的这具躯壳已经距离死亡不远。   但也只是距离不远。   “强大的敌人,但是我要更强一些。”她的身上有着微弱的流光转动,由她的造物主所赐予她的数个保命道具之中的一个便被激活。伴随着一抹清澈的纯光,那些渗入她体内的黑色火炎便一点点地被从她体内拔出并予以净化,当数秒钟的时间结束之后,她便再度恢复了最初始时的完满状态。   精神饱满,神完气足。就连破损的衣物都恢复完全,整个天翼种迅速地恢复到了随时可以投入到下一场战争中的巅峰状态。   “谁能想到只是随便的探索都能够有这种程度的收获呢?哎呀哎呀,本来还以为至少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够获取一定成果的。不过这样一来,阿兹莉尔那个笨蛋所交付给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接下来应该就是我的个人自由活动时间了……”她的视线偏转,看向在地精种战舰残骸上空张开防护结界的机械生命。   “你说是不是呢?罕见的独行机铠种小姐。”   天翼种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了一枚光枪,而光枪所对准的目标却并非独行的机械生命体,而是它背后所保护着的那一架地精种战舰残骸——它在‘封印太阳’的轰击余波中用自己的身体和接近三分之二的能量储备将所有的振波与光热尽数隔断在外。那么结论便显而易见,这座废墟,或者说这座废墟里面的某些东西,对这个机铠种来说至关重要。   果然,面对着这若有若无的要挟,那个独行的机铠种沉默地停止了身上所装载的一切武装然后慢吞吞地飞到了与吉普莉尔平齐的近空空域内,而后者这才有闲暇功夫去打量这只机铠种的规格——或者说,外貌细节。   那不是一个适用于正面战争的男性型号,也不是擅长解析数据的成年女性体。出现在天翼种面前的是一个即便在她的记忆库中也很罕见的幼女型号。而若是她的记忆不错,这应该是在龙破之后才出现的特战型机铠种。而它们中的每一体都拥有着独立的使命。   “不用担心,这位机铠种小姐。”吉普莉尔的嘴角挂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主人并没有允许我们擅自向机铠种开战。所以我不会在这里摘下你的首级。虽然你非常珍贵而且罕见,但作为一个听话懂事的天翼种。如果我能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当做没看见你啦。”   她扬了扬手中那枚被封禁起来的脑袋。   “反正这次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了,虽说加点添头也未尝不可。但如果能够省点事的话,忙碌了好一阵的吉普莉尔小姐我偶尔也是会想要偷点懒的喔。”   她没过半秒钟就等来了自己所期望的那个答案。   “你……想要……什么?”机铠种的声音断续而又无机质,也不知道是因为发声硬件出了故障,还是从一开始就设定成了这样。   “当然是想——”   下一刻,就在吉普莉尔的心念稍稍偏转的刹那,那颗被封禁的头颅便骤然汽化,她下意识地便将注意力朝手上集中。然而一道黯淡的刀光却从她身后无声斩出!   ——将她拦腰斩成两段! 第十五节·雾与刀   秘宝启动,生死骤然逆转。吉普莉尔的上下半身在被斩断的刹那便像是两个对应的磁块一般向着内侧骤然吸合。沿着刀锋被注入的黑色火炎被猛地排出,然而当她紧握长矛向后扫击的刹那,被这湮灭之枪所切裂的便只有虚无!   毫无效果,毫无用处。   而当她的视线凝实的瞬间便发现四周不知何时浮动起了一片又一片灰败的雾!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明明身体都被湮灭得连渣滓都不剩,脑袋也被整个砍下而且灭活,为什么这家伙还有余力用出这种层次的袭击!?   吉普莉尔不明白,也不理解,从未接触过基因锁的她完全想象不出生命力如此强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扯淡的超凡生命。然而就在她思维纠缠的刹那,剧痛便伴随着黑色的流光从她的背后贯入,破开胸口!   生死再度于战争之主所赐予的秘宝之下逆转。又惊又怒的天翼种索性将体内的部分精灵引爆以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强劲无死角冲击。空间随即震颤,未能够开辟出稳定空间通道的天翼种便就这么径直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遥远高空!   然后——支离破碎!   就如同一个西瓜以一百公里的时速撞上了一重钨合金制成的坚固铁丝网一样。行险一击的天翼种在飞出不到十公里的距离时便被无形的刃网给切裂成了千百万份。那些坚固的护盾,赐福,加护在这无形之刃的切割之下恍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伪物。哪怕吉普莉尔的躯壳再度于神赐秘宝的护佑下恢复如初,那切裂的余痕依旧阻断了她的逃离之路,并给她带来了足以刻骨铭心的痛苦。   “警告,半径十五公里内的空间结构极端混乱,不建议进行——”机铠种的声音遥遥传来,然而当吉普莉尔的注意力偏转的刹那,便看见从那个机铠种的身后骤然浮现出一抹斩断的幽光!   那抹光很快,快到吉普莉尔无法直接位移到那附近。   但那抹光也很慢,慢到吉普莉尔至少有时间伸出触发了术式的手!   “——兲移!”   机铠种所在的空间随即被置换,下一刻失败的空间操纵术式便撕扯出蛛网一般密集而又缺乏规律的裂口从而挡住了那一抹幽光。然而还未等吉普莉尔稍稍喘一口气,那抹幽光便如同跃迁了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颈侧。几乎将她直接断首!   ‘喀啦——’   有晶体破裂的声音从吉普莉尔的体内传出,她心下一沉,伴随着断首的伤势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愈合的同时明悟了秘宝的使用次数已经临近耗竭的可怕事实。她再不思索,手中的湮灭长枪猛地向下一投,爆裂的强盛辉光顷刻间便遮蔽了整个世界!   “正东,偏南十五度七分!”   警报传来,天翼种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无迹之刃再度斩出,即便她躲避及时也在她的侧腹切开一道狭长裂口,斩断了左侧翅膀的一寸尖端!   这一刀所带来的痛楚,有着前面几刀加在一起的十倍分量。   越深沉的痛楚便意味着越严厉的警报,而吉普莉尔想都不想,在调整身姿的同时便挥手切断左翅的断口和侧腹的皮肉。而被切除的部分在脱离肉体之后的数百纳秒中便化作了宛若脓汁一般的黑色的毒!   这毒是否有解,无人可知。可知的唯有那因湮灭之矛的引爆所释放出来的强盛光辉已然随着这幽暗的一斩而化作无物。那本该响彻半个世界的爆炸与火炎如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与这灰败的雾中消散。而雾的色泽随即更浓!   有杀意袭来,上穷碧落,下尽黄泉。然而杀意的起源却渺然无踪。躲藏于幽暗之中的刺杀者没有道理的在使出那淬毒一击后延迟了后续的追击。任由天翼种和机铠种在浓郁的雾气之中会合,让吉普莉尔那准备了一半的自爆手段空置的同时,自身的杀意却引而不动。   引而不动。   引而不动意味着步步杀机。   机铠种全身上下所有的仪器都在报警,天翼种体表的每一处完整或者受创的皮肤都传来剧烈刺痛。然而那无迹的杀意却宛若深海的鱼一般在迷雾之中无声的巡游。仿佛每一刻都会出现,也仿佛会出现在每一个地方。   “南,偏西三十二,七!”   又一声警示,吉普莉尔想都不想的汇聚起小部分精灵朝向机铠种所描述的方位猛地一击。然而下一刻她掷出的能量球便连同她的三根手指一起被切裂成数十个块段。那无迹的刀锋甚至就要沿着手骨切断她的上半身!   “——天移!”   无法正常运作的天翼种专属空间操纵术式再度发动。将吉普莉尔的左手撕裂成分子大小的碎块时也阻断了那沿着手骨上行的无迹刀锋——暗杀者的行迹再度褪去,而那徘徊于雾气之中的杀意却愈发强盛。   两个在一分钟前还处于要挟与被要挟关系的异种族个体下意识地凌空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天翼种的十字瞳仁和机铠种的高精度传感器不间断的扫视着周遭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无论怎么看这周遭蔓延着的迷雾都毫无破绽,即便是专精隐秘行动的特化型机铠种,也只能够勉强在袭击到来前的刹那察觉出一星半点的端倪!   ——一定有漏洞。有破绽或者某种限制。   ——若是没有限制,对方大可在命中   上述的共识同时在吉普莉尔与机铠种的思维中生成。不需要言语或者手势,她们也很清楚对方至少也能够获得这种程度的情报。然而知道归知道,要将其派上用场却是另一个领域的难题。   然而难题归难题,坐以待毙却并不是可选的方略。天翼种与机铠种头顶的两种不同规格的光环同时微微转动,一个简略的方案便在这无声的交流之中构筑完成。   然而就在她们准备动手的下一刻,雾海却先一步开始暴动!沸腾的灰败雾气如同海啸一般朝她们发起无死角的扑击。数以亿万计的无迹刀锋在同一瞬间于海潮之中沸腾涌动! 死渊·其二   机铠种眼眸中的数据在刹那间变成一团混乱,从传感器内所释放出的巨量数据让机械体内的所有拟态神经和处理单元在同一时间全数过载,甚至就连备用的分流系统也在冲击下直接被破坏,整个机体在顷刻间便进入了宕机状态。   如果以其余的生命体来作为类比,那这种状况应当被称作‘斩灭神魂’。遭遇了这种对待的生命个体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而即便是不具备有机体生命特有的敏感心灵的机铠种,也差不多。   它本应死去——若它不是机铠种中在龙破之后生成的特战型号,那么它早在那如同海啸崩塌一般的雾潮之中便死了个彻彻底底——实际上按照它的自我预估也是如此,只不过因为种种连它自己都不知道的因素堆叠在一起,最终才转变出了‘它仍旧存活’的事实。   ——‘备用能源启动,能量链路重新生成中……’   存活……机铠种的存活是怎样子的呢?   它不知道,或者说所有的机铠种都不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上还没有其它的知性生命时起最初始的机铠种便已然降临到了这个名为迪斯博得的世界上。它们徘徊,它们观测,它们解析,它们目睹着一个又一个神灵的诞生,注视着一支又一支的族群的兴旺与衰落。有时候它们也被视作神灵的一种而受到崇拜。而更多的时候它们则被视作行走的天灾。   为什么会被视作天灾呢?因为它们不知道什么叫做活着。而理所当然的,也不理解什么叫做死去。不知道死的物件,如何能够与珍爱生命的活物共处?   死,什么是死呢?机能停止运作?思维程序中断?可是那样子的东西叫做死吗?如果那被称作死亡的话,将停滞的机器修好并重启,将逻辑破坏的思维程序重新编撰并再度复活,那不就可以算作是死而复生了吗?   可如果能够再度的复生,那不就正说明先前的状态只不过是‘受伤’,而不是不可逆转的‘死亡’不是吗?可如果这种程度不算‘死亡’,那么那些在机铠种之后诞生的诸多物种,又是为什么要在机能停滞之后悲恸呢?   而且‘悲恸’又是什么?散发负面情绪?思维算法的低效率运作?   无法理解,难以想象。   ——‘能量系统重建,核心思维引擎重新运作。正在激活数据库……’   思维重新回归活跃,下一步便是将传感器重新激活,再度和外界的讯息构成联通的状态。虽说外侧的大环境已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干扰,且它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够重新启动而不是在那海潮一般的无迹之刀的斩击中化作崩解的灰。但是它打算这么做。   打算,机铠种的字典中本来不应该有‘打算’这个词。但它的数据库中却不由自主地跳出了这么一个字段。   它感到疑惑,然而从疑惑之中却又浮现出了更多更多的字串。而在下一刻从数据库中涌出的讯息之海便淹没了它,在顷刻间便将它的中央计算引擎填塞到了濒临过载的程度!   它眼中的世界随着记忆的涌入而变转。   …………………………………………   【这是哪里?】   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片宛若深渊一般的浩瀚景观。无边的长,无边的宽,无边的高,然而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幽深的颜色。它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朝着某个很深很深的地方坠下,而四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借力。   【为什么本机在这个地方?】   思维似乎可以正常运作,但装备在身上的所有挂载工具却仿佛全部都失去了效果。原本能够轻易扛起一座山的纤细四肢现在也柔弱得像是浸了水的丝带,费尽力气,也无法动弹丝毫。   或者说身体和四肢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而它们即便存在,又有什么作用呢?   【无法解析,尝试跳过该项目……】   无名的机铠种做出了一个理智的选择。而当它决定这么做之后,原本有些急躁的内心也悄然地变得轻快了一些。   轻快?为什么会感到‘轻快’?   它仍旧不理解,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理解。它只是任由着自己的身体,或者说当前这个类似于身体一般的东西朝着未知的深处继续下沉。下沉到某个连它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下沉,下沉,继续下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毫无意义。思维的运作也一点点的变得缓慢而又僵直。在刚刚所感知到的‘轻快’仿佛就是一个无意义的幻觉。而没过多久,就连‘感觉’这个概念也逐渐的变得模糊。   下沉,下沉,继续下沉。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月,或许是一个世纪,或许是一个千年。先前还动荡着的心绪完全的趋于平整。欢喜,愤怒,哀伤,欢乐全都一点点的化作无意义的字节。然而它却依旧在往下坠落。   而等到它连‘坠落’的感觉都无法辨析的时候,它所有的情感,执念,欲望,心思也终于完全的停止了下来。就如同一个不会思考的人偶一般,它终于在这一刻获得了高僧入灭一般的彻底‘清净’。   于是,在它的眼眸之中,有着模糊的影像掠过。而且没过多久,影像便又变得安定而且清晰。   ——它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观看着。   于是它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它看见了机铠种的主巢,看到了由诸多个联结体构筑而成的巨大重型工厂。看到了那汇集的激光,射线,相互拼接的复合金属板以及在真空下被一点点雕琢而出的核心计算引擎——它认识那个引擎,因为那个引擎上有着它所熟悉的蓝紫色。从它那应当不可能出现谬误的数据储备记录来看,那枚引擎现在应当就在它的胸口。   那就是它,而它以   ——‘生命原来就是从无到有的汇集,那么如果这么看的话,死亡就应该是从有到无的消散。只有让被赋予了意义的物件重新回归于无价值,生者才由此重新导向了死。’   似乎是有着模糊的念头掠过,下坠的感觉再度悄然生成。然而这只不过是宛若幻觉一般的短暂一瞬。很快,那微微波动起来的念头再度归于平整,然后悄然流动的影像继续着它的播放。   于是被铸造出来的核心计算引擎获得了一个被同族们精心制作出来的钢铁之躯。那是一个纤细的,幼小的,适合潜入于特种作战的特制型号。有着紫色的长发和柔和的眼眸,并很快就在灌输了作战知识后被投入了战场。   机铠种很少有战场,因为世界上很少有胆敢招惹机铠种的狂人。但很少却并不意味着没有,当幼生的特战机铠种被投入   找不到幕后的主使者,那么便只能够选择全数歼灭。新生的特战机铠种被赋予了追击一个受到重创的逃亡者的职责。然后它便用出了所有的手段来完成自己被赋予的   理所当然的,它成功了。通过对机铠种内部网络中所上传的,名为‘焉龙啸’之法术的运用。它轻易地将那个在山谷间左串右跳的逃亡者给轰成了原子尘埃。然而就在她执行完毕任务,正要前往回程的路径之时。它却看到了一个因为焉龙啸的余波而被火炎所焚毁的低级文明聚落。看到了一个在火炎中侥幸逃脱,抱着棋盘凝视着一切烧却之物的少年。   年幼的少年,银发的少年。   ——平静的观测者感到自己的内心正一点点的波动着,下坠的感觉又再一次的出现。   ——这一次,恢复得比先前要慢上许多。   于是视线偏转,过往的历史继续运作。在观测者的眼眸之中那个应该就是自己的特战机铠种只是将视线在少年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离开回到了自己所属的联结体之中。而属于机铠种的任务与战争随即再度延续。   画面似乎模糊了一下,然后播放继续开始。在交战之中无意摧毁了那处文明聚落的特战机铠种再度投入到了机铠种的战争之中,然后时间继续流转。   然而就从那一天开始,幼生的机铠种却感觉自己走上了一条自己的同族们所未尝经历过的道路——不,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概念。而等到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发现自己已经数次的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回忆起了那个立在火炎边缘的少年。   一次之后又是一次,一次比一次更加频繁。无论是在执行任务时还是任务与任务之间的间隔时期自己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身影。甚至于自己的手脚有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运作起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尝试着向当初的那一处交战地点靠近。   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下去,不止是任务可能无法完成。这奇怪的心理现象还有可能会通过讯息网络传播给自己的同族从而带来灾祸——怀着这样想法的特战机铠种在自己趋近失控之前朝联结体提交了报告。提出自己出现了严重错误的现况,并要求脱离群体,去寻找机铠种从未拥有,但却常见于诸多种族之中的‘心’。   理所当然的,它的申请被批准了,而当它切断连接之后,它的   很麻烦的工作,但是它完成了。当成长了许多的少年出现在它视野之中时,不止是它,就连外侧的观测者也感知到了自身思维活跃度的大幅提升。   ——下坠的感觉再度袭来,而这一次却久久未曾消褪。观测者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而不止是它的心脏,它眼前的画面也同样跳得厉害。   它看到自己找到了少年所在的聚落,小心翼翼地追踪着他,观测着他。   它看到了自己引诱靠近少年所在聚落的地精种飞舰朝自己开火,然后自己再发挥出强大力量将它们中的一体击坠并威吓它们灰溜溜的抱头鼠窜。   它甚至再度看到了地精种飞舰的残骸,看到了自己所在意的少年带着两个无关紧要的杂鱼前来探索早就被自己清理过一遍,不留痕迹地破坏掉了所有自动防御系统的飞舰遗骸。然而当那只不知道怎么躲过了自己的探知的妖魔种朝少年逼近之时,自己的动力炉更是莫名其妙地运作得厉害!   ——下坠的感觉愈发剧烈,不再平静的观测者疑惑地发现自己的视野中并没有出现袭来的天翼种和那个未知种族的强大生命。它眼前的画面更是快速而急促的跃动起来,以它完全无法观测的速度向后推演!   【不,不要,这样不行!我还想要看到更多!】   思维逐渐变得清晰,而下坠与飞掠的画面也愈发跃进。尚且无名的机铠种下意识地伸出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手往前一捞,纤细的五指划过那抹画面时却仿佛只是触摸到了一片缥缈的幻影!   不,那并不是幻影!   因为就在一切都消逝殆尽的刹那,它却突然听到了来自于那个少年的声音。那个从不知道哪一个时间点少年的喉中发出,却绝对是指向自己的声音!   ——“那么就叫你休比好了。”那个声音是这样子表述着的。   而就在下一刻,不再无名的机铠种坠出了那道无穷的深渊。   ——‘扑通——!!!!’   ——‘传感器全数上线,图像及音频转换渠道校正完成。’   于是,少女睁开了眼眸。而映入视野之中的是空间断层一般的狭窄与黑暗,以及浓郁的温热的血——这是结界,宛若空间断层一般的结界。结界之外似乎有着无数刀刃切斩的声音,看来这里的坏毁也就是须臾之间。   然而……   “我的名字……”机铠种少女的唇间颤动着,先前所获取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骤然涌入了连核心引擎都寻找不到的未知区域。而她实际上也没有在乎这件事,因为在此刻的她的感官中回荡着的,只有那个少年清晰而又有些敷衍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休比。”机铠种的少女,如此对自己说道。   而她立刻就获得了一个完全在预料之外的答复。   “是,是,你的名字叫休比。”从一旁传来了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少女偏转视线,天翼种那像是在刀山上滚了一遍的凄惨姿态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的名字是吉普莉尔。天翼种的吉普莉尔。”浑身浴血的有翼之女摆了摆勉强还能够保持完整的左臂。“虽然我很想说‘请多指教’,但我们两个大概马上就要死了。彻底的没有救的那种死了。如果你没有逃出生天的办法,那么我这里有一个有很大概率你能够活下去的方案。”   羽翼断折,下半身拦腰斩断,一只手只剩下骸骨,另一只手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天翼种睁着仅剩一只的眼眸,微笑着,在自己的血泊中给出了一个提案。 第十六节·机关算尽   幽暗的时空结界像是会呼吸一样有节奏地律动着,数千上万的刀斩在结界的外侧慢吞吞地划出刻痕并在结界的内侧映出白线。白色的线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向着结界的每一处区域缓慢而坚定的拓张。而当线条占据了结界的全部——或者超过三分之二的程度,这座结界便会彻底坏毁。   “这个结界是我的主人赐予我的最后一样保命道具。结界的内部和外部的时间被主人的神力放慢了大约一亿倍,所以我们大约还有一分半多一点的时间——我的伤势你大概也看得出来,不是在这种地方能够治好的样子。而且我的身体也被对方锁定。逃跑和等待支援大概都是不可行的。但是你不同,你不是它的首要目标,所以你大概还有一线机会。”虽然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但吉普莉尔的声音依旧迅速而且稳定,她将当前的境况大致描述了一遍,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提案。   “我会在结界被破坏时直接使用‘天击’。如果将构筑自身的概念和体内的精灵全部燃烧掉的话,威力应该足够破坏掉它所制作的这个流向混乱的封闭空间结构。而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用尽你所掌握的一切手段跑的越远越好……然后。”   天翼种在血泊之中露出一个渗血的笑。   “联系你的联结体吧,我知道你们机铠种有这种功能。即便不是集群行动也能够通过共享计算力的方式将战斗力大幅增强。‘天击’应该能够为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而你只需要将信息情报共享……或许你会有机会逃掉也说不定。”   “……我需要帮你做些什么?”   “帮?这个字从机铠种口中传出来还真是新奇。”吉普莉尔勉强地抬了下眉。“你果然是特殊的啊,机铠种的休比。如果换个场合见面,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和现在这样子的局面截然不同吧。不过公平交易也有公平交易的好处,我也的确有事情需要你去办。”   天翼种身边的血液沸腾起来,汽化,聚合,重新在她身上填充出被无迹之刃给削减掉的质量。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般,一股比先前交战时更加庞大且纯粹的力量被释放出来,并如同云雾一般在她的身边环绕。   天击,天击是天翼种自创造以来由战争之主所开发出的最强战技。将自身体内体外的精灵作为燃料,释放出的便是能够颠覆物理法则的强绝一击。使用它的代价是让施术者的体型和力量都退化至幼生状态,然而这只是单纯释放力量,日后还有种种方法恢复的程度,并不是破釜沉舟式的以命搏命。   而很显然的,身周浮现出一些细密而且难以辨认的符文,头顶的光环也以奇异的规律运作起来的吉普莉尔选择的是比普通的‘天击’要更加深入的能量释放方式。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她的存在感变得薄弱起来,已然恢复得肢体一点点的变得苍白透明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内中的血管和经络。而当她轻轻呼出一口悠长的气,周身的密集能量几乎抵达某个临界数值的时候,她与休比所在的黑暗结界已经有一小半化作了纯白!   “我需要你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传递给机铠种,如果你能活着离开,就将这场战斗中的一切都传递给阿邦特·赫姆。如果不能,那么我希望机铠种能够代替你完成这项送信的任务。”   “……全联结指挥体可能会拒绝这条提案。”   “那样也无所谓……”吉普莉尔先是一愣,然后嘴角挂起一抹笑容。“你答应了就行。”   “或许我也会死在外面。”   “如果你死在外面,那么肯定是死于那个未知生命体所拥有的特殊力量之下,只要你在那之前连接上你们机铠种的联结体。那么对方的情报就肯定会为机铠种所周知——我释放天击之后,这里的战斗痕迹便不可能被掩盖。阿邦特·赫姆会注意到这里,会派遣精锐部队前来调查,寻踪觅迹,我的同胞们终归会和机铠种撞上。而那时候无论我的同胞与你的同胞之间是争斗还是和平,那个未知生命体的力量和情报都肯定会流传出来。”   “你考虑的……很周全。我……”新获取了名字的机铠种眼眸之中的光辉流转着,她注视着眼前那距离死亡只剩下几步,并且很快就将踏入其中的天翼种,心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   她感觉自己应该信任眼前的吉普莉尔,但从内心深处又跃动着某种没来由的厌恶——不,不是厌恶,而是某种类似于‘遗憾’,‘不甘心’的复杂情绪。仿佛自己所拥有的某件珍贵宝物曾经被吉普莉尔给破坏,可她再遍寻数据库后却又根本找不到相关词条。   是因为她在刚刚曾经用地精种舰体残骸里的少年来威胁自己么?不是。可如果不是,那又会是怎——她强行地关闭掉了这一条思考进程,禁止自己在这个时候去思考关于那个少年的事。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规格的冲突下幸存!很有可能,那个少年已经——!   不——!必须去想!   【那个人不会死!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的!外面那个未知生命体操控能量的技巧十分高超。绝对没可能控制不住力度对周边造成破坏!但那也只是之前的局势,一旦吉普莉尔释放出了这一道能够突破空间封锁的‘天击’。那个人想要从交战的余波之中活下来就很难很难了!】   【思考,思考起来!只要结界被破坏,我们在一刹那间就会死掉。吉普莉尔释放‘天击’是我们唯一的生机。可如果我们以这种方式求活,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会死。可如果我们在这里放弃的话——】   【不行,那样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之前保护地精种飞船的动作已经被看见了。那个未知的生命体肯定会在事后去调查飞船。而对它那样的怪物来说,那个人就像是一抹渺小的灰尘一样。就算不去刻意针对,也有可能会被随手抹掉!】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可是要怎么办……等等,我记得这家伙最初抵达这里的时候。好像是要——】   等待着休比回复的吉普莉尔过了数秒都不见回应。她只看见眼前的机铠种少女在说出了那个‘我……’之后便陷入了急剧运作的思索状态之中。明亮的眼眸失去高光,脑部甚至因为高速思考而放热,排出蒸汽。   ——是因为无法做出抉择么?结合上下语境来看,难道是不想让决意释放天击的自己死在这里?   环绕在沸腾的能量之潮中的吉普莉尔自嘲地笑了笑,虽说她从不后悔,但此刻的她却是悄然地怀念起了远在星球另一侧的阿兹莉尔起来。若是她在一开始没有托大,没有自负地向这个未知生命发起袭击而是按照阿兹莉尔的吩咐直接在发现对方的那一瞬间将情报广播到整个迪斯博得的公共频道之中然后再做出干涉,那么恐怕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自己肯定会等到援军,甚至于一直都没有泄露身份的对方会因为信息暴露而直接选择撤退也说不定。之所以会落到现在这个状况全都是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原本或许还能够走一个,现在的结果却是概率极大的两个死。   【啊……如果这次能够回去的话,就喊那个笨家伙一声姐姐吧。啧,原来和那家伙相比我才是比较蠢的那个么。这还真的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事实……】   白色的线条已经覆盖掉了结界将近五分之二的部分,很快就将抵达二分之一的警戒值。吉普莉尔的心念微动,决定不等休比的回复便直接推行自己的计划。大不了在释放‘天击’的同时给这家伙一脚,终归是不能够坐以待毙才好!   而下一刻——   “停下,吉普莉尔。”休比的眼眸之中重新出现了神采。“我有逃生的办法了。” 第十七节·不太聪明   赵樱空的视线垂落,一边感受着体内少有的沸血时分,一边以加速到极限的思维模式检视着眼前突兀出现的这么一个黑色的球状结界。   时间减缓了多少倍呢?不清楚,几千倍终归是有的。但这个数值肯定低于一万,因为她还要控制手中的杀阵,也因为即便是她将思维加速到当下的极致,她也不能够看穿结界的内在结构,放眼所及只有一片纯粹的黑。   为什么是黑?答案很简单,是因为时间流速的不同从而导致外界射入的光线在结界表面被停滞。没法反射出来哪怕一丝一毫,所以理所当然的便是纯黑。而也正是这纯粹的黑引动了赵樱空的警觉,让她在   想都不用想,这个黑色的球体一定是天翼种的背后靠山,那位隐隐占据了宇内最强位置的战争之主所安排的手笔。从已知的情报来看,龙破之前,战争之主从未将除却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放在眼中,创造出的眷族也是任由她们自由行动而不做干涉。在那个时代,位于序列   面对杂鱼就搓个球砸过去,需要攻坚就搓个刺扎过去,遇上有几分本事的敌人就制作成刀枪镰锤等能量体武器近身肉搏,遇到强大的冲击就做一个圆壳顶在身前作为防护——天翼种的作战方式就是这样,而且在那个时代还超乎预想的有效。因为那个时候的龙精种只会放龙咆,巨人种只会挥舞拳头,森精种的魔法根本就破不开随手搓出的精灵护罩,地精种的灵装也比指甲刀锋锐不了几分。   在那个时代,天翼种不需要战术,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研究世界局势也不需要改良自身的作战方式。因为那根本就没有必要,在那个时代的天翼种虽然只是   那是天翼种的辉煌时代,然而即便是在那样的时代中,天翼种也依旧掌握着两道实际上根本就不怎么用得着的强大战技。其一是能够随意切换空间坐标的‘天移’,其二则是能够造成绝大破坏的‘天击’。   爱丽丝已经见识过了天移和天击,并对两者都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解析。天移因为有着太空桥和擅长干涉空间的赵樱空而进度喜人。而天击虽然一时半会难以研究透彻,但相关的讯息还是被爱丽丝所总结出来,并加以共享。   而其中被特别标识出来的一条就是——   【天翼种只要没有死去,没有损失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质量,那么便无论如何都能够释放出‘天击’。这是龙破之后的改良招式,虽然表现为极端的破坏力,但却对异常空间,封闭时间,诅咒,幻术,以及低水准的因果干涉都具备效用。怀疑这是某种人工制作拟态心灵之光并将其引爆的技术。若是遇到了正在积蓄力量的天翼种,那么对方有很大的可能便是打算释放‘天击’。】   【与龙破前的‘天击’不同,龙破后的‘天击’可以以自毁为代价将威力极大幅度的提升。推测‘天击’的实质应当是战争之主所开发出的某种成熟战斗技巧的劣化版。龙破后有了这样的变化,很有可能便是战争之主找到了需要赌上性命才有胜算的强大敌人。具体情况不明,但应针对这一现象提早做出防备。】   记录到此为止,而结论已然得出。   只需要很简单的思考就能够知道开启了这重结界的天翼种只有拼死一搏和狼狈逃窜两种路可以走。等待援军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一代的讯息环境已经被完全锁死,扰乱,除非是量子纠缠一般的麻烦玩意才有可能绕开赵樱空的讯息隔断。而如果真的有那种玩意,大概战争之主已经隔着亿万公里一巴掌拍过来——然而祂并没有那么做,或许不知道,或许祂深陷战局之中,根本就分不了心。   那么排除不存在的   天翼种逃不了,因为她身上的伤势和自己付于刀刃之上的人性诅咒已经相当全面地侵蚀了她。而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难以逃出生天。那么排除掉所有可能性之后,她最有可能做得事也就只有一样。   【她会释放一次自毁式的天击,烧蚀掉自身的一切,从而换得些许击破我所布置杀阵的希望。而在此基础上,倘若那个机铠种还活着,那么她必然会和机铠种达成合作,用天击开道,换机铠种逃离,哪怕逃不掉也无所谓,只要将这里的战局和信息透露出去,自然有天翼种的大部队为她报仇,我们也将被推倒风口浪尖。同时,这或许还能够成为天翼种和机铠种结盟的契机。】   【毕竟无论是天翼种还是战争之主都不像是龙破之前那样所向无敌了。那么身为忠心的道具,为主人赚取利益自然是本能一般的举措。】   【那么……】   赵樱空的思绪平静下来,她仍旧控制着那没有任何停息迹象的无迹刃潮。一部分的心念却从杀阵的调配中抽出,转而投放到雾潮之外的空间结构之上——她花了极少的时间看了一眼那个地精种的战舰遗骸,确认内中的三个人形生命体还具备完整活性后便将自己的心念收束。然后,刻写。   以秒的万分之一为单位,白色的细线在雾潮杀阵之外的空间之中蔓延。十九道横,十九道纵。一个宛若棋盘一般的斗场便于虚空之中逐渐成型,天地被逐渐地化作黑白二色,而天元所在便是交战的双方。   这一招式没有名字,自从成为了超凡生命之后,也就是郑吒才总是喜欢给自己的招式取名字。因为对于超凡生命来说,己身的一举一动都是相对于凡物时期的底牌大招。而这些招式更新换代的速度,和它们被开发出来的速度一样的快。   就如同爱丽丝很少将用过一遍的仪式魔法再度使用一样,赵樱空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为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些招式设定什么称号。但如果非要用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当前的天象变化,那么她认为自己应当称其为‘棋笼’。   天地时空为棋盘,笼束万物众生的‘棋笼’。她倒要看看,这天翼种开发漫长岁月所终结而成的‘天击’,能否跨越她对时空的理解和运用!   而当那黑色的球体被无迹之刃给斩蚀近半,内中蕴含着的激荡能量向外放射的刹那。封禁一切生物和死物的‘棋笼’便也朝着中央的位置猛地合拢!   而下一刻—— 第十八节·女神与金苹果   收束的棋笼之线环绕在休比与吉普莉尔体表大约十五个微米的距离上,苍白的丝完全能将强作用力材料轻易的切开。只需要一线,两个分别属于不同种族的少女就会在顷刻间变成及其凄惨的细小块状物。但白色的线却停留在了少女们的体表,为她们留下了一丝生机。   所谓命悬一线,如今正是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描述词了。   而这一线之所以没有坠下,究其缘由只有一个。   “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当棋笼之线即将完成收束之前,休比的定向讯息波便先一步投送到了赵樱空的感知域中。而与讯息波一同呈现在赵樱空感知之中的,还有一枚悬浮于吉普莉尔头顶的,已经处于临界状态的高密度能量聚集体!   那是‘天击’,引而不发的‘天击’。‘天击’内部的能量有所汇聚,隐隐地便指向了战场边缘的那座地精种战舰残骸!   很意外的发展,但这样的发展实际上并不能够成为赵樱空的阻碍。眼前这名天翼种的‘天击’虽然强大,但她却并非没有将其拦截下来的把握。而就算拦不下……其实也无所谓。   楚轩的确交给了她将这里的凡人原住民带回去的任务,那三个凡人的身上也肯定有着周遭聚居点的线索。但有线索不代表它们就不可或缺,就算它们在交战的余波中死去,身为超凡生命的赵樱空也有在穷搜方圆千里的土地之后将凡人聚居点捞出来的把握。更何况……楚轩在交付这个任务时,就给出了如果遇到敌人便需要全力以赴的对策。   ——楚轩并不在乎在转移人口时是否会出现些许‘运输损耗’。而事实上她赵樱空也不怎么在乎。她之所以停下来,缘由说到底还是只有一个且并非常人所认知中的那一个。她之所以在这里停手,是因为眼前这个机铠种先前保护着战舰遗迹,然后又用它作为要挟的异样反应提起了她的兴趣。而在这一基础上,她发现眼前的机铠种身上居然显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与‘死’!   生是‘生气’的生,相比起交战前的那一副冷冰冰的机械结构的模样。这只机铠种竟是有了些许‘活人’,如同少女一般的感觉。而死则是某种概念上的‘死’,在赵樱空的观测之下,眼前的这只机铠种身上隐约便显现出了某种她在完成后土仪式时,在意识濒临坏毁,或者已然坏毁的刹那,隐约感应到的某种及其深沉,近乎于‘本源’的死!   爱丽丝曾经在情报的共享中提到过一句,她在这个世界上感知到了某种类似于资讯魔法一般的扭曲感。而按照她的说法,资讯魔法应该是她所在的世界所特有的科技树,在她来到主神空间之前甚至连主神都没有相关的记录。而若是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相应的痕迹,那么理所当然的便是巨大的异变!   这是必须重视的情报,不重视不行,爱丽丝的那一套仪式和手段早就在中洲队的轮回者心中制成了‘资讯魔法=强且诡异’的等式。而若是这么一来,事务的轻重缓急自然也就得稍作调整了。   于是,怀着绝对和休比以及吉普莉尔的预判不同的心绪,赵樱空在斩灭两者,令她们形神俱灭之前,停下了手。   …………………………………………   【成功了!我赌赢了!】——当棋笼之线差诸分毫地在体表停下,生命获得了继续运作下去的权力时。即便拟态的面孔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作为思考中枢的机铠种核心引擎却也忍不住地陷入了为时刹那的高密度无意义演算之中,若机铠种具有心,那么这或许就是它们表达激动的方式。但在刹那之后休比便立刻控制着自己从这所谓的‘激动’之中脱出,因为这只是求生的   【我赌对了,这个未知生命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在这附近寻找某样东西。而且它肯定已经找到了,所以才会在妖魔种的尸骸边稍作停留。那样的话,地精种的战舰遗骸便最有可能是它的目标——或许战舰中有它想要的某样宝物或者情报,或者它想要找到战舰中的某个活物!】   休比的思维引擎飞快运作着,她尝试着分析出赵樱空更深层的目的,但她却发现自己现在连赵樱空的外貌都看不穿——眼前这家伙看上去像是凡人,但哪怕是用指甲盖来想都知道它这种层次的生命和凡人扯不上任何关系——只不过是轮廓相近罢了,眼前的生命体身上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个毛孔,体表的皮肤也坚韧光滑得让地精种的灵装机甲也望而却步,她的体内更是有着堪比恒星一般的庞大能量,说她是某个新生的幻想种,甚至神灵种都完完全全的说得通!   可看不穿也得认真去看!   “我知道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某样特殊的东西。”休比和吉普莉尔对视了一眼,然后按照先前所计划好的方式,由机铠种开口,天翼种继续威慑。“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你想要找什么,但我相信它就在这附近。在这一发‘天击’的破坏范围之内!”   【必须得证明我和吉普莉尔对它的秘密一无所知,同时还要让它觉得让我们撕破脸皮动手造成的损失要大于和平解决。并且在完成这个目标的同时,我还要想办法将那个人保护下来才行……】   “你看上去倒是胸有成竹,但你真的会扔下去吗?”眼前的未知生命体微微歪过头,嘴角似乎挂起一抹奇异的笑。“就在不久之前,你似乎在我和这个天翼种交手的时候为那座遗迹挡下了攻击的余波。或许你对那架战舰残骸更加在意,更何况无论是你还是她,似乎都是先动手的一方呢。”   【麻烦的问题,但是……在预料之中。】   “是试探。”休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在动手的时候,刻意地压制了一点朝向那座遗迹的余波威力。就算我不去挡住,那座飞船也不会坏掉。我看出了一点痕迹,所以亲身体验了一下你的力量。”   她看到眼前的不明生命体似乎是挑了一下眉。   “原来如此,看穿了我出力的策略,所以故意在那里去顶着以使用机铠种特有的解析能力来破解我的力量么……难怪连这个比你强出好多倍的天翼种都看不出的攻击,你却能够先一步辨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   “这份记录并非上传,我可以将它删除。”休比立刻回答。   “但我直接在这里将你们干掉不也是很轻松的么?”未知的生命体活动着仿佛虚握着一个小球的手指,一些未曾牵扯到休比和吉普莉尔身上的线条便跃动起来,仿佛像是要构筑一个穹顶一般向着四周延伸。“【天击】虽然强大,但我并不是没有将它完全隔断的把握。比起事后费力,现在一次解决似乎是一个更好的策略。”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托着临界天击光球的吉普莉尔突然出声。“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们现在已经死了。而你却并没有那么做——你已经动心了不是吗?只不过你需要一个借口,好让自己做出决定罢了。”   ——吉普莉尔的态度是事先约定好的。因为要挟换来的和谈机会必须得有一分硬气,更因为天翼种完全就不懂得说软话和给人台阶下。而事实上这也是最关键,最危险的一个步骤,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吉普莉尔托着的天击光球便微微颤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朝着地面轰出直击!   空气中陷入了难言的寂静,超凡生命的意志让大气凝固成了胶水,然后又让胶水沉固成为了钢刃铁山。强大的压迫感让遥远的地表出现了道道裂痕,甚至于休比体内的部分金属构架都因外部受力而轻颤!   而下一刻,一切的压力戛然而止。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是需要一个借口。”看着像是个女性的未知生命体嘴角的笑容收敛,扫过两者的视线让休比和吉普莉尔在那一刹那都生出了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觉。但还未等她们激活预设方案,未知之物的言语便跳到了另一个环节。   “猜出了我的目的是你们的本事,能够制作出威胁也是你们的能力。敢于和我讨价还价更是你们的勇气。虽然是你们先动的手,但如果代价合适我也不是不能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它的视线宛若永夜的极光一般诡变而难以琢磨。“战场上你们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休想轻易触碰——说出你们提案吧,如果能够让我感到满意。我可以放你们从这里离开。”   “很简单,一个游戏罢了。”休比的机械眼眸微微闪动,“我有一个绝对公平的游戏提案。若是您在接下来胜出,我们两个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而若是我们侥幸获得胜利,那么就请您放我们离开。当然,我会在您的控制下删除掉交战时的资料。而吉普莉尔……”   “天翼种的生命力包含着记忆,”一旁的吉普莉尔沉声回答。“我可以将这一部分生命力交给你。”   “有意思。”那个未知的生命体嘴角翘了翘。“换而言之就是我能够从交易中获取多少利益看我自己的本事么。直接干涉活体机铠种和天翼种的身体而不被反抗。能否将这些信息完全剥除看我,能否在这基础上获取更多的情报也看我……很好,很有趣的提案。但它还差一样东西,那便是执行的保证。”   休比看了吉普莉尔一眼。   而后者的十字状瞳仁猛地一缩,已然抵达超凡层次的手指竟是微微地抖了一下。然而抖归抖,她的动作却仍旧稳定。在未知生命的注视下她将天击光球一点点的汇拢,聚合,将那临界的反应推回初始状态而只给自己留下维持成年形体的少部分能量。那些闪耀着的符文字幕相互盘旋着,将原本有小半个球场的光球给压缩成了苹果大小,然后再轻轻一送,推到了未知生命的掌中。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您应该已经看到了。”休比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强大而且隐秘的家伙。“如果您反悔了,那么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们。但您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那么就请容许我来介绍一下游戏的规则。”   棋笼之线回转,脱离了休比和吉普莉尔的身周而如同毛线团一般将缩小的天击光球给牢牢围住。白色的线条随即化作金色,最终塑形成为了金苹果的模样。   “说。”执金苹果的女神用一个字表达了她的态度。   “在那座地精种战舰的残骸中有几个被称作凡人的弱小种族。它们对您和我们之间的战斗一无所知,甚至对这整个世界都没有多大了解。它们不知道什么是强,什么是弱,什么是力量,什么是权柄。它们弱小,所以在它们眼中,天翼种与机铠种并没有多大差别,因为这全都是对他们来说压倒性的强大。所以,他们能够成为不会有任何偏颇的裁判。”   休比的眼波流转着,核心的计算引擎急剧运作着考量接下来该说出的一字一句。   “游戏的内容很简单,您和我们加起来是三个,它们的数量也是三个。那么就让它们三人来做出评选,评选出您与我们之间谁更应该获得那件未知的宝物——如果是平局,或者您有两票及以上都算是您赢了。反过来则是我们胜出,您觉得如何。”   “听起来几率似乎不均等,也算不上公平的样子。”   “您可以改。”   “很好,”未知的生命体点了点头。“那么就不需要三个人了,只要一个人做出选择就可以。让它们三人中作为首领的那人来选,而选的东西……也可以稍微变更一下。”   它抛了抛手中的金苹果。“让他来选择谁应该获取这枚金苹果。获取了金苹果的便是胜者,而胜者,要把这枚复合了我和那边那只天翼种全力一击的金苹果……吃下去。” 第十九节·帕里斯难题   如同爱丽丝所获取的资料描述一般,如同楚轩根据资料情报所获取的推理一般。这个世界上的凡人,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为什么没有希望?因为毫无价值。凡人虽然具有智慧,但弱小的身体与绝缘的精灵感知力却让凡人从被诸神认同的十五种族中被一脚踢出。即便是在和十五种族中位于末位的兽人种眼里,所谓的凡人,也是和哥布林,穴居人,孽鬼,游魂等苟延残喘的下级怪物一般,属于缺乏功用,勉强可以作为食物,但更多的则是公害垃圾一般的事物吧。   对,勉强可以拿来作为实验素材,偶尔可以开发一下充作食物。但在资源稍有余裕的时候,却是占据土地,浪费空气的活体垃圾。自称有知性的十五种族看待凡人的目光就和诸多平行世界的凡人看待老鼠蟑螂一样。日子紧张的时候可以拿来作为食物和材料,日子宽裕的时候需要抽出闲暇予以清除。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凡人都不会被这些强大生命正眼看待。   不被正视,就不会被利用,没有被利用的资格,就没有向上攀爬的可能。而在这个精灵术法系统已经非常成熟,并且已经涉及到星际开发的时代中,寻求其它的科技道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一般的呓语。   所以,凡人的命运无法改变。除非……没有除非。   【我知道的啊……但是这又能够怎么样呢?我们凡人光是如同杂草一般在阴暗的角落里苟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在这基础之上,哪里还有力气去想些别的呢。】   【但是,果然还是好不甘心啊……这样没来由的悠久大战,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地精种战舰的残骸内,三个凡人如同尸体一般蜷缩在数个隐秘的角落之中,其中一个还能动,另外两个却是仿佛深陷噩梦一般,在深度的昏迷之中瑟瑟发抖。   他们是距离这里大约七至十天路程的一处凡人聚落中的探索队成员。名字分别是利库,伊万,亚雷。其中伊万最年长,最有经验,亚雷最年轻,最有活力,而利库则是探索小队与整个凡人聚落的领导者。在整个聚落的数千人之中,他是最为冷静,最为敏锐,做事最为利落而且果决的那一个。   他们在一周多前观测到了这一片空域之中所产生的‘小冲突’,亲眼目睹了一艘地精种战舰的坠毁,并在聚落中等待并观测了将近十日光阴。直到十天的观测期结束,确认了没有前来清扫遗迹的上位种族后,才由利库拍板,带着聚落中除自己以外最为优秀的两名成员冒险外出,到这里来搜索可用资源。   他们的行动很顺利,至少从一开始很顺利。在潜入地精种战舰残骸时遇到的最大障碍也就是几块压得比较紧的建筑垃圾。只用铲子和撬棍就轻易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然而,当他们在舰船的主控制室找到了包括最新世界地图在内的诸多情报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却不是一个完美的收场。   突如其来的战争,突如其来的爆炸。当那枚‘封印太阳’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即便是躲在战舰最深处,理论上处于最安全区域的主控制室的三人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宛若天地崩塌,万象湮灭一般的毁灭之力。而紧随其后由赵樱空所编织出的棋笼更是让控制室内的三人遍体生寒——那穷尽碧落,席卷八荒的冷冽杀意实在是太过可怕,哪怕只是泄露出微不足道的一小丝,也几乎要将这几个胆量大得堪称无谓的凡人中的两个给直接活活吓死。   啊,没错,伊万和亚雷已经被吓得昏过去了。只留下从小就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在精神耐性一项上有着超人才能的利库。而当外侧的动静终于消失,一切都陷入难言的寂静之时,这个白头发的青年也终究是露出了一个庆幸而又略带苦涩的笑容。   【啊,只是余波,只是交战中威力的一小部分倾泄,而我们凡人之中最优秀的人才就直接变成了废物么。这样的我们,恐怕就算只想活下去,都很只是奢望了吧。】   外面很安静,非同寻常的安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以‘暴风雨前的宁静’来形容如今的场景却是再合适不过的语句了——当这一事实在利库的内心明悟的时候他嘴角勉强挂起的那一抹笑容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乌有。然后他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两个同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庆幸地叹了口气。   外侧的交战是以那一抹即便是封闭了内心的他都忍不住思维紊乱的杀意而结束的。没有爆炸,没有破坏,没有后续衔接的追逐。有得只是单纯的那么一抹杀意——那么结论就显而易见了,这一抹杀意只是虚的,就像是水边的倒影一般根本就没有落下。但交战的双方却已然分出了胜负,并且只是分出胜负,并未分出生死。   不分生死,那么就意味着和谈。这场‘冲突’的时间很短,所以规模应当不大,不算是涉及到种族之间的战争而是个体之间的冲突。而在如今这十五种族相互敌对,联盟关系错综复杂的情况下,这种个体之间的密约,很有可能就要保守秘密。   要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自然便是让所有有耳朵的活物就此消失。   【但是我现在却还活着。】   利库看了眼手中的灵针盘,那是由他和他的姐姐所合力制作出的,能够检测到附近大气中精灵密集区的精致道具。而如今的灵针盘却是径直地指向了这间中央控制室的外侧,并一点点的朝着门口的位置偏移!   这大概是再有力不过的证据了,至少比上面那堆更多是出于思维紊乱而产生的胡思乱想要有力得多。因为灵针盘已经很清晰地指出了有一个,或者复数个具备大量精灵的生命体正在向着这里靠近——对方无疑发现了自己,而且对自己有所目的!   【这种事情也是会发生的吗?不是直截了当的灭口,而是对我们这种毫无用处的凡人有所需求……如果能够活着回去,那么一定要记录在档案库里面。要让后来人都知道,我们凡人,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啊。】   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往嘴里塞了一块补充能量的压缩干粮,心绪随即在咀嚼中调整到了充沛的完满状态。他没有等到来访者走进这座控制大厅,而是自己整理好着装主动迎了出去。   【这条性命大概是要留在这里了,但对方没有直接动手,就代表我们对它们有某种利用价值。那么,就还有些可以争取的地方。】   【最基础的目标是不要让对方兴起对凡人的注意力。其次的目标是隐瞒聚居地的存在,不让它们提起兴趣,再其次的目标是想办法确保聚居地的安全,制作价值。再再然后便是保住那两个不知情的家伙的命。】   【而在完成以上目标之后,我再试着看看能不能活下来吧。】   怀着这样的心绪与决心,白发的少年冷静地踏出了门。   ……………………………………   映入利库面前的是三位看上去像是女性的生物。她们很显然在利库醒过来,并向外迈出脚步的刹那便知悉了他的举动并且推测出了他的部分心理,以至于当利库走到主控制室外的大厅之时,正好能够将三个生命体全数放入眼中——这一认知让他心中下意识地一沉,原本稳固的心智再度微微颤动。   【不能慌,不能露怯,对方既然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就说明我现在就算是装疯卖傻也毫无意义,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其中一位给随手抹掉,还有可能会连累到聚居点里的其它人。】   【必须尽可能地获取更多的情报才行……】   他尝试着抬起头,这一动作并未受到任何阻碍,而当他将眼前这三个或许是女性的生命体纳入眼中之时。巨大的讯息冲击让他眼前一黑,眼底险些就要渗出鲜血。   最左侧的那位是一位机铠种,看上去像是幼女,有着紫色的长发和倾斜的光圈,看着他的视线中仿佛有着某种会让他感到违和的幻觉,但当他仔细去打量,那种幻觉便也在刹那间不复存在。   中间的那位是一位天翼种,不对称的着装,纯白的双翼以及十字眼眸无一不证明了她的身份。当利库注视着她时,他的身心都感受到了些许的压抑。仿佛是来源于生命层次之上的无形压迫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的脊椎骨都在微微动摇。   ——如果换个场合,或许他会直接跪倒甚至趴下去也说不定。因为那才是能够保全聚居点的应对方式。但在现在的这个场合里面,他也就只能够挺直了腰。   视线偏转,最右侧的那位映入他的眼帘——在看到右侧的   他看到了什么?一个凡人!?一个黑发黑眼,而且个子也不怎么高的女性凡人!?   【不,不是,绝对不是!那肯定是某种不在情报记录上的种族。】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的心绪稳定下去。【和机铠种以及天翼种并行的,怎么可能会是完全无法感知到精灵的凡人?而且黑发黑眸的凡人非常少见,少见到了除了一年多前的集会上,那两个明显有着复杂秘密,很有可能是伴随着龙破降临的家伙以外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   【——龙破?】   他的思维一滞,视线下意识地沿着收回的路径一扫。在掠过挂在腰带上的灵针盘时却正好看到指针指向了机铠种与天翼种中偏向天翼种的中间!   而下一刻,或许是通过微表情观测发现了他已然恢复了思维的平静,一个声音从他的右边清晰地传来。   “凡人,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中间的天翼种有着微高的语调。   “我们之间有一场游戏,需要一个公平的裁判来裁断胜负。”——右侧的不知种族女性声音清冷。   “所以我们选中了你,让你作为裁判来判断谁能够获取这枚果实。”——左侧的机铠种音线淡漠,宛若流淌的冷溪。   一枚金色的苹果从利库的头顶悄然飘落,安稳地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若是选择将果实交给我,你可以获得机铠种的知识作为报酬,掌握智慧与可普及的简易精灵干涉手段。你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睿智,或者利用这份知识和智慧做你想做的事。”——左侧的机铠种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若是选择让我胜出,你和你的种群便可以获得天翼种的庇佑。带着我的凭证,你可以在一片天翼种治下的土地上生存而不被肃清。你会成为你的族群中最有权势的君王,若你已经是了,即便你死去,这份许可也不会消失。”——中央的天翼种说出了自己的价码。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最右边的不知名种族女性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如果你将金苹果给我,我便承诺让你短暂的生命过得宽松如意。只要不是不切实际的愿望你都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来达成。甚至于困扰了你许久的单身问题也会很快便不复存在。”   言语结束,金色的苹果落在了利库的掌心。三个选项意味着三个不同的阵营,而她们显然就是先前在外侧的敌对者。一旦选择了其中的一方,那么便必然会得罪另外两侧。   凡人很弱,得罪一侧就已经是灭顶之灾。然而现在后悔已然毫无意义。先前所给自己制定的几个小目标早已伴随着对方目的的阐明而直接完蛋。凡人已经映入她们的视野,而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住聚居点里的数千条性命。   那么首先……   【首先将机铠种排除掉。】 第二十节·苹果的分配方式   活下去不是首要目标,首要的目的是保全自己的族群。机铠种给出的条件固然是就长远看来最为利的,但若是因此而得罪强大的天翼种,或许这一片方圆上百公里的土地在一天后就会遭到毁灭性的轰炸,连一只虫子都活不下去也说不定。   这不是危言耸听,天翼种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或许绝大多数凡人都不知道,但对于常年冲在   【日后的契机比不上手中的财富,就算机铠种能够给出让凡人也能够运用,甚至能够让凡人成为和兽人种相当的   【那么……天翼种的价码呢?】   利库的思维极速运作着。就问题的表层很快便做出了一个推论。   【天翼种很强大,据说在龙破之前根本就是名义上的   思维偏转,天翼种的提案也被否决。想想也该知道,就算天翼种履行了承诺,那也只是天翼种的一个个体所提出的,类似于圈养宠物一般的赐予凡人一片土地。若是在和平时期也就算了,可现在却是在战争之中……   战争啊……以天翼种的好战习性,迟早会有波及到她们的领地本土的战争到来。而到了那时候,生活在地面上的凡人们,可能会有存活的希望吗?   不会,凡人根本躲不开天翼种那一层次的冲突所带来的战争余波。天翼种也决计不会在战争中抽调兵员来为凡人提供保护。因为凡人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它们不需要食物,不需要工具,不需要材料——凡人对它们来说毫无用处。   【选择天翼种也是一条死路,虽然机铠种应当不会有‘被激怒’的反应。但选择它却只会是慢性自杀。区别只是早点死和晚点死,而且……还要将最后的那一位的反应给考量在内。】   他的视线转动着,捧着的金苹果已经在他手中停滞了十秒。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但每当他尝试着想要将视线投注到最右侧的那个未知生命体身上时,压抑和违和的感觉便充斥着他的身心。   没有资料,没有情报,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最右侧的那位应当不属于常见的十五种族之中,是幻想种或者弱小神灵种的可能性很大。但这种程度的情报根本就算不上情报,完全无法作为参考资料来让自己作出判断!   啊,没错。虽然看上去机铠种和天翼种给出的价码都可以直接排除。理论上只能够选取未知种那套不轻不重的提案来作为最终答案。但理论归理论,实际上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先前所有的推论都是建立在这次选择没有任何内幕,不需要参考外在环境的前提之下。而很明显不久前在外侧的那场战争便决定了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选择题!   【必须得想办法获得更多情报才行……】   “抱歉,我能够知道这个苹果是什么吗?”利库在捧着金苹果的   有着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也分辨不出音线的声音从大厅中响起。   “你可以慢慢思考,但判断必须公平公正。”   “你不需要知道这枚金苹果是什么,你也不需要我们提供条件来作为参考。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想法,你的标准来做出判断。”   “你可以将它交给你认为最美的一位,可以将它交给你最不喜欢的一位,可以将它交给个子最高的,可以将它交给身材最差的——评判的标准在于你,而无论你选择的是哪一位,你都会获得承诺好的报酬。”   那个声音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如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怀抱着这样子的认知,利库的内心沉入深思。   说着不能够透露情报,但实际已经透露了很多情报。要求公平公正这一点本身就是最大讯息泄露。因为只要将它和之前的争斗结合在一起,便可获得一个事实。   【三个不同的种族,杀意的结尾,一场公平的游戏……显而易见,之前外面的战斗肯定已经分出胜负。不是三方相互牵制,而是稍弱的两个对抗一个强大的个体,强大者掌握决定胜负的手段,但弱小者……肯定也有与之抗衡的砝码。】   【不会是中用以要挟的秘密武器……甚至我怀疑这附近的情报交流都被完全截断。毕竟现在可是战乱的时代,机铠种和天翼种之间从来没有过盟约的消息,那么以天翼种的行为方式,借着这场冲突推动两族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天翼种和机铠种是战败了的那一方,而那个未知种族则是胜利者。】   【幻想种,神灵种,又或者是……】利库垂下眼帘,将脑海中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想掐死在意识海表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个未知种族的个体实际上是和凡人有着部分关联的神灵种,甚至有可能就是伴随着龙破而出现的另一种人类!但这样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猜测太过荒谬。   而且,没来由的希望在这个时代,是剧毒。   【总之,基本可以确定它们三个是处于这样的一种关系。肯定有着某样未知的事物制衡着它们,让它们不直接分出胜负生死而是采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游戏手段……会是这枚‘金苹果’吗?它们之间相互争夺就是为了这枚‘金苹果’?】   少年的眼皮突然轻轻弹了一下。   【……不对。】   【机铠种称它为‘果实’,天翼种则直接着重‘胜利’,只有那个未知的家伙才用了‘金苹果’这个字句……是了,它们争夺着的不是这个,这个只不过是一个凭证,一个象征。真正被它们争夺着的东西另有其它……】   【是这座遗迹里面的某样东西吗?坠落了十天才被搜寻到,那么这也未免太过于奇怪了些……等等,若是将这次战斗视作一场偶然,天翼种和机铠种并不知晓争斗的实情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过去!】   利库眼眸一亮,一个猜想在他的脑海中凭空生成。   首先,这附近有一个宝物,宝物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那个未知种族的生命一定是发现了它,并朝着这个方位开始探索。   机铠种向来成群行动,但这里只出现一体便代表着通讯被隔断……很有可能是这个独行的机铠种在这附近执行隐秘任务,但却被通讯隔断或者其它的缘由而被惊出,并主动朝着未知个体发起进攻。   天翼种应该是最后来的,或者和机铠种一起来。以它们的好战性格,随意地插手其它的战争并不罕见……但这个天翼种也是独行……难道这附近真的有什么秘宝,以至于这两大强力种族都派遣出了隐秘的调查者?   ……不对,它们调查的应该不是一件事。不然的话,现在就应该是灭口灭迹的环节而不是用游戏解决冲突。天翼种和机铠种应该不知道那件宝物的内容,但是却判断出了那件宝物的大致方位。所以她们肯定是用某种难以克制的大范围破坏方式作为要挟,才让获胜了的未知种族让步,开启这么一场游戏。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明了了。弱者联盟,逼迫强者坐到谈判桌上。但三分之一的胜率却并并不公平……是了,这枚‘金苹果’应该只是一个凭证。处于同一阵营的那一方即便是获得了胜利,取得了这枚凭证的家伙也要付出代价吧……这还真是独特的公平啊。】   【难怪,作为真正的胜利者,未知生命体只是随便提出了一个毫无吸引力的小提案。因为它根本就不在乎失败,这场赌局应该是机铠种和天翼种的赌命局。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推论再次被推翻。如果这一可能性成立,那么无论选机铠种还是天翼种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而若是选未知种……   【我应该会死,因为这里的秘密很有可能需要被守护。伊万和亚雷也很有可能会死,但他们将在无知无觉中死去,而聚居点的人们则有些许的可能性生还……不,机铠种和天翼种肯定会调查这边的吧。到那时候,聚落里的大家……】   最终的结论被拼凑完成,它的名字被唤做绝望。三个选项,无论选择那一项都是死路一条。自己会死,自己的同伴会死,自己的聚落会被毁灭,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会死去。选哪个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早和晚罢了。   用以内心的锁颤抖着,蠕行摩擦着仿佛要释出憎怒的咆哮。凡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无论怎么选都是全军覆没的死路一条!?   利库的手指抖了一抖,而在这时,正好是他开始思考后的   死路一条已经成为了现实,但现实并非无法以人为的手段进行干涉和引导。在先前的对话中虽然无论从哪个层面——无论起效的是推论一还是推论二——都没有丝毫生还的机会。但在这言语之外,却还隐藏着一线生机。   那便是——‘是谁提出了这项提议,让自己这个凡人来做评判的呢?’   若是提出这一提议的是天翼——是天翼种的可能性不大——是机铠种。那么或许便代表着自己这些凡人在对方的眼中是有着些许价值的。因为对方在这种陷入极端不利的情况下选择将自己这几个凡人扯入其中,至少在客观意义上让自己这枚棋盘外的灰尘变成了棋盘内的棋子。至少在利用价值耗尽之前,不会被随意地清除掉。   若是这样的推论成立,那么自己需要鉴别的就是这枚作为凭证的金苹果所具备的真实含义。收下这枚金苹果的家伙到底是要倒霉还是能生还。而自己只要确保机铠种的那位能够活下来,那么之后的发展便有了不少转圜余地。   而若是推论的前提错误,提出这个赌局的是那个未知的生命体。那么就一切皆休。   一半一半,一半又一半。只要选择将苹果交给机铠种,那么便有理论上的四分之一几率可以幸存。   那么,要赌一把吗?   少年的思绪急剧转动着,推演着,将三个强大生命出现以来说出的每一个字,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加以归纳分析。然后,他在拿到金苹果的   赌,当然要赌。但既然已经开始堵了,那么就索性赌得更大一些,更放肆一些好了。生还的几率只是理论上的百分之二十五,实际上只会更低。那么与其是闭上眼睛,将未来交给过去。还不如用自己的选择来决定命运比较合适。   “我想好了。”少年捧着金苹果,看向分别悬浮在三个方位的三位‘女神’。“您们刚刚跟我说,只要以我自己的标准来评判,无论怎么选都行是吗?”   ——“正是如此。”有这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么,我的评判标准便是——”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聚居地里的首领,我的聚居地里有三千三百一十七人。而我向来尊重群体的意见,所以我决定一个个地询问这三千三百一十七人的意见。再由他们的意见来汇总出最后的结果。”   “这段时间或许会很长,因为我必须得一个一个地去问,才能够获得最公正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三位……”他的眉脚跳了跳。“有没有那个耐心,陪着我直到得出结果了。” 第二十一节·白翼信使   上地幔边缘,某座不知名大空洞处——   时间其实并没有流逝太久,虽说各个分队的成员处都发生了不少事,但从降临时开始直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样子。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对于留在空洞处的轮回者们来说能够做些什么呢?   对于帕秋莉来说,一个小时能够做很多事。至少足够让她将失去核心区的大图书馆展开,启动备用计算资源来引导纳米灰潮构建轮回者们所需的地下基地。整套流程她很熟悉,附近的资源也很充足。借助空洞外侧高度密集的地热以及贴近地幔处的诸多伴生矿物,一座占地广大的基地很快就被搭建起来。   住宅区,工厂,能源炉,矿物提取站,再加上几乎无处不在的金属管道,这整个大空洞中以帕秋莉为中心的方圆一百公里简直就像是个强迫症建设类玩家的完美存档一样繁复而且复杂。而当这为期一个小时的工程结束之后,这处临时基地的基本功能也已然齐备,并且开始投入运作,大批量的生产建筑机器人以继续向外拓张。   【目前大概能够容纳一千万左右的人口,等到下一期的工程结束后能够容纳的数量就会上涨到六亿……以目前的情报来看,短时间内应当是不用操心人口居住环境的问题。倒不如说这个世界的凡人实在是有些少,以至于我得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让人口增殖。】   帕秋莉思考着,位于基地中枢的她只需心念转动便可获得‘   简单来说,那便是纯净的灵魂必须寄宿在健全的身体上才能够算是人,才会在具备凡人的自我认知后被人道洪流所接纳。再加上中洲队的目的是在本土参与争神之战,那么自然就不可能全盘采用异世界的技术和材料。   【必须得等到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其它种族而言,一百万人口或许已经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量。毕竟它们不像凡人这样身体薄弱,感知低下,活着也占据不了多少资源——在这个世界上,除却兽人种以外基本全都是先天便具备能量干涉力的高能物种。而这颗‘迪斯博得’之上那日益贫瘠的星体环境便是制约它们拓张的囚笼。   一山不容二虎,并不是老虎天生就见不得强壮的同类。而是因为一座山头中出产的资源最多也就能够供养起一只老虎。而显而易见,在这‘迪斯博得’之上,即便是最弱小的健全兽人种大概都能够将一打凶悍的东北虎按在地上摩擦。而这颗星球和地球的大小规格可相差不大!   【我们还算幸运,龙破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只有数十年。那些强大的种族才将目光放在太空上不久。对地……迪外星体的开发和拓张都只是勉强起步。若是主神将我们扔到龙破之后的千年。恐怕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躲在观众席里看超凡等级的星际大战了吧。】   帕秋莉垂下眼帘,浮现在眼前的光幕中通报出了数十个工程提示然后又被她尽数处理。反应到现实中便是这直径一百公里的地下基地中有三十立方公里上下的建筑群迅速地拼接,变形,延伸出管道和路径后构成新的区域。   ——幻景发生仪,构筑完成。   ——神经学习中心,构筑完成。   【一百万人还不够,目标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填充够六亿。并且获取一定数量的高素质人员——就算没有智者,至少也得鼓捣出几百万个合格的士兵以及工程师。参考星河战争中那如同黑客帝国一般的做法,只要构筑出时间比例够大的幻景,那么我完全可以将从外侧调来的那群凡人混入为数百倍千倍以上的人造人之中,并将岁月往后推演千载光阴。】   【反正技术跟得上,我也不需要它们做出多大的创新。只要将人均战力提升到龙破之后的兽人种层次。之后自然可以用绝对优势的数量来堆砌概念,到时候活化的神髓就算是在质的层面上比不过战争之主。至少用量也可以压倒它。】   帕秋莉思考着,推动着工程的继续运行。她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那便是如今正在进行的这项工程自己似乎是在过去的某个年月中经手过一次。以至于在施工中本来应当会遇到的许多重点难点全都被轻易跳过。原本不知道要耗时多久,甚至很有可能会在某个环节上卡死的项目竟是没有道理的直接将进度推到了接近完成的阶段!   她尝试着检索自己的记忆,最终却只在心灵深处翻检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片段。最终她也只好将这归类于某种天赋或者知识量堆积所引发的质变一般的触类旁通。然后将这异常的状况埋入心底。   于是,更多的工程项目被她推上了进程。就在她抽出闲暇来思考的这么一小会功夫,覆盖了直径一百公里圆形地表的基地建筑群便朝着外侧更加拓展了一些。更多的资源开采点和精炼中心被建造出来,并在她所提供的巨量计算力下搭建出各种不同功能的建筑。   “帕秋莉小姐,你交给我的六个勘探点都已经检验完毕了。其中两个点是富矿带,一个点什么都没有。剩余的则是情况比较复杂的讯息紊乱区。相关的资料已经用你给我的仪器编辑完毕。你有收到吗?”——一个通讯频道打开,随后响起了罗甘道的声音并显露出了信号有些不良的半身像。他在其余人都被赋予任务后被帕秋莉交付了驾驶着巨大机器人前往几个纳米灰潮所不能精确探测的坐标进行勘探的任务。而他完成任务的速度比帕秋莉想象得要快一些。   楚轩似乎对罗甘道还有些特殊安排,不过这和帕秋莉的委托并不冲突。而当罗甘道的通讯接通的同时,巨量的数据也沿着那条不算很稳定的通讯频道涌入帕秋莉所在的数据之海。   “做得很好。”帕秋莉扫了一眼简报,几个关键的数据组便映入她的脑海之中。她朝罗甘道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辛苦你了,罗甘道。”   “哪里哪里,这份任务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复杂。但还是难不倒我的啦啊哈哈哈……像是什么地磁风暴,地底高能脉冲什么的。根本就破不了我的防啦!”通讯对面的罗甘道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但嘴角又翘得高高的。在中洲队这只藏龙卧虎的轮回小队中他可谓是日常被打击到失去色彩。难得被夸奖两句,心中自然就是一阵雀跃。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像是刚刚那种任务,再来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喔!”   “我个人觉得你其实可以回基地修整一下,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这里还有九个稍微远一点的坐标需要人工探查。”帕秋莉微笑着摇了摇头,将另一份数据远程传送了出去。她顺便又安排了一支机械工程小队前往已经被罗甘道勘探证实为矿带的点。那里将会是基地进行下一步扩张的关键环节。   “了解,包在我身上。”屏幕中的罗甘道拍了拍胸脯,联通的频道也随即关闭。而当他的行迹完全消失的时候,帕秋莉唇边的笑容也悄然收敛。   笑是真的笑,但其中蕴含了多少感情就不得而知。解决了这么一条突发消息之后帕秋莉又继续处理起手中的诸多情报。在她的意志下,整座基地的建设拓展方向稍稍产生了些许的偏转。   放在过去,她大概是不会怎么理会罗甘道这个家伙的。因为这家伙身上的缺点多多,优点却只有那么几条。爱丽丝或许会因为罗甘道在预测记录中所表现出来的潜力而对他投注一部分精力。但对于帕秋莉来说,她眼里从来就容不下除了爱丽丝以外的任何东西。   她眼中只有爱丽丝,也只容许有爱丽丝。在她看来,除却爱丽丝以外,其它的一切包括自己在内都不过是可以利用或者消耗掉的物件或者道具。而这份念头从很多年前便已然深植心底,并从未变转丝毫。   但是,当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以后,一切却都仿佛发生了变化。她的心念没有改变,认知也没有改变。内心深处却又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滞碍被悄然消解。她发现自己居然也是可以将目光从爱丽丝身上移开的。并且就算移开,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心发生了改变。   【单以计算力论,我现在应该算是超凡层次,或许比像是郑吒那样子的基因锁进阶还要强出一些了吧。但只有计算力可是不够呢,身体,灵魂,心灵,力量——计算力大概可以算作是力量和灵魂的复合体。若是我想,激活所有的体细胞强行进入四初或许也未尝不可,但按照在上个世界中的测算,我现在的心似乎还不足以让我压制住细胞意志,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超凡。】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觉得我只要下定了决心,便随时都可以解开基因锁的   心中回荡着不可思议的想法,这想法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但内心深处的自我认知却又直接判断其为正确。面对这种情况帕秋莉感觉自己根本就像是在几百年前那些个连名字都不能够提起的地方中的某次从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的状态中苏醒一样,感觉自己完全就是活在梦里。   不,甚至连梦都不是,因为控制自身的梦对于她来说早就是本能一般的操作。要想迷失到现在这么个程度,那么便只可能是其它生命的梦中,而且这种生命的层次至少要比她高上两格。   【很显然,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么我想我应该是心急了吧。因为看到爱丽丝成功突破   【……怎么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若是胸有成竹,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个‘竹子’究竟长成怎样?】   脑海中的思绪愈发的困惑,直觉告诉她,她现在随时都可以突破到   那将要诞生的六亿凡人就是她所为自己做出的保险之一。通过完全主导衍变一个文明的方式,以数亿生灵为素材的社会学实验足以让她掌握在激活所有细胞,开启细胞泛意识的时候将这些杂乱浑浊并且强大的意志给尽数压下的技巧和策略。而她现在基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唯一欠缺的便是应当很快就被传送过来的本土原住民。   按照计划,   她思考着,等待着,满怀期待的同时又压抑着内心的些许躁动。而当她的内心开始浮现出些许恼怒的心绪之时,一处越过了她感知能力的空间变动却突然在她身边产生!   她猛地转过头。   而下一刻——   “咕咕咕,咕咕咕——”鸽子一般的信使出现在空间变动的坐标点上。迎着她骤然由期待转变为默然的目光。发出无辜而且弱小的叫声。   “咕咕咕,咕咕咕——” 第二十二节·不来自请   鸽子带着消息出现在詹岚的身边,然后无声离去。而当同行的同伴们闻讯而来,纷纷放下手中的琐事而出现在她身边时,她便朝着其它人通报了那个不怎么美妙的突然消息。   “帕秋莉小姐刚刚发过来传讯,樱空妹妹那里出了点问题所以由樱空妹妹动手搭建空间门的策略已经不成了。我们必须采用另外的方式来将这些凡人给带回去。”   消息很突然,但中洲队的轮回者们显然有着应对突发事件的坚韧神经。他们很快便各自调整好了状态,并即刻做出回馈。   “帕秋莉姐姐给的新方案是怎样的。”萧宏律首先问到:“我们要做的是什么,以及樱空姐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的情况不明,但樱空妹妹似乎是遇到了刘郁所提到的另一个凡人领袖利库,并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因为一些缘故,樱空妹妹决定暂且和这个凡人的首领同行。所以我们暂时不会获得空间通道的支援了。”詹岚回答道。精神扫描的技能一展,地表那正朝着自己等人所在区域靠近的兽人种便暴露在了她的眼眸之中。那支凶悍而且精锐的部队让她眉梢稍稍一挑。   按照原本的预计,当这些兽人种赶到的时候,整个凡人部落的搬迁应当已经结束或者趋近结束。留给这帮子家伙的只会是一座空荡荡的废弃巢穴以及一场很快就会到来的,淹没了一切痕迹的浩瀚天灾。最终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而轮回者们留在这里的痕迹自然也会被彻底抹除。   但那是预估,而这预估的计划现在很明显地出了岔子。   “帕秋莉小姐给我们安排了另一条撤离方案。在樱空妹妹不在的情况下,远距离的空间跳跃式必须避免的。我们必须得固守在这里,等待帕秋莉小姐所提供的备选方案——一道正沿着上地幔溯行,并在进入软流层后加速到时速六百公里上下的纳米虫群团。按照帕秋莉小姐的说法,它会在十二小时内抵达我们所在的区域并变形成为足以装载下整个凡人集落的地底穿梭舰。然后我们会在七天左右的光阴流逝后回返基地区域。”   “十二小时……七天么。”萧宏律咀嚼了一下这个数字。“上面那群兽人种找到这里来最多也用不了半个小时。看来我们是得在这里和兽人种好好干一架了……其余分队的情况怎样?张杰大哥和楚轩大哥那边呢?”   “张杰那边和我们的状况相同,而且他们比我们还要多出六个小时。至于楚轩那边的情况——帕秋莉小姐没有多说。想必也不用我们过多考虑那边吧。”   “啧,神神秘秘的。”某十二岁小屁孩从额前拔下一根短发,思索一番,当下的局势便被他在脑海中清晰地整理分类。而他很快便意思到这场战斗虽然有些突然且不再原定计划内,但它的发生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底我们是轮回者啊,轮回者虽然有必要思考,但拳头的硬度才是在这个世界上存续下去的必要条件。趁着现在和   【而且这只是一个好处,借助这场战斗,在这些本土凡人之中树立一些权威也是顺势便可达成的目标。虽然不懂得帕秋莉姐姐到底打算怎么经营这些本土凡人,但想必是离不开资讯魔法,人神之约那一类。现在施恩总比到时候立威要好。】   【而且,我们这边的战斗,应该也可以成为另外那边的掩护吧。虽说已经有了郑吒大哥和爱丽丝姐姐在外侧大闹来吸引火力。楚轩那边也不用怎么在乎,但樱空姐姐那里肯定是遇到了非同寻常的状况才会让她改变计划。一个特殊的凡人大概还不值得她这么做,但这个特殊的凡人若是和其它的强大种族有了牵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有可能的选项……排除掉不在地表活动的,以及其它人以及开始干涉的……和那个叫利库的家伙牵扯上的种族最有可能的便是森精,地精,机铠……如果爱丽丝姐姐额外关注的话应该就是机铠种。其它的……暂定。】   【……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啪’地一声,一只手按在了萧宏律的肩膀上。而陷入思考的某十二岁自称智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分心想了其它的事——他摇了摇头,向给自己做出提醒的铭湮薇颔首致意。然后这才轻呼一口气,履行了自己在小队之中作为智库参谋的职责。   他开口说道:“根据先前所获得的情报,目前靠近这里的兽人种军队并不算非常强大。没有能够使用高等血坏的超级精锐个体,充其量也就是一批强化一般的缺陷二阶带上一群精锐杂兵。对于我们来说,将它们全部阻击在外侧并不困难。”   “但我建议我们最好不要那么做,因为我们必须得保守秘密,不让自身存在的消息,以及这个凡人聚落的情报外泄。所以……”他看了眼詹岚,然后说道:“詹岚姐姐,你能够在这里改变外侧的天象,人为地制作一场天灾吗?”   詹岚眼眸中的辉光一闪而逝,她的意志在听到萧宏律的言语时在外侧的浩大空域中稍作巡游。   “有点难度,但并不是做不到。”詹岚点了点头,手中浮现出念力所构筑出的代表着方圆三十公里左右的大气云图。而当她注视云图的表层时,那堆积着灵骸的铅灰层云便随之转动。   “我可以花费大约十五分钟时间准备一场仪式,让这附近的灵骸云生成一场‘黑风暴’。但它的杀伤力不会很高,或许对凡人来说是一击必杀,但对有着灵骸抗性的兽人种来说,这场灵骸风暴不会比一场酸性暴雨要麻烦多少。”   “足够了。”萧宏律点头。“我的目的也就是混淆视听罢了,这种程度正好能够隔断这一区域的讯息通讯,同时又不让外侧的兽人种产生过大的戒心。现在兽人种们应当还只知道自己的先遣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更近一步的调查则还未投入运行。”   “我们要在这里守够十二小时,那么就必须用误导或者引诱的方式将兽人种的大部队隔绝在外。詹岚姐姐你的仪式得准备十五分钟。那么我们就得在这段时间中给那群肯定会找到一些痕迹的兽人种一些引诱的消息,同时让它们产生敌人并不是很强的错觉。”   他的视线偏转,看向上一场才加入团队的新人程啸。这个家传蛊术,内力,同时又在不久前开始钻研南斗,北斗系拳术的不稳重家伙在顷刻间就明悟了自己作为柿子之中最软的那一枚很明显非常低适合用以吸引火力皆做出误导。毕竟在如今的中洲队中,想要找一个战斗力不高出他两倍的成员都属于痴人说梦的环节。   “了解。”程啸抬起右手放在额侧,似乎是想要做一个敬礼的手势然后又被他给强行压制住。他点了点头,嘴角那抹一直都没有抿掉的玩世不恭式的微笑愈发灿烂。“保证完成任务,它们绝对看不出来,它们也绝对无法从大门处闯入。”   “不用紧张,铭湮薇姐姐会保护你。确保你不会撞上超出你能力范围内太多的敌人。”萧宏律偏过头,看了一眼穿着一身巫女服便一直沉默得像是个正牌巫女的铭湮薇,并在获得了对方肯定式的点头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很好,还使唤得动。而既然能够使唤得动,那么之后的一些比较细致的东西也就用不着消耗太多心力在上面——他在自己心中做了个列表,将一些在之后必须去做但又不适合宣诸于口的东西一一安排完全。而接下来所该做的的便是执行的环节。   交谈室外的居住区中隐隐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很显然,在这处遗迹中发现了外侧问题的人或者非人并不止轮回者们。而现在,想必整座聚居地内的居民都知晓了外侧的情况。萧宏律甚至都听到了脚步靠近的声音,并且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脚步的主人便是刘郁。   轮回者们对视了一眼,分明了职责之后,接下来要做的自然不是待在这座空阔的交谈室中浪费时间。詹岚,铭湮薇,程啸等几人各自离去。只留下萧宏律在这个房间里完成他早已预订的职责。   安抚慌乱的群众并将它们重新鼓舞起来是萧宏律新学会的技能。而他打算将这份能力投入实用——他随便找了个离门远一点的地方坐好。然后,从一数到十。   而下一刻,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便带着门外的热风,一拥而入。   ………………………………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就在刚刚,两个消息一前一后传到了她的身边。一个消息的来源是她所搭建的临时定位系统。而另一个消息则来自于楚轩。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   嗯,没错,一个解开了   她最终并没有那么做。而没有那样做的缘由,其实相当简单。   那便是来自于楚轩的   ‘不用管他’——楚轩的通讯记录之中是这样子说的。   通讯结束。   虽然爱丽丝并不清楚楚轩现在在做什么,但是通讯已经结束了。很明显,楚轩事先预判出了郑吒的反应,决策,举动。并顺手借着他的行动部了个局,挖了个坑。而某个思维能力堪比类人猿的家伙便也就这么径直的往里一跳。   具体的情况不知,这个坑被挖出来的目的以及它想要坑的对象也不知。总之,他郑某人现在是被楚轩盯上了而且正在被迫害中。而聪明可爱乖巧美丽的爱丽丝小姐决定对此视而不见。   他要倒霉让他自己去倒霉个饱吧,反正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的劝导过好几次了。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一样,那便是祝愿这个遭了楚轩的家伙能够去的安详一些。   于是,爱丽丝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某件无聊的琐事中抽离出来,转而投入到某件更加重要的事项之中。比如说……如何优雅而又不失礼貌地痛打眼前这个看上去逼格十足的家伙。   对,没错。优雅而又不失礼貌地痛打眼前的家伙。因为此刻的她正处于吸血种的固有领土之中,准确的说是吸血种中理论上的最强者。大君阿卡多的城堡之内。她坐在大约有二十米长的餐桌末端。而此间的主人,某个阴郁,幽暗,浑身弥漫着鲜血气息的不知道该说是青年男子还是中年大叔还是妙龄少女的家伙正端坐于餐桌的另一侧。   举着猩红的酒杯向她致意!   【打个架都这么麻烦!】 第二十三节·无法达成共识.jpg   爱丽丝是在两分钟前来到这处区域的——两分钟,一百二十秒,不多也不少。当她按着伊斯拉斐尔的记忆路径来到吸血种的王城周边的时候,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片被轰成废墟的广袤荒原。   那想必是一场非常激烈的大战,天翼种和吸血种之间的冲突直接将吸血种的王城所在给夷为平地。虽说最终肯定也没有分出胜负——因为爱丽丝除却那遍及视野的环形坑洞与被烧灼成琉璃的焦灼废土以外,她还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大量的鲜血气息。   吸血种的血,天翼种的血。   虽然没有尸骸,但大气中仍有灵魂坏毁时遗留下的残响在天空中回荡。若是有灵感较高而体质又比较差劲的活物误入这片战区,或许在刹那间便会被残响之中所化生出的杀意和憎恨给直接杀死,甚至尸体都会如同刀砍斧劈一般出现被斩杀的裂痕也未可知。   当然,这种程度的杀意和憎恨对爱丽丝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的水平。属于放着不管也能够随意无视掉的成分。它们甚至不够资格作为爱丽丝的道具——虽说用于构筑阵地或许可以起到些许正面作用。但质和量都太过稀少,也就能够用来欺负一下未到超凡的凡物杂鱼。   爱丽丝就在这片荒原的边界上停了下来。并在踏入战场之前的那一刹那将自己的感知力完全打开。在化身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之后,她对血液相关的感知力以及操控力都有着极大幅度的提升。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感知到了些许的异样。   这些血……有些奇怪。明明有着源于不同生命的特征,却又隐隐构成一个整体。然而若是想要仔细观测,却又发现那不过是认知的错觉。   超凡生命不应该有错觉,除非是陷入了更高层次生命的算计之中——爱丽丝十分了解这一规律,并且时刻地将其践行。   于是她便思考着,身后的红黑双翼微微鼓动,许多可能性被她从脑海中推演出来,然后又全数被她予以否定。而就在她思念变转的间隙之间,一阵不知从何而来,并且绝对不是源于大气中的那些血气的血色雾气便遮蔽了她的视野!   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将注意力集中并朝着红雾中投放的时候。那浓郁的雾气便悄然消泯,固化,塑形,最终出现在她眼前的,便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古老城楼。   准确来说,是一座哥特风的巨大城堡。宏伟,壮丽,精巧的装饰和暗沉的巨石基底一直从爱丽丝的眼前延伸到视野的末端。原本出现在爱丽丝眼前的那片荒原在顷刻间便被这座突然出现的巨大城塞所覆盖。而当巨城显现完全的刹那,便迎着爱丽丝的脸面开启了一扇硕大无朋的巨门!   大门洞开,门内是幽邃的黑暗。爱丽丝没有从门洞中看到任何仆从或者卫兵。但这开启的大门却明显无疑地显露出了巨城所有者的意愿。   这是一个邀请,城塞的主人邀请着来访者参与宴席。   爱丽丝的视线从门扉上扫过,集中的注意力便反馈给了她这座城塞的构筑是实物而非幻影的结论。   【是实体,具备物质结构的实体。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对方要么在造物领域上有所专精,要么就是生命层次和我同等甚至比我高上半筹……完整的心灵之光或许不存在,但拟态版本的心灵之光应该是有了……淦,天翼种难道是在这里全灭了么?可看着感觉也不怎么像啊……】   【啧,伊斯拉斐尔的记录中却是没有德库拉这么一位吸血种大君的存在,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阿卡多了。异世界版本的恶魔城……虽说直接闯进去有些愚蠢。比不得在外侧直接用远程术法来个一发轰爆。但若是想要构筑出蕾米莉亚所需的概念,那么这种蠢事还真的得做上一遍了。】   【好在我事先做好了准备……】   思念转动,爱丽丝的双脚已然踏入了宽阔的巨城。一条铺设着红地毯的阔道伴随着十数万支骤然亮起的,两两相对的古典烛台而映入爱丽丝的眼眸之中。而在阔道的尽头,一座宴会的大厅在六公里外清晰可见。   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不需要怎么顾忌了。既然已经踏出了   ……………………………………   那个吸血种有着诡异难明的形态,他坐在那,像是一个冷峻而且阴郁的贵族青年。他轻抚满盛血红的酒杯,高雅稳重中又渗出血腥的格调宛若身经百战的战争领主,而当他唇角翘起,露出的却又是宛若妙龄少女一般的轻盈微笑。它的形体看似固定,仔细观察却又仿佛是无穷尽汇集在一起的血流以及血中眼眸。然而若是再认真看一下,那红黑色的血流变再度散去,变转成为无数叠加在一起的人体轮廓。   如果用比较科幻一点的方式来描述,那么这个吸血种现在的存在方式就是由无数概率平面所堆积在一起的量子集合。它同时以很多种方式存在于很多的时间线,空间轴之上,然后这无数的可能性又相互地统合为一,构筑出一个完整的集合体。如今所显现出的不过是一个对外交互的微小终端,本质则是一个无比庞大而且深沉的存在。   如果用比较玄幻一点的方式来表达,那么这位吸血种已然登上神位,具备万变的神祇之躯以及不竭的力量源泉。即便是未曾行走在最为正统的基因锁体系之上,它也必然拥有着和解开   它很强大,虽说放在上个世界的虚假星河之中是一个被完全体艾克丝按在地上痛打的下场。但被痛打而不是被直接干掉就已然阐述了它所拥有的力量。而它之所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凭证,便是自它的猩红眼眸之中所浮现出的点点纯光。   心灵之光。   未能成型,只是拟态,但却依然等同于真神之力的心灵之光。   如若不是爱丽丝在这之前已然做好了后手准备,并且她手中的研究在不久前有着爆发式的技术突破。那么她现在所能够做的大概也只有告辞跑路一条路。   还好,她有准备。   【而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先前所有的计划大概全部都得推翻。借用吸血种的族群来激活神髓的策略……大概是走不通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心下叹气。   对付一群触碰超凡层次,而且又未能够达到真实四初水准的吸血种,和面对一个具备了拟态心灵之光的真正强者是两码事。面对前者,她有把握以蕾米莉亚的姿态将它们全数痛打一遍直到它们败北认输,让出吸血种这一族群的神髓。而若是面对后者……就算用出全力,能不能打赢也是一件不确定的事。   毕竟……   【已经拥有了拟态的心灵之光,随便放在哪个世界里都算是正牌的神灵了。若是再进一步就是单体世界的主神或者伟大神力。而面对这样子的家伙,吸血种的神髓,早就已经在它身上活性化了吧。】   【况且,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   她的思念悄然中断,因为就在这时,此间的主人,名为阿卡多的吸血种大君朝她举起了手中的殷红酒杯。那无与伦比的存在感随即彰显出来,化作如同山峦崩塌一般的巨大压迫力直直地扑向爱丽丝的头顶!   “阿卡多。”那个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吸血种个体有着奇异的声线。咋一听只不过是一个温和而且略有磁性的青年男声。然而仔细分辨后却又可以从中察觉出数百上千种截然不同的声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它们所有的声音汇聚为一体,最终塑形成了一个富有魅力的音调。   “你可以称我为阿卡多,这是我很久以前使用过的名字。而我现在依旧在使用它。”   【名字的内容无关紧要,但名字存在与否却是必要的……吗?】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爱丽丝回答着,她在上一个刹那本来想干脆直接用回原本的姿态,但转念一想后却又将这一想法放弃,继续用着幼小吸血种的身姿来继续这一番对话。   城塞的主人将杯中的猩红饮尽,而爱丽丝也礼节性地抿了一抿。虽然她不用喝下去就知道酒杯中的血液应当属于天翼种的一位‘羽翼’。然而当她将还带着余温的液体送入喉中之时,那被封存其中的蓬勃生机依旧让她稍稍动容。   “我本以为吸血种遭受了重创。”爱丽丝放下酒杯,在感知到了那抹生命气息后她直接地将抿入唇间的些许猩红在接触自身容器前的刹那便不着痕迹地彻底分解。“原本我打算在这场战争中尽自己的一份力,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需要我这么做。”   她的对话者似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但回答却并未衔接她的言语。   “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这个名字很好,但却不是一个经常使用的名字。你来到这里有着额外的目的。但你现在却发现现实和想法出现了脱节。”   下一刻,数十米长的长餐桌骤然缩短到了两米。而吸血种的面孔也随之出现在了爱丽丝的面前!   “你想杀我。”吸血种的大君阿卡多笃定地说道:“你想用银桩贯穿我的心脏,你想用烈火净化我的头颅,你想用雷霆抹去我的痕迹,你想用概念覆盖我的历史——你想杀我,而你为此而来。”   爱丽丝看了一眼和长桌中间的数十米一起缩短的宴会大厅。并确定了自己刚刚完全没有感受到一点空间变动或者物质变转的事实。   “不,我想的只是击败你。”爱丽丝回答:“你身上有我所需要的物件,而我所期望的就是获得它。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期望也只是在见到你之前的想法,在见到你之后,即便是击败你这种事,也已经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你想要吸血种的种族所代表着的神髓。”   “…………”爱丽丝沉默。   “……你想要参与神战,争夺唯一神的宝座。”   “…………”爱丽丝再度沉默。   而她的对话者露出了满足的笑。   “你所期望的宝物就在这里,你的敌人就在这里。想要完成你的目标,就必须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想要击败我就必须怀抱杀意,想要胜过我就必须将杀意宣泄到才能的极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而且我愿意做出等待。”   “但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爱丽丝冷淡地回答。“击败你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再具备价值的举措。我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目标之上。”   “因为吸血种已经参战了,而你无法用已经消耗掉的神位再次开战?”   “因为吸血种已经参战了,而我无法用已经消耗掉的神髓再次开战。”   餐桌悄无声息的消失无踪,宴客用的大厅化作宽阔的平台。   “必须是你?”阿卡多的十指叠在一起,宛若一座尖塔。眼眸中的纯光悄然黯淡,取而代之的则是两点如同业火一般的猩红。   “必须是我。”爱丽丝回答,支配锡杖所化的‘冈格尼尔’悄然出现在她指间。背后的红黑双翼略微上扬。   “那么,我只能够说非常遗憾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对于初见的同族,我向来都是愿意为它们实现它们心中的愿望的。而你恐怕将要成为打破常规的首例了。”   “很抱歉,我也是这么想的。”爱丽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而下一刻,她的上半个脑袋便在枪响中消失。因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着黑色短枪从阴影中探出,一击便将她的大脑从世界上彻底抹除! 第二十四节·依文洁琳   击碎大脑?不,那只是残像,只是幻影,只是因高速运动之后以意志和气息在原地遗留下来的残留。当那一枚枪弹被激发的刹那爱丽丝早已凭空挪移到了吸血种大君的身后,手腕转动,便如同风暴涌起一般掀动长枪!   ‘轰——’   整座大厅内的一切物质在刹那间被吹成离散的分子。而分子之间又相互聚合碰撞,化作一枚又一枚当量不能但却绝对威力十足的爆弹。连锁的爆炸从大厅原地起步一直蔓延到数公里之外的建筑群中,而被枪岚所卷入的吸血种大君理所当然的毫发无伤!   这是必然的,超凡生命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是这样。   既然没有在   枪与枪,连锁碰撞了数以万计。   每一枪都是必杀,每一弹都是灭绝。无论是狩命的长枪还是注魔的银弹都蕴含着足以让山峦崩塌,江湖枯竭的庞然巨力。而无论是枪还是弹,每一击都没能够起到有效的作用。   幼小吸血鬼刺出的枪是必中之枪,每一枪都能够成功地贯穿‘一个’阿卡多的形体,让那个有着血气之形的外壳在刹那间七窍流血五脏焚坏地悲惨死去。然而连一滴血都不会喷溅出来,另‘一个’有着同样外形的阿卡多便会从破裂的死相之中化生而出,毫发无伤,毫力无损,并以全盛之姿继续朝着自身的敌对者投注怒火。   吸血种大君所射出的弹是泯灭之弹。两只手,两把枪,一黑一白,不同颜色,不同属性的致命之弹——白枪为魔弹,一切阻碍都将瞬间击破。黑枪为圣弹,一切屏障都将无声坏毁。而无论是黑还是白,亦或是二者合一所化生出的混沌色彩,全都无一例外地在击中敌对者之前便莫名其妙的歪斜落空——有时候是空间的微妙震荡,有时候是属性引导的意外误差,更有甚者直接在命中的刹那引发完全量子隧道效应。直接越过了幼小者的躯壳将其身后的宏大殿堂完全坏毁!   巨大的城塞被摧毁,被破坏,然而在毁坏之中又一次一次地完成再生。爱丽丝一开始以为这是阿卡多的阵地,然而在交战中她却明悟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舞台的事实——这座城塞不具备任何攻击力,或者说它的所有者取消了它的一切攻击力而将力量用于维持城堡本身的延续性。它所想要表达出的意志只有一个,而爱丽丝对此心知肚明。   ——‘这场战斗不需要外来的干扰者,就你和我,在此奋战到其中一人倒下’   化生为幼小吸血鬼的人偶师从对方的枪弹中读出了这种情绪。而伴随着交战的延续,她也逐渐地了解了对方有着这样想法的原因。   这场战斗……是没有意义的战斗。若问为什么……   于战斗之中,枪弹的交锋之下传出稚音。   “吸血种,其实已经死光了吧。”幼小的吸血鬼轻声说道,赤红的长枪朝前环切,斩断了上百发封锁了一切死角的圣魔弹后回归于胸前。深红色的澎湃魔力随即绽放,赤红色的领域侵蚀着方圆十里内城塞结构中的一切。   红符·赤色不夜城   侵蚀性质的十字辉光以她为中心向外展开。在击落了大约十四万又七千五百五十五枚圣弹和魔弹之后她已然掌握了两种装弹中各种力量属性配比的一千三百种变化组合并写入了‘红符·赤色不夜城’的结构式中。而紧随其后,下一发疾射而来的枪弹便在辉光之中解体坏毁,成为了光的一部分!   “不,还有一个。”   阿卡多的声音透过辉光传来,他手中的双枪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缠绕于覆盖它双手白色手套之上的无色线丝。而那些丝线随即一展,便化作利刃的形状以另一种性质的魔能将赤红色的辉光当中撕裂!   丝线如剑,如刃,转眼便逼近了持枪少女的身前。某个披着马甲的人偶师要花费不少力气才勉强压制住了从袖口中弹出人偶线和眼前这家伙对切的欲望。赤红长枪一转,一道赤色的龙卷风便凭空化生而出!   “对,我知道还有一个。而这一个现在就在这里。”   丝线所化利刃被龙卷所破坏,然而带着白手套的吸血种大君已然突入到了少女近前。那刻印在白色手套上的繁复法阵映射出一阵幽光。十数道事先构造而成的,每一层都能够轻松低于百万吨当量核爆抵近冲击的强力魔能防护罩便在同一瞬间尽数破灭。就如同某个巨大的枷锁被撕碎扯烂了一般,堪比灭绝恐龙的小行星轰击地面的庞大动能便汇聚于那只带着白手套的右手!   躲避是不可能的,强大的动能冲击所引发的引力潮早就如同捕猎的网一般锁死了周遭空间结构的一切变化。唯一在此刻能够做的,便是以强对强!   杀符·碎心   一个微小的空间坍塌点自枪尖诞生,然后急剧拓张成为乒乓球大小的汲光空洞。由那一记陨星拳击所引发的引力潮汐被幼小的吸血鬼反过来利用,在重拳及身之前先一步凝聚出一枚膨胀中的时空之涡!   强对强,鶸对弱。   然而这最优的应对策略却并不被采纳。   当那一记陨星之拳堪堪触及少女体表的能量隔层之时,裹挟着那枚封存了咒毒的雏形黑洞之枪便先一步抵达了吸血种大君躯壳质量最为密集的胸口。而无论是她还是它,双方的眼眸之中都映照着绝不后撤的决绝目光!   以强击弱,以泰山凌卵石。   当拳与枪分别抵达目的地的刹那,毁灭的光潮亦随之爆发!   ‘轰——!’   ‘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锁的力量,连锁的冲击与爆炸。顷刻之间这整座城塞内部的一切物质结构便尽数化作混沌的物质浓汤。足足十秒,整座覆压了数万平方公里的城塞集群便只剩下一层最外面的砖还在勉励支撑着维持形体上的稳定。如同海啸一般的光潮在这十秒光阴之中朝着那最后的一层薄砖发起了近千次天灾一般的冲击!   砖未破,潮渐平。   当十秒的光阴流过,泄去了这毁灭碰撞的城塞重新构筑起崭新的内部结构时。交战的双方已然分别坠落到了重构城塞的最南边和最北边。并被重新构筑的城塞结构所包裹其中。   “你未尽全力。”少女吸血鬼轻吟着,从被击溃的姿态中重新崛起。被一拳轰击得凹下去的胸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复原重构。她伸出手,从虚空中召唤出在先前的一击里溃散掉了形体的赤红长枪。视线一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宽阔而且典雅的私人卧室。   阿卡多不在这里,阿卡多也未有做出回答,但少女吸血鬼知道阿卡多肯定和自己一样处于毫发无损的状态之中——自己的一击和对方的一击处于同一层次。而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只用出了类比解开基因锁   只是力量,单纯的宣泄着力量。而这种程度的力量固然庞大,本质上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吨堆积在一起的豆腐或者棉花。一吨重的豆腐棉花固然有着和一吨钢铁相同的重量,但若是让它们凭空碰撞,其结果则不言自明。   她未尽全力,它也未尽全力。   她未尽全力是因为以现在的姿态还用不出全力。而它用不出全力的缘由则值得商榷,但想必也离不开那么几种可能。   【现在的我还没有完全融入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概念。所以我还不是她,不是在她的本体出现之前位于这个世界的她。虽说即便是以现在的这幅姿态我大概也比本体的雷米要能打一些。但不是便是不是,心有缺漏,便用不出全力。】   少女的视线稍稍偏转,将这座重构之后的精致卧室内收入眼底。   ——这是一间女士的私人房间,证据则是空气中的清香以及梳妆镜上的各色化妆物件。有着绮丽与淡雅并存的花卉四处点缀,并且在过往的历史中还有许多仆人在这里努力地将它们照顾装点。   ——这是一位施法者的藏书间,证据则是墙壁上的厚重书架,以及填装着诸多防御术法的魔导书籍。虽说大多都应当是收藏用的物件,但其中的少部分光是露出封面就能够引起少女的兴趣。   ——这是一位强者的安宁之所,证据则是萦绕在地面上的厚重魔能残留以及悬挂在墙上的诸多装饰。从龙种的爪牙到妖魔的心脏,从机铠的齿轮到精灵的沉灰。这座房间里的主人杀死了很多强大生命并将它们的一部分作为战利品带到了这个地方。   ——这位强者已经死了。   少女偏转视线,在一侧的更衣镜中看到了一个曼妙的金发身姿——那不是她,因为吸血鬼在镜子中不会出现倒影。而既然不是她,那么便只能够是交战中的另一侧。   “阿卡多。”拍动着红黑双翼,手执深红长枪的幼小吸血鬼轻声说道。   “准确来说是依文洁琳·安娜斯塔西娅·凯瑟琳·麦克维尔。曾经是一个世界中最强大的吸血鬼真祖,现在则应该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一位普通的吸血种大君。”身着黑色薄纱外装,金色长发一直垂落到脚踝的少女从镜子中走出,向着幼小的吸血鬼稍稍提裙。“贵安,外来的访客,有着异界气息的陌生同胞,很抱歉在这种地方不能够好好地招待你,但想必你也不会怎么在乎这种细节?”   “依文洁琳·安娜斯塔西娅……”吸血鬼少女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或许根本就没有蕴含任何感情的笑。“……名字很长,但还是阿卡多。”   “不完全是。”金发的少女微微摇头否定。“吞噬和融合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虽说结果差不多,但不同就是不同。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凭证,用它可以区分出真实与虚假的自我。就比如你,不也是很重视你所拥有的这个名字,并努力地想要靠它把自己和其它的东西区分开来吗?”   “理论和事实可未必是一回事。”   “我指得也未必是你现在所用的这个名字。”   “…………”爱丽丝所调动的计算量,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个微小的波动。   而她的对话者对此恍若不觉……或者说视而不见。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了数秒。   而重新调整好姿态,重新回转成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少女吸血鬼轻声叹了口气。   “……我以为吸血种和天翼种之间应该最多也就是三七开。看来我的判断是完全出错了吗?”   “不,没有出错。的确是三七开,我们七,它们三。”曾经是异界至强的真祖微笑着否定。“如果光是那那些长着翅膀的小姑娘,那么光凭我一个都有信心和它们在一段时间内打到不相上下。但如果算上它们背后的战争之主,那么就是另一回事。”   “所以你们败了。”少女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就该想到的,这里的王城只剩废墟,这里的空气中留有血气,这里的土地上没有尸骸的身形——胜出的只会是天翼种,而且它们甚至有闲暇打扫战场,带着战利品和同伴的尸骸离开……所以在战场的遗骸上才会出现没有被剩余的吸血种汲取干净的血气。”   “对,就是这样。”依文洁琳赞许的点头。“那个有着一只角的天翼种,名叫阿兹莉尔的小姑娘实际上是战争之主降临的容器。虽然降临的只是一缕神威,但却依旧给我们吸血种带来了近乎完全的毁灭。除却一些居住得比较偏远的旁支之外,这片大地上应当是没有更多的吸血种留存了。”   “不过祂也并非全然没有付出代价。深空战场之上的火炎仍未停息,虽然我不知道战争之主的敌对者是谁。但我知道战争之主因降下那一缕神威而分心的刹那,有着和祂同格的强者撕掉了祂的一支翅膀。”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略带促狭。“最强不等于无敌,慢心意味着死路……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才出现在了这里,不是吗?”   “……是又如何?你们当中的阿卡多已经激活了吸血种的神髓,我出现在这里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   “不,有意义的。”依文洁琳再度否定。“至少名字的运用方式,将自我分隔纯化的技巧对你来说有意义。至少关于战争之主的情报,那一抹神威所遗留下来的余痕对你来说有意义。至少你的到来,这场战斗,对我们来说有意义。”   “意义和需求都是相互的,阿卡多那家伙不怎么擅长用正常的方式和人进行交流沟通。所以我便接过了这样的一份职责。而既然这场战斗对你和我们来说都有意义,那么我想我们接下来的交锋也不应该像是先前的小孩子过家家。也该用出全力,使出真格的本事了。”   少女吸血鬼默然,但在一秒之后,她抬起了红色的长枪作为回应。   那么,开始不留余力的 第二十五节·夜符·恶魔之王的摇篮   不留余力。   什么叫做不留余力?   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所谓的不留余力,那便是从一开始便燃起所有的细胞,灵魂,意志,调动起自身所能够驱使的哪怕一丝一毫能量。然后和出现在眼前的敌人***轰个痛啦!   城塞外墙所有的门窗在同一刹那洞开,涌入的海量暗物质化生成为冥河之水。幽暗的冥河在顷刻间便将两侧对话者所在的交流场所给碾成粉碎。无数噩梦中也难以想象得出的孽兽随即从冥河之内化生而出!   【理论上说,我不应该在这种战场上竭尽全力。因为对方手上的砝码固然诱人,但我却并不是会被这种程度的诱惑给击倒的女人。我想要的知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探寻,借鉴的样本有还是无,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时间损耗上的微小差异。】   【但是时间……时间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拳,肘,腿,脚。   冥河的阵地才将将成型,在   招式是不存在的,对于超凡生命而言,在未能够汇集心灵之光之前设计任何固有的招式技能都没有意义。所谓的格斗技巧,精妙斗技,传承奥义,在使用者的形体脱离了人形的范畴之后就变得毫无意义,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见招拆招!   关节技对软泥怪有用吗?没用。   擒拿能够拿住一团等离子球吗?或许能。   可当敌人投射出的电浆糊到脸上来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这种低效率的擒拿术应对,而不是直接顶着这对超凡生命来说不痛不痒的伤害逼近前方,直接一记重拳砸对方质量最密集的区域上呢?   答案显而易见,至少对在这里交战的两个吸血鬼来说显而易见。因为就在刚刚的那刹那交锋之中,仅用徒手的依文洁琳已然和化身为蕾米莉亚的爱丽丝对轰了上千下!   枪很锋利吗?啊,没错,用支配锡杖变形而成的赤红长枪或许真的很锋利吧。但它被铸造出来后可不是用来当做武器来对敌的,它更多的作用是作为一个仪式的凭证,一个施法的媒介。通过它,爱丽丝可以使用出诸多和教廷属性相关的强大法术且不需要准备施法素材和前置仪式。但那也只是在‘爱丽丝’的手中才能够做得到的事。在‘蕾米莉亚’的手里,它便只是一把单纯能够承载庞大能量的锋锐的枪!   ‘爱丽丝’不会在这里脱离‘蕾米莉亚’的身份,以前或许会,但现在却不会。而知晓了这一情报的并不止是爱丽丝自己,看穿了许多但又配合着当做没有看穿的依文洁琳也对这一事实心知肚明!   支配锡杖并不是冈格尼尔,支配锡杖伪装成了冈格尼尔,支配锡杖在作为冈格尼尔的时候无法发挥出它原本应当具有的力量,变转成为了冈格尼尔的长枪在这一刻也还无法发挥出神器的权能。   爱丽丝知道这一点,依文洁琳也知道这一点。而既然获得了这样重要的信息,枪便只是一把单纯具备着锋锐和坚固属性的长枪。血肉之躯固然有其限制,在成为超凡之后也很难和精炼出来,专门就是为了超凡之间战争的神器相互抗衡。但在神器还不是神器的时候,就算是大胆粗暴的正面抗衡也无伤大雅!   于是,在那数以千计的交锋之中,爱丽丝击中了依文洁琳一百三十三次。每一次都至少破坏了她一半的脏器,或者粉碎了她三分之一的骨头,或者消去了五分之一的质量,或许注入了能够在顷刻间覆灭一个国家的咒毒,然而无论她做成的攻击有多么精准而有效,在下一击落实之前她的对手便已然恢复如初!   攻弱于防的结果就是如此,尤其是当防御或者再生能力已经抵达了这一层次的临界值,进无可进的时候,那么再怎么竭力的一击也不过是做无用之功。而这一理论不仅仅是在依文洁琳的身上成立,在爱丽丝的战斗之中,也是一样。   因为就在刚刚的交锋之中,依文洁琳击中了她一百三十二次。   而狂乱的风暴也从两方交战的区域生成,并向着外侧席卷。   ‘轰——!!!!’   “为什么不用全力?”爱丽丝轻轻呼吸着,脚下立于风暴之中的冥河之水沸腾。似乎是有着什么庞大的孽物要从冥河之中挣脱而出,然而它却终究没有跨出那么一步。“明明是你提出的要用全力,为什么在真正动手的时候却又留有余力?”   “你是施法者吧,为什么单纯就只用拳脚,只用力量和速度和我为敌?”   风暴平息了下来,拍动着魔力所化双翼的依文洁琳在相距爱丽丝大约三十公里位置的冥河之上翩然落下。赤着的脚尖轻轻点在沸腾的河面之上,于是幽暗阴森的冥河表侧便也结出厚重的黑色寒冰。   “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你正在准备。”依文洁琳不紧不慢地说道,她的手中浮现出一个汇聚了庞大魔能的元素球,然后轻轻一抛,将它投入空中——之后没有发生任何事,而她的视线已然投向脚下在封冻与沸腾之间来回徘徊的冥河之水。   “我能感觉到这些黑色的水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而这些强大的能量与强大的概念相互纠缠,最终构筑成了一个有着无可想象伟力的可怕术式。那应当就是你的神火……或者用某个曾经造访过我原世界的穿越者的说法,你那未成形的心灵之光作为基底所开发出来的底牌绝招。”   “若是你将它不管不顾地施展出来,那么战斗或许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但你却并没有那么做,所以,我推测你应当是压下了你最擅长使用的力量,因为那应该不是你现在所展露出的这幅姿态所能够动用的东西吧。”   她的声音,在广阔的冥河之上遥遥回荡。而不知何时,沸腾着的冥河之水已然平息。   城塞的门和窗户都已经关上,原本重构完毕的建筑和楼阁在幽暗的冥河之中浮沉。这家伙说得对,若是爱丽丝直接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地编撰冥河启示录,那么这场战斗的胜负便会早早地迎来终结。   毕竟……   数十公里外,依文洁琳的眼眸中闪烁**点辉光。   “毕竟我已经死了,死得就剩下一点残渣。就算在生前和你算是同格的存在,但死后终归发挥不出生前哪怕一半的水平。”   沉默,沉默延续了数秒。   “战争之主……到底有多强?”   “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强,大概也超出了你的预想。”依文洁琳回答。“强到我们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就全都死了。”   “………………”   “你之所以能够在这里看见我们,是因为阿卡多具备特殊性。它的力量让它成为了‘不确定性’这一概念的具现。它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又不存在于任何区域,所以在我们全部死光之后,它也仍旧存续着那么一分生机。”   “……但是它也死了。”爱丽丝低声说道。“阿卡多其实也已经死了吧。活下来的,应该不过是一道残响。正如同它在先前所说一般‘这里只剩下一个活着的吸血种’。而那个吸血种指的只是我,并不是它。”   “对,它也死了。”依文洁琳肯定地点点头。“但死去的只是现在的它和将来的它,过去的它依旧活着。虽然活不久,但也算是半活不死的活着。天命将尽的它不存在任何延续寿命的方式,但它却能够在战争之主的那一缕神威褪去之后逆转时轴,将我们在被战争之主杀死前的一瞬间先一步吞掉。这样一来,结果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我们却在迎来真正死亡之前又多出了那么一点时间。而凭借着这一点点时间,我们等到了你。”   “……你们想要报复。”   “准确来说是复仇。”另一个声音在依文洁琳发话之前做出了回答——爱丽丝偏过头,映入眼眸的是一位手执长刀,穿着日式水手服的黑发少女。   那是更衣小夜,伊斯拉斐尔的记忆中另一名需要警惕的吸血种大君。就天翼种的评判标准而言,她与依文洁琳以及阿卡多处于同一层面。   “虽然我们早就预料到了自身的败亡,但这样规格的失败却并不能够令我们接受。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将我们从各自的世界中拖出来,从安宁的日常之中扔到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而即便我们找到了,我们也想在和势均力敌的敌手斗战中势尽死去,而不像是如同现在这样被大能力者如同拂尘一般随手抹杀。”   “龙破……不是龙精种的那头不知名的龙王做的吗?”   “不是。”依文洁琳否决。“聪龙只是‘龙破’的施法材料,或者说它本身就是那条被‘破’掉的龙。因为龙精种的本质是时空的碎片,所以只要将其以特殊的方式加以运用,便可以震荡岁月之河,将过去和未来,此界与彼界弄得一团糟——当然这只不过是根据结论的现象所倒推出来的理论。真实的缘由尚且未知。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龙精种并不是直接引发龙破的幕后黑手。”   “所以战争之主才压制着手下的天翼种,让她们不去找龙精种的麻烦。因为祂也对引发龙破的幕后之人感到警惕。当然这也包含了祂没有完全击倒北风之主的把握的缘故。”更衣小夜接过了依文洁琳的话。“基于这样的前提,我们吸血种才做出了‘战争之主’不会随意出手的判断。而祂在先前的数十年间也的确是这么做的。祂原本根本就不会参与到天翼种的战争之中,”   “直到这次,直到你,以及你必然存在着的同伴的到来。”   “所以……你们实际上是想要找我报仇?”   “不尽然,但这其中也未尝便没有包含这一层目的。”依文洁琳的声音再度响起,而不知何时,冥河的表侧悄然浮现出了无数影影倬倬的有翼虚像。那些都是吸血种,有些强大,有些弱小,有些还算完整,有些支离破碎,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相对于整个冥河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它们的存在感却和整座城塞隐隐相连,仿佛构筑成了一个整体一般。   “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推崇这种几乎算是撒气一般的无赖做法。但很遗憾,我现在是作为集合之中的一部分而存在着。”依文洁琳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阿卡多自顾不暇,其它的大多数成员又都觉得应该找你算账,那么也就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不过就具体的执行方面,我作为行动者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所以你并不打算直接动手?”   “毕竟等了你这么久嘛。也不妨再多等一会了。”依文洁琳耸了耸肩,而更衣小夜表示默认。   “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在这幅姿态之下还隐藏着另一幅截然不同的面孔。那或许才是真正的你,而你现在正在这两幅姿态之间徘徊。”她的言语似有所指,而爱丽丝听清楚了她的指代。   “无论你最终选择的是那边,终归也是要从中选择一边。只有在做出选择,你才能够获得施展全力,乃至于更上层楼的机会。而若是继续卡在这里,在两者之间徘徊犹豫,那么结果或许并不怎么理想。”   “我们想要杀你,而我和我的同辈则想和你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较量。两相平衡之下,我决定给你一个彻底倒向其中一侧的契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发挥出足以击败我,和我们公平一战的力量。否则,你能选的便只有死亡,或者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我并不想逃。”——爱丽丝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家伙,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脯。她终于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因为她自身也渴求着一场战斗。   不,渴求着战斗的并不是她,而是蕾米莉亚,蕾米莉亚·斯卡雷特。哪怕用以承载概念的只是一枚封装了残魂的戒指,那在安乐乡中沉眠了漫长岁月的杀戮之血也已然沸腾。   下一刻,爱丽丝的唇角挂起了一抹并不属于她自身的微笑。   而她的躯壳随即向后一仰,就这么坠入了归于平静的黑色冥河。   这里是吸血种的王都,是这整个世界之中‘吸血鬼’这一概念最为浓郁的区域。而当不再迷茫的强健之辈坠入至暗更胜鲜血的冥河之水中时,新的概念便簇拥着旧的布局展开了新的密仪。   ——启示录编纂。   ——外典·夜符·恶魔之王的摇篮 第二十六节·仪式编撰中……   于深沉的冥河之中,爱丽丝走入了红魔馆的大门。   红魔馆。   如她记忆中一般,或者根本就是从她的记忆里提取出来,并加以重构的红魔馆。当她推开那两扇胡桃木的大门,靴底在大理石回廊中叩出一连串清脆而且连贯的碰撞声时,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数百年前,   【还真是怀念啊……两个将将逃出困境的女巫,一群被追逐的吸血鬼。结合了两样不同种技术所制作出的庇护城塞……在进入幻想乡之前,我们就是靠着这座近乎能够完全遮蔽自身情报的城塞活下来的呢。那段日子……】   【好吧,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好日子。】   思维运作,位置偏转。当这简短的念头转过之后爱丽丝已然轻车熟路地越过漫长的门厅和回廊来到了一座熟悉的会客室中——她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无形的仆役为她倒上她所习惯饮用的咖啡。而在咖啡的对面,则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热气中散发出血气,血型标定为B的红茶。   捧着红茶的则是一只稚嫩且纤细,如同白玉一般光洁的手。   “这种情况下的会面还真是有趣,爱丽丝。”手的主人嘴角含笑,视线中却不见得有多少笑意。“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虽然出现在这里的我只不过是事先制作好的拟态AI,如同定制程序一般的即时应答界面。但既然这个程序激活了,那么想必应该便是你打算用我赠与帕秋莉的防护道具来编纂启示录了吧。”   爱丽丝抿下一口记忆中的咖啡,垂落眼帘。   她当然清楚眼前的蕾米莉亚不过是一个依托于灵魂碎片,事先做好的某个即时应答道具而非蕾米莉亚本尊——主神查偷渡可是查得很严的,未经允许的生命只要被带回主神空间便会被瞬间毁灭。而蕾米莉亚显然还远远达不到需要主神另眼相看的层次。   她放下咖啡杯。   “我在犹豫。”   “你当然在犹豫,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我在犹豫是否应当在这里赋予你解放,让你从一个单纯搭载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部分特质的灵魂碎片中挣脱出来。激活概念与意志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个体。”   “你怕我会回到最初的幻想乡世界把你所认知的那个蕾米莉亚吞掉?”捧着红茶的吸血鬼少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倒的确有可能,毕竟你在脱离了诅咒的压制之后,力量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暴增到某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抵达神境,成为超越凡尘的强者也不无可能——我将这枚戒指交给帕秋莉,就是希望能够给她一点帮助,让她在追赶你的时候不至于太过艰难。而这枚戒指既然已经到达你的手中,那就代表她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力量,需要的只是我的概念。”   “你应该是在和吸血鬼打交道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而你来到这里,是想要让我代替你,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成为强大的吸血鬼来为你作战是吗?”   “和这样的你打交道真是有些不太习惯,蕾米莉亚。”爱丽丝平静地说道:“但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是需要你来帮忙,帮我以吸血鬼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复苏并击败你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同类。然后你就可以在这里晋升到更高的层次,然后帮助我去对付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   “你用的是‘对付’而非‘解决’啊。那看来还真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是步入神境的超凡生命?还是比超凡更上一层的主宰真神?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还在幻想乡里的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还未获得自我意志的我,可以在这里完全的代表她给出答案。”   吸血鬼笑了起来,唇边露出尖锐的虎牙但却完全没有显露出半点可爱的气息。她的目光凌厉,表情认真,嘴角浮动的笑意仿佛嗜血的恶兽。仿佛这里真的是红魔馆,而坐在女巫对面的也真的是那位城楼的主人一样。而唯一与幻想乡里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出现在女巫面前的并非那位已经从蕾米莉亚变成蕾咪,除了平地摔以外就只懂得抱头蹲防的鲜红幼月。而是比那更古老,更加具有历史气息,也更加贴近它本质的,曾经在古代的战场上掀起血海天灾的深红恶魔!   少女的微笑,化作了嗜血者的狞笑。清脆稚嫩的偏童之音,化作了宛若万千刀剑在血海中蠕动的低吟。   “放手去做吧,爱丽丝。蕾米莉亚早就已经在幻想乡里腐烂了,腐朽,破烂,变得像是芙兰玩坏的那些布娃娃一样毫无价值。身为幻想乡上,或许也是我的世界上最后的吸血鬼之一,我已经送了太多的同胞下了地狱——不,或许它们连地狱都没得去,只能够在死亡的微岚中化作尘土——我早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而我期待着改变。哪怕位于幻想乡的本体最终被吞噬反噬了也无所谓,因为你应当很清楚的。当我将这枚戒指交出去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不后悔?”   “我早就已经没有悔可以后了。”女巫眼前的吸血鬼放下了已经饮尽的红茶茶杯。“而你其实也是一样。你也早就没有悔可以后了,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就如同你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问我的意见一样。其实你也早就做出决定了吧。”   “……你看出来了?”   “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邻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恢复了平常面容的蕾米莉亚轻笑着说道:“你之所以在这最后一步犹豫不决,单纯是因为你的掌控欲太过强大,以至于影响了你的判断罢了。”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人偶师,但你却始终制作不出能够自律的人偶。哪怕你一再强调你有多么想做出完全自律人偶,那么货真价实的样板,铃兰的梅蒂欣出现在你面前供你对比研究,你也始终做不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很多人都知道,而且我觉得你自己应该也早就知道。”   “你根本就不想创作出一个脱离自己掌控的东西。你根本就忍受不了一个全然不可控的谜题。你在很久以前便是人偶师,你也只想当一个人偶师。你只希望万事万物都是你掌上的人偶供你随意摆弄,以至于费尽心力也想要掌握你所能够触及的一切变数。”   “………………”少女默然。   “看,我没说错吧。”蕾米莉亚微微歪头。“你总是喜欢做出很多计划,很多很多,哪怕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都没有任何作用你也想要将它们穷尽出来。因为你无法容忍自己的规划中出现变数——你不习惯迁怒别人,所以你便加倍的逼迫自身。因为这份原动力,你理所当然的会在失去枷锁之后变得强大。然而也正因为它,你会在强大到一定限度之后品尝到一枚苦果。”   “因为你肯定会想要掌握自己内在的一切。而很遗憾的是你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我做得到。”爱丽丝突然开口说道。“我所渴求之物为变化,而我终究会在某刻穷尽一切变化。即便我现在做不到,以后也能。就算以后都不能,我也会死在穷尽一切变化的路上。”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爱丽丝。”蕾米莉亚给自己倒上了   “那么,你还在等什么?”   伴随着她的言语,被封存在冥河深处的,属于天翼种伊斯拉斐尔的躯壳便悄然溶解。重构,并以天翼种特有的强大概念兼容体质将那经由冥河之水所导流而来的‘吸血鬼’概念大幅度地纳入其中。而重构的身躯也逐渐地有了蕾米莉亚的形态。   支配锡杖回到了它应该呆着的地方,身为吸血鬼的蕾米莉亚虽然有着这样一件秘宝,但她实际上并不是很喜欢用长枪来和人对敌——拿着枪的时候幸运会下降,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有了这么一道认知,而她将这一直践行到了现在。   红魔馆中的蕾米莉亚,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但爱丽丝却依旧还留在她所端坐着的座椅之上,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她慢吞吞地将咖啡杯举起来,抿一口,冰寒中苦涩的滋味便冲刷着她的心与肺。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瞻前顾后,步步为营。原来,我已经接触到了心魔,我的力量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动着我前往更高的层次了么……还是说……”   “你醒过来了吗?我的过去,我的梦魇,我的疑惑,我的记忆,被我判定只要我抵达这一层次就一定会遇上的阻碍。”   “……洛叶。”   她闭上眼睛,在编撰中的启示录最深处,陷入沉思。   ………………………………………………   静止的冥河之水沸腾起来,自爱丽丝坠下的位置,凭空生成了一个搅动数十公里的巨大旋涡。殷红而又狂躁的实质血气从旋涡的核心部位喷涌而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中一点点的清晰显现。   那个自称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吸血鬼再度出现在依文洁琳等诸位大君的视野之内。与它坠下去的那时相比,她浑身所弥漫着的气息虽然有所增强,但能量的储备却仿佛有所下降。那声势浩大的仪式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没有天灾,没有破坏,没有悄然出现的时空异常或者奇怪的召唤物。而位于仪式核心的吸血鬼却给人一种变弱了的感觉。   力量变弱,气质却增强了。明明是同一副容貌,同一种姿态,眼下出现的这位却是比先前的她更加像是一个吸血鬼。而她的视线随即不紧不慢地偏转,投向了静立于遥远空域之中的依文洁琳。   “久等了。”少女的吸血鬼稍稍提裙。“初次见面,我是蕾米莉亚。蕾米莉亚·斯卡雷特。不是真祖,也不是君王。但我的敌人习惯称我为‘深红恶魔’。而我相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会相处得十分愉快。”   “毕竟,仪式还在编撰——”   而下一刻,她的脖颈处便骤然迸出一抹鲜血!   不知何时,手执长刀的更衣小夜便潜伏在了她的阴影之中。而当她说完‘编撰’这个词的时候,从阴影中化生而出的刀光便在顷刻间将她斩击了千百万遍!她只来得及作出很少的反抗便被瓦解了守势,而紧随其后的无尽之刃更是将她砍成一团不定型的血沫,并在坠落四散之前便被骤然生成的炽烈业火给尽数焚烧!   她死了,如同一个弱者一般,一只蝼蚁一般,只做出了很少的反抗便死了。就连死去的残骸也未能够坠入幽暗的冥河,而是在冥河之上便被附着了诅咒的憎恨之火给焚化燃烧,不留一点余灰。   而更衣小夜的形体随即在依文洁琳的身侧浮现。   “手感不对。”持刀的少女微微皱眉。“每一击都应该命中,每一下都是必杀,但我却并不觉得我杀死了她……是极度特化的不死性么?它刚刚坠入河中,为的就是准备这种拖延时间的战术?”   “不像。”依文洁琳摇头,穹顶之上,她所释放的那团能量球中有着无数的术法符文高速变动。“拖时间对她来说的确比较有利,但她如果甘心做这种事,那么直接在一开始逃遁岂不是更好的选择。我们不可能拦得住她,而且——”   她的话语突然停滞了。   在她的视野之中,刚刚斩杀了对手的更衣小夜脸颊上悄然浮现出了一缕血丝。那是那个外来的吸血鬼在被斩杀之时做出的唯一有效反抗。而这道伤痕本应在被造成之前便直接愈合!   怎么可能!?   这里是死河,是阿卡多力量的具现。整座城塞就等于它的身体,而城塞内部的大君残影们则是它所拥有的力量。就如同超凡生命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肢体损伤一样,在理论上的力竭到来,或者遭遇超出临界值的打击之前,一切伤势都应该在生成的刹那就被治愈了才对。   然而死河的一部分却出现了伤!   而下一刻,那幼小的人影便从残留着焚灰的大气之中无至有地再度显现!   “前言收回。”幼小的吸血鬼于毁灭之中再生,朱红色的能量长枪不依靠任何介质而浮现在她手上。“我挺讨厌你这种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家伙的。所以……”   “就请你们抱着疑惑陷入永眠吧!” 第二十七节·任性的恶魔   静止的冥河之上,群魔乱舞。   当蕾米莉亚·斯卡雷特显露出她那足以和眼前的诸多对手抗衡的的伟力之时。隐藏于虚空之中,和整座城塞融为一体的‘死河’也最后地迎来了一次沸腾。那些吸血种的妄念,因战争之主强行插手从而未建功业便死去的大君们纷纷地从沉睡之中复苏而出,然后将自身所具备的诸多得意力量尽数投注与敌对者的躯壳。   战争,战争,浩大的战争。   城塞之内已经构筑成了异界,而这场争斗便是席卷整个世界的血之祭仪。那个幼小的吸血鬼少女固然在一开始就连跟上更衣小夜的动作都十分勉强。然而它在之后却立刻便显露出了及其强大的学习能力。而它的各项身体素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率高速增涨!   【她在成长……】   如同烟云一般的吸血种残影蜂拥而上,弥散迸发出的血气在半空中勾勒出亿万发散式的线条。每一个流动的影子都代表着一个吸血种在漫长岁月之中一切学识和经验所汇聚而成的唯一技艺。每一击都足以倾颓一座巨大的山峦。   然而它们尽数败退,哪怕它们每一击都竭尽全力,每一击都联为一体。但它们却仍旧是失败者的那一方——以肉眼可以捕捉的技艺大约在六万五千五百种,而在这成为集合的死河之中,只要有一千击相互复合,那便是堪比超凡层次的,无论是力量,意志,精度,全都达标的神祇一击!   六万五千五百种,其中有三千四百种凑效,一百二十六种成功击破了幼小吸血鬼的防御圈而触碰到了她的本体。她因此而死去一百二十六次,或者粉身碎骨,或者骨肉成泥,或者连一个细胞都不剩下的烧成灰烬,或者被封入动态的正负湮灭循环之中,让所有的基因链都坏毁崩离。   她死了一百二十六次,每一次她都能够带走袭击她的对手。然而无论她死得多么彻底,她都能够从死亡之中再度复苏,并于复苏之时掌握将她杀死的那道技艺。   原本一击就能够斩破她防御,将她轻易杀死的更衣小夜。如今要借着死河的攻势才能够在十数次交锋后斩落她的首级。可无论是将她的首级破坏疑惑是封存,另一个她都将自虚无之中诞生。然后将毁灭的力量返还到她的敌对者身上去。   她的生命仿佛无穷无尽,她的能量仿佛无穷无尽,她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她的成长仿佛无穷无尽。   【她在吞噬……】   那些自异界而来的古老大君加入了战场。有的召唤出了强大的眷属兽,以绝对优势的能量施展出让规则本身都产生动摇的绝技。有的停滞了时间,用无形无迹的替身之灵在时间的间隙中朝她轰出了一百万记致命的重拳。更有甚者甚至用意念扭曲空间,几乎从内向外地破坏掉了藏于虚空之中,近乎化作一个独立世界的死河。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强者,每一个都在龙破之前,脱离自己的世界线时立于万象之上的阶梯顶端。它们是各自世界中的魔王,若是在其它的时候,或许它们所用出的每一项技能都值得大书特书,与它们为敌的勇者非得穷尽一切手段才能够和它们处于同一界限。但是在这里,所有的流程全都被省略掉了。   因为它们的能力起效了,完成了,杀死了。然后,被杀死的幼小吸血鬼从虚无之中再度化生而出,并用从它们手中复写而来的力量予以回报。   【她在进化……】   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或许很长,或许不长,毕竟时间在这里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吸血种的残影们一次次的涌上,然后一次次地溃退或者直接坏毁。大君们的联手杀了她一次又一次,然后复活的亡骸卷土重来。   死河虽长,但也终究有着流尽的时候。   当穹顶上那看似吊灯,实际上是无数闪烁着的眼眸尽数闭合的同时。最后的几位吸血种大君也迎来了自己的败亡。   ——依文洁琳放下了只剩下半截的手。在先前的战斗中,她在过去历经漫长岁月所研习出来的诸多术法释放的次数早已到了连计数都显得愚蠢的程度。这一片天地已经经由她手被摧毁了数百上千次。在原本的世界中所开发出来的最强招式,能够将大陆化作永暗的秘法也被她借助着死河中近乎无量的魔力以不同的规格施展了三十次之多,而结果,却是和她的同胞们没有多大差异。   在她眼前,浑身萦绕着实质化的血气,每一寸皮肤上都充斥着扭曲的时空结构和恶毒咒缚的幼小吸血鬼正踏着苍空朝她走来。吸血鬼的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每时每刻都被至少三十种以上的不同属性的能量给撕裂破坏,然后在被破坏的同时,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超高再生力却又化生而出,将那些坏毁的血肉结构尽数弥补。   那一定很疼,但吸血鬼的脚步轻松而又带着愉快的节拍。她的左手提着那柄由能量凝聚而来,不知道贯穿了多少颗吸血种的心脏以至于都要被诅咒给固化成为实体的鲜红长枪。右手则轻盈地握着一把普通的,没有名字的,但却是吸血种大君更衣小夜所随身携带的日式打刀——在刚刚的最后一战里她以枪为刃,和更衣小夜对斩了大约几十万刀,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她依旧存于此处。   她踏空而来,走到依文洁琳面前的时候打刀已然碰触到了后者的颈边。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然抵达了延续的尽头。而如今正是划上休止符的时候。   依文洁琳看了看四周。   四周是一片血海,纯粹的血,纯粹的海。不具备任何基因结构或者遗传特征的,单纯只是聚集成团的崩裂红血球,血小板,以及足够多的水和金属离子混合物所构成的血。它们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任何吸血种的标记或者遗传信息,只是单纯地作为血而存在着。   理论上说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够称作是血,甚至不能够独立的形成稳定结构,但它们却理所当然的存在于此处,并如同飘带一般在空阔的巨大空间之内构成一条又一条悬空奔涌的巨大河流,从天的彼方联结到地的此端。   它们是血海,血的海洋分隔出的数千上万道河流。   它们是残渣,一切败北吸血种所遗留下来的残渣。   它们是遗产,从死河中脱离,不再属于任何一方但却又等待着继承者的遗产。   而它们就这么环绕着那位名为蕾米莉亚·斯卡雷特的吸血鬼少女。如同臣子拱卫着君王,如同悬臂拱卫着银心——它们期待着她,渴求着她,包围着她试图寻求她的认可。   但她视而不见。   “……我是最后一个了吗?”依文洁琳将视线从浮动着的血海之中收回,注视着眼前这位看似幼女,实质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吸血鬼女性。   “准确来说你是倒数   她每一秒都要变得比先前更强大一分。而她的眼眸之中,隐约间便有着未能成型的纯清光辉显现。   尚未成型,但却前所未有的强大。   “为什么不动手?”   “我讨厌不听人把话好好说完的家伙,所以它们将带着迷茫陷入永眠。而既然其它的碍事者都已经死干净了,那么,在仪式推向下一步之前,我有义务告知你和那位这一切的原理以及其所代表着的意义。”   “……你不是蕾米莉亚·斯卡雷特。”   “我是。”   “那么之前出现在这里的那位就不是你。”   “这倒的确是事实。”蕾米莉亚微微颔首。“之前出现在这里的是这个仪式的编撰者。而这个仪式的名字是‘恶魔之王的摇篮’。原理很简单,因为我以前曾经在我的世界中杀死了除我和我的姊妹以外的所有同族。而这个仪式便是根据我曾经所达成过的事迹而为我量身打造的,被称作启示录的强化仪式。”   她看了看已经暗淡下来的穹顶,那曾经是城塞内墙的部分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深黑暗。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战中这里的一切砖石结构早已被破坏得连夸克浆都不剩。留下来的只有血海之下的静止冥河,以及穹顶之上的浩瀚幽空。   “这里其实应该就是那唯一剩余的吸血种大君,最后也是最强的阿卡多的内部吧。它以它自身的力量结合了周围的地理环境编织出了一座异界。而这座异界便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只有吸血鬼的独立世界。”   “而那位施法者强化了我‘杀死了所有吸血鬼,只留下除却自己以外的一体’的概念。换而言之,我曾经所达成过的事迹在这里复刻了。因为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当仪式启动之后,我便在这个异界之内获取了‘对吸血种单方面克制’的权能。在我将整个世界中的吸血种杀得只剩下除我之外的一体之时。所有源于吸血种的力量,无论多么奇妙,多么诡异,对我来说都是无效的。它们只会成为我的食粮,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依文洁琳的眼眸微微一凝,旋即嘴角挂起一抹浅笑。   “临时神髓活化……原来这种事业是做得到的吗?难怪你会用‘权能’这个词……所以我是作为除你之外的最后一个,你才会耐下心来和我解释是么。”   “有一部分原因。但我已经说过了,你并不是最后一个。现在的我已经能够看出阿卡多处于不确定的量子态之中。在它的死河耗竭,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吸血种死干净之前,它没有办法观测到自己。所以它才是我最后的阻碍,因为你很快就要死去,而我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他听。”   蕾米莉亚淡淡地说道:“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是‘恶魔之王的摇篮’的一个环节。在它现身之后,我身上这‘对吸血种单方面克制’的概念便会失效。我会和它处于同一水平,共享仪式的竞争。当我和它分出胜负之后,活下来的那一个,便可以继承这里所有的力量,活化神髓,成为从吸血种的概念之中脱胎而成的复仇之主。”   她的手指轻轻地掠过一抹血色的细流。   “复仇对最强,概念上的胜负便在两可之间了。无论剩下来的是谁,它都会继承基于仪式所汲取的,吸血种对战争之主的憎恨……你们一开始打得也是类似的想法吧。表面上说的是仇视外来者,实际上憎恨的对象不过是真正动了手的战争之主罢了。就算施术者没有布下这个仪式,最后你们其实也会输给她。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恨她,你们只想让她继承你们的遗产,获取够资格走上棋盘的力量来为你们复仇。”   空气,顿时便被沉默所充斥。   而沉默意味着承认。   依文洁琳闭上眼,然后慢慢张开,再看着蕾米莉亚的眼神已经非常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如果你继续保守这条秘密的话,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就都会变得很简单了。‘我们’虽然尽数死去,但阿卡多却不会放弃复仇的妄念。你在接下来将会面对真正的它,不留余力,而且不择手段的它。”   “你会面见死亡的具现。”   “而这正是我所期盼的。”蕾米莉亚的嘴角挑起,弧度逐渐增大。“我不是爱丽丝,不是这个仪式的施术者。如果是她的话,她的确会隐瞒到最后直至目标达成,因为她就是那样的容不了变数的人。不……我和她不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拿而不是等待着他人的施舍。虽然这在她看起来或许很蠢,甚至于拖了她的后腿。但我就是这样的家伙,无可救药。”   她看着依文洁琳,裂开的嘴角逐渐化作一道狰狞的笑。   “反正无论活下来的是谁,总归是要去找战争之主的麻烦的。这样一来她的计划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也算不得完全对不住她。而在这基础上,我更希望的是和真正的强敌来上一场痛快淋漓的血战。”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依文洁琳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像是幼女一样的生物,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期望你能够完成你的愿望。”   下一刻,蕾米莉亚眼前的最后一位吸血种便如同融化的冰一般溃散。躯壳与力量全部崩解,重构,纯化。变转成为血流融入血海之中。   而当这死河中的最后一位吸血种死去之时。这整个混洞一片的人工异界也迎来了剧烈的颤抖。   死亡的具现,即将从不确定的虚无之中诞生。   而外典启示录·夜符·恶魔之王的摇篮。也终于进入了编撰的最后一个环节。 第二十八节·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   ——‘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   ——‘噬己翼,以驭吾心’   于静止的黑色冥河之上,血海中掀起怒涛与狂澜。   于深红的血色长河之中,最后的君王自死中复生。   ——先是手指,后是四肢。   自血河中伸展出数以亿万计的苍白手臂,它们如同千节虫的节肢一般密密麻麻。手臂的表侧有着十倍于它的猩红眼眸,每一只都闭合未开。   ——再是躯壳,随后脖颈。   血海之中的支流交缠重叠,延伸出诸多重构的骸骨与血肉。骸骨的每一节上都有分叉,从分叉之中伸展出噩梦中也未必能够再现的脏器和息肉。这些脏器之中有的具备功能,有的没有,有的会妨碍肉体的延续,有些会和其它的结构一起构筑出局部的生态循环。   它们中的一部分迅速腐烂,一部分健康地继续生长。从腐败的残骸之中继续生长出诸多的新肉与血骨。从健康的结构中再度增殖出更多的肢体和器官。有的如同肠索一般喷吐出毒液,有的如旗帜一般招展着抖动骨质风铃,有的延伸出一片片羽翼一般的结缔,有的像是贪食的巨口一般,用数十重相互交叠的利齿啃噬着周边的所有。   ——苏生的最后,头颅自血海中涌出。   于是,所有的眼眸在同一瞬间张开。闭合的上下眼皮之中却并不存在任何血肉。那只是空洞,如同幽空一般的纯黑。而从纯黑的旋涡之中,赤红和苍白的肉芽伸展如丝,它们相互纠结,相互碰撞,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面条或者毛线团一般构筑出一个又一个人体的形象。而无论是哪个形象,都紧闭双眼。   有像是青年的形象,闭着眼眸咏唱无律无词的诗歌。   有像是老者的形象,闭着眼眸阅读结缔所化的报纸。   有像是幼童的形象,闭着眼眸好奇地四处东张西望。   有像是女子的形象,闭着眼眸用骸骨以及血浆打扮。   手臂有成万上亿条,形体有成万上亿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相互交谈,用不知名的语言闲聊。有些成群结队,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争吵不休。有些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朝着身边的其它形象投掷火炎或者电芒,有些则以奇怪的表情相互对望,纠缠在一起发出交媾的声响。   它们就是一个国家,它们就是一个种族,它们就是一个生态圈,它们就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它们相互聚合,相互连接,相互拼凑,相互契合。构成额肌,颞肌,眼轮框肌,皱眉肌,鼻肌,上唇方肌,觀肌,口轮匝肌,下唇方肌,颌肌,降眉间肌,耳肌,笑肌,皱眉肌,颈肩肌,降下唇肌,降口角肌——   ——它们构成了一张脸,一张巨大的,繁杂的,细节分明的,如同青年一般,有着邪气和不羁的张狂的脸。   而后,青年的眼眶之内,亿万眼眸一齐张开。   青年的口唇之内,亿万声线一齐聚合。   “久候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青年的形体中有无量的血液滚滚留下,从烂肉和无用的器官之中发出混杂的声响。庄严,厚重,空灵,刺耳——无数个截然不同的要素混同为一,形成实质的音波一圈圈展放。   音潮如海般涌来,视线光是聚集便让空气烧灼爆沸。而在声音与视线的尽头,便是等候了多时的幼小少女。   “一点也不久,阿卡多,此世最后的吸血种大君。”蕾米莉亚手中的无名长刀横持平举,和鲜红的长枪一齐构筑成不正也不反的倾斜十字。   “那么……”深红的血气汇集成形,然后四散,于少女的身后浮现出龙蛇神鬼一般的怪异形象。然后,她举起了枪和刀。“让我们之间的战斗正式开始吧。”   下一刻,深红色的流星撞入了红白相间的巨物。   ‘轰——轰——轰——轰——’   爆炸,轰鸣,自血肉的结构中发出如同星体崩碎一般的炸响。无量的深红能量从中剧烈地喷涌而出,粉碎血肉,破坏筋骨,然后又在更加强大的再生力下重新愈合。那遍布于巨大形体表侧的万千青年形象如同蜡像一般消解融化,然后又在形体的内部再度诞生。   深红与苍白的血肉之中,少女睁开眼眸。   深红与苍白的血肉之中,亿万眼眸与肉壁上显现并投放注视。   等同于万亿枚核弹爆裂,堪比巨恒星内核坍塌的能量反应旋即释放。然后又在少女身侧显现出的纯清之光下尽数归于静止。仿佛有着白色的人形幻影在少女的背后一闪而逝,然后时间便不再流动。   她因此而越过了它们,如同跳皮绳的童稚幼女一般在静止的时间中越过了那理论上不存在任何死角的亿万视线,和如同新诞恒星一般释放出的庞大魔能。   而当她从静止的时间中离开之时,血肉之墙上的亿万眼眸在同一刻被纯白的拳印给尽数击破。   血肉的外墙因此而粉碎。无量的光伴随着毁灭绽放,将巨大的形体从内部粉碎成为连渣滓都不剩下的土灰。然而更多的青年或者老年或者幼年却从虚空中化生而出,裹挟着庞大的能量如同群星的暴雨一般疯狂坠下。   世界的界限因此而变得暧昧,沸腾的能量将具备秩序结构的天地蒸发成为沸腾的原始洪荒之海。规则和逻辑因此而变得杂乱而无法解读,自理论的概率层面上才有可能出现的无穷乱相因此逐一化生。   天空中出现了岛屿,岛屿上爬动着游鱼,鱼的影子举着盛满铁汁的古爵对着月亮共饮。月光因此而感动涕泣,泪水垂落构筑出剑的地狱。   ——少女和青年在泪水的表侧交战,少女用长刀切断了青年的脖颈,青年的拳头轰爆了少女的脑袋——   大地上生长出收音机,低噪的鸣响中播放着老旧的曲调。花朵和蝴蝶悬挂在音符上争论不休,讨论着谁在镜子中更为美丽。   ——少女和老年在镜子的碎片中交战,镜子跌落在地上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碎片中倒映出老年用喷水枪射出的纸鸢。纸鸢的影子一口咬碎了收音机的喇叭,释放出尖锐的音符贯通了少女的胸前——   天与地之间是海洋,海洋中有着鼠标和键盘构建成群落和家。它们为了争夺显示器的毛巾而用敲击声来对决,声音最为杂乱的那个可以获得紫罗兰的头发屑。   ——少女和幼年在键鼠的角斗场上交战,少女踩着音波,用长枪从杂乱的声音中挑出一面深红的旗,旗帜卷走了紫罗兰的头发扔到幼年的身上,然后暴怒的键盘和鼠标便开着压路机将幼年碾压成为干净的平面——   无数的战斗,或许合理,或许不合理。   无数的交锋,或许拥有逻辑,或许混乱如同烂泥。   秩序与混沌的界限从模糊变得清晰,于是理想的认知便再度出现在交战者之间。而当规则再度竖立的时候,天空大地镜面海洋以及长着头发的紫罗兰便重新回归于秩序,重新成为能够被凡物所能够正常认知的干涸大地与焦灼的熔岩之海。   而交战依旧在继续。   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   蕾米莉亚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很多伤都足以致命然后又在她全身上下所爆沸的深红魔能与纯清光辉下迅速复原。她不会疲惫也不知疲惫,渴求战争也不满足于战争,无论是刀也好枪也好都被她挥动了不知道多少次。而所谓的招式和技巧早就成为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有时候她会投出流星之枪,贯穿青年阿卡多的脑袋。   有时候她会用长刀连续切斩,击破中年阿卡多的防御将它片成肉泥。   有时候她会使用已经懒得设定名字的术法,把老年阿卡多连同它的白手套一起化作灰烬。   而更多的时候她则是刀枪术法并举,召唤出奇怪的眷属兽,用复合的连续攻势将自己的敌人彻底碾灭。   她杀了阿卡多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次数多到和阿卡多击中她的数目一样的多。而无论她杀了阿卡多多少次,她的对手会会从虚空或者血河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中再度诞生,然后用她所未曾接触过的新手段来给她一次新颖的体验。   这是战争,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这是杀戮,超凡生命之间的杀戮。   阿卡多的本质是生长于概率平面的,为‘不确定性’这一概念所生成的现象。它存在于任何地方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它可以被杀死也不可以被杀死。或许完整的心灵之光能够破解它的‘不确定性’从而对它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而无论是它还是她,都只是无限的接近而非抵达了这一环节。   于是,战争依旧继续。   混沌而且暧昧的封闭天地中,赤红色的流星继续追逐狂舞。   这或许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   而在这难以寻觅尽头的争斗场中,唯有最底层的静止冥河一直保持着近乎永久的安定。   ……………………………………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因为存在神髓,与神髓活性化的设定。启示录等级的密仪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且更容易被施展出来的力量。】   【更强大,更有效,但可操控性却随着变数的增多而下降了。】   静止的冥河深处,爱丽丝仰望着冥河表侧的战局陷入深思。在汲取了诸多吸血种的遗产和技艺,意志接近复苏的蕾米莉亚已经不再需要调用她的能量便可自行存续并开展战斗。毫无疑问,现在位于冥河之上的幼小吸血鬼已经在全部领域之中都凌驾了位于幻想乡世界之中的本体。若是她能够破开虚空,直接返回到幻想乡的世界中去,恐怕她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个最初的蕾米莉亚也会心与意志的绝对同源而被直接道蚀,成为她的一具化身吧。   仪式并未失控。   但她作为施术者的意志却不再能够完全的履行了。   她抬起手,想要触碰那两枚在冥河表侧碰撞追逐着的两颗赤色流星却又颓然放下。因为一切虽然并不全如她意,但最根本的目的却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偏转。   【半成品与破损品,最后终究是会铸就出一个完全的真品出来的。而无论这个真品最终是以哪一方为主导。以启示录激活的‘复仇’神髓都必然会侵蚀着祂,让祂继承这诸多吸血种的复仇之念而向战争之主开战。】   【而只要这最基础的东西不变,其它的变数其实并不是非常重要。】   【可是,为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她从冥河的深处继续下沉,缓慢地前往更深更远的微妙地方。当仪式编撰到了这一步的的时候,她是否还在场主持已经不再重要。就如同她所在的幻想乡世界里的数百年前一般,当旧时代的资讯魔法师们激活了‘人道群星’的时候,剩余的变化便已然不再是那群失败者们所能够干涉的了。   有自我意志的魔法仪式就是这一点不好。无论之前设计得多完善,制作了多少制约的手段或者停止的阀门。失控也总归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到来。因为一切拥有智慧的生命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他人所操纵干涉。只要它具有自由的能力且知晓自由的概念,那么它便必然会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自己的自由。   所以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脚尖触碰到了实体,位置已经抵达了冥河的最底层。底层之外是阿卡多的城塞所化的世界障壁。而当她伸出手触碰障壁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对,没有任何阻拦。   就如同她将暗物质所化的冥河之水从城塞外侧招引而来的时候城塞主动开启了所有的门窗让她能够最大化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一样。如今的阿卡多城塞虽然已经不再存在任何建筑层面上的结构,但一扇用以离开的单向门户却始终为她敞开。   那么……   【接下来的战斗……我是否在场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是时候从这里离开了。】   下一刻,爱丽丝脱离了战场,越过了世界和冥河。 第二十九节·自我否定失败   当爱丽丝越过世界的边界线,从阿卡多的城塞中脱身而出的时候。映入眼眸之中的仍是那片浩大无垠,被无量的强大力量给轰成盆地的吸血种王城旧址。   她偏过头,身后的门户连影子都不剩下的淡化消失。内中的讯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甚至就连她从外界调取暗物质的痕迹也被彻底抹除,不留一点漏洞。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薄雾在空中一触既散。   “小恶魔。”爱丽丝轻声说道。   脚底下的影子蠕动起来,浮现,上升,化作具备结构的形体。伴随着一对酒红色双翼悄然展开的声音,穿着白色长袖和黑色小马甲的小恶魔便如同往常那样流畅而且自然地出现在她的身侧。   “对阿卡多城塞的解析记录,还有档案留存吗?”爱丽丝问道。   “是,所有的档案全部都在数据库上。”小恶魔微微欠身,稍稍地提了下裙。“根据您所提出的要求。关于阿卡多城塞在运作时所呈现出的一千两百九十二万又一千零二十四种变化方式已经全数记录在案。其中有百分之一点六五的内容已经由我自行分析处理,而剩余的则需要您或者帕秋莉大人亲自动手解析。”   “一点六五……么。”爱丽丝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回头但却又没有完全地转过身来。“比我预想中要多出一些。我原本以为能够有一百多种就已经很不错,却没想到居然有十七万种之多么……你的计算能力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强大许多呢,小恶魔,如果你位于大图书馆的所有处理装置都在这里的话,或许也能够拥有超凡层次的计算力呢。”   “是因为帕秋莉主人为我安置了许多强化计算力的插件,爱丽丝主人。”小恶魔稍稍躬身,回答道:“我在过去的三十个自然日中一共进行了十九次程度不一的系统结构以及固件升级。若是大图书馆全力运作,预期可以达到您所认为的超凡生命的最低指标。”   “是这样吗……”爱丽丝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眼前的空气。“这种事情我都不知道啊……也是,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后,事情越来越忙,我也并不能够相是之前那样什么事情都有时间和帕琪分享——”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然后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没有时间,只是我没有去做罢了。帕琪是不会瞒着我什么事的,但一些被她判定为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她应该也不会消耗掉工程和研究的时间来向我解释吧——说到底是我先走了一步。正急着想要跟上来的她本就不怎么会将精力投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上面吧。”   蕾米莉亚的言语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无论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没有说出的言中之义都在她的思考之中徘徊——那家伙的话其实有好些没有说尽,所谓穷尽一切变化,解析一切可以探寻的解。这样的道……在蕾米莉亚眼中看来……应该是愚蠢的吧。   毕竟……   爱丽丝闭上眼睛,有一句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话穿过她的思绪回荡在了她的耳边。   ——【你们什么都想解,什么都试图去解,但唯有一点你们是做不到的。】   ——【你们,解不了心灵之光。】   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是谁,言语的内容或许也有所差异。但这话究竟是谁说的其实已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内容,以及它的含义。   【这句话说的很对,我……】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解不了心灵之光。】   若是心中所执的道是穷尽一切变数的解法,那么这样的道便必然会在汇聚个人化的心灵之光的这一步骤前陷入永久的停滞。毕竟,若是连自身所拥有的力量源泉以及显现方式都全然无知,那么试图穷解一切的道路便注定在这里走入死路。而若是想要解尽,乃至于部分的解析灵魂最深处的本质,真神所拥有的证明,心灵之光……要做到这种事,阅读过预测记录的爱丽丝十分清楚这不过是连痴人说梦都不够格的妄言。   基因锁   四中后有四高,有准圣或者不需要准圣便可抵达的五阶圣位。而在圣位中又分为初圣,先天高圣不等,在往上还有内宇宙与存在于理论中的   爱丽丝是一个谦虚的人,但她并不妄自菲薄。然而即便她对自己的能力再怎么有信心,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心灵之光还未汇聚之前便可解得了心灵之光。而若是连这都解不了,连解析的   她十分的了解了这一事实,并且将这样的认知映入了自身的内心深处。   然后……   【既然我打心里了解我做不到,连   她注视着自己伸出的手,注视着自己手上萦绕着的澄清辉光。那未成形的拟态依旧存在且能够保持稳定。而她自身内部所有的能量回路也全都完整无差地运作着,没有因此而偏移或者迟滞一分一毫。   即便心发生了改易,力量却依旧存在着。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本不应该发生,但它的运作却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用以支撑信念的道明明被否定了,心和意志与力量却并没有发生任何程度上的变更。这就和把软件的内核程序删掉,只留下对外的终端界面。然而这样的程序却依旧能够完好无缺的运作,并且还能够正常地行使功能一样。   这不科学,也不魔法,更不基因锁。   但这样的事情却毋庸置疑的发生了。   而若是这样的结论是正确的话……   【我的道路,我自认为正确,并且一直都在履行的道路……是否就真的是我现在所践行的道呢?】   ——【还是说,我一直都强忍着不踏入四中,实际上正是因为隐约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异常,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吗?】   有着奇怪的想法从思维中掠过,但还未等爱丽丝反应过来,进而去疑虑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强忍着不踏入四中的时候。这些奇怪的想法连同它存在时所遗留下的痕迹以及产生的记忆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冷静了下来。   时间看上去因为思考而浪费了许多,但她其实一直都站在原地。身后的战场依旧处于不可见的完全隐蔽状态,天空中的层云也和先前有着近乎完全一致的轮廓。位于她身侧偏后的小恶魔依旧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条指令。距离她的思维停滞,到现在或许过去了不到三秒钟。   “……小恶魔。”   “在。”   “先前,在还未走进阿卡多城塞时交付给你的任务——记录这座城塞阻断外界侦测的手段并将其解析——这项工程的进度到哪里了。”   “它的成果已然包含在那一点六五的解析资料之中。需要现在就同步给您吗?”   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一束复杂而且精密的讯息便传输到了她的意识海中。她花费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将那些资料解析并加以再利用。没过多久就获得了一个差不多能够派上用场的新颖术法。   ——对‘游戏人生·零’世界观特化,资讯遮蔽术法,完成。   而不再需要刻意隐蔽行动,小心施法的她随即伸手向天,轻而易举地便连接上了这个世界的讯息海洋以及帕秋莉在地底空洞出所制作出来的加密讯息网络。而下一刻,海量的数据便涌入了她的认知之中。   首先需要知道的是时间。   现在,距离她走进阿卡多城塞,开启战争与仪式时算起,外侧世界的时间已然流逝了足足五天四夜的份量。而在这五天四夜之中,除却轮回者们的发展以外,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大事发生。   吸血种的灭亡讯息至今还没有扩散——或许扩散了,但应当只被很少的个体所知晓。天翼种并没有刻意地去宣扬这一战绩,龙精种也没有因此而做出过大的反应。至少留在迪斯博得地表的龙精种什么都没做。而外太空的战况则不为人知。   兽人种的扫荡部队出了一点意外,当然,这是轮回者们做的。两支小队分别干翻了兽人种的两个军团联队并且没让任何活口留下。而又因为交战的场地本就属于天灾地祸十分密集的险恶地区,兽人种的领导者们也只好将这视作意外事件——与兽人种的君**行的巫女机关倒是做了些调兵遣将的事情。或许它们知晓了一些信息,不过也不需要太过重视,毕竟它们的实力相对弱小。   除此以外,迪斯博得之上便没有什么重要的时事了。征战而归的天翼种回到了它们自己的领地之中休养,地表的龙精种继续潜伏。森精与地精的战争始终持续,妖精种的行迹则一直诡异难明。而其它的种族则更是情报缺缺。   轮回者们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两支接人的小队现在还在软流层中开着纳米虫所制作而成的潜行舰体在岩浆里漂流。他们似乎是遇到了一些地理学上的麻烦,以至于还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能够抵达大空洞处的基地。詹岚说她似乎在软流层中监测到了一些庞大的未知生物,而比她更强的张杰却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无法侦查出准确的结果。   也是奇怪,明明张杰无论是解开基因锁的层次亦或是强化的阶级乃至于战斗的经验都要强于詹岚。但当两支小队同时面对兽人种的军团联队时,战斗力本应更强的张杰一组却受了不小的创伤。据说是遇到了特化精神力防护的高等兽人种以至于陷入苦战,最后还是靠着零点的狙击成功才过关。   这其中或许有些别的特殊缘由,但现在想必不是细究这种细节的时候。等回到大空洞时自然会有十分详尽的作战报告可供浏览。而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郑吒仍旧保持着失踪状态,失踪的地方距离爱丽丝现在所在的区域大概七千公里远。具体的情况仍旧不明,但楚轩的说法依旧是‘不必管他’。所以帕秋莉也没有朝这方面投注多少资源,而是专心于大空洞的基建。到了现在,整座空洞已经化作了她的阵地,而下一步就是填充足够多的人口,以及让这个阵地具备行动力吧。   不是很重要的事,无需在意。而除此以外,楚轩则作为四支探索小队其中的一支   最后,剩下的便是有关于赵樱空的情报。具体的内容比较复杂,但无疑是爱丽丝所收获的诸多讯息之中最有趣的一部分。   而她在将情报浏览完毕之后,挑了挑眉。   “利库……么?能够周旋于三个超凡生命之间,并且还能够获得些许成果的凡人……怎么看都不是等闲货色。而再考虑到主神向来的习惯,以及人道洪流的大环境,这个游戏人生·零的世界之中,故事的主角想必会是凡人之中的一员……若是将这恶劣的战局作为情报代入,故事主角是这家伙的可能性很大啊。”   “反正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姑且就去那边看看吧。”   她点点头,朝向赵樱空目前所在的方位,抬起了脚。   身后,汇报了工作的小恶魔看到她打算离开,身体便也悄然淡化,准备如同先前一般融入她的影子之中。   然而——   “你就保持实体吧,小恶魔。”爱丽丝头也不回地说道:“总是呆在大图书管里,想必你也很闷了吧。这次就特别准许你自由行动,只要别离开我太远就行。” 第三十节·未尝谋面的老熟人们   时序之主的仆人像是一堆相互拼接在一起的透明菱形。一些部分是晶体,一些部分是平面。凭借着时序之主所赐予的神威,这些由晶体和平面构成的奇异生物能够在二维与三维之间随意穿梭。在实数与虚数的区间中自由行动。   它们向来不参与战斗,因为时序之主并不需要它们为自己战斗。自从那三十四年又一百二十五天之前所发动的龙破——这个数值只有很少数存在才知道——完成,时序之主越界而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开始。整片天宇中便不存在几位能够和祂相提并论的敌手。   战争之主或许算一个,但在迪斯博得之星的五次自旋之前,祂便在与时序之主的交锋中落入了下风。代表着祂的生命与灵魂本质的一部分——一支白色的羽翼被时序之主给亲手撕下并被破析,而这也意味着战争的力量将会逐渐曲于时序之下。   当然,胜利或许会来得很晚。毕竟宇宙之中的原始力量相互碰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时序之主的两位同族,伊米尔和夸,龙精种中的北风之主,妖精种中的安息之主,以及幻想种中的那位万魔之母都有可能会成为战局之中的变数,但无论战况怎样发展,时序之主的仆人们都毫不怀疑自己的主宰会夺取最终的冠冕。   是呢,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什么能够比得过时间吗?就如同战争之主那强大的力量来源于‘战争’这一概念的运作。只要世上存在战争,祂便可无休止地变得强大一样。时序之主在这个单体宇宙中的力量源泉则是‘时间的运作与流转’。而战争终究有一天会迎来休止,但时间却永远不会消逝。   毕竟时与空是宇宙的基底,没了时间,宇宙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而唯一在概念层面上能够和时序之主抗衡的空间支配者,北风之龙伊斯米尔又因为概念领域上的重叠而和伊米尔天生敌对,同时又与逐日者‘夸’一齐和战争之主处于战争状态。等到那边理清头绪的时候,想必最终的结果也应当已经布局完成了吧。   所以,无论星空之中的战争再怎么激烈,时序之主的神殿——一座实体位置坐落于折叠空间之中,投影点落在宇宙边境的结晶宫殿也始终保持着安宁与静谧。祂的一具人形化身坐镇于神殿的最顶端,在五面皆是虚空的开放平台之中独自和自己下着永远也分不出胜负的对弈棋局。而祂的仆从们则有序地飘荡在祂的宫殿之内,行使着祂的权能,永无止息地修补着自龙破以来,这个宇宙本身的时流之中所产生的漏洞与残缺。   毕竟祂是神,而神都有职责。不愿承担职责而又想获得力量的东西叫仙,而仙若是想在力量和权柄上与神平齐,那么就得承担劫数。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爱丽丝和郑吒与天翼种们交战时,当阿卡多的城塞开放时,当郑某人因为某个不可知的缘由而失联之时。在这宇宙边荒的时序宫廷之内,他们所引发的时空动荡都清晰地反映到了时序之主的仆从们眼中。   这算不上什么罕见的事。毕竟在这战火连绵的世界表里,时空被强大的能力者们所干涉可谓是每日至少三十起以上的常见现象。时序之主的仆从们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将事件记录并归档。并且推动宇宙的自我修复力去填充那些因为能力滥用而呈现破损状态的时空结构。   它们不会去做额外的事情,因为时序之主没有下令让它们去做多余的事。   而它们也不认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因为它们从被制作出来的那时开始,一直过着的日子就是如此。   直到此刻。   当时序之主的棋盘对面有着一个人形的影子悄然浮现,并逐渐由虚幻化作真实的时候。整个时序之廷之内,所有具备知性的事物都停止了动作。   ——“约定的时间即将抵达,按照一个纪元之前所订下的盟约。你将自身关于时间的灵魂本质交付于我,供我驱使一个纪元。而作为代偿,你和你的朋友得以从我的世界之中离去。”   时序之主的化身像是一个男性,但若是能够在近距离观看便会发觉祂根本就是亿万个拼凑在一起的钟表所构筑而成的人形。时针分针秒针转动着的声音相互聚合着扭曲了可供观测的辐射与光,最终才让具备感官的活物在视野中描绘出一个似乎像是男性的形象。   祂面前的棋盘似乎是陷入了死局,棋盘上的规则也很奇异。自己和自己下原本并不能够分出胜负,但却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苹果深深地镶嵌在了棋盘之中,从而让这本来处于绝对势均力敌的棋局失去了平衡。   在棋局的对面,那个像是影子一般的存在逐渐地从虚像转变成为了实体。那是一个有着紫色及踝长发的妙龄少女。容貌绮丽,姿态婀娜,暗金色的眼眸之中有着倾斜十字星状的瞳仁。身上穿着得则是一袭淡紫与暗金交织的华丽外装。   当她睁开眼眸的时候,时序之廷内那所有静止的仆从眼中也都出现了倾斜十字的纹路。而下一刻这些有着精致几何学形体的仆从便骤然崩解劣化,从完美的结构体化作了一团又一团黯紫泛蓝的扭曲烂泥。无数触须,利爪,口器,节肢一般的结构在它们的新外貌上逐一显现并像是撕扯破布一般扭曲着周遭的空间。而这样的混乱仅仅只持续了一个刹那,下一刻它们便纷纷投向时序之廷中的各个角落,遁入角落的阴影裂隙之间化作无形。   少女的眼眸亮了一下,散乱的目光也重新凝聚着有了实体。长达一个纪元的混乱记忆在她的脑海之中翻滚着重组并进行删减和排序,而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流逝之后,那些无用之物便被尽数舍弃,而她的记忆再度回到了一个纪元之前的某个世界之中。   手腕上似乎是出现了一个腕表的虚影,但只是闪了一下便如同不稳定的幻象一般化作无形。她抬起头,注视着棋盘的对面,时序之主的形象在她的记忆之中找到了对应的面。   “柯洛罗斯……”少女一开始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磨砂粗轮。而伴随着她的音线迅速地向着婉转清越转变,她的思绪和智慧也终于是重新地投入了运作。   “我的名字……是西琳。我是……北冰队的轮回者。”   她手上的腕表虚影再度闪烁了一下,然后又一次地未能构筑出稳定结构而化作虚无。   她摇了摇头。   “不,不完全是。我是西琳在‘斯巴达三百’世界中被切裂的一部分。是她的一半,她的另一侧灵魂。而按照之前的约束,我要为柯洛罗斯效力一个纪元……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吗?”   一个复杂的计时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上面的指针正好指向了最后的一天。但这最后的一天还未过去,距离那个约定好的时间点到来还有一小段时间。   一小段时间,可能是几秒,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万年。对于时序之主来说,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而对于和时序之主签订契约的活物来说,约定好的时间可以是刹那也可以是永远。   然而时序之主伸出了手,拨动着那条指针指向了最后的界限。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我就算是想要反对,其实也没有多大用途是吧。”少女摇了摇头,看着时序之主仍旧搭在计时器上的手指,轻叹着回答道:“有什么任务就说吧,但别想得寸进尺。也别想把寸的概念改成尺!”   ——“这颗星球上有着你的同类,它们和你带着同样的腕表,来自同一个地方。”   “……轮回者?你什么意思。我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十几万年了。”少女脸上的叹息化作警惕。“这里可没有我的搭档,别以为我会继续和你延期!”   ——“你的因缘就在那里,应当如何处理看你自己的选择。我即将离去,因这个世界对我已然不具备任何价值。外来的苹果已经打破此世的平衡,而你可以决定谁是被苹果碾碎的愚昧者。”   “……麻烦你说人话好吗?我文盲,听不懂。”   少女的嘴角抽了抽。   而下一刻。   她看到一个硕大无朋的时钟迎面扑来!   ……………………………………   ‘轰隆——!’   伴随着一声机械结构支离破碎的巨响,一个看上去像是闹钟成精的妖魔种被郑吒给一拳轰成了每一块零件都裂成三五份的破烂残骸。这片被骸骨堆满的封闭天地伴随着这视野中的最后一只妖魔种的死去而陷入了暂时的平静,而某个累得不行的家伙也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然后等待着下一场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的战斗。   来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呢?   郑吒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想必应该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他还记得自己闯入了一个妖魔种的巢穴,从洞口一直砍到地底,而当他来到最后一个看上去像是一面镜子的上位妖魔种面前并且赏了它一记重达一百万吨的刀斩时,从镜子碎片中映射而出的辉光却让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隔三差五就去记忆世界里玩耍的郑某人很清楚一个幻境世界有着怎样的特征和漏洞,同时手里也掌握着不少应对这种状况的紧急手段。而当他花费数秒钟的时间验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后,战争便接踵而来。   那是妖魔种,多得像是海潮一样,数量数都数不清楚的妖魔种。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带来灾祸与战争。   很显然,这些妖魔并不是能够正常沟通的对象。哪怕它们有强有弱,有大有小,但秩序与情绪却仿佛对它们来说完全绝缘。它们不懂得恐惧,也不懂得退却和战略转进,只会无休止地朝着这个异常世界之中唯一的外来者发动袭击。   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   郑吒在一开始还使用各种大威力的招式作战,试图直接破坏地面,撕裂空间结构以期对这个一看就是个异空间的地方造成本质上的直接打击。然而当他尝试了数次之后便不得不放弃这个诱人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空间结构的牢固程度和自主修复力甚至要比迪斯博得的外界还要强出一筹。   那么异世界的猜测否决,自己应该是被某种强力的传送手段给转移到了和迪斯博得并不关联的另一个地方。他曾经试图顶着妖魔种海潮的冲击冲上高空,但却发现脚下的地面并不是一个星体该有的球面。而当他贯入大地,深入一千公里后也未能够找到软流层所应有的熔岩。   【要么这是一个大到离谱,直径以光年计的巨大星体——但如果是这样,重力参数和地表环境就显得有些异样。】   【而如果这里不是一个星体的表面,那么我来到的地方,恐怕是一处天圆地方的异结构空间——这应该是自然生成而不是超凡生命所打造出的界域。而既然是天然的且我能够被送进来,那么我就肯定能够找到出去的口子。】   怀着这样的想法,郑吒开始了属于他一人的战争。某个好用而又万能的咕咕信使被他连想都没想过地抛诸脑后。而他的决策是将这个世界清洗一遍,然后自己就肯定可以找得到出去的路。   很粗暴的想法,但却未必没有用。毕竟当妖魔种都死干净之后,自然就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来妨碍他的探索。更何况——   【我本来就是来找妖魔种的麻烦的,有这么多的怪物可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而且还有主神的奖励点可以拿!】   于是,漫长而且无趣但是有赚头的刷分工作开始了。主神是个不懂变通的家伙,即便他砍得越来越顺手,技巧越来越娴熟,该发的奖励点也一样的继续在发。从一开始的热血沸腾到中期的索然无味,再到后期的机械应付式操作,某只巨力猩猩在这里杀死的妖魔种已经逐渐追平了他曾经吃过的米饭次数。而当他终于干掉了眼前的最后一只时,映入眼眸中的奖励点计数让他一阵眼晕。   ——‘现有奖励点数:两百四十九万七千七百五十一’   轮回腕表上是这么显示着的。   而这个数值让某人感觉自己简直活在梦里。以至于他不得不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用力一捏。   ——【果然不疼。】   他下意识地又捏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钟表的声音。 第三十一节·想得太多老的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对于普通青年来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工资与休假的距离。   对于文艺青年来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飞鸟与游鱼的距离。   而对于既不是普通青年也不是文艺青年的郑某吒来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看着腕表上的余额,但余额却在离我而去’。   当他听到钟表运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他在先前所完成的那诸多工作以及相应的成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伴随着光的回溯和事像的重演,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大步向后,回到从前。   或许这样的描述有些复杂……那么就简单点来说:当郑吒听到钟表运作的时间时,这一整个世界的时间便开始向着过去回溯。   回溯,在他保有着自我意志的前提下朝着过去回溯。   他看到那些被粉碎的妖魔种重新汇聚身躯,血液回流,骸骨重塑,粉碎的灵魂结构重新回归到正常运作的状态。他感觉到自己消耗掉的能量开始回流,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回到他的体内并且重新归于稳定,从外界汲取的那一部分重新回返外界并且消散于天地之间。   体力正在回复,精神重归于饱满,但作为代价却是腕表上的那个数值以比它们增长起来还要快上十倍的速度往着过去回溯。从两百四十九万变成两百四十八万,再变从两百四十七,两百四十六……   郑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而等到前三位数变成两百三十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而紧随明悟其后的,便是勃然大怒。   【**啊!劳资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你丫的现在要和我抹去重来!?】   愤怒的心念爆沸,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涌动着试图向着赤红大刀冲击以向外斩出的裂空断时一刀!然而想归想,身体能不能够听使唤却是另外一回事,哪怕他的意念已经催发到了极致,体内的能量却依旧只在倒流!   奖励点数变成两百万时,某人目眦欲裂,发尽上指冠。   奖励点数变成一百五十万时,某人咬牙切齿,周身血管沸腾着几乎就要炸裂。   奖励点数变成一百万时,某人神色木然,视线趋于空洞。   奖励点数变成十万时,某人的思维,不再复杂地运作。   怒气并未消失,而是积蓄起来化作悲愤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是谁搞的这么个鬼。但他郑某人已经做好了等自己能够恢复行动之后,便不管不顾地直接朝着   【就算是玛格特罗伊德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要斩她一刀!!!!】   【劳资的奖励点啊啊啊啊啊!!!!!】   他静静地看着,咬牙切齿地看着。看着那群围攻而来的妖魔种纷纷退去,看着因为自身的降临而被震破的土地重塑复原。看着自己降临到这片空域之时的那   时间依旧在继续倒流。   ……………………………………   爱丽丝发现自己久违的有些茫然。她独自一人……哦,还有小恶魔跟在身后,步履缓慢地行走在广袤的荒原之上。她所在的位置距离赵樱空所处的那个隐秘人类聚居点还有大约两千公里的距离。而她感觉自己似乎并不是很急着想要前往那个凡人聚居的地方。   很奇怪的感觉,很陌生的感觉。   当她决定暂且放下心中那个或许应该算是执念的物件,将自己那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自身灵魂深处的掌控欲压制之时,她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一时半会间想不出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   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原本在她的预期之中,光是吸血种这边的事情就足以花费她漫长时光。这个世界之中的战事估计在一两年内分不出胜负,而她原先认为自己或许会在吸血种这边耗费数个月之久。   毕竟,想要侵蚀,控制,改造一个强大的种族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达成的工作。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战争之主居然会直接动手将吸血种中的绝大部分成员尽数扫除从而只留下复仇的余念残存。而这样一来,自己就省去了在吸血种中‘登基为王’,‘宣化权道’的复杂流程,转而可以直接发动仪式培育出一个能够对战局造成重大影响的复仇之主。   这节省了她大量的时间。而若不是被激活的蕾米莉亚的任性,那么本就只想寻找一个后继者的阿卡多和它的死河也必然会在战斗中放水放洪放海,从而在极短的时间内败亡而完成权柄的交接。而如今的它和它们即便兴起了战意,想必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分出胜负。   或许一个月,最多两个月。   时间不算长,但却也不算短。至少对于位于大空洞基地中的帕秋莉而言,这些时间完全足够她将地下基地经营成一个拥有几亿人口的庞大都市,并且催发出足够强大的概念,直接无中生有地制作出一个人类之主。   这会是复仇之主与战争之主交战之后轮回者们能够动用的另一枚棋子。帕秋莉毫无疑问地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解开基因锁直接抵达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乘着复仇与战争的冲突吸引了其它诸多强大者的视线的同时,采用合纵连横,各个击破的方式便可以迅速地击破诸多下位种族以让人类之主的力量滚雪球式的强化。而到了最后,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纯粹的力量比拼。   二打一,同时复仇之主的真实操控者还隐藏于幕后。这样一来轮回者们获得胜利的几率就会在七成之上。再加上楚轩还有谋划——他似乎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和一位不方便透露名姓的超级强者建立了盟约。那么这么一来,胜算便超过了九成。   九成胜算,正好是一个符合爱丽丝强迫症的数值。如果吸血种这边拖晚一点,凡人那边再经营久一点,那么最终胜算或许还会上升些许,但却也会增加中途出事故的几率。所以蕾米莉亚所带来的这点变数其实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并不影响全局。   于是,她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是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因为布置这个局的人并不是她,这一次的布局实际上是由楚轩主导,而她只是在其中的几个环节中充当了填充者的身份。她很清楚在这明面上的布局之下肯定还隐藏着许多自己不知道的内容,但光是这明面上的东西,便基本已然算是她自身能够做到的布局极致了。   【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爱丽丝心想道,她的步伐愈发缓慢,在铺满了灵骸的荒原之上留下一排漫长的脚印。   【而更关键的是,我其实并不想去做什么其它的事。】   蕾米莉亚的话不无道理,正不正确是一回事,但爱丽丝却的确因此而陷入了自我反思。她因此而检测到了自身所践行道路中的微妙差错。并籍此而对自身的心灵进行了修正。   掌控欲并不是错,重点在于它对爱丽丝而言是否属于必须的事物。在刚刚脱离了阿卡多的城塞,才压制了自身的掌控欲,并且将手上的诸多情报传送回大空洞基地时,爱丽丝手上的日程其实还是满的。她有许多实验要做,她有许多计划要进行微调,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足以消磨掉她所有的闲暇时间。   然而这却只是一开始罢了。   当爱丽丝在荒原上行进了七百公里左右的路程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自己那些未完的项目和实验。而当她越过了一千五百公里上下的旅途之时,她突然觉得赵樱空所在聚落的那个‘疑似主角’其实也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驱动她去探索,去开拓,去钻研学识的原动力并非是求知欲而是掌控欲。这意味着她那渴望穷尽一切变化的理念并不是她的思维核心——或许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够解出自己所接触到的一切谜题。或许……   【我只是畏惧着手中的棋子超出掌控,畏惧着预料之外的变数打破了我所精心布置出来的舞台和剧本……吗?】   爱丽丝停下脚步,伴随着‘掌控欲’的进一步压制,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连向前走的欲望都就此消失。她看了看自己带着手套的白净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穿着长靴的纤细的脚,感受着体内有序运作着的力量,思绪愈发的步入深沉。   自己的道是错的——或者更准确一些,自己并没有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道。自己只不过是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并且将其纳入掌中甚至激发了拟态的心灵之光。而自己真正所期望的事物却并非是原先所认知的那样。   自己的道路并非变化,而是某种包含了变化,或者与之性质相近的某样东西。道路的原动力不是求知欲而是掌控欲。而究竟是什么东西引发了自身的掌控欲却又暂且处于不明。   【我的一切行动,皆基于我的掌控欲的推动。而那个触发了我的掌控欲,让我苦恼于‘失去控制的恐惧’的事物,应当就是我的心魔了吧。啊……这种事情居然也有的吗?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这点,直接就抱着‘变化’的理念来触碰   【……除非我的心魔躲着我,不让我输。】   少女哑然失笑,将这痴人说梦一般的念头随性抹消。她的脑海中在刚刚掠过了一个简短的名字,那是她的过去,是她在久远的时代中便判定了有朝一日肯定会成为自身向着更高层级晋升时的阻碍的事物。而她在不久之前,还因为那个名字而发现了一点异……   ……发现了什么来着?   有着奇怪的思绪从脑海中浮现,然后又立刻在某种本质不明的干涉下化作虚无。女巫的思绪因此而产生了一抹短暂的断层,而她转眼便将这份异样给抛诸脑后。   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脚下的土块便变得光滑而洁净,并在顷刻间生长出了嫩绿修长的青草和白色的细碎小花。她慢吞吞地坐下,一直在身后跟随着她的小恶魔为她打起了一顶精致的遮阳伞。这一瞬间连天空中的灵骸也不再落下,而映入视野的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苍茫。   这里或许曾经有国度,曾经有鸟语花香,曾经有清澈的溪水和午后的暖阳——不,不是或许,这里在过去的两千年前的确就是这样。因为爱丽丝从资讯的残留之中读取到了这样画面。而这一切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两千年前天翼种和妖精种的一次冲突,从而让这一片可被称作仙境的地方化作了如今的荒芜旷野。   战争毁了这里的一切。   而经由女巫们的手,这里即将迎来另一场更加宏大的战争。   爱丽丝闭上了眼,感受着周遭微妙的气流变动,内心却是出乎预料的冷静。她发现自己在压制住了‘掌控欲’之后,自身几乎就失去了一切的主观能动性,变成了一条不想动弹的真实咸鱼。她预料到了某样事情即将发生,但她却提不起一丝一毫干涉的兴趣。   【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呢?】——少女的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叩问着。   【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毕竟目前所有的计划都在正常运作。我并不需要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来影响最后的结局。】——少女的内心一次又一次地给出答案。   【我要不要回一次大空洞,去见一下帕琪呢?】——少女的心中提出疑问。   【不,现在她很忙。我去了……我可以去帮她加速大空洞基地的运作。】——少女的内心做出解答。   然而,虽然得出了结论。但双脚却并没有因此而移动。这一发现令少女的内心再度地动荡起来。而和先前的迷茫不同,现在的这份情感更加趋近于恐慌。   【……我对帕琪的感情,难道也是基于‘掌控欲’而演变出来的吗?】   女巫陷入了沉思,而就在她沉思的同时,周遭的天象开始了剧烈的变化。那些不再坠落的灵骸并不是因为她的意志而远离此处。促成这一现象的事物另有其它。   而下一刻,风暴伴随着一扇开启的门户而到来。 第三十二节·原始洪荒   郑吒还记得团队中的参谋们曾经在这个世界开始之时说过——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魔戒世界观发展演变而成的另一个剧本。因为在这个世界中,许多种族与设定都可以在魔戒的时间观中找到相似之处。   这条推论是对的。或许在过去只是缺乏证据的臆测,但此刻却成为了历史后的真实。因为如今的他很快便将亲眼目睹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将决定性的证据纳入眼中。   时间在回转,即便越过了他郑某人所降临的那个时间点,时间也仍旧在朝着后方流动。他至今为止仍然不知道自己通过那面镜子一般的妖魔而前往了什么区域,也不知道自己在过去,或者说未来和那诸多妖魔种厮杀的地址究竟隶属于哪一片天区。然而这并不重要,因为那相对于他目前所看见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上需要重视的秘密。   他看到了脚下的荒芜大地由赤红化作翠绿,看到了头顶的铅灰色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了蓝天白云。他看到凶烈的能量炮击从地表汇集,转变成束倒转回到了自天穹上降下的空舰炮管之中。看到了烧蚀成灰的砖石重新汇聚,化作了精致的艺术建筑并且有了许多居住其中的居民。   ——这里原本是一座城市,一座人类的城市。在几千年前曾经有凡人在这里建立了国家,然后在兴旺繁盛的时候被地精种的空舰视作战术目标而予以排除,整片国度化作火海。   时间继续回流,那繁华昌盛的城都逐渐变得简陋而粗犷。密集的建筑变得稀疏,古老的英雄雕像由陈旧化作崭新,而很快连制作雕像的石匠都从垂垂老矣化作健壮的少年然后滚回娘胎之中。再往前连雕像所在的地板都化作荒芜,只剩下数十个靠水而建的茅屋石穴。   ——封建时期的凡人变成了原始社会的凡人,而那些在数千年后将凡人化作烟尘的地精种也回归到了才被它们的神所创造出,或者才用祈愿创作出它们的神的阶段。而在那遥远的时代,凡人和这个世界的地上万族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差异。   兽人种为什么被称作兽‘人’。那么自然是因为有着‘人’作为主体来和‘兽’的部分作为对照。在那古老的时代中,兽人种和凡人曾经是同饮一条河的盟友,因为那个时代的兽人种还没有后世所表现出的那种超级感知以及运动能力。它们充其量只不过是被毛戴角的凡人,而凡人在那个时代还配得上‘恐怖直立猿’的名号。   这个世界,没有神代——或者说郑吒所抵达的那个时间点才能够称得上神代。而更往先前的则是古老而又苍茫的洪荒。在生命的层次抵达某个限度之前,古老并不意味着强大,旧的东西也未必胜过新的事物。而在洪荒之时,万族与凡人一般弱小。   幻想种,巨人种,龙精种,天翼种等强大种类还未降临与世,吸血种在吸取凡人的血液的同时还要支付货币和辛劳。兽人种需要借重凡人的智慧才能够在洪荒大地上狩猎到足够多的战利品。地精和森精则是原始商贸之中的常客,用矿物和植材来交换凡人狩获的猎物以及巧手所编织的工艺品。   郑吒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为什么能够在那席卷天地的神战之中苟活到轮回小队降临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之前的凡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建立文明,开辟聚落以及居住的城都了。因为在久远的时代,凡人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除却那些漫无目的在大地上飞行,不知其来处也不知其去处的机凯种以外,恐怖直立猿们便是洪荒大地上最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   凡人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因为凡人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神。而最初的神灵诞生的时候,位于前六位的超越种族们根本就不曾存在于世界上。当郑吒沿着时间的长河继续向上溯行的时候,他便看到了最初的神降临的那一瞬间。   那应该是一个体态纤细,就外表而言根本就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异的少女。她的身后漂浮着无数书卷,衣着简单而又具备着某种特征。最初的机凯种似乎正是经由她手而被创作出来,而在她的时代里,整个世界一片荒芜,根本就没有任何除她以外的活物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郑吒在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非常眼熟。仿佛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和她有了接触,并且具备了一定的因缘一样。她的身上也似乎存在着诸多似是而非的谜题,比如说她的形象,她的打扮,以及她背后的书——她既然以最初的活物降临于此,那么她就不应该拥有固定的形象,也不需要任何的装饰或者遮羞物。而神灵本应该从祈愿或者概念中化生而出,但在她降临的时代里,这个世界本就只有一片空无。   郑吒张了张口,然后在张口的刹那意识到了自己正时间溯流之中的愚蠢。然而正当他感到尴尬的时候,他却发现这有着少女形象的最初之神回归到了如同主神大光球一般的原始光辉形态,而最先从光辉之中诞生的眼眸更是毋庸置疑地投向了他所立足的地方!   那视线中似乎只包含着纯粹的疑惑情绪,但这原始真神的视线所携带着的能量却是划破了时流的保护触碰到了他的肉身。他下意识挡在身前的手掌微微一痛,竟是崩裂出了一条弥散着血气的细小血痕!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似乎非常不妙的事。那便是……   【这个最初降临在世界上的女神……她看上去怎么特喵的和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相像的样子啊啊啊啊!!!】   而下一刻,他眼前的洪荒原始之地便轰然炸裂!在倒转的时空之中,重新回归到了一切都未曾诞生之时的原始混沌之中。   一个可怕的猜想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他立刻就将这个糟糕的想法给掐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与其烦恼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研究一下那面将自己送到过去的镜子以及时间倒流时的钟表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郑某人十分希望那是一场自然现象而不是某些高深莫测的存在在幕后操纵。   然而他却也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终究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笨蛋,只懂得抄刀子斩人,同时还需要聪明人指出该往哪砍,该砍多重的笨蛋。而自己实际上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尽数铭刻于记忆海洋之中。然后,在脱离这个糟糕地方后把它们扔给那些聪明人,让她们慢慢去头疼。   【但是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有着深刻自我认知的郑先生试图思考,然后在几秒钟后决定放弃思考。原先那堵在胸中的抑郁杀气早就随着时间回流的消磨而一点点散去。虽说那两百多万奖励点依旧让他感觉非常心痛,但转念一想就发现这么多奖励点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两百多万奖励点……啊,毫无疑问,这些奖励点绝对足够所有中州队成员全部兑换一个‘回到原点’了。但即便是真的有这么多的收入,自己的那些队友们……就真的会选择从主神空间之中离开吗?   【不,不会的,他们并不会选择离开。因为以前的我们活在生死一线的危局里面,并且以前的我们在心态上还将自己看做一个普通的小市民。所以我们在主神空间中挣扎着只想努力活着,变强也只是为了能够在未来离开主神空间。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我们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我们活着,是为了理念,为了信条,为了理想,为了愿望——楚轩肯定会留下来,因为他只有在轮回世界中才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玛格特罗伊德肯定会留下来,因为只有主神才能够提供给她数量庞大的知识和材料。而她留下来了诺蕾姬也不会走,赵樱空更是得依靠主神的力量才有祛除心中隐患的可能。】   【他们不会走,其他人也是一样。詹岚……一言难尽。张杰大概已经习惯了主神空间中的日子。铭烟薇和霸王似乎期盼着前往更高的层次。零点倒是有可能会走,但萧宏律却是不会舍弃这么一个良好的栖息之地。至于张恒……我和他的接触,似乎是越来越少了啊。】   郑吒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杂念抛诸脑后。几个还只能算是新人的家伙的想法暂且不做考虑。而在绝大多数同伴都期望着留下来的情况下,自己大概也不会放下责任,抛下自己的同伴们独自离开。   自己不会走。那么手上的这许多奖励点也就勉强能够算是累赘了。虽说这个理由十分牵强并且可以轻易地找出一大堆的漏洞。但它好歹也算是一个勉强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而既然能够自圆其说,那么也就可以派上用场。   【反正这些奖励点本来就没有多大用,扔了就扔了。】   【不过是区区两百四十九万七千七百……不过是两百多万奖励点罢了!区区,区区两百多万!】   【我……我一点都不心疼!】   某人的内心咆哮着,用狐狸对待酸葡萄的方式发出痛彻心扉的呐喊。不过是区区两百多万奖励……区区百多万……区区六位数奖励点罢了!不过是一笔小钱,并不值得特别的花费心神去在乎!   反正这里的这件事也没人知道!就算是再扯淡的理由也罢,总之他自己算是信了!   ——某位一点都不伤心的郑先森如是坚定的宣言着。   然后……   “呃,那个……虽然我并不太清楚这年头的轮回者手头的经济状况到底如何啦。毕竟通货膨胀什么的,主神这里也未必没有。不过麻烦你在碎碎念的时候能不能够小声一些,我总归是在这里坐了挺久了。总不能够一直当做没听到……”   身后,一个音色相当陌生,而且似乎带着一点小尴尬的声音响了起来。   郑先森,慢慢滴扭过了脑袋,脊椎骨发出一连串‘嘎吱嘎吱’的爆响。   他看到一个一身紫色调的陌生少女正坐在一座像是遭遇了重击以至于遍布裂纹并且停止运作的巨大时钟之上。倾斜十字星的金黄瞳仁中满是某种类似于‘原来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我更蠢的家伙!’这样子的怜悯目光。如果他还能够思考的话,那么他大概会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点眼熟。然而……   “抱歉呢,你刚刚的思维,稍微地有些发散了一些。”少女敲了敲脑门,似乎是有些苦恼地微微颔首。“而我对这种微小的精神波动又稍微地有那么一点点敏锐。所以很遗憾的,你脑子里面在想的那些,其实和对着我耳朵吼的区别不是很大呢。”   外侧,时流继续滚滚向前。混沌的世界重新恢复了秩序,显露出了一副世界末日之时的天灾景观。诸神与万族以倒转的形式相互征战,而漫天的陨星从复原的陨石坑中拔起,倒卷着重新投向天空。蒸发的湖泊和海洋重新汇集,变成宁静安详的模样。废弃的国度重新归于完整,随后便是倒转的繁荣。   这是上一个纪元。是游戏人生·零的剧本开始之前,世界所拥有着的本来面貌。绝对的光与绝对的暗在天穹之顶揭开了终末之战、诸神黄昏的序幕。而在世界毁灭,一切都化作永久的混沌之前,一座白色的城池出现在了郑吒的脚边。   那是白城,白城米那斯提力斯。而证据则是竖立在两人中间侧边的那颗白色圣树以及穿着印有白树纹章盔甲的圣树守卫——这本应是足以引发郑吒绝对重视的重大发现,然而此刻的他却对此置若罔闻。   因为他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能说话了。虽然躯壳还在倒转的时流之中,但却不像是之前那样像是一个倒霉的人偶。   “你……”郑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一直就没有松开的毁灭大刀。“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听的?”   “从一开始吧,大概就是时间开始倒转的时候?”少女微微歪过头。露出了似乎是很天真的表情。“虽说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毕竟时间倒流什么的其实是我的锅啦。某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直接用神权所化的时钟砸我。一不小心,时间轴什么的就错乱了。不过我可没本事让时间跳跃到这种地步呢。那么我想……”   她的小脑袋又歪到了另一边。   “你,应该也有一部分责任吧。”   【啊……原来那个时候的时钟声,是这么来的啊……】   郑吒,感觉自己脑袋里面似乎有哪条筋断掉了。   然后他举起了刀。   “洪荒——”不久之前所见到的世界原始面貌以及原始之前的混沌景观伴随着某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经验感悟涌入脑海。   “——开天辟地!”   ……………………………………   方舟活动氪了两单,然后……_(:з」∠)_   你们以为我九沉渊又双叒叕沉了?   窝最后一发十连出了黑小姐和一直都没抽到的斯卡蒂哒! 第三十三节·我生气了!   生气了吗?——生气了。   砍中了吗?——没有哦。   那柄深红色的大刀艰难地划破不知道是否可以称得上是空气的透明介质,混乱的时流像是钱塘江的潮信一般冲刷着他手中的大刀。刀虽然坚固,但面对着这样子无休无止的冲刷却也只能够望而却步。刀中涌动着的力量固然澎湃而浩大,但在无限的时间之下也终究是撞上了尽头。   郑吒不记得自己是啥时候学会这招‘洪荒·开天辟地’的了,他只是感觉记忆中的某处有着这么一点印象。并且在上一次将它施展出来的时候劈烂了小半颗星球。事实上他在挥出这一刀的刹那便已然后悔,因为他只是恼羞成怒而不是真的对未尝谋面之人心生憎恨,所以他在斩出去的刹那便将刀轨稍稍偏移。若是一切正常,这一斩只会擦过那位女性的发梢。   想得很好,可惜用不着。那足以击毁行星的沛然大力在距离少女大约还有半米的距离便被冲刷的时流给完全抵消。而时流依旧运作着,将郑吒劈出的刀远路逼回了他的身前。   动作,略微有些尴尬。   而那位紫色调的少女便用着某种近似于怜悯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虽说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啦,但这一代的轮回者的戾气也未免太重了一点。作为前辈,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继续学习一个。不要有点风吹草动就冒冒失失的,也未免有些太过不成样子啦。”   她看上去倒是不怎么生气,毕竟郑吒本来也没有打算真的斩下去。她伸出的手指轻轻划开身前的时流,目睹着外侧依旧在倒转的时间,若有所思的样子竟是给郑吒带来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妹子,似乎是个智者啊……】   “干涉有些奇怪……时空一体,北风之龙伊斯米尔的手段吗?”她轻声念叨着,托腮微思然后又予以否定。“不对,不像是祂。这都上溯到上一个纪元了,如果是祂的话怎么看都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才对。那么或许就是祂的敌人……伊米尔?领域也不对。难道还能是万魔之母那个诡秘难明的家伙不成?”   她正思考着,而正当她即将如同以往一般因为思考了也没有什么卵用而选择径直放弃之前,某个在几秒前因为恼羞成怒而险些斩了她身边的空气一刀,此刻正有些尴尴尬尬的‘血族俊美青年’却在那之前有些谨慎地打算了她。她就听到一声轻咳,然后便是一句不轻不重的——   “咳咳,刚刚……有些不好意思啊。”郑吒嘴角抽搐着,挠着脑袋的同时顺手将毁灭大刀不着痕迹地塞回身上的储藏设备之中。“刚刚我稍微地有些神经过敏,于是一不小心就……总之十分抱歉。”   少女挑了挑眉。   “下次如果想要道歉请注意场合。刚刚才有的思路一下子就被你打断了……”她似乎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却不见得有多么沮丧。“至于抱歉就用不着了,反正你砍不中我也吓不到我更没对我做些实质上什么,作为已经毕业的轮回者前辈,我一向是很宽容哒!”   “是,是这样的吗。啊哈哈……”于是郑吒也陪着尬笑。   “那个……我是郑吒,中州队的队长。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西琳就可以。”少女竖起一根手指,视线横扫。“你看上去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吧。没关系,尽管地问吧。本小姐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有兴致解答凡人们的一切问题——喔,你大概算不得凡人。不过也无所谓,有话就说吧。”   “那我就问了?”   “问。”   “你说你是毕业了的轮回者……”   【我说出‘轮回者’这三个字的时候没有主神的扣分提示……看来她即便不是货真价实的轮回者,也是‘主神’的知情者啊……】   “我以前是东美洲队的喔。在一个剧情世界和当地的神灵做了一笔交易,所以我就脱离了轮回者的身份直接跟着那里的神灵混啦。总之是过去了十多万年,想必我当时的轮回小队也应该换了好多届了吧。虽说那对我来说不过是悠然一梦,但对凡人来说,大概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吧。”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似乎就是在故意卖弄的样子?】   郑吒心想道,嘴下却没有停着的继续追问:“你在先前说是你的锅……”   “那是因为我的契约在今天就到期啦。一时兴奋,所以就稍微代行了一下神权……不过我刚刚又好像察觉出了一些异常。似乎这倒流的时间并不完全是我和你的责任,而是你和我误打误撞,冲进了某个家伙的布局之中了的样子。”她突然歪过头,问道。   “喂,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在做什么?”   【这家伙不是说时间倒转时就已经在这里了么……哦,是指之前么?】   郑吒腹诽,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我在砍妖魔种。这帮子家伙和我有些……私人恩怨。所以我就杀到了它们的巢穴之中。然后在最后遇到了一个像是镜子一样的妖魔,于是我就……”他耸了耸肩。“就到这里来了。”   “妖魔种么?”西琳似乎是有些纠结地皱了下眉,但在眉头皱起来之前便立刻压制住了这么个小动作。她似乎是很享受给人出谋划策的感觉。然后立刻在郑吒注意到她这么点微妙情绪变化之前便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是妖魔种的话,那么这就有可能是万魔之母在捣鬼了。那家伙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如果所料不错,祂应该是想要谋算北风之龙,所以打算前往纪元前去在北风之龙弱小时下坑吧。你应该是误打误撞地正好撞进了万魔之母的布置之中。替代了祂的刺客被扔向了过去……你是不是在最近和龙精种打过交道?高位的龙精种?”   “我不久前和带着龙王麟片的天翼种打过交道……”   “那就是啦。”西琳轻轻拍了下手。“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妖魔种打算谋划龙精种,却没想到撞上了从来就不讲道理的轮回者。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你幸运地冲入了妖魔种的仪式之中,然后误打误撞地将仪式激活,所以就触发了时间回流。”   【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   “你先前所在的那个地方是这颗星球的里侧,不是地底,而是折叠空间一般的附属位面啦。你杀掉的那么多妖魔种应该就是驱动仪式的祭品。所以你的举动反倒是推动了仪式的运作……万魔之母没有注意到你倒是有些奇怪。不过也有可能是祂没法子真身降临,或者是被什么拖住了吧。”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嗯,你应该是被发现了。但是万魔之母一时拿你没办法,所以干脆顺手推舟,凭借着你身上的龙精种气息直接把你推倒北风之龙的时代,让过去的北风之龙将你视作为入侵者从而动手解决掉你——不错的计谋,但在我西琳小姐的锐利目光下无所遁形。而且你也很幸运,因为你运气好到能够在逆转的时流中撞上我!”   她叉着腰,一副矜持中又有洋洋得意的模样。然而落在郑吒眼中却是智者成竹在胸的表现。而有自知之明的郑某猩自然就只有拜服。   【前后的逻辑……完全说得通啊!】   “太厉害了。”郑吒发自内心地赞叹着,这样能够一眼就看穿前因后果的智者他并不是   “事实应该就是你所说的这样子吧,西琳小姐。”郑吒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然后立刻便提出指点迷津的恳求。反正自家的智者们也没有事先做出安排,那么现在理所当然的全部由自己随意发挥——“那按您看来,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你问我吗?”西琳眨了眨眼睛。“你确定……要采纳我的提议?”   “呃……”郑吒的脑海中心念电转,他感觉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从心底生出的对眼前这个自称西琳的女人的莫名其妙的信任却让他忽略了这点异常——说起来也奇怪,无论是他也好,西琳也好,在这个时间点上明明都是   “我觉得,听行家的建议要好过自己胡**索。”郑吒压下心中的那抹异常,十分认真地说道:“虽然是   他比划了一下肩膀上的肌肉,力量随即涌动。   “我还是比较能打的。”   “哼,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我当然看得出来。”西琳的小巧下巴微微一扬,她视线下行,似乎是有些勉为其难的样子。背后抖动着的长发却暴露了她现在所拥有着的欢快心绪。“不过你既然这么诚恳地请求了,那么正好有着充沛时间的本小姐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身为毕业了的前辈照顾一下后辈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也仅限这一次!”   她轻吸一口气,然后指向外侧的时流。放眼所及的是一片巨大的战场,魔戒电影中米那斯提力斯被半兽人攻伐的那一战正好出现在两人的眼中。而时间依旧向着后方滚滚前行,郑吒甚至亲眼看到了希优顿王的‘死而复生’以及白城大门的‘破镜重圆’。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西琳开口问道,但并不等郑吒回答便说出结论:“这里是上一个纪元,是迪斯博得大陆的久远过去。但实际上,这是虚假的景象,所谓的迪斯博得,在你所看到的那个初始女神降临之前,根本就是一片空无。”   “它没有过去,因为它只是一个剧本。世界创生,发展,经历了你所正在经历的那场大战之后便彻底毁灭,然后又从毁灭之中将历史重演——只要是轮回者未曾踏足过的世界,那么就必然会是这样的模样。就像是一部规定好了开头和结尾的电影一样,在片头之前和片尾之后的岁月都只是幻影,只有痕迹,而没有经历。”   “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她问道。   “呃……似乎是听说过。”   “听说过就行,那也省得我继续解释了。”西琳点了点头。“总之,在龙破之前,迪斯博得只是一个单纯的剧本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上一个纪元或者下一个纪元。而在龙破之后,其它的外来者,以及我所在的世界才被拉扯过来和这个迪斯博得世界融合为一,让这个循环往复的剧本拥有了洪荒时期的上一纪。”   她比划了一个手势,像是把什么截然不同的东西强行捏合在了一起。   而郑吒便也想起了主神的异常,想起了这个任务被播报时的那点不对劲。原来魔戒世界并不是这个游戏人生·零的过去。而是被作为零部件拉扯到一起的世界线之一。那么这么说来……   “……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将不同的世界拼接在一起了么?”郑吒问道。   “拼接这个词过于柔和,应该是‘挤塞’。”西琳更正。“这里看上去像是迪斯博得的上一个纪元。但实际上这里是被揉捏塞合在一起的世界线之一。【龙破】是世界线被捏合在一起的特异点。而在那之前,包括我前任老板柯洛罗斯的斯巴达三百世界在内,所有的世界都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不清楚造成‘龙破’的是谁。但我知道你现在所看到的迪斯博得早就成为了时空的混乱纠缠之地。过去和未来的界限在那片土地上其实相当暧昧模糊,只不过你还没有接触到时空的层面,所以看得不明显。”   西琳的双手搭在了一起,堆叠成塔的模样。   “我也不清楚你作为轮回者的任务是什么,不过想来不是干翻掉迪斯博得的原生神灵就是夺得星杯。然而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在龙破被破解之前,你的目的都无法完成。因为有幕后的主导者推动着这场异变,它的目的虽然不明,但想必和星杯脱不了关联。”   “所以……”西琳看了一眼已经回溯到护戒小队成立时的魔戒剧本,伸手一划,倒流的时间便百倍千倍的加速,让一切都变得混乱模糊。“我的提议便是顺势而为,回到伊斯米尔的纪元并且在过去击破它。因为根据我记忆中的信息,我过去的老板,时空之主柯洛罗斯已经锁定了造成龙破的黑手……的范围。而这两个很巧都和你连上了因果……或许这就是轮回者的优待也说不定。”   “总之,它们其中的一个,是北方之龙伊斯米尔。据说在它的纪元中有着关于‘龙破’的讯息。”   “而另一个,则是一只喜欢躲在幕后,派遣杂鱼出来到处捣乱却又淡化自身存在感的阴险角色。”   “你的结仇对象,妖魔种的万兽之母,和我过去的老板柯洛罗斯一样属于希腊神话词条中的古老魔神,(Echidna)艾绮德拉!” 第三十四节·西琳小姐的巧妙布局   “……艾绮德拉?”   “也有艾奇多娜,厄喀德那等不同的说法。词条的来源也各不相同。”西琳解释道:“祂有时候是原始海神福耳库斯和海妖刻托的女儿,有时候是盖亚和塔尔塔罗斯的子嗣。但无论是哪一条,祂最终都成为了希腊神话圈的万魔之母。”   “科尔基斯,拉东,涅墨亚狮子,刻耳柏洛斯,斯芬克斯,许德拉……这些神话中鼎鼎有名的怪物全都是祂的子嗣。而在泛希腊神话的记述中祂会死于百眼巨人阿尔戈斯之手,但很遗憾的是,我旧老板所提到的,以及你所结仇的那位,很明显不是被阿尔戈斯给砍死的那个丢人货色。”   “呃……这意味着什么吗?”   “唔?身为轮回者你居然不知道吗?凡是在神话中踞有原典,而且在大千世界中流有传说的存在。其最原始的本体绝对有解开基因锁的四阶高段以上。其衍生体也基本都有着相当规格的战斗力,以及随时都从凡物蹦跶到四阶初段的潜能。如果是挣脱了神话传说,开创了另一条命运的特异体,那么没有汇聚心灵之光的可能性将非常低下。”   西琳一脸诧异地看着郑吒,诧异中有着掩饰得不怎么好的信息优越感。这一点从她那微微上挑的语调中便可以轻易听出。而做听众的某人就当没有听出那点异样。   【果然是个爱卖弄的家伙!】   【但被卖弄至少比被玛格特罗伊德或者楚轩他们给完全蒙在鼓里,从头到尾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要好得多!】   “……也就是说这个艾绮德拉很强?”   “嗯嗯,强是绝对的。最起码也有四阶中段,并且通过岁月堆叠到了极限的层次。并且四中的可能性还不怎么大,解开基因锁   西琳的小下巴又一次扬了起来。“毕竟是被本小姐的前老板给忌惮着的家伙,说祂不强是不可能的。四阶初段和中段之间的差距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而四阶高段和中段又差着数倍于先前的距离——本小姐的前任老板,那个喜欢玩弄时间的柯洛罗斯虽然很少动手,但怎么看都有四阶高段的层次。而祂对这个艾绮德拉的评价,就我听来应该是最高的啦。”   【复数的四阶高段……这样强大的敌人么?这还怎么赢得了这场战争……】   郑吒心下一沉,然而他遮掩情绪的技术实在是处于和西琳同一水准的低劣。以至于后者也是一样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些许纠结,然后某个紫头发的家伙便随手打了个响指。   外侧的时流变得缓慢,映入两人眼中的是魔戒世界那脱离了电影剧本。抵达了精灵宝钻时期的古老神代战争。强大的巨神们在大地与天空以及海洋之中角力,肆意改变着地形与天象的同时又未有哪怕一柱神灵对处于回溯时流中的两人有所察觉。   “魔戒的纪元也很快就要结束了啊……距离伊斯米尔的纪元越来越近了。”   她看了一眼高踞魔戒世界观的天穹之上,俯视着众生与众神的世界观最高神,一如·伊露维塔。那庞大的存在即便是隔着时流的阻碍都给两人带来了不小的压迫,但在时流没有**涉扰乱的现在,祂却也如同祂的造物一般对两人一无所觉。   “看到了吗?那就是魔戒世界观的最高神,有着四中极限甚至接近或者抵达四高层次的大能力者。但祂却被囚禁在原始本体的命运投影之中,不晓轮回,不得解脱,只能够随着世界的创生毁灭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着无休止的循环。而这便是身为轮回者最常面对的四中以上剧情世界强者的共有特点。”   “祂们以为自己知晓一切,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却不知道自己被命运所囚禁,自以为一切举动都发自自心——祂们虽然强大,但却因为命运的囚禁而拥有了各种奇怪的弱点而变得弱小。甚至它们中的大多数都会在原始传说中的终点自行选择死亡以开启下一个轮回——因为祂们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天命……愚不可及。”   于是时间继续流动。   “而本小姐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些,便是因为本小姐的前任老板正是那种脱离了自身命运束缚,不再和神话传说中起源的个体等同的存在。祂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一个牢笼,理所当然地不会去触碰另一个。像是星杯这种一看就是世界主题的宝贵道具,祂根本就不会去争,你也不用担心会成为祂的敌手啦。除非……”   西琳小姐突然四十五度后仰斜视着自己的新合作者。   “……你所在的轮回小队的主线任务是把祂干掉?”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大有如果郑吒说声‘是’,那么她立刻就收拾家当跑路的趋势。而面对这样子的状况,某‘俊美血族青年’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将手抬起来,出示腕表屏幕上的字迹给她看。   【话说这种重要的事她为什么不在之前问……以及她好像一直都没有去询问关于中州队其它成员的情况……是单纯的只想和我打交道。还是说……她忘记了?】   【唔,应该是前者吧。她怎么看都是一位靠谱的智者,只是几句话就帮我排除了这么强大的敌人。忘记什么的……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   “唔,只是星杯么?那看来你所需要对付的敌人也就是战争之主……以及龙破的主导者和少数几位未能脱离束缚的蠢货了。”西琳小姐获得了满意的答案,微微点头。“柯洛罗斯那家伙你只要不去招惹祂,祂其实是不会出手的。祂和战争之主的对抗似乎是有些什么奇怪的渊源,但应该牵扯不到你这个轮回者的头上。”   【这判断和玛格特罗伊德她们好像有些类似啊……说起来玛格特罗伊德她们也从来没有将这位时间泰坦纳入考量……这就是智者和我的区别么?不过……】   “那些未曾脱离束缚的蠢货是……?”郑吒下意识地问道。   “主要是本小姐前任老板的那两位同族,和其它几个强力种族的领导者吧。祂们的战斗力应当都在柯洛罗斯之下,有些或许比起你也强不了多少呢。”   “比如说地精种和森精种的种族神……我甚至都懒得去记祂们的名字。因为祂们只是这个迪斯博得世界中的两个特殊四阶中,徒有心灵之光,但却比同格的轮回者要弱上许多。如果有一个没有干扰的平台的话,光是你和我加起来,现在就可以把祂们两个分别干掉。”   “这两个是比较弱的,再往上就是妖精种的那位总是躲在自己的巢穴中不出来的妖精女王。虽然祂和祂的种族排序比较低,但柯洛罗斯对她的评价是——徘徊于轮回和错乱之中的造梦者,掌握着最弱也是最强的利刃——这话我不太能够理解,不过应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牌的样子吧。建议结盟。”   “再往上是巨人夸,祂应该也是脱离了命运束缚的挣脱者。但柯洛罗斯的评价是——已死的亡骸,于轮回之中求取最后的生机——感觉应该是受了重伤甚至已经死了大半。不建议和祂合作,存在敌对的可能性。”   “然后是巨人伊米尔,柯洛罗斯的评价是——单纯的命运束缚者,因意外而卷入棋局的牺牲品——这应该算是轮回者常常遇上的那一类敌人。祂应该对星杯有很大兴趣,是无论如何也得打倒的对象。”   “战神的位置在这里。柯洛罗斯说祂是‘不知自身本来面目的囚徒’。然后就没有别的了……意思大概是祂还被困在命运之中?总之要拿星杯是必须得干掉祂的啦。”   “白龙伊斯米尔的评价没有。我只知道祂在提及伊斯米尔的时候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祂到底看到了啥。总之这家伙先行跳过,反正我们待会也要去找祂麻烦。而祂现在和伊米尔打得天昏地暗。所以只要不是正面冲突,估计应当不会有事……”   西琳小姐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筋骨。   “而最后也是评价最高的。自然就是创造妖魔种的万魔之母,那位目的至今不明的魔神艾绮德拉了。柯洛罗斯称祂为——追寻伟大道路的余火,未燃尽的最后一点火星——这话我不太懂是啥意思。但祂是柯洛罗斯唯一不想主动为敌的家伙。而这也是我推荐你沿着时间溯流继续往下走的缘由。去和伊斯米尔打交道应该比和祂起冲突要好上许多。”   “不过,如果龙破最终被证明了和这家伙有关系。那么你估计就得打一场硬仗了。所以我建议在伊斯米尔的纪元中最好在一开始不要太过张扬。如果能够在不和伊斯米尔冲突的情况下弄明白制作出龙破的幕后黑手。那么剩下的可操作空间就会相当庞大。”   “原来如此。”郑吒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认同西琳的看法。“那么等找出龙破的幕后黑手之后呢?该怎么做?”   “这难道不是很简单吗?”西琳托着腮,回答道:“龙破之前,这个迪斯博得世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诸神竞技场。战争之主一家独大,其余的咸鱼在抱团的同时又各有龃龉。像是你这样的轮回者若是降临到了那个时代,那么唯一需要应付的就是一家独大的战争。而你若是能够在战神失败的前提下将龙破逆转,那么胜利不就直接落到了你们手中?”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那种发展。龙破未必能够逆转,但龙破本身却肯定能够对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造成一定影响。而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砝码,可以供你这样的轮回者在诸多强者之间辗转腾挪。甚至于你队伍中如果存在智者的话,能够由此奠定胜势也很难说。”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而与此同时,时流之外的景观也流转到了魔戒纪元的初始,一如·伊露维塔以创世诗歌开辟世界的原始混沌之中。而她的手指随即一弹,变转的时流便阻断了内外的交互,从而防止伊露维塔能够像是迪斯博得创始时的那个不知名女神一样在秩序混乱的混沌之中窥见溯行的两人。   “总之,我的谋划大体就是这样了。至于更详细的变化则要在抵达了伊斯米尔的纪元,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之后才可以乘机行事。因为伊斯米尔的力量属性是空间,时空一体的缘故。我们不能够像是刚刚那样子溯行,而是得随即找一个时间轴比较贴近的降落点用比较粗暴的方式坠下——你如果准备好了就说,下车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没有调整好自身的状态,降下时泄露了气息。被伊斯米尔堵在路上可就全完了喔。”   她看向郑吒,而郑吒也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之中,是满满的敬佩以及叹服。   【当初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中,玛格特罗伊德也曾经这么详细地为我讲解过啊……不愧是已经从主神空间毕业了的前辈。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可靠啊。】   【大恩不言谢,受了这么大的恩惠,总归是得要好好报答她才行。参与到这次时间溯行之中会是她的目的之一吗?也罢,反正无论是玛格特罗伊德还是楚轩都没有交代过这方面的事。只要对中州队没有害处,在那之前我便听她指挥罢了。】   郑吒轻轻颔首,在说出那句‘我准备好了’之前却又有着一个小小疑惑浮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有一点小事。”   “柯洛罗斯……也就是你的前任老板。祂评价了那么多的强者,那么,祂有没有评价祂自己呢……”他话说了一半又连连摆手。“不,我的意思不是想要和祂为敌,只是单纯的好奇心,好奇心发作罢了。如果不方便的话……”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喔。”西琳小姐摇了摇手指。“那家伙的眼神好得很,如果是不能够在过去或者未来透露的情报,祂是不会让我知道的。而祂对自己的评价,其实也很简单——”   “【一个想要参与到强者弈局之中的观棋者】——祂是这么说的。听上去似乎指的是星杯争夺战,但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毕竟……”   她摊了摊手。   “对于祂来说,这里大概是没有能够被祂称作‘强者’,并且还把自己放在弱势一方的存在。那么祂指的应该是别的事情吧。”   “这样么……”郑吒轻轻松了口气。“那么想必就更加和我们无关了……”   他抬起头,认真说道:“……我准备好了。”   而下一刻,天地万象骤然变转。   …………………………………   与此同时,外侧,某处。   爱丽丝看着出现在眼中的巨大门户,心中立刻便获取了一个解答。   “妖精种的门户……阿瓦隆一般的地方吗?”她轻声说道,注视着眼前门户中那宛若仙境一般的景观的同时迈动双足。眼前的门户光是存在于此,其本身便意味着一个邀请。而即便是压制了自身‘掌控欲’的她,也还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要和妖精种取得联系,甚至缔结同盟的打算。   妖精种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邀请?——不知道。   这只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她在心中思索。   然而就在她思考着还没有做出决定的同时,她的身体已然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她的意识海表侧没有显露出这方面欲望的同时,径直地迈入了眼前的门户之中。 第三十五节·妖精的时代   【奇妙的精神状态……在我没有表露出任何欲望的前提下依旧让我迈动了脚步啊。】   【不能够继续下去了。】   【情绪实验中止,‘支配欲’压制解除。】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心与身体在顷刻间回返到了最为巅峰的完满状态。内心中的诸多思绪伴随着心智的正常化而得以重现。然后她回过头,扫了身后的小恶魔一眼。   压制自身的一部分心智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实验。若有战争突然袭来,那么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作为一个生性谨慎的学者,爱丽丝自然会在启动这种危险的实验之前先一步做好应急的防护以及唤醒措施。除却她安置在心灵内部的一些条件触发术式之外,身后的小恶魔也是一道用以防备意外的屏障。   然而就在刚刚,当天象变化,以及妖精种的门户洞开之时。身为保险一环的小恶魔都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程序出故障了吗……不是,所有的计算逻辑都在正常运作。那么难道是……】   【罢了,先忽略掉这些可能性过于微小的事项分支吧。我的肢体形骸并未因此受到任何伤损,就因为这种事便怀疑跟随多年的忠心助手……这都已经不能够再归类于掌控欲的问题,而是应该直接说是心理变态了。】   女巫的心念转动,在身后的小恶魔疑惑地做出歪头动作之前便先一步移回了视线。她将不分青红皂白起手先洗一波地板的冲动给努力压下,转而将自己的感知投放到周围的空间结构之中。   ——这里是妖精乡,是一个看上去和平而且安定的地方。   映入眼帘之中的是一片葱葱郁郁的茂密树林。空气静谧而且清新——分子式解析后是单纯的水,氧气,氮气,二氧化碳按照理想比例所混合而成的纯净空气又掺入了树体分泌物而做出的成果。树体分泌物的结构和榕,松,柏,槐,杉,以及相关衍生树种的细胞结构大体相似。可以排除致幻以及复合毒气的可能。   ——没有生体代谢物的逸散分子结构。这意味着不存在承担食物链中分解者位置的微生物,或者微生物的工作效率抵达了近乎绝对的理想状态。而在爱丽丝的视线掠过了几条树干上的毛毛虫,并捕捉到了蝴蝶翅膀拍动的声响后,前者的猜想即被排除。   她向前走出一小步,干净的长靴在柔软的草地上踩出一个小脚印。   ——土地的分子式解析完成。同样是有机质和腐殖质间具备完美比率的纯净黑土地。脚印被踩下的时候每一处的受力都完全均匀。这意味着土壤之中存在任何不属于土地成分的异常构造。没有未分解的生命体尸骸,没有大小不一的砂砾或者石块。就连土下的水网也是以黄金比例分布着向外展开。若是挖出土方,想必它一定是精制蛋糕一般的完美层状。   【颇为有趣,伊甸园也莫过于此。】   【但神秘学中的理想伊甸园,和符合物理规律的现实伊甸园可是两回事。】   【看来,制作这座‘妖精乡’的家伙,是和我处于同一类别的‘学者’呢。安宁的亚里沙,名字是这个么……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啊。】   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当爱丽丝踏出   ——光谱解析完成,为不含任何有害及过量辐射的纯净光。辐射类别以及结构比例分析完成,不具备咒缚可能性。   ——声纹解析完成,一共收集到三百二十六个鸟类样本,一百四十五个哺乳类样本,所有样本均不含任何特殊类讯息,不具备相互组合构成完整结构的可能性。且所有声纹皆不具备任何杂音,判断所有样本均未患有任何疾病。   更多的信息随着爱丽丝踏出的   毕竟这可不是简单的电脑编程,在变量参数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想要创作出这样一个宛若理想乡一般的封闭世界可比按着普通的星球环境照搬一个要难上许多许多倍。要达成这样的伟业,则无可计量的知识与造物经验则是必须的前置条件。而拥有这样经验的存在,其必然经历众多考验磨难。   【至少也是和我同一水准的‘学者’……或许在造物领域上还要强出我一些。啧,‘安宁的亚里沙’,从字面上根本就解析不出太多的情报。神话中完全没有名字近似的神,和妖精扯上关系的就更别说了……安宁,安宁的意思会和亡者或者梦境领域相关么?如果是后者的话……】   她向前踏出了   ——那是妖精,从形象来看应该是出典于中世纪晚期炼金学著作中的魔法生物。而在流传于诸多世界之中的泛人类史中,编撰了这一词条的学者是……   【帕拉赛尔苏斯。】   爱丽丝闭上了眼,思绪中巨量的讯息情报交相流转。排除掉一些不必要的个人情感之后,她基本可以确定这里的主人是一位无论在学识还是经验抑或者战斗力上都不会比自己弱下多少,甚至还有所超出的强者。并且这位强者正在向她释放善意。   【那么……】   爱丽丝将脑海中那对着脚下扔一发启示录,留下一剂生化法术病毒或者致死模因的冲突性方案摒弃。将解剖破悉这里的活体生命,从而籍此评断对方学术领域方向和造诣深度的想法祛除。将对这个生物圈中‘分解者’的去向以及能量运作痕迹的疑惑暂且压制。而将以上的念头尽数处理完毕之后,她便将活动模式切换到了‘友好交流,学术协作’的和平规格之中。   然后,在振翅声临近之前,睁开了眼。   一群拍动着小翅膀的Sylphs悬停在她的面前,精致而小巧的身体轻飘飘地在原地打着幅度微小的转儿。它们看上去好奇心相当旺盛,畏惧与胆怯的情绪则是完全没有。当它们中的大部分朝着爱丽丝的身上东张西望,彼此间窃窃私语的时候,位于最前列的妖精朝着爱丽丝轻轻地行了个提裙礼。   “欢迎,欢迎,远方的客人呀。”   “来吧,来吧,女王正在等候。”   它拍动着小翅膀,发出宛若歌唱一般轻盈空灵的声音。伴随着它那能够让凡世任何美声家羞愧致死的澄净声线。从它们过来的方向两侧的林木便向着两侧展开,让阳光和水雾映照出的彩虹映照出一条宽阔而且悠远的道路。一辆宛若童话中故事一般的水晶南瓜马车从土地中升腾而出并行驶到她面前。而当车门开启的刹那,柔软的草地在一瞬间长满了鲜花,云雾所构成的骏马轻嘶着扬动前蹄。   ——对妖精种初步解析已经完成,其生体表侧不存在任何规格大于三十纳米的瑕疵。没有检测到经历流动。其身后翅翼为半物质半能量结构,具体情况不明,推测为某种良好能量导体完全充能所导致。在不进行深度前提下,根据以上结论推测其为神造物。但由于情报中并不存在妖精种神灵的讯息,故判定其为妖精种女王,即——安宁之亚里沙所完工之成果。   ——对水晶南瓜马车初步解析已完成,其水晶结构仅为表象,实质为复合材料调整光谱以制作成的类玻璃钢效果。内置诸多机械运作单元,以光线扭曲的方式制作出水晶般透光景观。推测为偏机械类科技树。具备纳米虫类技术偏向。   ——对花卉盛开现象之记录以及解析完成。本质为某种植入细胞器,通过调整草叶基因表达并快速促进细胞分裂从而使其盛开为鲜花。判定为超基因工程,且对方对基因图谱的解析以及再利用程度已经抵达百分之百。理想四初。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朝拍动着翅膀的小妖精点了点头后踏上了水晶南瓜马车。而剩余的妖精们则打打闹闹地挤成一团争夺着驾驶马车的位置。伴随着云雾所化骏马的嘶鸣,精致的马车踏空前行。   【目前已经知道的情报,对方对机械科学以及生物科学的造诣都相当深刻。涉及到能量流转的魔导技术也堪称一流。】   【这里是对方的主场,能量储备可以视作无限。同时对方既然能够随意改变草地的基因表达让它们变转成为花卉。那么激活超基因工程将所有具备遗传结构的个体转变为生物兵器也并不困难——不是那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黑魔法使用者。对方完全可以视作拥有了规格覆盖了这整个妖精乡的解开基因锁   【同时,倘若这些妖精都是对方的造物。那么考虑到妖精种的种族排位,以及女王亚里沙基本从来不出手的事实。那么这些妖精种的集团作战能力应当在具备A级强化的三阶左右……或许比不上天子的天使军团。但灵巧性恐怕略有胜出。】   【啊……居然是预想之外的强敌么?】   爱丽丝思考着,对于那位未尝谋面并且很快就要相见的妖精女王的评价一再提升。同为‘学者’,她很清楚一个不受出身世界的眼界限制,并且拥有漫长的时间酝酿筹备的学者类超凡生命究竟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   甚至在她的判定中,就连原定为最终对手的战争之主的威胁度都在此时下降到了比它低一档的程度。因为爱丽丝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的谋划完成,击败战神不说十拿九稳也有八分把握。然而相同的手段却绝对会对那个名叫亚里沙的存在全然无效。   水晶车外的壮丽景观不住变化,先是茂密的树林,然后树林逐渐稀疏,化作广袤的平原以及一望无际的花海。小巧而又天真的妖精种们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悠然生活,花儿歌唱,树木招展,飞鸟和蝴蝶在花丛之间自在蹁跹。而沿着水晶南瓜马车的路径一直延伸到大地的末端,则是一座就连童话也未必能够描述出来的绮丽宫殿。   看似仙境乐土,但内中所蕴含着的大恐怖却无法逃离爱丽丝的洞察。哪怕不实际去解剖,去深度分析,她也能够轻易地看出那绵延的花海随时都可以化作密集的粒子炮整列。那在凉风中摇曳的林木随时能够异化成为庞大的枯木巨人。甚至于整片土地都有可能在顷刻间活化,变转为具备完全四阶特征的伟大生命。   自然环境如此,那些妖精种们就更别说了。虽然就目前而言还无法判断出它们的具体实力,但就前往宫廷的旅途上,爱丽丝所见的妖精数量便已经抵达千万之多!   【数量和质量,加起来已经是碾压其它已知种族的水平了啊……可恶,龙破不是只有几十年么?怎么这就弄出了至少也是几千年才能够鼓捣出来的阵仗?要说这家伙不了解神髓,不知道星杯争夺战的真相我决计不信!可一位妖精种女王苟到这种程度究竟是为了哪般?】   【只能够寄希望于能够找到和对方并不冲突的利益之路了么……】   爱丽丝心想着,思考着。   直到宫殿已然近在眼前。 第三十六节·棋盘上,哪里容得下这么多棋子   【错了……】   【错了……】   【全都错了……】   【我犯了一个,犯了许多个巨大的错误……不对,我其实并没有犯任何错。我只不过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做到这种地步!】   当爱丽丝走进妖精女王的宫廷,看到那个自称为‘亚里沙’的妖精少女之时。许多先前全然不明的疑惑在刹那之间全数解开。许多看似自相矛盾的事实和本应遗忘的记忆也从脑海之中浮现并相互拼砌。而最终的成果,便是这个世界上所存留着的最大秘密。   什么是‘龙破’?为什么会发生‘龙破’?为什么‘龙破’之后会出现如此数量繁多的大能力者。以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郑吒’,会在过去出现那样子的异常,而这些异常又在自己等人洞悉之后却又被悄然遗忘。   【原来世界的真实是这个模样。原来她就███……难怪小恶魔从来都不提醒我也不阻止我,即便被我赋予了自由行动权也像是一个小透明。原来是这样啊……】   她越过鲜红的地毯和精致的地砖,自行走到妖精女王面前的座位上坐下。   “这真让我感到意外,我居然会在这里,这个时候看到你……██”她微微张了张口,这才注意到从自己双唇中吐出的居然是一片混乱的杂音。甚至于在先前脑海中所思索着的数个名词实际上也是一片无意义的混乱,而她直到说出口时才发现这件事。   “在知道了秘密之后,有些东西就不能够说出来了。单纯的字词不代表任何事,但诉说者一旦知晓其幕后的真意,那么语言就会成为禁忌。”坐在她对面的妖精女王拍了拍手,许许多多吵闹的小妖精便带着许多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装饰了整个餐桌。而女王亲自动手,为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在这里叫我亚里沙就行了。”妖精女王微笑着说道,她的眼眸如同万载不化的坚冰。   很熟悉的招待方式,很有趣的红色茶水。颜色很正,但内中却有着能够将特定超凡生命直接放倒的致死剧毒。而要做到这种事,首先要有的先置条件便是获取这位超凡生命所有的基因讯息,并破解其一切常规的变化。   这是自杀的药,不是谋杀的药。而能够做出这种药的生命体的身份,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几种可能。   【真是的,好歹也用咖啡啊。实在不行可乐也成,偏偏是红茶……啧。】   爱丽丝腹诽着,但还是捧起了茶杯。   “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爱丽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你做的,但也不是你做的。”妖精女王回答着,拿起另外一壶红茶给自己倒了另外一杯。然而在她将要饮下去之前爱丽丝的手指晃了晃,一枚普通的葡萄干便落到了女王的红茶杯中。   葡萄干在触碰到液面的瞬间汽化,然而女王依旧饮下了那杯红茶。在那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有爱丽丝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妖精们拍动着翅膀退下,而爱丽丝看向它们的目光也与先前截然不同。既然不能说甚至不能想的秘密已经被知晓。那它们的真实身份也就可想而知。所谓最强也是最弱,正是如她在先前的某个时间点上所预想着的那样。   情报就像是一个精致而且结实的珍珠串,只要找到其中的一枚,那么其它的部分也会沿着线索逐渐地出现在寻觅者的眼中。哪怕珠串的所有者其实只需要其中的一枚,其它那些并不被她所渴求的组成也会自行奔入她的脑海。   ——解开基因锁的四阶中段,心灵之光补完的标志之一。个体获得完全的独立性,不再与其它平行个体相关联,在一个世界中,只会存在一个爱丽丝。   她伸出手,终龙的麟便以实体的状态出现在她的手心上。扭曲的时间和空间在无法辨识出完整轮廓的龙麟周遭形成诡变的歪曲。而那些歪曲的形状在爱丽丝的注视下逐渐收束,最终变成一个透明的菱形结晶体模样。   “这是必然的吗?”爱丽丝轻声问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拿到这枚终龙之麟,从而获取混乱时空之中的媒介?”   “这是必然的。但必然的点却不是这片麟。”妖精女王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你有可能会遇到其它的龙精种,可能会接触到其它的和时间或者龙相关的宝物——你必然会遇到其中一样,即便你什么都没有遇到,你也会自己造出一样。”   ——然后,你会遇上和这杯红茶性质相似的事情。   “那么正常情况下的我会怎么做?”她问道,然后又摇了摇头嗤笑自身的愚蠢。这种问题问出来毫无意义,毕竟当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时空和命运的轨道就已经是一团乱麻。   不,应该说早就已经乱得彻底了才对。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已经是混乱嘈杂的一团。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补全因和果之间的缺漏,让在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许多事情取得关互、联系。   她已经知道了是谁引发的‘龙破’,虽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引发,也不能够直接或者间接地说出是谁引发的‘龙破’。但她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毕竟,小庙容不下大佛,浅水也养不出蛟龙。这个‘迪斯博得’说到底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哪怕将那个本体不明,但她现在已经猜测出了大半本质的‘星杯’也作为变数纳入其中。这片相对于河系级的战场渺小得无可复加棋盘之上,也容不下那许多有着偌大质量的棋子!   棋子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那么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最后一件事。”她将盛满红茶的杯子放到唇边。“为什么█████会是不能够说出口的秘密。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行使资讯魔法会着如此巨大的便利?以及……”她眨了眨眼睛。“这到底是   “你应该猜得出来的。”妖精女王似乎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猜不出来。”爱丽丝摇头。“现在还缺乏一些十分必要的先置条件,虽然我觉得这和某件正在发生并且已然从多元的时间轴下流往着上流蔓延的事件或者仪式有关。虽然我觉得过一段时间我大概也能够回忆,或者说同步起来。但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间点的我,很快就没有时间了。”   “……时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爱丽丝。”   “我知道。”爱丽丝回答。“但我更想知‘道’。”   妖精的女王垂下眼帘,伴随着她念头的变转,整座宫廷和外界完全隔断。无数庞大而且精细的符文结构在这里编织成了密密麻麻的防护结界。更有某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宝悄然激发,释放出阻断万象的神威。   “……狩圣仪式仍在继续,狩圣仪式已在持续。”   爱丽丝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狩圣,初入四阶的超凡生命接触不到这个层次。将将才汇集了心灵之光的强者也不怎么够格。想要和这个单词搭上关联,那么怎么也得是四阶高段甚至是准圣水平的战场。而若是自身已然强大如斯抑或者借助着天时地利人和从而强大如斯,那么此刻存在于此处的躯壳与意志,又是何物?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原来此刻的自己并不是真实——并不是完全的存在,自己的本质只不过是一段具备异样可能性的过去。难怪自己就算发掘出了那样强大的心灵漏洞也未曾崩溃,难怪自己都开始对维系帕琪的爱产生怀疑,却依旧能够把持住自己的心。   已经解答完毕并且提交完成了的试题,就算在草稿纸上填出再多的错误答案也不会影响到最终的成绩。已经封装好并且投入运用的只读程序,就算在代码上再怎么乱删乱增,无法保存也影响不到最终的运行。   她仰起头,将那杯有着记忆中熟悉水准,味道简直就如同生命中的一部分的红茶一饮而尽。感受着体内细胞和能量的急剧坏死与枯竭,她并没有让免疫系统做出任何反击。   在过往的年月中,她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所以她才知道死渊所拥有的某样特性。所以她才数次进入死渊。因为在那个地方,时间,空间,以及命运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要有着合适的媒介然后又能够保持着理性在合适的点脱离,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便可达成错位重生者一般的奇迹。   而若是她没有在这里喝下这杯红茶,没有走进这座‘妖精’乡,那么想必她也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步入死局,从而在濒死之刻做出这样的冒险吧。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在这里可以做到一些在正常的多元宇宙中做不到的事。至于为什么特殊,刚刚的妖精女王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解答。既然是属于资讯魔法的仪式覆盖着这里,那么这里自然通行着资讯魔法的力量。   【只不过,为什么要提前呢?没有顺其自然的发展,让因果自然融洽的形成闭环而是抢先一步发动。是因为什么原因?】   【有人做出了干涉吗?有人改变了过去?还是说……】   思维逐渐缓慢,趋于停止。   空白的茶杯落在地上,跌成粉末。身体不断地腐化干枯,而她的手指却依旧抓着那枚菱形的终龙之麟。她不是很想知道妖精女王现在的表情,也并不希望妖精女王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但是仪式却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监管者注视着以确保全过程的正常运行,而她的手指也不能够碰触其它的东西,以免媒介的因果受到偏移。   【真是的,连握住我的手都做不到么……】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未免也太过过分了一些吧……██】   怀着这样子的想法,女巫陷入了永眠之中。而在意识最终消泯的刹那,她仿佛听到了冰层破裂的清脆声响。   ……………………………………   ‘轰隆——’巨大的地下岩壁猛地裂开。伴随着喷涌而出的滚滚熔岩和沸腾蒸汽,十数个高大而且美观的流线体潜行器便从炎池中一跃而出。它们飞射到半空,在落下之前银灰色的光滑底层结构上便出现了诸多类似于反重力装置一般的缓冲结构。于是炎池中的游鱼便在顷刻间化作了地底的飞鸟,在新的火山升起之前,装载着轮回者以及数千外界凡人的运输舰便远离了这处大空洞边缘的缺漏。   一部分银灰色的纳米虫从‘飞鸟’的躯壳上脱离,落入喷涌着熔岩的缺口并在短暂的时间内将其填充。很快,地下的火山便逐渐沉默,而搭载着诸多乘客们的飞行舰也迅速地接近了他们的目标。   这里是地下,地下数千公里处,原本应当被极致的高温和高压所覆盖的地下大空洞。然而和外出做任务的轮回者们离开的时候不同,原先那险恶复杂宛若地狱一般的地底环境,在这为期将近一周的工程改造之后已然化作了一片失落的净土。   平原,草地,地下光源和等同于恒定环境适应术的温压隔断结界。几样加在一起就是能够让和平时代的居民们也能够感到满足的   不必要,但却并非毫无价值。   因为它们的存在,虽然那些真正的,宛若巢都一般的凡人居住区以及梦境发生仪实际上还在生态圈的下层。但当眼前的景观暴露在透过观测窗望向外侧的移民视线中时,运输舰内便自然而然地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欢呼的声浪。   ——这个世界的凡人受了太多的苦,只要有一片安身之地便可以让他们满足。   而当凡人们欢呼的时候,轮回者们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着四周。   “不愧是帕秋莉小姐,无论是阵地的构筑也好,对生态环境的改造和利用技艺也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完美无缺。”詹岚的手撑在顶端观测窗的边缘,伴随着她的念头,外侧那经过净化的空气和微凉的风伴随着开启后的观测窗涌入轮回者们所在的休息间。一周以来辛勤工作从而堆积的疲惫在顷刻间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放松与欢欣的微笑。   “是呀,看到了帕秋莉姐姐的成果,我们之前的辛劳也算是没有白费呢。”萧宏律揉了揉眉间那已然闭合的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詹岚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常开着精神力扫描,灵能火焰和雷击也不知道扔了多少发。铭烟薇早就用完了所有储备的咒缚箭,身体也因为巫女术法的多次施展而显得相当虚弱。即便是战斗力比较欠缺的程啸,也在凡人住民的安抚和工作安排上费尽了力,即便有着刘郁这个地头蛇支持,此刻的他也是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去世的修仙模样。   每个人都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长。虽说目前还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上派上很大用处。但至少在这个世界,他们已经具备了登上舞台的资质。   总之,路上发生了许多事。有些会一笔带过,有些或许会在稍后的会议中多做提及。据说张杰他们那一队现在也已经到了临近的地方,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专属于中州队轮回者们的集会。   不过在那之前,一次痛快而且舒适的休息则是必要的。   即便轮回者们不需要,被他们带回来的那些住民们也需要一次合适的修整。而当运输舰们在合适的停机坪上降下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有序涌来的机器人们便有条不紊地执行起了这样一项工作。而在更远处的地方,完成了一次开拓任务的罗甘道也正驾驶着巨大机器人往基地赶来。   …………………………   与此同时,于大空洞基地的主控制中枢。   数分钟前,她刚和楚轩交流了关于地下基地的构筑修正方案。按照楚轩的建议,当凡人的住民们如同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在巢都中陷入梦境,同时激活复写体,通过复活死去的灵魂从而达成人口的大扩张时。那些被安置在梦境发生仪中的凡人灵魂,以及它们的精神力集合其实还可以派上一些额外的用场。   根据一些死神世界时期的资料,楚轩对天子的天使军团进行了一些逆向工程。倘若以它们为载体,将沉睡于巢都之中的凡人精神灌注其中,那么便可以获得一支具备成长性的庞大军势。这比单纯的机器人军团以及单纯的人造阿赖耶要更有效益。除了有些道德上的问题需要处理之外,对于轮回者和凡人来说都可谓是双赢。   毕竟这个世界的凡人肉体实在是有些过于差劲且缺乏潜力。那么相对于改造肉体,直接提升精神或许是一个更加合适的解。这样一来,当轮回者们在这里时,凡人们能够提供更大的助力。轮回者们离开的时候,凡人们也将具备自己的力量之道。   这是很合理的策略,帕秋莉并不感觉有驳斥的必要。而当这小小的商谈结束之后,她打算在其它的轮回者赶回来之前稍微给自己放个假。   “女巫也是会累的呢,虽说我并不觉得有多累……只是单纯的有些无聊罢了。”   她伸出手,让纳米虫群在眼前构筑出一个精致的小茶几。两个小巧的杯子分别放在自己这边和茶几对面,就好像那边有人一样。   她喜欢红茶,就像是爱丽丝喜欢咖啡,偶尔也会对可乐感兴趣一样。她对于爱丽丝的爱好十分清楚,而爱丽丝对她也是一样。只不过相对于总是会迁就她的爱丽丝,她更喜欢看爱丽丝皱着鼻子把不喜欢的红茶喝下去的模样罢了。   “爱丽丝……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失联了有一会了,之前好像有一点讯息但又断掉。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忙些什么。”紫色调的女巫扶着下颌,一边搅拌着杯中的茶水一边思考着。她倒是不担心爱丽丝会出事,毕竟资讯体系的女巫有的是苟命的手段,同时手上也有复活道具和太阳金经的名额。   【大概又是在忙她那些布局吧,吸血种什么的……蕾米莉亚的指环已经送过去了。想必她能够善用。而小恶魔也在那边,总归也能够派上一些用场。】   她百无聊赖地思考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这大概也能够算得上一种放松的方式。而当她觉得杯中茶液的搅拌已经十分充足的时候,她便自然而言地将茶杯放到唇边。   ‘咯喇——!’   茶杯连同茶壶一起被她砸到墙壁上摔得稀烂。暗红色的茶液在银白色的大厅上呈放射状四处流淌,如同未凝固的殷红的血。   红茶,令她感到恶心。 不算卷末的小结   严格来说,我其实并不怎么想发这个卷末小结的。   因为游戏人生零的剧情还未结束,或者说只是刚刚展开。   然而世界虽然没有结束,但剧情的确是进入了下一部分。   毕竟,这几卷和前面的内容不一样,从圣血源泉到洪荒游零,其实都是血源这一大卷的一部分。   血源一共分成四卷,并且各个世界的内容都在同步运行。   大致描述的话,那便是这两卷大概算是布局的部分,然后接下来的两卷是解的部分。   唔,考虑到可能有不少人已经看得昏了头了。我稍微在这里整理一下吧。   首先巡游之星是上一大卷的内容,流浪地球和三体的剧情已经大体结束。卷末时流浪地球的宇宙观已经被狩圣仪式所覆盖,于是狩圣仪式便是盒子的   楚轩在这里,在最顶上。   盒子的   洛叶在这里,在   盒子的   中州队的大多数轮回者都在这,其它的几支被拉来当壮丁的轮回小队和圣人军团的成员也大多都在这里。   盒子的   郑吒先前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如同洪荒一般的游戏人生零。   盒子的   基本上,盒子就只有这五层,不会再有   同时,虽然我指出了五层,但每一层的角色并不会好好地在当前的层次中待着。无论是狩圣仪式还是团战都正在进行,并且上层世界的设定也会覆盖到下面。   啊……搞得这么复杂,我觉得我应该是在犯蠢。血源是预定中最为烧脑的一卷,所以我先前在行文中的解说大概有些多。   或许这并不招人喜欢,但这个故事已经演变成了这样,我总归是得把它写完才行……如果观众们还对这个故事抱有期待。那么我万分感谢……   以及,今天月初,摸了。 死渊·其三   死渊   每一次来到死渊,爱丽丝都感觉自己有不同的收获。而每一次她从这里脱离,都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或许宛若新生这个用词并不正确。因为新生就是新生,死掉后重新获得   嗯,没错,正是这样。若是按照常人所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进行描述。早在五六百年前,她还作为一个手段和经验都不怎么丰富的稚嫩女巫在大地上游历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死过一次了。肉身崩毁,灵魂被充作施法素材消耗泯灭,可谓是一次彻底而又干净的陨灭凋亡。   那是她   那是她   时间可以逆转,但却并非每一次都可以逆转。若是手上没有合适的媒介,那么逆转时轮后抵达的目的地也未必会是自己所期望着的那个区域。而当她   她甚至亲眼在市区广场上的火刑架看到了‘自己’那焦干枯萎的尸体。并且在事后证明了那就是自己所拥有过的货真价实的躯壳——自己的尸体明明就在那,但看着自己尸骸的自身却又毋庸置疑地拥有着血肉之躯。这样的发现让她感到万分困惑,但即便再困惑,她也知道这是自己必须保密的秘密武器。   于是,死而复生的秘密被她推到了自身的傀儡术上。她也成了少有的在教廷猎杀名单上呆了很多年却依旧未被清除的狡诈女巫。教廷的猎人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了她并在成功猎杀她后判断杀死的不过是一具血肉傀儡。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死掉了那么多的次数。   死亡,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死渊的规律被她逐渐地研究出来,然而她却依旧保持着小心谨慎。因为她不知道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天赋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运作原理,她不知道它如何起效,自然也就不知道它何时会失效。   死亡终究是可怕的,她不畏惧,但她却始终保持敬畏。   而当她主动的迈入死亡,步入死渊之中以求达成某事的时候。那便已然是机械与资讯交锋的终末。自己与同行的帕秋莉前往那位于南美的深海荒墟的那段旅程。   帕秋莉在那里死了。虽然已经不记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的确在那里死上了一次或者几次。而当她   那是一段不应该被回忆起来,也不会被回忆起来的记忆。生死边界之间的探索对健全灵魂的冲击更甚于荒墟古神的低语和容颜。而也正是从那时起,爱丽丝终于知晓了死渊的一部分本质,清醒后的意志也抗拒着再度步入死渊。   古神的诅咒是一个原因,死而复活或许的确能够消除掉诅咒。但这对于能够在时间线上爬行的怪物毫无意义。过去和未来之间所产生的异常必然会招致那些不应该被理解也不应该被认知的怪异的目光。而等到爱丽丝进入主神空间,不再畏惧这些怪异的事物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的遭遇也用不着自己再次步入死亡。   这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而另一个缘由直到现在也是不能够言说,甚至不应该去思考的秘密。因为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弄明白了那个缘由,自己会不会自发地去渴求彻底的死亡。   ——如同洛叶在现在,或者说在未来所做的那样。   ……………………………………   爱丽丝睁开眼眸,映入视野之中的是熟悉的无穷深渊。她知道自己已然成功抵达了   前往过去,前往时间和空间的彼岸。前往龙破所发生的那个地点,龙破不曾抵达迪斯博得的那个时间——那应该是迪斯博得世界的数十年前所发生的事,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数千上万年前所发生的事。   肉体的触觉早就已经和躯壳一起消失,但终龙之麟所代表着的那份因缘却依旧存在。身体和灵魂都不存于此处,但爱丽丝却依旧能够判断出自己正在被牵引着移向某方。   能够抵达吗?可以抵达吗?   爱丽丝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做。毕竟……帕秋莉希望自己到那个地方去呢。   【啊……能够想出来了吗?果然,在这个不是现实宇宙也不是混沌边界的地方,那所谓的‘狩圣仪式’也干涉不到这里呢。】   如果有嘴,爱丽丝现在肯定会露出笑容。如果感情还能够运作,那么她的内心便必然会欢欣雀跃。然而这里是死渊,死渊之中什么都没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情感,没有躯壳。有的只是无穷的寂静和虚无,而若不是特殊的家伙,在这里甚至不会有思考。   那个自称‘亚里沙’的妖精女王便是帕秋莉。或许是未来的帕秋莉,或许是因为龙破而导致时间线扭曲的帕秋莉,甚至有可能是从这个世界的外侧,某个被称作狩圣仪式的了不得的事物中降格下来的帕秋莉。证据则是某种规则限制着她,让她不能够说出也不能够让人说出自己的姓名。而无论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哪个,她都是她,都是爱丽丝所喜爱着的那个帕秋莉,那个帕琪。   【帕秋莉希望我去死,我当然就得去死。】   【帕秋莉希望我回到龙破所启动的那个时代,那么我当然就得想办法回到过去。】   逻辑简单,而且清晰明了。而既然在‘未来’有着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那么那所谓的龙破就算不是自己做的,也必然和自己密切相关。媒介既然是和龙有关的事物,那么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龙精种的统治者,北风之龙伊斯米尔所在的时代。而它既然是因龙破而降临的异界生命,那么要抵达的地点必然就是它所在的另一个世界。   有上浮的感觉传来,也有可能这不是‘感觉’。有移动的迹象显现,但这也有可能并不是‘移动’。   在死渊之中,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空间是没有意义的。无所谓过去或者未来,也无所谓前后或者上下。   在死渊之中,有许多谜题是恒久存在的,并且也是完全不可解的。因为情绪和欲望都无法在死渊之中留存。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死者都会坠入死渊,但它们却因为不具备情绪,不具备欲望,不具备自我认知的缘故而永久地沉眠于此,永不苏生。而既然连探究欲都不存在了,那么自然也就不可能去解析死渊中的秘密。   而爱丽丝却不一样。虽然她的灵魂和身体都不存于此,但她却能够具备清晰的自我认知。虽然探究欲和支配欲都不存在,但她却不会像是在外侧那样仅仅抑制了支配欲便让自己的行动陷入停滞。   这是基于什么原理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呢?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让她认为新的自己正在不断杀死旧的自己。或许所谓的爱丽丝早就在   无意义的机械式思考到此为止,因为她用她那并不存在的眼眸看到了一些值得注视的东西。上浮的‘感觉’愈发的清晰而且急促。而这代表着自己距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   她逐渐可以看到一些切实存在的东西,一些模糊的,不明所以的,但却真实地在运作的事物。似乎是有着巨大的形体在星球的表侧交战,又仿佛有某些物质与概念的混合物彼此融合冲突。好像有人举刀挥砍,那看上去应该是留有传说的伟大英雄。又仿佛有人驾驭着巨兽,带领着庞大军团冲向虚空中的某处。   很混乱,很驳杂,但却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以爱丽丝过往的经验来看,出现这样的景象应该是爆发了一场涉及到了时间层面的战争。   【有人……有东西在时间线上交战。会是谁呢?会是我必须在这个时间点步入死渊的缘由吗?】   【交战的一方应该就是北风之龙,或者北风之龙的一部分,或者与它相关的某种事物。而交战的另一侧,应该就是引发了这场战争的家伙……会是和我一样的异界入侵者吗?只是和从死渊过去的我不同,它们走的是别的通道?】   【啊……这么一来,它们反倒是帮我挡了刀呢。毕竟北风之龙伊斯米尔无论如何都有着起码四阶中段……甚至接近高段的战斗力。这还是考虑到它所拥有强化的规格层次低于基因锁的前提。否则它的战斗力只会更强,强到我完全没有办法应付。】   上浮的感觉愈发清晰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够用本来面目下去——面对一个涉及到时空领域,能够在时间线上交战的敌手。自己必须化用一个已有的身份,潜藏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身上并且徐徐图之。而要想做到这种事,自己就必须得让死渊那凭空塑造躯壳的机制不在这一次中运作。   【必须要有一个爱丽丝,这个爱丽丝必须牵扯到这个世界中重要的时代转折。】   【我必须附着于一个已经‘死去’的爱丽丝身上,替代她的灵魂和意志,这样才不会被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巡游者们所发现。】   【那么,在恢复足够多的实力之前。一个伪装用的表层人格就是必须的。虽然不知道在外面交战的家伙是谁。但战场既然已经涉及到了时间线上,那么这个世界的历史便必然会因此产生偏差。而我的目的就是潜伏在一个历史节点主角身边的某个不知名小人物身上。并在节点开启之前抢夺主角的命运。】   【这样一来,在我苏醒之前。时间的巡游者们只会注视我而非针对我。而等我苏醒之后,我将会获得经营布局的时间,力量,以及机会。】   【然后,我便可以在‘过去’推动或者影响到‘龙破’的发生。完成时与空,过去和未来的闭环!】   上浮的感觉在顷刻间放大到极致,而下一刻。   她感觉自己冲出了水面!   ……………………………………   空间轴锚定,具体坐标为……梦达思世界观,奈恩星,泰姆瑞尔大陆北侧,天际行省南侧之海尔根要塞周边区域。   时间轴锚定,具体坐标为,   当押送着叛军首领的帝国军团士兵们接近海尔根要塞,即将完成这次足以平息天际省的叛乱,让和平重新降临的重要任务时。这些当地招募的精锐士兵们也不由得有了些许的懈怠,反映到实际就是他们的脚步稍微快了一些。然后载着叛军首领以及一堆需要处决的罪犯的十数辆马车也因此颠簸了些许。   这是小事,没人会在意。因为叛军的首领,风暴斗篷的乌佛瑞克被堵上了嘴,说不出哪怕一个有意义的字节。而连这位于特等席的贵宾都无话可说,那么其它的杂鱼自然也就只有乖乖闭嘴的份。   这很正常,没有人会在意。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与叛军首领所在的马车隔了一个位的另一辆囚车在越过城塞大门时一个颠簸,一位似乎在被抓住时就患了重病的帝国少女从昏迷之中苏醒之时,也没有任何一位士兵或者囚犯朝她投注额外的注意力。   于是,少女抬起头,用那婴儿一般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打量着这座巨大古老的帝国城塞,以及距离她越来越近的断头台。   她有天蓝色的漂亮眼眸,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是爱丽丝。 第三十七节·龙返   深寒的北风穿过晨星领的街道,夜星月特有的冻风让所有不得不在这种糟糕日子里出门的可怜人裹紧外套,瑟瑟发抖。   嗯,没错,夜星月。距离末种月四个多月的夜星月。   对应到地球就是十二月间。   而晨星领实际上是天际行省的一个偏北的区域。在泰姆瑞尔大陆上,天际省本就是最靠北端的那个行省。而也正因如此,晨星领内的天气相比于大陆上的其它地方也要更加的阴冷,森寒。   即便是天际省的原住民,以耐寒著称的诺德人也做不到对这种能够把玻璃冻碎的天气视若无睹。那些在一个月前还敢光着膀子去猎熊的壮汉如今也都纷纷地穿起了厚重的棕色或者黑色熊皮大衣,并在太阳没有升到正中央的时候好好地待在热气腾腾的酒馆里或者自己家中的壁炉前面。   天气很差,但比起天气更差的是当今的时局。自从四个月之前,叛军首领,风暴斗篷的乌佛瑞克借助着突如其来的龙祸从海尔根要塞的刑场上逃离以来。整座天际行省便一直被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帝国的士兵和风暴斗篷的叛军势力将整座天际行省撕裂成为左右两半。彼此敌对,相互杀伐。   而在两者相互厮杀的同时,死而复生的巨龙们和那些阴险邪恶的吸血鬼们则将灾祸推向了更加深化的地界。   战争,战争永无休止。战争,战争永不改变。   留下的血有多少已经没人在乎了。也没有人会理会之后还会有多少血落在雪地上面。天际行省的叛乱只是一个缩影。本质实际上是旧时代精灵帝国和新时代凡人纪元的冲突。高等精灵的崛起以及人类帝国的衰弱才是这恶劣时局的真正导火线。而在这   天际省并不是打得最热闹的地方——如果不是一条龙在处刑叛军首领时突然出现并且摧毁了海尔根要塞,那么这里的战乱会在四个月前便被彻底平定。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属于凡世帝国的真正精锐部队都派遣去到了其它的行省里面去镇压那些真正处于危局之中的战争。而在天际省的问题,基本就交由天际人自行解决。   凡人之间的叛乱总好过与异族的族群战争。虽然两者一样都得流血。   不过幸运的是,无论是帝国人还是风暴斗篷,抑或者是那些冷血的吸血鬼们都选择对天际行省的严冬保持谦卑——后者或许存疑,但吸血鬼们的行动在夜星月间减少了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在巨龙未将视线投放到白地的时候,白地境内的晨星领自然也就获得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在这里,诺德人和西罗帝尔的帝国人可以在酒馆中和平共处。暗精灵和森精灵也不会在这受到莫须有的歧视。那些混有精灵血统的布莱顿人以及长得像是一只大猫一样的卡吉特人也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谋生的活计——亚龙人例外,生性冷血的它们对于白地的严冬实在是缺乏抵抗能力。   战争迟早会来,但战争至少在这个时候不会到来。   而也正因如此,至少在这时。人们可以在酒馆之中聆听鲁特琴的旋律,在高谈阔论之中畅饮美酒。   …………………………   ‘格拉——’两个躲在斗篷里的陌生人推开酒馆的门。酒馆内热切的交谈因此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断隔了持续半秒的瞬间。而当陌生人乖乖地关上了门然后去找酒保要食物和水的时候,这些许的不愉快便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在这战乱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有不少从外地赶来的家伙风尘仆仆涌入晨星省。他们的目的是躲避战争,寻求庇护,而诸多酒馆和旅店便是这一类人在找不到落脚地时首要选择的去处。   当地人早就已经对此见怪不怪,只要他们不主动找事便不会有谁会去过多在乎。而晨星的旅馆经营者们也对此保持乐见其成的态度,因为在天际省这种地方,敢在夜星月里闹事的家伙有的是人会去收拾。而这帮闹事的家伙如果选择安静,那么他们的到来便会伴随着大量的财富。   那两个陌生人很普通,他们只是在吧台处买了两杯三倍于寻常价格的麦酒和一些常见的肉类吃食便在一处僻静的位置安静地坐下。而看到这两人这样‘懂事乖巧’,那位拳头上能够跑马的诺德酒保也朝着大厅中的某处微微点头,于是几道从两人进来时就死死盯着他们的目光便也悄然散开。不再朝他们投放额外的关注。   因开门时的冷空气而稍显安静的大厅再一次地热闹起来。拼酒,打牌,高谈阔论以及较量腕力的声音再一次充斥了整座温暖的大厅。壁炉的火澎湃地燃烧着,而一些不算十分重要的消息也从谈论之中向着外侧悄然弥散。   这里没有蠢人,真正有价值的隐秘消息不会在酒后胡乱低说出。而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蠢人的缘故。一些人所周知的,不怎么重要的消息也不会被刻意的隐瞒。   ——反正都是酒后胡吹,吹点有些现实依据东西的总比完全完全凭空胡扯要更加容易让人信服。而麦酒,蜂蜜酒,葡萄酒,以及稍微罕见一些的阿尔多酒都是大话和豪言的催化剂,在这森冷的凛冬之中,它和灼热的火炉一样让人血脉喷张。   有人说自己是海尔根的幸存者,在那头黑色的龙从云层中降下的时候正好便待在一座城楼中目睹了一切。据说那时候有着流星火雨倾盆而下,而帝国在天际省最精锐的战士和法师团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话刚说完立刻就有另一个看上去像是退役老兵的,缺了一条胳膊的壮汉大声反驳。声称那只是因为真正的精锐需要护卫帝国在天际省的重臣——图留斯将军安全离开的缘故。所以才未能够在   前者立刻表示赞同,并马上转头评击帝国军团的官僚主义。而后者在两秒后便挥舞着那只独臂对前者饱以老拳——两人之间的争斗很快就被其他人镇压。然后话题便在短暂的沉默中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据说,在海尔根遭遇龙火袭击的时候,有一小部分人试图从城塞地底的密道逃离。而这些命大的家伙中还真有不少人成功逃了出去。有亲戚住在距离海尔根不远的溪木镇里的人声称他那当铁匠学徒的远房表弟亲眼看见了两男一女带着满身血腥在朝阳升起之前踏入了溪木镇的外区。而且当天镇子里的鸡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几只。   按照那位远房表弟的说法,这几只可怜的鸡是被手推车给撞死的。没有目击者,没有证据,以至于团结的溪木镇民们拿着刀子和斧头搜寻了好半天最后也只能够无奈地散去。   不得不说,这种话题非常的容易引起讨论。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酒馆中都充斥着如何应对偷鸡贼以及鸡肉怎么做比较好吃的话题。其中炭烧鸡排和麻辣鸡翅两派争吵地颇为激烈,以至于一群人不得不在大冷天光着膀子到酒馆外面去用拳头解决冲突——好吧,这是一个能够让双方都迅速冷静下来的便利方式。   而在探讨烹饪方式的先生们释放热血的时候,另一波人的话题也从如何应对偷鸡贼变成了寒落山脉盗贼覆灭记。据说就在海尔根被龙火烧化的那段时间里,有不知名的隐士独自一人挑上了寒落山脉的盗贼团,并独自一人将他们尽数斩杀。   因为当时是末种月的缘故,仅仅在   那一定是一位强大的隐士,只可惜没有人能够找到她的踪迹。她最后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寒落深处。然后一片大范围的塌方挡住了猎户们的追踪。   据说寒落深处有着古诺德的遗迹,想必那位隐士的目的就是那里。最后的结果虽然并不为人所知。但那些村民们都坚信那位隐士一定找到了别的道路自行离开。毕竟,对于具备真正力量的强者而言,被石头砸死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话题很快又变得混乱了起来。而这时那些争论鸡肉烹调方式的家伙也都一个个顶着红肿青紫的冻伤和瘀伤回到了酒馆里面——诺德人就是这样,酒上头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若是起冲突的另一方也有好酒量和豪爽性子,那么握手言和往往便是口角冲突最终会演变成的结果。   果然,先前还在对着彼此的鼻梁骨饱以老拳的家伙们现在决定用酒杯来分出胜负。而当酒馆的老板把三桶半人高的烈酒搬过来的时候,这场比斗的结局便注定了只会是‘两败俱伤’,胜出者唯有提供酒水的庄家。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在乎。   于是,在热烈的斗酒氛围之下,抱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放声高唱,奏响了一曲天际省有名的《龙裔之歌》。   龙裔,龙裔,以他的荣耀起誓,   将邪恶永远的放逐!   那些残暴的敌人将被光荣的吼声震碎,   龙裔,我们为你的祝福而祈祷!   ——还在别的话题上争论的人停了下来,用手和桌面打起了拍子。一名斗酒的莽汉将脸盆那么大的一堆酒倒入腹中,然后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倒下。他成功低脱离了战局,然后立刻又出现了顶替者。   倾听,诺德之子,在上古之时,   关于他的伟大传说!   那位拥有着龙人血统的英雄,   有着可以匹敌太阳的力量!   ——有来自雪漫领的破落商人捂着脸颓然泪下。据说在海尔根毁于龙火之后,雪漫城便是   在荣耀的战场上,他挥舞着吼声,   当泰姆瑞尔大陆在战争中支离破碎!   强大的龙语,如同利刃一般刺透敌人,   当龙裔发出咆哮!   ——商人身旁的一位伤残雇佣兵也叹息地低下了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又一口的倒入喉中。在雪漫的龙祸之后风暴斗篷的叛军立刻借着这个机会发起了对雪漫领的突袭。而   卷轴,曾经预言,寒冬中出现的黑翼,   当兄弟开始互相残杀!   奥度因,众王的煞星,被解脱的黑暗之影,   与它那吞食天地的妄想!   ——雪漫挺了下来,风暴斗篷的大军在雪漫的城墙之下无功而返。乌佛瑞克的副手,有名的石拳·加尔玛在城墙之下折戟重伤。而伴随着风暴斗篷的败退,洛里斯泰德的紫色巨龙也在无名英雄的奋战之下败亡。有人认为那就是这个时代的龙裔,但却没人能够知晓她的下落和样貌。   但是白日终将来临,当邪龙倒下,   它将永远的寂静下去!   美丽的天际将摆脱奥度因的魔爪,   龙裔将成为人类的救主!   ——暮阳月到来了,   龙裔,龙裔,以他的荣耀起誓,   将邪恶永远的放逐!   那些残暴的敌人将被光荣的吼声震碎,   龙裔,我们为你的祝福而祈祷!   琴声终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响了起来。而就在酒馆中一片欢腾的时候,那两个外来的陌生人已经酒足饭饱。向老板要了住宿的钥匙后走向酒馆的后方。 第三十八节·龙裔其人   郑吒还记得上一次吃着普通而不具备密集能量的食物,喝着没有特殊效果,单纯只能够解渴的饮品是什么时候。那是他   那一次是他最后一次像是一个凡人一样享用着凡人的食品。而从那以后,各种各样的高能食品以及特殊药剂便塞满了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个中洲队轮回者的个人储蓄空间。   直到现在,直到某场战争在一小时前于虚空中终结为止。   他抹了抹嘴唇,天际省特有的烤三牙海象肉排还在他口腔中残留着鲜嫩的异界风味。香料和鲜美肉汁的混杂物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在这糟糕的境况之中尚能获取些许安慰。   这里是晨星,梦达思位面,奈恩星泰姆瑞尔大陆天际省的晨星。而他和另外一人,则是这片土地之上的不速之客。   ——以现在为基点,时间线上一直往后大约三千年的光阴都是他和同伴与北风之龙化身的交战场所。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以这幅姿态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北风之龙的化身陷入沉睡,不再能够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干涉。   那可真是一场漫长,激烈,而又暧昧不清的战斗啊——他闭上眼眸,迫使自己不去思考那些过于混乱而且驳杂的东西。时间线上的战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模模糊糊的噩梦。三千年的跨度表现在意识海中是如同观测快放记录的弹指一瞬。而他必须确保自己不会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不沉迷于那混乱时流的诡变记录之中,且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完全不要去想。   混乱的思维转瞬即逝,而他听到了自己的同伴坐在了椅子上的声音。   “你觉得怎样了,西琳小姐。”他伸出手关上身侧的门,注视着自己那在时流之中一起并肩作战的友人。依旧顶着那头醒目紫发的少女在找到了安静的休息点后便放下了用于遮挡面容的斗篷。但那原本光鲜亮丽的长发在这一刻却显得黯淡无光。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她,现在都只是凡人罢了。虽说比起普通的凡人要强出大约几千倍。但他们终究是被从那超越种的界限上被打落,从云巅落入了泥地之中。   “还行,想要恢复全盛大概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西琳看了看自己那双依旧纤细而且洁白的手。言语中的情绪有些复杂难明。“击退那只白龙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只是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大赚特赚。它的本体短时间内干涉不到这里。而若只是分身的话,或许我们有着比它更多的时间。那么我们就必须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郑吒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为了来到这个时间点,以不速之客的身份入侵北风之龙伊斯米尔的纪元世界。在从回溯的时流中脱离时和伊斯米尔留在自家老巢里的后手对上几乎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   根据西琳的判断,引动这条时流的是妖魔种的始祖,万魔之母,希腊神话原典之中的艾绮德拉。而它的仪式既然已经成功,那么不管被送到伊斯米尔的纪元的家伙究竟是谁,它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在上一层的世界中和伊斯米尔位于迪斯博得的本体交战从而拖延住这条龙精种之王的大部分精力。而果不其然,一切都宛若她所预料的那一般。   两人在沿着时流溯行的时候,在这个纪元的终末阻挡着他们降临的便是一头色泽苍白的巨龙。力量强大,本质精粹,但思维和行动方式却宛若机械一般呆板。毫无疑问,那便是伊斯米尔的力量所遗留下来的守护化身。而伊斯米尔似乎在人格编辑这一领域上缺乏造诣。   那是一位有着四阶中段水平的真神级强者。但这份本质上的优势并不足以在自身存在缺陷的同时压服两位具备拟态心灵之光的轮回来客。在逆转的时间流中,郑吒很好地起到了一个肉盾的作用,顺利地抵御住了伊斯米尔化身的各种超凡能力。而西琳则凭借着她在柯洛罗斯麾下效力时学会的诸多秘术,用足以威胁到心灵之光的强绝术法狠狠地削弱了对方。   最终的结果是一死两伤。伊斯米尔的化身破碎,陷入迟早会苏醒但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沉眠。而两位轮回者则在苍白之龙的最后一击中被贬落凡尘。自时间流中坠下的同时暂时地失去了超凡生命的力量本质。   对于轮回者们来说,这算不上是一个亏本的生意。已经走过一次的路想要再走一次本就算不上有多难。而更珍贵的是他们获得了至少数个月,甚至半年以上的,不会受到很大打扰的调查时间。一旦龙破的秘密被他们窥破,那么这次行动便算是获得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胜利。   西琳提出了这一论点。而郑吒对此表示赞同。他们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从逆转的时流之中脱离并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从路过的‘拿剑抡斧的好心人’手中获得了一些这个世界必要的货币以及用于隐藏身份的斗篷。托主神的福,自动翻译的效果即便是在这个时间点中也依旧生效。而在西琳的建议下,两人前往了最近的城镇,并且用凡人的手段稍稍补充了一下身体的营养。   ——也就是他们在不久之前在旅馆的前厅所做的那些事。   郑吒没有做啥,他只是单纯的填塞自己的肚子,并且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所发生的异样。当那群醉汉忙着斗酒和吵闹的时候大概没有人会注意到酒馆里的食物储备莫名其妙地削减了相当程度的份额。或许负责记账的酒馆老板会在事后感到万分头疼,但那种事情并不在被收了三倍餐饮费的郑吒以及西琳的考量之中。   他纯粹地打了个酱油,而西琳认为在酒馆中能够获得一些有价值的讯息。在对当前的时代缺乏认知的情况下擅自地进行大规模施法以获取情报是一个不理智的策略——这一点爱丽丝和楚轩也都曾强调过——因此郑吒完全赞同西琳的做法。   于是,两人在晨星的旅馆里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而当某人觉得自己这幅凡俗体躯的肚子差不多填饱了的时候。他的协作者给出了‘行动阶段’结束的讯号。   而接下来——   “目前可以确认,并且必须注视的情报有这么几点。”西琳伸出手,拂开两人所在大型住房内中央餐桌上的诸多杂物。她做了一个‘老娘要开始讲课啦’的手势,而作为唯一听众的郑某人便乖乖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静候西琳老师发言。   “   ——郑吒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完全理解。   “   “当然,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片被称作天际省的大陆上复苏的龙,以及在预言诗歌中注定会打倒这些龙的,应该是和凡人帝国皇室不同的另一种‘龙裔’。想要获得龙破的秘密就必须在龙或者龙裔身上打主意,而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郑吒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大概是明白了。   “   光洁的桌面被西琳用念力划出一副完整的天际省地形图,然后她伸出手,用指尖在地形图上刻画出一条完整的线。   “她最先出现的地方是海尔根城塞,那几个通过密道逃生的家伙中应该就有她。她最先抵达溪木镇。然后沿着溪水和山脉,穿过这座被称作‘寒落’的山陵前往天际省中央的雪漫领地。”   指尖从地图的南侧出发,向上一格,穿过河流后进入山脉的标识。然后从山脉内部再指向行省中央。   “她一开始应该很弱小,光是对付那些山贼或许都费了不少力气。一击必杀不止意味着强度碾压,同时也有可能是阴险的暗杀和伏击。证据就是寒落遗迹内部产生了塌陷。要么是她做的,要么是那些强盗做的。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这场战斗并非一帆风顺。”   手指继续移动,指向中央领地的主城。   “她在这里讨伐了龙,但领主却并没有宣扬她呃名号。而是让她直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位无名英雄。那么便可以预估她应当是和这里的贵族产生了一些冲突。甚至有可能兵刃相见。她离开雪漫可能是因为败退或者一场追杀。而洛里斯泰德应该是另一个交战点。”   从中央领地的主城,指向领地往西的一座城镇。   “龙裔,龙,以及可能存在的追杀者。三者在这座城镇中撞在一起。然后便是另一场战斗。从龙裔的传说中可以得知她应该具备对龙种的特攻,以及吞噬龙魂为己用的能力。所以她应当仍旧是最终的胜利者,但却应该是险胜或者惨胜。证据则是她的名号仍未流传,且她在事后脱离了雪漫领地。”   一个大致的人物形象被构建出来。那应该是一位性格冷淡,且不善言辞的女性。使用的武器有大可能是纤细的剑。她孤身一人行动,偶尔结伴也不会有很多队友。她的情感或者记忆可能存在某种程度上的缺陷。无论是外来的好意抑或者恶意全都被她所拒绝。   若非如此,一个拥有屠龙之力且没有什么根底的英雄不可能在完成使命之前便被凡人之中的领主贵族们所猜忌忌惮。她应该是有一套独属于她自己,且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自我认知和行事风格。以至于她即便走在英雄之路上,也与这整个世界冷漠以对。   ——郑吒皱了皱眉,他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清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这种人,这种行为方式总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所认识的家伙中根本就不存在符合这套标准的货色。   【是错觉吗?还是说……我的潜意识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思维短暂地转动着。而就在他分神的时候,西琳的讲解已经略过了龙裔离开洛里斯泰德,进入雪漫领地上方的莫萨尔城的那一部分。   “……通过一些消息的综合,我基本可以判断莫萨尔城的吸血鬼事件的最终解决应当是和龙裔密切相关。她就像是一个路过的游侠——她也的确是——一样解决了莫萨尔的吸血鬼们。然后孤身一人前往了下一站。”   “而根据附近的地形图,以及我对于这家伙行动模式的总结。她应该是哪里有事情就会到哪里去的那种被动型主角。而就在刚刚,楼下酒馆里的一些对话之中。我察觉到这座城市的平静之下大概隐藏着某种灾祸。换而言之……”   西琳给出了一个总结性的结论。   “那个被称作龙裔,身上必然有着龙破线索的女人已经到了这里。而她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面。或许现在就在我们附近!” 第三十九节·谋定而动   桌面上纹路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大致规划出了这座主城的手绘地图。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大致位于晨星城中间偏右侧的部分。然后她先后指向了其中的三个不同的点。   “根据对一些情报信息的归纳总结。我大致判断出这座城市之中,以及周遭有三个值得考量的点,而它们都有可能会是引发某样重大事件的契机。而那位龙裔一旦来到这座城市并牵扯其中,那么这三个地方将是非常值得关注的区域。”   她首先指向城市中央偏上的位置。   “   “魔神的圣器么……等等,这种刺杀了帝国皇帝的组织在灭绝之后还有人敢顶着它们的名头出来的吗?就不怕被路过的正义伙伴给顺手干掉?”郑吒点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道。   “这正是我认为它有可能会招惹祸端的原因。”西琳冷静而迅速地解释道:“神话黎明所信奉的魔神真名不好直说。但那应当是一位掌握变革,野心,毁灭等领域的魔神。而祂的信奉者若是真的存在,那么公布神话黎明的名号,引发有心之辈的觊觎以及接踵而至的混乱和野心就应当算是一种献祭方式。那么就有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那   西琳的手指偏移向地图右侧,指向城镇之外的另一处地方。那里似乎是一座神庙,并且距离晨星城不远。   “唤夜神庙,一位司掌着梦境与噩梦,被视作全泰姆瑞尔最邪恶的魔神的凡间居所。据说那里早就被荒废,古早的英雄们讨伐了那座邪神的祭坛然后将神殿封禁。而这座神殿之中,我怀疑有些不好的东西。”   “你在来时有没有发现街道上的行人特别少?但城市本身却十分的兴旺而且安宁。这里是战争的安全区,理论上移民数量庞大。同时这座城市在天际行省的土地上有着漫长历史,按理说即便是夜星月期间,早就应该适应了寒冷天气的居民们也该各处活动。毕竟这北地的寒冬也就是个和西伯利亚不相上下的水准。但这里的住民可比地球的凡人体质要高得多。”   她竖起一根手指,特别强调。   “没有疫病的迹象,那么只能够说明这里的凡人是因为某种不会对它人造成影响的原因而缺乏行动力。结合之前在外面旅馆中听到的些许只言片语。我获得了晨星城的住民大多都被糟糕的睡眠和噩梦所困扰——加上有那么大一个唤夜神庙就在晨星城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又是魔神么……西琳,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最好不要和魔神扯上关系?”   “是【最好不要引起它们的注意】。”西琳小姐更正。“龙裔这种一看就是天命主角一般的人物,若要说她背后没有几位魔神或者圣灵关注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如果接触她,就必然会暴露在诸神的视野之下。但我们可以选择先行观测,然后再考虑怎么和她沟通交流。”   “她只要出现在晨星,那么肯定会惹上各种各样的奇怪事情。这种事情毋庸置疑,因为这就是天命主角的命运。”   紫头发的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随着她的这么一番讲解,她的精神以及肉体状态又有了些许好转。原本暗淡无关的发梢逐渐地又有了光泽。然后在她的意志下主动地化作了不惹人注意的模样。   她的手指随即下移,指向晨星的南侧。那里有一个小屋的标识,位置则在晨星与莫萨尔之间的山地丘陵区域。   “这片大陆上不止有魔神,同样还有九位被称作圣灵的正神存在着。虽然它们和魔神一样都对现实世界造成不了太大的直接干涉。但它们毕竟在这片大陆上是作为正统的胜出者……教权虽然不大,但有得是遵循信奉它们道路的教徒。而在其中,有一位圣灵的信徒自称为警戒者。并以狩猎从魔神国度降临到现实世界的一切魔族作为职责。”   “吸血鬼也是它们的狩猎目标,它们相互针对,彼此厮杀。而这让我怀疑吸血鬼幕后或许也有着某位魔神的影子,不过没有证据,暂且不论——在我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前,莫萨尔,也就是龙裔先前所在的主城曾经遭遇了一次吸血鬼的袭击。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吸血鬼一方的全灭或者接近全灭。而这也就意味着它们和龙裔扯上了因缘。”   “晨星城目前的局势不对劲,吸血鬼明明不畏惧寒冷。但却在这个晨星人口大涨的好日子里销声匿迹。导致这一结果的可能性唯有一个,那便是这群吸血鬼正打算在晨星周遭来上一场大动作。而它们的目标则有二个可能。”   “   “而   “这个连酒馆里的醉客都略有耳闻的,半公开的警戒者总部。将会是最有可能招致袭击的目标。而我猜测龙裔最终肯定会卷入到这种事情里面去,所以我们现在赶过去,那么便有很大可能会赶得上这场冲突。然后在魔神的视线投过来之前和我们的目标有所接触。”   她呼了口气,吹散桌面上的地图。乱糟糟的房间恢复到了两人一开始刚刚走进房门时的模样。然后她期待着郑吒选择的道路。   “你应该知道我在等什么吧,郑吒。”紫色调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三种可能,三条道路。你要先往哪边选呢?要知道这三个节点都有着引爆的可能,但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或许那座博物馆里只有单纯的文物,或许噩梦的事情另有隐情,或许吸血鬼们只是单纯的怂在窝里。或许……或许再过五分钟,会有龙直接降下到这座城市里也说不定喔。”   “来吧,我期待着你的选择。”   …………………………   郑吒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有着非常浓烈的既视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人也经常用这种方式来和他说话,让他从好几个选择之中选出合适的那一项。而无论是那一次,他的选择全部都是——   “我能全选吗?”   “不能。”西琳比了一个硕大的叉。“我们时间有限,人手有限,并且虽然先前和你在外侧与伊斯米尔的化身交战的时候配合的虽然不错。但彼此之间终究是缺乏足够深刻的了解。所以我不能够制定一个需要弄险的方案,而是必须得留有余地。”   西琳的倾斜十字瞳仁中闪烁着微妙的光。   “我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和路程。虽说这地图只是根据零散情报做出来的假想,但我判断三个点之间的距离相差不会很大。不算很标准的等边三角,理所当然的不能够同时兼顾。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拿它们没办法——现在的晨星城里鱼龙混杂,有得是想要挣钱的雇佣兵。利用金钱和简单的催眠技巧,我可以在我们前往其中一地的同时监视剩下的两个区域。”   她耸了耸肩。“当然,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你我在目前阶段所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如果我们现在就能够恢复全盛时期的战斗力,那么直接施展广域的术法把人找出来,然后弄清楚一切就行。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郑吒的气势稍稍一垮,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西琳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剧情世界中拥有心灵之光的强者本就稀少。就算遇上了,走土路子的野生强者也必然比运用正统基因锁的轮回者要弱上一个层次。以拟态心灵之光的层次对付没有开启基因锁的心灵之光持有者并不算非常困难——虽然他没这么做过,但他觉得这应当行得通。   而在北风之龙的化身是缺陷四中的情况下,这个时代的魔神和圣灵们无疑都处于西琳所描述的那个阶段。或许在原典世界中可能会有些差异,但至少在这片大地上,它们全都属于只要两人恢复全盛就能够按在地上暴打的水平。   实力不足,自然也就只能够潜牙匿爪忍耐。而对现状有了清晰的认知之后,郑吒终究是放弃了‘我全都要’的不切实际想法。   【果然……虽然是个可靠的同伴。但终究和玛格特罗伊德是不一样的么。如果是玛格特罗伊德在这里的话……】   思念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他脑子难得转得迅速,并顺利地在西琳说出‘我觉得你在想我的坏话’这种句子之前先一步做出了选择。三个坐标被他迅速地评估,分析威胁度的高或者低。然后得出了结论。   “……我们去吸血鬼那边。”他做出了决定。“同时和全世界开战是愚蠢的,我们最好选一边站。龙裔的身上固然有可能隐藏着龙破的秘密,但以她的行为方式来看,她自己大概是不明白那种涉及到多个世界观等级的秘术的所以然的。所以没有必要和她为敌,加入她的阵营才是正确的选择。”   “按照预言诗歌,以及你先前提供的情报来看。可以判断龙裔应当是属于圣灵的阵营并且基本不可能背离。那么魔神便是注定的敌手……但是在和她建立起一定联系之前便直接和魔神对上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策。所以我们先去吸血鬼那边——毕竟,她在另一座主城中已经和吸血鬼结了仇。那么就算是吸血鬼并不打算在晨星做些什么。我们只要和她有着共同的敌人,便可以获取契机成为盟友。”   他的话音刚落,西琳便赞同地拍了拍手。   “理智的选择,我还以为你会更加贪心一些。但既然决策如此,我之后也可以稍稍地省一点事——我在接下来会去晨星的一些地方安排一些布置。雇佣佣兵来充当眼线并且不留下疑点。而你需要做的便是准备一辆赶路的马车,并且在马车中购置相应的地图以及足够多的物资储备——这个世界的空间结构有些奇怪,空间跳跃一类的伎俩最好少用。”   她稍稍一顿,然后问道:“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而她立刻便获得了一个‘万事有我’的手势。   那么,行动开始。   两人分头离开,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迅速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西琳在半小时内完成了金钱的收集以及雇佣兵的物色。她至少找了四组人,分别安排了互不相干且和唤夜神庙与晨星博物馆扯不上关系的任务。他们会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探索这两处区域的周边,并且在条件符合的时候用特殊的方式和西琳达成情报共享。   她的行动很快,布置也很全面。在处理雇佣兵的问题同时她还顺便在晨星城里布下了许多暗手。包括且不限于足以掀翻整座城市的咒术以及比起瘟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封存态模因病毒。而当她完成了一切之后,她回到了约定好的会合点。   ——已经购买好马车并且准备好一切她所交代物件的郑吒正在那等着她。 顶不住了,背水了   @@@@刚从衡山回来,困得不行……   总之今天用掉本月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四十节·落棋无悔,为棋无回   “我得承认,你也好,那两个玩人偶的小姑娘也好。全都不是习惯在别人的规则下按着别人棋路走的家伙。你们总是如此的大胆,如此的肆意妄为。看似谨慎,却又将一切规则践踏并以自身的秩序所覆盖。你们真的明白你们在做什么吗?”   女人有着细而且长的双眉,深黛,微青。眉梢之下的面容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绝丽。那根本就不是凡物所能够拥有的容貌,而是近乎——等同于权能的超凡神威。若是有未能够踏入超凡领域的知性生物存在于此,恐怕在一瞬间就会被她的魅力所捕获,成为她永恒的奴仆吧。   这是专精于‘美’之一道的超凡生命才能够拥有的强大权能,然而这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构成自身力量的一小部分都算不上的一缕微不足道的逸散神威。本质是星球或者世界为了适应她的存在,让她不被渺小者的狂妄所触怒从而降下灾祸而主动献予她的冠冕。而她对此从未在意。   她从不在乎,而她的对话对象也对此视而不见。那或许是整个多元宇宙中少有的几位未到超凡层次却又能够无视这道筛选式权能的生命体之一。而面对着女人的发问,这在外表上有着成年男性特征的青年只是冷漠地推了下眼镜。   “这是必要的决策,为了期望中的收益而做出大胆的举动,这本就是凡人所应当去做,并且习以为常的事情。”   “啊,凡人。”女子托起下颌,看着眼前对话者的眼神就仿佛在说‘你也好意思说自己算凡人?’   她看着他,而他知道这一道视线中并不曾存有力量——他的声音冷静,淡漠,几乎无法从中察觉出任何情感。就算勉强看出一些,想必那也是陷阱或者诱导用的伪装。   他是楚轩,而他在这个时间点里本不应该出现在这。   他本应在这个时间里和帕秋莉等人待在一起,协助着经营大空洞地下基地并且在基地信息枢纽处将一切情报进行归纳与再利用。而不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面见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女人。   这里是时间轴上的哪个点?——这里是洪荒的嫦娥坠入凡世的囚笼,恶魔队与中洲队的代表即将在梦境中会合,郑吒的眼眸注视着画师才完成的绘画,爱丽丝刚刚饮下妖精女王的毒红茶的时间点。   这里是空间轴上的哪个点?——这里是《流浪地球》世界观中的室女超星云团。这里是《血源》世界观中代表着‘该隐赫斯特’的那片梦境。这里是‘该隐赫斯特’所变转而成的《冰与火之歌》世界观中君临城的所在,一位画师在这绘画。这里是绘画的内部,画像内容《游戏人生·零》中妖魔种的圣地,始祖万兽之母所踞的主巢!   这里,是神灵种的棋盘,‘迪斯博得’的中央中心位置。而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则毋庸置疑地便是妖魔种的真正主宰。在阴暗之中推动着世界运作的幻想种万魔之母,有着希腊神话原典身份的真正强者,艾绮德拉!   而她的身份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虽然知道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超过一掌之数,但她的未来,她那位于‘中洲队抵达《流浪地球》’时间点的本体,的确在临死之前完成了成就圣位并且救赎了数千独立宇宙的伟业。   她本应死去,在过去和未来同时凋亡。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在这世界的最深层,尚且残留着那么一丝生机。   她看着楚轩,看着那自称‘凡人’的家伙身后漂浮着的银色蛇影——那是仅有她,以及和她同一层次的生命才能够看到的可怖怪异。而她等待着楚轩将要从喉中诉说出的话语。   “我来这里,是为了履行盟约。”楚轩淡淡地说道。“在咒怨的世界之中,你我曾经订立过的盟约。”   “盟约。”女子慢慢地,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汇。她慵懒地躺在材质不明的座位上,视线垂下,在顷刻间将整个‘迪斯博得’世界给迅速地检视了一遍——   ——她的视线掠过水晶一般的时空之庭,银庭顶端的孤独对弈者并不期待她的落子。她的视线掠过高踞时空间隙中的战争之座,缺失了一支羽翼的战争之主朝她露出挑衅的微笑。她的视线再度偏移,掠过龙巢之中的苍白巨龙,而龙只是冷淡地回了她一眼,并没有想要做任何回应的打算。   她的视线下移,在迪斯博得的地表迅速扫过。那些森精和地精根本不值得她投放哪怕一丝一毫注意。其余的杂碎甚至不值得她提起。而在这基础之上。机铠种的真正主人也未曾降临。妖精的庭院现在看了也没有用处,而狭缝中的复仇之争,此刻也还未有达到尽头。   轮回者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藏得一点都不好。西琳以为自己对龙破的判断正确而且精准。但事实往往不如她的预料。   没有神在乎有人借着溯转的时流回到过去。就如同伊斯米尔和艾绮德拉的冲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而她的视线继续下行,下行,穿过岩浆,越过地幔。在精确地定位到了那个地下大空洞之后。她看到了位于大空洞内那不住向外拓展的凡人基地。以及位于基地的信息交互中枢之处,如同一个普通的智者一般,履行着参谋职责的另一个楚轩。   而那另一个楚轩在她的目光投下之时也仰起了头,推了推眼镜,光洁的镜片之中有着女子的倒影。   两个楚轩,两个一样的人。区别只在于一个楚轩所拥有的强化还十分弱小。只是普通的三阶极限。而另一个楚轩却已然一再将自己从   他们都是楚轩,中洲队的楚轩。   而一个世界中不应该同时出现两个中州队的楚轩。那么这里和那里的便是同一个人。这个世界只不过是盒子中的盒子。那么很显然,通过某些方式从上层的盒子下来的,并不止仅有化身成妖精女王的帕秋莉。   于是,女子收回了视线。   “啊,没错。我和你是有盟约。你们提供轮回者的位格以帮我打破文明之理。而我则在那个世界中提供助力,让你们能够尽可能地获得最大的收益……这约定的确存在。而且我也记得。但是……”   她的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虽然时间点不对,但我在未来的本体应该已经完成了盟约中的交易。看看这周围都是些什么?一个套着盒子的盒子,而且还套了好多层。你们的胆子大到我都想象不到,居然以虫蚁一般的层次将立足于多元顶端的神圣拉下来并加以亵渎。而你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她冷冷地说道。   “   “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而你们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全都是未来那个已经死掉的我所给予你们的帮助。我实在不明白你到这里来找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们还打算拉下   然而楚轩只是推了推眼镜。神色依旧冷淡而漠然。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履行盟约。”   “……噗嗤。”女子看了他一眼,突然从袖中展开一枚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从扇后传来了一阵又一阵轻浮的笑声。“好吧,好吧。”她低声说道:“那么就让我看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还有什么能够为你做的。把你的要求说出来吧。”   “你弄错了,艾绮德拉。”楚轩平静地说道:“我要履行的是我们这边需要做的部分。而不是来寻求你的助力。”   折扇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绸缪了那么多,那么久,为的目的只有一样。”楚轩继续说道:“你不是为了你的成圣宣言那样赋予那些世界自由——虽然你已经那么做了,但那只不过是你完成你真正目的的手段。而你真正想要做的……”   他稍微顿了一下:“其实只是去死罢了。”   “不留痕迹,不留余地,彻彻底底的死掉。为此你不惜借助外力强行升华自身本质成圣。然后主动去背负上那些你根本就不可能负担得起的负担让多元宇宙的反噬将你在心灵之光的层面上彻底抹消……你还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干净,最后连一点力量都不给自己留下而是让我去完成狩圣仪式。然而你却没有料到,自己居然都做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有着些许熄都熄不掉的余火残留。”   “你就这么期待着死亡吗?艾绮德拉。还是说,死亡也只是你达成目标的途径之一?”   ‘啪——’折扇骤然闭合,艾绮德拉的面容上不再包含任何情感。她的语调低沉,轻声叙述,如同朗读一首简短的典雅小诗。   “我是涅槃,生来便是为了去死的。”   “我知道。”楚轩点了点头。“所以我来履行当时所订下的盟约。我有办法完成你的心愿,而且你知道我做得到。”   “七拐八弯的……但结果还是需要我来帮你们做些什么是吗?”艾绮德拉回答:“不过你的提案对我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那么,说出你的策略。我会尽可能地配合你的。”   于是,交易完成。   “这局棋已经下了太久了。久到某些人随时都可能勘破我们的布置并且横插一脚——我的敌对者,我那处于恶魔队的另一部分所拥有的资源实在是太过庞大。即便有着狩圣仪式作为底牌,在中州队没有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心灵之光持有者之前,我必须尽可能地避免和他们产生直接的联系。”   “所以你想要加速这一过程……你等不下去了是吗?”   “对。”楚轩回答,他伸出手,郑吒独自一人在荒原中徘徊的景象便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而他的交谈对象,这个世界的万魔之母立刻便明悟了他的用意。   时间在这个世界中毫无意义,在楚轩所展示的这个时间点上,郑吒应当刚刚和爱丽丝分头行动。他决意去讨伐妖魔种,而爱丽丝将会在吸血种的所在区域耗费五天四夜。然而实际上在两人交谈的时候,爱丽丝已然从阿卡多的城塞中脱离,面见了妖精境中那化身为亚里沙,很明显来自更上层的盒子中的另一位帕秋莉,并饮下了那杯毒药。   那么,究竟是认同了交易的艾绮德拉跳跃到郑吒失联的那个时间点并将他导向妖魔种的祭祀仪式之中。还是完成了交易的两人,跳跃到了这一层的爱丽丝身死的时间点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些事情已然发生,并且正在被加速。   重要的是郑吒坠入妖魔种引发的时空溯流之时,从时序之主的庭院内也坠下了一枚锚定了时间溯流中郑吒形体的流星。   一切早已注定,时间线上的变动和较量往往存在于诸多不起眼的细节之间。   而如今正是结算之时。   ………………………………   当协议达成之时,   她是爱丽丝。   在这个世界上,目前存有四个月记忆的爱丽丝。   过往的诸多事项对她来说恍若一场迷梦。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雪漫城和洛里斯泰德镇干掉了两条龙。然后在莫萨尔城中似乎又干掉了一条和一堆闹事的吸血鬼。她记得自己好像是有一个叫做莱迪亚的侍从,但那位侍从已经离她而去。自己脑子里面似乎有一个一心想要取代自己的黑暗面,然而在对方即将获得胜利时却又将战果拱手相让,让自己成为了最终的获胜者。   过去很乱,而且很杂,如同一场看不清晰具体内容的迷梦。如果她在过去玩过一个叫做上古卷轴五的游戏,那么她肯定会发现那四个月的旅程中有大部分是游戏中的某条非常规主线玩乐方式。不过这不重要……这种事情从来都不重要。   从自己浑浑噩噩地在海尔根的刑场上苏醒以来,自己便始终是迷茫着的。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始到终,自己不过是如同一个完成任务的机器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履行其它人恳求自己完成的委托。而到现在,就连那个莫名其妙的,感觉和整个世界都黑暗面也都归于沉寂。不再有半点反应。   ——那个自己的黑暗面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吗?还是说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精神病人发疯时的臆想?   不明白,不理解,也没有意义。   而当她从思绪的混乱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之中的便是一座已经燃烧殆尽的警戒者据点——吸血鬼攻击了晨星附近的警戒者据点并且正谋划着一场大行动。而自己似乎正是受人之托。追索着吸血鬼的行踪来到了这个地方。   “是吗……我的过去,我的目的是这样的吗?”少女仰起头,看向天空。夜星月的夜幕下群星格外璀璨——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孤身一人,自己身旁似乎还有着另外一个和自己密切相关的,有着广藿香和星辰气息的同伴。自己手上拿着的也应该是手杖而不是剑,口中涌出的也应当是咒文而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龙吼。然而下一刻这怪异的感觉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如既往的寂静夜空。   天穹之上,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诸神,九位圣灵们的星辰无声地闪烁着。   而当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吸血鬼们所留下的痕迹所勾勒出行进路线便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最终指向了一座在夜幕中无声矗立的黑暗远山。   啊……是时候该去做被人所委托的事情了。找到那群吸血鬼,然后杀光它们,这样一来自己的委托就算完成。可以去做另一件事了。   【可我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少女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这些不切实际的困惑。自己从有记忆出来便处于没有目标的迷茫之中。那么就算再迷茫一些……也无所谓了罢。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朝着的远处的山峦踏出了自己的脚步。   ………………………………   那么,当坠入 第四十一节·熟人不见,不相识   爱丽丝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座山,她将那座黑暗中的山岭称作‘幽空’。然后草地和石块上所沾染的些许血渍为她指引了前进的道路。   路很隐蔽,但是她一眼就看得出。甚至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她什么痕迹都没看见,下意识走出几步时却发现眼前出现了另一处标记——她感觉自己仿佛像是在玩一场已经重复了很多次的RPG游戏,即便连地图都没打开,闭着眼睛也能够走过那似曾相识的迷宫。   ——不过RPG是什么?开地图又是怎么回事?   ——啊,这不重要。脑袋里面总是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现在应该做的是专注于委托之中。   少女的心绪中回荡着零零散散的念头,她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追索这群吸血鬼是因为莫萨尔处一个被吸血鬼害死全家的小女孩幽灵的委托。而那个早已形神俱灭的家伙现在甚至不能够说出一句感谢的话来作为报答。   【但这也没什么,委托就是委托。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那么就应该完成它。】   她思考着,随手拔出背在身后的长窄剑将眼前的杂草和灌木劈成两段。这把剑的名字是乌木之刃,据说是十六位魔神之中织网者梅法拉所铸造的魔神器。凡是持有它的人无一不在获取了诡异的力量之后陷入疯狂——   ——她曾经见过一个,然后砍死了那个只要拿着乌木之刃便能够快速治愈,同时体力和敏捷都大幅上涨并且还能够使用出许多术法伎俩的家伙。然而当这把刀落到她手上后她却什么都没能够感觉到。没有诱惑的低语,没有暴涨的力量,就仿佛这只是一把稍微坚固一点的乌木制成的剑。   这其实挺好的,因为她实际上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件武器对她来说最大的用途便是坚固和锋利。而剩下的部分她完全可以自行解决——唯独有一点,她觉得这把乌木之刃实际上应当被称作为刀,单面开锋,适合挥砍和突刺的刀。但这片泰姆瑞尔大陆上似乎并没有‘刀’这个名词,只有剑和弯剑。于是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也只好姑且作罢。   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样都好——而当这细碎的念头被她给尽数摒弃掉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古代洞穴的门口。而自己手中的乌木之刃正好贯穿了两只吸血鬼守卫的喉咙。   【啊……难怪我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乌木之刃的事情。原来我正在使用它啊……】   心念转动,被斩杀的吸血鬼在剑刃离身的刹那便朝着地上无声软倒。自从她离开莫萨尔后这种不知不觉就把敌人杀干净了的事情常有发生。而这也正是她选择单独行动的缘由,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顺手将身边的同伴也当做敌人一起砍掉。   如果是普通人,摊上这种事情可能很快就会发疯吧。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发展对她来说却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件了——她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着不真实,但具体哪里有了问题又很难答得上来。   【唔,专心做事,专心做事。】   她手中的剑刃一振,便从连台词都没有一句的吸血鬼尸骸上挑出了一份手工绘制的简易地图。很显然,吸血鬼们应该也是才开始对这座隐藏在山脉之中的遗迹进行开发。而当她的视线偏转,投向周遭环境的时候,她便很轻松地发现了许多或新或旧,但应该都是出自于凡人劳工之手的发掘痕迹。   很显然,这里是警戒者所发掘出的一处古代遗迹。而遗迹里面有和吸血鬼有关并对它们具备重要性的物件或者信息。因为某些原因(很有可能是警戒者中出了吸血鬼二五仔)从而导致情报泄露。于是常年保持隐匿状态的吸血鬼这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朝着警戒者的大本营发动了雷霆一击并占据了这座隐藏在黑暗群山中的古代遗迹。   老调的正邪光暗之争,没有什么稀奇的。   【而且这和我这个普通的旅行家也没有关系。】   她把布质的地图捏碎,很快便找到了开启遗迹门户的机关并打开了阻断遗迹内外的一道厚重遗迹铁门——虽说直接砍过去大概也能够切得穿。但她觉得姑且还是采用比较温和一点的方式来进行探索比较好。   毕竟她是一位旅行家,至少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位旅行家。在先前的四个月中,有些人称她为英雄,有些人称她为龙裔,有些人称她为领主,有些人称她为冠军……称呼很多,但是她从不在意。她始终感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过客。而过客就该遵守礼貌,不乱碰花花草草,惹人厌的虫子直接碾死了倒是无所谓,但除此以外一切都该有过客的样子。   嗯,她是这么觉得的。   隔断的门在机械的转动声中打开,从流动的风中她听到闻到了许多有效的情报——她闻到了新鲜的人血的气味。那应该是警戒者中的幸存者或者俘虏最终被杀死时的余痕。她听到了低沉的有节奏的撞击和咆哮,那应该是吸血鬼惊动了遗迹内的尸鬼和寒霜巨蜘蛛,正在和它们交战并很快就会取得胜利。她感知到了大约上百钟节奏韵律不同的脚步声,那应该便是吸血鬼们在这座遗迹之中的大致数量。而她并不觉得这其中有多少个能够接下自己两剑以上的非杂鱼存在。   她向前走了两步,打算快速地完成这次清扫工作并且继续自己那漫无目的的旅途。然而当她踏出   有人来了。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的两个外来者。而这两人都绝非下面那群吸血鬼一般是一两剑就可砍死的废材。   【泄露的讯息太少,不像是吸血鬼的外援。唔……难道是来抢我生意的正义之辈,同样盯上这帮子吸血鬼的凡人英雄吗?】   【啊……可不能够让其他人把我要完成的委托给抢了呢。】   她心想道,脚步随即加快了些许。在那两个外来的陌生人靠近幽空洞穴之前,先一步隐没在了深邃的黑暗之中。   她的喉间于黑暗中悄然发出一声轻响。   ——“FeimZiiGron”【龙吼:幻灵虚化】   ………………………………   “我们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被人清扫过了。”郑吒检视了一下四周,很容易地便发现了那些被一剑毙命的吸血鬼们。然后注意力随即偏移,稍稍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一带区域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   所有的吸血鬼全都是一击必杀。无论是新生儿,长者,上古种,亦或是大师等阶的吸血鬼全都是同一个结局。无论它们穿的是轻甲,重甲,亦或是激活了的法师护甲。它们最终的结果却依旧是一样。   吸血鬼是如此,而这座地下遗迹之中的其它能够活动的东西也是一样。无论是天际省中特有的,驾驭着寒霜之力,被称作尸鬼的亡灵以及稍微泛用些的骸骨骷髅兵。又或者是古墓中常见的寒霜巨蜘蛛以及吸血鬼们所驯养的,能够释放出凋亡气息,对活物有着巨大克制的地狱猎犬。它们的结局全都是相同的。   一击致命,一剑封喉。甚至在某处发掘到了一半的墓穴之中郑吒和西琳两人甚至看见了十数位交战中的吸血鬼和尸鬼亡灵在同一时间被斩杀。而它们在归亡的刹那全都没能够感知到同伴遭遇袭击的痕迹。   越是往下走,这样的情景越多。而两位轮回者心中对这个冲在他们前面的家伙心中所持有的忌惮也就越重。一开始还是稍稍费点力气就可以收拾掉的土著,很快就变成得费上不少手段才能够应付的对手。而当两人来到一处古诺德的墓葬大厅,看着那近乎在同一时间尽数归亡的一整厅不死生物时。一直追寻着痕迹向下追索的郑吒终于是   “这家伙很强。相对于这个状态的我们来说算是强敌。”郑吒举起手,示意跟在他身后大约五米远,在他检索痕迹时于这座古诺德墓葬中东张西望的西琳也停下脚步。“而且她注意到我们了。她知道我们在跟着她。”   而西琳对此表示肯定。   “看得出来。”她一边观察着墙上的古代壁画一边说道:“她杀戮的速度暂且不论,我们从这座洞穴的入口一直追到这里,途中的路程大约有四公里远。而在这一路上她只在最开始的外侧留有几道脚印。而除此以外她一点痕迹,一点气息都没有散发出来。没有体味,没有逸散的带有个人标识的能量。她就仿佛一道穿行与虚无中的影子,轻易地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不死者且没有任何迟滞。”   “没有迟疑,没有停滞。”郑吒点了点头。“这一路下来我们至少撞上了十五个岔道,而只要是岔道中有不死者,那便必然会被她肃清。如果她不是背了版……我是说有类似于预知之类的能力。那么便只能够说明她的洞察力高得可怕。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被她给错过。”   西琳继续看着墙上的壁画,她大致判断了一下上面的内容,讲述得似乎是一个古代英雄历经奋战然后成为天上星辰的故事——她突然歪过头问道:“三阶极限?”   “对,三阶极限或者等同的某种境界。”郑吒回答,然后补充。“并且对方还至少拥有着超过主神评定AA级,甚至达到S级上下的强化属性。同时她的作战经验也非常充足,警惕性……或者直觉非常强盛。强到我几乎以为是一个熟人在这里了。”   “那一定是一个让你十分头疼的家伙……那么怎么办?继续跟上去吗?”西琳的小脑袋瓜又歪回去了,似乎那副壁画上有什么十分吸引她的小东西一般。“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建议我们继续跟进。拥有这种战斗力的生物在这颗星体上不会很多。基本上便可以确定她就是我们需要找的龙裔。既然目标没错,那么就不需要急于一时。”   “毕竟我们来得太慢了,而且她先一步注意到了我们。若是在这基础上再装作那帮已经死光了的吸血鬼的敌人来接近她很有可能便会弄巧成拙。而从她先前的行为模式来看,她似乎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惹麻烦更不喜欢把其他不相关的人卷进麻烦的家伙。若有可能的话,我们最好在她这个注定会卷到事里的天命主角招惹到其它麻烦时再为她提供一些帮助。”   “让她在关键时刻欠我们人情是吗?”郑吒会意,稍作思考后点了点头。“的确,明明发现了我们却又不留下警告也不来会面,而是单纯加快推进速度去完成自己的目标。有这种习性的人的确是符合厌恶社交而又不喜亏欠他人的特征。那么采用西琳小姐你的策略的确是正确的。”   “那么,”他伸出脚,在地上轻轻一踩。整座凌乱的大厅很快便在无形的震荡下化作整洁——对方是一个不喜欢社交的人,若是在这里直接追上去,那么就算是表达出自己的善意也有可能招致反感。而在不打算和龙裔敌对的情况下,选择等待或许是一个更好的策略。   于是,当墓葬的大厅中清理出一片光洁的区域之后。轮回者们便选择在这个临时的落脚点出稍作停留等待。直到某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开启为止。   ………………………………   【他们没有追上来,也没有离开……看上去似乎并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是已经达成了目的,还是另外有其它的追求?】   爱丽丝看了看自己的手,就在刚刚,她在地下遗迹的最深处的这个看上去像是一个祭坛一般的地方杀死了她所感知到的最后一个活着的吸血鬼。然后在检查祭坛的时候,从祭坛中央的部位突然弹出了一根想要刺破她手掌的刺。   很显然,这条刺扎不中她。但这却让她洞察了这座祭坛下的机关需要鲜血来作为媒介开启的本质。思虑再三后她洒下了一滴自己的血,而紧随其后便是地脉中魔力的巨大震荡,伴随着魔能的逸散,一座密闭的石棺随即从地底伸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石棺中有她的血,她的血唤醒了一个沉睡着的活物——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哪怕石棺的门还未打开。   她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那一男一女两个不知名的强者就在直线大约一公里外的一间石室中看着她。虽然隔着至少十五重五米以上的石壁。但她却依旧能够察觉到对方投出的视线。   【要去理他们吗?】   【不去理他们吗?】   疑惑与思考在脑海中流转,而爱丽丝最终并没有朝着后方偏移脚步。她只是伸出手,触碰那扇封闭着的石棺。她知道石棺会在她触碰的时候开启,而且也的确如她所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石棺的门开始滑动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躺在石棺里的是一个穿着黑白色侍女服,有着酒红色长发和不知道算是吸血鬼还是恶魔双翼的异族少女。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 第四十二节·似曾相识的无心者   【果然是错了。】   石棺开启之后,出现在爱丽丝眼眸之中的是一个虚弱,消瘦,有着黑色短发以及金色眼眸的吸血鬼女性。相较于天际省中那些与其说是吸血鬼,不如说是患了吸血鬼病的丑陋重症患者而言,眼前的女性有着即便是放在人类帝国的宫廷中也称得上绝佳的容颜和身姿。她身后背负着一根精致的卷轴,只是一个简单地睁眸,以及起身动作便已然显露出了一抹贵女所特有的优雅风姿。毫无疑问,她和爱丽丝先前所遇到的那些吸血鬼不属于同一类。   但她依旧是吸血鬼。纵然优雅高贵,她也是吸血鬼。   而爱丽丝依稀还记得自己在接受委托的时候,那个应该已经形神俱灭了的女孩幽灵所向她提出的委托。   ——‘大姐姐,请您去清除掉那些吸血鬼吧。将那些伤害了爸爸妈妈的,叔叔阿姨的,以及我的小鹿斑比的吸血鬼全部杀掉。连同它们的同伙一起清除掉……求您。’   爱丽丝并不认得那个女孩。对她那被烧毁的家,被杀死的家人朋友以及宠物其实也没有什么看法。她不是狐狸,并不会兔死狐悲。也不是物件,并不会物伤其类。女孩幽灵那期盼的眼神和祈求的语调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只是出现在了那里,看到了灵体,然后,接下了委托。   ‘好。’——当时的她,是这么回答的。   然后,她便在接下来的一周时光里不断地追索莫萨尔城内吸血鬼的痕迹并将它们逐一斩杀。完成了这一环节后又从莫萨尔吸血鬼的巢穴之中追索到了其它和那个巢穴的吸血鬼相关的线索。   被她杀死的吸血鬼有多少呢?她记得不是很清。毕竟大多数的吸血鬼都是在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她随手干掉,如同走路时顺手拍死的蚊虫一般根本就未让她有过丝毫察觉——她为此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当她斩杀掉莫萨尔境内最后一名吸血鬼的时候,属于她的传闻已经随着商队和流民传到了晨星境内。   而如果她的计算没有出错的话,这座被她命名为幽空的地穴便是莫萨尔城的吸血鬼最后所抵达的地点。换而言之,只要将这座洞穴内的吸血鬼全部杀干净。那么她那个没有任何报酬的委托便算是完成了。   那么,出现在眼前的这只吸血鬼便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对,哪怕眼前的这个吸血鬼应当在这座石棺中沉睡了数百,甚至上千年。她也是这座幽空洞穴之中。而莫萨尔的吸血鬼死剩种们具备关联的最后残留。哪怕她大概根本就不认识它们,甚至不和它们属于同一种类。也是一样。   所以……   爱丽丝挥动了乌木之刃,并且挥得很快。在那不知名的吸血鬼女子抬起头朝她露出疑惑眼神的刹那便斩下了女子的首级。在女子的手将要提起,似乎想要释放什么术法的时候便切断了她的手臂。在女子体内的自愈能力发动,试图将断裂的血肉重连之时便用黑色的乌木之刃接续刺下,将所有的能量节点尽数贯穿!   干净利落,冷静果断。在爱丽丝没有情感的漠然面孔之下,才从石棺之中汲取了她的鲜血从而复苏的吸血鬼女子就这么直接了当的碎裂成了大约三四十块。不断逸散着能量的血肉砸落在地上,然后归于尘土。   吸血鬼女子死了。灵魂泯灭,血肉成灰。按照这个世界上普罗大众的认知来看,应当是彻底的死去了。   而爱丽丝所应允的委托也至此完成。   ……………………………………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很痛欸!哪有像你这样……这样,才   时间轴往后跳跃了大概一分钟。当爱丽丝判断吸血鬼女子已经彻底死去,自己的委托已然完成的时候。那堆碎裂朽化的血**仿佛时间回流一般跃起,汇聚,连同那有着特殊材质的红黑色女式外装一起在半空中重组。干枯的筋肉重新饱满,干涸的血管中涌动起暗色的流质。腐朽的皮膜重新恢复成拥有弹性的健康模样,枯萎的发梢和眼眸再度回归于健康的形态之中。   不是时间回流,也不是圣灵赐下的奇迹。发生在吸血鬼女子身上的是毋庸置疑的源于超凡之力的魔神诅咒——有一位魔神诅咒了她,让她不得生也不得死。于是她便以这幅吸血鬼的身姿存活于世。而在她的同类眼中这或许算作是一种祝福?   爱丽丝不清楚,也没兴趣。感知出这重构女子躯壳的力量源于诅咒以及魔神之力已经是她在这眼前女子身上所投注的那些许注意力所能够抵达的极限。她很清楚自己在刚刚把眼前的这只吸血鬼杀了一次。而既然杀了一次,那么再复苏的便是和先前不相关的另一个个体。自己所应下的委托已经完成,没有必要再去做更多的额外的事。   于是她转过身,打算离开之时又稍作迟疑。她仍旧能够感知到那两个距离她一公里上下的一男一女。而且那两个目的不明的家伙似乎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和他们接触似乎会惹上麻烦……我讨厌不能够一剑或者几剑斩破的麻烦。】   思维一转,于是她再度转身打算朝着遗迹的更深处进发。以她在先前几个月中那颇为丰富的古墓探险经验来看。这种古诺德遗迹的最深墓穴中似乎都有着通往外侧的密道——古代的诺德人似乎认为墓葬中的沉眠者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并且再度参与到征战当中。因此它们才在每个墓葬里都修建了从外面找隐秘,从内部找简单的密道。而这些密道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发挥作用。   毕竟,那些古代的诺德英雄们根本就没有过苏醒的例子。反倒是它们中大多数都化作了守卫自己陵墓的强大尸鬼暴君。尸鬼没有理智,只会守护自己的领地并在没有外来者造访之时陷入沉眠。而只要将墓穴的主人给顺利镇压,那么像是爱丽丝这样的‘旅行者们’便可以带着丰盛的财富满载离去。   爱丽丝不需要财富,但她需要离开这里。陵墓深处的尸鬼暴君或许算是一些麻烦。但那却是能够用剑而不须要动用舌头便可迅速解决的麻烦——而她喜欢用剑。   于是她向前迈出一步,而当她迈出这一步时那个在复活以后便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女吸血鬼正好朝她原先所在的位置猛地一扑并且扑了个空!   ‘吧唧——’一声,那只一看就颇有教养,怎么看都是位贵族大小姐的吸血鬼就这么直直地摔倒在了平地上。那滑稽的感觉倒是和某个喜欢装威严的萌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从爱丽丝的脑海中一掠而过,然后又迅速地沉没于意识海中。   “你这家伙!把我杀了就放在那里不管了吗!”   有吵闹的声音从爱丽丝身后传来,而这让她稍稍皱了下眉。她皱眉不是因为声音吵闹,而是因为这样的言辞让她感到了些许的不协调。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这样子的性格。她应该更加稳重,更加冷静……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脑中又一次闪过了莫名其妙的念头,这一次她准确地捕捉到了它。然后又任由它随意地从脑海中散去。当不正常的精神和常有的迷茫成为了意识海中的常驻访客之后,再将过多的注意力投放到它们身上便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没打算停下,然而就因为她这刹那的凝眉。当她打算继续往前行进的时候,她却发现某个扑街于地的家伙居然扯住了自己的腿!   “你已经活过来了。”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虽然好看的眉梢蹙起,但清丽的面孔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悦,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没有不耐。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抱着自己一只腿的女子,就好像一块花岗岩盯着另一块鹅卵石。“请把你的手放开。”   “你杀了我一次!”女子大声嚷嚷道,然后爱丽丝心中的违和感也随之变得更重。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应该是一个就算扔冰锥术法时把需要掩护的对象打得七零八落也会故意装作无事发生的优雅系女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种的……不知所谓。   “我的确杀了你一次。”爱丽丝回答,然后认真地反问:“所以你期望我将你再杀一次吗?或者说你希望我将你杀到无法复活为止?”   “你——!”女子气结。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才勉强恢复了理智的模样。她似乎是强忍着某种破坏欲从地上爬起来,手中依旧紧紧抓着爱丽丝的裙角。“这就是你负责的方式吗?人家可是   爱丽丝微微地,将脑袋向着侧面歪斜了四十五度后看着她,淡蓝的双眸中分明表现出了这么一种情绪:“???”   “我可以负责把你杀死。”爱丽丝回答。语气认真,严肃。握着剑柄的手蠢蠢欲动。   “天哪,难道你负责的方式就是把人杀死?你以前究竟是怎么和人打交道的。还是说现在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女子在周遭的环境上扫了一眼,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祭坛边缘倒毙着数个非常‘新鲜’的吸血鬼。而除却那些吸血鬼之外,祭坛下方还有许多算不上非常旧的尸骸——那应该是吸血鬼们尝试唤醒她所消耗掉的祭物。   “难道现在的风气真的是这样?”她下意识地一缩,然而手上依旧抓着爱丽丝的裙角。   “   “你的世界里……只有如同野兽一般的杀和被杀吗?”   爱丽丝的眼眸中再度出现了幻觉。暗黑的祭坛变成了夕阳下的城塞。眼前的吸血鬼女子仿佛变转成了一位有着漂亮淡紫色长发的知性少女。而似乎就在某个时间点上,那位少女用相似的语气朝着另一个自己说出了相似的话。   ——‘爱丽丝,你的世界里……只有如同人偶一般的支配与被支配吗?’   紫发少女和吸血鬼女子的形象悄然重合。这幻觉比起她开启石棺时的景象还要更加的不可理喻。她摇了摇头,然后她又一次地回到了幽暗的地下祭坛旁边。   “不,我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爱丽丝回答。她觉得自己心脏的部位似乎有些诡异地变动。好像是缺了一块屏障的空屋内涌入了寒冷的风。虽然不冻,但却能够让骨髓颤抖。而这样的异样如同先前的诸多不协调与幻觉一般在刹那间消逝于无形。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吸血鬼女子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因为有人委托我杀死一座城市里所有的吸血鬼。而你是和它们有关的最后一个成员。我杀了你一次,委托已经结束。所以没有必要再杀   “谁都可以吗?只要有人委托?”   “谁都可以,只要有人提出委托并且我决定接受。”——就像任务面板上出现了感叹号而玩家基本上都会在某一刻选择接受一般。   “若是有人委托你杀死你自己,或者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呢?”   “我会杀死它。”爱丽丝淡淡地回答:“然后杀死和它有关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就像是在角色扮演的游戏中尝试侮辱玩家尊严的npc往往会在被确认没有特殊保护后便很快死于非命一般。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了。”——不知不觉间,眼前那个在不久前还在她面前滚打撒泼的女子突然变转成了一副安静典雅,如同爱丽丝   “我想要委托你送我回家,送我到天际省的西北方,独孤城西北的海岸上。请问你接受这份委托吗?”   “送你回家的意思便是杀光路上所有挡着你回家的东西是吗?”   “这么理解也没错喔。”娴静的吸血鬼少**雅地点了点头。“我的名字是瑟拉娜,瓦尔哈奇的瑟拉娜。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份委托的话,将名字告诉我可以吗?”   “叫我爱丽丝就行。”将乌木之刃重新收回的或许是龙裔的少女回答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现在就开始这份委托吧。”   她的耳朵抖了抖,就在刚刚,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一公里外,一直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一男一女所在的区域。似乎传来了什么被砸到地上的碎裂声音。 第四十三节·说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那家伙就是玛格特罗伊德!绝对是!就算不是也肯定有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我敢打赌,我们会出现在这里,肯定少不了她在幕后暗中捣鬼!——如果在那里的那个家伙真的是她或者她的一部分的话!”   郑吒的声音尖锐,刺耳,急促,如同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公鸭——之所以会有最后面的这一句描述是因为他在吼出   ——他一头撞碎了那道障壁,如同一只发狂的野猪撞烂的围栏。然而在围栏之后却还有另外一座围栏。另一重黑色障壁骤然展开,除却   “冷静点,别像是个看到了香蕉的饥饿猩猩一样。”善于玩弄时空的紫发美少女淡淡地说道,苍白的巨手随即从黑色障壁中无声探出,将朝外扑出的某人捏着衣领放回了先前所在的位置上——白色的手臂随即解离裂开,化作数十支长而纤细的臂膀将因为某人的突然动作而被弄得一片杂乱的大厅恢复成原样。倒塌的柱石被扳正,散落的珠宝被放回,就连那些归亡尸鬼的武器也被捡起来,然后被白色的长臂连同它们的所有者一起塞回它们原本应当待着的棺木之中。   动作很迅速,看起来很熟练。也不知道这是她在哪里练出来的家政技能,总之就是和她的画风不怎么搭得上边。而当某个冒冒失失的家伙冷静下来,并朝她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她才慢条斯理地给出了解释。   “你说的那个玛格特罗伊德,是你团队中的智者吧。那么你好好想想看,如果她真的出现在这里,会不知道你掺和到她的布局中去了?她没有过来理会你就代表着她对你没有特殊安排。你没有必要这么急吼吼地过去找她。而若是她并不知道你参与进了她的布局,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冲进去……你猜会发生什么事呢?”   郑吒先是愕然,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有……有道理!”他连连点头。“我们当时分开的时候,玛格特罗伊德肯定已经做好了属于她的新计划。而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预先算到我会撞到妖魔种的仪式之中——不对哎,她在我决定放弃她的安排去怼妖魔种的时候并没有多做阻拦。而按照她向来的性格,她通常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自己做好的谋划!”   凉气,倒吸了   “难道她很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做?难道从头到尾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下意识地便打算开启基因锁的   “拜托,清醒点好吗。就算是精神过敏也该有个限度,没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吓成这么一副模样。”她终于将视线彻底的从壁画上移开,看着某个神经过敏的家伙无力地叹了口气。少女纤细的肩膀几乎都要因为无形的压力而垮下去,因为原先认为靠谱的同伴居然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如此不成器!   智者PSTD——这种病她在很久以前听说过。然而没想到在这一代的轮回者中居然有着货真价实的实例。她的感知稍稍往外一展,发现那格或许是龙裔的家伙已经带着另一只睡了几百年或许几千年的吸血鬼深入了陵墓的更深处。然后她这才无奈地耸了耸肩,尝试着安抚自己的临时合作对象的同时思考着自己是否需要另谋出路。   “首先你弄错了一点,那便是你队伍中的智者就算再聪明。也无法以心灵之光都没有个人化的生命层次来算计一位有了先手优势的四阶高,甚至准圣。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前任老板,最低也是四阶高层次的时序之主的干涉。而你会和我一起来到这个时代,是因为我给出的计划以及我的时间干涉力。光凭你自己,绝对没法子到这个时间点来甚至你都不会想到自己应该到这里来。”   “换而言之,你会出现在这是因为我的前任老板的意志。而一个撑死四初等级的超凡生命就算再聪明,至少在这个阶段还没有资格走到时序之主的棋盘对面。不要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没有亲身体验你绝对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四高甚至以上层次的强者所在的视点终究有多么离谱。那是能够干涉位面之间的能量潮汐,观测到量子真空涨落的可怕视界。没有获得完整心灵之光的生物,是不可能有资格和它对弈的。”   她看了眼稍微冷静了一点的郑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在你团队中智者的预料范围之内。除非她通过某种强大的外力或者仪式获取了相同的视点,并且还掌握了和那一视点相得益彰的干涉力。但如果她真的能够做到那种事,她现在就应该把战争之主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取走星杯。但很显然她还没到那种层次。”   “是,是这样的嘛?”   “是这样的喲。”西琳回答道,她估摸着龙裔和吸血鬼的二人组已经脱离了这一区域。于是便解除了黑色的壁障,随手将通路间的障碍物摆平然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尾随目标潜行。然后一边沿着通道向下走,一边教育某个智力过于低下的家伙。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么多难道你全都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吗?对这个世界的龙裔的分析——冷淡,不善言辞,单独行动,以及最重要的,缺乏目的性。她的行动有规律,但却给人一种随波逐流的感觉。而若是一位真正的智者在这里,那么她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行动之上。由此可以判断,这个应该被称作龙裔的家伙,要么天生情感缺失,具备某种很严重的心理障碍。要么……”   她走出大门,穿过长厅,将龙裔先前所在的祭坛收入眼底——这座吸血鬼的祭坛建立在一座深渊的正中央。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浮在虚空之上的大岛。轮回者和前轮回者所在的位置是祭坛的南侧,而北侧则连接着一条尚未发掘完全的古代墓穴通道。   有两只封禁了强大魔法的石像鬼守在墓穴通道附近。但它们全都被龙裔给轻而易举的一剑断首。这足以在战阵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杀戮兵器像是一堆建筑废料一般散落在地上。而用于构建它结构的许多红蓝宝石,孔雀石,大块水晶等也像是垃圾一般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甚至不能够吸引到龙裔或者吸血鬼的一瞥目光。   “她应该是失忆了,或者说记忆十分短暂。”西琳向前一跳,轻盈地在空中滑翔出了一里多路准确地降落在了深渊中央的祭坛岛上。她并没有在   郑吒随后跟上,他注意到西琳比起仪式的内容似乎更加在意仪式阵图周边的壁画以及祷告诗歌。他隐约听到细小而又急促的金铁交战声再度从一公里外的某处墓室中传出,其中偶尔包含着冰晶术法爆裂时所发生的脆响。   龙裔仍在推进,而且推进得很快。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她和古墓中‘原住民’的交战正处于绝对的上风。以至于她连一个龙裔的招牌技能——龙吼——都没有用出来哪怕一次,她所在的位置便向着更深处不紧不慢地推进了数十米。   “为什么?”郑吒下意识地问道。他原本也打算学着西琳一般滑翔着落到岛上,然而还未等他发动‘登陆舱坠击’重重地落下,一只苍白的大手便再度悄无声息地从岛屿下的黑暗中伸出,托住了他那过于沉重的双脚。   “因为小草原上养不出老虎。一位强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尤其是这种身负重大使命之人——我甚至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某件用于灌输力量的容器。某位神祇……或者说圣灵选中了这具躯壳,然后将自身的神威降下到躯壳之中。而相同的说法,将它套到轮回者的头上也是一样有效。”   黑色的隔断区再度展开,这一次则将两人牢固地保护在内,围死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或者观测死角。   “如果这位龙裔真的是你认为的那位智者。那么她应该是只降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好填充这具躯壳。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你所看到的这个龙裔便是很有可能只一个诱饵,一个幌子,一个用于吸引其它人或者非人注意力的道具。而正真的她现在正躲藏于阴影中的某个角落,尝试着完成自己真实的目标。”   “若猜测为真,你上去捣乱的结果便是将她的布局给彻底打乱——或许她有办法弥补,但最终的结果肯定比不上没有遇上乱子的版本。而若是这样子的猜测为真,那么当此件事了或者解决了大半之后。你便得去面对智者之怒了。”   “你有把握面对智者之怒吗?郑吒?”西琳将自己的视线从仪式阵图上的史诗雕刻和古代诗歌上移开。她已经完成了她的阶段性目标,而剩下要做的不过是继续跟踪下去。   她不需要等待回答,因为某人那一副吃了炸弹一般虎躯一震二震三震的样子便已然说明了一切。看来一切的确尽数如她所料那般,郑吒团队中的智者曾经在过去给了他深刻教训,而这教训让他神经过敏。   这并不怎么奇怪,因为若是她自己来当中州队的智者,会做的事情估计也差不多——皮糙肉厚神经大条的家伙如果不顶在前面趟雷那么简直就是对资源的浪费。虽说自己在曾为轮回者的时代里所筹划的布局往往以失控告终。但自己既然能够活到现在而不是直接死球,那么便很清晰地证明了她西琳小姐在布局失控之前所安排的布置总归是有些价值。   不过这样一来……   “郑吒。”她突然歪过头,看向自己的临时同伴。“不介意介绍一下你的队友吧,我稍微对他们有些兴趣了呢。”   “啊?哦……好。”某人这才从某个可怕的臆想中脱身,然后下意识地便给出了这个或许在很久以前就该展开的话题的答复。毕竟这实际上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首先是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吧,她们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算作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差异。玛格特罗伊德就是我们中州队队里常常拿主意的智者……虽说这两个世界她好像稍微有点摸鱼的迹象。不过不严重,毕竟她出了问题还有诺蕾姬,还有楚轩。他们三个撑起了我们中州队主要的‘智’。”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   “除却‘智’以外,剩下的应该就是‘力’了。我应该是最能打的,然后轮到玛格特罗伊德。诺蕾姬要稍稍往后,因为比她强的还有一个赵樱空……”   “一个刺客?”西琳随口问道。   “嗯,对。据说是什么东方刺客世家的最优秀的刺客。她比我们都要先解开   郑吒突然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他,在说出这半句话的时候也感知到了周遭气氛的极大变化。他偏过头,发现一直都表现得从容不迫的西琳竟然用一种像是挨了一顿毒打一般的诡异视线,看着他! 第四十四节·心有灵犀,一点通   相对于过去,未曾发生的现在是静止的。   相对于暗流涌动的水底,平滑的水面往往也可视作光滑如镜。   当从盒子的   盒子的   盒子的   时间,时间没有意义。   时间为什么没有意义?因为她这一层次的生命正在触碰关于时间的领域。   众所周知,基因锁解开   很好的能力,没错。可是凭什么?   因为汇聚了完整的心灵之光,所以就自动免疫大多数时空因果类干涉而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就和某个世界的最强神灵因为最强所以最强一样?   开什么玩笑,多元宇宙中哪有这么温情脉脉的东西。无论是谁,只要是想获得力量就必须得支付代价,而那些看似没有支付的代价的家伙不过是有人替他付了账,或者顶着个分期贷款,只待延后偿还罢了。   所以,那些汇聚了完整心灵之光的超凡生命之所以能够免疫这一类干涉的缘由也就很清晰了。它们之所以做得到,不是因为它们拥有了完整的心灵之光。而是在获取完整心灵之光的路径上必然会遭遇这一类的考验。有些人早,有些人晚,有些人甚至可以等到心灵之光成功汇聚之后再延后付款。但无论如何,这条代价都是必须的。   这样的考验也是必须的。   毕竟所谓的心灵之光,虽说本质尚且不明目前也无人可解。但它光是存在本身便显露出了逆转熵量,否定能量守恒的性质。而既然熵和平衡都被颠覆,那么它在生成的时候,自发地便会对外侧的时空造成影响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就如同暴雨降下之前气压会升高一样,这是前兆,是副产品,是试炼,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件。而也只有——或者放宽松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度过了这场试炼的晋升生物,才有资格汇集独属于自身的心灵之光。   心魔爆发是内劫,心灵之光汇聚时必然会招致的时空变动是外劫。不外如是。   而也正因为这样的缘由,当某些精擅于时空类技艺,而且又极其接近‘汇聚心灵之光,晋升生命层次’这一阶段的活物不幸,或者幸运地被卷入大规模的时空畸变中时,她或者他或者牠,往往便有着从这时空畸变中挣脱出来的可能性。   尤其是在他本身并非被这场时空畸变所刻意针对的情况下,这种情况的发生几率更是会直线上涨。   …………………………   盒子的   赵缀空睁开了眼眸,然后将自己的视线慢吞吞地从这个世界上移开。他所在的事像树枝干所化的微小世界是一个位于近现代时期的普通中魔世界。表面上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近现代,实际里则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非人种族和施法者在阴影中蝇营苟且。   吸血鬼,魔术师,还有一堆不知道该归类于自然现象还是作祟鬼魂的人形使魔。他在这座被称作冬木的城市中已经见过了许多许多次。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在他的意志下重启了很多次,而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的能级要高。   啊,没错。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事像树的世界观体系。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不过事像树上的一枚微不足道的叶片。而在此基础上,中州队本身在流浪地球的世界中所遭遇的大致境况也被他分析出来,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立场。   毕竟是詹岚都能够推演出来的结论,而他赵缀空虽然不怎么爱动脑子。花上数倍或者数十倍的时间也终究能够鼓捣出一些成果。他明白了这里是狩圣仪式,明白了其它小队的轮回者们已然降临,他甚至明白了自己被扔到这一条枝杈上的缘由,然后非常愉快地开启了自己的工作。   这条事像树的枝杈上隐藏着许多洪荒圣人军团里的强者。而它们被分散到事像树枝杈上的诸多叶片,也就是他所在世界的万千平行世界之中。其中的强大者被封禁在了某些土著的体内,就像是日常可见的随身老爷爷一样。而弱小一些的则被混淆了记忆和认知然后连着肉身或者不留肉身只剩灵魂地投入世界之中,变成了只在这事像树内存在的异界穿越者。   赵缀空给自己判定的任务是杀死它们,杀死它们,然后叶片就会融合叶片。世界重启,历史再现,能级上升。然后又是一场新的轮回。   他做得很好,而且他也不觉得有怎么腻味。像他这种当刺客的就算剁上一万年的人也不会对杀戮感到厌烦。更何况随着平行世界的融合,事像树枝条上的万千叶片逐渐化作一枚有着大致轮廓的果实,能级升高的同时每一次的轮回也会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比如说他常驻的这座冬木市,那个什么经常被掩盖为‘煤气管道爆炸’的圣杯战争仪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换着花样的来上了一万多次。过程虽然差不多,但表现力每次都有不同。像是某个经常被他关注的喜欢一口一个喊人杂种的金闪闪杂种,它在战斗中所用出的绝技便从一开始连地砖都刮不破一点点升级成了部分出力都能够让余波吹平一座山的程度。而其它的仪式参与者也基本都是这个样子。   很有趣,而更有趣的是那些被迷惑混淆,自以为是穿越者的军团成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挤到这场仪式之中,试图参与这场战争或者在战争之外鼓捣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或许也是狩圣仪式的干涉,让他这位猎手能够更好地清除掉这些随身老爷爷以及自认穿越者的军团成员。但无论如何,帮他省了不少事这一点倒是确实的。   他看了一万六千次上下的圣杯战争。而这一万六千多次轮回中,有百分之九十八上下的冒牌穿越者或者随身老爷爷管不住手想要去救某个被自家老爸坑到虫坑里去的女孩。百分之九十的家伙会尝试着剁掉某个操虫术士。百分之八十的男性会尝试攻略那个性转亚瑟王。百分之七十的成员想要看仪式中的三逗哔喝酒吹哔。   三逗哔分别是亚瑟,亚历山大,吉尔伽美什。喝酒吹哔的内容是讨论为王之道。   即便是对于不会感到腻味的赵缀空而言,听这么一群不知道算是鬼还是自然现象的古代王用它们那旧时代的观点相互吹捧或者相互评击个一万多次也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以至于在大多数时候他只要看到这三个家伙有混在一起的现象他便忍不住客串一把刺客哈桑随手刀掉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   虽说这样的结果往往是某个隐藏得很好或者自认为隐藏得很好的冒牌穿越者跳起来大喊——‘这不科学!哈桑怎么可能这么强!’——从而导致自身暴露,外来者被赵缀空清除从而引发世界融合然后提前开启下一个循环。但这样的发展对他来说还算是可以接受。   对,他就是单纯不喜欢这个。找到了亲生妹妹并且成功和解的他赵某人现在因为需要顾及在妹妹前的形象,以至于平时连一句嘴臭或者装哔或者自抬格调的话都不敢说。即便现在处于单独行动期,要他老老实实地听一群逗哔在那里中二尬聊也令他倍感不快。那些救樱杀虫推呆毛开后宫的家伙他姑且还能够容忍他们活到仪式结束,而这些只想听尬聊的家伙他却是懒得给他们太多时间便径直让他们早日归西。   他在这里呆了很久,杀了很多只穿越者,围观了很多次圣杯战争甚至自己还亲自下场去打了那么几次。虽说最终的结果基本都是一样,但这终究是给他在工作中带来了那么一两丝趣味。而到了今天,这场发生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圣杯战争又到了落幕的日子。   而他也在这一天里睁开了眼睛,感悟到了世界的真实。或许是因为那一万多次的世界融合让他从诸多微小的细节中察觉出了些许端倪。或许是因为某个家伙在盒子的最底层做了一些惹人注目的事。总之,在这一次的轮回即将迎来终末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些许的异常。   他先是感知到了不知道待在哪根事像树枝条上的赵樱空本体。然后,他于虚空之中感应到了两个西琳。   两个西琳,两个都是真货。两个真货的气息略有不同,但无疑都是完整的个体。   不会是恶魔队中突然冒出了西琳的复制体。那么答案便显而易见。   【原来我所在的位置并非最下一层,智者们做出了更多的布置。而出现的   【但她怎么可能到得了这里……啊,是了,无论是哪一种推断。这应当都是借助了那位站在我们这一侧的圣人的力量。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家伙的灵魂被拆解成了两块并且还未能够完全融合都是事实。】   【这个蠢货,我不在她附近她果然只会把事情弄成一团糟!】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凭空一握,就这么隔着数公里的距离将某位在这一次圣杯战争中成功开启了后宫伟业,攻略了一群女性角色并且即将赢得仪式胜利的冒牌穿越者给捏成了一团血沫!   而在他的女伴们尖叫起来,爆发出强大的能量想要复仇的刹那。世界的融合旋即开始!   万象归于虚无,这一次的融合中从外侧涌入的能量之海比诸先前的一万多次加起来都要更加庞大。而在天地重开,物质与时空重新构建的刹那。赵缀空已然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击穿了这渺小世界的外膜,锚定两个坐标中的一个,就这么径直奔入了涌动的能量海中!   从来就没有人规定了他必须得在这里做什么,狩猎这里的军团成员并促进世界的融合是出自他自己的判断。而既然有了更合适的决策,那么便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逗留。   妹妹也就算了,毕竟樱空能干得很,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某个向来就很倒霉的蠢货,却是一点都没办法让人省心!   ………………………………   而与此同时,盒子的最底层。怀着类似想法的西琳小姐神色复杂地盯着郑吒。并在后者莫名其妙的视线中轻轻呼出一口气。   “阿郑啊,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不要太过吃惊。”   郑吒用力点头。“放心,我是专业的轮回者。见得多了,什么情况都有心理准备。”   西琳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少了我照顾便肯定会出漏子的家伙大概还在哪个地方等我。可不能够放着他不管。”   “所以……”她看向郑吒,认真地问道:“你身上……有拉土著入队的道具吗?” 第四十五节·棋子升变   拉土著入轮回小队的特殊道具?啊……那种东西当然是有的。郑吒还记得自己昨天攻略大书库……啊不,是上个世界干掉艾克丝的时候,便从最终获得的战利品里获得了一份用于轮回者转队的道具。而这一类的道具其实在它们的原产地世界中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它们的本质是主神权限的具现。   既然是权限,那么便存在高级覆盖低级,上位包含下位的可能性。而之所以是‘可能性’而不是已然确定的结果。其缘由便是因为那件道具,那份契约文书。现在并不在他郑某人的手里!   “那份道具,在玛格特罗伊德手上。”郑吒如此说道,然后看向西琳小姐的目光中染上一抹诧异。“唔……某个不能够放着不管的人?西琳你是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拉人进来吗?还是打算用这个作为筹码来增加战力……?”   某位漂亮美少女的嘴角在微米层面上抽了抽。   “咕……”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某种应当可以被称作为‘尴尬’的情绪在她的脑海之中疯狂涌动。到底要怎样才能够不失格调地把‘自己判断错误了时间层,其实我们现在还处于同一个时代’的这一件糗事给混过去?她对此感到万分苦恼。   隐瞒和欺骗吗?不,这是不成的,而且也没有必要。名字叫赵樱空,来自东方刺客家族且解开了   打是不能打的,而自己若是想要回到东美洲队去。那么便至少也需要在成为轮回者后再转一次队。成为轮回者需要队长的承认且自身的层次不比对方高。而转队的要求则是在团战中让生命层次不低于己方的目标队队长签下具备主神权限的契约。   也就是说,必须得中州队和东美洲的团战开启时,转队才有希望。而若是两队开启了团战……   【赵缀空那家伙灵魂深处有缺陷,绝对升不了四中。也就是说和中州队的团战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世界之后的事。赵樱空已经到了四初,那么他这个重度妹控则决计没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刀刃相向,十有七八只会躲在幕后出力,当一个不愿留名的笨蛋好哥哥。】   【敌对是不可能的,我从中州队再跳过去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但他妹妹在这,如果有转队契约的话……】   【也罢,卖了卖了。这种生意估计他巴不得主动要做。但若是这样的话,我在这个世界之中,就得好好地出一番力气。至少也要成为值得信赖的中州队好朋友才行啊……】   于是,西琳停下了揉脑门的手。   “情况有些变化,我之前大概搞错了一件事。有些计划需要变更,有些决策需要重新制定。不过在那之前……”她突然盯着郑吒,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让某‘俊美血族青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什,什么事?”——仿佛被气氛所感染,某人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你……是已婚人士是吧。”   “是……是啊。”   “婚外没有乱搞事情吗?”   “绝对没有!我对罗莉那可是——”某人突然想起了在死神来了世界中的詹岚,语气便下意识地微微一顿。迟疑了那么一个微小的瞬间。但他立刻便大声掩饰。“我对我的婚姻非常忠诚!忠不可言!”   “包括赵樱空在内?”   “当然——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郑吒恼怒地挥舞着拳头。大声嚷道:“我承认她以副人格为主导的时候的确对我稍微有那么一点依赖。但那只有一个苗头的影子她的主人格就在加入小队的   “以及你干嘛在意这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喔,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为了排除一些意外因素罢了。妹控要是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被人从生理或者心理上给上了可是会直接发狂的。不过主人格什么的已经早早苏醒了么……那么想必赵樱空在主神空间里也没有其它存在情侣可能性的同伴咯?”   “她连造人都没——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安啦安啦,大男人就不要在意这种没有什么用处的细节啦。”西琳摆了摆手,随口便自然而又轻松地将话题给岔开。“比起这个,有些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在刚刚下了一个决定。”西琳小姐歪过头,语气轻松。“我决定加入你们,成为你们团队中的一员。”   “哦……蛤!?你要加入?”郑吒先是一愣,后是一惊。然后他那堪比榴莲的大脑皮层终究是开始运作。别的不论,至少将西琳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串联起来。而在线索如此密集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能够获得一个距离真相没有多少差错的结论。   “是因为樱空……赵樱空么?你刚刚提到妹控什么的,你认识她在现实中的亲人。然后你想把对方拉入轮回世界?”   “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啦,我呢……的确是认识某个和赵樱空关系密切的家伙。嗯,主人格的赵樱空。而那个人,应当是她的兄长。而我在过去则是他的战友,你应该猜得出这是什么意思哦。”西琳耸了耸肩,她注意到从这座地下墓葬中的极深处传来了细微的震颤。而那想必是龙裔和她的新朋友脱离了这一处遗迹时所产生的动静。看来对方应当是刻意地加快了脚步。不想要和自己等人扯上关联。   预料之中,但并不碍事。   因为局势已经变了。   曾经自认为位于高台上坐观棋局变化的围观者已然身陷棋局之中。然而她在作为棋子的同时还具备着棋盘外的些许干涉之力。那是她在被伊斯米尔的化身暴打到降格也仍旧未有将其发挥出来的底牌。而如今的她决定不再留有余力。   她脚下的影子细微地晃动了起来,像是一道在湖面上划过的波纹一般悄然展向远方。那震颤只是一瞬,很快便在任何能够感知到这点变动的生命体观测到这一变化之前便从她所在的大厅中消逝。而下一刻,墓葬中的诸多其余墓室里的阴影便开始摇摆。   有着怪异的物件在阴影中翻腾,翻腾着想要挣扎离开。那是某种蓝色和紫色的气泡以及流质所复合而成的异物。它们像是活物一般蠕动,但却无法从外表的轮廓中辨识出任何与已知生物相关的体征。而它们在这个时间点的逗留长度也是极其短暂,转眼间便从阴影中消失,潜入了某个无人能够知晓或者观测到的未知时轴。   它们是时序之主的仆役,柯洛罗斯的猎犬。当时序出现错误时,它们纠正。当时序被异物干涉时,它们猎食。在过往的一个纪元之中,西琳便一直以这种形式为时序之主效命。而当她被逐出时序之庭时,这化身为时间猎犬的权能却并未从她身上剥离。   于是,时间的力量开始涌动起来。顺着她的意志扑向她所锚定的各个目标——她在时流的回溯中和伊斯米尔的化身交战时已经发现了一点值得注意的端倪。而如今正是验证其有效性的时刻。   于是,多了一枚棋子的棋局开始加速。而当她在这短暂的刹那间做完布置的同时。她还有余裕接续刚刚未能够说完的话题。   “好啦,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需要太过在意。总之我现在打算加入你的团队,作为中州队队长的你,是同意还是反对?”   她单刀直入式地问道,就这么径直将双方逼迫到了没有缓冲余地的谈判桌前。而果不其然,她的对话者因为这突然袭击而下意识地将先前发生的那一点琐事给扔到一边。而她先前那主动自爆的和赵樱空有关的情报则更是让郑某人的方寸趋于大乱。   她的目的达成了,虽然拐七拐八地绕了这许多圈子。但她先前那自充前辈的乌龙总算是被她给糊弄过去。虽说郑吒可能从来就不在乎这点小事。但郑吒可以不在乎,她却不能够当它不存在。   毕竟西琳小姐呢,是个要面子的人呢。   然后……   …………………………………   “莫名其妙。”   女术士揉着自己的脑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感到困惑。她总觉得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在过去已然重复了很多次。虽然每一次的发展都略有差异,但最终的结果应该都在大体上相当。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盒子的   女术士是谁?——她是费丽霞·柯丽。同时也是中州队的轮回者詹岚。她在很久以前便经由狩圣仪式获取了这个世界中的一个普通女术士的身份。而具体有多久……则很难说。   毕竟时间……时间从来就没有意义。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巫师世界观西北地区的史凯利杰群岛沿岸。而剧情的发展则应当处于一心找女儿的狩魔猎人杰洛特搜寻到了许多线索,最终指向一座名叫迷雾之岛的奇异区域的剧情节点。在这个时间点上的费丽霞·柯丽原本应当早已死去,然而当女术士的本质化作詹岚之后,剧情的发展便理所应当地产生了偏移。   理所当然的,本应被烧死在诺文格瑞广场上的女术士活了下来。而原本打算大开杀戒的她却又在动手之前因为某种诡异的既视感而心生迟疑。她犹豫了大概十数秒,然后就在这十数秒的时间流逝之后,这个世界观的主角,传奇猎魔人白狼杰洛特便‘恰巧’路过了她所在的城市广场,于是接下来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   猎魔人在暗中制作了一些混乱,然后女术士便借着这点混乱成功逃离。而从那之后,两人便构成了一种类似于盟友一般的奇异关系。   狩魔猎人搜寻女儿线索的时候,女术士帮了他不少忙。女术士因为奇怪的缘由而被女巫猎人围捕的时候,狩魔猎人也提供了相应的帮助——两人之间的密切配合甚至让这个世界观中的女主角们,也就是在原始剧本中主要为杰洛特提供助力的另外几位女术士都有些吃味,怀疑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或许就连这个世界的主角都有着些许错觉。然而费丽霞·柯丽,或者说詹岚却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来源于某种经常在她脑海之中徘徊的既视感——她总感觉自己坠入深渊。然后从深渊中上浮时又目睹到万种诡变光景。   她看见自己从广场上挣脱束缚时没有犹豫迟疑而是断然下达杀手。在顷刻之间便将整座广场上的活人给清理得一干二净。然而下一刻目睹了她所行杀戮的猎魔人却从阴影中走出,并朝她举起了杀凡人用的钢剑。   过程有很多种,结果有很多类。有时候她是胜利者,在苦战后用诡计将猎魔人击败甚至击杀。而大多数时候她却是失败者,因为力量与状态的不全而被猎魔人成功讨伐——类似的场景出现了很多次,或许上千,或许上万,有时候她怀疑自己已经将这种事重复经历了很多次,但更多的时候她却又感觉自己似乎是获得了某种类似于未来预测的权能。   毕竟她的兑换是灵族先知,而先知本来就应该擅长预测。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得以在无数多中‘发展’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然后,成功地抵达了这个地方。   迷雾之岛。   她在那个宛若深渊一般的幻景中无数次地看到这里,然后每一次的‘预测未来’都是到这里便径直结束。因为在她的视野之中,只要她登上那座岛,她就一定会遇上难以应付的麻烦。   有时候会是从天而降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天灾。   有时候会是从海底冒出来的,有着神话一般威能的巨怪或者异兽。   有时候会是越界而来的狂猎军团,以无敌之姿散播死亡。   而有时候……会是轮回小队。   轮回小队,西海。   而她感觉这次碰上的有可能便是最后一种发展。 第四十六节·西海队的轮回者们   【是幻象还是真实,是预测未来还是时空轮回……其实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为了来到这里,为了应付这场变局。已经准备了很多很多。】   【而且,我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詹岚轻盈地站在史凯利杰群岛最北端的灯塔上,注视着视野尽头的遥远彼方。从那或许是‘预知’的能力以及这个世界上可获取的常识之中,她可以得知从史凯利杰群岛前往迷雾之岛坐最快的船也需要足足七天的航程。   七天,不算太久。如果使用魔法伎俩这一过程更是可以大大缩短。詹岚更是清楚自己如果调动起脑海中的知识和技艺便可以在数步之后便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但她同时也知晓这是无意义的,自己此刻必须待在这里,无论去得太早或者太晚,都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去得太早,会遇上狂猎军团——这帮子时空穿梭者的目的同样是寻找杰洛特的养女,那位能够自由开启时空门户的帝国长公主希里。它们的个体战斗力或许算不上非常高,但数量却极其庞大,并且还拥有可怕的寒霜风暴助阵。   那并不是普通的冷空气,而是某种宛若诅咒一般的怪异事物。詹岚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超低温冷气团,结果为此吃了不少苦头。而在她的预测之中,自己即便是带上了在大陆上结识的所有猎魔人,女术士,巫师,最终也会在狂猎军团那无穷无尽的数量以及天象加持下全军覆没。   詹岚也不知道这群家伙为什么会这么强,但被它们击败的感觉却是无比的真实。那力战而死,被狂猎中的将军一剑穿胸时的剧痛与虚弱恍若真实存在过一般让她才一回想起来便感觉全身虚弱发寒。而在没有汇合自己的其它同伴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办法应付得了这帮怪物。   这是去得太早的结果,而去得太晚则是另外一种景象。在詹岚的‘预知’之中,当那种情况发生,自己带着盟友们赶到迷雾之岛的时候,她会看到天穹仿佛像是破裂的蛋壳一般迸裂出亿万碎口。然后无穷尽的能量洪流便席卷而下将万物尽数化作虚无——这将会是最坏的情况,而稍微不坏一点的状况便是天穹只是开裂而没有崩碎,但巨量的能量仍旧会涌入这片地界,于是原生的物种们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异成为高魔世界中才会出现的可怕怪物。而凡人们却并未获得同等福利。   女术士和巫师们绝大多数都会在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自己在内。并且在她的‘预知’之中,即便从一开始就不理会这边的‘主线剧情’。随便找一个不知道什么角落去躲着最终也依旧会招致这样的结果——天穹会破裂,毁灭会席卷这片大地的六合八荒。而自己无论躲到哪里,都是一样。   【所以我必须到这里来……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太早和太晚都不行,而在中间这个时间段上,一旦登上迷雾之岛,等待着造访者们的便将会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观的另一方势力。   轮回小队,西海。   詹岚估计这支轮回小队便是狂猎军团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里降临的缘由。在她的‘预知’之中,只要自己是在这个‘适中’的时间段抵达迷雾之岛,那么西海队便会和自己在同一时刻抵达目的地——他们在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伪造的身份而且经历了一番苦战。而正因为这个缘由,他们敌视着这片大陆上的一切土著居民。   它们应该是一支养殖小队,有且只有两位成员。没有其它新人的踪迹大概应该是已经全数消耗掉,或者死了个干净。而他们两人都有着至少   或许他们本身就是具有缺陷的四阶强者,但詹岚看不出来。因为即便是通过她所获取的‘预知’能力。她能够获取的情报也相当有限。她只能知道西海队的队长名叫莱因哈特,具备极高等级的吸血鬼强化。智者名叫尤里安,具备极高层次的精神力强化以及圣斗士威能。而她所能够知晓的情报也就到此为止,因为她手上所掌握的资源,只能够将西海队逼迫到暴露这样层次实力的程度。   他们很强,足以碾压詹岚加上她所有盟友的强。更关键的是他们身上最弱的短板也在詹岚所能够调动资源的极限之上——精神力者能够轻易地惑控除却詹岚以外的随便哪个土著从而获取许多重要情报,这让结盟和借力打力的方案成为不可能。而狂猎则根本不会和他们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出现,驱虎吞狼的计策也无从用起。   但詹岚仍要过去,因为她除却过去,除却抵达迷雾之岛以外已然没有其它任何策略。而重要的是,无论她是去得早,去得中,去得晚。只要她带上了她的盟友,或者更准确一些,带上了猎魔人杰洛特或者杰洛特身边的几位女术士。那么她便必然会在迷雾之岛上发现那位睡美人。   希里,希里雅·菲欧娜·艾伦·丽安伦——无论詹岚在什么时间点上登上迷雾之岛,她都能够遇上那个沉睡在某间木屋之中的银发少女。无论她登陆时是在和狂猎军团交战也好,**回者单方面痛殴也好,甚至是目睹天穹的崩裂也好,在战斗或者说逃难的余波之中,她都会有很大的几率会‘不巧’撞破或者击毁一座木屋,然后用视野的余光瞟到这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沉眠少女。   很奇怪的现象,但看多了或许也就能够找出那么一些破绽。詹岚怀疑整座迷雾之岛都被这位睡美人设置了结界,只有在符合条件的人抵达之后才会打开,所以自己无论在什么时间点登上这座岛屿都会撞上强大的敌人。因为那些敌人早就找到了她,并且对她虎视眈眈。   【可惜了,如果只有这种程度该有多好……只是这样的话我大可设法聚集起一支足以碾压一切不服的剧情战力,甚至等我的队友们降临到这里后再行处理。可惜……我却是没办法干等那么多时间,因为再等下去,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啊……】   找到希里并将她唤醒是目前破局的唯一出路,因为她有开启时空门,在天穹碎裂之前带人逃离的本事。且有着同样能力的狂猎以及就算没有同样能力也死不了的西海队轮回者们却并不是可以交涉的对象。但是……   要怎么做?   詹岚轻轻叹了口气,大致地结束了自己的思考。这个世界再过数天便会在天穹的破裂之中迎来毁灭或者升格。而身为女术士的自己就算躲在世界尽头绕过了天崩的   世界为什么会完蛋?詹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猜测这很有可能便是只有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而其它的队友都不在这的缘由。因为她在某一次的‘预知’中采用了诸多手段在天穹破裂时看向外侧虚空,隐约间便分明看到了两个人形生物在能量海潮中交战的景象!   她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但其中的一个给她一种‘好像是帕秋莉’的感觉,却又和她所认知的那个帕秋莉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差异。而另外一方似乎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却又给她带来一抹熟悉感的陌生少女。而这便让她感到脑壳有些发疼。   中州队的内战?不可能。   那么,若是将这切换成另一种可能性的话……既然自己在这里遇上了西海队。自己的同伴们,以及不是自己同伴的其它轮回者们,会不会遇上相似的状况呢?   她中断了自己的思考,因为再想下去便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自己虽然需要站在这座灯塔上等待时机,但等待可不意味着将计算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零散领域之上。对于才能和智慧在团队中只能够算是中等水平的自己来说,超凡层次的谋划和算计,距离现在的自己,还有点远。   而且……   “费丽霞!”一个声音从塔底下响了起来,詹岚随即偏转视线,正好便看见了站在灯塔下方的白发猎魔人。这个世界的主角级人物,白狼杰洛特——这个不怎么喜欢登高的猎魔人正站在塔基的位置大声呼喊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姓名。   “叶奈法用千里镜发现了一些东西,你最好过来看看。”传奇猎魔人用他那特有的低哑且带有磁性的声音表述着他的‘亲密伙伴’所发现的某条重要信息。   “我们发现了一艘船。”他复述着强调了一遍。“一艘没有人操纵着的,顺着海流朝着迷雾之岛的方向前进的。崭新的船。”   ………………………………   与此同时,海洋中的某处。   当化身为费丽霞·柯丽的詹岚为那从未在她的预测中出现过的无人航船感到惊诧的同时。距离她数百海里的遥远彼方,一座荒岛上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英俊的白人青年,一身哥特式贵族装扮,身周萦绕着淡薄的血气。   一位不太清楚人种的闭眼男子,身周的空间结构伴随着他的脚步荡起片片涟漪。   他们是穿越空间壁障然后出现在这里的,在出现的刹那全身上下都遍布着诸多或轻或重的伤势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而当他们出现的刹那一圈血气和一圈精神震波便先后以两人为中心向外展开,将这座荒岛上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尽数毁灭。   树木在顷刻间枯萎,鸟兽在刹那间凋零。枯萎的木桩被震裂成粉尘,石山或者丘陵被念力碾成砂砾。   或许一秒,或许不到,这一座伫立于大海中央的翠绿小岛便化作一座光滑平整的土丘。所有高于两人立足点的部分都被削平,然后岛屿外缘两公里内的一切鱼类或者贝类也都崩解成为溃败的死血。   而两人身上的伤势与破损的衣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破损还原。   “这个世界的空间结构还真是不稳定,我   “怎么样,尤里安。那家伙有没有追上来?”青年问向自己的同行者,而后者那紧闭着的双眸之下便有着明显的眼球滚动。   一圈无形的精神波动随即向外延展。   “我们这次的运气不错,莱因哈特。”闭眼男子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那个自称为刚特·欧迪姆的家伙并没有追上来。这一次我们算是甩开他了。”   “呼……这就好。”莱因哈特舒了口气,脸上顿时便显露出轻松的神色。“看来那家伙怕了我们,哈,哈……也罢,姑且饶他一命。这种莫名其妙的在我们一降临就打过来的疯子本来就没有必要多做理会。以后有空再去收拾他……尤里安,这里是哪?”   “史凯利杰群岛以北。”尤里安回答,然后补充。“距离我们先前所在的陶森特公国很远,或许隔着半个大陆的距离。无论是刚特·欧迪姆或者是那只老吸血鬼应该都在短时间内找不上我们。我们可以大致地放松一下。”   “我迟早要吸干那只老吸血鬼的血!”莱因哈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算了,那个见鬼的陶森特我一点都不想再去一趟了。一群莫名其妙的玩意,什么暗影长者,什么湖中之女……啊,想到那个泡在湖里的女人我就头疼得很!我又没杀她家亚瑟,她干什么一见面就和发疯了一眼咬着我不放!”   “真的吗?别忘了你体内的红龙之血是怎么来的。”尤里安淡淡地回答道:“传说会相互映射,异世界存在女性的亚瑟王也未尝不可能。我以为你在对那个女人动手的时候你已经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看来是我想多了吗?”   “说得好像你就全然无辜一样,尤里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看重那把剑鞘,如果不是你在暗中推波助澜。我也不是无法容忍这支团队中有三位轮回者。”   “但她容忍不了我们两个,不是吗?”尤里安偏过视线,看向遥远的海外。“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西海队过去只有两人,以后也只需要两人。这是我们一致做出的决定,不需要再在死人身上浪费时间。比起怀这种无意义的旧,我觉得我们或许还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去做。”   他抬了抬下颌。   “我的精神力告诉我,在距离我们直线大概两百海里的一处海域上,有一艘奇怪的无人的船。”   “如果你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那我建议去那里探索一番。我有预感,我们在那里……会有不小的收获。” 第四十七节·不再五等分的爱丽丝   两百海里并不远,对于詹岚而言这个距离并不算太过麻烦。在获得了那莫名其妙的‘预知’能力之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魔法’拥有了某种超乎想象的领悟力——不,不应该是领悟力,而应该说是熟稔感。凡是在她的‘预知’中出现过的术法她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学会,掌握,然后开发到这个世界所能够容忍的极限。   【因为这个,我越来越倾向于我并没有掌握‘预知’能力,而是以某种方式将这个世界上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一场游戏玩了很多次一样,肌肉会生成记忆,会获得被称作‘背板’的本能。】   【只不过每次轮回之后我的脑细胞以及身体结构都会重置成为相同的模样,所以我的肌肉记忆也就变成了这如同预知一般的‘既视感’——啊,越是思考,越是觉得这样子的推论才是真实。】   【可如果这是真的,我的队友们,我那构筑了狩圣囚笼的智者同伴们。又是出于怎样的缘由将我投入这座不断轮回循环的世界,让我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目睹世界毁灭呢?】   模拟郑吒,没有价值。模拟爱丽丝,感觉自己仿佛患了精神分裂。模拟帕秋莉,情报量不足,一片混乱。模拟楚轩,看到的便只有一片无穷无尽,几乎在刹那间便可将大脑给彻底烧毁的浩瀚星空。   萧宏律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解,但以萧宏律的方式来思考,获得的最终结论却是安于现状,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最合适的方案。因为在这涉及到圣人的布局中根本就轮不到自己来多做干涉,自己只需要不给智者们添乱就好。   詹岚遵循了这一结论。所以她虽然一直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将世界循环了无数次,还是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她却依旧将自己手上所能够积蓄的资源堆积到能够理论上触及到的最大——她结识了这个世界中的数位强力剧情人物并和他们建立起了过命的交情。掌握了足够多的利益和秘密从而和大地上的数位君王都保持了能够在合适时候起效的互利关系。而这都是为了在迷雾之岛这个关键的剧情节点,或者以后的特定时机里派上用场。   所以,正因如此。   “那艘船由我来处理,现在距离拯救希里只差一步之遥。我们不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将手头的战斗力过度分散。”——当她从灯塔上下来,并从自己的女巫盟友处获得了无人海船的观测消息时,她便用这样一个稍微强势的语句说服了她们。   这很简单,因为被她组织着到这里来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端的那一批狩魔猎人以及女术士。而她们无一例外的都和那个叫希里的女孩有着某种亲情或者利益上的关系。她们在乎希里,愿意为了希里在她的引导下拼命。但除此之外她很难说动她们去做额外的事。   ——而且她也不需要自己的盟友们做额外的事。   于是,说服的流程结束。在‘预测’中杀了詹岚挺多次的白狼杰洛特倒是斟酌着露出一副想要帮忙的模样。但在得知她打算开启传送门直接降落到那艘无人船上后便在开口前闭上了自己的嘴——谁都知道他晕传送门,而既然他这个希里的养父决定呆在这,那么他那些被詹岚设法招揽而来的盟友们自然也选择暂时止步。   毕竟,没有人认为这艘无人船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物件——因为它甚至没有释放出一点魔力反应。   …………………………   詹岚踏上了无人船的甲板,短距离传送的光壁在她身后无声关闭,而她没有为此感到任何不适。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很清楚自己此刻其实已经属于这个世界上的凡俗施法者中最强大的那一阶梯。并且自己开启基因锁之后还会更强。   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算不上优越,比不上资讯魔法,也比不上主神的兑换中比较常见的魔网以及奥术体系。本身更是有着被反魔法金属这种在本土不算罕见的合金所严重克制的恶劣缺点。但那缺点对她是不存在的。狩圣囚笼的特权是一回事,她自身也只需要开启基因锁就可以计算出干扰频率,施展出正确的法术。她觉得自己如果全力发挥,那么从这里掀起一道海啸,升起一座火山以摧毁一座沿海城市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而这样的术法她可以不间断的施展出复数次。   这应当是某种A级强化,或者更准确一些,大于A级,但却没有到AA级别的,被她给完全掌握了的术法强化。而这也是她胆敢独自一人登上这座无人海船的信心,因为如果连她都解决不了这里,那么换成其它人过来也是白送。   她眨了眨眼睛,细心而且小心地开始打量起这座海船的布景。她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正在透过魔法效果注视着她,那应该是她所认识的女术士正在协助她开展远程监测。在运用了某个从资讯魔法中学来的小手段后她轻易地共享了女术士的视野,让自己能够站在甲板上却可以同时从船体外侧的六个方向同时检测这艘海船。   这艘船很新,非常新。正如同发现它的女术士叶奈法所说的一般新得就像是刚刚出厂一样。它应该只在海上航行了一次,船壳表面没有任何藤壶或者海蛆。而除此以外,船甲板上的诸多器具全都少得堪称简洁。   【没有活人的感觉,没有活人在这艘船上居住过——】她没有在甲板上发现哪怕一枚人类的脚印,同时她注意到用以固定风帆的绳索打出的每一个结都是完全一致。   她伸出手,指尖构筑起一层无形的魔力防护层。手指沿着船舷边上的围栏拂过,然后她稍微有些惊讶地发现每一个连接处的纹理都完全一致。   【这是一位工匠所独立制作出来的海船,而且它或许也只有一位操纵者。】   【这艘船的建造没有依赖任何魔法工艺,这是徒手制作出来的航海道具。】   【……这个世界上存在能够做到这么精细的凡人吗?不太可能,难道这会是和本土的神灵,甚至轮回者有关的事物?】   詹岚的心中浮现出一抹警兆,她下意识地又给自己加上好几层防护,然后朝着数百海里外的同伴们发了一条隐秘的‘准备火力掩护’的讯息——她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然后一时间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思维微微地转动着,不经意间她已经开启了基因锁的   只能够下去了,而且门就在眼前。但那扇通向下层的门户却给她一种很不妙的感受。   【真可惜,要是我还在使用我原本的身体,能够发挥出我全部的强化并使用我身上的那诸多防护道具该有多好……】   【……算了,我在想什么呢。我为什么不干脆想着其它的同伴都在,有爱丽丝小姐她们在这里的话,我根本就连思考都用不着,完全听从命令就可以了吧。】   【……我得要能够做到在其它人不在时也能够独当一面才行呢。】   思绪再度加速,而双脚已然走下楼梯。在进入船腹后她发现这艘船的密封性能简直能够比拟二十一世纪的钢铁战舰。明明用的是普通的木头,但船腹中却没有海船中常见的湿气以及潮气蔓延!   人真的做不到这种程度,再老练的工人,光凭手工也不可能做得到覆盖一整艘船的微米级工程。从木料的纹理中可以判断出这整艘船应当使用的是同一批树作为木料。而这些木料甚至没有烘干,从砍伐下来到制成船只甚至用不了一个星期!   【如果是轮回者制作出了这艘船,那么至少也开启了   【而如果是土著神灵,那么也同样没有计算的必要……反正我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是,有着只是借助器具或者神力的可能性,那么这种事也未尝便做不到。】   【那么要停止探索吗?继续下去的话,或许会出现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预知’的能力没有发动,在这艘船上她没有获取任何既视感或者额外的情报。她稍稍犹豫了一小下。继续往前踏出了一步。   船腹并不大,放眼可见的是八个独立的房间。一条从头通到尾的直道分隔了它们,左边四扇门,右边四扇门。每一道门都紧紧闭合,从术法的视野上看就仿佛一颗被蚀刻出来的凹进去的大树。   门关得很紧,但想开却未必便打不开。詹岚首先将视线投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扇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特征的门,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地便保持着戒备将手指按向门板。   她已经做好准备,准备随时就针对各种状况做出不同方式的反击。如果门后有怪物袭击就用法术还击。如果门上有陷阱就用武器抵抗,如果门本身只是幌子,触发了其它的什么机关,那么就激活身上的所有加护,用全覆式的打击清洗这处船舱,虽然那可能并不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自己至少也要做出反抗。   然后……   ‘嘎吱——’一声,眼前的门被毫无障碍地打开了。没有陷阱,没有怪兽,一切都安静得仿佛像是无声的嘲笑,嘲笑她的神经过敏与只做主张。   【是我想多了么?】   詹岚心想道,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走进房门。她的视线以自身反应力的极致检测着这间船舱里的每一个细节,将所见的每一个事物映入眼底。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只有一座简易的炼金平台,一些药剂,几具人偶,以及一些桌椅床铺之类的简易家具。药剂的用途不明,或许需要化验,人偶的工艺层次很高,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一艘船上出现人偶和炼金药机很正常。没有必要多过在意。】   詹岚想着,视线继续移开。她在炼金台旁边的床铺上看到一位沉睡着的金发美人,然后下意识地为她盖好了有些散开的薄被。   【海船上有沉睡的人偶师非常合理,唔……这座船舱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或许我应该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她的大脑迅速地做出了结论,而且她觉得这结论非常正确。没有异常,没有扭曲。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这里的那一瞬间——   ‘轰隆——!’有重物落到了船甲板上!   是脚步声,是一个,不,两个和她一样不请自来的人!   【是西海队!它们发现我了!可这怎么可能!?时机明明不对!】   “啊哈!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一个女术士?一只原住民老鼠。尤里安,你的预感的确很不错,女术士向来不会单独行动。我们接下来可有乐子了。”   她听到了男人的笑声,感受到了生命层次的威压,感知到了无形的视线穿透甲板注视着自己的躯壳!   而下一刻——   她注意到沉睡着的少女的眼皮似乎跳了跳。   ……………………………………   与此同时,事像树的另一端。于某个画师所注视着的世界中,一个才争夺到了神权,成功登位的天神在获取权柄的刹那便自我坍塌。巨量的神力击破世界的外壳向外流出,涌向那无穷尽的能量之海并径直奔向海中的某处。   而画师依旧在继续画她的画。 第四十八节·由四转变为三   某时……   事像树的另一支……   某界……   枯萎的神殿庭院中有人低声自语。   “帕琪,你知道我们和其它的超凡生命的最大区别在哪吗?”   “你不回答?好吧,其实答案挺简单的——或许是因为道途不同,或许是因为资讯魔法更改了我们的存在形式。当我们存在于完整的物质世界中时,我们可以比其它人更容易地将自己拆分并再度填充,如同将程序复制粘贴一样,只是单纯地进行复写并不会影响我们自身的完整性。”   “啊,没错,我们和其它人不一样。对于我们而言,计算力才是最重要的参数。分裂出来的部分中哪一部分算是本体取决于计算力的分配比率。计算力越多,越是聪慧敏锐,计算力越少,越是愚昧蠢笨。而对于曾经见过那位便宜母亲的我而言,我甚至可以做到在合适的情况下随意决定一个完整空间内的本体所在。”   “是的,就是那样。在一个世界里只会有一个爱丽丝是真实的,而其余的则全部都是受本体所操控影响着的傀儡。或者用傀儡这个词比较难听……说是分身也无妨。但即便改了名称,本质也不会产生变化。”   “你认同这一观点吗?帕琪?”   “啊,抱歉。我早就忘了,你其实挺早就已然从这里离开,没有待在这了。”   或许在此刻可以算作是真正本体的爱丽丝抬起眉,在她对面的座位上,那个本应有人占据的空位已经空置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她在这里已经枯坐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前,恶魔队的复制体爱丽丝隔着万千世界和她立下了三十载之约。约定的时限是这个世界的三十年时间流动。而在三十年的时光过去之后,那位并未以全力降临的复制体便会真正意义上的动手,或许便会由此开启中州队和恶魔队的团战。   团战……   团战的可能性其实不大,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无论是中州队还是恶魔队都没有成长到极限,两队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且主神也不会同意轮回世界中最强大的两支队伍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不可挽回的减员。所以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团战。   但不产生全方位的团战,小规模的冲突却是有可能的。中州队和恶魔队或许不可能正面相撞,但其它的几支轮回小队却未必会安安分分地打工直到这个世界迎来结束。   中州队很强,或许算是恶魔之下的   那两支轮回小队应当已经接近极限了,但中州队还没有。所以当中州队在这个世界中触碰到四阶中段的门槛,即将迎来全面的层次跃升之时。这个世界也是那两只次级小队,以及几乎沦落为凑数层次的天神队的最后一次拼搏机会。   这是人劫,是中州队躲不开的必要阻碍。所以帕秋莉才会在二十五年前明悟了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后离开。因为她也有自己的路要履行到底。   爱丽丝知道帕秋莉去了哪里吗?明白她做了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当然明白。   借助狩圣仪式内的特权,她即便是枯坐于这座边界世界内的荒芜神殿中也能够洞悉出事像树与能量海的一切——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思考了这么久,楚轩的想法和布局她大体上已经掌握得差不多,她能够清晰地看到漂浮在能量海中的八枝事像树分叉,也知晓它们所应当起到的作用。   “洪荒嫦娥的那一次挣扎是他有意为之,他故意漏出一点破绽让嫦娥逃逸出部分力量以构筑这能量海-事像树体系。八支分叉意味着八个果实,而这些果实实际上便是我们中州队的成员们可供使用的成道之基。”   “其它轮回者的降临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们是苦力,是帮助我们清扫混在这无穷碎片世界之中圣人军团潜伏者们的道具。每清扫完一个碎片世界中的潜伏者,狩圣囚笼便会触发机制让碎片之间开始融合。然后重新融合的大碎片世界会将剧本再度运作一遍,直到下一次世界融合的循环开启为止。”   中州队的轮回者们为什么要获取伪造身份?因为那是狩圣仪式的庇护,是智者们对这些世界碎片——即洪荒嫦娥的力量碎片的欺骗。隐藏了身份的中州队轮回者们不会被世界以及世界中的潜伏者们所敌视。而那些新降临的其它小队轮回者们则会成为它们的攻击目标。   如此一来,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借助伪造的身份在一次又一次的世界重组循环中堆积资粮,在世界的融合中汲取被纯化掉的圣人力量本质。苦差事只需要交给其它的轮回者以及狩圣仪式中的一些清道夫装置去去做。也正是如此,主神才会在中州队已经做完了绝大多数工作的前提下依旧‘偏心’地将其它轮回小队拉过来。因为这本就是智者们的谋划,中州队的收益只会不降反升。   毕竟,狩圣仪式很强,非常强。强到能够混淆掉四阶高段及以下生命体的精神和意志,让它们忘却自己的身份,去重复执行那一次又一次它们自以为是初次开启的剧本。而这所有的谋划都安排得很顺畅,直到恶魔队展现出超出预想的力量与权柄之时才有了些许误差。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恶魔队本来就应该有那么强。能够算计得了楚轩的原本也就只有楚轩。”本体爱丽丝从桌上拿起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浓郁咖啡。“恶魔队注定会成为变数,就如同我们中州队会成为恶魔队的变数一样。”   恶魔队在降临时做出了最符合它们自身利益的选择,它们断然发动了权限,让自己没能够在   它们的着陆点并不重要,重要之处则在于他们脱离了狩圣囚笼的支配。不用像是其它的四支轮回小队那般落到为中州队做苦工的下场。然而脱离了狩圣仪式却也代表着它们无法再从狩圣仪式中获取利益。而恶魔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中州队将这超乎想象的庞大红利给一口吞下。   楚轩的天元一着本来是打算将它们引进来,毕竟他那时候是真的虚弱,算是唯一可能被自己的复制体利用到的可乘之机。然而恶魔队比预想中的还要沉得住气,只投下了两个死掉了也无关紧要的化身过来搞事,反倒是其它的杂鱼们开始蹦跶起来。   “所以它们做出了干涉,我和帕琪的复制体以化身的方式降临到狩圣囚笼中其实是复制体楚轩的破局法或者说宣战布告——狩圣仪式不可破,它们手上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够比肩圣人层次的强大道具。无论如何,洪荒嫦娥和她的军团都是死路一条。但他们手上或许掌握着某种手段,某种能够让我们大受损伤,甚至血本无归。但他们也必然会付出相应代价的绝技或者秘宝。”   那个手段是什么呢?不知道。但如果恶魔队能够无负担或者低代价地的使用那么它们早就用了。所以这就成为了一个比较尴尬的相互威慑局面,复制体爱丽丝的降临与对自己的最后通牒实际上也代表着恶魔队对中州队的威压恫吓——它们迫使中州队提前结束这场狩圣仪式,让渡出利益给其它的轮回小队。否则大家便什么都得不到。   很无聊的做法,但是有用。   按照楚轩原先的谋划,只要狩圣仪式运作到最后,那么所有已经抵达四初的中州队轮回者全都可以水到渠成的踏入四中——他根本就懒得按照传统去玩什么‘对抗心魔’,什么‘破而后立,败而后成’的那一套——不,他根本就不想去赌突破心魔的不确定性。他的打算是用一个圣人和她的军团的所有资源作为资粮,走以力证道的方式用完全过量的资源将整支轮回小队强行的堆出心灵之光!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没有恶魔队的干涉那再过个大约几十万年就可以水到渠成的成功。然而现在,中州队的智者们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果实成熟的前夕便将它们给强行摘取。   真是可惜。   本体爱丽丝给自己倒了   西琳所在的果实是最为成熟饱满的那一个,想都不用想,这是圣眷,羡慕不来。就算其它人全部失败她也必然成功,而且她所在的分支事像树上也不需要其它轮回者去打理或者做苦工。   她所在的分支事像树是和她故乡的‘崩坏’世界观类似的另一个世界。而现在的她正在一艘名叫休伯利安号的浮游母舰上同时担任首席女武神和舰长。首席女武神是她的伪装身份,整天在那里和改了版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搞百合。而舰长则是她那正在自我重塑的时间权柄,但却不知为何在最后关头停下了转化。   “想来可能性无非也就是那么一种——那个夺取了她时间权柄的时间神释放了她的另一部分。所以权柄的重塑被强行中断。而那位时间神既然能够带着她的时间权柄出现在这个宇宙中,那么想必这不会是普通的四阶高……原来如此,是某个想要和我那便宜母亲下棋的圣者么。因为手中的筹码很快就要失效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抛出来试图保本?”   “……真是难看。”   本体的爱丽丝摇了摇头,给自己准备   最好的果实在西琳手上。而其次的便是郑吒所在的,只有低魔低科的简直就是度假一般的冰与火之歌。这颗果实比较小,因为他郑某人本来就只差临门一脚。所以多点少点都无所谓,而最小的果实最容易成熟。   再往下则是赵缀空的型月世界,他自己清算了一万多次,而被投放到他附近但却始终没有和他碰面的天·弱者·神队则在轮回循环中解决了几百万次。当然,天神队做了什么并不重要,反正他们只以为自己做了一次而且最多拿点辛苦费。而等赵缀空再度返回型月世界的时候便是清算之时。   张杰,霸王,零点三人所在的世界是刺客信条的游戏系列世界观。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也没什么强大敌人,洪荒军团的潜伏者们也不多。他们自己打了几百万次游戏而不自知,而就算是提前结算,想必总归是能够堆个四初出来。   萧宏律和詹岚所在的世界是巫师三,当苦力的是可怜的西·战五渣·海队。詹岚还好,至少一直都在努力工作。而萧宏律却是打了上百万个轮回的昆特牌。想必在他脱离时的打牌技术能够抵达超凡层次,不过联想到他所强化的三眼族(游戏王)本就是个打牌的能力——那么或许也不错。   帕秋莉所在的世界则是另一个卡牌游戏世界观。名字是影之诗,而她在各个主角之间反复横跳。最新的一次伪装是变成了一个名叫亚里沙的妖精使。然后……哦,她去做无聊的事了。   再然后,便是赵樱空带着剩下几位跟不上   土著们自认为的‘多元宇宙’重启了超过一百万次。世界融合重构的数量则多得无可计数。或许是偶然,或许是必然,这两支轮回小队获取了除却中州队以外的最大利益。而在不久的未来,想必会有一场苦战到来。   于是,八条事像树分叉被确认了七条,最后剩下的那一条却处于隐藏的晦暗之中。那是只有借助狩圣仪式的权限才能够观测到的事像树分支。而那条事像树分支的名字,是‘游戏人生·零’!   爱丽丝放下了   那条分支原本属于她,就如同楚轩占据仪式顶点,洛叶占据仪式基点一样。她原本也有一条用以晋升的事像树分支,并且她准备用这条分支来制作盒子的下层以祛除自己身上的缺憾——她原本打算这么做,然而很不幸地在她打算这么做之前,某人却自作主张地做了多余的事。   神绮——她并不打算说出这个名字。因为如果说出口那么那家伙肯定会直接出现在自己身边。因为这家伙的自作主张,自己,或者说整个中州队的过去身都被从多元时轴上扯出然后被塞到了这个时代。然而那个便宜老妈却只是做了自己本来就打算做的事!   “我本来就打算搭建盒子的   本体的爱丽丝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   神绮动手必有缘由,而如今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恶魔队手中的那张两败底牌和她有关。她的行动或许算是某种补偿,但也很难说其中还包含着多少层额外目的。   然而无论如何,与恶魔队的正面碰撞都已为时不远。用过去身来立道虽然算不上很聪明的做法,但这的确是在收取未熟的果实前能够最大化攥取利益的手段了。   那么……   她的视线最终收束,看向了自己那从冰与火之歌世界观中脱出,投向巫师三世界观的分体意志。   “在农夫不得不提前收割瓜果的时候,啄食害虫但却也觊觎着果实的鸟雀。就必须得先一步予以排除了。”   下一刻,本体转换。   由五等分化作四体,由四体再归于三。   劳苦功高的西海队很快就可以获得另一份更加适合他们的工作。 第四十九节·贪求眷念者   在本体转移的同时,位于这处荒芜世界所在的时间轴整整五年的一处观测台位面中。复制体的爱丽丝隔着时间和空间陪自己的本体喝完了三杯咖啡。她所在的位置一样是一座荒芜的孤独神殿,而她身侧的座位上也一样没有陪伴着的伴侣。   “比预想中的要久,但也在预估范围之中。这样一来,这次的局势就不会发展成最为糟糕的那种局面了。”复制体爱丽丝轻声说道,控制着所在的世界继续朝着二十五年前便锚定的目标逼近。只要再过相对于她自身时间流速的五年,这个世界便会撞上目标。而到了那时,一个足够明晰的讯号烟花便会随着世界撞击而亮起,让狩圣仪式之外的室女超星系团都能够观测到此处的辉光。   “你什么都不打算做吗?”——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本空置的座位上便出现了安坐者。衣着稍显凌乱的复制体帕秋莉骤然出现在她身边,从咖啡杯边上拿起一杯红茶。“爱丽丝,现在虽然并不是最终决战的良机。但坐视一切发生可不符合你的习惯喔。”   “没有意义的事,没有做的必要。帕琪。”复制体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替自己的伴侣抚平了衣物上的皱褶。足以让大陆坍塌的诅咒魔能从那微小的皱褶中被她给轻易地导出,然后两人所在神殿之外的整片大陆便因此而震颤。   ——江海翻覆,山峦崩摧,巨大的裂隙凭空浮现将大地撕裂成为不完整的数块,无数生灵尖叫着陷入混乱,在天灾与人祸中步入死亡。   一个强盛的凡世帝国被毁灭了,无论是神还是君王都无法给予它们帮助。贤人们努力地运用探究世界所获取的知识来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但最终也不过是在阻挡灾祸的路上增添了几具新鲜的尸骨。   而复制体帕秋莉只是抿了一口红茶,舒适地眯起了眼。   “你和洛叶的交流还算愉快吗?”复制体爱丽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尖因为抚平那一抹皱褶而浮现出一道血痕,不属于凡物的诡异体液在伤痕表面翻滚,反复再生循环数次后重新凝聚然后才勉强长好。“性质为不变的诅咒……洛叶距离她的界限越来越近了吗。”   “一点也不愉快!”复制体帕秋莉稍稍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我本来只是想和她随便玩玩的,哪知道这家伙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一通乱打。继续打下去的话,说不定再磨上一万年我的脸都会被抓花了也说不定……明明都到了这个层次,打起架来却还像是泼妇骂街一样,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哦,爱丽丝。她一点都不优雅。”   “是是是,她一点都不优雅。”复制体爱丽丝点点头,语气中有着特意显露出来的敷衍意味。“所以你不需要把她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点都不像我,我一点都不像她。我根本就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生气或者嫉妒。你无论是去做了什么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爱丽丝,你又在敷衍我。”   “敷衍这一行为不具备意义,帕琪。”复制体爱丽丝回答。“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其实都无关紧要,毕竟我们一直都在正体楚轩的注视之中。你和洛叶的……玩耍,并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若是能够起到哪怕一点效用,你都不可能见到她。”   “我们,或者说我们现在所用的这具化身。其所有蕴含的价值都在降临的那一刹那便已然用尽。正体楚轩知晓了我们的存在,知道了我们降临所代表着的意义,那么剩下的事便是我们这边的楚轩和她那边的楚轩之间的博弈,而我们两个……现在只需要当自己是来旅游的就行。”   “但中州队退让了呢。”复制体帕秋莉歪过头,让自己的小脑袋瓜靠在某个不属于自己的肩膀上。柔嫩的脸颊稍稍蹭蹭,便泛起一抹绯红。“我们不可以多做一些吗?”   “准确来说只是达成了共识,他们退一步,我们让一步。算不上赢也算不上输。毕竟大势在他们手上,而且这里有正体楚轩盯着,就算是我们那边的楚轩也无势可借。他们提前展开收割不过是有了能够弥补损失的替代方案,而让他们退步的我们必然也在仪式之外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   “毕竟是一位圣人和她的军团所化的资粮。单纯的威慑恫吓根本就不足以让这边的楚轩做出退让的策略。虽说不清楚交易的实质,但想来总归是要出几滴血……”   复制体帕秋莉突然打了个哈欠,靠着复制体爱丽丝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爱丽丝,我累了。”   复制体爱丽丝那未说完的话旋即戛然而止。她抬起手指,轻轻地抚了抚紫发女巫的柔顺发梢。“……如果累了的话,就好好睡一觉吧。”   “嗯。”在不久前曾经和洛叶展开了悠久战争的复制体女巫皱了皱鼻子。发出了如同小猫一般呼噜呼噜地声音。不一会儿,整座神殿便重新陷入了先前二十五年一般的安静。   良久。   仿佛有着梦呓一般的低语回荡。   “如果你真的什么事都不想做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   “我并没有在意。”复制体爱丽丝抬起手,给自己倒了   “嫉妒你那名义上的母亲对本体的你更好?”   “不,神绮的意见没有在意的必要。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没有短生种继承自身理念道统的需求。子嗣对她而言,不会比一副绘画更加重要。”   “在她眼中,我是缺陷品,本体是未成品。而无论是哪一个,本质都只是可以随意替换的工具和棋子。无论好用还是不好用,最终都会被抛弃掉。所以我无需在意她的想法,因为那毫无意义。”   “那你是……”   复制体爱丽丝将   下一刻,神殿之外的大陆裂隙中涌出清泉,所有在先前死去的灵魂欢呼着重新回到了被莫名的奇迹所治愈的躯壳之中。破裂的大地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合拢,倒塌的建筑和城塞以录像倒带一般的方式重新恢复成了完整的模样。天空放晴,柔和的光辉洒落在大地四周。   坍塌的凡世帝国在刹那间完成了重建,死而复生和幸免于难的本土住民们跪拜着高呼自己所信仰的神祇尊名。或许一个政教合一的崭新国度会取代旧的凡世帝国,或许原本的国家会变转为一个崇尚神迹的新颖国度。但实际上无论他们做出的选择如何,真正的神对此从来就不在乎。   “我嫉妒她。”复制体爱丽丝淡淡地说道。   “我嫉妒她,是因为当我触碰到心渊深处时,我才发现洛叶选择了她。而不是我。”   ………………………………   爱丽丝睁开眼睛,感受着数个不同规格的思维和记忆的重聚。本体的重新确认并没有对她的融合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刹那,她便恢复到了四阶初段所能够拥有的极限生命层次。甚至还有更多的资粮几乎就要满溢而出,却被她在浪费掉之前强行填塞进入了自己的心渊之内,用以培育那已然颇具规模,实际上随时都有可能汇聚的心灵之光。   她感应了一下世界的外侧,原先持续了万千载岁月的超凡战争已经悄然结束。复制体帕秋莉早已离去。而洛叶也不知所踪……不,她知道洛叶去了哪里。她知道洛叶回到了基底的血源梦境世界里面,重新在泡沫中开启了提督的生涯以治愈自身疲惫的心灵。而她还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当做没有看见。   洛叶已经知晓了一切,至少已经知晓了对洛叶而言足够充足的一切。那么,在她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自己没有必要再去逼迫她——心魔之争只能够由心魔主动挑起。在不得不走的那一步迈出去之前,爱丽丝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惊动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洛叶。只要我的过去身能够成功,我大可如同预测记录之中的复制体郑吒一样跳过心魔的阶段,直接以力证道。或许会有缺陷,但我不在乎。而等到我完成晋升之后,我们再来讨论你的立场问题。】   爱丽丝的视野重新投回到物质界,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分身所制作出的那艘手工海船已经被拆得只剩下木板。除却被自己布下了心灵干涉结界的区域之外,所有的木质结构都被拆解成了指头大小的碎片。   自己的船完蛋了,而没有完蛋的部分在海面上随波逐流。而造成这样原因的,是大约三十秒前的一次碰撞。   于是,她解除了房间里的屏蔽措施,将视线投向时间轴的三十秒前。   ………………………………   三十秒前……   雷霆星火骤然坠下,男子狂妄的笑声的戛然而止。伴随着一连串的撞击和爆炸,从船舱上端传来的是气急败坏的咒骂。   “远程法术覆盖!?该死的,这个土著早有准备!尤里安,她的同伙在哪?”   有着沾染了赤色火炎的剑光扫过,不算巨大的手工船只随即被一分为二。伸展着如同火炎一般焚烧双翼的莱因哈特视线一扫,在未能够   他没有发现詹岚,但他知道詹岚就在附近。   而在他身侧十数米的方位,于头顶展开防护结界将从天穹降下的术法尽数隔断的尤里安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不满表情。他那紧闭着的双眸没有睁开的打算,眼上的双眉却轻微地跳动着。   “对方隐藏得很好,莱因哈特……队长。”他将‘队长’这个词咬得稍微有点重。“附近有很严重的干扰,想要定位到她们需要一点时间。”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你就慢慢去找吧。”莱因哈特的手中浮现出一柄火炎铸就的巨剑,而下一刻他便如同一枚流星一般狠狠地撞在了被一斩为二的海船之上。流淌着的火炎从船壳的每一处缝隙之中喷涌而出,粉碎船体,烧灼海洋,而在沸腾的水汽之中便有着一抹模糊的幻影一闪而逝。   “啊哈,找到你了。”他完全没有理会面色变得更加差劲的尤里安,身形一晃便突兀地出现在那个幻影所在的位置。双足轻轻碰触水面,紧随其后便是一记覆盖了二百七十度扇形的半圆斩!   火炎,在沸腾的大海之上蔓延。大约一公顷的海面被这混杂了血炎的剑气所覆盖。超过六千摄氏度的高温与能够击破绝大多数已知魔法防护的血炎在顷刻间便让这一片所有的海生动物化作了死物。然而他所想要寻觅的目标却并不在其中。   “想要逃跑吗?”莱茵哈特舔了舔嘴唇,他注意到从天穹处降下了   对,只是碍事。只要尤里安愿意稍微认真一点,那种程度的术法连碍事都不够资格。   【他不尊重你,他想要看你的笑话】——有这样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浮现,而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他便打算偏转剑刃,内心深处也变得暴躁起来。   “出工不出力的家伙,早晚收拾你。”本应在心里回想的话被他下意识地说出。而紧随其后的便是突如其来的薄怒。   【他凭什么小看我?他难道是想要取代我?】——薄怒变为盛怒,盛怒化作狂怒。下一刻他感觉视野中的一切都化作一片血红。往日里许多微小的细节都被他从记忆中翻检而出,而他仿佛可以清晰地观测到记忆中的尤里安每一个眼神中的嘲讽,每一抹微笑中的不屑。   而下一刻……   “给我清醒点!你这蠢猪!”——有着无形的震波准确地轰击到了他的脑门,一抹清明在他的脑海之中重现。莱因哈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剑对准了尤里安,并且击破了尤里安身周的数重防护,几乎就要迫出这只精神力者的底牌!   “那个女术士!”愤怒和羞恼再度充斥了他的心野,他也不好意思道歉,就这么背对着尤里安猛地转生冲向了海面——他没注意到尤里安的精神似乎也有些异常,但最终还是忍耐住没有给他来上背刺一击。   虚空之中,仿佛有着少女的叹息声回荡。   而莱因哈特视线骤然偏转,正好看到一块只剩下船板和床的舱室残骸和一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绮丽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一定是刚刚那个女术士的同伙!一定就是她刚刚在捣鬼! 第五十节·我,自行我道   战斗持续了大约两秒。   嗯,对,只有两秒——毕竟是一个有着主场优势,并且处于全盛状态下的四初极限。对付两个靠强化兑换堆出来的水货三阶极限,耗时两秒已经是非常磨叽的结果。而大体的交战过程则基本可以总结为——   爱丽丝攻击了莱因哈特——莱因哈特没有做出应对——莱因哈特倒下了。   爱丽丝攻击了尤里安——尤里安没有做出应对——尤里安身上的自动防御措施拖延了一小下下——爱丽丝发起了   大体的过程就是这样,没有意外,没有波折,没有爆种,只是单纯的高阶碾压低阶。单纯的以强凌弱。主要靠身体素质和类法术能力吃饭的莱因哈特连观测到爱丽丝出手的痕迹都做不到,而隐藏实力大他一筹的尤里安虽说在   一个让他能够观测到爱丽丝出手,并且让‘惊恐’的面部表情充斥他的面容的刹那。   然后一切便都迎来结束。   ……………………………………   “作为被获选参与到这次狩圣仪式的轮回小队,这种层次的家伙也未免太弱了一点。是有隐藏的成员没有出现,还是内中有着其它的什么缘由?”爱丽丝安静地站在水面上,把玩着两个空间塌陷所形成的弹珠小球——西海队的两位轮回者都被她给捕获并且拘束其中,而小球内部的时空相对外侧而言可以算作是静止。   杀死西海队的轮回者没有意义,首先他们太弱,其次主神并不鼓励轮回者们在这个世界内相互厮杀。再其次两个能够打白工的轮回者总归是能够派上一点用场。而这三个缘由相互聚合,最终便成就了这两只可怜虫最终还能够活着的成果。   真是可悲。但他们至少还活着。至少在最后的价值被榨取完毕之前,他们还能够以无知的状态苟延残喘那么一小段时间。   而下一刻那两枚监狱一般的球体便从爱丽丝的指尖消失。然后她将视线投向某个模糊的,并试图悄悄从海面上离开的影子。   “灵族先知。”爱丽丝轻声说道。   话音未落,那个模糊的影子便在震惊中显露出完整的形态,朝向她投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你是——!?”詹岚化身的女术士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我是擅长资讯魔法的人偶师,你的队友。”爱丽丝平静地回答道:“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具体的细节容后再叙。现在,让我们完成手头这些必要的工作。”   她在下一刻便出现在詹岚的身边,伸出手按住女术士的肩膀便展开了传送。当前世界的剧本进度在爱丽丝的碰触之中便被完全洞察。而紧随其后,女巫便协助着女术士完成了接下来的剧本运作。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其实乏善可陈,毕竟巫师三的世界观中并没有多少了不得的强者。而爱丽丝在披着马甲的前提下只需要释放出一缕气息便足以让大多数碍事的家伙知难而退——猎魔人又一次地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狂猎又一次地撞上了猎魔人踞守的凯尔莫罕堡垒。为了节省时间和流程,这一届的狂猎之王在降临的刹那便连着它的军团一起被爱丽丝按死在凯尔莫罕的城门楼下。而巫师三的世界剧情也随即告一段落。   世界并未结束,但故事已经结束了。而当新的循环即将展开之时,爱丽丝便带着詹岚离开,前往了虚空之中随便一个新的碎片世界。而在那里,她将一些有必要公开的情报交给了詹岚。   少女叙述中……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   “原来如此,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中逗留了几万年,见证了整个世界的循环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么……难怪我看什么都有既视感。对付西海队的那两只也有种手到擒来的感觉。虽说最后还是没能打赢。但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詹岚抿着唇,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在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冲击中陷入迷失。她回顾了过往所发生的诸多琐事。许许多多原本注意不到,但现在却能够准确洞察出异样的别扭之处便在她的记忆中清晰显现。她甚至隐约感觉到了自身那疯狂暴涨的生命层次,仿佛只要打开一个开关,自己便可以跨越那对于凡物来说宛若天堑一般的障碍,抵达超凡一般。   “那不是错觉,你现在的确已经抵达了这个层次了。”爱丽丝回答。“不只是你,队伍中的其它人其实都差不多。除却程啸和罗甘道实在是差得有点远以外,我们中州队的所有成员在这场世界结束后都应当能够跨入解开基因锁   “但为什么我现在还是……”   “因为你还没有回归本体。你现在使用的仍旧是狩圣仪式所提供的化身。而化身的上限是固定的。”爱丽丝认真地解释道:“解开基因锁需要两个前提条件,   能量和精神的积累来源于这不知道多少次的剧本轮回,而詹岚虽然并没有一个足够坚定的,强到能够压服所有细胞意志的信念。但她却在生化危机的世界观中通过社会学实验而推演出了仅适用于她自己的驾驭方式。换而言之,只要她想,她现在就可以解开   过往的因结下如今的果,大概就是这样。   而爱丽丝之所以如此风卷残云地了结掉巫师世界观的剧情而不让她继续干涉其中,她心中大概也有了个猜测。   “当我们成功之后,这所有的巫师世界观都会消失是吗?”   “对,”爱丽丝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果实正在被催熟,而且即将迎来收割。当一条世界线上所有的事像分叉全部融合成为一体的时候,代表着那一世界观的果实将进行最后一次剧情运作。你会通过它,就如同你打通一部普通的电脑游戏一般。然后这枚果实便会成为你的力量,让你晋升,让你前往狩圣仪式中的最后一座战场。”   “屏蔽掉你每次轮回的记忆就是为了这个缘由。若是你牢记着自己的每一次轮回,那么你的心智恐怕早就在最多   爱丽丝稍稍顿了一下。   “你会为了‘你所栖身的世界’,向我们,向你在无数次轮回之前的队友们。宣战。”   “所以我建议你快刀斩乱麻,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兆头,也不要让自己对这个注定凋零的世界中的任何人或者物扯上足以动摇你心绪的关系——我看过你这一世的经历。你和这个世界的主角杰洛特相处得很好,和叶奈法特莉丝等女术士更是成了关系颇为密切的闺蜜。但我相信你一直都坚守着你的本心,应当是不会做出令人失望的举措。还是说……我的判断已经出现了失误?”   “不,我并没有那么觉得。”詹岚矢口否认。然后看向这处被随便选出来的碎片世界的天空,轻声叹息着。“我只是觉得……有些卑鄙罢了。虽说我一直都没有对这个世界的剧情角色们投放一点真心。但他们……的确对我很好。就这样把整个世界都当成食物给吞掉什么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真诚是善良者的利刃,泪水是软弱者的刀枪——你有这样子的想法非常正常。因为这是你在幼年时所受教育的影响,是你人格中的善性。而这些东西本就是凡物跨入超凡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阻碍。你会在这一步卡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无法改变。”   爱丽丝的视线平淡,语调中很难确认她是否抱有哪怕一丝冷漠或者怜悯。她只是安静地诉说着,讲述着一个事实。   “无论你是否吞下果实,狩圣仪式都会在不久的未来迎来收束。所有的碎片世界都会消失,然后我们将全数上浮到盒子的最表层去迎接最后的战役——你的本体现在已经抵达   “你不会容忍那种事情发生的……是吗?”   “没错。”爱丽丝点点头。“我不会容忍,帕琪不会容忍,楚轩也不会容忍。狩圣仪式运行到这一步已经牵扯到了太多的投入,如果我们中州队在这里失败,那么终战大概也用不着我们中州队再去参战——反正是死路一条,早点攒个回到原点各回各家或许还有颐养天年的机会。”   詹岚的眉梢轻轻颤动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心很冷,也知道自己的血很冷。自己在这强者辈出的中州队中本就只是一个连聊天平台都几乎无法胜任的小透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自己做出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也无非是在死神来了的世界中将郑吒推倒在床上——但那一次自己没有成功,而在那以后便也不会再度成功。   差距就是差距,当郑吒成为超凡生命之后,仍是凡物的自己就算是想要靠近也只是一抹奢望。或许在再访生化危机之前还有着些许单方面付出的机会,但在那之后,当郑吒重新确认了自己的道路之时。自己在他眼中便已然成为了和其它的队友们没有差异的普通一员。   那么,要跨出这一步吗?   过往的细碎记忆浮上心头,她回想起了自己初入主神空间时的窘迫不安。是那个男人缓解了自己内心的慌乱。她想起了异形世界中两人躲在密室中为了隔断气味拼命朝着对方涂抹食物碎块的记忆,想起了咒怨世界中那宛若天降的神兵一般将自己从死地中解救出来的手——那是多么遥远而又璀璨的记忆啊。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的,是否就是那些东西呢?   那么,要踏出这一步吗?   浮上心头的记忆沉淀下去,苦涩的感受随即蔓延——啊,她早就知道的。她早就知道这份感情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结果。因为自己一开始想要的并不是爱,真正的目的其实不过是安全感罢了,而等到死神来了世界观的最末,自己实际上已然有了自保的能力。而当自己从死亡中复苏之后,曾经的恋慕,大概早就化作了钦佩和认同。而自己,实际上只是在为自己而活。   不为别人,不为爱人,不为友人。自己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自己之所以存在与此,用以支撑的心灵支柱是自己而非别人。   那么,要踏出这一步吗?   詹岚没有说话,没有给爱丽丝任何回答。   然而她自身的存在感却随着她的沉默而急剧扩张。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学女性,自身的规模和位格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长。   她没有服下果实,她也没有回归本体。她只是……做出了改变。   而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所将迎来的结果。   【果然,作为我最看好的那一位,你其实早就已经只差临门一脚了吗?不依靠狩圣仪式也不依赖任何外力。自己便自然而然地踏出了那一步?】   【真是努力了啊……那么这样的话……】   爱丽丝偏转视线,看向事像树上那颗因催化而逐渐步入成熟的果实。   【我就努力一下,争取做出一个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结果吧。】 第五十一节·集结与自我辉光   詹岚被爱丽丝留了下来……她已经做出选择,那么爱丽丝在接下来也就不需要在她身上耗费过多的时间。说到底,这座狩圣仪式终究是中州队的主场,在仪式运作到最后环节,或者因为特殊情况坏毁之前。根本就不需要对仪式内成员的生命安全心生担忧。   她被爱丽丝留在了那座碎片世界之中。果实的成熟正在加速,等到最后的环节开启之后统合为一的巫师世界观将开启最后一次循环。而到了那时,伴随着这个碎片被果实本体所吸纳,她也终将降下,然后完成独属于她自己的升华之道。   【詹岚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等这一次剧情结束,她解开   【一件麻烦事完成了,但这只是一堆麻烦事中最简单的那件。毕竟……我一直都挺看好她的,有这样的成就也不算离奇。可惜,若是按照我最初的估算,我原本以为坎帕夫斯基会后来居上。没想到,我的估算还是出现了那么一点误差么。】   爱丽丝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她的视野迅速转换,从荒芜寂静的破碎世界中重新回归到了巫师世界观下大城市特有的喧闹繁华之内——她眨了眨眼睛,周遭的一切物质结构便在她的思维中清晰显现。   这里是尼迦佛德,巫师世界观的游戏中主要作为背景板而存在的南方帝国。这里有着整个世界观中最具威权的君主,有着整个世界观内最滑稽的马戏团和最资深的乐队。同样,这里还有全世界里最优秀,最聪慧,也是最受大众所认可的昆特牌大师。   有一场不存在于原世界观的昆特牌大赛正于此展开。而当爱丽丝降临的这一刹那正好便是决出胜负的时刻。当卫冕冠军以绝对优势将挑战者碾压出局的那一刻,整座用以举办昆特牌大赛的城市都发出海啸一般的欢呼。   “卫冕冠军!卫冕冠军!卫冕冠军!”——昆特牌的拥护者们高喊尖叫着,看着那位冠军如同看着他们的王。   这不正常,因为这只是昆特牌罢了。牌打得再好也不过就是打牌,在这并不安稳的乱世中打牌的技术并不能够为他们提供额外的保护。   这很正常,因为爱丽丝认识冠军,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知道冠军那副帝国年轻人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实。知道他的真名实为——   【萧宏律。】   她看向那个赢得了比赛的年轻人,然后那位年轻人也看向了她。只是一个简单的视线交换,昆特牌冠军便明悟了人偶术士的真实身份。而后者随即点点头,身形偏转,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庆典仍在继续,这场决出了胜负的昆特牌大赛之后仍有宴席的流程。而当乐师们弹奏起琴,舞者们扬动身姿,礼花和开封的啤酒气息在空中回荡的时候。   而交谈的场所则在这座城市中最好的酒馆之中。   少女讲解中……   二十分钟后……   “……原来是这样,我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萧宏律托着下颌,点了点头。“虽说我并没有像是詹……柯丽姐姐那样能够感知到过去的痕迹。但我的确察觉到了自身的‘质量’出现了不正常的增长。结合陶森特那边的一堆怪事以及我观测柯丽姐姐时所发生的一些异样我倒也推测出了几个不成熟的猜测。不过看起来我似乎猜得挺准的。”   “你很早就发现他们了?”   “当然咯,毕竟昆特牌可是一项全民等级的大活动。那些商人,骑士,僧侣,佣兵……只要他们在大陆上行走,他们就会爱上这少有的娱乐活动。而我只需要等待并且竖起耳朵,所有的情报都会很顺利地来到我这里来呢。”萧宏律微笑着说道。   “狩圣仪式的事情我只需要看轮回腕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陶森特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后,我便猜得出有轮回者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而不能够说出名字则是爱……”   “在这里可以叫我芙罗拉。”爱丽丝回答,说出了那个初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所获取的名字。   萧宏律点点头,继续说:“……则是芙罗拉姐姐你为我们所安排的保护。我们在这个世界中是见证者,只要见证世界循环便可获取力量。而其它的轮回者没有保护,所以隐藏着的圣人军团成员便会下意识地找上它们,被它们杀死,然后,世界融合,重启,开启下一个循环……我猜得没错吗?”   “你猜的没错。”爱丽丝认同了他的猜测。“所以你就决定待在这里,除了打昆特牌以外什么都不做?”   “毕竟呢,我就算是想做什么也没多大意义呢,芙罗拉姐姐。”年轻的昆特牌冠军耸了耸肩。“你们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而我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有趣的事,没有借力的杠杆便也无法跳出这个世界的范畴。而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世界……如果是在过去,那么我或许还会尝试着证明一下自己。但是在认识到了我和姐姐你们的层次差距之后,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他眨了眨眼睛。说:“当然,我想我应该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消极的。在这之前我想我应该也尝试着努力过几次吧……芙罗拉姐姐,你能够告诉我,过去愚蠢的那个我,究竟是在   少女的眼眸之中,有着轮转的辉光一闪而过。   “   “四千多次么……”萧宏律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哑然失笑。无声的笑容中仿佛有着某个无形的枷锁从他身上祛除。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在那一刹那有了微妙的变化,然后他叹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以前我一直以为只有队长大哥那样子的家伙才会撞破南墙都不死心。没想到,原来我其实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蠢蛋啊……四千多次,过去的我还真是喜欢钻牛角尖。但过去终归是过去,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去撞南墙了。”   “放弃了吗?”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心中有着说不清楚的情绪掠过。信念的动摇对于活物的超凡之路可谓是致命的打击。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关注其他人,结果反而忽略掉了这位进入轮回世界时年仅十二的少年的想法?   “只是成长了而已。”萧宏律微笑着回答:“那么接下来需要我去做什么?按照芙罗拉姐姐你的说法,狩圣仪式已经接近结束。之后应该就是大决战的环节了吧……你打算前往各个世界,将我们的同伴们逐一唤醒吗?”   “我是打算这么做。”少女心下叹息,除了叹息之外,她能够做的便也就是看向遥远的澄澈天空。仿佛有一颗晨星从天穹坠落,然而此刻的她已经无能为力。“仪式的提前结束是突发事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便没有其它的弥补亏损的手段。在和恶魔队正面接触之前,我们需要将其它的轮回小队予以扫除——   ——狩圣仪式虽然因为恶魔队的缘由而无法直接生成大规模干涉,但我已经物色到了一个不错的舞台。在那里,我们将能够排除掉印洲,森洲,天神三队。而在那之前,我们需要集结足够多的战斗力。”   “有两人已经自行离去,而费丽霞·柯丽已经苏醒。她不需要我们的支援便可直接触碰   “明白了,决战前的清场么。”萧宏律一副我完全弄明白了的模样。“那么,带上我一起去吧。柯丽姐姐自己就能够开启   “没有必要这么做。”爱丽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服下这颗果实,你或许就有机会追上我们。这是本来就预定好了要做的事,你没有必要因为一些意义不大的想法而做出改变。”   她的话伴随着萧宏律竖起的两根手指戛然而止。   就在下一刻,两人所在的整座城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折叠,活物化作死物,死物化作云烟,而云烟往萧宏律竖起的手指中央汇集,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形状。   那是一张卡牌,一张背面是黑色旋涡,正面却倒映着一座繁华城市的精致绘卡。城市中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欢呼和乐曲连绵不绝,庆贺昆特牌的竞赛决出冠军——两人所在的酒楼在刹那间化作巨石堆积而成的废墟,而石块和黑土所构成的旷野一直延续到爱丽丝视线的尽头!   在卡片汇集之前,她没有感觉到哪怕一点异样!毫无疑问,这是不属于资讯魔法,也不属于主神所提供的常规三眼族强化的一门新的术法技艺。而这门技艺如今只在萧宏律一人的掌握之中!   这是他的道,他的道基,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所行之道的内容。但他却毋庸置疑地已经站在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之上!   “你……”爱丽丝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后续的内容则卡死在了腹中——自己的同伴们并不是脱了自己的帮忙和辅助便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才能,他们自己的际遇,而当这漫长的自由发展时间交予他们手中之后,他们理所当然的便能够散发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光彩!   萧宏律说得对,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撞南墙了。因为他,已经撞破了南墙。   ………………………………   不久之后,爱丽丝离开了巫师世界观所在的事项枝杈。萧宏律没有和她一起走,因为他自己便有本事自己去走——当爱丽丝离去之后他也随便找了一个边缘的碎块世界继续去打他的昆特牌。而在打牌的同时他又以世界为舟,航向了遥远彼方。   他做得到,因为他已经不需要智者们的扶助便可自主地行走在超凡之路上。虽然时机未至,还未踏出那关键一步。但对于他这一类人而言,一个没有被高层次的超凡生命给特意下上限制的碎片世界,是不可能关得住他的。   他远离了巫师的世界观,而目标则是那曾经属于爱丽丝的   很显然,他抵达目的地要不了多久。但在那之前,爱丽丝绝对会比他更快一步前往另一个目标。那是张杰,零点,霸王等三人所在的刺客信条世界观。而相对于其它人所在的世界观而言,这个由电子游戏衍生而来的碎片世界群显然有些能级低下。   在前往这个世界时,爱丽丝并未因为詹岚和萧宏律的优异表现而抱有过多期待。而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三个并不算聪明的相对强大家伙加上一个低能级的世界本来就不怎么可能碰撞出过于艳丽的火花,且结果也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张杰这家伙也就算了,他原本就是无限接近 第五十二节·我收回之前说出的话   没有想到。   爱丽丝真的是没有想到。作为队友,作为曾经同生共死,并肩血战无尽外敌的同伴。她本来以为队友们之间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默契,就算没办法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通力合作至少也拖不了后腿。然而她却是完全地猜不到,猜不到张杰,零点,以及霸王这三个蠢货居然还能够搞出这种事来!   搞出了什么事?一件荒唐事!   那便是他们三个居然在这刺客信条世界观的万千次剧本循环之中,都没有认出对方的伪装身份哪怕一次!每一次的轮回中都将自己的同伴视作敌对的外来者来对待,并且直到剧本的尽头都没有看清事实!   难以想象,不可理喻!具体的发展暂且未知,但爱丽丝在降临时便可从世界表侧的资讯里读出了这个结果。她在知晓这样的结局,并且知晓这样的结局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之后,心中唯一生出的想法便是举起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仰天长叹。   “……我的天哪。”   她降落到一座后现代风格的城市废墟之中,望着这后启示录一般的废土场景,心中所剩下的唯有叹息。   刺客信条的世界观讲了什么呢?原著的世界设定其实很简单,刨除掉作为背景板的亚述外星人以外。整个世界观其实就是在保持一个无魔原典地球历史的前提下将刺客和圣殿骑士这两个组织给塞进去。其中刺客的信条是创造出一个人人如龙的自由世界,而圣殿骑士的戒律则是开辟一个规则和律法定义一切的秩序世界。而这两股思潮引领着无数英雄和哲人在大地之上相互厮杀,最终形成一个秩序和自由相互对立的动态平衡。   很普通,很简单。追根究底不过是一个老套的秩序与混乱的相互纠缠。当这个世界观作为游戏时,玩家们会在圣殿骑士的势力强盛时待在刺客一方,在刺客势力强盛时则会被安排到圣殿骑士的阵营。两方势力没有一方能够真正的取得胜利,而战争也将就此永久的延续下去。   很简单的故事,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爱丽丝叹息着,读取着这个世界在她降临之前的数十年前的历史。然后她便清晰地看到了一枚枚搭载着核弹头的洲际巡航导弹划破天空,在这广阔的地球表面交织出没有丝毫缺漏的战争之网的壮丽景观。而当她将时间轴往前再稍稍扳回,她便看到了身为刺客团长的毛熊大统领和作为圣殿骑士大团长的美邦联总统同时按下核按钮的景象。   这一事实,令她的脑袋相当的发疼。而更令她脑壳疼的,则是这三个蠢货的灵魂正在天上飘来飘去——啊,没错。这三个家伙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死了个一干二净。而如今这后启示录一般的废土大地正是他们的死亡所造成的残存影响!   爱丽丝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想打人,但她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应该找哪个蠢货出来狠狠地揍上一顿。因为她实在是无法理解,想不出这三个货色是如何能够在敌对交手之后却又看不穿自己对手的真实身份的——他们之间难道就不会说话吗?难道就认不出那些熟悉的招式和作战风格吗?就算是郑吒都不可能有这么蠢,他们三个加起来也不算傻的家伙怎么就会落到这么一个地步?   “我姑且再忍你们一分钟。”   爱丽丝低声说道,努力地控制住内心地抓狂感翻检这个世界的历史。世界表侧的信息中属于‘张杰’,‘零点’,‘坎帕夫斯基’这三个个体的情报被她迅速地调取出来,然后重新拼砌,组合。最终经由她手编织出了一条相对完善的事件树。   然后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三个蠢货全部痛打一顿。   ………………………………   少女干涉中……   一段时间之后……   “所以说……”爱丽丝结束了手中的招魂以及血肉重塑仪式。   “你,张杰。转生成了圣殿骑士的大团长。”爱丽丝指了指某个被她用术法召集而来,面色十分之尴的幽魂。   “你,霸王。转生成了刺客教团的大导师。”她又指了指某个同样被召唤而来,看着往日的敌手真实面貌。立场十分之尬的另一个灵体,和它那以鹰的形态伴生的盖亚粉底分灵。   “你,零点。转生成了在刺客与圣殿都还未出现之时的,有着亚述外星人的半神血统的古代英雄艾利克西奥斯。”她最后又看向那个已经连尴尬都顶不住,简直就要钻到地底下的某狙击手。   “圣殿骑士的大团长一醒过来就想搞工业化,想要彻底的取代王权和神权从而改造这个世界……我说是吗?”   “呃,这个……”张杰嘴角抽了抽,看到了另外两个家伙的真实灵魂体后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喉中本想说出千言万语,但最终滚到嘴边的,只剩下一个——“是。”   “刺客教团的大导师则一醒过来就想搞变革,想要发动工人和农民来推翻旧有社会制度从而建立属于自己的阵营……应该是这样子没错吧。”   霸王挠了挠脑袋,看了看肩膀上那个装作自己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鹰的切尔茜。最终叹息着说:“……的确是这么个样子。”   “而某位获得了不老之躯的古代半神英雄则是这两个组织的创造者。并且为了维持秩序和混沌的平衡一直都以自己最擅长的手段来清除掉两个组织中的不可控变数。而很遗憾的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便是远程一枪。为了做到这个,你甚至在公元前的古希腊时期就用亚述人的黑科技搞出了一支超远程狙击枪……这便是历史幕后的真实吧。”   某位狙击手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歪过脖子尽可能地不去看自己的那两位伙伴。   爱丽丝双手一合,掌心处发出了‘啪’的响声。   “那么我想,你们现在应该也都大概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都遭遇,或者说都做了些什么事了吧。我就想问你们,蠢不蠢?蠢不蠢!?蠢不蠢!!??”   她低声咆哮着,然后被她咆哮的一行人便只得露出尴尬而又尽可能不失礼貌的赔笑。   蠢不蠢?   当然是很蠢了!   情报交流到这种程度,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幅模样的结果自然也就清晰地出现在了一行人眼前——因为狩圣仪式的缘故,被投放到这里的三位轮回者无一例外地都在一开始便注定会获得足够多的资源和一个能够提供巨大助力的身份。而这三个身份则分别对应着这个世界的三个阵营——秩序,混沌,监视者。   编撰狩圣仪式的智者们也做了一件蠢事,那便是每一次都将积累最弱的零点   什么是粗暴?黑科技狙击枪装载针形弹一枪解决有问题的人便是粗暴。而也正因如此,每当某位刺客大导师或者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在降临并且明悟自己手上的资源总额以至于才一立稳脚跟就会‘性情大变’地开始拓张或者改革或者搞事情时。等待着他们的往往便是迎面扑来的致死一枪!   我来了,我起了,我被一枪秒了——所有的流程都是这样自然不可能存在什么交流或者沟通的机会。而无论是哪一次轮回,这糟糕的剧本都没有发生多大偏移。   这一次轮回的张杰和霸王是以近现代的大国领导人身份降临的。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用出古巴导弹那一套来隔着大洋逼迫还不知身份的对手就范。于是在他们两个先后不明不白地死掉后通过应急法案上台的,被他们事先做了精神干涉手脚的副手便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核开关!而在这一次之前,情况其实都基本一样。   轮回者是注定要搞事的,而张杰和霸王这两个身具几近超凡之力的轮回者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看上去就是一群普通人打架’的世界中忍耐太久。因为狩圣仪式的安排,他们只要降临就必定能够获取庞大资源。而他们在获取了庞大的势力资源以及情报的情况下,忍耐潜伏的可能性大致可以视作忽略不计。   这是死局,而蠢货是解不开死局的。   爱丽丝已经懒得计算这个刺客信条世界观已经循环了多少次了。她只知道这个世界的果实已经接近成熟。而且驻守在这里的三个蠢货虽说的确获取了一定成长。但若是不借助仪式中的果实助力,张杰也就算了,霸王和零点两人怕是很难在   于是先前所保有着的过高期望便化作了失望。在离开之前她同样将三个蠢货扔到了某个独立的碎片世界上让他们好好冷静一番顺便等待最后的一次循环。而在她最终离去之时,她已经不再对逗留在美漫世界里的那帮人抱有任何期待。   ………………………………   洛叶轻轻地呼吸着基点世界中特有的微腥空气,伸出手,五指张开,然后合拢,然后再度张开。她试图攥紧手指捏成一个拳头,然而在成功地刹那,却又颓然放弃。   ——我真是……非常愚蠢。   她漫步于亚楠的大街之上,这里是安静的。因为所有的怪物都在她离开时便被她给彻底的,连同躯壳内部所封禁着的天将本体给一起清除。即便梦境重塑,这些已经彻底死去的怪物也不会再度苏生。   基点世界正在膨胀,或者说正在补完。当八条分支的事像树果实全都接近成熟的时候,这基于游戏《血源诅咒》世界观所塑造而成的圣者梦境也以相同的进度修复完整。那些藏匿于虚空之中的场景地块也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浮现。   亚楠市区,治愈教会,教堂上层,汉威客小径,该隐赫斯特城堡,旧亚楠,亚哈古尔,禁忌树林,拜伦维斯……数条相互错开的路径呈现在洛叶的眼前。而为数众多的封存着圣人军团内强者的怪物也随即出现。   洛叶已经清理了前两个地块内的所有怪物,而当她结束了和复制体帕秋莉的战斗,返回基点世界之后,教堂上层的阻碍者们也尽数死于她的手中。   她变强了,在和复制体帕秋莉交战结束,并且回返了基点世界之后,她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已经变得比先前要更强了。对心灵之光的掌控程度加深,对时空的应用也稍微有了一些头绪。而她十分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出自怎样的缘由。   本体加持于自身之上的不可见压制,被解除了。而自己通过狩圣仪式所获取的资粮,终于也多到了满溢的程度。即便是一再地用它们来填充孕育心灵之光的心之渊也已然抵达了某个限界。而早已将拟态心灵之光开发到极致的自己,更是在这极限之上又被过大的积累而被逼出了些许突破。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得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但这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   她回顾自身过往,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美好事物。往日的回忆不过是如同豆腐渣滓一般无价值的废物。而到了现在,或许就连那少有的能够给她一点刺激感的可乐饮品也不再具备效用了吧。   泡沫世界内舰娘们的影子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这是幻觉。   不,就是幻觉。因为她打算这么认为,这么思考。   【人生于世,受百样苦,千般痛,万种折磨。然后回报以毫无用处的力量——这便是我自己的选择所导致的结果吗?我明明可以去走更加轻松一些,自在一些的道路啊……】   【也罢……就这样吧。自己选的路,自怨自艾像是什么样子。这座仪式已经走到了最后的阶段。很快……我应该就能够获得我所想要的,那个不留一丝痕迹的解脱了吧。艾绮德拉,虽然你所达成的功业远在我之上,但的确就如同你所说的一般……我们是一类人啊。】   【是时候去完成我最后的工作了……】   她看了一眼随着果实们的成熟而逐一显化的基点世界区块。叹了口气,放弃了回返泡沫世界修整一二的想法。自己已经变得更强了,对付那些先前束手无策的敌人也能够稍微加快一点进度。那么……   ……没有必要在多余的事上浪费时间。 第五十三节·艾克丝,灭霸   美漫世界……   这个世界观是爱丽丝最不想踏足的世界观。一是因为这里混乱,虽然并非原典,不会出现类似于生命法庭或者主监视者之类的离谱玩意,但诸多次级力量依旧让这些宇宙乱得难以理清。而二则是因为其它的轮回者盘踞此处,并且她们难以匹敌。   印州队和森洲队,两个一人成军团的轮回小队。杀生院祈荒和艾克丝,这两人都和中州队有一番孽缘而且正处于比中州队全队加起来都高一档的生命层次之上。   她们两人都解开了   她们很强,可惜她们的强并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体现。至少在现在,她们无法跨越狩圣仪式的力量。   所以她们被束缚在了这里,并且洪荒军团中很大一部分的难缠敌人也被混淆自我后塞到了这个地方。而伴随着这一世界观中的无量世界生灭循环,仪式之中最强大的那枚果实也于此开始了孕育。   …………………………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布局和建筑相当熟悉的大型都市。似乎有着战争结束后特有的灰烬与火炎气息在空中弥漫——她歪过头,不出意料地在视野尽头看到了那标志性的巨大白色持火炬女神像。   这里是纽约,一个如同日本特摄片里的东京一般多灾多难的地方。稍稍感知一下周遭的讯息凝聚,爱丽丝便知晓了这个世界所处的时间段与事件轴。   “漫威电影宇宙,复仇者联盟   这样的谨慎是必须的,因为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这两个家伙和其它人不同。手上有着主神造物,甚至可能接触到权限的她们很有可能会在成千上万次的剧本循环中察觉出些许不协调的异样。她们不像是圣人军团中那两位被特别关注的四高强者,强固然是强,但却不可能掌握初圣及以上的力量。而身为轮回者的她们在某些层面上受主神保护,鬼知道她们手底到底有什么离谱的底牌!   必须得小心,小心不要让她们发现。因为爱丽丝降临到这里的目的并非是单纯地唤醒自己的同伴——她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这件事和那两位强大的轮回者密切相关。   【首先我得找到我的同伴们的遮掩化身……按照楚轩的设计,他们应该都处于无关紧要的位置,不会干扰到剧情以防止被其它小队的轮回者所洞察。而赵樱空更是被安排了一个能够管到很多地方然后又不会被重视的背景板类人物……那么她最有可能的身份是……】   “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死去的至尊法师,古一。”   下一刻,爱丽丝手中的平板上便弹出了许多不断开启然后又切换关闭的弹窗和文档。许多隐秘的数据库被她利用比这个时代略高一筹但又不怎么超出的手段翻检出来。而最终她手中的平板顶端画面定格为一张光头睿智女士的半身像。   【古一,前任至尊法师。在不久前因为一场由她自己一手策划而成的叛乱而死亡。啧,秃顶的赵樱空,想想都觉得有趣。】   爱丽丝瞟了一眼平板电脑角落的时间——2019-09-21——这个数字让她放弃了按照记忆中电影宇宙的剧情顺序来评判情报。这个世界终归也不过就是个外典,许多细节上有所偏差实属正常。而她迅速挑选出关键词来进行翻检,没过多久更多的情报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两年前,知名外科医生斯特兰奇因故受伤隐退。但他在东方求医结束后曾经数次在他先前所任职的医院内现身,并完成了数次无记录手术。其中有一次的手术目标是一位从高楼坠下的凯尔特僧侣,该对象在被送上手术台后不久便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一副新的照片被她通过社交网络翻找出来,那是一张用手机随手拍下的低分辨率图像。身着奇装异服的斯特兰奇医学博士——或者说现任至尊法师正和另一位僧侣挤开人群试图抢救一位倒在地上的黄袍女性。而从细微的容貌细节来看很容易就能够得出她就是爱丽丝先前所获取的那张照片内之人的结论。   【时间轴确定,空间轴确定,事件轴确定……啊……很好。】   她合上平板电脑,如同一位普通的花季少女一般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并且结了账。通过手头的资料她即便不施法也大致确定了古一的墓葬所在。而接下来她所需要做的便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找到那座坟墓,然后再通过坟墓中必然会残留的余痕找到假死隐退的赵樱空。   她的动作不快,而且非常自然,在乘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她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一番那座鼎鼎有名的斯塔克工业大楼——她不需要动用任何超凡力量便能够隔着单向透光的玻璃清晰地看见大楼顶端办公室内的那位漫威电影世界男主角,托尼斯塔克。并在发现后者正在和他那位小女朋友调情的时候稍稍耸肩,将眼睛移开。   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关注到她的降临。而她爱某人显然不会像是诸多需要捞   没有人注意到她。   而她的足迹伴随着情报的收集和完善从这座繁华的都市表侧悄然远去。   ………………………………   两天后,搭乘国际航班的爱丽丝抵达了尼泊尔。她没费多少力气就在加德满都定位到了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们的圣地卡玛泰姬。她随便找了一座咖啡馆喝了一下午咖啡,便通过空间干涉的痕迹获得了现任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已经远离此处的情报。而她在下一刻又作为一个普通的游客少女慢步前进,没费什么力气便走进了圣地的门。   这座圣地的结界挺完善,这个世界观的魔道体系也有其独特之处。但很遗憾的是这里并非原典,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太多的维度魔神和祂们的代行者——不存在‘太多’,但并不是全然没有——而爱丽丝在不使用任何超自然力量的前提下攻破这里的术法结界用了大约五分钟。并在之后花了数倍于此的时间在这本应坏毁,然后又因为世界线的偏差而得以重建的魔法圣地中游览了一番。   【这里的魔能中有着黑暗的痕迹……啊,熟悉的感觉,是赵樱空拟态心灵之光后的能量残留。果然她在这里……看来我的猜测始终是正确的。】   她在圣地中缓步前行,借助光,影,以及心理学上的视觉误差。她即便是从那些正在演练着武艺术法的新手魔法师们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也不会让对方察觉到任何痕迹。稍微资深一些的魔法师或许能够窥破这种程度的伪装,但他们的思维却在不经意间便被爱丽丝所踏出的声波所构成的定向催眠术式所干涉,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脑内腺体分泌出的特定激素便让他们干劲全无。   他们太弱了。或者说没有至尊法师坐镇的圣地太弱了。而这样的表现也被视作讯息计入了爱丽丝的情报数据库中,当做对整个世界的能级水平的参考资料予以留存。   【这个世界应该是艾克丝所在的世界。而她的身份……啧,怎么想都只有那么一两种可能性啊。】   爱丽丝随手翻阅着圣地中诸多魔法典籍,那寄存其上的防护术式和警报手段对她来说宛若不存在一般被轻易破悉。她很清楚,在这狩圣仪式内的诸多世界中,凡是真正有价值的力量知识,其实质必然是洪荒嫦娥圣人之力的衍变。她更清楚这种混杂了圣人道路的力量体系对自己来说修习起来有害无益。即便是作为参考资料来使用都算是一项具备风险的行动。   于是,她花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浏览了典籍库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魔道书。而剩余的百分之一则是那些蕴含着真正力量的奥法秘典。理所当然的,她理智地无视了那些能够给凡人带来强大魔力,甚至一步登天的秘密知识。而当她的免费借阅之旅告一段落的时候,她来到了圣地的里侧,某座没有名字的小土丘边缘,停下了脚步。   她看得清土地周边的陈旧翻动痕迹。闻得出土壤底下的棺柩气息。不久前曾经有人来这里拜祭过,她能够清晰地察觉出来。而她也得以确认,某个人的尸骸埋藏于此处,且不曾受到过打扰。   【赵樱空……】   她伸出手,碰触土地,而地面旋即无声开裂,一座封存的黑管随即从大地中向上浮现。   【让我看看,你现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无形的干涉力向外拓展,将这座无名坟丘周遭的一切动静全数隔断在内。然后……   她看到了一具凡物的尸骸。   不是赵樱空,也不是其他人。就是一具单纯的凡物,一个外典世界中的至尊法师。而这法师的身上,有着她所熟悉的力量气息弥漫。   这是拟态心灵之光,独属于赵樱空的力量在这具躯壳上有过停留且正逐渐消散。而一同消散的还有这具躯壳的原本灵魂。就如同一个货真价实地死掉的生命一般。   时间不紧不慢地向前滚动了大约五六分钟。而一切再度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原来如此。”爱丽丝轻声说道。   而下一刻,魔法师的圣地内的所有警报在同一瞬间响起。空间在她的面前被粗暴地撕裂开来,而无穷尽的黑暗能量随即一涌而收。当本土的魔法师们鼓起勇气包围了这片区域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见任何异样的痕迹。而一道最高规格的警报立刻便从卡玛泰姬离开,传向了地球上的某个地方。   曾经被现任至尊法师所击退的黑暗维度,又一次地有了降临的痕迹。   …………………………   与此同时,外层空间,一座被称作阿斯加德的浮空大陆的残骸周遭。   伴随着于星间绽放的无声光辉,曾经属于阿斯加德人的运载舰队被整整齐齐地湮灭掉了一半的数量。这些自诩天神的强大生命努力地做出反抗,而它们所做的一切皆为徒劳。当它们的王在一次沉重的轰击中被殴打到失去反抗能力的刹那,阿斯加德人终于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洛基!不——!”   伴随着新王索尔的痛苦呐喊,曾经的恶作剧之神,挑动了不少纷争的阿斯加德副君被拧断了脖子。祂的灵魂被封锁在颅骨之中并连同脊椎骨一齐断裂。足以让凡人在听到的刹那便陷入癫狂的幻声伴随着从眼眸中流出的灵质一齐在大厅中回荡。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于虚无。   “你会付出代价!灭霸!我发誓!我要杀了你——!”雷神的嚎叫响彻虚空,即便深受重创,祂的声音也足以让未经祝福的钢铁活化并化作贪食的恶兽。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因为祂的性命已经不操于祂手,且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那些恶兽在化生出来的刹那便崩解成为原子尘埃。而做了这件小事的乌木喉刚想封住这个失败者的口舌时却又被一只纤细的手给制止。   纤细的手。而这只手的主人在刚刚如同捏死一只蝼蚁般杀掉了一位神。在刚刚的刚刚,她还如同拂去窗上灰尘一般捏死了在阿斯加德上肆虐的火巨人苏尔特,死神海拉,以及一半的阿斯加德大地与一半的阿斯加德舰队。   而当手的主人想要说话时,即便是愤怒到了极致的雷霆之神也下意识地哑口。   “一千四百万零六百零六。”那被众多灭亡者称作‘灭霸’的星间霸主捏着苍蓝色的空间宝石。将它慢吞吞地放到自己的手套上边。无形的能量场随即向外拓张,而她对此视作清风拂面。   她只是淡淡地问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个数字,这个含义?”   她看向自己的仆从,而自己的仆从只会恭谨地缄默。她看向自己的敌手,而自己的敌人只会发出无脑的愤怒目光。   “或许这次我杀死洛基是一个错误,他也许能够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她摇了摇头,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您的睿智无人能比,大人。”跪伏在地的乌木喉谄媚地说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能够和您相提并论的智者。您只需要说,而其他人只需要听。”   “智者?不,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金色瞳眸的少女将视线看向雷神,再度摇了摇头,“你也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   “灭霸!我迟早要砍掉你的脑——”   少女的手指抖了抖,雷神索尔的怒吼便随着空气介质和能量载体的抽离而化作虚无。一道巨大的传送门从雷神以及他的朋友们的身下打开,然后地球的形体轮廓在传送门的彼端清晰可见。   “我已经厌倦了,但我觉得这一次或许会有一些别样的惊喜。一周之后,我会将整颗地球撕裂成原子尘埃。而你们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做准备。”   “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够让我尽兴。” 第五十四节·事像树的契合   通向   这是   对,大上一些。   至少在这数十万亿个碎片世界的生灭之间,那漫长到时间本身都不再具备意义的岁月流程之内。这种方式能够实现两次。   当赵缀空所化的流星划过近乎无穷的能量海,抵达   “久违了,赵缀空大哥。”立于能量海边界的萧宏律以本来面貌笑嘻嘻地看着那从流星形态逐渐显化成为人形的同伴。他的脚下是一座和整片能量海都格格不入的浮游巨城。而一张表侧为空白的卡牌则在他的指尖滴溜溜地回转。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萧宏律。”赵缀空打量了一下脚下的这座浮游城市。他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城市中诸多住民的心跳,感知到万千种截然不同的独特生命气息。品味到在蒸汽街道与浮游发动机之间所沉淀的历史和文明,然后他最后的视线汇聚于萧宏律手中的空白卡片。   “你说的‘多年’,指的是多久?”   “这个问题倒是值得商榷,赵缀空大哥。”萧宏律打了个响指,整座浮游都市的时间轴便往后调了一个月的额度。当时空稳定下来的时候两人原先所在的平台上建立起了一座豪华的大会堂,而这一刻正好是庆祝的日子。在喧闹的喜庆气氛中两人不起眼地成为了宴会中的宾客。而一杯香槟随即推到赵缀空面前。   “我脑袋中的记忆告诉我只有三年又七个月,我在那个世界里打了那么久昆特牌。”萧宏律的手中把玩着一杯橙汁,新鲜的果粒在杯中沉浮并弥漫清香。“但这座城市告诉我,我已经在那个世界里呆了十四万年。”   “当然,这十四万年的记录是从我做好这座城市的那一刻开始算起的。而在这之前我究竟尝试了多少次,努力了多少次,失败了多少次,重复了多少次。则难以计算。”   他慢慢啜吸着杯中的果汁,将根本就是真货的果粒轻轻咬碎。耸了耸肩做出回答:“或许一百万年,或许十四万年零几天……谁知道呢?我庞大的未来并未碾碎我渺小的过去,而如今的我还是我。”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他朝赵缀空举杯。“赵缀空大哥?还是说你以为我会想是那些活了几百年就不知道是谁的白痴一样迷失,以至于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连头发都不会拔的蠢货?”   “如果在过去,我肯定要好好称量一番你的器量。但现在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好笑。”赵缀空和萧宏律碰了碰杯,饮下杯中略带酸涩的美酒。“所以你应该是在这里等我的是吗?有人委托你到这里来为我打开通往西琳所在的门户?”   他的视线透过浮游都市的厚重外墙与隔断能量海的神圣守护,然后在一片迷蒙的   “BINGO!”萧宏律打了个响指。“没错,正是爱丽丝姐姐让我在这里等你。另一部分西琳姐姐所在的世界现在稍微有些特殊。没有权限无法进入,而我特意到这里来,便是为了做赵缀空大哥你的引路人。”   伴随着他的言语,浮游城市下方的空间开始蠕动。一道硕大,但却刚好只能够容纳这座城市通行的能量旋涡与两人的视野之中展开。能量海因旋涡的具现而剧烈地动荡着,冲击着都市周遭的神圣守护。高亢的警报声随即在会堂外侧响了起来,原本参与着宴会的诸多宾客以及侍从都露出了或慌乱或镇定或彷徨失措的表情或者表现。宴会的主持者强打着精神站出来安抚情绪,然后会场之外传来了杂乱中混杂着机械转动的繁复声响。   这不是一座玩偶之城,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有着文明和岁月,但本质又是萧宏律指尖卡牌的城市。相对于那于纯白能量海中开启的巨大旋涡,以及通路之后所隐现的浩瀚星河。赵缀空有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在不久之前还并未被他放在眼里的同伴身上。他腰带上的一把小巧匕首在短短数秒内连续七次无声出鞘然后又缓缓闭合。最终在他口中化作一声叹息。   “你要是走出了这一步该有多好?你明明随时都可以做到,为什么非要在这最后一步之前停下?”   “因为我还不想让我的城市毁掉,赵缀空大哥。这座城市虽然完整,但它终究还不够资格成为你我的战场。”萧宏律摆了摆手,赔了个笑脸。“开个玩笑,我可不想和赵大哥你打起来。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   “因为我们的过去身正在这个世界之中立道。而且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萧宏律回答,身周的场景又在时间轴的倒转中化作最初始的观星平台。他看向出现在视野末端的无尽星空,唇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爱丽丝姐姐将计划做了一些调整,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们中州队整支队伍的过去身却切实地被从过去的时间轴里拖了出来,投入到这个原本只属于她自己的事像树枝杈中进行试炼。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但这至少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良机。”   浩瀚的星河化作实质,浮游都市在脱离通道的那一刹那便予以闭合。所有的粒子逸散都被无形的力量所拘束并予以封存。降临的痕迹便缘此而未有丝毫泄露。   映入视野中的是一座陌生的河系,搭载着两人的浮游都市则安静地悬浮在其中一座悬臂的正上方。在超过一千光年的遥远距离下,悬臂中的一颗本不该发出光辉的行星格外璀璨。而萧宏律的指尖便指向那座行星的所在。   “迪斯博得,那便是那颗星球的名字。我们的过去身就在那座星球上和那颗星球中的土著神灵以及造物们角力。而与此刻的我们不同,他们身上的缺憾却因为狩圣仪式的干涉而被剥除。”   浮游都市滑行起来,楚轩交予爱丽丝,然后爱丽丝又交给萧宏律的一次性权限开始运作。数千光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短。那颗有着巨大存在感的行星便朝着两人不断地拉近。   “在那颗星球上的我,不会因为幼年的一场火灾而畏惧火焰。”萧宏律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现在的我也不会对火焰有什么额外看法,我甚至可以召唤火灾中死去的怨鬼来为我作战而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变化。”   赵缀空嗤地笑了一声。   而某人就当没有听见。   “当然,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是一样。我们因绝望而进入主神空间,而在这里我们的绝望却被主神所剥离——霸王依旧会伤感他死去的战友,但不会因此乱心。铭烟薇姐姐依旧记得一些不好的回忆,但她却在这里会将它彻底放下。还有零点,张恒,张杰大哥,所有人的缺陷都在这里因为仪式和那未知力量的效果而被排除。当然,也包括樱空姐姐。”   萧宏律四十五度角扭回头,仿佛像是为了报复那一声嗤笑一般,他的语气急促而又充满肯定。“她心中的那一抹被仪式所镇压的黑暗在这里会被完全地隔断在外。而她并不用担忧心灵之光的完整性缺陷而招致的恶果。”   下一刻,他身边的赵缀空全身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尖锐气息。光洁的观星平台在刹那间出现万千条细长的裂隙然后又被未知的力量给迅速修复。他看到赵缀空的脊椎像是生锈的机械一般转动着发出难听的爆响,那双幽深的双眸在刹那间化作赤红。   “那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他舔了舔嘴唇,舌尖被锋锐的牙齿划开一条血线然后又迅速愈合。“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让我感兴趣的,好消息。”   “你当然会非常感兴趣,不然爱丽丝姐姐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接你?”萧宏律轻哼了一声。“我们的过去身在这里没有缺陷,所以很容易就能够立道或者汇聚心灵之光。过去返照现在,我们的时间轴会在他们成功的刹那和他们融为一体然后升华。然而问题就在于我们的过去身未必会在这个世界中踏出这一步,而在这场仪式结束之前,身为现在身的我们不能够以任何方式接触我们的过去身。”   “一个时间线上不能够同时存在两个‘我’,这种道理你应该非常清楚。”   “不能够接触么……但你和爱丽丝却依旧将我送到了这里。”赵缀空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双眸已然由深红返还为幽暗。“那么我猜,被送还到这里的过去身中,并没有我的过去身,是吗?”   “你的猜测很正确,而原本连西琳姐姐的过去身也没有。”萧宏律回答。“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明白,不过我觉得你可能会对此颇有兴趣。而爱丽丝姐姐之所以要我在这时将你送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让你和樱空姐姐一起在这里把握住机会汇聚心灵之光。”   他调皮地笑了笑,只有这时才有那么一点稚童的模样。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两个人就能做到。一个人无法面对的恶魔,两个人就能够打倒。你在这里帮助樱空姐姐晋升,借助她的力量打倒心中的恶魔。而出去之后再返还到现在身将樱空姐姐心中的怪物打倒……虽然这可能会要用上一点……‘过激’的手段。但这是必要的,而且你也能够把握住内中的度,不是吗?”   赵缀空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刻的他,宛若一柄磨动着想要啜吸血液的刀锋。   “樱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会在这个世界里汇聚心灵之光。”   而下一刻,迪斯博得的深红星球表面已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就好,以及……”萧宏律的视线锚定了一处有着特定标志的空域。“我们到了我们的   “十五种族之一,妖精种的王城——   ——妖精境·阿瓦隆。” 第五十五节·超凡失控   “赵樱空。你……”   她的呼吸忍不住一窒,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很意外?”少女扔下手中的书,用略微倾斜的视线打量着她。“你没有想到我会转生成多玛姆,这个世界观的黑暗维度之主是吗?看来我变成这幅模样并不完全是爱丽丝小姐你的主意?”   “楚轩干的。”爱丽丝迅速回答,然后那在无形的阴暗中掠动,宛若阴影巨鲸一般想要从背后和侧面扑向爱丽丝的黑暗便嘎然而止。然后无声溃散。   溃散。但也只是溃散。   仍有巨大的黑暗在阴影之中徘徊,嘶吼,无声咆哮。   她摇了摇头,从世界的中央起身。   “真是的,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无聊无趣。那个光头女也好,那个斗篷男也罢。难道你不知道每次循环都要把同一个人杀上一两千次非常的无聊么?虽说我不太清楚我在认知到世界在循环之前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才将自己唤醒。但在弄明白之后,我可是无聊地在这无聊的剧本中呆了一百万多年!”   她的形体不断变化,不断切换,如蛇,如蛟,如魍,如魈。最终化作一条宛若万千条大蛇交相汇聚的巨大星体。而所有的蛇都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出黑绿色毒液的同时发出数千上万相互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爱丽丝小姐,你知道一百万年对于一位女性来说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概念吗?我感觉我的皮肤都要生皱了!”   【啊……该死。楚轩这到底在搞什么鬼!?】   万千剧毒之吻轰然落下,浩瀚的黑暗维度中掀起可怕的波澜。爱丽丝的形体在刹那间便崩裂成为幻化的碎片,然后另外一具新的躯壳重新出现在黑暗维度的另一个坐标点。   进来的门已经被封锁住了,想要击破空间出去并非做不到。但那却必然会引发外侧的艾克丝的注意。面对这种糟糕的情况,爱丽丝能够做的便也只有叹息然**紧支配的锡杖。   【赵樱空失控了……淦!楚轩那个天才脑袋是怎么想到把赵樱空这个心中封存着巨大黑暗的不稳定四阶扔到这里当黑暗维度的代言人的!?虽说她的确能够随意干涉空间而又无法很好地影响时间,拟态心灵之光中也附有黑暗性质同时还背负着后土位格简直就是天生的黑暗之主……可楚轩那个混蛋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暗的气息四处弥漫,混洞之中万蛇狂舞。   【我要是再来晚一点这家伙就应该炸啦!】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爱丽丝小姐,爱丽丝小姐,你难道不清楚美容养颜对女性的重要性?还是说,你别有秘方?”黑绿色的巨大蛇兽尖叫着,发出种种寻常轮回者难以忍受的可怕尖锐声音。从那数千上万像是头部的肢体末端生长出诸多的角质结晶,生物腔,结缔组织,扭曲脏器,而这毫无美感的超基因工程相互拼凑在一起,巨大的能量反应随即爆发。   “来,让我看看。”   至少一百万枚菱形的,方形的,十字星形的,螺旋纹形的眼眸在同一瞬间从蛇兽的身上张开。然后数百中不同频率的热射线,数千种各种性质的高能辐射,数万种效果诡异难明的剧毒咒缚以及更多的激光与重粒子流从那眼眸中喷射而出——而这仅仅只是前菜,在这足以瞬间抹平一座首府城市并且将土地化作万年不变死土的繁杂视线之后。是一颗从蛇口中吐出的黑暗星辰!   ‘轰——!!!’——黑暗的世界,宛若沸腾的汤锅一般翻滚。许多栖息于阴暗中的渺小黑暗种族悲惨地尖叫着从藏身处中逃出,然后扭曲,异化,变成连它妈都不认识的怪奇生物或者干脆化作混沌一片的黑暗浓汤。用凡人的计量单位来衡量已然算作愚蠢的庞大能量在一秒内向维度的内侧拓展了三个光秒,然后掀起山岳一般的能量海潮。   放在现实宇宙,这一下足够将月球变成月饼。然而在这黑暗维度之中,这已然凌驾于寻常神灵之上的绝灭一击仍是伪装!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当身前的能量巨潮在她竖起的一根手指下朝着两边分开的刹那。一个纤细的黑暗人形幽影便悄无声息地沿着空间和能量的皱褶潜行到了她的身后三米,幽暗的毒刃不显辉光,然而在即将碰触到爱丽丝后颈的刹那又被无形的手给牢牢拘束!   “生气了吗?爱丽丝小姐?”人形的幽影露出八颗漂亮的牙齿,其形体在刹那间膨胀,然后在抵达临界点前被爱丽丝捏爆了脑袋。溅射的毒汁喷射向四面八方,落到浮现在爱丽丝体表的护盾上时发出水滴在烧红铁板上蒸发时所发出的‘呲呲’声响。   那硕大的蛇兽中化生出九个长有赵樱空面孔的头。每张面孔都有青海湖那么大。不同属性的元素星辰在九张面孔的顶端汇聚成型。而在蛇兽的下端又无声地具现出蔓延数千里的幽暗沼地。   “生气了吗?爱丽丝小姐。就和你   “这种陈年旧事你居然都还念念不忘吗?”一面面坚固的力场护盾伴随着她的意志显现在她身周。封挡住那数百上千名隐匿在蛇兽声音中的影子刺客。她轻轻握着运作着的支配锡杖,深红色的魔能无声运转。   “睚眦必报,还真有你的风格——相柳!”   九枚元素星辰骤然落下,而杀招则是从千里幽暗沼地中无声迸射而出的亿万触须。巨蛇悄然扬起尖锐的尾刺,下一刻便先于元素星辰与万千触须一步从爱丽丝身后的维度裂隙中破袭而出,猛烈而又寂静地刺向女巫的后心!   然后——   一切戛然而止!   在星辰泯灭的元素沸汤之中,赤色的庞然龙影嘶吼着膨胀现形。先是七首,再是十角,十顶王冠高悬而释放辉光。双翼招展,碾碎万千触须与影中尾刺撞向幽暗中的九头古蛇!   火星撞地球也莫过于此。   而七道相互复合而成的女声也宣告着她的意志。将怒火与惩戒施加向她的敌兽!   “你说得对,我生气了。”一只龙首咬断脖颈,喷吐出硫磺火焰烧灼。   “但这一次……”又有数只龙首咆哮,喷吐出质量吐息,挥动单翼拍退古蛇的尾端。   “我会教导你,何为‘现实’!”   十顶角冠大放光辉,而灭绝性的光潮随即从古蛇的心脏向外绽放!   ………………………………   世界表侧。   “抱歉,黑暗维度不稳定。修理结界,来晚了点。”新任的至尊法师,奇异博士斯特兰奇姗姗来迟。当他走进复仇者联盟的会议大厅时,迎来的便是种种各含情绪的目光。或许友善,或许审视,而有一人的视线格外尖锐。   “这个变戏法的难道是把他的猴子忘在笼子里了吗?”戴着金丝眼镜的斯塔克总裁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天哪,我们现在在讨论关乎全人类安危的问题。如果有杂耍节目能不能容后再上?还是说你们的神经紧张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需要歌舞助兴?要不要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斯塔克笑话?”   “或许我现在就该教会你什么叫做‘变戏法的’”同样一肚子火的神秘博士反唇相讥。他在刚刚才搞定圣地的结界破裂和黑暗力量泄露。并且在试图搜索出那名外来者的时候一无所获。   两人争锋相对,但并没有人能够动起手来。   因为就在一边装备起盔甲,另一边起手施法的时候,有一个沉重的拳头狠狠地擂在了桌子上。   ‘轰——!’   “伙计们,都冷静点。”美国队长朝两人,以及砸了桌子沉重一拳的,半边身子还焦糊的雷神托尔点头致意。“我们现在的问题是灭霸,它的军队正在召集。而更麻烦的是它本人所拥有的庞大力量。我们必须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至少要知道它是为了什么而来。”   “这桌子值五千美金。”斯塔克总裁低声咕哝了一句,算是给同伴一个面子。   “无限宝石。”沉默的雷神低声说道:“她想要的肯定是这个,而且她还杀了洛基。杀了一半的阿斯加德人。”   “我很抱歉,伙计。”美国队长,斯蒂夫·罗杰斯伸出手下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发生这种事情我们都很遗憾。但你或许能够和我们分享一下情报,这个‘无限宝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以及……”他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人造人幻视。“……它是不是就是我们所知道的那种东西?”   手握着时间宝石的神秘博士咳了咳,正打算发言。   然而下一刻,一个在场诸人基本都认识而且一点也不想看见的独眼黑人闯进了会场。   “各位,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战前会议。”他抬起手,点开了一个天文学投影。“但现在这已经不是光凭复仇者联盟就能够搞得定的事了。”   投影之中,一颗名为火星的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体,重构。重达六千四百垓的岩石和地块崩解,然后拼砌成一把巨剑的形状。而在剑的尾端,散发着微弱辉光的星体内核正释放着动力源泉。   目标,七日后的地球。 第五十六节·人要有不当咸鱼的梦想   正如前任蛇盾局局长,尼克·弗瑞所言,这件事发展到这种程度,早就已经不是几个超级英雄喝喝酒打打气吹着牛皮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曾经难以给人以直观印象,感觉就算失败了也不过就是用核弹便可摆平的灭世危机   火星只是被破坏的   对,没错,七日之后。一些‘剑’稍微快些,一些‘剑’相对慢点,但它们的抵达时间在计算中的结果都是一致的。如果说在先前还有人说灭霸所放出的那‘要将地球轰做原子尘埃’的言论是大话,是威慑,那么如今他们已然全数闭嘴。因为就算灭霸现在就立刻带着她的舰队拍拍屁股走人,七日后的地球,也难逃毁灭。   这不是什么‘把地球加个速,躲过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那八枚‘星辰剑’的撞击也足以把地球的轨道变成一个新的小行星带。而就算有人有绝世聪明搞定了这些星体碎片,太阳系那失去诸多行星所导致的引力失衡也足以将地球挪移到另一条轨道上去,让它变成一枚不再适宜人类生存的死星!   更何况还有在七日后必然会出手的灭霸!   这种事无法保密,因为在天文观测局的研究员们获得了天体崩坏的情报时,这些可怕的讯息也由各种非官方的天文观测所处向着外界流出。恐惧和慌乱在顷刻间便席卷了这一颗渺小的星球,混乱的思潮涌向四面八方。   而为此感到恐惧的并不止是凡人,那些站在诸多灾祸的   ………………………………   “他们很害怕。”   纽约,某座能够观测到复仇者大楼总部,而且周遭没有任何监控且不会被卫星直射的普通公寓楼内。一名亚裔女性正一边喝着下午茶,捧着杂志,一边注视着复仇者总部那位于十六公里之外的不透光外窗。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那细如针尖,但却能够被她给清晰辨别出来的人脸面孔,看到他们的双唇开合,辨认出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   “他们不认为自己能够战胜灭霸,全地球的人加起来也做不到。那个铁人在指责那个拿盾的,问他为什么不提前几年就先给全世界的地球人都配装上战甲。至少那样子做可以让大多数地球人活过星剑撞击,在宇宙真空中也能够生活一段时间。”   窗外传来慌乱混杂的声音,有许多人举着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旗帜喊着‘要和平’,‘远离战争’‘世界末日’之类的口号乱糟糟的游行。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味道即便隔着玻璃窗户和十几层楼的高度都能够清晰闻到。有些警察试图维护秩序,但很快就被冲散,消失,甚至加入人群之中。   这很正常,在美邦连,警察只是一项拿工资办事的雇工职位。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高尚情操,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安危绝对不惮于先手拔枪。而在枪已经不再具备战斗价值的现在,他们决定用喉舌来当做自己的武器。   人群中一片混乱,而混乱很容易就会引发冲突。当呐喊和呼号变成夹杂着枪声的尖叫时,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以及更加激烈的咆哮与爆鸣则覆盖了先前的一切声响。   有人死了,而且死的人会有很多。但这并不妨碍屋中的亚裔女性继续以看杂志的方式监视十六公里外的复仇者联盟。   “他们决定找救兵。”女子继续说道:“索尔的锤子坏了,他决定去找矮人为祂重新锻造一把武器。前任神盾局局长有呼唤惊奇队长的通讯方式。然后他们还会联系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人。神秘博士也会从魔法界召集更多的施法者前来助战,甚至尝试从过往的大敌,已经被驱逐的维度魔神处寻求力量……他倒是敢想。”   “一些人想要妥协,他们认为灭霸只是需要原石。只要把石头交给它至少还能够确保地球上能够有一半的人活着。但支持这观点的人很少……啊,幻视和绯红女巫也来了。”   女子手中的杂志上有一页纸的内容开始燃烧,那是一枚精密而且细致的符箓,通过它能够有效地掩盖掉这座居住楼内那过强的生命能量,以及灵魂强度。而它在先前已经投入过多次运用。在一段时间之前她通过某种方式验证过,知道这种手段对没有全神贯注的,额头上顶着心灵宝石的人造人幻视有效。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幻视说它能够隐约地感知到宇宙中的另一颗星体上也藏着无限宝石,而它会带着一支小队前去将它抢在灭霸之前提前夺走。绯红女巫则认为可以求助于她那赋予了她变种人基因的,从出生时起便不知所踪的父亲。她觉得自己有办法找到这些战力。”   “但他们依旧很害怕,即便心中满溢勇气,也依然对未来那注定会发生的事充满畏惧。他们知道就凭手上这点人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灭霸。算上他们的盟友也非常困难。铁人认为灭霸这改造星体的能力是源于无限宝石的能力。但索尔立刻便否定了他,告诉他灭霸的手上只有力量和空间两块宝石。而且它对这两块宝石一点都不在乎。”   “灭霸想要毁灭地球,而宝石的完好与否却不像在它的考量之中——这是个好消息。那个拿盾的家伙以此为依据判断地球上有灭霸忌惮的东西或者人,并且彰显了地球已经无路可退的立场——而这对于鼓舞士气非常有效。”   “不愧是美国队长,领导力和时机把握的能力都是一流水准。但是这么一来……”女子合上手中的杂志。最后啜吸了一口杯中的碧绿清茶。   ——这样一来,一切就和上一次基本完全一样了。   女子站起身,叹了口气,手指拂过放在桌边的诸多符箓和木质的古朴长弓。   她的身份显而易见,虽然面孔,声线,虹膜,血型,体态都和过往完全不同。但该知道的人自然知道她便是铭烟薇——她从世界的上一次毁灭起便隐约地感知到事态稍微有些不对。自己或许已经在这个世界中轮回了一番……或者很多番。   当然,这不重要。反正她也没有那个干涉能力,世界运作了多少次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遥远。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并开始行动之后,她却结合主神的通报以及一些从隐秘的渠道中获取的消息拼凑出了一个颇为复杂的事实。   【这是一场团战,而中州队中被扔到这里的生物只有我一个。】   【灭霸,或者说灭霸身边的人肯定被另一队的轮回者给替代掉了,而且它绝对能够一手指便将我按死。】   【但是我被运送到这里应当是我队伍中智者们的判断。我们中州队应当占据主场,所以我应当不是被扔到这里来对付那个绝对解开了   铭烟薇在成为轮回小队成员之前看过美漫,知道有关无限宝石的大事件。虽说当前的世界观能级较低,诸如生命法庭,宇宙五神,魔士亚当之类的不知所谓的玩意并未出现。但灭霸这个主要角色的行为逻辑应当是一致的——那便是收集六颗无限宝石以发动在顷刻间肃清掉宇宙中一半活物的大法术,从而维持物质时空中那已经失去稳定的平衡。   它的目的是宇宙,而不应该是地球。因为灭霸是一个有操守的反派,它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它自身的理想或者野心。而从不去做无意义的杀戮。   而它这一次却想摧毁对它而言并没有什么仇恨或者利益关系的地球。   铭烟薇托着下颌,思考着。常年和队伍中的那群智者们打交道让她少少地也了解了那帮家伙的思考方式。而这让她在下意识开启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推导到了这个阶段的   【灭霸的异常意味着它很有可能是轮回者。而它这异常的举动很有可能就是智者们将它糊弄到这里的缘由之一……虽然我记忆中只有一次,但这个宇宙的剧本应当已经循环了很多很多遍。而连我都能够感知到的异样,对方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洞察出这些异常。】   【它必然已经厌倦,已经无聊,已经懒得再继续这无谓的循环而想要跳跃到下一个环节。所以摧毁地球……不,在七天后摧毁地球便是它结束这一循环的方式。而无限宝石是否能够完全收集,对它来说并不重要!】   【明白了,让剧本重启的关键是杀死地球上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或者某个某些和地球有联系的人。所以它才会留够七天让地球搬救兵,然后在所有的敌人都在地球这颗行星上汇集的刹那才痛下杀手!】   【它是清道夫,是我队伍中的智者们,也就是爱丽丝小姐,或者楚轩先生所设计出的收割装置。目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剧本轮回中清除掉混在剧本中的异物。而它或许并不明白自己收割装置的身份,但却知晓只要清扫掉那个异物便可以开启下一次轮回!】   【可它为什么要乖乖地当清道夫?以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维再度陷入死结。虽说大半的谜题都能够破解,敌对轮回者乖乖当清道夫可能是因为它无力反抗智者们的布局。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这只在队伍中只能够勉强算是一条咸鱼的家伙为什么会被单独地派遣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打架是肯定用不着打架的,那个名为灭霸的自动收割装置做得非常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做多余的事。可如果不是战斗,那么又是为了什么?监视?作为锚点?还是单纯地把自己扔到这里来,跟在清道夫的背后吃经验?   从理性上判断,铭烟薇感觉很有可能是后者。因为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开启了   那么……   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当杂志页上的最后一张符箓也化作灰烬的时候。她便已然将自己的生命气息以及灵魂强度收敛到了一个略强与普通人的程度。   外面的喧闹声已经大体停了下来,很显然,有不愿透露名姓的民间普通英雄协助政府雇员们安抚了混乱的群众。而如果她对上一次循环的记忆没有太大差错的话,最多再过一小时。就会有才组建完成的世界政府正式发言。征募一切愿意为地球战斗的民间非超级英雄来和这前所未有的灭世危机来做斗争。   通过这条法令,地球上的所有力量都会被调集起来。而许多美漫特产的异界穿越者,异星旅行者,以及其其它它的各种各样来历各异的战斗力都会在这颗星球上完成集结。而那便是自己的机会,自己更好地履行职责,而不是在这里当一只只会坐等吃经验的咸鱼的机会。   而她决定在那条法令发布之前先去刷一下声望。首先……   她拿起自己的弓和符箓。   【就从维护周边区域交通,扶老奶奶过马路开始吧。】 第五十七节·不当咸鱼的第一天   于是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了两天的份额。   而在这两天内主要发生了这么些事——   ——临时世界政府成立,在付出中东,中非,南欧等地超过一千万人死伤的代价,或者代理战争之后。世界顶端的五大国终于在谈判桌上相互妥协。成立了一个让联合国滚入历史角落的庞大行政组织。一些偏远的小国家获得了继续无知而且幸福地活下去的机会,而具备完整工业产能的大国则紧密地联系起来,诸多在过去只能够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全方位合作项目逐一展开。   ——阿斯加德,亚特兰蒂斯等异类文明纷纷以特殊加盟的方式成为了世界政府的紧密盟友。许多尖端到超出绝大多数凡人认知的科技被共享出来,并迅速地投入运用。一些古老而且强大的隐秘组织也随之走向台前,并加入到了这场伟大战役的合作列表之中。   ——复仇者联盟的英雄们通过自己的方式联系上了许多本土或者异星的强大盟友。最先抵达的是惊奇队长卡罗尔,一个极其强大,能够随意吸收释放宇宙能量,并在星间以光速移动的超能力者。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支由一个被称作‘星爵’的人所率领的外星特攻部队。   它们在降临地球之前据说曾经找灭霸干过一架。结果未知,但想必不怎么理想。这一点从‘星爵’那即便上了电视也一直摆着的那副臭脸便可以轻松察觉。但具体的交战过程仍是不可公开的机密——它们没有减员或许意味着一场不算非常失败的战斗。但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以绝对凌驾其上的强横力量饶了它们一命。   ——同时,世界政府发布了一条‘征召法令’。凡是是愿意为地球的安危存亡出一份力的战士。只要站出来便可以得到世界政府的全力支援。无论是强劲的科技装备还是诡异的魔道把戏,只要世界政府能够做到便会提供一份助力。   而这条法令不止针对那些‘不愿透露姓名的民间高人’,那些在过往犯下一些案子的超级罪犯也在征召范围之内。只要这些超级罪犯在过去没有犯下诸如种族屠杀之类的大罪,那么站出来后便一律既往不咎。而即便是那些真正干了不少大事的恶名昭著的家伙,只要能力够强,也不是不能够商量。   通过这一法令,世界政府便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便组建起了一支为数上万的超级战士军团——天知道这颗星球上是怎么藏着那么多打底也有着生化改造人战力的乡间高手的。经过统计,这些超级战士中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员有着美国队长六至八成的体能强度。百分之八和他不相上下。而剩下的百分之一点几,则掌握着远超其上的战斗力。   比如说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金属操纵能力变种人。又比如说某亚裔女性弓手。   ——以上便是地球表侧在这两天内所发生的值得注意的大事。当全世界联合起来之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毋庸置疑地超出了绝大多数凡人的认知。除却某些已经被放弃的偏远地区之外,所有的城市都被紧密地动员了起来并且进入高度管制状态。至少在这过去的二天和接下来的五天之内。全世界的治安将会如同生产力一般被强行推倒极限的地步。   所有人都很投入,而所有知情者都非常紧张。因为在这两天中,地球上一切搬救兵或者暴产能的行动都没有受到任何妨碍。然而一切有着太阳系内天文观测能力的势力,都能够清晰地看到灭霸的军团在前小行星带上那不加掩饰的集结。   因为已经没有小行星带了,那绕着太阳系的中部转了一圈的细碎陨石已经被星间霸主以大法力重新聚合为一,打造出了一颗简直就像是从‘星河大战’片场里面开出来的帝国死星。那狰狞的主炮仅仅一次试射就让一枚误入太阳系内的,直径在一百公里上下的小行星从宇宙空间中彻底蒸发。而这种程度的炮击若是落在月球或者地球表面,结果恐怕都不怎么美妙。   灭霸说到做到,说给七天就给七天。然而才过了两天,集结在死星周边的异星舰队便已然多到了一个光是数数就会让随便哪个地球人绝望的数量——它没有阻止任何地球内的求援或者外界宇宙对地球的援助。对于世界政府的谈判请求也视若罔闻。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连同它的军队和忠诚手下们一起,等待着他所赐予地球的那七个昼夜结束。   这无形的压迫足以透过浩瀚的太空而加覆在地球表面的每一个活物身上。而面对着这样的压迫,地球人不得不去做一些现在看来简直就是饮鸩止渴的打算。   …………………………   铭烟薇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这套据说是采用了最新的纳米技术所打造出来的高科技战甲。并不怎么费力地就找到了三处大概有可能是系统后门也有可能是设计漏洞的缺陷之处。她将这套装备和爱丽丝在以前所帮她铸造出来的个人动力装甲稍作比较,并在半秒钟后就得出了‘反正不要钱,有总好过没’的扼腕结论。   啊,没错。这套装备是不要钱的。自从她在两天前,征召法令发布的那一天以非注册超级英雄的身份安抚了两场混乱,解决了一次踩踏事件和一次突发火灾,并且顺手扶了十三四次老奶奶过马路之后。世界政府的行动专员便找上了她,并在为期大约十五分钟的愉快交谈后让她成为了世界政府的一部分。   久远时期的公务员梦想一朝达成,虽说这本质其实算是火线提拔。但这异样的成就感还是让她心中稍稍有些愉快。而在她进入体制的两小时后相关部门对她的背景调查便也告一段落。她正式地成为了某个名字很长的特别部门的下属干员,并在验证了战斗力后被带到了后方进行紧急培训以及武装强化。   她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托尼·斯塔克。并让后者在浏览了那份显露出她百分之五十战斗力的报告文件后,从百忙中抽出半小时来为她专门设计一套用以强化战斗能力的特殊战甲——也就是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一件。而当她花了半小时熟悉了这套战甲的各项功能之后,她便被迅速安排到一些‘无益于世界和平的乡下地方’,然后被划拨了一支和她有着类似身份的超级战士来执行特殊任务。   总之,某几个在世界政府竭尽全力想要调动一切资源来抵抗灭霸的时候仍在幕后搞小动作的某中东脑残极端组织在这两天内变成了一份厚达二十页且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看的作战报告。而她也因此受到名义上的上级重视。被安排了一项和先前的扫荡脑残组织截然不同的特殊任务。   她被委派率领一支精锐小队和奇异博士以及绯红女巫一起行动,前往某个隐秘的地方,诣见曾经在两天前于地球上的某处释放出了些许气息的黑暗维度之主!   多玛姆,这个强大的维度魔神据称有着凌驾于前任至尊法师古一的力量。而根据某些不负责任的推断,灭霸之所以直到现在才来入侵地球,是因为它在过去一直都很忌惮地球的守护者古一以及阿斯加德的前前任君主奥丁——虽说这一推论在那八枚‘星辰剑’被逐一观测出来之后便已经不怎么站得住脚。但这好歹也是一个通向胜利的希望。   多玛姆的强大毋庸置疑,而奇异博士手上的时间宝石却正好是克制它的手段。那么,只要能够将这份外力借用,甚至祸水东引。那么距离打败灭霸便又多出了一份胜算。   很蠢的主意,饮鸩止渴也莫过于此。但为了面对灭霸的威胁,地球人已经别无选择。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在一行人前往那一处通向多玛姆所在的秘地之时。队伍中所有的知情者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啊……熟悉的操作,上一次的循环我记得也是这副模样。同样的世界政府,同样的维度魔神。不过比起上一次,这一次似乎要早上一些……是因为多玛姆的黑暗气息在这一次循环中出现了意外泄露吗?还是说有其它的特殊原因?】   奇异博士所指出的秘地是某个隐秘的地下封印处。他一开始曾经试图在多玛姆泄露气息的卡玛泰姬直接开启通向黑暗维度的传送门。但从门后传出的能量海潮差一点就将整座魔法师圣地给化作永恒的诅咒之地。造成这样现象的缘由无从得知,几个老资历的施法者和奇异博士一起研究了好半天也弄不清楚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够勉强归咎于灭霸和它的军团存在于太阳系内从而导致维度间的间隙不稳定——这样的不靠谱结论。   然而即便是再不靠谱,没有别的解释便也只好将这条推论姑且视作正解。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奇异博士便不得不选择另一条隐秘的古旧之路。一条……需要护卫来清除杂兵的魔法封印之处。   【我知道这件事,虽说漫画中好像找不到相关的设定。但在上一次循环之中,奇异博士的身边的确跟着一群借用了黑暗维度力量的施法者,甚至正规军队。他在上一次循环中肯定和多玛姆再次谈好了条件,虽然没有换来多玛姆的直接出手,但却借了他力量以提升地球军团的战斗力。虽说那根本就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她沉默地前进,整支临时队伍中没有一个人说话而她自然也不打算打开话匣。在她的记忆之中,上一次的循环虽然是在战局中期戛然而止,但很显然的地球势力并不足以抗衡灭霸的意志。地球人尝试着在那八支星体之剑撞入地球轨道之前便先一步突袭灭霸的军团以尝试夺走无限手套和那六颗原石。因为在当时的超级英雄们眼中,除了借助原石的力量以外,根本就不存在击败灭霸,同时还能够让地球得以完整存续的办法。   他们做出了尝试。而尝试的结果却很难尽如人意。在上一次循环结束之前,好好地待在地球上打酱油的铭烟薇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道辉光跨越苍空,将整颗月球给轰成每块碎片不大于一立方米的粉碎模样——这很显然是指向性的能力,而这能力的源头应当属于灭霸。   【灭霸从小行星带动手击碎了月球,那么那些和它交战的超级英雄应该已然是凶多吉少。而这一次的循环和上一次虽然有些差异,但结果应当不会有什么变化——灭霸终究会取得胜利,而就算它没有胜利,世界也会重启。而我既然能够在这个循环中醒来,那么下一个循环应该也是一样。那么,若是我在这一轮中借用了多玛姆的黑暗之力以强行开启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这并不明显,因为目的地已经抵达。而当她准备着履行自己身为保镖的义务之时。她也再度地确认并完善了自己的策划。   没错,她铭烟薇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战斗力或许能够将除却雷神以外的复仇者们全部按在地上摩擦,但现在去碰那个能够把行星捏成橡皮泥的灭霸则根本就是去送菜。这次循环的结果不会产生任何改变,可如果自己能够借助这无限循环的世界通过各种外力强行开启   这是她的小小野心,而在这里,她将跨出   ‘轰——!!!’   ……………………………………   与此同时,这颗名为美漫世界观的事像树果实的另一侧。当另一场席卷银河,将太阳系化作焦土的灭世危机即将降临之时。伴随着一道不可见的流光,某个已经度够了假期的紫色调笨蛋不加掩饰地踏入了世界的表侧。   “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吗?”紫色调的西琳小姐眨了眨眼睛,没有准备任何屏蔽工作的她在降临的那一刻便释放出超凡层次的威能扫描了整颗地球。数个在其他人眼中平平无奇但对她而言宛若夜中萤火一般的光点被精准捕获,然后又被她迅速地破悉其身份。   “弓箭男,机甲男,中医搞笑男……在这里的是他们三个吗?”少女轻轻拍了拍手。“很好,只要将它们全部环形就算是任务结束了吧。真是的,这份工作还挺简单的嘛,我即便不运用那个什么权限也能够……”   话未说完,下一刻她眼前的空间结构便骤然破碎!一个如同星辰一般庞大的蓝色光头人形从虚空中浮现,银白的眼眸注视着她,释放出威慑力和压迫感十足的警告轰鸣!   “外来者,你——”   “给我立刻从这世界上消失!”少女的尖叫在蓝色巨物那未着寸缕的下半身从光辉中具现出来之前便在现实宇宙中回荡。而这句话的效果便是让某蓝色光头大只佬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少女轻轻地拍着胸口,先前的从容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她在刚刚那一刹那感知到了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于是便只好将才说出一半的话当场咽下。   “好吧,我承认权限这种东西还是挺有用的。”少女耸了耸肩,看向宇宙中那由印州队的轮回者所化身而成的灭世等级黑暗。“不过既然已经走出作弊的   她挥了挥手,巨大的光门在身后显现。   “休伯利安号,出击!” 第五十八节·龙蛇   DC世界观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毕竟有西琳小姐这么一位‘背景深厚’的权限相关人员在那里。最终她总归是能够完好无损地将事情搞定。而在漫威世界观内,神与神之间的战争则近乎永无止息。   赵樱空在化身为多玛姆之后有了整个黑暗维度来做后盾。她的具体战力,绝对输出虽然并未因此有太大改观,但能量储备却因为黑暗维度的存在而化作了无限。而这也就导致了她就算打不赢爱丽丝也能够将战斗无止境地往后拖延。除非爱丽丝有能力一击切断她与黑暗维度的链接,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打成碎片。   爱丽丝做得到吗?   答案是能,她当然能做到。就如同隔壁DC的某个喜欢穿黑色紧身衣装蝙蝠的家伙手头总是有着能够摆平自己所有同伴的隐秘方案一样。一手经办了大半支团队人员强化的她自然手里也捏着一些……‘应急手段’。   当然,在这个已经过了一百万年的漫威世界观里,这些‘应急手段’所能够发挥出的效用大概是得打一个巨大的问号。但只要赵樱空用以填充到强化的最底层来当做道基的那些部分仍旧是她所熟悉的那些,那么在这赵樱空失控的前提下便必然能够派上一部分用场。只要赢来一步优势便可引导向最终的胜利,然而问题却不在于此。   七头龙首齐声咆哮,通往另外随便一个力量维度的裂口因为‘撒旦’概念的存在而被强行撕裂开来。能级不足,漫威原著之中的地狱之主还不足以在这一规格的剧本中以完整的姿态诞生。而那未成品的存在痕迹则在刹那间便被爱丽丝给轻易抹去,并将其完全替代!   一个世界上只能够存在一个地狱冥河之主。这是世界的规则,事像树的法律。由狩圣仪式所编撰而成,轮回者知其如何运用——而当新的维度魔神取代了旧物之时,硫磺与火便从撕裂的维度裂口之中狂涌而来!   ‘轰——!!!!’   红色与黑色在维度间隙中剧烈相撞,一条难以辨认出具体色泽的高能境界线从裂隙的外侧一直延伸到未知的彼方。越过境界线,七只狰狞的龙首撕开巨蛇的能量外壳狠狠地撕咬其腐臭的血肉。名为相柳的巨物在交锋地刹那便有四首断折,然后从伤口中涌出墨绿色的剧毒的血!   “干得好!干得好!只有这样,打败你才有意义!”从那些剧毒的黑血中化生出亿万蠕动着的蛇群。而它们如同行军蚁的海潮一般冲刷着赤红的龙躯。被啃噬的四首在刹那间便从断颈中再生涌出,复杂的声线纠合在一起,化作咆哮,也化作诅咒。   赤色的龙躯在碰触到巨蛇所释放声波的刹那,体表的鳞片便枯萎腐蚀。那在地心深处也能够保持完整性的,处于实体和概念之间的龙鳞在顷刻间便化作腐朽的灰。而灰烬便随着巨物交锋所引发的暴风向外延展。   龙不会败,也不会死。腐朽化灰的龙鳞随着暴风飘落到维度的间隙之间,转眼便成为了身高力大的龙牙巨兵。它们挥舞着斧头和巨剑与那巨蛇之血所化的亿万蛇群相互征战。而战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   这是战争,魔神与魔神之间的战争。黑暗维度之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原住民要么死于两者交锋要么在逃离的路上瑟瑟发抖。而它们的存续与否根本就无法引发魔神们的丝毫注意力。   蛇依旧试图绞杀着龙,龙仍在蛇躯上撕裂下大块燃烧着的血肉。这等质量层面上的些许损失根本就无法对整个战局造成实质性质的影响。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反正无非是在维度支援下可以无限增殖的躯壳外装。而在厮杀之中,深红的七首巨龙陷入沉思。   【在我降临到黑暗维度之前的那一瞬间,她很明显依旧保持着理智。换而言之,我的到来才是她失控的触媒……说的也是,如果她真的要失控,那么这泡在黑暗维度中的一百万年间她早就已经失控。根本就轮不到我来当这最后一枚稻草!】   爱丽丝思索着,在思索之中继续着她的战斗。她不会因为思考而放缓喷吐到相柳巨蛇身上的硫磺火与冥河黑水。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便是手下留情,对方也不会放缓她的攻势。   冒险动用底牌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直接结束这场战斗,但那样做是有意义的吗?   不,没有意义。就算赢了又能够怎样呢?赵樱空虽然已经失控,但她同样也看穿了世界循环的奥秘。而若是不能够调整她的心,即便在这里将她歼灭,下一次剧本重启时她依旧可以以黑暗维度之主的身份再度陷入狂乱。而若是那样……   若是那样……   ——狩圣仪式的目的是强化中州队的成员,编撰它的智者不应当容忍这种程度的漏洞存在。   一个念头在爱丽丝的脑海中闪过。而这刹那的犹豫让七首巨龙中的一首断折。坠落的龙首在半空中便骤然引爆,化作点亮黑暗的一颗黯星。在让万千蛇嗣蒸发的刹那引来了巨蛇的大声嘲笑。   “这就是你的本事?这就是所谓的‘真实’?”巨蛇的口中垂落毒诞,更多的蛇群在维度的表侧化生而出。   “简直令人消掉大牙,令我笑掉大牙!”   那对巨大的蛇牙伴随着响彻维度的嘶吼而骤然坠落。贯入黑暗维度的表侧化生出覆盖万里的黑绿毒沼。更多的蛇群从中狂涌而出,而它们的存在甚至干涉到了维度空间结构的稳定性。刹那之间,无数大小不一的传送门骤然化生,而又有无数的蛇群或者黑暗维度土著朝着门外涌出,顷刻间便触碰到了数以万千个不同的维度或者位面。   它们中的大多数在降临的刹那便因维度规则的不协调而直接死亡。小部分则凭借着强大的体魄和运道支撑起了自身的存在而得以在异维度存续。这就仿佛一个挑衅,同时针对着漫威世界中诸多力量维度内那或许存在,或许还是未成之躯的下级魔神所发出的宣战怒吼。甚至有不少幸运儿直接贯穿界膜降临到了现实宇宙,甚至坠入到了一颗名为地球的苍蓝星体之中!   它们掀起了腥风血雨,它们带来了死亡且自身也很快步入死亡。然而这挑衅的讯息终究是被传递到了这个世界观内的诸多角落。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战争的扩大化。   更多的外来者降临了,而它们带来了更大的战争。并不是所有的维度魔神都拥有理智与思考能力,在这能级未能够攀登到顶峰,触碰到为所欲为的领域之时。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只是战乱与天灾的实质具现!   最先应着挑衅跨界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焰巨人。它和被灭霸捏死的苏尔特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似。而它光是存在着便朝着外侧不住地释放着熔岩和业火。它就仿佛一座不断爆发的活火山一般从黑暗维度的表侧无声崛起,然后在比熔岩火更加炽烈的硫磺火下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身躯。   它没有倒下,而这就仿佛一个标识,一个衡量水准。当火焰巨人在咆哮中发起反击同时又有更多强大的维度魔神跨界而来。带来更加全面,更加彻底的宏大战争。   有雷霆构筑而成的巨兽,有通体为拼接机械所构成的无序高塔,有看似普通的青鸟,爪间捕获着微型虫洞一般的空间翘曲。而更多的则是宛若从神话传说中走出的天灾巨兽,并在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将愤怒与魔能洒向四面八方!   它们很强,但它们一盘散沙。超过一大半的异界入侵者在降临的刹那便因为属性或者阵营的冲突而直接放弃了将它们召唤过来的相柳巨蛇转而与其它的同行者厮杀搏斗。整座黑暗维度动荡着,摇晃着,掀起巨大的能量之海。而在海的中央,龙与蛇的交锋依旧持续。   【楚轩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犯蠢则更不可能。在这个天时地利都于我等之手的狩圣仪式之中他就算想要冒险也用不着将一个宝贵的四阶战力投入到一场前途未卜的赌局之中。那么……】   更多的硫磺火与冥河水被从侵入黑暗维度的地狱冥河位面中涌出,肆无忌惮地清扫着那些能够以一己之力覆灭一个文明,在维度魔神之中不算顶尖的强大存在。无数的雷霆,极光,诅咒,寒霜朝着它破空而来,或许击破龙鳞,或许无功而返。而当袭击的数量抵达某个临界值时,便从龙鳞的内部释放出无可想象的巨大能量!   无穷的光辉照耀了整片黑暗,而这光辉带来衰弱与死亡。众多稍显弱小的异界入侵者就此退场。然而在光辉消褪的刹那,赤色巨龙却迎来了古蛇的阴诈一噬!   【原来如此,差点就着了这家伙的道啊……主人格的赵樱空在那时候根本就不具备对外感知的能力。那么,其实出现在这里的这只相柳,是我一手经办,将她在未长成时便用强化和仪式淡化掉的副人格啊!】   【淦!主副人格完全融合前的残念,未成之心在轮回世界中的短暂旅程所遗留下的些许遗憾么……啊,脑壳好痛。为什么我非要面对这种麻烦事情不可!】   七首红龙嘶吼着,因为蛇噬而损失的小半部分身躯以时光倒流一般的速度迅速复原。尝试着想要趁虚而入的异界入侵者们被赤龙所甩动的巨尾所引动的时空隔断所尽数击退。而当占据一丝上风的巨蛇想要扩大战果的刹那,等待着它的却是一道由开战之时便不知所踪的龙首上十冠所爆射出的深红吐息!   巨大的毁灭之潮,降临了。   位于直接命中点的巨蛇在刹那间便失去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质量。它的外壳汽化,形体从物质以及概念层面同步迎来崩毁。尖利的蛇啸在空中碰撞着试图汇聚出防御的术法,然而它所做的一切不过杯水车薪——相柳的九首中有七首连着脖颈和大半部分的躯干一齐消失,而剩余的部分则在传送的术法中再度十去其七,只留下最后的些许残骸逃脱这堪比世界创始一般的可怖力量!   它跑了,而它所在的维度表侧则遭了秧。最靠近它的几位异界入侵者直接被从世界上抹去,而那些相距稍远的维度魔神们也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创伤。而炽热的光辉继续注下,击破外壳,深入内核。原本只有黑绿两种色调的黑暗维度才刹那间便浮现出无量赤红色的蛛网一般的裂缝,而一个直径超过一百公里的大空洞则出现在裂口中央!   多玛姆的黑暗维度,被地狱与冥河给彻底的侵蚀了。从那墨绿色的间隙中开始流淌出亮红色的熔岩与夜幕一般的黑水。而若是这里的时间能够在灭霸的事件后继续向后延续,那么或许不出一万年,这一层黑暗维度便会被地狱与冥河给彻底吞噬,不复存在。   然而一万年,太久。   世界将在七日之后迎来死亡。而黑暗维度在覆灭之前必然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这或许可以称作是维度的回光返照。而这同时也意味着这场战争不会在此抵达尽头。   那在刚刚的冲击中只剩下百分之二质量不到的巨蛇回复完好,然后于空洞的另一侧悄然显现。红色的龙也重新调整了姿态,随时准备着下一波次的攻击。而在两者之间,那些在先前的战斗中证明了自身力量的异维度魔神们也都各据一方,等待着这原本和它们没多大关系的战场。   战争,战争永不止息。而就在新的号角即将吹响,龙蛇之争即将展开下一个序幕的刹那,伴随着一道不正常的时空波动。一群打扮各异的凡人骤然出现在了空洞的正中央。   “多玛姆,我是来找你谈……”奇异博士拂去眼前尘埃,然后周遭的一切景象便尽数收入眼底。   “……条件的。”他觉得这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第五十九节·阅后即焚   事像转变……   当……一些有趣的事情在这能级不足的美漫世界观内发生的时候,于能量海的表侧,亿万的碎片世界无声聚合。   事像树的八条枝杈上,有六条枝杈所挂载的果实已经趋近成熟。而这汇集了最多轮回小队的   这并非仪式正常运作到最终的结果,因为恶魔队的缘故,原本大约再运作个十几万年就能够完满落幕的狩圣仪式不得不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采取急功近利的手段——如果有人能够将视角在这单体宇宙内无限拔高,那么便可以看到盘踞于室女超星系团上的银色巨蛇与深空中的未知黑暗相互敌视,威慑,偶有交锋的壮丽景观。目睹这数都数不清的星辰在这触碰到圣人之力的交锋中化作粉尘,甚至连痕迹都不剩下的被完全抹去的宏大战场。   恶魔队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   无人得知,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但作为轮回世界中当前的至强者,无论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多是少。等换为可以被常人所理解的资源之后,便绝对要高出中州队在这个世界内急功近利所需承受的利益损失。   这是威慑可以达成的前提,也是妥协能够达成的前提。中州队即便未尽全功也必然会在这个世界内获得质的提升。而恶魔队在这个世界中注定支出巨大而回报渺渺。   室女超星系团上的银色巨蛇无声蠕动着,注视着自己在这个单体宇宙剧本之中仅有的敌人。原本在预估中,最坏情况内会在狩圣仪式构筑时降下的其它洪荒圣人军团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那么之后估计它们也不会出来。而既然变数与后顾之忧尽数消去,那么这局繁复的棋便自然而然地走向尾声。   蛇依旧在注视着它的敌人。而深空之中的未知黑暗依旧没有显露痕迹。于无声息之间,两个庞然大物干涉范围内的数个星系上的异星文明突然便燃起冲天的战火。这些异星上的住民们或许自认为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文明为何而战,但它们却不曾知晓这席卷星河的战争不过是两个天帷上巨物的无声交锋。无论是胜是败,最终的结果对于这些文明本身都没有任何益处。然而这样子的战争,已经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重复了无数回。   蛇依旧在注视着对方,而蛇也知晓对方也在注视着自身。当双方所借助的外力全都高到过于离谱的层面之后,智慧,谋算,拼搏,热血,便全数变成了无用的废物。唯一剩下的,便只有简单的博弈,与质量的比拼。   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而这种规格的战斗注定无法重复。基因锁   ——或许这个世界便是排除的过程,也未可知。   而就在这蛇与敌对者相互注视的时流间隙之中,于事像树的   ………………………………   盒子的   长存与时空夹缝的妖精境中,两位来自域外的访客无声到达。那些在爱丽丝降临时以天真活泼的姿态显现的妖精们在这一刻褪去了伪装。当萧宏律和赵缀空降临的时候,映入他们二人眼帘的是一片具备自主意识的元素风暴。   “哎呀,帕秋莉姐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呢。”萧宏律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一张封存着护盾的卡牌便被他随手展开。那能够在顷刻间将山峦化作粉末的元素暴风在护盾的外侧无声地向着两侧流散,然后重塑完毕后风暴就像看不见两人似的飘向了其它的地方。   风在咆哮。然而在风中仍有巨物蠕行。那或许是巨人,或许是巨兽,也有可能,是某种奇异的自然景观。   “或许我们应该晚点再过来?”   两人扫视四方,这原先宛若仙境一般的隔离空间如今已然被暴乱的元素风暴与能量潮汐所覆盖。那驾驭着,或者说构成着元素风暴的妖精种们每一只都有着A强化,三阶基因锁的战力层次。而在那即便被风暴所席卷也不曾被坏毁的草原以及森林之中,更是有着为数不少的三阶极限强大生命四处巡游。   “不,我们没有来晚。现在正是一个好时候。”赵缀空微微摇头,视线越过元素的暴风投向几座妖精种的暗淡山丘。那些山岭在这毁灭的暴风中巍然不动,因为构筑它们的材质根本就是从三体文明中获取的强互作用力材料的升级加工版本。且内部还有无数隐蔽的法阵以及能量回路运作不休。   “这不是帕秋莉在发脾气,这只是这座妖精境内的自然现象。”他伸出手,透过无形的护盾与暴乱的能量潮汐在风中摘取了一枚飘落的叶片。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那枚叶片却在他的指腹留下了一道微白的划痕——他在摘取叶片时没有调动特别的力量,但他摘取的这片叶子在这妖精境中也不过是一枚普通的树叶。   “但她现在的心情的确不算很好。”赵缀空捏碎了叶片,为此他动用了大约一万吨标准爆炸当量,大概等同于一枚重型云爆弹的指力。这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枚叶片对于帕秋莉来说估计什么都不能算。而就在这简单的计算对比之中,他得出了现在的自己估计在这帕秋莉的主场上撑不过一百秒的倒霉结论。   心很焦躁,但即便焦躁,现在也必须得忍耐。因为陷入无名狂怒之中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而养过妹妹的他对此心知肚明。   这里是帕秋莉的阵地,是她的法师塔,她的半位面。这里的变化与她的意志同步,这里的天象取决于她的心情。当访客降临时,她必然会在   毕竟往日的帕秋莉,可是和团队之中的每个人都相处为善,而又于她自身的眼眸中完全没有他人倒影的啊。能够让她连这些许的掩饰都弃之不顾,那么在这里发生的事究竟属于哪一种类,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既然选择了无意识地迁怒,而不是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继续架起伪装。那么这是否说明她对团队中其它成员的态度其实已经有所改观。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只视作路人或者工作上的同事。】   【……这样一来,这或许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萧宏律一阵腹诽,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爱丽丝选择把自己打发到这里来,而不是自己降临以加快进度了。当下的这种情况总归是会让某些特定立场的人颇为尴尬的。但是——   【向无辜的小孩子撒气可不是成熟女性应有的作为啊!帕秋莉姐姐!】   于是下一刻,想通了的萧宏律伸手拦住忍不住想要做一些……‘危险事情’的赵缀空。心念一动,那无声出现的未知屏障便如同它现形时一般无声消逝。而在那足以将他的脸皮吹得发疼的能量暴风袭来之前,他的声音也随着扩散的术式传向了四面八方。   “是我们来啦!帕秋莉姐姐!你在哪里!”   某‘十二岁小孩’的声音与天地间回荡,而下一刻那席卷四方的能量潮汐便如同按下了开关键一般在半空中骤然一凝,然后便像是失去所有动力的浮游机械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无声流散。天空中洒落下阳光,万里晴空之中点缀着块块白云。碧绿的青草和茂密的树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叶片的侧边点缀着几点晨露。   ——也没人在意刚刚根本就没有一点雨掉下来。   两位外来的访客不在意,此间的主人也不在意。而在萧宏律的目光之下,一道瑰丽的彩虹化作桥梁从极远处一座刚刚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巍峨巨树下无声延展,而桥梁的彼端则正好锚定了两人的脚下。   萧宏律做了一个耸肩的姿势,而赵缀空无奈地摇了摇头。‘啧,女人’——这种话两人虽然都很想说。但现在他们都很理智地选择了闭嘴。而当两人的双脚踏上这看上去像是彩虹,其实是可见光构筑而成的染色版太空桥的刹那,两人的形体便从山的这边消失,再度出现之时便已然是树的脚下。   一座美轮美奂的妖精宫廷浮现在两人面前,而两人也终于能够看到自己此行的   她正坐在一座茶餐桌的主位上,视线注视着客位上的某处,然而客位的位置上仅有着一杯饮尽了的红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萧宏律和赵缀空都很理智地没有往客位上坐也没有坐到客位的两边而是在这大厅中另外找了两个普通的椅子。   然后——   妖精种之主依旧看着那枚茶杯发呆,完全没有搭理两位客人的迹象。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咳咳。”萧宏律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帕秋莉姐姐,我们……”   “首先,在这个时间点的我叫亚里沙,其次,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到这里的。”他的话被妖精种之主毫不客气地打断。“仪式的进度被强行加快,一些拖拖拉拉的步骤的确不能继续按部就班下去。而你们两位降临于此,也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她瞟了一眼赵缀空。   “某个家伙的确非常有必要在这里被逼迫一番。这里的确是她不可或缺的机会,而在我现在没有办法插手的情况下她的确很难在这里突破基因锁的   她没有具体指谁,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对,我正是为此而来。”赵缀空微微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她必须在这里突破四阶中。我迫不及待地便想去做这件事,但这里既然是你们这些智者所苦心规划而成的强化场合,那么想必会有一些忌讳和要点。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   妖精种之主点了点头,她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本看上去有牛津百科词典那么厚的书便出现在赵缀空眼中。后者随即接过,但在翻看之前还是看着她,谨慎地用视线探求是否还有进一步的指示。   “忌讳和要点不多,但细节的量比较庞大。这本书不能够带离这里,你将它全部记下来,然后你自然会知道怎样去做。”   她如此说道,而她的被指示者便立刻开始了不慢但也算不上快的翻阅过程。明明凭借着四阶的超凡感知以及记忆能力他完全可以在两秒内看完整本书,但这个妹控病发作的笨蛋哥哥却愣是以常人可以观测到的速度翻起了书页。他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而妖精种之主的视线随即偏转。   “帕……亚里沙姐姐,我在这里也有事情要做吗?”——萧宏律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一抹视线,同时也知晓了视线中的含义。他的脸色迅速变化,先是纠结,后是无可奈何。   没有声音传来,但光凭视线的微妙变化他也知道这大概是一份什么差事。虽说早有心里预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那么一点无奈。   “我现在没有办法直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中州队面前。但你可以。”妖精种之主淡淡地说道。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张卷轴,而下一刻那张卷轴便转移到了萧宏律的掌心。   “具体的内容就在里面,有些话我不能说,但你可以看。”   “阅后即焚。” 第六十节·爱丽丝的道路   盒子的最下层,于上古卷轴的世界观中……   自从爱丽丝离开那座封存着瑟拉娜·瓦尔哈奇这位古代吸血鬼的幽空遗迹之后,时间已然悄无声息地往后推转了小半个月。伴随着夜星月的中旬逐渐到来,本就万分寒冷的白地领更是在不经意间便飘动起了漫天的雪花并有阵阵冻雨降下。而雨夹雪的天气很快就朝着更加恶劣的方向转变。数日之内就成了阻碍任何活物出行的严酷霜岚。   天气很冷,但这种程度的冷却并不足以阻碍爱丽丝前进的脚步。但她的委托者,那位号称赶着想要回家的吸血鬼大小姐却说寒霜会影响她的肺,才走到白地首府的晨星城里就赖上了旅馆中温暖的床铺,完全没有想要挪动脚跟的打算。   她不走,爱丽丝自然也就走不了。毕竟记忆仅有四个半月的爱丽丝小姐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要执行的目标。存活于世不过是无聊地执行着一位又一位委托者的恳求。她可以因为一个小女孩幽灵的死前遗言而应约杀光一片领地中所有的吸血鬼。而当她决定履行这位古典大小姐的委托之时,她也没有对自己的委托者过于苛求。   【说是要回家的是她,要留在这里避寒的也是她。她想要做什么由她自己决定,我在哪待着都无所谓。】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少女思考着,透过外窗注视着窗外坠落的白色冰雪。她内心的思绪无声地回转,耳中那冰雪落地撞击的声响来回循环。   现在的时间是清晨五点。暴雪之下,整座晨星城就如同一座沉睡的巨物一般悄无声息。而那只本应昼夜颠倒的吸血鬼却是躺在床上睡着舒服的大觉——它和她所认知的所有吸血鬼都不一样,没有凹陷的脸颊,没有发青的肤色,从外观上看不过是一个瞳色稍微有些特殊的苍白俏丽少女。而这家伙甚至就连饮血的需求都不怎么大,毕竟她在躺石棺里的几千年间似乎也没有饮下过几滴血浆。   明明是吸血鬼,却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或许幕后有着特殊的缘由,或许这样的举动牵扯着巨大的秘密。或许……或许的可能性还有很多。但无论有多少的或许,这奇罕的表现也并不能够在爱丽丝的心中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因为这并不重要,完全的不重要——身为爱丽丝的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委托方缺乏好奇心与探究欲。她只知道自己没有目标,所以需要随便找一个目标。而目标的赋予者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而言都是无用的废品——至少在过去是如此。   她会思考,但却从来不会去思考废品的运用方式。废品若是试图干涉她的行动,那么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排除——她在思考,且缠绕在她脑海中的疑问也的确存在,但却也始终只有下面这么几条——至少在今天之前只有这么几条。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履行委托?】——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是我?】——不知道。   思绪来回转变,最终的结论却是全然的无。一如四个半月之前她从迷茫一片中于海尔根城塞周边苏醒时一般。她再怎么费尽力气地去想,最后也得不出一个可靠的结论。   而今日的她,心中有着更多的不解。   【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爱丽丝注视着黎明前这至暗之时的暴雪,她突然感觉如果自己想做,那么只需要拔剑一斩便可以让云层消散,让暴雪骤停,让这恶劣的天气直接归于晴朗。甚至于如果再用一点力,自己甚至能够一剑从白地领斩到哈芬达尔地区,以自己的意志撕裂数百里大地,径直地开辟出一条直达瑟拉娜家门口的道路。   ——自己有这么强吗?或许没有,或许有。虽说自己从未斩出过这样的一剑,虽说自己在不久之前还曾经在龙爪之下吃了不少苦头。但至少现在,至少此时,当她仰望黑暗天穹的这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应该能够做到。   她知道自己做得到,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完成这个或许是古代公主的吸血鬼所给予的委托,那么自己只需要奋力一斩,然后迈出一步便可以抵达自己的目标然后寻求下一个依旧没有什么意义步骤。但是……   【我明明不需要顾及这个吸血鬼的想法,不需要满足她的任性。过去的我是这样,未来的我应该也是这样。她对我来说应当毫无价值,不过是一个让我获取目标的工具人。但是为什么,我却在这里做无用的勾当?】   新的疑问从脑海中浮现,在今日这眺望夜雪的短暂时光之中,自己的脑海中所冒出的不解之惑比往常的四个月加在一起还要更多。旧的疑惑仍旧未解,新的困惑却越来越多。而这些新的不解和旧的疑惑混合在一起,最终却指向了一个奇妙的,但却能够被她所清晰认知出来的事实。   【我在意这个见面以来只有半个月不到的古代吸血鬼。她身上,或者她本身,存在着某件我在潜意识中看重的东西。】   一个结论从脑海中无声浮现,这并不能够让她感到雀跃。从很早以前,爱丽丝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世界里的其它人所拥有的喜怒哀乐,而她很清楚这点与众不同的区别所代表着的含义。   ——【我是工具,工具不需要有那么多不必要的情感。】   爱丽丝继续思考着。她并不觉得自己这身为道具的身份有什么不合适,不合理。因为这是她自己推演出来的结论。而她也很想知道身为道具的自己到底由谁人铸造而出,自己又有着一条怎样的使命。   ‘隔离实验’——脑海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念头浮现,但在这个念头漂浮到意识海表侧,具现成为完整的概念之前,它却又在某种未知机制的作用下无声地消散,没有干涉到爱丽丝在这一刻的每一部分思考。   思维接续——她同时也知道自己所抱有的这份想法很奇怪,至少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凡人眼中都很奇怪。在过去那不算漫长的四个半月中,她不止一次地遇到了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聚拢到她身边,并在相处中发现自己的异常之后想要重新将‘感情’这样东西带给她的,或许曾经应当被她称作朋友的人。而这样的人无一例外地在洞察了‘爱丽丝’这一存在的真实之后离她远去。   雪漫城里那些见证了她屠龙的领主,贵人们是这样。那位跟随着她离开雪漫,发誓要成为自己的盾和剑的领主护卫是这样。而当她在结束了雪漫领地中的旅途,在莫萨尔城中少许耽搁时所认识的施法者朋友们,也是这样。   她们想要帮助她,想要让她重新获得感情。她们或许热情,或许耐心,或许开朗,或许沉着。但无一例外的,她们都在短暂的相处中认识到‘爱丽丝’这一存在主动地拒绝了情感并且完全不打算将其重塑——她们便因此而抱着失望的情绪就此离开。   爱丽丝在过去曾经几度陷入危机便是因为这些缘由。但她并不怪他们,也不怨恨她们的离开。正如同她们的到来,她们的努力,她们在自己身边的亲密谈话与热忱引导在自己眼中都毫无意义一般。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在意过这些‘朋友’的存在或者意志。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想要履行委托,为什么……自己会是自己。   她一直在思考这个,也从来就只在意这个。   而这样的流程一直延续到半个月之前,直到她从石棺中挖出了那个古代吸血鬼为止。   ——爱丽丝眨了眨眼。   她的视线穿过夜雪,群星的痕迹在她的眼眸之中清晰可见。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群星’并不是星辰。而是这个世界通往一个名为‘光界’的领域的通道。据说在遥远的创世时期有一群不愿意参与创世的神灵跨界离开,留下的路径便成为太阳和诸天星辰——这是事实,是真理,就像是苹果会落到地上,铁要硬过棉花一般的底层要素。全世界所有有学识的人都这么认为。然而当她注视天空之时,她却总是能够感到些许的异样。   那些星辰……是不是也在注视着她呢?   她摇了摇头,将这无谓且没有理论支撑的念头从心中摒弃。身旁的奇幻世界简易时钟已经从五点整转动到了五点十五分。而自己已经眺望了足够漫长的夜雪。   她从窗边离开,穿过走廊,越过这间装饰得格外华丽的旅馆高级住房。在路过自己委托者的房间时她稍稍地停留了一下,没有敲门,就这么径直地走进了委托者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当然这对她来说并不能够造成任何阻碍。所以开灯的行为被她省略,而在这不经意间,她已然走到了自己的委托者,那位名为瑟拉娜的吸血鬼公主的床边。   ——那只吸血鬼在这一天中的至暗之时仍在沉睡。睡得很死,很香,爱丽丝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她那有节奏的缓慢呼吸和心跳。和这家伙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感觉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像吸血鬼。甚至于在某些时候爱丽丝在注视自己的委托者时都会出现幻觉,就仿佛这个自称为瑟拉娜的家伙并不是瑟拉娜,而是另外的某样别的东西一样。   这并不是爱丽丝的幻觉,因为这样的体验爱丽丝已经不是   【这就是我在意这个吸血鬼的缘由吗?因为她身上有着其它人的痕迹?】   【但她明明已经在石棺中沉睡了数千个年月,而这一点由幽空墓葬之中的诸多遗留痕迹可以证明。而若是这样的话……】   【……难道我实际上是和她处于同一个年代的生命?只不过我遗失了所有的记忆?】   她伸出手指,想要触碰眼前这沉睡吸血鬼少女的脸颊。然而手指在即将碰触到肌肤之前却又嘎然而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自己明明应当没有情感,但却在这里做出了些许常人才会拥有的踌躇行为。而这让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但真正的我又应该是怎样的呢?或许现在的我才是货真价实的谬误,而真正的本质其实还未释放?】   伸出的手指悬浮在空中,只差一线,只差一毫。而在她的眼眸之中,这沉睡着的吸血鬼少女也褪去了那原本的模样,微黯的发梢转为淡紫,适中的胸脯有了更大的起伏,原本苍白的肌肤一点点地变得红润。而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脑海中徘徊者挣扎着颤抖着呼之欲出!   那个名字是——?   ——窗外的暴雪激烈地拍击着地面,天穹之上层云涌动翻腾。   那个名字是——?   ——漫天的星辰愈发明亮,仿佛有着如同剑一般尖锐的事物在星辰之后争夺着前后顺序想要流出。本质只是空洞的群星竟也如同实体一般微微摇晃,如同即将从束缚之中脱离!   那个名字是——?   ——一个熟悉的音节在少女的喉中翻滚,而它马上就要脱困而出!   “P……”   下一刻,一切骤然而止。   爱丽丝按住了自己的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控制着自己从瑟拉娜的床边离开。那位紫发的未知女性幻象在她离开的同时便悄然褪去。重新显露出了黑发雪肤的吸血鬼公主形象。而房屋外侧的诸多变化也都戛然而止。   ——她决定出去好好冷静一下,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 第六十一节·爱丽丝的巡游   爱丽丝离开旅馆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半,雪依旧急促而密集,天空中也没有洒落下哪怕一缕微光。她轻飘飘地落到晨星城的街道上,视线穿透雪幕,却并未在街道上观测到哪怕一个活物。   所有人都在睡,所有的动物都藏在了自己的巢穴之中。她将自己的感知再度放大,然后才察觉到了街边屋中和街下地底内那些或大或小活物的缓慢心跳。   ——啊,这个世界,终归还是有不少活人的。   爱丽丝心中想到,在刚刚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竟是浮现出整片世界皆为虚假空无,只有她自身方为真实的奇异想法。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被隔断到无限遥远的天外,万色万物皆为虚无。   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当她感知到晨星城中的活物心跳时,她便将这想法给抛诸脑后,如同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一般。而伴随着这一思绪的终了,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脱离了先前所在的街区,来到了另一处陌生而又大雪密布的街道。   四周依旧是黑乎乎的,耳中如果不仔细去听也只有簌簌雪落的杂音。她在脑海中稍稍对比了一下,便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一开始的旅馆大约隔了五公里那么远。时间仅仅只过了数秒或者数十秒,自己却已然跨越了大半个城区,从城市的这头走到了那头。   ——要回去吗?——不回去吗?   思维在爱丽丝的脑海中继续碰撞着,最终得出的却是‘想回去也可,不回也无妨’的中庸结论。这一场规模浩大的暴雪谁都不知道会持续多少天。而就算雪停,只要那位吸血鬼的公主殿下不想离开,那么她和爱丽丝也得继续待在这里。   因为这天际省的晨星城并不大,算上城区外侧的零散居住点,总共也不过是一座直径四公里不到的圆形城市。这点距离,对于晨星城中那些足够强大的生命体来说不过是走几步就能够走尽,侧过耳便可倾听的渺小间距。而在她的感知之中,这座城市里,有着这种层次的生命体至少也有四位。   爱丽丝自己是一位,那只现在正躺在床上学着凡人在晚上睡觉的吸血鬼公主殿下也是一位。而剩余下来的,那在不久前在幽空墓葬中和自己隔空相视的一男一女,则是又是另外两位。   剩下来的那两只奇怪的家伙暂且不论,爱丽丝很清楚,那位吸血鬼公主就算是隔着暴雪和狂风,只要她愿意就能够在数秒内从整座城市中找到自己的痕迹。正如同自己只需要集中精力,便可以在这隔着大半城区的街道上依旧能够感应到那位公主殿下并没有多加掩饰的吸血鬼气息一般。   她随时都能够找到自己,正如同自己随时都可以找到她。她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但她如果想留,那么自己站在这座城市里的随便哪个角落里,都和站在她门口,坐在她床边没有太大差异。   都是一样的,那么自然也就无可无不可了。明悟到了这一点后的爱丽丝暂且放弃了直接回到旅馆中的打算。而是继续在外面随意地走走。   心脏的跳动已经渐渐地平缓下来了,而现在的时钟指向了了五点三十五分。空荡荡的街道上依旧只有漫天暴雪而不见任何行人。唯有从两侧房屋中隐约传来的呼吸和心跳还能够证明此处并非死域。   真是奇怪啊,这样的街道,这样的城市。明明外侧有着战争临近,明明郊外有着诸多怪物威胁,明明难民早已泛滥成灾,这里的街道上也没有巡夜的士兵,街边的角落也没有受冻的流民。也没看见施法者出来隔断暴雪,也没有雪中的怪物出来巡游狩猎。   四周都静悄悄的,安静,安详。得如同她的心跳一般只有一点点平缓而轻微的律动。而她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异样。   不,不是她不觉得。而是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或多或少的异样。因为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根本就不值得她投入丝毫的关注。   【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关注呢?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应该去改变些什么吗?】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思考然后又停止思考。自己目前唯一的异常就是对那位吸血鬼的公主殿下有着过多的关注,并且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或者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幻象。而现在若是想要去验证这项迷惑,似乎又没有这个必要。   【——把她杀了怎样?】爱丽丝随便选了一条街道向前迈进。刚刚才停止运转的脑海中又开始浮动起其它的念头。一个大胆的想法才从脑海中浮现,然后又被她给迅速否定。   【她还不能死,我得完成她所交付的委托。把她送回她的家。】   【——那么就在把她送回家后再顺手把她杀掉。视情况把她的家族剿灭也无妨。】新的念头取代了旧的念头,然后更新的念头便将已经由新转旧的念头再度取代。   【不行,她有可能会提出其它的委托。而死人没有办法再提出委托。】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她的委托。为什么要去考虑她还未提出的委托?】   【因为她泡的红茶挺好喝,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但多喝一点也无妨。】   【——……】   【…………】   思维和脚步一起戛然而止。停下来的时候爱丽丝发现自己不经意地又越过了几个街区。现在的时间指向五点四十分。而四周的一切环境仍是十足的寂静。在这短暂的五分钟内爱丽丝从心中构想出了上百条将那位吸血鬼公主杀死的想法然后又被脑海中浮现出的数百个理由给逐一否定。而这些理由一开始还有些道理,越往后面就越显得混乱而无厘头。   而这只能够说明一件事,证明一条事实。   【——我不想杀她,甚至不想伤害她,不想对那个自称是瑟拉娜·瓦尔哈奇,本质又有可能是红发恶魔或者紫发学者的女性造成任何妨害。同时我还想迁就她,满足她的各种任性以及需求而我不会觉得不耐烦。】   【可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爱丽丝再一次地向自己的内心问询,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从自己的思维深处获取任何答案。心脏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跳动,没有突然的刺痛也没有突然的沉重。她所获得的,只有如夜一般幽深的寂静和空无。   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她自己也给不了自己。她下意识地仰望天空,那漫天的星辰仍旧在暴雪的阴云之上无声闪烁。   天还没亮。   她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距离那两位从离开幽空墓葬时就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家伙不远。而又一个新的念头在她的思绪里无声浮现。   【要不要去接触一下那一男一女呢?他们已经跟了我半个月,有无数次可以接触到我的机会但却又始终保持距离。她们对我应当有所需求,但为什么却又停滞不前?】   思绪一起,便再难平复。她想了想,在不确定对方究竟持有友善还是敌对的态势之前直接和对方进行沟通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决策。采取比较隐秘的方式进行行动或许会是更加优秀的方案。   【但是他们的生命和我处于同一层次,也有可能会有施法者在那里。或许我在这条大街上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而想要隐秘地过去,或许还得准备一些伪装。】   她思考着,下一刻,身为龙裔时在雪漫领所斩杀的,一只名叫米尼墨尼尔的巨龙灵魂便被她从体内剥离——这对于常人,或者寻常的超自然生命来说如同削肉剜骨一般的痛楚对她来说却宛若清风拂面一般的轻松——不,她根本就不存在痛的概念,哪怕是灵魂层面上的疼痛。   一个和她一模一样,唯有发梢的色泽微微偏金红的形体被迅速地塑造出来。她想了想,某种从她的灵魂深处涌出的,对等分自己的方案的否定念头阻止了她——她最终还是没有赋予这个分身智慧以及思考能力,而是让它作为单纯的傀儡而存在。然后在这傀儡出现的瞬间,她自身的存在感便削减成无。   “FEIMZIGRON(幻灵虚化)”——有这样的低语从她的喉间轻轻吐出。源自于这个世界所特有的龙吼力量在顷刻间便掩去了她的气息和身形。而当她消失在暴雪中时,她那用以吸引视线的傀儡便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远去。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四周依旧是一片只余暴雪的黑暗。   ………………………………   “那家伙没有过来,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五点四十五分的晨星城,某座在数天前找到新东家的私人宅院中。目睹着窗外连绵不断的暴雪,某‘俊美血族青年’悄悄地松了口气。   “那家伙……那个女人,绝对不是我所认识的爱丽丝。绝对不是。”郑吒低声说道,言语中的情绪复杂而又以困惑为主体。“但我却又能够感觉得出她和我所认识的那个爱丽丝存在着某种关联……不,她和这整个世界都有着某种极其‘紧密’的联系。而且绝对不像是我们从表面上所能看到的这个‘龙裔’身份这么简单。”   郑吒歪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不出所料的出现在他眼中的只有一片将他的视野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籍文卷。   “你在强调一件我们在至少十天前便已经验证完毕的事情。郑吒,难道你还希望我会给出一个认同的态势,好让你继续在这里和我废话?”西琳的声音从文卷幕后传出,语气中满是嫌弃与不耐烦。“如果你有这个闲情逸致,你不如给我去把《归来之歌》的全篇收集起来,实在不行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去欣赏诸如《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这种对你来说大概充满吸引力的文学作品。我记得你在不久前才找到了   郑吒撇了撇嘴。   “抱歉,我对尾巴什么的不感兴趣,对爬行类更不感兴趣,你要看就自己看个饱。我才不——”   “我才不什么?”西琳的说话声响突然上升四度。   “……没什么。”郑吒摇了摇头,很明智地选择不和工作中的女性产生争论。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睁眼一扫——   淦!正好是《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卷四》!   郑吒面色一沉,刚想要随手将这本有色书刊捏碎又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本下了咒的秘法书。真的捏碎说不定还就真的原地召唤一只蜥蜴女仆来当场上演尾巴翘翘的戏份。他的面色不由得由沉转黑,但却又轻轻地将这本秘法书放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去。   书卷深处传来一声嗤笑,而他郑某人就当做没有听到。   他环顾四周,映入眼眸的是大片大片或新或旧的文书,卷轴,泥版,木块。来源于各个种族,各个时代的诸多文献全数汇集于此。而这些正是他和西琳在这接近半个月以来的时间中所做的工作。   半个月前,在那处名为幽空的墓葬之中。当西琳从他口中得知了关于赵樱空的事情之后便立刻变了个人。突然的就从‘看戏的旁观者’变成了‘中州队的好伙伴’。她一开始打算直接接触爱丽丝或者干脆撕裂时间轴回到游零世界。但前者在接触之前的简短观测后被她所否定,而后者则是单纯的伤势未复做不到所以被否决。   而从那时候起,西琳便开始收集这个世界的诸多讯息情报。上至天文,下及地理,中包历史神话风土人情。只要是这个世界上能够收集到的书她全都包下,而仅仅只过了半个月不到,她脑海中的知识量便抵达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地步。所有不包含力量的文卷都被她阅读后销毁或者额外储存。而那些有力量的知识则被堆积在这里,并积累了足以塞满这间宅院的数量。   有时候郑吒都有些怀疑西琳也是和爱丽丝一样玩资讯的。但转念一想他所认识的施法者或者智者基本上全都对信息的收集格外重视。于是内心的些许疑惑也就消散。他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但看人的眼光自认还是颇为准确。在和西琳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中他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西琳是位值得信任的好伙伴。而既然值得信任,那么某些细节就不需要太过在意。   ——反正他也看不懂智者们的操作,那么只需要找个地方乖乖地啃香蕉。等智者们研究透彻之后告诉他‘人在哪,砍多少’就行。当然偶尔还是要蹦跳一番,彰显一下自己的个人意志以及存在感。但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将思考放弃。   对,就像是现在这样。   郑吒托着下巴,悠哉悠哉地打量着周遭这除了秘法书就是魔导书的一切,一边释放感知监视全城一边啃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新鲜香蕉。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个被他标记过的龙裔爱丽丝已经回到了她所在的旅馆里面,然后就和先前的许多天一般待在某地一动不动。   这挺好,对方不动,他也用不着多动。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等候着自己的伙伴研究出了成果——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西琳在研究些什么。但他感觉应该很快就会有成果出来。   他郑某人对自己的直觉向来都很有自信。 第六十二节·爱丽丝的解密   和郑吒不同,西琳小姐从来就对自己的直觉没有任何自信。虽说现在好像是有点时来运转的味道,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做什么什么不行,遇到的都是倒霉事——但必要的谨慎还是得捏在自己手上。   半个月前,她从郑吒口中获得了关于轮回者赵樱空的信息。从后续的旁敲侧击中她立刻就确认了赵樱空正是赵缀空那个妹控所日常夸耀的妹妹而且还是主人格的妹妹。毫无疑问,若是赵樱空没有回返   ——时代没变,赵缀空因为妹妹人间蒸发而绝望,所以才加入轮回世界。这说明赵樱空的轮回者生涯必然和赵缀空处于同一时代。主神或许会安排一些时间错位,但绝对不会拖得太晚。   ——赵樱空似乎已经找到了压制心中黑暗的手段。那么,赵缀空那个妹控有很大的可能会加入中州队,且中州队手头正好有转队的道具。这‘很大可能’就变成了十足十。且东美洲队这个空架子本质上就只有自己和赵缀空两个战力。他要跳船自己没道理不跳。   条件拼接,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这戏自己已经没法子看下去了。自己加入中州队已经是必然的决策,而既然决定加入这支轮回小队,那么就必须得做出贡献以及争取团队成员的认同——前者简单,而后者中和队长打好关系也很容易,但除了郑吒这个蠢萌队长以外,智者们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你布的局?】   西琳坐在字面意义上的‘书山卷海’里面,心下稍作沉吟,她望着手中通过这半个月来所获取的一切资料最终获得的结论。最后竟是有一些举棋不定的踌躇。   半个月前,她在知晓到赵樱空的事时便动用了自己手上的一部分底牌,强行调动起了自己身为时序之主门下走狗时所掌握,所支配的猎犬化身。也就是那本应在汇集心灵之光后才具备的规则权柄——她自己回不去,便尝试着用这来之不易的权柄直接突破这一重时轴的阻碍前往未来,也就是迪斯博得这片诸神棋盘上的中州队所在。她本以为这件事能够轻易地完成,毕竟伊斯米尔的化身被重创,这条时间长河中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能够和自己相抗衡的敌人。然而事像的发展,却总是出乎她的预料。   她失败了,她的猎犬们没能够沿着时间流下行到未来。哪怕她身具权能,哪怕她下行的旅途中没有受到任何阻击妨碍。她的行动却依旧以失败作为结束。   失败的缘由未知,或许是她感知不到。她的猎犬在时间间隙中兜兜转转,甚至以某种自损的方式对时间轴本身发起冲击,从而引发出足以让这个世界之外的住民都感知到的时空震荡。她也未能够让自己的意志回返到未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招惹来了位于事像树另一侧的赵缀空。   少女在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事不可为,自然就只能够退而求其次。过往的许多惨痛教训让西琳小姐不再如同很多年前那样只会一昧头铁到底。她在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沿着时空轴下行到未来的时候她便收回了自己那损失惨重的猎犬,转而将视线投放到距离自己更近的眼前世界之中。   这个世界,这片大陆,这颗名为奈恩的星以及名为泰姆瑞尔的大陆。她在过往的十五天中依靠着自己那群半残的猎犬收集了足够多的讯息。一些重要,一些一般,而那些资料之中有一条情报格外引人注目。   伊斯米尔指得就是北方之龙,而它在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中指代的就是大陆上流传歌谣中的那位龙裔。而现在的龙裔,则正是他们在先前所一直关注的,那个名为爱丽丝的少女!   【爱丽丝是中州队的智者,从郑吒的描述中她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智慧以及大概比他郑某人还要能打一点的力量。虽然没有占据队长之位,但这位小姐在中州队里的话语权于某些层面上可能还要高过郑吒。】   【那么当前的这种状况是否正是出于她的布局……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自己人和自己人内斗。完全是当了其它人的刀?】   她按住脑门,颇为头疼。   倘若伊斯米尔就是爱丽丝,那么在迪斯博得大地上打来打去的龙精种以及它们的敌对者们在这段时间内到底是在干什么蠢事?而自己陪着郑吒一路时间溯流到这个时代,是否又意味着自己两人受了算计,反过来破了自己同伴们所部的局?   这很头疼,非常头疼。她很清楚智者们的能耐,同时也很清楚再高超的智也需要力来作为支撑。轮回者爱丽丝就是北方之龙伊斯米尔这种事并不让她感到惊讶——无非就是一个因果前置,时间轴重叠的操作,这种事把规模放小一点连她自己都能够做出来。   但若是这样的判断为真,那么只有四初的轮回者爱丽丝和绝对有着四中往上战力的龙神伊斯米尔这两者的分隔,便意味着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现在正处于从四初晋升到四中的某样仪式之中,而这仪式并未完全成功,自己和郑吒两人却成为了仪式的搅局者!   【让我们加入到这场时间回溯的外力一共,或者说当前能够观测到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旧老板,时序之主柯洛罗斯。而另一个则是妖魔种的始祖,幻想种中的最强者也是最隐秘者,万魔之母艾绮德拉。】   【我的旧老板太强,也不太可能有心思参与到这种博弈之中。虽说走得大概不是基因锁体系,但祂的真实战力绝对有四高,甚至准圣水准——就如同狮子不会刻意去算计一只蚂蚁一样,祂这种层次的强者不会刻意地对一个四初升四中的超凡生命做手脚……】   【那么……艾绮德拉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么?淦,先前的判断完全错了,我就应该带着郑吒回到未来然后和万魔之母拼刀或者直接跑路。而不用像是现在这样,阵营变换,随便做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破掉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晋升布局。我可是要加入到中州队里面去的,这种阻道之仇我担不起也不想担啊魂淡!】   【可为什么是艾绮德拉?】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脑浆正在沸腾,而这一症状在她抬起头,透过眼前这一堆书籍的遮挡而看到某‘俊美血族青年’正一脸无辜且无知地坐在角落里食蕉时更是发作得愈发剧烈。老娘都在这里急的发疯了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那里食蕉!偏偏你这家伙还是个放弃思考的憨货,让老娘还没办法把这堆破事给你一五一十的掰扯清楚!   忍一时(虽然没忍),越想越气。退一步(虽然没退),越觉越亏。   看着某人依旧是一脸无辜的茫然模样,虽说一直都在原地静坐但脑内早已无名火起的西琳小姐顿时就眼前一昏,随手推翻书山,从身边抓起一本书便朝着郑吒脑袋上用力一砸!   那本书在郑吒的脑门边上便戛然而止。   “呃……发生了什么?”郑吒随手接过那本书,一脸茫然地看向还保持着投掷姿态的西琳。他看了眼封面,发现标题居然是让他眼皮一跳的《元气满满的亚龙人女仆·卷五》!   “给你当配菜用!”西琳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暴躁。“大冷天的,食什么香蕉!”   “我又没碍着你……”郑吒无奈地嘟囔着,随手将手中的香蕉捏成粉尘。他面色随即一肃,语调一沉:“你研究出什么了吗?西琳。”   即将飞过去的   “对,我研究出一些东西了。”她斟酌着,补充了一句。“研究出的内容……很多。也很复杂,有些地方我不怎么拿得准。”   “能够说出来吗?”郑吒问道:“我也帮忙来参考一下?”   “我不知道有多少是能说的。”西琳摇了摇头,郑吒的后半句话她就当做没听见。“情况有些复杂,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离开这一重过去的历史。而且我们在这里也不能够肆无忌惮的行事……这有可能会引发某些不可测的后果。”   “你这话就和没说一样。”郑吒摇了摇头。“挑些能够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吧。比如说那位爱丽丝是不是我所知晓的那一位?我最近一直都在观察她的行动,但获得的结论总感觉有些……奇怪。她应该是一位聪明绝顶的智者,而不像是现在这样的,单智力似乎还要在我之下的……蠢货。”——他在说出‘蠢货’这个词的时候,发音十分别扭。   “你用   “代换过。”郑吒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感知到。或许是我的情报获取量不足吧。我感觉这个爱丽丝……内心根本就是空的。她的脑袋可能的确在运作,但她根本就没有在思考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对那位古代吸血鬼的态度或许是唯一例外的点。但除此以外什么都……”   “……或许我的感觉是错误的,她并不是我认知中的那位爱丽丝?”郑吒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之前或许还难以确定,但我想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位爱丽丝的话,应该是绝对不会对诺蕾姬以外的任何人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才对。”   诺蕾姬,帕秋莉·诺蕾姬。爱丽丝根本就不可能对她以外的其它男性或者女性或者双性无性抱有任何暧昧不清的态度。这在中州队内是铁则,是如同自然道理一般的大众认知。   窗外的雪依旧在簌簌地下,而时钟现在已经指向了六点整。   而一道闪光从西琳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如果说……”西琳的眼眸中掠过微光。她的情绪微微震荡,但很快又被压制。她轻呼一口气,淡淡地说着,伸出手指,隔空捏起了一枚坠落在窗外的雪花:“那位吸血鬼公主,就是帕秋莉·诺蕾姬呢?”   “这不可能。”郑吒猛地摇头。“诺蕾姬她现在明显在大空洞基地里。我了解她这个人,她是不可能随意放下自己的职责,在一件事做完之前就去做另一件事的。更何况她还没有突破   郑吒沉声说道,帕秋莉在大空洞基地中的布置他不是看不明白——或许他真的看不明白,但智者们完全没有隐瞒他——帕秋莉打算依靠经营一座巨型基地,模拟人道运作的方式打开   她又不像爱丽丝,因为郑吒的独断专行而获取了足够多的时间。以中州队一向以来的时间运用节奏(流浪地球之前)来看。只要是没有发生某种极其严重且完全超出智者们掌控的突发事件,那么直到剧情结束之前。除了不爱动脑子的他郑某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闲的下来!   除非——   “难道真的发生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西琳摇了摇头。“地面上的战局很安稳,这点我不需要回到迪斯博得就可以确认。中州队的成员现在都应该好好的。”   她站起身,一挥手,整间房屋中的所有藏书都在刹那间落入张开的空间裂隙之中。许多性质不同的魔能和咒法随着她的一个弹指而被尽数压制。整座庭院在顷刻间便恢复到了空阔洁净的状态之中。   托郑吒的福,困惑住她,让她不敢做出任何行动的最糟糕的那个谜题已经被破解掉了。那么,继续困守在这里也不再具备意义。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郑吒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也知道爱丽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通过什么方式达成。更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那个吸血鬼公主就是帕秋莉,但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帕秋莉。”西琳看着目瞪口呆的郑吒,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这个世界,也和你想象中的世界不太一样。”   “我们现在该去找爱丽丝了,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其实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位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而且……”   她的话音稍稍一顿,视线投向窗外的某处。   “原来你已经来了啊,爱丽丝小姐。” 第六十三节·爱丽丝的阻碍   “你认识我?”爱丽丝从虚无之中现身,这个时间点的她并不知道什么是虚数空间,自然也猜不出为什么西琳能够一眼就看穿她的行迹——当然,她其实也不在意这点细节。她什么都不在意。而她之所以现身,是因为西琳提出了邀请。   既然不打算当贼,那么有邀请就应当现身。   既然对方提出了和自己有关的言论,那么自己就应当予以回应。   爱丽丝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紫色调异域少女,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我不认识你,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西琳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朝正处于一副惊慌失措怀疑人生状态的郑吒指了一指。“但是我知道你,而且他认识你。”   爱丽丝偏过头,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站在墙边仿佛想要逃跑的郑吒。她从眼前这个有着和‘俊美外表’不相容气质,且一脸尴尬,或者不知所措的青年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她便看到这位感觉像是吸血鬼的‘俊美青年’像是被针蛰了一般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紧接着又勉强扯出一副笑脸,朝她打了个招呼。   “哟,玛格特罗伊德。那个……好久不见哈。”   “我不姓玛格特罗伊德。”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我的名字就是爱丽丝,只有名,没有姓氏。我也不认识你。”   “但也可能只是你不知道,不记得罢了。”西琳轻快地回答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你的记忆只有四个半月吧。爱丽丝小姐,你从末种月月初苏醒,然后就一直随波逐流地在这个世界上飘荡了四个月。直到现在,不是吗?”   爱丽丝默然。或者说只是用单纯的默认来表达自己的回应。但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当时钟指向六点过五分的时候,爱丽丝便主动地打断了沉默,用另一个问句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们跟着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你们现在要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到龙破——”郑吒下意识地便开口说道,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几只从虚数空间中伸出的手臂便将他的嘴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意识到自己碍了新任智者的事的郑吒连忙闭口,然后便被苍白狭长的手臂们粗暴地甩到了更远的房间角落之中。   他闭嘴了,但闭嘴之前的话终究是说出了口。   然而爱丽丝却依旧只是冷淡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是‘龙破’。我不知道,也有没听说过。如果你们想从我身上寻求答案,那么这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当然如果你们坚持,只要不妨碍到我,你们尽可继续跟着,就如同先前半个月一样。”   “这点你倒是误会了,爱丽丝小姐。”西琳摇了摇头。“如果说在过去,甚至于在数分钟之前,我们来到这里,一直跟踪着你的目的都的确是‘寻求龙破的秘密’。但那也只是到数分钟前罢了。”   远处的郑吒双目圆睁,一脸‘西琳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   “你们已经找到你们所要的东西了?”爱丽丝微微歪过头。   “我找到了,而且找到的东西远远比预想中的要多得多。”西琳微笑着回答道,然后突然转过头,看向郑吒。“郑吒队长,有些重要的秘密我现在不能够向你透露。而在这前提下,你还愿意采纳我提出的建议吗?”   郑吒张了张口,话在嘴边,又悄然化作一声苦笑。   “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当菜刀,我是有经验的。”他叹了口气,然后原先有些滑稽的面色转为严肃。“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西琳。”   “你,会和我一起并肩吗?”   “不会。”西琳微微摇头,然后在郑吒面色变化前便接续了后半句话。“但我会为你带来你理想之中的那般胜利。”   “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郑吒慨然一笑,手下意识地便放到了适合握刀的位置。虽然西琳并没有明说,但他郑某人的直觉却明确让他感知到了这座小屋中那宛若潮汐一般涌动起来的战火。   而爱丽丝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将朝着左侧歪过去的头侧向右边。   “你们要和我战斗吗?”爱丽丝轻声问道,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疑惑或者不解,语调也平淡得像是在点评风中的落叶。“我目前并没有找到你们和我敌对的理由,或许你认为击败我会让你有所收益。但战争一旦开启,便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结束。”   “你又弄错了喔,爱丽丝小姐。”西琳摇了摇手指。“我没有兴趣和你战斗,是否选择开启战争也取决于你而不是我。因为我现在要做的,是将你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啊!”   下一刻,气氛突变!   庭院的屋顶被骤然展开的空间裂隙撕得支离破碎!无边的暴雪轰然落下,然后西琳猛地朝着天空伸出了手!   那看上去只是轻轻一握,然而却在天穹之上引发了隔着数百里的凡人孩童也能够清晰看见的空间震荡!一枚宛若眼眸一般的狭长裂隙在天穹中延伸出接近十公里的距离,然后密布于天穹之上的暴雪便猛然倒卷!   那是畸形的未成黑洞,是以超凡意志强行制作出来的时空裂隙。哪怕西琳现在身受沉重伤势,甚至就连超凡本质也被打落,然而即便不为超凡,但最差也可以视作是三阶极限的她也依旧能够行使撼动天地的巨力!   巨大的风暴随即卷起,大地表层的物质结构在空间的自我修正力下被大片大片的卷起,抛向天空。原本宁静的城镇中顿时便响起无数惊恐慌乱的叫喊。大片大片的细碎杂物,未加固的屋顶,甚至就连扎根不深的小树都被风暴卷起吸向天空。而天穹中的层云早在   月明星稀,朝日未起。   夜幕之上群星闪烁,然而也只是闪烁。   而一手引发这场天灾的西琳却于嘴角露出笑容。   “猜测对了啊,又一个证据到了我的手上。”西琳的视线偏转,看向那不对她做出干涉便不会主动动手的爱丽丝。“原来这个世界的真神,那些强大的圣灵和魔神们,在和你有关的事情发生时,是真的不会插手的啊!”   “你想做什么?”爱丽丝的表情依旧淡漠,手指却已然按上了乌木之刃。   “我说了,我要将你从束缚中解放出来。爱丽丝……或者说‘爱丽丝’。你不应该被任何人或者物的‘委托’所束缚。这世上不该有任何事物阻碍你独立思考的过程。”西琳的双脚浮空,朝着不远处同样处于临战状态的郑吒打了个手势。   “天已经晴了,将那位吸血鬼公主被还她的家乡的委托就由我来完成。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好好思考,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你真正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吧!”   她身周的空间随即扭曲,然而在她的形体消失之前,数枚源于虚数空间之中的漆黑结晶却骤然迸发!然后又在斩落的乌木之刃下尽数破碎!   她的形体连续闪烁,在短暂的刹那间便切换了数个坐标点。每次闪烁的刹那又有十数枚漆黑结晶柱骤然显现,格挡,崩碎。而爱丽丝斩下乌木之刃的形体如影随形!   “否决,”爱丽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如冰,仿佛这事件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引发她的情感律动。“将吸血鬼瑟拉娜运送回她的家庭是我所承接下来的委托。这件委托必须由我一手达成。你若试图干涉,那么我便会视你为敌对目标。”   “你看,我就说战争是否开启取决于你而不是我吧。”而西琳只是回报以狡诈的笑。“而同样的话送还给你,即便战争开启,也会因为你的意愿而迎来结束——郑吒!”   空间再度崩碎,然而这一次深红的杀戮大刀却挡在了乌木之刃的斩击路径末端!   “这里就交给你了,郑吒。拖住她,这个世界很特殊,不需要顾及对周围环境的破坏。这场战斗将会以我将吸血鬼瑟拉娜送回她的家族而迎来结束。”   西琳的形体在时空的变转中完全消失。而巨大的爆鸣随即响起。试图破空而去的乌木之刃被杀戮大刀所格挡,试图追击阻挡的爱丽丝被郑吒所妨碍。两人不发一言,黑与红的刀刃便在刹那之间交锋数百来回!   血色的龙卷扬了起来,原本作为落脚点的小屋在顷刻间被碾得连渣都不剩。郑吒很好地履行了他的承诺,直到西琳的气息突兀地出现在瑟拉娜的方位为止,爱丽丝也未能够从这处交战的场所脱离开来。   而红与黑的交锋在   “从刚才的对话中我能够得出你在过去和我相熟的结论。”爱丽丝的声音依旧淡漠,但在淡漠之中却仿佛燃起了一抹怒火。“但你要继续阻挡我,不能够让开吗?”   刀刃相抵,巨大的能量潮汐在交锋的界点上如潮水般涌动不止。   “抱歉,我答应了西琳了。”郑吒的嘴角扯出一抹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认真的笑容。“而且啊,玛格特罗伊德。现在你我同为三阶极限。有脑子的你我打不过,而没有脑子的你,我姑且还是想要尝试着击败一次的啊!”   刀刃相错开,迸发的能量之潮如同泄洪般狂暴地席卷向四面八方! 第六十四节·爱丽丝的仪式   时间不多,西琳的行动更是超乎预想的快。超凡位格之下的传送虽然麻烦,但对她来说却并非不能够做到的事。而当时空坐标再度稳定之时,她已然出现在那位吸血鬼公主所在的旅馆之中。   外面一阵慌乱,即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两位超凡之下的强者交锋所引发的余波依旧波及了大半个晨星城。旅馆的老板和侍从们早在   她在走进门口的   她很生气,她很愤怒。   但是西琳看穿了她的表象。   在西琳那早有心理预期的眼眸之中,眼前的这位吸血鬼少女虽然有着清丽和略显高冷的外表,但她的内在完全被某种极度深沉,并且只针对爱丽丝一人的情绪所充斥。而那种情绪,西琳将它称之为‘执着’!   但那却并不是这位古代吸血鬼对那位龙裔的执着!而是某种和爱丽丝有关的,或许曾经属于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这一个体的东西。而若是西琳的判断没有错误,那么眼前这位吸血鬼少女根本就是一个盛放着情绪的容器空壳。某人,或者说某种力量将‘爱丽丝对某人或者某物的执着’从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这一个体的身上剥离出来。然后填塞到了这位吸血鬼少女的体内!   或者说!   那份被剥离的情绪自己演变出了一个装载自己的外壳,而它正好便成为了这位古代吸血鬼的模样!   【果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围绕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而旋转。这是她晋升的仪式,这一切都是她晋升的资粮。然而她却在晋升之路的中途被困顿其中,我和郑吒都是被引诱而来的破局外力!】   【柯洛罗斯不是敌人,艾绮德拉也不是敌人。这颗名为迪斯博得的星球,这个**回者们称作游戏人生零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认知中的那样喧闹!好几方势力都是一人在分别饰演数个角色,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也是某些个体用以晋升的资粮!】   【盒子中的盒子……我真是被卷到了不得的事情里来了啊。这样一来为什么我那为期一个元会的合约会在这时中止也就说得清了。果然,柯洛罗斯那家伙早就算准了我会回返到主神空间之中,结下这份因果算是它的先期投资吗?这等说来,它那准圣的身份估计也是个马甲,本体的真实力量还要在我的预想之上啊……】   【淦!为什么我非要卷到这种倒霉事情里面不可!?】   诸多念头在西琳的脑海中一转而过,这只是刹那,而思考让她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和之后的行事方针。她朝着眼前这位吸血鬼小姐微微欠身,用十分礼貌而又绝对不容拒绝的语气向她提出了邀约。   “我是来送你回家的,瑟拉娜·瓦尔哈奇小姐。从这里到哈芬达尔的路并不算短,我们应该尽快。”   “我并没有向你提出过这种委托,陌生人。”西琳小姐的自告奋勇收获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拒绝。“请你从这里离开,爱丽丝会送我回到我的家族里去的。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已经从爱丽丝身上脱离下来了了,为什么却要拉着她不放呢?”西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怪不得你,灰烬总是渴望着余火,被剥离的情绪总是期望着回归。或许这就是东方人所谓的道障,而若非如此,我和郑吒大概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是来和你讲条件的。既然你不愿意和平解决,那么也就别怪我办事粗暴了。”   话音未落,迎面便袭来暴烈的寒风!由寒霜所化的气旋和荆棘在顷刻间便充斥了西琳的视野,然后又在她随手扯出的虚数屏障前尽数溃退!   “你不是爱丽丝,你不像她一样即便隔断了一切情绪和绝大多数力量时也在冥冥之中掌握着超凡规格的战斗技巧。”寒霜的风暴尽数溃散,还要再施法的瑟拉娜却发现西琳已然逼到身前!吸血鬼公主的一部分肢体在瞬间便生成了些许诡秘的异化,然而在她切换到近战模式的刹那却径直被一发精巧到了极致的摔投技直接砸到了地上!   她发出一声尖叫,形体在触碰到地面之前猛地崩散成为万千黑色蝙蝠。然而下一刻无数黑色虚数细线却骤然浮现,将这所有试图逃窜的蝙蝠尽数捕捉并朝着中间合拢!   “生命层次不等于具体战力,你只是一具容器罢了。”西琳淡淡地说道,黑线在她身前构筑成了一个鸟笼,笼中束缚着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的吸血鬼少女。那原先的冷漠和强硬在少女的面孔上尽数褪去,仅仅留下一副惊慌不安的容颜。   应急系统,人格伪装。这种套路西琳并不是没有玩过。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位吸血鬼少女露出如同凡人一般的惊惶表情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一拳让她进入了昏睡。   “时不我待。”西琳淡淡地说道。   下一刻,她的形体与装着吸血鬼少女的鸟笼于此消失。而就在她消失的同一瞬间,一道从主战场破空斩来的剑气猛地轰到了这处旅馆的外缘,将房子拆成粉末的同时,一道强烈的时空干扰随即从刃痕内部向外释放!   就差一步,就差一瞬。   而西琳已经带着她的旅客挪移到了近百公里的外端。   一轮又一轮的传送随即向外延展,不过数秒不到,西琳便成功抵达了另外一处地界。   她有地图,她知道晨星城所在的白地领地向西便是瑟拉娜家族所在的哈芬达尔领。天际省虽大,但这最多也不过就是最多五六百公里的间距。   五六百公里而已,放在过去,哪怕是才进入主神空间的时候西琳也能够一念之间从地球的北跳到南,甚至费点力气还可以直接传送到月球内部。而现在的她虽然被贬落超凡本质,但却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而就在数次传送之后,一座孤悬海外的古老城堡终于映入了她的眼帘。   “到了。”她提着瑟拉娜,轻松地降落在这座吸血鬼古堡的外端。她的脚步轻快,没有人或者非人意识到她的到来。   在对这个世界的历史研究中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实。那便是所谓‘龙破’,实际上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和龙裔有关的某种龙吼,某种类法术能力。而另一种,则指的是一道由凡人升华为神祇的路径。   具体的原理很复杂,但简单来说也不是做不到。在这个世界中,龙的本质是时空的碎片。而若是将试点拔高,‘龙’这个概念,其实也可以指代时间。   而所谓龙破,便是击破时间轴,将登神者成为神的事实写入到遥远的过去。而当时间轴自我恢复之后,登神者成神便成为了‘现在’的既定结果。虽然代价巨大,但神力和神权便会不招自来。   而在这个世界中,有名有姓的真神一共有二十四位。十五位魔神,代表着十五种恶业,但也可以理解为十五种恶念。九位圣灵,九种祝福,同时也可理解为九种善行。那么,十五种恶和九种善拼合在一起,是否就等于一个完整的灵魂?   或者反过来说,将一个灵魂剥离出这十五种恶和九种善之后,剩余的是否就只有执念和最原始的内在?   西琳不确认,但她觉得可能性很大。她仰望天空,而那些代表着圣灵和魔神的星辰也俯视着她。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当我们降临到这里的时候。爱丽丝……其实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登了二十五次神了。】   【每成功一次,她便抛弃掉一种情感。情感化作天神浮现在天穹之上注视大地,静静地等待着执念与最初的自我所做出的决策。】   【然而不到四高,执念消除不了。因此最初的她便被她那份执着给卡在最后一步。不得寸进,不得解脱……那暴雪应该就是她内心矛盾的一部分具现。而我那前任老板虽然目的不明,但应该是打算结一份善缘所以把我扔到了这里。而那位艾绮德拉为什么会将郑吒扔过来……这种事暂且就还不明。】   【也罢,我只需要做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你的委托结束了,爱丽丝。接下来你可以自己决定自己该做什么了。”西琳轻声说着,将被束缚的吸血鬼小姐扔进城堡里面。而在这座吸血鬼城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变得吵闹之前,她的形体已然从这片空域中消失。   ………………   ………………   ………………   ‘哐当——’一声,一支脏兮兮的手从晨星城外侧的古建筑废墟中伸了出来。伴随着一阵石块倒塌的稀里哗啦,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的郑吒顶着张灰扑扑的脸慢慢爬起。   “呸——”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满心抑郁。   “我***居然连没带脑子的玛格特罗伊德都打不过!?” 第六十五节·爱丽丝的进程   下一刻,一个他万分熟悉的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到五米的地方响了起来!   “对于你来说,击败我是一件重要的事吗?”爱丽丝的形体出现在一座断折的石柱上,她就像是一个透化的影子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虚转实。她的手中依旧按着那柄黯淡微红的乌木之刃,然而刃尖却垂落指向地面,没有再度扬起的意思。   郑吒差点就直接跳起来了。   然而他立刻又发现爱丽丝的身上没有战意,也没有杀机。那双淡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宛若纯粹的水晶映照着纯粹的光彩。   ——她没有打算再打下去了。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手臂的筋肉绷紧,然后又放松,最终化作一口无奈的气悠悠吐露。“算是吧,我很想击败你一次啊。公平一战,正面对决——虽说对一位施法者说这种话颇为无耻。但我真的很想成功一次……一次就好。如果你还是玛格特罗伊德的话。”   “这是委托吗?”爱丽丝淡淡地问道。   “委托?不,这不是……”郑吒摇了摇头,虽然西琳在走之前说得有些不清不楚,但他还是本能般地做出了保守的行事方略。“我没有委托给你,玛格特罗伊德。我也不想给你委托。”   “明白了。”爱丽丝点了点头,下一刻她便如同次元跃迁一般从石柱顶端出现到了石柱下端。她转过身,朝向已经远离了交战区的晨星城方位。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那边离去。   “等等!你不继续打下去吗?”郑吒大声问道。   爱丽丝的脚步在十米外停了下来。   “这是委托吗?”她询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薄而漠然。   “不是!”郑吒在心中的不安感浮现之前连忙回答,然后他立刻又在爱丽丝继续离开之前接续了之后的提问。“可你刚刚还为了那只吸血鬼而和我交战。为什么现在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放弃了?”   “瑟拉娜的委托已经结束,她现在已经回返到了她的家族之中。委托本身既然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你们也不再是我完成委托的阻碍。若是你依旧期望战斗,我可以将这视作新的委托而和你奉陪到底。所以——”   她背对着郑吒,歪过头,问道:“这是委托吗?”   哪怕是郑吒,到这一刻也清晰地感知到了‘爱丽丝’这一个体身上所产生的异样。眼前的少女在他的视野之中仿佛褪去了身为人的形体,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概念,一个空壳,甚至是一个界面。   对,一个端口!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完全理性的,正在玩角色扮演游戏的一个人物端口!只要没有受到攻击便不会主动去战斗,只要任务列表上没有条目便不会去做出行动,她就像是一个由AI托管的沙盒类游戏主角一样,没有目标,便不会做出任何选择。   不,比这还要更加纯粹。倘若在这里的是其它人也就算了。但若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则决计不止如此!她必然有着更加重要的身份。甚至或许连终端都不是,而是某种更加深入,更加底层的事物!   【——她是笛卡尔剧场最深处的,那个聆听着,接受着一切外在讯息,并为此欢呼鼓掌的,疯痴愚傻的唯一观众!】   这样的想法从郑吒的脑海中悄然浮现,然后便如同生下了根一般再难拔除。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玛格特罗伊德!难道你必须要有‘委托’才会做事吗!?你就不能够出于自身的主观能力做出判断?”   他获得了一个预想之中,并且令他哭笑难明的回答——   “原来没有委托吗?那便算了。”歪过头的爱丽丝小姐重新将脑袋慢慢转了回去,然后继续朝着晨星城的方向离开。   空间结构猛地崩坏,伴随着白色的细线与结晶体的向外延展,一个在场两人都十分熟悉的身影就这么凭空跃迁而来!   ‘嗡——’西琳的形体伴随着时空的破裂而显现。她出现的位置就在爱丽丝面前的最多五步远!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于空中径直碰撞,然后无论是西琳还是爱丽丝都继续向前!   她没有停下脚步,她也没有退缩分毫。在这凝重到简直可以降雨的低沉气压之下两人就这么在不到两米宽的窄路上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多看谁一眼。   没有冲突,没有敌视,没有交锋,没有战斗——两个明明在数分钟前还算是互为大敌的女人就这样漠视了对方的存在而径直离开——爱丽丝的身形逐渐地消逝在道路的尽头。西琳则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郑吒的身侧。   郑吒突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呼……我还以为你们刚刚会打起来。你知道吗?刚刚你们两个之间的气势简直就是吓人!吓到我了!”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在先前交战中留下的创伤已经恢复完全。就连破损的衣服也已然在术法的干涉下完全修复。然而即便如此,距离他只有数步之遥的西琳也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胸腔中那过于响亮的心跳。   ——看样子某人在刚刚吃了不小苦头,不过这家伙皮糙肉厚,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西琳这才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不会的,现在的她不会去做没有条件引导的事。除非我们主动朝她动手,否则她不会向我们发起攻击——她不会因为我完成了她要做的委托而向我动手——她会阻止,但不会迁怒,也不会记仇。因为现在的她根本不具备支撑这一行为的情绪。”   “是这个样子的么……”郑吒皱了皱眉。他再次开启   郑吒不由得试探着问道:“玛格特罗伊德她,是不是在……”   “我不能说。”西琳在他把话说完之前便给他先行堵住。她弹了弹手指,原先忌惮着不敢使用的时空异力便运作起来。在顷刻之间,她便将这一处从由郑吒所引导的,从晨星城外侧一直偏移到这城外郊区的古建筑废墟处的战场给迅速还原到还没有被爱丽丝和郑吒两人交战的余波所波及时的状态。而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都紧紧地注视着天空。   天穹之上,群星闪烁。   然而也只是闪烁。   “果然如此,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就不会受到干涉,原来是自救机制么……”西琳笑了笑,朝还想要继续追问的郑吒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她看向爱丽丝离去的方向,在示意郑吒跟上的同时也迈开双脚。   “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够在这里用语言或者念头表达出来。横生枝节虽说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但那会很麻烦,很耗时间。这种事只能够靠你自己想着明白,不过对你来说,想不明白其实也没有多大妨碍。”   她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我可以告诉你,你来这里并不是一场意外。你一开始就注定会到这里来,有没有我来帮忙其实无关紧要。之前的推论有误,柯洛罗斯和艾绮德拉都不是敌人——当然也未必是盟友。未必是会和你们并肩作战的盟友。而你们……或者说我们,在迪斯博得上真正的敌人还是只有一个,也就是那位战争之主,战神阿尔特修。”   她没给郑吒插嘴的机会。   “接下来是我能够告诉你的   “   她继续向前,跟随着爱丽丝离开的路线走向晨星城。那在不久前因为交战的余波而被火海以及地裂所覆盖的城市现如今已经是一片混乱。尖叫与哭喊的声音即便是隔着几里路远也能够清晰地在两人耳中回荡,而她带着郑吒继续向前。   而郑吒的眉头却也在思考中逐渐舒张。   “……我大概明白了。”他沉吟着,斟酌着组织着自己的判断。“这个世界,是玛格特罗伊德的主场,我的到来是必然,在加上她刚刚的那种奇怪的表现以及你所说的真正的敌人……”   【我现在应该是在玛格特罗伊德的一个仪式里面,这个仪式是她用以对抗战争之主的重要环节……明白了,她的仪式应该是出了一个漏子。不,应该没有,发展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她所预估好的阶段之一。但是她在这一阶段却注定会陷入僵局,必须依靠外力才能够朝着下一个环节推进!】   【……她要晋升!要在这里汇聚心灵之光成为四阶中!而她之前所做的应该就是在应对自己的心魔……淦!之前和我战斗的玛格特罗伊德应该就是她排除了自身所有外在欲念的原初自我!是真灵,是生命印记。而最纯粹的她正被困顿在这仪式的一环之中,但是她却早有安排,安排了我降临于此并且还笃定我不需要外挂思考装置也能够帮她破除阻碍——】   他眼前一亮。   【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是她的资粮,也是她的劫难。而她需要我做的,便是帮助她,在她无法做出正确应对的现在将剧本推到终结!】   “好。”西琳打了个响指,“想明白就好,不需要说出来。说到底她这个仪式也还没有完成,暴露太多的讯息依旧有可能招致一些不确定因素。”   郑吒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知道了,接下来的首要目标是让玛格特罗伊德完成她的仪式……我该怎么做?玛格特罗伊德应该是认为我只要出现在这就肯定能够帮她结束当下的流程。但你应该有更加便捷的策略吧,西琳。”   “那种事情,当然是有的咯。”西琳微笑着点了点头,下一刻两人便在时空的变转中直接出现在了晨星城的一座瞭望塔顶端。不再被约束的时空干涉随即展开,被破坏的墙壁随即复原,被交战殃及的无辜者被修复身体然后直接返生——这个世界的死神在西琳动手施为的时候竟是主动的放弃了死者灵魂的所有权,而理论上支配着时空的圣灵也对西琳的越权行为视而不见!   城市恢复到了交战之前的状况,凡人们脑海中那些灾难的记忆也被完全洗去。如同从一开始便没有发生过一般。而立于瞭望台顶端的西琳则将视线下垂,注视着那靠脚走而不是直接跃迁或者飞过来以至于慢了一步的龙裔少女。   她注视着爱丽丝,而爱丽丝的眼眸中并没有丝毫异常的情绪显现。   “你知道吗?”   “一些开放世界类游戏的剧本文案设定实在是太过优秀,优秀到游戏中被玩家所控制的主角往往会忽略掉主线的剧情,沉迷于捡垃圾,打牌,钓鱼等支线环节中。反倒是将危在旦夕的世界危机给抛诸脑后——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玩家总是会被这些支线内容拖长游戏时间。而无论是玩家本身还是游戏商都对此乐见其成。”   “但若是放到了真实世界,这种太过吸引人的支线却成为了麻烦事。世界危在旦夕,勇者没有时间去帮老婆婆清扫田野中的老鼠——若是正常的勇者肯定不会被这种事所困扰。但如果世界变成了真实,勇者却还是被一位无情玩家所控制着的游戏角色。那么一切就都很麻烦。”   “所以。”西琳打了个响指。“我们得帮助主角,让她不再被外物外事所困惑,从而真正地将精力放回到主线环节之中。完成自己的使命才可。”   “从这座城市开始。” 第六十六节·爱丽丝的迟滞   【委托终止了,接下来该去做什么呢?】   爱丽丝的靴尖碰触在融化然后又重新冻结的雪地身上,感受着鞋底传来的粗糙触感以及微冷寒霜,她继续朝着晨星城不紧不慢地前进。   她看到了西琳,也看到了西琳身边的郑吒,同时也看到了整座正在时间回流状态下的晨星城。她看到那些破碎的木板和石块从被嵌入的地面上飘起,重新拼合到砖墙或者屋檐的位置上去。看到那些死去或者受伤的人从趴伏或者蜷缩的姿势回转,以完全不符合人体力学的方式倒退或者倒飞回了他们的家中。   她看到声音的纹路在空气中倒退,看到地面上的灰土重新聚拢,然后拼接在建筑物的原本结构上端。看到旺盛的火焰收缩,坍塌,回归于无,看到破裂的盔甲重新聚合完整,然后重新装载回到被放置回原位的城镇守卫身上。   她从守卫的身旁走过,理所当然的没有在守卫的眼眸中看到映照着她身影的光。事实上就连光线本身的运作都是翻转的,她能够看到的这一副景象完全建立于她自身的超绝感知之上。   身周的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泥潭,像是胶水,然后又从泥潭和胶水变转成为了流动着的锐利冰砂。那是空气中的各种气体分子争夺着,尝试以原本的状态回归到原本位置时所自然造成的挤压现象。然而这对于普通的凡物而言等同于千刀万剐的烈风对于爱丽丝来说能够起到的效果几近于无,她只是静默地向前,然后继续向前。   街道两侧的破损建筑重新恢复完整,被碾成粉末的石板地面在她脚尖前方数米处朝着她回返的方向不住地复原延展。身前是破坏,身后是创生,时间的回转虽然与她无关,但她的步伐却也仿佛代表着事像的变化。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在不远处的哨塔上朝她投来的两道目光,但她对此视若罔闻。   没有委托,也没有人发布委托。   那么这一切便不值得任何留意。   当她回到自己所在的旅馆前时她看到被一根爆炸中破碎的木桩贯穿了脑门的旅馆老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死返生,重新地由半截身子插到墙壁里的可悲状态回转到了吧台中调着倒转的酒。而她也越过那些由慌乱惊恐的状态重新便转为狂欢痛饮之中的酒徒们,一步一步地沿着不住拼合的楼梯走回旅馆顶端。   她在顶端豪华客房的门口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她用龙魂碎片所制造出的傀儡化身,没有填入神智而是单纯作为一个诱饵被扔回到了这座旅馆之中。而在爱丽丝经过这个有着金红色主调的化身时化身的力量便无声地涌入她的体内,她的灵魂随即变得更加完整而且强大。   强大,然而也只是变得强大罢了。   再强大的力量,没有目标和方向也毫无意义。   当西琳传送到这座旅馆中将瑟拉娜带走的时候她的这具化身就站在门外。然而直到西琳战胜瑟拉娜并将她强行带走为止。这具至少也有着爱丽丝三分之一战斗力,怎么地也能够拖延住西琳甚至带着瑟拉娜逃走的化身却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门口,止步不前。   因为它被赋予的使命是作为诱饵,而不是作为守卫。而既然没有守护的职责,那么这具化身自然也就不会去保护额外的目标。   没有指令,没有行动。所谓物似主人型,便是如此。   眼前的门无声打开,爱丽丝双脚踏进,目睹着破损房间还原的同时将视线投向了瑟拉娜先前所在的床铺。她看了足足数秒,然而直到房屋内的一切都恢复完全,床铺的上端也依旧空置,无有一物附加。   委托终究算是已经结束了,限定区域的时间回流终究是不能够让已经被扔到数百上千公里之外的那位吸血鬼小姐回到这个地方。就算能,西琳也不会容许那种事情发生。而如果是正常的爱丽丝在这里,也肯定不会在这种无意义的等待上浪费哪怕一个微秒。   很可惜她不是正常的爱丽丝,很可惜她不会如同正常的凡物或者超凡生命一般思考。数秒之后,当时间回流的过程抵达尾声,她才从那根本就不转动的脑袋里获取了一个在某种意义上称得上是‘众所周知’的既定事实。   【瑟拉娜已经回到了她的家庭中,她不会再次出现。委托已经完全结束,并且不具备再度续约的可能。】   【使命已经结束了。】   房屋中一片安静,而少女的眼眸微微偏转。仿佛有一个仅有她一人可见的任务列表显现在她视网膜的顶端。而在她的注视之中,未完成的那一项下所拥有的条目,是零。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履行委托?】——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是我?】——不知道。   古旧的三个疑问再度于脑海中浮现,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也依旧是一无所得。时间的回溯已经抵达尾声,旅馆的楼下再度隐约传来了酒客们喧闹的声响。而在这样令人烦躁的且无价值的背景配乐之中,没有感情的爱丽丝没来由地轻声叹了口气。   她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然后闭上了眼。   已经没有委托可以供她履行了,那么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开放世界类角色扮演玩家卡关时一般,在能够休眠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吧。或许进入梦中便能够触发新的任务,或许睡醒后便有着新的委托可供激活——能不能成她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尝试。   于是,爱丽丝进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她在梦中梦到了天穹之外的群星无声闪烁。整颗奈恩星就如同一颗小玻璃球一般呈现在她的视野当中。那在过去妨碍了她出行的暴雪云团悄然散去,显露出了洁净而空阔的纯白大地。   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甚至感觉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干涉这颗星球,将星体捏成椭圆或者玫瑰的形状。除却那两个不请自来的奇怪家伙以外,万事万物在她眼眸之中都只不过是随手便可泯灭的破布土灰。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并没有人委托她去做什么。   ……………………………………………………   风停雪止,时间在恢复正常运作后又向着后端延续了数个小时。而当爱丽丝在短暂的休眠之中苏醒过来之后,她的认知之中并没有出现新的能够让她获取目标的委托。   【我要去做些什么吗?】——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从自己的床上起来。身侧的时钟显示着一个下午三点的数值,然后耳侧恍惚间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有人在附近,而且是熟悉的人。她从床上离开,推开隔门看向瑟拉娜曾经的床位——那里依旧没人,而她随即向外走出几步,在门口的位置开启了朝外的门户。   “你好啊,爱丽丝小姐。”   “咳,玛格特罗伊德,好久不见。”   两张熟悉的脸分别出现在左边和右边的客房门口。一张脸上的表情还稍微有些尴尬,而另一张却是满脸的洋洋得意与不在乎——爱丽丝的视线从这两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很遗憾地发现他们两人身上的敌意和期盼都是完全的无。   没有敌意,没有争斗。没有期盼,没有委托。   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们两人对于此刻的爱丽丝来说便不存在任何价值。   【两块石头,不具备干涉意义。他们选择住在哪里与我无关,他们日常的所做所为也与我无关。】   她得出了结论,然后便如同无视路边的砂石一样无视了在她休眠时入住她隔壁的这两位不请自来的恶客。她径直地越过了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穿过楼梯走下旅馆的下方,而两位不请自来的家伙却也相互对视一眼,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默不住声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要往哪走是他们的自由,与我无关。也没有委托让我去清剿掉他们。】   思绪在心中流淌,而爱丽丝继续选择将这两人无视。她沿着楼梯下行,走到旅馆的一楼时。揉着眼睛的旅馆老板在冷清的大厅中向她打了个招呼。   雪已经停了,现在又是白天,旅馆下层的餐饮酒水区没有几位客人属于正常现象。而被打了招呼的爱丽丝也朝旅馆老板轻轻点了点头,并走到吧台前面提出了退房的要求。   “房子就住到这里了,请结算房资,并把定金还我。”   “哦哦,好。”她提出的要求非常合理,再加上她的气场很强,身后背着的那柄乌木之刃也非常有威慑力,因此这合理的要求自然也不会被提出任何意义。揉着眼睛的旅馆老板非常痛快地将她的用以充作住房押金的几枚金币从抽屉里翻检出来。然后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在爱丽丝准备收下钱币的时候斟酌着开了口。   “女士,我看你像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这里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想不想——”   他话未说完,下一刻,伴随着时空干涉时特有的扰乱现象,跟随在爱丽丝身后不远处的西琳突然便打了个响指! 第六十七节·爱丽丝的变数   时间停滞,然后回流。然而这在平时足以引发天谴,招致灭绝性质真神神罚的大范围时间强干涉却没能够在这一刻招惹来任何后果。那在这个世界观内支配着时间领域的强大圣灵对西琳这明目张胆的权柄盗用视而不见。然后整座晨星城的时间都开始往回流动!   旅馆老板那将将说了半句话的语言猛地倒转,释放出的声波纹路回溯着返还到他那振动着的声带之中。除却爱丽丝和西琳等人依旧站在原地之外,这片区域中所有活物或者死物的行动都倒过来向着过去行动。旅馆中的客人由少变多,偏斜的太阳重新回返苍穹当中,只是刹那——不,刹那这种量词在这倒转的时轴中根本毫无意义。而时间就这么简单明了地回溯了三四个小时!   “郑吒,从这里出去,往左边过三条街有一处通往下水道的洞口。那里面有一伙黑帮,在他们的基地中最底层右手边靠   “了解。”郑吒点了点头,下一刻便从这时间回流的空间中猛地消失。那如同冰砂般随着时间倒流而回转的空气粒子群如同对付爱丽丝时一样没有对他造成任何阻碍。而静立在到转时流中的爱丽丝也同样没有妨碍他丝毫,只是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西琳。   她注视着她,而后者的她虽然严阵以待,神色却未尝有多么凝重。   “你现在不会动手的,爱丽丝。因为你的委托还没有开始,在这个时候阻碍我并不符合你的行事规则。”西琳露齿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只会在获得委托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行动,不是吗?”   她的推论是正确的,时流中的爱丽丝的确没有对当前的变局做出任何应对。她没有动,没有移步,没有举剑,没有生气,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西琳,然后从口中吐出不具备疑惑情绪的疑问句。   “为什么要这么做?”爱丽丝问道。   “这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吗?”西琳微笑着地回答。“如果是,我就告诉你答案。”   “你在上一次见到我时说要将我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这就是你的做法吗?”爱丽丝继续问道,语气中却仍旧没有询问时应当具备的疑惑情感。   “你真的‘想要’知道吗?是真的我就告诉你。”   “是真的。”爱丽丝迅速地回答。   “你只说了‘是真的’,却并没有说‘是真的’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这种状态是不会玩弄文字游戏的呢。没想到狡诈与谨慎已经写到真灵里面了么?”西琳撇了撇嘴,本想继续嘲讽一番,但想到日后还要当同事便姑且按捺住心中的恶趣味——她稍稍有些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同时感知到了数公里外的事像变转。   郑吒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这次行动马上就要告一段落。   “你并没有‘想要’知道眼前一切的真相。但我不像是现在的你,我会透露出一点只要你自己‘愿意’便可以立即明晰一切始末的讯息——我们现在做的正是你在过去做过无数遍的事情。而我们实际上正在向你提供帮助。”   “…………”爱丽丝没有回答,她只是稍稍地歪过头。不言,不语。   而下一刻郑吒便破空而回,同时,事像重构,时间的流向再度翻转!   …………………………   吧台之前,旅馆的老板再度回到了那个打量着眼前这位气势不凡的旅客的时间点上。在这位诺德壮汉的记忆中,他手下的一位老实伙计在两天前听说和附近的一伙黑帮有了些许金钱上的冲突。黑帮在当时放下了要报复的话,然后在今天的几个小时前,便传来了这只可怜虫被绑走的消息。   【得想个办法把那倒霉孩子捞出来才行。】   旅馆老板努力地开动着自己的脑筋,身为诺德人,寻求领主帮助并不是当下首选。并且晨星的大小领主现在也都忙于外地难民涌入以及与周边其它领地的外交之中。没闲工夫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既然没有办法将希望寄托于领主贵族们身上,那么就只好借助其它帮派的力量与自己的拳头。   不,还有一种选项。   他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淡漠少女,开店多年的眼力告诉他这是一位物理高超且心狠手快的厉害角色。而像是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缺钱,而她既然肯老实花钱住店,那么便也说明了她同时还是一位守规矩的女士。那么……   酒馆的老板在受理了这位自称‘爱丽丝’的少女的退房服务后便斟酌着开了口。   “女士,我看你像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这里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想不想——”   ‘嘭——!’一声巨响,旅馆老板的话未说完便被骤然撞开的旅馆大门所打断。伴随着从门外涌入的夜星月寒风,一个狼狈的熟悉人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旅店。   “塔伦大叔!毒蛇帮栽了!”那个年轻店伙计满脸疲惫,眉宇间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兴奋的色彩。“也不知道那帮子垃圾究竟招惹了什么狠角色。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些混蛋就全完啦!现在卫兵们正在带人清理那条下水道。我身上的事儿彻底没啦!”   “哦哦,这就好。”旅馆老板高兴地点了点头,内心庆幸着自己又省下了一笔支出。他一边朝自己手下的蠢小伙子打了个‘立刻滚蛋去干活’的手势,一边将爱丽丝的押金交还给了她。   “抱歉,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吧。”他朝着眼前的少女歉意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工作给你了——这是你的押金,祝愿你日后的旅途一路顺畅。”   …………………………   爱丽丝离开了那座旅馆。   然后,在接下来的大半天内,同样的事情重复了至少十次以上。   爱丽丝走到街边铁匠铺里的时候,原本苦恼于冶炼工艺的铁匠突然找到了启发灵感的冶金秘方。她在路过炼金的铺子时,游商突然便带来了炼金术士急需的材料。走到悬赏栏下的时候,那些怪兽或者匪首们的赏金正好在这时被尽数领取。甚至就在她看到一名行乞的流浪汉朝她看来,在开口前的一瞬间这位流浪汉的富商远亲正好发现了他!   所有的任务都被破解,所有的委托都在发起之前便被先一步地终结。从爱丽丝离开旅馆一直到爱丽丝走到晨星城外墙边上为止,她没有获得哪怕一件委托。   她只是漫无目的的走,跟随着凡人的欲求走向每一个可能会招致委托的地方。在行走的过程中她亲眼目睹了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回溯。   过去被篡改,而且被改了很多次。而每一次西琳都能够准确地消除掉委托的源头而又不造成新的事件枝。放在随便哪个世界她这种行为都足以被当地人道或者时空之主或者时空运作的自动反噬给翻来覆去干掉百八十次,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西琳是时空的回溯者,在回溯的过程中她每一次都死死地盯着爱丽丝防止她破坏时空的干涉。而郑吒则是时空的修正者,每一次过去的变更都经由他手。   而在每一次的修正之中,爱丽丝都好好地待在了观测者的位置上,她只是静静地看,除此以外却是什么都不做。   直到此刻。   当她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西琳和郑吒来到晨星城门口的时候,挡在城门口的,是一个超乎两人预料的诺德女战士。而若是有熟悉上古卷轴五这个游戏的凡人在此,那么便必然会在   侍从莱迪亚,在这个仪式以外的无数外典世界线中,她都是那位陪伴着故事中的龙裔度过一生的坚毅女性。   而最大的变数随即到来。 第六十八节·爱丽丝的历史   那位名为莱迪亚的女性战士在看见爱丽丝出现在晨星城城门口的刹那,她的脸上便露出了惊讶中又带着些许释然的神色。似乎有着多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内心中交缠纠结,然而只是一刹,她的内心便得出了结果,她随即向着爱丽丝踏出一步,就这么径直地挡在后者离开晨星城的主干道之上——   “爱丽丝小姐,我——”   时间停止。   空气不再流动,阳光不再洒落,声音的纹路被封禁在空中无法运作,天地之间,万色万物都化作灰白——而位于时停区域中的爱丽丝缓慢地扭过头,在这静止的时空中看向一如既往盯紧了她的西琳。   她看着她,而西琳如同先前每一次一般严阵以待。   她没动,西琳也没动。在这灰白一片的天宇中,有所作为的仅有郑吒。   “西琳,这次我要怎么做?”如同先前的十数次一般,郑吒轻按着猩红色的杀戮大刀低声朝着在先前的合作中已经建立起相当程度信任的同伴询问道。“是再去干掉哪些怪物,清扫某些巢穴,还是收集某种炼金材料或者寻觅某些藏得很严实的秘宝?还是说……”   他看向身侧的西琳。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吗?”   他的疑惑在刹那间便获得了解答——西琳依旧盯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爱丽丝,一边低声朝自己的同伴解释着。许多繁复的事像分支在她的眼眸中如同转动的车轮一般繁复变化,而覆及整座白地,甚至更加下沿,将雪漫,佛克萨斯等领地以及周边的诸多天际省领土全部包含的时空回流旋即开启。   “对,这次和之前不一样,这个女人身上所牵扯的与爱丽丝有关的因果线比先前的那些加起来还要多出十倍以上——若是放在普通的角色扮演游戏中,我们先前所处理的算是放置在额外列表里的不记名任务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身上所牵扯的则至少也是重要支线,甚至主线等级的重要剧情。”   爱丽丝依旧在原地静静地站着,转过身,安静地注视着西琳和郑吒之间那不经由声音和光线来作为介质的意志间无声交流。在她身后,那位原本来到她面前,朝她说出未完话语的女性战士便如同来时一般倒退着迅速离开。且在转眼间便消失得全无踪迹。而时间的回流速度继续加快,并且以比先前的每一次回流都要更加猛烈地倒转!   太阳朝着升起的方向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雪云遮蔽下的繁星满天。然后云上繁星尽数褪去,遥远天际出现夕阳的光辉,而很快地前一日的黄昏旋即到来。   夜星月之前,是日暮月。   名为爱丽丝的少女注视着西琳和郑吒之间的无声交流,目睹着天穹倒转,日月回旋。一些距离这个时间点不远的记忆没来由地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并且迅速地回转。   啊……她记得这个名叫莱迪亚的女性战士。在她离开被黑龙烧毁的海尔根,途径河边的溪木小镇,越过寒落山脉,最先抵达的就是那座名为雪漫的主城。在那座宏伟的城市中她并没有逗留多长时间,因为一场浩大的灾害伴随着她的抵达接踵而至。   那是一条龙,一条从遥远的古代中复苏,名为米尼墨尼尔的金红色巨龙。那条龙从南方越空而来,烧毁了哨塔,摧毁了平原和林地,然后将不灭的龙火倾洒,在雪漫城的民居之中燃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灼热火海。   很多人死了,不过死了多少人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任务,没有委托。而她也只是无声地漫步于灼热的火海和赤红的废墟之中,漫无目的地从一片燃烧的街区走向另一片焦黑的废土——龙火无法伤害到她,那条金红色的巨龙也并未朝她投来丝毫注意力。她只是静静地走着,走着,越走越远。直到如同今日一般,双脚踏上雪漫的城门时,一个虚弱的女声传入她耳侧为止。   ——‘有谁能……有谁能够去杀掉那条龙吗?’   话很奇怪。在那一刻说话的女人明明已经身受重伤,所求的却并不是救援而是杀死将城市送入火海的罪魁祸首。明明前者比后者更加容易千倍百倍且更容易实现,但这濒死的女人却并不期盼真正有可能达成的未来,反而去祈求那宛若幻影一般的奇迹。   难以理解的人,但委托就是委托。接下了委托的爱丽丝杀死了那条金红色的巨龙,而具体的实行过程则没有过多阐述的必要。   在那之后,雪漫城的领主召见了身为屠龙英雄的爱丽丝。为她授勋,册封她为小领主并赠予了她一位据说是打破了重重考验而自愿成为她侍从的女性战士。而当爱丽丝的视线偏转时,她并不意外——也没有丝毫意外情绪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莱迪亚,那位在雪漫的城门口朝她提出委托的女性战士。在龙祸终结之后。这位顽强坚毅的女性挣扎着在神殿中治好了自己的伤势。并在爱丽丝接受册封的数日之间自愿报名参加了领主侍从的选拔。并击败了所有的对手来到了爱丽丝的面前。   ——‘从今以后,我便是您的剑,您的盾。’   那位名叫莱迪亚的战士在那一刻是这样对爱丽丝说的,而这或许便也可算作是她和爱丽丝所立下的约。于是爱丽丝便将这也视作一项委托,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真正地将她视作剑和盾来使用。   很遗憾,有知性的人终究是成不了无心的兵器——名为莱迪亚的女侍从或许在面对荒原上的野兽和强盗时可以奋勇争先。在面对沉眠的尸鬼和亡骸之时也可以鼓起勇气。然而若是将敌人换成了凡人,换成了在爱丽丝完成委托时碍她事的蠢笨卫兵或者伪装成普通人的兄弟会刺客时——这柄剑便迟钝,这面盾也不再坚毅顽强。   爱丽丝不需要情感,她所行的一切事项都如同支配天平的审判神祇一般淡漠无情。但跟随着她的侍从却依旧有一颗肉长的心——莱迪亚的誓言效忠是建立在她那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中所树立的道德观念之上。而当两者剧烈冲突的时候,生而为人的她自然会在繁复的挣扎纠结之后选择后者。   于是,当爱丽丝在一座名为洛里斯泰德的小镇上与复苏的巨龙以及那些被她的敌人所雇佣的兄弟会刺客交战之时。目睹着对小镇上的住民全无顾及,任由交战的余波将这些无辜者屠戮殆尽的爱丽丝。名为莱迪亚的侍从终于是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她单方面地中止了和爱丽丝之间的约定。在爱丽丝最需要——或者看上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她而去。任由她在沾染了兄弟会刺客所注入剧毒的同时对抗那从城镇附近的龙墓中复苏的巨龙。   这是背叛吗?   不,在凡人的认知中这样的行为应该算是‘弃暗投明’,‘迷途知返’。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爱丽丝在那次战斗中受了相当沉重的伤,孤身一人离开被夷为平地的小镇后过了足足半个月才在名为‘莫萨尔’的城市中才勉强让伤势复原。   记忆的回溯到此结束。而相同的事项也经由能够窥见历史的西琳告知了郑吒。时间的回流抵达了一个关键节点。而原本算是深冬的季节也转变成了晚秋的时光。   时间回溯到了三个月之前,而回流的范围是整座天际省。这一次的回溯消耗了西琳比先前每一次都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即便是天上的诸圣灵,诸魔神全数默许了她的行动,这片大陆行省上也不乏碰触到了时空真理的强大施法者。   他们很强,但西琳更强。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完全的时空猎犬在回流的同时扑击着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处传来抵抗反应的方向。无论是有名的魔法学院亦或是乡下或者遗迹中的神秘隐者,凡是反抗则尽数被西琳所镇压。而在她镇压这些意外变数的同时,她还能够勉强抽调出闲暇将这些重要的情报告知郑吒并交付他以任务。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郑吒。这个‘莱迪亚’想要重新和爱丽丝订立契约。她认识到了爱丽丝的本质,想要将她引导到‘正路’上去让她消除掉这场巨龙复苏的灾祸。这种事牵扯的因果实在是过于巨大,所谓历史惯性就是如此。除非在根源上阻止这一切,让爱丽丝不再被视作‘英雄’或者‘未成的英雄’否则类似的事情迟早会再度发生。所以!”   时间的回溯停止,然后重新开始运作。过去的事像即将被修改,纠正。然后注定迎来崭新的未来。   西琳沉声说道:“你要回到巨龙米尼墨尼尔攻击雪漫城的那个时间点,先爱丽丝一步干掉那只龙,解救整个城市的居民尤其是那位名叫莱迪亚的女战士,让爱丽丝小姐从一开始就不会被视作是龙裔!” 第六十九节·爱丽丝的变动   郑吒凝重地微微颔首,却并未像是过往一般就这么径直破空离开。他轻吸一口气,视线先后扫过西琳和依旧静止不动的爱丽丝然后回转。   “一条龙么……即便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也算不上‘和以前不一样’啊。西琳,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事情,一并告诉我吧。我顶得住。”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我们只是在晨星领地半日之间的回溯循环。而在那段时间之中,爱丽丝小姐只是在旅馆里面睡大觉。所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她的干涉。但这次你会在那座城市里遇到过去的她。”   郑吒的瞳孔猛地一缩。   “玛格特罗伊德!?等等,她现在不正就在这里吗!?”他的脖子因为剧烈地扭动而发出可怕的‘咔哒’声。然后死死地盯住依旧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爱丽丝。“你的意思是过去的她也会存在于这个时间点!?她并没有独立出这个时间轴吗?”   “没有喔,至少现在的她还没有。虽然过去和现在无法相见,但过去的她的确存在在这个时间点上。”   “……我打不过玛格特罗伊德。”郑吒也不和西琳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便说出了自己的能力不足的事实。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他唯一想打败又知道自己没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打败的对手便是爱丽丝。   这不是什么难于启齿的事实,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过去的经历以及西琳的说明以及完全地证明了这一点——他固然是想要击败爱丽丝一次来证明自己。但就算是以郑吒的脑子也做不出在爱丽丝的主场和爱丽丝战斗的蠢事——而虽说当下这种站在爱丽丝面前一本正经地商量怎么对付爱丽丝的状况相当诡异,但在这里的几人都算不得正常人,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像是正常人一样尴尬含糊。   “不需要你打赢她,只需要注意绕开她就行了。记住,机会没有很多次,动手的时候不要顾忌太多。”西琳摆了摆手,目光凝聚——即便在这为数众多的时间回溯中爱丽丝都未做出任何行动,她的视线却也从未从爱丽丝身上偏移丝毫。因为眼下的这种情况很早就已经被她所猜测到,而她为了应对当前这种局势已经筹备多时。   她朝郑吒做了个‘快去快回’的手势。   “这个世界固然是爱丽丝小姐的主场,但我之前稍稍做了点测试,在同一个时间点内能够受到主场支援的本体只会有一个。同时,过去身和未来身,两者同时存在时便注定只有一侧能够用出全力。我会在这里确保她不会融合掉她的过去,不会让她的过去发挥出主场优势。而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你来解决。”   “了解了。”郑吒点了点头,也不问西琳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进行的测试。而下一刻巨量的魔能便从他的体内爆发,并让他在刹那间便消失在了天的边际。   而西琳的视线这才偏转,看向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的爱丽丝。   “虽说我很期望你这一次也如同先前一般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但我想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紫色调的少女淡淡地说道,通向虚数空间的裂口在她的身后无声展开。“当然,这也不是请求,不是委托。我没有要求你去做任何事,你也不会从而我这里找到目标。”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她,将脑袋慢吞吞地偏到靠左一侧。   “也罢,和现在的你大概是说不通的。”西琳小姐稍稍地叹了口气,唇角却挂起胸有成竹的笑容。“同一个时间点即便存在复数个体,也只有只有一体能够用出全力——这种事是我身为时空干涉者所总结出的战斗经验。而我觉得你大概也不会例外。那么——”   她也像是爱丽丝一样稍稍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虽然和身处主场的你战斗基本没有胜算。但为了那边的行动能够顺利运动,这种无聊的蠢事我终究还是要做一下的。只要你这边用出全力,那么郑吒那一侧想必就算不小心闹出什么差错也能够顺利糊弄过去。”   爱丽丝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对于苟命我还是颇有心得的,爱丽丝小姐。”西琳微笑着说道:“反正等时间回流之后你我交战的理由便会消失。所以至少在这时,还请你好好地在这里陪着我。”   爱丽丝继续静静地看着她,唇发一语。   “这是委托吗?”她淡淡地问道。   “不是哦,”西琳摇了摇手指。“我可没有委托给你,而我也不会让随便什么人向你提交委托——我已经了解了你的运作机制。你只会响应欲求而接受任务,只会响应恶意而做出反击。而除此之外,你唯一会做的事情便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我是不会和你为敌的喔,爱丽丝小姐。”西琳伸出手,指向天空。而下一刻天穹的顶端便化作绯红,无数巨大的陨石伴随着骤然展开的一道又一道时空门而轰然落下!炽热的岩浆与硫磺和火如同直连地心一般朝着两人所在的方位倾斜而下!   “我会只是会招来灾祸,让天灾如同暴雨一般坠落在你我所在的这片大地上。规模和力道上不封顶,但即便是现在这种程度也足以未能够登临超凡的生物用处全力来应对。”   “这种事情不方便在郑吒那个姑且还被凡世的规则道德所束缚住家伙眼前做。所以我姑且选择了这么一个距离合适的时间点。那么接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注视着眼前的爱丽丝。   “虽然我没有邀请你,但接下来你大概也只能够和我一起呆在这里了吧。”   而与此同时,大地的另外一侧。   郑吒努力地不去思考背后那染成赤红色的天空,转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城市之上。西琳所安排的降临时间点距离雪漫城遭遇龙火袭击还要早上几分钟。而在这一刻,立于天幕之上的他能够清晰地俯视整座城市。   他   而他   同时,龙翼拍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背水了背水了   @@@@啊……手头还有没有用完的请假条好不习惯。虽说今天才六号……   也罢,提前背水好了_(:з」∠)_   之前的规则不会变更,明天依旧是两节更新并且规则顺延。大概就是这样……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十节·爱丽丝的视角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向从天穹处坠落的漫天火焰。她的视角在这一刻悄然切换成了三个。一个是此处的她,一个是位于雪漫城的这个时代的她,还有另一个奇怪的视角却翱翔於天,目睹着那个名为郑吒的青年举着深红大刀朝着自己的前额迎面劈来。   一个是此处的爱丽丝,一个是彼时的爱丽丝,而最后一个视角,则是现在的巨龙米尼墨尼尔——那还未被她吞噬掉龙魂,成为她一部分的米尼墨尼尔。   过去和未来似乎有些奇妙地交织在了一起,她愕然——现在或许真的可以用得上愕然这个词——发现自己的心灵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时空回溯中似乎是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过去和未来似乎在某种层面上联结成了一个整体,她觉得,如果自己想的话,那么现在自己就能够覆盖掉自己的过去身,完成灵魂上的统一。   【这是有意义的吗?】——不知道。   周遭时间流的微妙变化在她的感知中清晰可见,事实上,从西琳   然而,爱丽丝从头至尾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需要妨碍她的施法吗?】——不知道。   困惑与困惑相互叠加,最终的结果便是她只是待在原地静静地看。她看到位于雪漫的自己漫不经心地走出城门。看着在未来会成为自己一部分的巨龙米尼墨尼尔在几个简单的回合切换后便死在了郑吒的刀下。   她看到雪漫的居民大声欢呼,看到那位曾经是自己身边忠心侍从的战士莱迪亚朝悬停在半空中的郑吒投去惊叹的视线,看到那斩杀了巨龙的人影毫不犹豫地破空而去,并在刹那间消逝在天边。   苍穹之上的雷火坠下,一直呆在不远处盯着她的西琳早就张开防护的结界。但她却对这区区的自然伟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哪怕那些火焰将周边的山林焚化为土,将城镇和平原化作现实的炼狱,也是一样。   【该做什么吗?不该做什么吗?】——不知道。   有几百吨重的陨石裹挟着无边大力轰然落下,落点的位置正好是她抬头仰望时所抬起的鼻尖。那视野中的阴影在刹那间便急剧扩大,变转成无与伦比的强劲冲击力量。只是刹那,她便感觉脚下的土地仿佛软化成了黄油。炽热和重压的冲击直接将她轰入了地下。   【要做些什么吗?不要做些什么吗?】——不知道。   更多的陨石继续轰击着上方的土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雷霆与流火,爱丽丝的形体便向着更深的地底沉坠。   坠落,坠落,越坠越深。   直到背后的岩石化作空洞,岩石的压迫感化作深渊一般的虚空——她发现自己已经从大陆表侧坠落到了大地底端,从凡人所居住的光亮大地坠入近乎永暗的地下大空洞中。   她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黑降,泰姆瑞尔大陆上的古代矮人,或者说深精灵们居住时所遗留下来的痕迹。许多奇幻世界观中都有着类似的地方,比如说费伦的幽暗地域,比如魔戒的地渊。比如说这里,黑降。   她目睹着自己从地的最顶端坠向最底端,注视着黑降的地底处那些因为穹顶上所洒落的流火和岩块而惊惶不安,四处逃窜的地下生物。她的视线偏转,隐约间甚至能够看到在遥远的黑暗边界处甚至有着一座巨大的古代城池,而在城池的上方,有一轮宛若地底太阳一般的星体高悬于空。   熟悉的感觉,龙的感觉。   在那星体中有着和她有关的事物,在那星体中寄宿着一条沉睡的龙。   【做什么吗?什么都不做吗?】——“……”   她无声地探出手指,拨乱了眼下的一抹时空。   而地表的西琳旋即开启了时间层面上朝着未来疾驰而去的返流。   …………………………   时间回溯些许——当郑吒斩杀巨龙,并破空回到西琳所在的,被流星与雷火所覆盖,并且已然由沃土化作荒芜的大地之时。西琳便猛地将双手一扬。不采用时间回溯的方式而是直接以物理手段断绝了天穹之上坠下的雷火流星。而规模庞大的复活仪式随即展开,在刚刚所有死于流星雷火的凡物身上都启动了复活的秘术。   原理不需赘述,但在一两分钟之前才凄惨死去的凡人却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死转生。那被西琳所扯下雷火所击破的巨大地裂也被她通过泥石转化等法术给重新填合。而在那之后,不久前被西琳所破坏的城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成了近似原本的模样。   细节上或许会有点差错,但主体的层面上却不会有巨大差异。而直到西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的同时。郑吒才一脸蒙蔽地降落在她身边的地上。他口中那原本将要说出的,对西琳那不顾无辜凡物生死行为的劝诫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喉中。用别扭的方式咽下好大一口气后,才勉强地从口中吐出和他原先所思所想完全搭不上边的话。   “西琳你……”他用力摇了摇头。“玛格特罗伊德呢?”   “你以为我会是那种做了事情却并不收尾的人吗?放心,死掉的人全部都会活过来,而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西琳摇了摇头,随口便回答了郑吒所未能说出口的   而两人所处的时间点随即急剧跳动,在刹那间便奔向了数个月后的遥远彼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一比喻的手法在这一刻化作了现实。太阳升起然后落下,翠绿泛黄的树叶化作红黄的颜色然后凋零。时空以相对溯流时要更加迅疾的势头朝着未来的某处疾驰而去。而当它停下来的时候,夜星月的中旬已然再度回到了两人的认知之中。   郑吒和西琳又一次地出现在了晨星城的城门口,而晨星城的模样和她们离去之时相比并没有多大差异。少许的一些区别便是那位堵在城门口的侍从莱迪亚已然完全消失无踪。而待在一旁的爱丽丝,也是一样。   爱丽丝不在这里,莱迪亚也不在这里。   西琳伸出手,触碰天空。某种和资讯收集的原理大体相近的侦测法术便被她顺畅地施展开来。被修改的‘过去’历史于她的眼眸中清晰呈现。而她很快就祛除掉占据情报中绝大部分内容的无用信息,将那对她而言有价值的过往提取并加以阅读。   龙裔已然从地表消失,而这个世界因为龙裔的消失而变得更加美好。   而西琳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稍稍地放下了心。她看向身旁那在回归的刹那便一直在左顾右盼。嘴里念叨着“玛格特罗伊德不见了……该怎么办?”这样的话,担忧的情绪溢于言表的郑吒。稍稍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该怎么和他说呢?   告诉他事实,告诉他自己先前那一次又一次的对‘过去’的干涉全都只是在装样子。自己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让爱丽丝不再被外力所干涉——   开什么玩笑,那个爱丽丝身上的因果线乱得和毛线团一样,根本就清理不过来!之前做得不过是杯水车薪,等事多了想整理都理不顺!   ——然后告诉他自己的真实目的实际上是在爱丽丝的主意识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采用时空的多重变动来推动她汇聚心灵之光的阶段,强行开启她的时空外劫?   才不要!和蠢货讲科学道理好麻烦的!   于是西琳摇了摇头,用严肃的语气对郑吒说道。   “不用考虑该怎么办,因为我们能够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外力的干涉终究有限。接下来,得看她自己。” 第七十一节·爱丽丝的融合   西琳说得对,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需要看的是爱丽丝自己。   当爱丽丝越过时空变动的余波,和回归的西琳等人一起出现在当下的这个夜星月中旬的时代中时。她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迅速地变转,扭曲。新的记忆正在生成,旧的记忆则无声褪去。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   旧记忆的流逝戛然而止,而新记忆的痕迹旋即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并被她以放大加粗的方式来浏览起来。数个月的故事被她一扫而过,每一处细节都被她纳入观测之中并加以全面的解析。   在新的记忆中,她在离开雪漫城后便径直向着北方前进。越过空旷的平原,踏过白雪皑皑的林地和山脉。中间间或干掉一些挡路的,被诺德人称作龙祭祀的尸妖,以及雪巨魔,雪精灵,寒霜幽魂等杂七杂八的怪物。总共花费的时间大约一个月,而自己在陆地上行走的终点则是一座矮人的古代遗迹之前。   没有委托,没有目标,自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古代遗迹的表侧以及里侧走来走去。在随手干掉一些黄铜机器人,矮人百夫长等古代机械造物之后,某处隐藏得很好的触发式机关便无声开启。而等到机关运作完毕之后,随便找了一条路走的自己已然抵达了黑降。   而在那之后,就是一段轻松随意的地底探索之旅。黑降毕竟是地下,是穴居生物以及各种爬虫类所适合生存的地方。想要在这里找出能够相互交流的活人简直是难上加难。而既然没有交流对象,那么便没有委托,没有委托,就没有目标。   自己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逛来逛去,杀来杀去,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穴居生物死于自己手下。而等到时间流转到夜星月的中旬,记忆运作到记录的尽头,她发现自己现在脚下所站立的地方,正好就是另一份记忆中的自己最终选择坠落的位置。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呢?】——“…………”   少女在脑海中自问,但这一次却并没有‘不知道’的回馈在她的脑海中显现。她稍稍地摇了摇头,虽然并没有显露出‘疑惑’的表情,但这动作却毋庸置疑地表露出了‘疑惑’的含义。   脑海中的   ——‘FUS-RO——DAH!!!(龙语:不卸之力)’   有形有质的冲击波骤然迸发,化作巨大的力量洪流涌入空中。宽阔而粗大的声波轨迹在这幽暗的地底世界中撕扯开一条漫长的气体通道。而这汇集着的巨力一直在空中翻滚着向着远方蔓延,直到撞上了极远处那座古遗迹大城顶端所悬挂着的宛若地底太阳一般的巨星!   ‘铛————!!!!’宛若钟鸣一般的轰鸣伴随着空气的扭动在整座黑降地狱中回荡,以通用音速向着外侧扩张的音波随着那枚大星的振动而涌向四面八方!伴随着轰鸣,似乎有着什么了不得的远古存在从长梦中被悄然唤醒,然而这对于常人来说足以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被自己撕扯出的音波轨迹,然后脑中那尘封已久的计算力单元开始无声运转。   【我很清楚西琳做了些什么,她修改了过去,然后让过去返照现在。过去的我若是没有受伤,那么现在的我也不会拥有伤痕。而她让过去的我失去了屠龙的机会,那么我身为龙裔的力量便不应该苏醒,即便醒了,没有汲取龙魂的我,也释放不出足够强大的龙吼。】   她很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句‘不卸之力’的龙吼——那是在寒落山脉里的收获。在击败了一位古代尸鬼大君之后,她便在附近那记载着这位大君身前历史的龙语碑上看到了数个具备力量的龙语音节。而把这个学会了的她,在当时,实际上依旧不能够发挥出龙吼的力量。   龙裔的本质是半龙半人。不偏向左边,也不偏向右边。想要学会只有真龙才能够释放出的龙吼很容易,但若是想要将它释放出来却并不简单。若将龙吼视作自动机器,龙语便是机器的线路,而龙魂则是供能的电机。而一个凡人,或者半龙半人想要释放出龙吼,便只有数十年的苦修以及篡夺另一条真龙灵魂的这两条路可以走。   【过去已经被修改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曾杀死巨龙米尼墨尼尔。】   【我没有杀死任何一条巨龙,更没有经历过哪怕数日的修行。但我现在却能够行使它们以龙魂为媒介才能够用出的特殊力量。】   【这是为什么?】   不久之前,那在另一个时间点处的自己所拥有的怪异视角在记忆海中浮现。明明在那个时间点上的爱丽丝还没有吞噬米尼墨尼尔。但自己却能够用未来身的姿态共享过去身,甚至是还没有成为自己一部分的过去身的视线。而她很清楚同步视线并不是这份力量的潜力尽头,只要自己想,那么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覆盖掉过去的自己或者在那个时间点还没能够成为自己的那条龙!   ——只要她想这么做的话。   ——只要自己想这么做的话!   【我,现在想要这么做吗?】——脑海之中,爱丽丝所能够获取的仍旧是一片空旷的虚无。没有同意,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不知道’。   然而下一刻,她却骤然发现自己竟然突兀地多出了一个视角!   一座被林地所环绕的地表城市骤然出现在了她这位于地底黑降之人的眼眸之中。而紧随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振翅翱翔!   她,在这一刻成为了在这条世界线上被郑吒所斩杀,然后又因为龙魂的不死性而重新复活了的,金红色的巨龙米尼墨尼尔! 第七十二节·爱丽丝的苏醒   【我并未在这个时间点吞噬它,但它却是我的一部分。】   爱丽丝思考着——她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了自己的‘思考’,并且让‘思考’朝着每一瞬都比先前更加复杂的方向运转。   龙,复苏的龙,在这个时间点处仍旧活着,但在另一条有着些许变更世界线上,却已然被她爱丽丝所吞噬的龙。它的视角和她共有。   视角一致,是否也就意味着精神一致?   爱丽丝思考着,那许久未曾运作的脑髓悄然沸腾。一个又一个新的疑问从脑域的最深处悄然浮现,而这繁复的求知欲推动着她,促使她将自己的意志朝着那不属于黑降景观的另一个视角进行偏转,然后就在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的主视角进行了切换!   不,不是切换了主视角,而是两个不同的视角都成为了她的主视角。当位于黑降的凡人的她向前迈出脚步的同时。位于天际省某座城市上空的身为巨龙的她也依旧拍动着双翼。龙的思维和人的躯壳被她以完全没有互相干扰的方式同时驾驭,而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或者吃力!   ——身为凡人的她朝着附近的一块巨石上走去。乌木之刃斩出,转瞬之间便切断了数只被她身上的活人气息所吸引过来的地底爬虫。乌青的毒血烧蚀着地面发出‘嘶嘶’地声响。一群躲在岩缝中的古怪小虫发出尖锐的叫声迅速逃开。   她坐上了石块,视线随即偏转,投向那座遥远的古代地下矮人城池。似乎有着某种巨大的活物随着那发光星体的鸣动而被唤醒。而那巨大的活物仿佛也朝着她所在的方位投来了繁复难明的目光。   ——身为巨龙,翱翔于某座林间都市上方的她拍动着翅膀。随意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空阔地面以龙吼喷吐出火焰然后下降。龙类在空中机动变速的能力技巧被她毫不拖泥带水地顺畅用出,然后她在她所选定的那处平地边上轻盈落地。   这地方距离那座林中城市不远,当她降下的刹那,附近便有很早就观测到了她在周边空域处盘旋的当地守卫高喊着各种打气的口号朝她发起突袭。先是箭矢,然后是术法,之后更是有着不少强大的战士和施法者一拥而上——他们不由分说地便朝着爱丽丝/米尼墨尼尔投射出毁灭性的战气和魔能,然后又在她随性支撑起的防护屏障下无功而返。   简易的战争,因为敌我强弱的差异太大以至于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的必要。只需要一口龙息就可以击溃这支军队的阵列,招来风暴就可驱逐掉机动性高超的施法者。而在对付这种小儿科式的打闹同时。爱丽丝的大脑却在继续运作。   【巨龙米尼墨尼尔,是我。而它之所以是我,因为我在另一条世界线上曾经击败了它,发动了龙裔的能力吞噬了它的灵魂。】   【那么——在另一条世界线中被我所吞噬的另外几条龙。在洛里斯泰德附近被我所击败的娜哈格里乌,在莫萨尔附近的山脉中被我所击败的福爵纳克。它们是否也是我的一部分呢?】   少女的思绪转动,然而下一刻两个新的视角却随着她的意志而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一个视角位于积雪皑皑的山顶,从高处俯视着山脚下的遥远城市。而另一个视角则位于平原之上,正捕猎了一只猛犸象,并用龙火将其烹饪烧烤!   洛里斯泰德附近的巨龙,娜哈格里乌,是她。   莫萨尔边境附近的巨龙,福爵纳克,也是她。   在这一条世界线上她甚至没能够和后两者见过面,然而这两条龙却在她具备这样认知的同时便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三龙与一人之间的意志,力量,世界观开始相互干涉,这种情况若是放在普通的未能够成就超凡的生物上那便是身心崩灭的即死。放在初入超凡的伟大生命之处也足以让这不朽之物产生力量与存在形式层面上的内在混乱。然而对于在此刻并没有心的爱丽丝而言,这所谓的存在形式紊乱甚至比不上一缕迎面扑来的清风!   她的四具躯壳同时眨了眨眼睛,将这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就是浩劫的反噬现象给轻易地抛诸脑后。身为洛里斯泰德巨龙,娜哈格里乌的她扔下那已经烤到八分熟的猛犸肉排,转向飞向米尼墨尼尔所在的南方。而位于莫萨尔附近的另一条巨龙福爵纳克则转向朝北,顺着季风朝着北部的晨星城疾行而去。   四具躯壳,四重存在。而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没有更多被她所吞噬过的巨龙。她那位于黑降的凡人躯壳随即从石头上跳下,顺着黑降中四处生长的夜光蘑菇走向那座古代矮人城塞所在方向。隐约之间,她仿佛感知到了另一条巨大的龙,而在她‘感知’到的刹那,从她的内心深处便悄然涌现出读取资讯的力量。   【那头龙的名字是瓦苏约,是在古代和矮人们签订了契约,沉睡在这里守护矮人城市的巨龙。那枚发光星体实际上是一口巨大的钟,当它被敲响的时候,古老的巨龙便会从沉眠中复苏然后履行承诺。】   讯息和情报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然后关于那条巨龙的所有信息便出现在爱丽丝的脑海之中。她知道那是一只紫色的修长的龙,知道这条龙被誓言和术法所约束,且不会喷吐冰霜只懂得呼出烈火。   然后,她听到了龙翼的拍击声。看到了那从地底穹顶的阴影中无声滑翔,被发现的刹那便爆发出尖啸,朝她所在的方位猛地俯冲而来的黯紫龙形!   她注视着它,它那黯紫色的龙眸中倒映出了她的身影。爱丽丝下意识地便将手放在了乌木之刃的剑柄上。然而在拔剑斩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却又悄然浮现出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会不会也是我呢?】   下一刻——   喷涌的龙火擦着爱丽丝的发梢掠过,将她身后的岩石烤成灰块的同时在她耳侧扬起了一抹灼热的风。而与此同时,被‘爱丽丝’所控制的视角便从四变成了五!   黑降地域的古老沉睡巨龙瓦苏约,也成为了她。或者换种说法,这条龙……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一部分!   身为凡人的爱丽丝轻轻伸出手,触碰巨龙瓦苏约的鼻尖。而身为巨龙瓦苏约的爱丽丝则在视角同步时便稍稍低下脖颈,让自己的鼻尖能够被身为凡人的自己所触碰。   如同手触碰脚,如同唇触碰舌。整个过程自然而没有异样,而触碰与被触碰的两种感受也同时被两具躯壳的感官给同时地精准认知。   【真是奇怪,明明我并没有接触过这条龙。我甚至没有抵达过黑降。但你却是我,你的力量,意志,精神,纯在方式都是我的一部分。然而在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却从来就不曾支配过这种规格的力量。】   她眨了眨眼睛,驱使着‘娜哈格里乌’和‘福爵纳克’这两条巨龙的身躯开启了便于赶路的空间跳跃能力。而下一刻,‘米尼墨尼尔’所在的佛克萨斯城和‘爱丽丝’在上一条世界线中逗留了许久的晨星城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正在驱赶一群残兵败将的米尼墨尼尔,看到那群败战的凡人,听到他们因为   南方的情况很顺利,而北方也是一样。当‘福爵纳克’出现在晨星城的上空,并不出意料地惊动一地风云的同时,那位于晨星城中最豪华的酒楼顶端,凭栏对雪饮酒的郑吒和西琳两人也都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内。而当她现身,看到他们的那一刹那郑吒便下意识地召出深红色的杀戮大刀,然后又被一旁的西琳给随手制止。   奇怪的感觉,有意思地感觉。   化身为巨龙福爵纳克的爱丽丝只是远远一瞥,获取了那两人位于此处,时间轴的变动并不剧烈,且对方没有**涉记忆的结论后便挥动着翅膀如同来时一般无声退下。而在退下的同时,她那一人四龙的五处思考器官却也更加迅速地运行起来。   【时间轴没有出错。现在的时间的确是夜星月的中旬,是我在这个世界有记忆以来的   【同时,我在上一条世界线中的记忆也很完整。我绝对没有来过黑降,更不可能接触过瓦苏约。而因为时间变动点的位置是我离开雪漫城之时。所以我在四个半月前便来过黑降的可能性便可完全否定。再排除掉一些低价值选项,真实便清晰地显现在视野之中了。】   她的思绪继续运作,而伴随着‘躯壳’的增多,以及计算力的运用。她的思维逐渐由先前的僵化呆板转变为流畅圆滑。一个又一个的新设想从她的灵魂深处迸发,然后又被她予以否决或者校正。   她的眼眸中依旧不存在任何情感。但她的思维却每一秒都要比先前更加敏锐。当几个连环的排除法被她做完的时候,一个逻辑清晰的理论便被她所拼凑而出。   而与此同时,地表的四只巨龙不约而同地朝着最近的高山飞行,或者直接发动龙躯所具备的时空干涉力跃迁到山岭的顶端。充斥着挑衅意味的龙语咆哮从龙喉间迸射而出,并以这四座山丘为基点,朝着天际省的各个方位急剧扩散。   这是龙语,而龙语挑衅的对象,自然是其它的龙。   【这些龙是我的一部分,缘由则姑且判断为我曾经在某个时间点击败过了它们,并且吞噬了它们的灵魂。而这种层次的变化甚至要高于时空干涉所引发的世界线变动。而这或许和龙的本质是时空碎片有关。】   【疑问还有许多,但暂且无视掉那些不重要的部分。在上述推论成立的情况下,当前的世界线上我能够同化米尼墨尼尔,娜哈格里乌,福爵纳克等三条巨龙是因为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在上一条世界线内曾经击败过它们并将它们吞噬。那么,以此类推,我能够同化掉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的瓦苏约,是否也是因为相同的缘由?】   位于四处山顶的四条龙同时歪了歪脑袋,而   ‘萨洛克尼尔’——爱丽丝那名为米尼墨尼尔的躯壳轻易地通过阅读资讯而知晓了这条龙的名字。这条龙原本应该呆在遥远的天际省东境,呆在距离此处大约五六百公里的一处林地之中。因为它在龙群中并不算很强,所以在其它巨龙肆虐一方的时候,它却成为了唯一被凡人驱逐出境的倒霉蛋。而当它出现在爱丽丝的视野中时,爱丽丝便在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没有交流,没有对抗,无声无息之间,爱丽丝所支配的视角便由五成为了六。   弱小的东境巨龙萨洛克尼尔,也是她,也是她爱丽丝。而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是在上一个世界线中也没有去过东境。   而这样一来,猜测便成为了事实。   【原来,在那两人抵达这里之前,世界线便变更了不止一次吗?那么……】   她看向远方,聆听着那伴随着空间波动而愈发响亮的龙鸣。   “我究竟在这个世界里将这种愚蠢的故事给重复了多少次?”   ………………………………   今日只有一节,但规则依旧运作。明天晚上六点前非凑数间贴大于五十便双更 第七十三节·Alicization   在爱丽丝的认知之中,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忆只有四个半月。而在这之前,她的过去则是一片昏暗。   【在那之前,我是待在哪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爱丽丝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伴随着响彻天际省的龙啸,‘爱丽丝’的数目便以某种直线向上的轨迹急剧增长。   她同化了所有出现在她视野中的龙,无论强或者弱,只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不,甚至只要出现在她的认知中,让她知晓或者回忆起了龙的名讳她便能够将对方的存在形式给完全覆盖。没有冲突,没有战斗,所有的转变都是如此的快捷而且迅速,而她并未感到这其中有任何负载。   思维没有负载,但异常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她感觉她脑域的运作正在变得快捷,思绪变得灵敏,计算力大量提高。虽说对于外侧的情感区域依旧缺失,她的存在形式依旧比起凡人或者巨龙而言更加像是一部机器。但至少是一部相较过去的她更加灵敏精确的机器。   而更精密的机器,自然也就意味着更加优越的效率。   当爱丽丝的龙躯数量在这片大陆上以堪比细胞增殖一般的速度暴涨之时。她的凡躯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龙魂特有的时空跳跃手段,向前踏出一步,便来到了一座被废墟,乱世,雪块,以及山间强盗所占据的城镇遗痕之上。   她认识这座城镇,脑海中有着这座城镇处于完好时期的样子。这座城镇的名字被称作海尔根,是她在这个四个半月的经历开启之时所最初抵达的场景。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当时就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中间,靠后,手上绑着绳索。最末端的车辆押运着风暴斗篷的叛军首领。而在四个半月之前的此时,她差点和叛军首领一起被帝国人给处决。   差一点,不,或许也不能够说是差一点。因为即便那条在行刑时从远空飞来,用龙火和陨星摧毁了这座城镇的黑龙即便未能及时抵达,她爱丽丝大概也不会待在那里束手待毙。区区绳索可困不住她,被人杀死的这种委托她也不会接受。而当卫兵动起手来,她判定这座城镇中全数为敌对生物之时,她理所当然便会赠予整座城镇的一切活物以死亡。   记忆回溯结束,接下来转向更加重要的环节之中。   “四个半月,我在从车上醒过来之前,在做什么呢?”爱丽丝轻声对着空气诉说,无形的压迫感便伴随着她的意志向外延展。方圆十公里内,一切有知性活物顿时便在同一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笼罩,它们或者他们几乎下意识地面迈动双脚或者四足,朝着最近的随便那条能够离开这里的大路发力狂奔!   人,走兽,飞鸟,爬虫……或者其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集结为列,汇集成群,头也不回地从这片区域中迅速逃离。在这泰姆瑞尔大陆之上,凡是能够动弹的活物便能够具备灵魂。而只要有灵魂,便会受到压制。   而当这些有可能会对她造成干扰的事物尽数滚蛋之后,她那天蓝色的眼眸之中便浮现出了岁月回溯的痕迹。   资讯汇集,然后解析。四个半月的景象无声地出现在了爱丽丝的眼前。于信息所构成的假想世界之中,她的意志便降临到了押运着囚犯的帝国车队将要进入海尔根城塞的那一个时间环带——她在   不,声音本来就不会存在。因为这是历史,是记录,而她在降临的那时并未检测到干扰或者修正的反应。而下一刻,她的手指越过时流,触碰向那个在马车驶入海尔根之前还处于沉睡状态之中‘自己’的脖颈!   爱丽丝的眉梢,在指尖成功碰触的刹那无声地抖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过去的,位于那个时间点的自己——   ——居然是一个死人!   一个死人!?   爱丽丝的手指毫不犹豫地便穿入了‘自己’在四个半月之前的讯息汇集体。而在下一刻这个‘自己’身上所蕴含的一切历史信息便被她所轻易地读取并且解析。一个名字和她一样叫做‘爱丽丝’的村姑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清晰显现。她立刻就知道了这一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一个住在天际省边际线上的一位连字都不认识的平凡牧羊女,而她只是很不幸地卷入了帝国人伏击叛军部队的战争之中,所以才会被视作叛军同党一起被带到海尔根来接受极刑!   她只是一个牧羊女,身体脆弱,胆小怯惧。所以她早在运载着囚犯的马车驶入海尔根时便已然因为惊恐交加而害怕死去。而顺着讯息的流向向着更前方的时间点向前翻检,爱丽丝甚至在前往海尔根的石路外侧发现了四个半月之前的‘自己’所正在消逝的魂灵!   【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爱丽丝随手将假想世界中‘自己’那已然消逝或者坠入亡者世界,只留下讯息汇集体的灵魂给随手扔开。然记录着过去的讯息带正向流动。她注视着那辆在石路上跳动的马车,注视着马车上那位看似沉睡实际已然死去的少女。然后,在车辆靠近城塞的某一刻——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灵魂降临的现象,至少她通过资讯检索的方式观测不到灵魂降临的痕迹。仿佛那具没有生机的躯壳自主生成了一个灵魂一般,真实的爱丽丝从虚无中无痕无迹地出现,然后顺理成章地鸠占鹊巢,取代掉了这具躯壳的前任主人,那么同样叫**丽丝的牧羊女!   【原来,我不是我。】   仿佛有着无形的枷锁悄然破碎,当讯息的回溯结束之时,爱丽丝身上的气息比起过去又要更加强盛了数分。似乎是有着某种本质上的变更从她的灵魂深处显现,然后向外迸发并急剧拓展!   【我是爱丽丝,但爱丽丝不是我。】   【我不是我,但除我以外,却又有许多事物是‘我’。】   【那么……】   她一步向前踏出,下一刻已然离开海尔根要塞废墟的近郊。而当她周遭的时空稳定下来之时,她已然抵达了身为牧羊女的另一位爱丽丝曾经所在的破旧居所。居所内的一切讯息都被她在眨眼间给读取并予以解析,然后拼凑出了一段平凡而且朴素的生命历程。   那位牧羊女的过去没有任何可以称道之处,长辈父兄早已死去,曾经所居住的村庄也因为战乱而破弃坏毁。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除却偶尔披上陈旧的斗篷,带着处理好的羊毛以及其它副产品到附近的城镇中贩卖以外,她甚至很少离开她所在的那片孤独土地。   她活着的时候,宛若蝼蚁。死去的时候,有如尘埃。   而就算她没有遭遇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伴随着天际省的战争加剧,龙祸蔓延,迟早有一天会有路过的强盗恶棍或者野生怪物会发现她那在平时隐藏得挺好的放牧地以及她那间孤独的小屋。而到了那时,有着俏丽姿色的她所可能会遭遇的数种下场,恐怕每一条都会比‘在战乱中惊惧而死’要凄凉悲惨上百倍。   她注定会死,会死得很早且无路可逃。这是必然,是命运,是无药可救的注定未来的方向。而这样的一段苍白人生在被爱丽丝所浏览读取之后,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仿佛对这种经历感同身受一般的共鸣却从她的灵魂深处悄然迸发而出,   【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或许,我降临到她身上并不是偶然呢。而一个命中注定不得好死而且死时注定宛若蝼蚁尘埃一般默默无闻的人。对于我取代了她,顶替了她的身份然后在世间存活这件事……她会有什么看法呢?】   【她会愤怒吗?她会嫉妒吗?】   爱丽丝伸出手,触碰这间破旧房屋内那堆积了四个半月的灰尘和土块——那些被放牧的羊群早就因为长时间无人喂养而四散离去。牧羊女那用以保护自己的,在其它许多故事中都表现得忠心耿耿的牧羊犬也在数个月前便离开,和林间的狼群勾搭为伴。而这栋木制的破屋也因为秋冬季节的数次降雪降雨而腐败枯朽,或许再有一两场大雪就被积雪压垮,然后在这无人知晓的荒原中被彻底掩埋。   或许再过一年,也有可能半年,这位牧羊女曾经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都会彻底消逝。生若蝼蚁,死如浮尘。没有人知道她已然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活着。   而这样的她……   “她是不会羡慕,也不会嫉妒,不会怨恨,也不会憎恨的。因为生命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多少价值。活着或许不累,但却也没有多大吸引力。”爱丽丝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感受着五指间汇集的,足以对命运发起藐视的力量。慢慢地,悠长地,叹了一口微热的气。   很主观的看法,但她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她弹了弹手指,这座孤独的破旧小屋便无声无息地化作灰烬。而一同化作灰飞烟灭的还有数公里内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当爱丽丝的手指垂落下来之时,这一片区域中所有可观测的物质结构都崩解成为了无价值且无属性的尘灰——阵风拂过,留下数十平方公里光洁如镜的微黯大地。   然后,爱丽丝将那口叹出的气慢慢地吸了回来。   “而既然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一位最应该被称作‘爱丽丝’的爱丽丝都根本就不在乎,也不会在乎这一切。那么,身为继承者的我……”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我’到底是谁呢?”   一直在脑海中束缚着她,宛若三道锁链一般压制着她的三个疑问再次从她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而这一次它们却不再如同先前一般能够予她以困惑。而当它们再度出现在碍事的位置上时,三个对于爱丽丝来说具备价值的结论解答了它。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因为我是爱丽丝,这里是我的领域。   【我为什么要履行委托?】——我不再需要履行委托,也不再有必要接受委托。   【我为什么……会是我?】——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我根本就不需要弄清楚到底我是谁,而谁又是我。因为当我存在于此时,我就是‘我’。   仿佛有着更多的枷锁无声破碎,自这名为爱丽丝的少女灵魂深处,悄然地浮现出了一抹清澈无色的纯粹光辉。那一抹光辉在悄无声息之间便覆盖了她的体表,然后继续向着周遭的区域中扩散。   不够,还不够。这个世界还需要更多的‘爱丽丝’。   数据在她的脑海中回转,在这片大陆上已经不存在还不是她的龙。然而光是龙还不够,她期盼着数量更多,质量更好的‘我’。   她出现在天际省最高的神圣山峰顶端。在那里有着和世界吞食者奥杜因,也就是在海尔根摧毁了城塞,让故事开始运作的那条黑龙处于同一时期的另一条龙。那条龙的名字是帕克图纳斯。按照这个世界自然变转的剧本发展,爱丽丝本应该在明悟龙裔的使命后前往圣山面见它,然后在未来获得许多来自于它的帮助。   然而爱丽丝却在这时出现在了这里,然后帕克图纳斯便在视线交互后成为了爱丽丝。而下一刻,已经成为帕克图纳斯的爱丽丝便从龙躯的记忆中找到了奥杜因在这个时间点最有可能出现的区域。   “奥杜因,世界的吞食者,原本代表着末日,代表着时空之主,龙神阿卡托什的一体两面。却又因为被统治欲所侵蚀从而从神降格为王的唯一真龙……”   她突兀地出现在一座荒芜偏僻的神庙外侧,注视着栖息在神庙顶端的黑翼巨龙。然后视线越过了它,看向神庙之外的遥远天空,那象征着时空之主,龙神阿卡托什的星辰虚影。   “你们……”爱丽丝轻声说道。   “……是否也是我呢?” 第七十四节·梵天一梦·上   与此同时,白地领,晨星城的某座酒馆上。和自己的同伴举杯望雪的西琳小姐突然捏碎了指间的酒杯。某种波及广大的剧烈改变正在发生,而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   “开始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西琳轻声说道,她指间的时空干涉展开,那在刚刚被她捏成粉尘的酒杯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还原成了完好的模样。双肩稍稍活动,在从座位上站起的同时骨骼内部发出一连串‘咔哒咔哒’地轻响。   “西琳?你说什么?什么开始了?”郑吒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下意识地也将享用了一半的酒菜从手边放开。他从酒馆的窗户向着外侧张望,却并未在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阳光的色泽依旧,天空的云依旧缓慢地浮游,城市里的凡人们依旧为不久前巨龙的接近而惶惶不安。而空气中的味道也和先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动。   他正疑惑着,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那到了时空变动的奇异光辉。他骤然间便感知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恢复,原先超凡四阶的力量层次于刹那之间恢复还原,而与之相伴的,则是他降临此界以来的一切被摄入物质从体内迅速排出!   空气也好,食物也好,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那用以修复肉体损伤,用以维持低级生命新陈代谢的分子结构正在从体内迅速消失。它们脱离了他,回返并重新填充到了这个世界上。甚至就连他刚刚喝下的酒,食用的花椰菜和烤山羊肉也被从食物残渣的状态下迅速还原,重新变成了热气腾腾的熟食模样!   不止是他,西琳也是如此。当他自己的生命层次重新回返到自成循环的超凡阶段之时。释放出这令时间溯流之光辉的西琳所持有的状态也在迅速回转。水也好,空气也好,甚至就连从视网膜内捕捉到的光也从她的体内被析出,然后重新回返到这个世界上!   酒馆中的其它人投来惊讶的目光,然而下一刻就连这些目光也都被彻底地隔离在外。一道球形的隔断罩体无声地出现在两人的身周,然后罩体内部的一切物质都被排除。   声音,光线,热量,电流,力度——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物质或者能量结构都在西琳的干涉下被扔出球形罩体之外。而若非他们身上姑且还带着储物道具以及一部分外来质量则连身上所穿着的衣装都不复留存。只是刹那,这个球形罩体的内部与外部便不存在任何关系,而若非球体内的两人都是超凡生命且具备超凡层次的感知,两人甚至无法对外部的世界产生任何认知!   而直到这时,西琳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了郑吒在数十秒前的疑问。   “用你自己的眼睛看就知道了,郑吒。”她轻轻地吐了口气,语气中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仿佛就像是深夜还得赶稿的网文写手终于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一般。淡然中又蕴含着些许项目终了的自得。“不要用凡物的视野去捕捉光,而是用超凡层次的感知去观测外侧的物质变化,这个世界的万物已经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而它们的深度至少也涉及到了灵魂层面。”   郑吒按照她所说地做了。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便猛地瞪大了双眼!   “玛格特罗伊德!?”他的眼睛几乎要瞪到从眼眶里掉出来。因为在他的视野中距离他身边不远只有五米不到另一张桌子上,他清晰地看见爱丽丝正坐在那里!   然而就在数秒之前,西琳动手隔断时空的刹那,郑吒的视野余光分明便看见坐在那里的实际上是一位身形高大的诺德人雇佣兵!   这不合理!不现实!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差错。而在西琳展开防护罩的那个时间点时,他分明已然恢复到了生命层次中的基因锁   “不要大惊小怪,看旁边。”西琳的声音从侧边淡淡传来。   而郑吒的认知观便因此而震荡扭曲。因为就在他的视野当中,他清晰地看到一位在上一秒还是个亚龙人的旅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转化成为了玛格特罗伊德!   没有声光,没有特效,就在酒馆内的大多数人都还因为他和西琳的物质释放以及突然消失而惊惶不已的时候,凡人们的内在便无声无息地产生了替代。或许物质外壳还依旧是原本的模样,但从灵魂的视角上来观测他们却悄无声息地变转成为了郑吒所熟悉的某人。   一开始只是一两个,而很快数量便变成了三四个,七八个,十数个——转眼间,整座酒馆里面所有人形生物的内在都变成了爱丽丝。这数十个有着她们灵魂特征的人形躯壳依旧如同过去一样喝酒吹牛间或朝着郑吒以及西琳消失的位置投来疑惑地目光,或者胆大地过来小心触碰两人消失时的方位。然而动弹起来的只是躯壳,只有躯壳。而它们的内在部分,那有着天蓝色眼眸的少女灵魂体却全数一脸漠然地歪过头,从各个角度打量着躲藏在封闭球体内部的郑吒!   那宛若激光集火一般的漠然视线令郑吒不寒而栗!   他猛地在这绝对真空的环境中打了个寒颤,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将自己的感知猛地向外展开投向酒馆外侧的街道——街道外所发生的一切并未太多地超出他的预料,然而在亲眼目睹之时,他依旧忍不住地感到彻骨生寒!   整座晨星城,不止何时,所有的活物的内在都被替换成了爱丽丝。替换成了她所认知的那个玛格特罗伊德。无论是冒着冷风在街边贩卖熟食的摊贩也好,站在城镇门口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卫兵也好,温暖室内面对着文书和预算发愁的官僚也好,甚至包括那些躲在私密地场合中,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呆在家中亲昵的恋人们或者夫妻在内。整座城市,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无声无息之间成为了爱丽丝。   而这数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几乎’变转成为‘所有’。   他偏过视线,看到一群慌慌张张从路边爬过的蚂蚁的内在全部被替换成为了爱丽丝。他将感知移开,发现住房中的猫狗也变成了爱丽丝。而他将感知往回缩退的同时,他甚至在空中看到了一群已然被替换成为了爱丽丝的鸟群!   “到底……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喃喃说道。   “只是很简单的替换罢了,你的……我们的这位同伴已经完成了她的布局。现在正是她收获果实的日子。”西琳淡淡地说道,招了招手,控制着两人所在的球体传送到能够俯视整座大陆的高空之中。目睹着那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太阳正常升起然后落下的广阔大地,少女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起源神话是什么吗?”西琳设问,然后不等郑吒回复便自答道:“许多凡人认为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由九位象征着九种善性的原灵所创造的,他们将它们尊称为圣灵,天神,先祖,伊达拉。而那些没有参与到创世的另外许多原灵则又占据着代表着十五种恶性的领域,而凡人以及精灵等活物则称它们为魔神,非先祖,迪达拉。”   “这是正确的神话,但却还不够深入。因为这里所描述的起源只是这颗奈恩星,以及奈恩星周边星域的起源,而不是这个世界的起源。而通过阅读某些……隐秘的文献,我便获得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西琳注视着脚下的大地,在她的视野之中,‘爱丽丝’的侵蚀领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整颗星球所覆盖。一切可以被观测到的活物都成为了她,而一切可以被观测到的死物,也都在向她转变。   “这个世界的起源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能量之海,而在能量海中,某一刻突然诞生了相互对立的‘阿努’和‘帕多梅’……唔,用比较泛用的词组来描述那便是从能量海中诞生了分别代表着秩序和混乱的原力。而当秩序消灭,或者同化吞噬了混乱之后。一个雏形的世界便从秩序的内部诞生而出,这是基础,而所有的原灵,所有的从秩序与混乱的旋涡中化生而出的天神或者魔神,都是这最初秩序的一部分。”   “它们和其余的概念或者能量加在一起,便是这个世界的整体。换而言之,这整个世界便是秩序……那名为‘阿努’的初始原力所做的梦。”   “你明白吗?”西琳看向郑吒,淡然说道。“这个世界是一个梦。一个唯一真神,一个代表着秩序伟力的存在的梦。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圣灵和魔神以及这诸多活物以及死物的汇合,便意味着这个梦本身,便代表着这个唯一的神。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物质结构,它的一切都是由能量所构成。所以,在这个世界中——‘将自己成为神的事实写入过去的历史再回返现在便可成为神’——这样乱七八糟的仪式可以顺当成立。因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唯心的。”   西琳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穹上的大气已然呈现出了爱丽丝的倒影。很显然,她所覆盖的领域已经从活物波及到了死物,哪怕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架构并不是物质微粒,那些还以分子或者原子的规格而存在着的事物,也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她。   “而爱丽丝正在成为这个世界所有的神以及人以及物件。”西琳淡淡地说道,将视线投向瞠目结舌的郑吒。“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将这个世界中所有被我们所汲取的物质尽数返还了吧。因为我若是不这么做,现在大概就会有好多个爱丽丝撑破你的血肉皮层,从你的体内爬出来了。”   郑吒忍不住地一阵恶寒,然后恶寒又化作难以抑制的呕吐欲,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哪怕身为超凡生命,依旧忍不住地一阵干呕。   而西琳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放回到这颗巨大而且正在变得单纯的星体上。不知何时,这颗名为奈恩的星体已然从物质层面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形体覆盖了片星系,将太阳都捏入掌中的巨大形体。   身高大约有一光天的爱丽丝伸出手,将那包裹着两人的渺小球体托到自己眼前。   “你好啊,原始的秩序之主阿努。”西琳淡淡地说道,朝着爱丽丝打着招呼。 第七十五节·梵天一梦·下   爱丽丝垂下眼帘,在听闻到西琳问候的那一刹那,所有被尘封的记忆,历史,经历全数在她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她在这一刻拿回了自己的情感,知道自己为何而来,知道自己所行何事,也知道了自己现在到底成为了什么。   ——登神仪式,时空回溯。   那个自称为西琳的女人的确是猜对了不少事,她想得没错,爱丽丝的确很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比她和郑吒都要早得多。具体要早多少则不便统计,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发动了很多次龙破,而每一次龙破都代表着一段混乱的时间轴。   爱丽丝注视着自己掌心的渺小球体,同时也注视着已然成为自己躯壳的奈恩世界。哪怕她已经成为了万物,成为了大气,大地,众生,乃至于虚空,她在内视自己躯壳的时候她也仍旧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已然成为她一部分的奈恩星。   奈恩,奈恩星,泰姆瑞尔大陆。   她能够清晰看见大陆上那零星散布的诸多祭坛,看到那九位圣灵,以及十五位魔神,以及其它许多名气不显的隐秘存在的雕像。而她也知道,这些神魔全部都是她。   曾经不是,但曾经又是了。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她清晰地回忆起了自己   天际省的叛乱被平定,凭借着轻易击败众龙的绝世武力,她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军团兵逼帝都。数日之后原本的皇帝退位,而她便获得了更多的资源来开启她的征战——她是优秀的人偶师,当她将自己的军队视作人偶的时候便不存在能够阻挡她的强军或者坚城。而那些想要斩首的强者也纷纷在她剑下饮恨,数年之内,她便征服了整座大陆。   直到这时她才将早就被她击败的奥杜因给彻底抹除,而凭借着统一大陆的,开启最为宏大的战争然后又带来和平的伟业。她成功地篡夺了   于是,   而在那之后,是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非常,非常,非常地漫长。有时候她得同时和数位魔神和圣灵一起战斗。有时候甚至会有从过去或者未来诞生的天选之人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来替代掉她。所谓命悬一线等级的生死危机她已经体验了不知道多少次,而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在这一刻成为了最终的幸存者。   终于,所有神都被她取代,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已然完全的属于了她。她是天空也是大地,是万物也是众生。当秩序的原力之主‘阿努’梦中的一切都成为了她的一部分时,她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悠久的神首之梦。而距离她踏出最后一步,将‘阿努’本身也完全取代,她所欠缺的步骤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醒来’。   从这神首之梦中‘醒来’。   然而当她执行到这一环节时,她所有的情绪和灵魂却都已经被分配殆尽,只剩下最原初的那一点纯粹本质——这是必然的,想要完全的覆盖掉一位比自己还要高一格的真神,理所当然的便得付出自己的所有。任何细小的边角料都不会有哪怕一丁点剩下,因为所有的边角料,都有着它所适合的放置位置。   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她的敌人了,因为这整个世界全都是她的一部分。而最后一次降临在这片大地上的那位没有委托的爱丽丝便是她最终剩余的本质。而她所遭遇的一切委托,其实质都是她那被分隔出来的杂念对她的本质产生的干涉。而她那漫无目的的旅程,便是‘爱丽丝’这一整体思考着如何从神首之梦中苏醒过来的过程。   不是炼心,不是渡劫,做事习惯抱有九成把握的爱丽丝小姐可不会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去赌那微小的成功几率。当她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便已经赢了,区别只在于她会在何时去领取赏金。   何时,然而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一万年也好,百万年也好,这里是过去,当她回到迪斯博得时的时间点还会是原本的那个点。她有得是时间思考,一直到她想出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她却并不想那样漫长地浪费时间。在她看来,身为秩序原力之主的‘阿努’从创生开始直到现在都一直没能够想出如何从自己的梦中醒过来。那将‘阿努’换成‘爱丽丝’结果大概也会是一样。然而和‘阿努’不同的是,身为轮回者的‘爱丽丝’却不像它一样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有优势,而且会使用优势。   “所以我很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了仪式将郑吒拉入这个过去的世界之中。他在这里做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降临于此。”   爱丽丝轻声说道,对着自己。   将一部运作着的,没有开关,也没有能源线路的齿轮机械停下来并不困难。只要将一块石头投入齿轮之间的夹缝,那么机器自然就会停止运作。而作为机器本身也作为扔砖头的人,爱丽丝所需要做的便是找一块足够坚固,坚固到不会被齿轮给碾碎也不会压坏齿轮的砖。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她,是她的一部分。而一切降临于此的异物都会成为阻碍机器运作的砖块。而之所以选择郑吒,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够硬,够耐打,够能坚持而不会被齿轮给碾碎。而也正因如此,被仪式扯下来的才会是郑吒而不是更加合适的帕秋莉。而也正因如此,只要郑吒被扯下来便已然奠定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西琳的降临是一个意外,但这意外并不算非常重要。毕竟一块砖和两块砖的区别并没有相差多大。然而出乎爱丽丝预料的是,这位擅长时空操作的女士居然在整个世界的排异反应开始运作,齿轮开始碾压砖石之前便先一步用多重的时空干涉唤醒了她。这应该算是气运深厚还是直觉敏锐不得而知。因为这并不重要。   而重要的是——   “我已经从这里醒过来了。”   下一刻,那高达一光天的爱丽丝形体便猛地塌缩,凝聚,而在这衡量时间单位已然算是愚蠢行为的时间夹缝之中,将这个世界统合为一的爱丽丝便出现在了西琳和郑吒的眼前,然后她伸出手指,在隔断一切的外壁上敲了敲。   “两位,你们好。”爱丽丝微笑着说道。   ——屏障无声破碎。   “你,你也好啊。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捂着肚子,一副面色铁青的模样笑得勉强。   ——暂且不去理会这个失礼的家伙,以后再和他慢慢算账。   而西琳则礼貌地给予回应。   “你好,爱丽丝小姐。”她轻轻地提了下裙子。“虽然应该是   “……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助你的吗?”   “当然有。”爱丽丝爽快地说道,她招了招手,整片空旷的宇宙空间便开始坍塌,崩毁,沿着世界的边界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片片毁灭!   “我即将作为‘阿努’的替代品,从这神首之梦中苏醒过来。而当我醒过来时,我就会成为祂。”   “我将完成毁灭万物然后又创造万物的伟业,我已然转生万物而万物又返归于我。”   “概念和能量的储备都已经抵达万全,启示录的仪式已经执行到了最后一步。而完成了如此伟业,并且将要将它转化为权柄的我,需要作为锚的见证者。”   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而下一刻,空荡荒芜的世界彻底崩裂,无尽的能量之海狂涌而入。结束了这一个纪元!   “我将在这里舍弃掉撒旦,舍弃掉红龙,舍弃掉地上万国之主的位格。”   “因为启示录已经编撰完成,我将成为梵天。” 第七十六节·岁月如潮   梵天。   梵天又被称作造书天,大梵天王,色界初禅天之主。在古老的印度神话之中祂是世界的创造者。整个世界不过是祂所造之梦,而祂自己却也置身梦中。   尘世一梦,梵天一眠。一如这个世界的原始秩序之主‘阿努’一般。   于是,重新聚合为正常体型的爱丽丝抬起了手。   “如今的我已经满足了成为梵天的所有条件。我有着整个世界坍塌所还原而成的能量作为支援,我有着万物化作己身的伟业作为支撑——发动启示录所需要的能量和概念都已经完全齐备,而现在唯一所需要做的,便是舍弃掉我过去的位格,然后晋升为新。”   “要怎么做?”西琳歪过头,问道。她这句话不仅是在问爱丽丝想要做什么,同时也是问身为‘旁观者’的自己两人所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怎么做。”爱丽丝微微摇头,给出回答:“在我的最初的仪式设计之中,来到这里的协助者只会有郑吒一人。而我在功成的时间点上时可能根本没有闲暇去交代复杂的执行步序。所以——”   她抬起的手慢慢垂落,指尖指向下方——宇宙幽空,万色昏黄,她所指向的‘下’便是一片无穷的昏暗。   而下一刻,自那无尽的黑暗混沌之中。巨大的赤龙之首骤然化生!   “——我在准备这座仪式之时,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步序。而到了这个时间点,无论是你们还是我,其实都只需要在这里看着就好。”   语毕,自下方的无尽混沌黑暗中所涌出的七头十角之巨兽便昂然而上。而与此同时从无穷的纯澈天空之上又延伸出长短大小皆以天文单位计的四臂五面之巨大人形。七首向上,四臂向下,而交锋的临界点便正好是三人所在的正中间!   郑吒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然后就在他在以微秒为单位的间隙中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光辉便遮蔽了他的视野!   一个纪元的历史,结束了。   …………………………   当郑吒和西琳等人再度恢复知性的时候,映入两人眼眸之中的是世界创生之初的原始混沌。仿佛有着古老的伟岸神灵在混沌虚无之中吟唱乐章,然后天空大地海洋以及更多的事物便在这伟大的乐章中化生而出。最初始的那一批神灵从永寂之中睁开眼眸,然后朝着祂们的造主跪拜。   郑吒记得这里,在通过时间旅行溯行到泰姆瑞尔大陆的纪元之前,他和西琳曾经目睹过眼前所发生的这一般景观。于来时的时间倒流不同,现在的时光是以正向的方式进行流动。而虽然两人此刻仍旧待在隔断的时流之中而不对外界产生任何干涉,那创世初始的伟大乐章却仍旧穿透了时流的障壁,在两人的耳侧回响。   “醒过来了?”——熟悉的声音从侧边传来,郑吒转过头,正好看到已经恢复成他所熟悉模样的爱丽丝正坐在时流中所独立塑造出的一套茶餐桌边上,椅子有三个,桌上有着三枚杯子。爱丽丝的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细微热气的咖啡,一边小口啜饮,一边注视着时流之外那原始古神所颂唱的伟大乐章。   “上一个纪元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另一个纪元的初始。魔戒世界观的主神,一如·伊露维塔正在编撰她的创世乐章,听一听对你们都有好处。”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视线没有从她注视的目标上偏移分毫。“放心,她看不到我们。”   “她?”郑吒挠了挠头,然后问道:“玛格特罗伊德,你已经成功了吗?我们在这里睡了多久?”——他抖了抖耳朵却是没有从耳边那首没有调子的奇怪乐章中听出什么他感觉有价值的东西。情感没有共鸣,思维没有跃动。但自己等人能够在这个时间点醒来想来或许也和那首乐章有着一点联系。他看了看爱丽丝,并不感觉眼前的少女和以前有着什么区别。   一旁的西琳比他先几秒钟起来,倒是不客气地坐在了随便一个空座位上然后举起了饮用的茶杯。而郑吒见状也学着坐了上去,举起杯,却发现杯中放着的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他皱了皱眉头,但姑且还是喝下去。   “嗯,没错,是她。现在我已经不需要用‘祂’来称呼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经成功了,梵天的仪式已经结束,我现在应该是汇聚了心灵之光的四阶中期。虽说应当走的是以力证道,无视心魔而强行用量堆积上去的道路——但成了就是成了。现在的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爱丽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口普通的气,气息在脱离她的躯壳时便无声地穿过时流的隔断层。推动了处于这原始混沌之中的一块渺小岩石。   创世中的伊露维塔立刻便将视线投向这一个方向,然而下一刻包裹着三人的时流便猛地加速,在她触碰到那块微微移动的岩石时便猛地顺着时间流向后滚动了数千年。转眼间便抵达了诸神造物,原始的大地上出现最初始的精灵以及矮人等凡物的精灵宝钻故事时期。   “而至于你们睡了多久……唔,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红龙与古神的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万四千年。最终以龙躯坏毁,古神的五面被消去一面而作为最终的结论——和我预想得大概是没有多大差距。毕竟就算是原典的梵天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消去其中一面。发动仪式借用了位格的我会有同样遭遇……也算不得非常奇怪。”   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随意地调动着时间的流速,注视着外侧的万象变迁,沧海桑田。时代和时代相互交替,精灵崛起,魔神叛逆,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时代的落幕,这个世界中最初的凡人也降临到了世界之中。   没有道理的出现,没有道理的降临,凡人在出现在这魔戒世界观的大地上时便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庞大气运加身。即便隔着时流和世界障壁的妨碍,此刻的爱丽丝也能够清晰地看见那运作于虚无之间的人道洪流!   只要是有活物的世界,凡人一族便注定成为主角。爱丽丝目睹着那创造了辉煌文明的精灵一族退入森林,看着大地之主所创造的矮人遁入地下。无数英豪崛起,抗争,衰亡,甚至就连那些在初始的时代中能够随意降临,对历史的变迁指手画脚的强大天神们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从大地上离去,不再能够对延续的时代造成直接的改变。   这是命运,这是宿命。过去的爱丽丝在目睹了这一切后或许会气急败坏,或许会尝试着做些什么以带来变化。然而此刻的她,在汇集了心灵之光后便获得了一个事实——   ——大势不可变更,而她个人对此无能为力。   她弹了弹手指,时间便再一次飞速地变动起来。而实际上直到这时,她才刚刚说完刚刚的那一句话。   她看向自己的同伴们,而她的同伴们也看着解答完了所有疑问的她。   “总感觉你和先前一点变化都没有。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扯了扯嘴角,努力斟酌着字词说道。“至少没有发生什么本质上的变化……本质上的。我觉得你和以前相比也就是心态看上去好了些,能量储备多了些。然而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大变化?”   “那只是表象。”爱丽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自然地伸出手,在时流的壁障上轻轻点了一下。   “不过你说得也未尝不对。‘现在’的我,的确没有产生本质上的变化。”   下一刻,时流外侧的流转景象戛然而止。 第七十七节·盒子的第四层   映入眼帘的是魔戒电影中令人耳熟能详的一幕。那是电影篇章的末端,护戒小队中的两位霍比特人,弗罗多和山姆步入末日火山,并要将魔戒投入熔岩中销毁的那个时间点。   理所当然的,所有的故事在走向最终环节时都会有所波折。所以霍比特人佛罗多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刹那便被魔戒所诱惑。戴上戒指试图就此离去。   而处于同样的缘由,这最后的波折也随着魔怪咕噜的突然现身,并将魔戒从弗罗多身上夺走而作为终止。   在争夺和打斗之中,获得了魔戒的魔怪连同它的宝物一起坠入火山裂隙。而在魔怪坠入熔岩且魔戒触碰岩浆表层的那一瞬间。这个名为魔戒的史诗故事便迎来了主旨上的终结。   戒指的表侧大放光明,然而就在它即将熔毁的刹那,一块从末日火山的炎流之中飘来的岩块却将这一步骤给拖延了一个极小的瞬间!   时间的流动戛然而止。位于时流壁障中的两人分明看见那块飘来的岩块正好便是爱丽丝在这个世界中的遥远过去所呼出气息所推动的那一块!而就在两人那显露出惊讶的视线之中,爱丽丝的手指穿透时流的障壁轻巧地摘取了那枚将要融化的魔戒,并将它带回到了时流壁障之内且留下了一枚质量一致的金属咖啡勺!   时间继续流动,故事无声延续。虽然统帅众戒的魔戒被换成了咖啡勺,但‘魔戒从世界上消失’却依旧成为了事实。魔戒的篇章伴随着魔君索伦的死去而迎来结束,而身为主角团的霍比特人们也在巨鹰的接应下,离开了因未知缘由而处于爆发中的末日火山——   英雄们在鲜花与荣誉中迎来了自己的胜利和结局。没有人能够在那时间的微小空隙中知晓末日火山之中的事实真相。而在时流障壁的内部,爱丽丝却随手一抛,将那枚戒指抛向一脸呆滞的郑吒。   ——后者随即手忙脚乱地接住。   “拿着吧,这东西也只有你拿着没事。戴上它,你会获得一些额外的帮助。”爱丽丝轻松地说道:“时间和空间是一个奇异的东西,不走到这一步,我也发现了不了这其中所呈现出的异样——我还真是有些羡慕你啊,郑吒,你不像我,需要累生累死鼓捣这么多才勉强走到这一步。你只需要回返到更上一层的现实,立刻便是一步登天。”   “咕嘎?”某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发出奇怪的疑问声。   “没什么,你不需要太过在意。”爱丽丝摇了摇头,视线仿佛穿过时流,穿过世界的屏障看向遥远的外侧。当她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没有刻意对她进行干涉的狩圣仪式便已然不再妨碍她的视线。   她看到了事像树,看到了事像树上的八个枝杈,而在隐约之间,她甚至感知到了位于遥远未来的另一个自己。   狩圣的秘密已经暴露在她眼中——不,或许不能够说是暴露,而是在她抵达了这一层次之后便开放给了她权限。而她自然也就明悟了自己位于此处所肩负着的职责,且也理所应当的,她看到了那位于冰与火之歌世界观上所笼罩的迷雾,以及郑吒的未来身并不处于未来的事实。   未来身并不处于未来,那么就只会在过去。而过去和未来的他既然已经融为一体,那么这也便意味着他的时空外劫早已结束,只需要回返未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踏入四中。   不平衡,非常的不平衡。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鼓捣了这么久才走到这一步某个傻乎乎的家伙却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受了哪位圣者的恩惠而站于同一个地方且不自知。她那在不久前还有着的,因为把重要的同伴当做卡齿轮的板砖而产生的些许愧疚便就此烟消云散。她现在只恨自己动手不够狠,计划时太过干脆利落。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一些麻烦东西塞在仪式的末端让这只蠢货慢慢去磨!   爱丽丝稍稍叹了口气。   “龙破还未结束。”她自顾自地解释道:“如果说我将上古卷轴……或者说泰姆瑞尔世界上的神逐一吞噬同化的过程称为小龙破的话,那么我回溯到过去,将我晋升的结论在过去完成的这一行为便是大龙破。这是一场涉及到三个纪元的大型仪式,而它的结束标志,则是我返回到未来。将过去身和未来身合二为一的那个时间点。”   “我会在回归的那一刻直接晋升到四阶中段的顶端。后面这个顶端是当前世界观的位格和能量所赋予我的加持。然后我们会在那里开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战,击败阿尔特修,然后迈向下一个战场。”   她最后半句话说得含糊不清,而她的两位同伴也没有对这‘下一个战场’兴起些许注意力——饮尽了杯中果汁的西琳反倒是注意到了她话语中的另一个概念,然后立刻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么说来,那所谓的北风之龙果然就是你了吗?爱丽丝小姐。迪斯博得世界中那伴随着龙破现象而出现的诸多乱入生物,都是因为你这套仪式而产生的副作用?”   爱丽丝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后者是,前者不是。发生在迪斯博得十五种族上的异变的确和龙破有关,毕竟我改写了过去,因此引发了些许时空震荡,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异物具现出来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但是那条龙……那条龙曾经是我,但现在并不是我。”   “那它究竟是什么?”   “它是我所抛弃的撒旦位格最后遗留的残渣,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需要了结的一番因果。就如同我承接梵天的位格,日后少不得要和中央维世佛等古老存在做过一场一般。撒旦的因果,能够在这个世界以这种便利的方式解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爱丽丝偏过头,看向时流障壁之外那已然趋近末日的景观。   这被她充作屏障,用以阻止未来的敌人观测到她发动龙破的伪装纪元也即将结束。而位于迪斯博得的主战场,即将出现在她的面前。   ————盒子的 第七十八节·旅行的终点   旧的纪元结束,新的纪元再度到来。目睹着魔戒世界观的毁灭,那隔着时流壁障都能够感知到其压迫感的天神们以及一如·伊露维塔的自毁入灭。搭载着时间旅行列车的一行三人不由得自心底浮现出一抹叹息。   这多元宇宙中有多少个魔戒宇宙呢?——不知道。   这无限多的魔戒宇宙中有多少天神会在纪元的终末迎来灭亡?——很多很多。   能够意识到世界之外还有世界,时空之外还有时空,而不是被单纯地困在主体与平行世界所构成的单体宇宙之内的智者毕竟只是极少数。而在这无量的多元世界之中,有得是将自身的生命层次攀登到了基因锁四阶中段,甚至高段,理论上可以活到单体宇宙坏毁却又认知不到其它的出路,最终只能够与宇宙纪元同殉的强大者。   强如已经死去的伊露维塔,哪怕她的层次已经高到了连完成了梵天仪式的爱丽丝都不敢出现在她视线之内,她却依旧顺应她所认知的‘天道’,在故事的末端,剧本的结束时和魔戒世界观的纪元一起入灭——时流滚动,当这造物主的神躯在纪元结束时溃变为地水火风过程于三位时间旅行者的眼眸中事无巨细地展现出来之时,侥幸与怅然的心绪便在三人的心胸中回响。   郑吒不得不承认,爱丽丝以前所说的一个观点很对。对于已经脱离凡物限界,不再被朝生暮死的短暂人生所束缚的超凡生命而言。能够接触到轮回世界果然是大机缘,大福运,大功德加身。若是在过去他或许还有些不以为然,毕竟那时候他在主神空间中生活的岁月还比不上在地球时作为凡人年月的一个零头。然而当他所经历的人生越来越多,凡俗时的记忆反而化作零头的时候,他的观念便没来由地变转了。   【真是可怜啊,这些人,这些神,这些世界……就如同西琳所说的那般,诸天万界的神皆为本体的投影。而这些影子被困在无尽循环坏毁的世界中不得解脱。它们以为自己如同真神一般活着,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囚禁在固定的剧本中经历了无尽岁月。若是没有轮回者动手干涉,想必它们永远都会在这可悲的循环中沉沦,且不自知吧。】   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在那一刻他甚至从心底涌现出了‘以轮回者的身份为这些被困锁的世界提供助力,帮助他们从剧本之中解脱’这样的念头。然而他毕竟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小伙了,他很清楚自己当前所背负的职责是什么,需要面对什么——成为轮回者固然是难以置想的大机缘,大福运。但并不意味着他郑某人就可以放下队长的职责去履行那过于宽仁博爱的念头——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且很快就得去做。   脑海中的念头无声泯灭,这狂妄的思绪被他压制在灵魂的最底端。然而即便如此,思绪的残响中却仍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无声回响。   ——‘这漫漫的多元宇宙之中,肯定也会出现如我一般独立于时轴之外,目睹了这般光景,见证了这无数天神地祇与亿万众生被束缚于剧本之中不得解脱,却又未被主神所赋予的职责所束缚的超凡者吧。’   ——‘而目睹了这样光景的她或者他,会不会也像是我一样心生救赎的念头。并将其付诸于行动之中呢?’   会有这样的人吗?   应该会有的吧。   思绪继续转动,当郑吒正要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不具备轮回者的身份的超凡生命要如何击破文明之理’,以及‘我怎么知道轮回者可以击破文明之理且中断循环剧本’这几个领域上时候,一道轻微的震颤却打断了他。   旧的纪元,结束。新的纪元开启。   时流障壁之外的末日景观以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世界创始之初的原始混沌。与先前的数个纪元不同,迪斯博得的纪元中并没有最初的原始造物主诞生,而万物只是自然而然地进行着变动演化。   原始的混沌,在地水火风都处于粘稠浓汤的状态下缓慢地蠕动着。正如同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一般,世界也总会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诞生方式。哪怕没有造物主,原始的混沌也在时间轴的推动中缓慢地进行着创世纪时期的最初变化。   轻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   而当最初始的海洋与陆地分开之后,还处于天圆地方阶段的迪斯博得大陆便出现在了三位旅行者的眼前——按照自然的世界历程发展,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之中从原始混沌中流出的能量会将这天圆地方的世界逐渐鼓撑膨胀,在这胎盘一般的原始世界外侧点缀出繁复星空并最终构筑成漫天星海。而到了那时,这原始混沌的裂口也将改名为‘精灵回廊’。而那隐藏在原始混沌的裂口之后,释放出这创世能量的事物,自然也便是所谓的‘星杯’了。   “不用想了,在这里是拿不到星杯的。”爱丽丝那平静而又恬淡的声音在郑吒等两人的耳边响起,她的言语让两人将视线从对外观测回转到她的身上——一如既往,她的身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有异于常规的奇异感觉。在两人眼中,她还是宛若故旧时期的四阶初段超凡生命一般。   龙破还未结束,现在的她有实而无名。   外侧的相对时间流动嘎然而止,而爱丽丝的手指再一次地放在了时流的壁障之上。   “就在这里分开吧,我在这还有一点事情要做。而你们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交待。然后剩下的事情我觉得大家都有本事自己解决。”   “我怎么感觉玛格特罗伊德你越来越不会说人话了……”郑吒小声嘟囔了一句,思绪中还充斥着思考被打断的不快感。虽说思考对他来说已经随着外置思考装置的愈发先进而用处越来越小……但即便是浪费脑力,那也应该是他的自由!   然而爱丽丝没有理他,也没有去接他的话茬。她只是将视线投向西琳,然后开口。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赵缀空现在就在‘现在’的那个时间点处的一座人类聚居点附近。等会我会直接将你扔到那个地方,你在看见他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而你又该干什么,而我相信你应该能够做到。”   西琳挑了挑眉。   她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几秒钟后嘴角突然挂起了一抹内容复杂的笑。   “看来……”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是你未来的伙伴啊。”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爱丽丝淡淡地说道:“火焰,雷霆,生命,造物,空间,时间——你身上拥有着这六种规格的力量。但你却下意识的只使用时间来作为自己的倚仗。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你就算是不具备那一段关键的记忆,你自己也能够想明白内中的缘由。”   西琳张了张嘴,然后哑然一笑,低下了头。   “我知道的。”她淡淡地说道,语气和平时一般无二。   “咳咳,两位打哑谜的女士,请问你们能够照顾一下不太聪明的郑先生吗?”一旁的郑吒努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以及你应该也有什么话需要跟我说吧,玛格特罗伊德?我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的,重要的任务?”   然而爱丽丝只是瞟了他一眼,视线在他那已经乖乖戴到大拇指上的魔戒上稍作停留。然后摇了摇头。   “你……算了。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她稍稍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在西琳的沉默和郑吒的惊愕中将两人推入继续开启运作的时流之中!   而她则走出了时流障壁,来到了这万物不生,世上只存在天地陆海的原始世界表侧。   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她在脱离时流障壁时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道从未来而来,前往过去的时空路径。以及在那时空路径穿过这个时代的接触点,而那里有着异常的能量迸发!   她一步便走到了那,然后她便看到了她。   这座迪斯博得世界上最初的神,狐疑之主,帆楼! 第七十九节·因果宿命与创世神话   帆楼。   爱丽丝曾经调阅过迪斯博得世界观的历史,知道帆楼是谁。按照那些从来就不存在任何历史或者神话典籍之中,仅有通过资讯魔法才能够窥见的隐秘真相来看。帆楼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初始,最古老,而且原本也应当是最强大的那位神——她先于任何生物而诞生于这个迪斯博得世界之上。而她的本质则是‘求知’这一概念的神髓活性具现,于是就成了最初的狐疑之主。   原始的神,太初的神。而这个纪元的世界本应该被雕琢成她所期待的模样。   “但是很可惜,你因为‘求知’的概念而   爱丽丝轻声说道,越过漫长的空间阻碍出现在了这位原始狐疑之主的面前。一如在很久以前,郑吒面见她时那样,她有着模糊不清,宛若书卷一般的衣着装饰。而她的容貌之中仿佛便有着如同郑吒一般的几分轮廓。   这很正常,身为最初的神,她降生时除却这片荒芜的天与地以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给她作为参考。而当郑吒通过时空溯流路过这里,并且不慎显露出些许痕迹的时候,他所携带的一切讯息便成为了帆楼的唯一参考对象。   果然,当爱丽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位最初的神便朝她投来了疑惑求知的目光。她的装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爱丽丝的外表产生趋同。而她的精神与意志也迅速构建拼合出了一种神灵用以交流的崭新语言,并以它作为工具来向爱丽丝表达自己的意志。   【你是谁。】——那不经由发声器官作用,单纯以精神和灵魂的震荡所构筑而成的语言表现出了这样的含义。   “你是我。”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用的是正常的声带振动空气所发出的声音。   “你……是我?”初生的狐疑之主疑惑地歪过头。却是学着爱丽丝一样构筑出了声带来用空气的振动来讲话。   “对,你就是我。”爱丽丝继续回答。“因为你终将成为我,而你正在成为我。”   “我……不理解。”狐疑之主继续发问,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根本不具备任何凭借着‘社交’属性才会衍生的情感的她思维中只有单纯的求知。她想知道原因,想知道为什么,而这也正是她的存在意义。   而也正如同爱丽丝所言,她正在逐渐地成为爱丽丝。因为这个时间点上她根本就无法获得除却惊鸿一瞥的郑吒与爱丽丝以外的任何参照物——她只是想要‘知道’,而若是想要‘知道’。那么就必须得去‘了解’。   ‘了解’会带来‘模仿’。而‘模仿’会引发‘同化’。   仅仅只是这样简短的急句对话,爱丽丝眼前的帆楼便拥有了和爱丽丝一般无二的身形与声音,装饰以及神态——事实上,在这时候她连‘帆楼’这个名字都不曾拥有。因为这应当是在遥远未来的某个时间点的某人所赋予她的名字。而现在的那位‘某人’还并未存在于世间。   她正在成为爱丽丝,而她实际上也不存在‘不想’的概念。但在她成为爱丽丝之前,她身上却还有着最后的一抹阻碍干涉着这最后的转化过程。   【郑吒,你这家伙就算是滚蛋了也要给我添麻烦。】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看向眼前这位原初之神面容上那和郑吒有着些许相似的轮廓,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叹息或者惋惜的情感——超凡生命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偶然,而过去以及未来都是锚定现在的重要因素。郑吒的痕迹出现在这里是毋庸置疑的必然,而之后所将要发生的那场战斗也是毋庸置疑的必然。   爱丽丝做好了战斗的态势。而与此同时,她眼前的原初之神摇了摇头。   “我……不想成为你。”   “但是你注定会成为我。”爱丽丝回答道:“我的未来已经死去,死而复生需要一个合适的缘由。换而言之,我必须得在这个纪元获得一个额外的身份,这样一来。在未来死去的我便会由本体降格为分身。我便可以不受任何妨碍地复活并达成我其它的目的。”   “而且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爱丽丝微微歪过头。“上个纪元的一切都已然坏毁,连造物主都不留残余地化作了原始混沌。唯一有可能留下来的便只有经由我这唯一残留者之手的物件或者与我具备因缘的事物。而你作为过早诞生的意志,则必然是有着不属于这个纪元的外力干涉。而既然与我有关,那么你自然也就是我的一部分了。”   “是吗……”原始的狐疑之主学着爱丽丝歪过了头。“但若真的是这样,为什么非要我成为你,而不是你成为我呢?”   “这倒的确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爱丽丝微微颔首。“所以,注定的命运终究会到来。那么……就让我们以争斗来作为决胜的手段。开启这世上最初的‘战争’,让那位会在未来成为我大敌的神髓   她伸出手,改头换面的支配锡杖随即出现在她的掌心上。即便不再拥有撒旦红龙的位格,这件文明天生武器作为她最顺手的贴身兵器也依旧能够派上其它的用场。四臂四面的神祇真身在爱丽丝的身后由虚化实,而璀璨纯粹的心灵之光旋即以她为中心朝着外侧绽放!   这世上最古老的战争开始了。而无论胜负的双方分别属于哪一侧,这由旧日之神和现世之神在这除却它们以外别无他物的舞台上所开启的战争都必然会导致‘战争’这一概念的神髓活性化。这并未出乎爱丽丝的预料,因为这本就是爱丽丝所期待的结果。既然最初的‘战争’注定要在她与帆楼分出胜负后才会诞生,那么便也就意味着这位战争之主至少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碍事。而只要满足了这最重要的目的,那么剩余的细节便无关紧要。   于是,这混沌初开的世界在古神之间的搏斗中逐渐染上了色彩。如同许多远古的神话中所表述的一般,古神与古神的战斗带来了具备独立性质的世间万物。 第八十节·永夜   世界正在延展,万物正在变生。正如同许多古旧的神话中所描述的一般,最初始的两位古神以角斗的方式推动了万物的塑造。对于诞生即为全盛,以及逾越时流而来,根本就在这个时代没有记录的帆楼以及爱丽丝来说,采取时空类干涉的手段都只是单纯的无用之功。而正因如此缘故,两者之间决出胜负的方式便是纯粹的角力。   这场战斗旷世日久,这场战斗延续了一个又一个的千年。对于爱丽丝来说,梵天的位格只是她用以登道的工具。若非撒旦的因果太重,她现在仍为红龙。然而即便是对她而言并算不得熟悉的梵天之力,在她面对一个同样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对手之时,便至少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拖累!   出其不意是不存在的,因为身为狐疑之主的真神在面对一切和自己同格的对手时都能够在瞬间便理解对方的进攻手段和战斗原理。无论是压缩时空,制作黑洞也好。打塌维度,制作衰变也罢。这一切和地水火风相关的战斗手段都会在使用出的同时便被解析并复写,后发但却并不先至地和爱丽丝的手段正面碰撞!   攻其不备也是不存在的,哪怕是初生的天神。狐疑之主也是降生即为全盛的强大超凡生命。时空层面上的干涉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反过来她也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方式来对爱丽丝造成伤损!   她们之间的战斗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因为那就像是原始神话中只言碎语一般。法相之间的碰撞很快就变成了概念和领域之间的冲突。帆楼的那具小小躯壳在开战时的那一瞬间便被自虚无中伸出的四支巨手给碾成粉碎。然而她的血却又沾染到那宛若梵天之形的四臂四首神躯之上,在顷刻间便将其腐蚀成为一具白骨!   神的骸骨,也是神的一部分。伴随着‘雷电’概念的诞生,自天穹深处坠下与神骸共鸣的漫天雷霆在顷刻间便将神骸之上的侵蚀血迹给迅速泯灭。然而那些泯灭的血又化作气息,扑洒于大地之上化作了原初的火!   爱丽丝是雷,帆楼是火。而最初的雷与火席卷整片大地,将土块烧蚀,让最初的岩石出现在世界表侧。将海洋蒸发,让水汽与潮汐的概念   外来之神的骸骨在火焰中粉碎,现世之神的血渍在雷光之中化作乌有。雷火交织,云和雨便初次出现并且压制了火势。火焰鼓动,从炎息的深处便涌现出了将云和雨给吹散的最初始的风。   不分胜负,不相上下,而从原始混沌中所流出的能量便更多更快地转化成为了物质。   世界的边界随之延展,天每过一秒高一分,地每过一瞬厚一寸。而雷和火的交战领域也随即延展,每一个刹那都推动着整个世界朝着外侧的虚空更加拓张一尺!   地在变厚,变得更厚的地下积压了无量的火焰以至堆叠成为了熔岩。而熔岩撕裂大地的表侧,化作向天发起叛逆的爆发火山。云和雨的支配权随即被火山中所爆发的巨大炎流所拥有。汇合了地面的尘埃和地海交界处水汽所化的尘埃云很容易地便覆盖了整个世界,构成了遮挡了雷霆的障壁。然而从雷霆之上,天穹深处却有更大冲击正在坠落!   天在变高,最原始的星辰随着原始混沌的流出而出现在了天的最顶端。而它们在诞生的刹那便被雷霆牵扯着从天幕顶端坠下,化作漫天的陨石暴雨击破尘埃云并轰击向了地面!   厚重的云被轻易地破开了,能够隔断雷霆的云对具备质量冲击的陨石毫无用处。而当陨石落到地上,那些最古老的火山便也因为星坠的缘故而破裂坏毁。火山被封闭,云和雨的支配权被苍穹与雷霆重新夺回。而坠落的星辰引发狂暴的烈风,在攥取风的所有权时便将那些混入云层之中的尘埃给尽数驱散!   最初的雷与最初的火。异界的爱丽丝与当世的帆楼。   被压制的火焰并未就此退却,她让被陨星封禁的炎流涌入大海,海洋中的水便蒸发化作了气息。而充盈的气息升腾于天空便构筑成了厚实的大气,当陨星再度落下之时,大气便让陨石在坠落之前便熊熊燃烧!   火夺走了陨星的所有权,让它们在坠入大地,击破火山之前便焚化成为了灰烬。然而雷霆也不甘示弱,她们相互纠缠,汇集成束,当最初的磁诞生之时,天穹上的诸多细小星辰便汇聚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而它仅仅存在着便引动了海洋生成潮汐,让无穷的水拍击着地面试图扑灭大地上所有的火!   名为月亮的巨大星辰诞生了,它或许也可以被称作是太阴。在出现的刹那便将大地之上的火焰给压迫到了极致。伴随着它的运作与滚动,澎湃的海潮便骚动起来,扑击着大地熄灭燎原的大火。而被汽化的水在上浮的刹那便被雷霆所引动的风所席卷,扯入海滨并化作暴雨再度降下。   帆楼所代表着的原始火焰节节败退,她们从大地上被驱逐,便只好以熔岩的方式深入地下。然而爱丽丝所代表的雷霆却不依不饶,用陨石穿过积水的云层轰击地面,制造出海浪和降雨以创造出大江以及河流来淹没被暴露在地表之上的熔岩。渐渐的,雷火之间的冲突逐渐抵达终点,海洋与大地都被水所覆盖,世界上的火焰正一点点的趋于熄灭。   然而战斗却并未就此结束。   从原始的混沌之中涌现出了更多的能量以及能量所降解而成的物质。它们大量地堆积在地的内侧,让地弯曲,让地塌陷。在不经意间,地的质量已经超出了维系天圆地方景观的极限值!终于在某一刻,大地的边界向着外侧坍塌,撕裂了天穹,构筑成了新的领域!   大地变成了球体,是为星球,是为神之棋盘。而被压迫到了极致的火焰则顺着地的坍塌而穿透厚实的地幔。裹挟着巨大的熔岩之心,在星球还未成为球体之前从未被苍穹所包裹的地面向外逃逸而出,坠入永暗的天幕之中,化作一颗巨大的炎星!   最初的太阳,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上。而以这神之棋盘为核心,太阳和太阴环绕着这颗内核为原始混沌的星体旋转不休。   雷火之间的战争告一段落,太阳与太阴之间的追逐成为了新的战局。然而无论是太阳还是太阴都没有办法越过已然化作球体的神之棋盘而直接去攻打对方的本体。两者便在这追逐之中构筑成了动态的平衡。   于是,神之棋盘上出现了昼与夜。   大海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大地之上也不再不断地爆射出火山。从天穹上坠落的流星数量逐渐稀少,冲突放缓,当交战的两位古神都将自己的领域朝向虚空中覆盖,创生出一颗又一颗的恒星与行星之时,平稳的大地之上逐渐泛起了些许生机。   最先出现的是海中的水藻,在爱丽丝的意志下,它们厌恶阳光,喜好黑夜,所以释放出大量的气体来遮蔽天地。因为水中的生命不需要火焰,所以它们诞生以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月球与黑夜抱有好感。而在不知不觉间,海洋中出现了最早的软体动物和浮游生物,初始的甲壳类也悄然诞生。   十五种族之一,海栖种,诞生。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刻便崇拜着月亮与月亮带来的夜晚。   大地上也逐渐有着花草以及树木出现,有着最初始的兽类在水源边上巡游。它们磨牙吮血,在海洋繁荣昌盛的时候受到了另一股意志的感召。而与全都是水的海洋不同,居住在陆地上的活物们,在一道落雷劈燃树木之后,它们发现它们需要火焰。   十五种族之一,兽人种,诞生。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刻便崇拜着太阳与太阳带来的火焰。   兽人种逐渐发展壮大,海栖种也迎来了极致的繁荣。当最古老的海城亚特兰蒂斯,与最初始的兽都奥林匹亚被建立起来的时候,两个不同信仰的种族在海岸线上开启了不休的宏大血战。海栖种驾驭着巨浪,兽人种驾驭着熔岩,两个种族碰撞如同火遇到了水。   胜负没有可能很快决出,正如同虚空之外的太阳与太阴所牵引的星辰越来越多,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均势的状态一般。海与陆的交战也就此持续,永不休止。   战争,战争永不休止。在战争的原力酝酿之时,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却出现了别样的生机。从树林中,诞生了最初始的森精种。从岩石之下,诞生了最古老的地精种。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刻便为了躲避陆上的霸主兽人种而在阴暗中相互争夺着资源,而这也就注定了它们在未来必然相互敌对,直到永远。   没有强者注意到它们,因为它们太过渺小。没有强者预料到它们,因为有着其它的东西吸引了统治者们的注意力。   正当整个世界有条不紊的运作,古神之间的战争不分胜负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宛若低语一般的雷霆,这个世界的表层终于完全达到了适宜绝大多数凡物生存的那一阶段。在这多元宇宙之中中,有一条注定了的真理。   ——‘只要有适宜凡人居住的地方,便注定会出现凡人。’   ——‘只要是有凡人存在的世界,凡人便必然会成为世界的主导者。’   这是真理,这是事实,这是无可抵御的多元大势。凡是阻碍者必将朽坏成为土灰,而很不幸的事,知晓这一事实的生命在多元宇宙中并不多见。   胜负的局势偏转了。哪怕海洋并未和大地分出胜负,当   血战一旦开启,便不会结束。尤其是当海栖种朝位于海滨和江河流域处的凡人提供庇护之后,这样的恩仇便更加不会止息。渐渐地,凡人们在海栖种的帮助下建立起了数座位于海滨河畔的都市。渐渐的,死在高呼太阳光辉之名的兽人种利爪下的凡人越来越多。   这段时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期间又间或发生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比如某位凡人在隐秘的洞穴中触碰到了沾染某‘知名不具俊美青年’在太古时期遗留下的那一滴血液,从而让最初始的吸血种诞生。又比如说某‘在上上个纪元曾经被两位不速之客毒打的巨龙’以尸骸的方式越界而来,然后在它的躯壳上生出了最初的龙精种——据说龙精种们一直认为自己的始祖会在未来的某日苏醒,但在那之前,它们不过是有智慧的野兽。   精灵回廊还未诞生,这个世界的能级还处于十分低下的阶段。兽人种天生便拥有的强劲体躯注定了它们是大地上的统治者,而这也使得大陆上的诸多非兽人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凡人们将这个时代称为‘永夜纪元’。因为即便有着海栖种的帮助,他们的人生也是一片昏暗。而此处之外的另一重缘由,便是他们终于将信仰投向了和盟友海栖种相同的月与雷霆之主。期望着太阴彻底战胜太阳,让永夜降临到这片大地上。   人道的洪流开始运作,而胜负因此而决出。   或许就连帆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她只知道自己的神力正在没来由的变得衰弱。运势每一天都比先前变得更加糟糕。在这名为神之棋盘的迪斯博得之外,被爱丽丝所支配的原始星辰的数量以千年为单位肉眼可见地超过了她所拥有的砝码。她越来越衰弱,越来越陷入颓势,当延展的星空已然构筑出一道小型悬臂的时候,曾经的日之古神终于坠入了神之棋盘。   帆楼,终于成为了爱丽丝。   她的一部分躯壳被同化,另一部分躯壳之中则诞生了最初始的巨人种,还有一小部分逸散的意志回归到了兽人种的信仰之中,试图潜伏在兽人巫女的体内却又被爱丽丝所同化。而当她死去,或者成为爱丽丝的那一刻,从原始混沌中终于涌现了自创世以来最为宏大的一股浪潮。   祖神已死,怎可没有星祭?   伴随着精灵种的诞生,以及神之棋盘的能级急剧上涨,心满意足的爱丽丝便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中开始了漫长的消化沉睡。她在临走之前带走了绝大多数的海栖种,让它们在自己的月宫领域中定居。而她又留下了许多独属于她的机械人形,在她们脑海中写入‘不主动伤害凡人’的底层思维之后便让她们在大地上自由行动。   后世的凡人们会称它们为月咏种和机凯种。不过在这个时间点,这种小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必要。   因为她即将沉睡,因为伴随着她的沉睡,伴随着精灵回廊的具现,伴随着古神之间的   神之棋盘很快就会成为她预想中的模样。失去了祖神的兽人种会从霸主的位置堕落为强壮的蝼蚁。而地精与森精的祈愿将会诞生出它们自己的神。巨人和龙精会随着精灵种出现,能级提升而成为强大的族类,而当诸神降临的时候,那些能够和诸神角力的幻想种也会随之诞生。   海栖种将会离开,步入海洋,就如同月咏种步入月宫一般,不再参与棋盘上的争斗。吸血种从凡人以及‘某知名不具俊美血族青年’的力量中化生出来。注定了会因为噬血天性以及血脉记忆的缘故而对凡人不闻不问。而机凯种,则会成为无人招惹的失控天灾。   至于凡人,爱丽丝没打算理会它们。和人道洪流牵扯过多算不得什么好事,她不需要他们的信仰,但她知道他们会继续存在。她知道凡人很快就会遗忘她这个本来就没有为他们提供多少庇护的月与雷霆之主。而她更加知道——   ——属于凡人的永夜,即将到来。   于是,爱丽丝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不住垂落的血色人道气运。闭上眼睛,以休眠的方式,前往了她所等待着的那个遥远未来。   【血色的气运,在那时候会积蓄多少呢?】   ………………………………   唔,今天姑且算是二合一吧,本来想拆分一下章节,但思考一番后感觉还是算了。这么一段剧情还是连贯着发上来比较好。于是棋盘上的棋子顿时就被排除到了一个相当稀少的阶段,想来在这个月能够结束盒子的   ……如果间贴多得话…… 第八十一节·编年史   时间流转,千载万载的光阴转瞬即逝。随着最初的原始古神或死或眠,   它们有些强大,有些则相对不那么强大。比如说因古神角力的隙间中出现的哥布林之祈愿而诞生的哥布林种族神就完全比不得信徒更加强大且优秀的森精之主。而那些更加弱小的软泥蠕虫之主甚至还比不得二代的吸血种以及苏生的巨人。在原始混沌爆发,构筑精灵回廊的这一段历史中,数量繁多的幻想种以及神灵从虚无之中诞生,而伴随着它们的诞生,规模浩大的争斗旋即到来。   这是   凡人是一个很特殊的种族。在战争刚刚开始的早些时候,许多新诞生的神灵都以为在大地上占据了庞大数量的凡人之中会诞生一位前所未有的强大霸主。因为这个缘由,即便凡人和与它们同一时代的兽人种一样不能够感知大气中日益充沛的精灵,那新生的众多种族也将它们视作潜伏的威胁而加以避让。因为没有神能够确定凡人不会因为外力的欺压而诞生一位暴戾的复仇之主,同时也因为当时的新生万族还真的打不过它们。   啊,没错。在太古的纪元结束,上古的纪元开启之时。凡人曾经短暂地取代了失去祖神庇护的兽人种和远离战场的海栖种而成为了神之棋盘上的霸主。因为文明终究需要用岁月才能够完成沉淀。而在太古与上古的交界,那个被凡人称作‘永夜’的纪元末端。在那时才诞生的精灵种以及精灵回廊,其实并不能够为那些古老的原始种族提供多大力量。   没有魔力,再精巧的术式都无法施展。再加上一个体系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当上古早期的万族(泛指)们还在为用精灵点燃草垛的原始术式而欢呼雀跃的时候。汲取了海栖种传承的凡人已经用不需要精灵驱动的机械统治了这座棋盘上的数片大陆。除却巡游于天穹,不与任何种族接触,宛若失控天灾一般的机凯种以外凡人不畏惧任何其它的新生种族,而他们甚至还在纪元的早期用强大的机械火力硬生生地抹去了一个新生种族,以凡躯完成了屠神的伟业!   这其中是否有某位知名不具的月宫沉眠者的插手,不得而知。这其中是否有那道横行于多元间隙之内,仅有圣人或者资讯相关的超凡生命所能够注视到的血色人道洪流的干涉。无人知晓。   只有在那些早已泯灭,不被任何人或者非人甚至神祇所记录的历史之中记载了真相。记载了凡人曾经用他们的智慧和创造力统治过这片大陆。而其余诸多种族所拥有的文字,风俗,审美,甚至于大部分和精灵不相关的生活科技……全都来源于它们的祖先对凡人的模仿。   这或许可以被称作为‘因果’。虽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种族知道这内中所蕴含的秘密。毕竟时间终究会继续流动,上古的纪元也会消逝,中古的岁月随即到来。而所谓中古时期的标志,便是精灵回廊的完全成型。以及战争之主的参与战场。   这位从上古纪元的初始,作为   天翼种,这生来便为了战争而生的神之侍者被他所创造出来。而以这些有翼之民落到地上时作为起始。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陷入僵局,所有新生以及古旧种族都大致找到了自身定位的动态平衡也随即被打破——森精的王城被摧毁,吸血种的聚居地遭到轰炸,古老的强大幻想种被一一斩杀,甚至连巨龙也在天翼种的围攻下出现伤亡——天翼种们就如同一只扔进鱼捅中的鲶鱼,以毫不留情且不择手段的方式打破了胶着的战争态势。   于是,席卷天地的   于是,十五种族所代表的中古纪元就这样延续了数千上万载的岁月。而中古的结束标志则是‘龙破’事件的发生,以及龙精种那隐藏在圣地最深处,不为人所知也不为神所知的太古始祖,古龙伊斯米尔的苏醒。伴随着它从永眠之中的醒觉,影响巨大的时空变动随即覆盖了整座神之棋盘。   许多变化发生了,一些显著,一些细微,一些为地上众生所知。而一些则在阴暗的世界里侧无声显现。   妖魔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世界上,有因,有果。这位被尊称为万魔之母的强大幻想种仿佛从古老的年月便一直存在于世界上一般,而她的眷族们在以前的漫长时光中不过是伪装着保持着低调。没有人或者非人对妖魔种的出现感到异常,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而新出现的妖魔种很快就成为了十五种族之一,并参与到了这席卷整个世界的   战争的烈度加剧了,且在这愈演愈烈的战争之中,有着无数远超先前任何一个时代的英杰贤士从每一个强大的种族之中如同流星一般诞生。对于精灵的运用以及魔导科技的研发进度以超乎先前所有时代的速度急剧上涨。而战斗终于从地面脱离,延伸到了天穹之上!   即便是栖息于月亮之上,早已远离神之棋盘的月咏种也被这再度兴起的战争所卷入。更遑论那些从出生以来便生活在战争之中的其它种族。所有人或者神都认为这场战争将会是这个世界创生以来所遭遇的最宏大,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战役。而最终的胜者,将会成为这颗星球之上的至高之神!   对,星杯的存在直到此刻才被证明。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想法,这个世界上的诸神们一致认为只要回到星杯,或者上古时期的说法‘原始混沌’之中,那么这最终的胜者便可以获得这超脱一切神灵之上的无限伟力。   于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战争的烈度继续提升。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一个名为妖精种,为众多强力种族以预言或者阅读古卷等方式所知,却很少在大地上留有痕迹的强大种族也终于是登上了这座神之棋盘。棋盘之上的十五枚棋子终于是各就各位,而也就是这时,于月宫之中——   ——一位沉眠了漫长岁月的古神睁开了双眼。 第八十二节·揭示吾名   爱丽丝睁开眼睛。   在她开合眼眸的时候,她从体内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那力量在最初的一刹那几乎就要满溢到脱离她的控制。但她最终却依旧抓住了这份支配的权柄。   ——支配的锡杖在她手心处浮现出一抹微光。即便撒旦的位格已经舍去,‘支配’的概念却依旧被她掌握于自己的指掌之中。她终究还是一个念旧的人,哪怕已经有了新的手段,她也会轻易便放弃旧的道具。   【距离中州队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爱丽丝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虽然距离过去和未来合二为一的时间还相差些许,但她知道她应该在这个时候醒来。有一项至关重要的因果还需要了结,如此时空才能够构成足够完整的回路。   她轻呼一口气,整个月宫,整座月球上的一切变化便无声无息地纳入了她的掌握之中。如她在过往所规划的一般,当初那些膜拜着她这位祖神的月之民早已在漫长的岁月和悠久的战争之中将她遗忘。而也正因如此,位于月心深处的,她所沉睡着的月宫,在这悠久的历史之中也并未受到任何意义上的干扰。   这很好。   【信仰有毒,尤其是和凡人沾上边的信仰尤甚。凡人可是一个霸道得很的种族,它们可容不下同行者。最多承认异族的仆从和奴隶。哪怕对它们有恩,哪怕在它们弱小时施以百般援手。这份因果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被抹去,剩余的便只有弱肉强食。】   爱丽丝抬起头,视线随即透过月球的厚重土壤以及月外的浩瀚虚空,然后向那蔓延于多元宇宙之间的血色人道洪流投去注视,她清晰地看见那在漫长岁月之前仅仅垂落一丝便作为天平的砝码压垮了帆楼的血**运如今已经暴涨到了那时的十倍左右。而凡是在这悠久的岁月中和地上的那群凡人结下血仇的种族,则无一例外都被这血色的气运所侵蚀,可以说它们的生命早就不操于它们自身之手。   【预料之中,这毕竟是我的研究成果。】   爱丽丝离开了她所沉睡着的那处王座。她先前所呼出的那一缕气息已然清扫了这座月心宫廷中那可能会存在的一切杂务土灰。在她脚下,规模繁复浩大的能量网络一直延伸到月球中的每一个角落,而月球表面的月咏种们对此恍然不觉。   这也很正常,因为这整颗月球本就是属于她的道具。月咏种的存在是为了看守住这颗星辰,让它不被外来的神或者种族所染指。而它们既然身兼看门人和仆从两种身份,爱丽丝自然便也不会放他们走进月宫。   它们是道具,但也是尽忠职守的道具。所以爱丽丝怜悯它们,让它们不和大地上的凡人产生任何冲突。历经万千年的忠诚的确值得赞赏,但现在却也并不是结算的时候。   【妖精种,妖精乡。这个世界店,本体的帕秋莉应该已经降临了吧。】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目光投向那在她的视野中几乎被血**运给染成绯色的神之棋盘。在这片棋盘之上,没有被血**运所沾染侵蚀的种族只有三个。   一是海栖,二是妖魔,三是妖精。   海栖是因为跑得远,妖魔是因为另有缘由,而妖精种的聚集点方位在爱丽丝的眼眸之中便因此而格外的耀眼醒目。她在顷刻间便定位到了它,然后她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妖精种的隐秘门户之外。   天空中有着异动,她抬起头,看到有着仅有她一人可见的银色巨蛇从无尽遥远的世界外侧垂落,落点则是某个位于数千公里之外的,介于有无之间的地方——她很清楚那里是妖魔种的主巢,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尊贵者栖息于彼。   【是楚轩么……是了,时空对现在的他来说本就不具备多大意义。想要说服那位贵人,现在也的确是最合适的时机。就如同我注定要在这个时间点提前苏醒一样,这家伙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呢……】   爱丽丝知道那是楚轩,支配着狩圣仪式的本体楚轩。同时她也知道楚轩所要拜访的人是万魔之母,这个世界观上妖魔种的起源艾绮德拉。她甚至清楚楚轩和那位女士会达成怎样的协议,怎样的合作。因为当她办完手中的这件急事之后,她也要和那位尊贵的隐居者见上一面。   爱丽丝伸出手,轻轻触碰眼前的门扉。来自于过去,或者说‘未来’的记忆让她不需破解便能够知悉这道门户的出入密令。而下一刻她便已然出现在门内,并在视野中倒映出了一个崭新的繁荣世界!   妖精乡,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外界那漫无边际的荒芜大地和坠落黑雪在这座秘境中被无边无垠的茂密树林以及水池鲜花所替代。无数早已灭绝的大小动物和嘻嘻哈哈的小巧妖精们在森林中追逐打闹。万事万象都显得热闹而且生机勃勃。   爱丽丝没有怎么在意它们,因为她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穿那厚重泥土以及鲜艳花卉的纳米虫群本质,一眼便可以看到那沉眠于地下深处,为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容器。每一个容器中都有一位年龄不详的凡人与此沉睡。而它们却并未被禁锢,因为他们的灵魂获得了自由且正生活在一层又一层的理想梦境之中。   这只是细节,不怎么需要在意的细节。事实上爱丽丝的注意力在降临的那一刻便被位于妖精乡中央的那座树宫所吸引。而她一步踏出,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树宫的内边!   如她所料一般,树宫中遍布的巡逻妖精们对他毫无反应。一切就如同她在月宫中所安排的类似布置一般。当她出现在这里时,这片区域的最高控制权便归她所有!   当然,这不重要。而且她也不觉得重要。   因为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压制自己那过于澎湃但却能够控制得住的心绪。穿过树宫的走廊,无声地快步向前然后从背后捂住一位体型不对但却有着熟悉感觉之人的脸!   “猜猜,我是谁?”——爱丽丝的声音甜得像是抹了蜜。 第八十三节·因果的循环   回答她的是一记过肩摔。   久违的帕秋莉式熟悉待遇,真的是隔了挺长挺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爱丽丝在被浮空的时候心中都不由得浮现出了怀念的温馨感觉。而这样的感觉促使着她顺势就是一套简洁有效的关节技,在双脚触碰地面的时候将身后的那个纤细身体反锁住,然后顺势压向后方。   如她所料一般,当她转过身时那用以在狩圣仪式中伪装的‘妖精女王’外形已经无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她记忆中所熟知的那个帕秋莉·诺蕾姬。虽说爱丽丝觉得偶尔玩一玩角色扮演也没有什么妨碍,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和此刻的她同样的想法。   她看着帕秋莉,将后者的双手压在妖精王座上端的同时视线由上至下地打量着。从鼻尖到胸口,越过那姣好的曲线一直向下,一直延伸到脚踝。一缕淡金色的发梢悄然垂落,和帕秋莉那在微风中扬起的紫色发梢轻轻交缠。而在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之中,她所窥见的只有她自己的倒影。   “我回来了,帕琪。”爱丽丝淡淡地说着,注视着眼前佳人的精巧耳廓在无声间染上一抹绯色。她在这一过程中根本就没有用出超出一个普通女高中生所能够拥有的力量或者技巧。而她并不意味地发现自己所获得的反抗也属于同一规格。   “嗯。”曾经是妖精女王的紫色调女巫从鼻尖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细长的睫毛微颤着垂落遮住了淡紫色的双眼。   有无声的风拂过,虽然没有人也没有妖精进来,或者注意到这里的变化。但那历经万千年来从未闭合过的妖精王庭门扉却在无声之中完全合拢。幽静的宫廷之中,那些亿万年不熄的术法蜡烛和照明宝珠一个接着一个地无声熄灭,而乘着这蔓延的寂静与黑暗,爱丽丝轻轻地俯下自己的双肩。   然后…………   ………………………………   爱丽丝必须得承认,自己即便晋升到了四阶中,汇聚了心灵之光且对时间,空间,维度等高等力量有了一定的掌握。但在某些领域上却仍旧存在些许不足。比如说行程规划一类,她就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提前半年过来。因为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便不需要临时动手调整这座妖精王庭的时间流速,将十几分钟延长到几百个日月。   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毕竟女巫之间的战争即便上升到了超凡层次,自己终归还会是最后胜利的那方。虽然不能够在如同过往一般坐在床边欣赏佳人力尽的睡颜稍稍有些遗憾。但总归是时代变迁,失去了旧的快乐的同时自然也会收获新的乐趣。唯一可惜的是,将那些资讯以文字或者图像给表述出来是一件相当不理智,且容易招致某种多足类甲壳纲生物袭击的行为方式。所以她姑且还是将它们给尽数收集,记录,然后刻印于记忆库中的某个合适的地方……   “所以说,爱丽丝你成功抵达了基因锁的   “而你现在只需要回到正确的时间点就可以完整晋升,获取   “仅限这个世界而已。”爱丽丝摇了摇头,脸颊摩挲着怀中佳人的柔软发梢。“先前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本来以为可以将基因锁和灵魂执念同步推倒心灵之光阶段,再以创世神话与原始神位格加持想着至少提前体验一下四高的层次。但努力了一番后终究还是发现原先的理论不可行,汇聚心灵之光后随便什么力量体系都是殊途同归……最后也就只能够达到这个高度了。”   “毕竟是用蛮力堆上去的呢。”爱丽丝轻声地叹息道:“直接跳过了心魔,以力证道成为了四中。虽说后患大概是没有,但资粮的消耗却比预想中最离谱的数值还要大上许多。原本吞噬了一个纪元的一切才勉强积累起来,于理论计算中绝对能够抵达四高的储备在触碰到那层关键的界限之前就完全耗竭了。我能做的也就是往那个层次看一眼,然后就得灰溜溜地跑路了。”   “但这是值得的,不是吗?”帕秋莉回答着,放松了身体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我能够感知到你内心的愉快和雀跃。因为这样,你终于不需要去面对洛叶,不用再去接受她那过于沉重的馈赠了。不是吗?”   “嗯。”爱丽丝从鼻腔中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帕秋莉说得对,自己所做这么多,为得就是在洛叶动手之前先一步绕过她成功汇聚心灵之光。虽说原本的计划因为某位便宜老妈的插手而变得比预想中要复杂了许多,但计划的主旨却没有任何改变。   无论怎么说,成功了就是成功了。虽说过程实在是比预想中的艰难太多,多到她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想不到在预测记录中复制体郑吒在轻描淡写中做到的以力证道居然换在她自己身上就得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和漫长的历程。如果将这一过程写成文章,那么在某些蹩脚作者手中估计得磨蹭上三四十万字。但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样一来,洛叶也就用不着死了。虽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潜意识中这样迫切地想要步入死亡。但不管怎么说,看到有人想要从船舷边跳下去时伸一下手总归是没错的。我可以确定她那向死的愿望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去死——如果她真的打算那么做,那么她有得是法子能够自我湮灭而不用像是现在这样大费周章。】   【我甚至怀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想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走到前往那个真正目标的途径上,然后死亡不过是其中的一站罢了。那么……】   思绪微微一顿,唇边传来温软湿热的气息。她这才回过神,然后看到帕秋莉朝自己甩了一个不满的白眼。   “抱着我的时候居然还想别的女人,太差劲了!”   “那也是我,而且……”爱丽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腹诽着【这本来就是你先挑起的这种话题而且帕琪你什么时候也会吃这种飞醋了?】这样的想法。但她很快就察觉到这其实是某人表达不满的一种隐晦方式,而最佳的应对方式实际上与反驳和安慰这两种手段全然无关!   她看了一眼随着她的心念转动而无声出现在她视野侧边的小巧时钟。现在距离中州队在这个世界降临的时间点还有大概十五分钟左右。而自己既然已经使用时间延展的手段把先前的一半时间给拖长成了半年,那么自然也就不稀得在这半年的‘额外事务用时’里再往后延长上几个月。   那么……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无声无息之间,原本已然恢复到正常流速的时间又在她的意志下趋于极致的相对缓慢。而这一次,她又想出了一些新的花样。   欸嘿嘿。   ………………………………   于是又过了一百多天……   某甲壳纲生物挥舞着巨螯张扬地从妖精王庭的门口爬过。相对于王庭内部的时空而言封闭了三百多天的门户在低沉的轰鸣声中无声开启。   两位女巫一先一后地从王庭门口走出,爱丽丝在前,帕秋莉在后。而许久没有出现,几乎已经丧失存在感的小恶魔在帕秋莉身边搀扶着她——很难想象一位超凡生命居然也有需要被搀扶着的时候。虽说这副姿态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分是在装模作样,但至少也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内容彰显了某位紫色调少女的疲惫。   当然,这其实不怎么重要。墨迹了那样漫长的时光,现在终归是要回到办正事的路途上来——在小恶魔的搀扶,以及爱丽丝的帮助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妖精女王纤细体态的帕秋莉慢腾腾地搭上了妖精种特有的南瓜马车。而这时候那些吵闹的小妖精才从林间,花丛,或者其它别的什么地方乱糟糟地飞出来。簇拥着南瓜马车一边拍舞着小翅膀一边用清亮的嗓音高声歌唱。   妖精们的歌,是推动自然,不经由精灵种的干涉而制作出自然现象的歌。而它们的歌声传递也意味着纳米灰潮的蔓延。在历经了帕秋莉一次又一次或粗暴或精细的改造之后,最初的纳米虫群早就由以纳米为单位的分子机械升级成了皮米等级的亚原子机关。它们甚至能够如同智子一般在低维展开,然后又于高维重新折叠。   简单来说,它们的本质要高于能够被这神之棋盘上的绝大多数凡物所感知,并进行干涉,实质为具备模糊集群意识的高能粒子群的精灵种。因为它们不止能够做到如同精灵种一般调取游离能量,制作出各种代表着术法的自然现象。不,它们能够做到的比这多得多。   因为只要获取了相应的指令,这些亚原子机关甚至能够直接将这方世界中的精灵种给直接捕获并加以替代。而体现在宏观层面,便是妖精种的秘术能够随意地在魔法战中吞噬掉敌方的术法!   这优势有多大,光从字面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当然,这对于那些高层次的,涉及到超凡阶段,不完全依赖于精灵种便可以发挥出强大力量的上位种族而言未必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但对于地精森精等下位种族而言却是宛若天敌一般的极端克制。虽然女巫们并不将这些略为杂鱼的种族视作需要重视的敌人。但能够在即将分出胜负的棋盘上排除掉一两枚有可能成为变数的棋子,在这个阶段终归算是一件好事。   于是,妖精之歌奏响了起来。通往外界的门户无声开启,而所有的精灵遗留痕迹都被妖精之歌所驱使的亚原子机关们给清除得一干二净。没有任何种族知晓妖精乡的门户在此刻此时曾经洞开。而或许对它们来说,无知也未尝不算一种幸福。   于是,一直被封禁着的纳米灰潮向着四面八方无声蔓延。当被妖精们簇拥着的南瓜马车驶向某个地表相对安全的区域之时,这些看似无害的妖精种们便也拍动着翅膀飞向大地上以及大地之外的数个地方。它们的目的,是在时间轴恢复正常的时候清扫这已经被裁剪得差不多的棋盘。而地精与森精自然便是需要处理的两个重要目标。   南瓜马车继续滚动,马车上的女巫们安静地等待着车辆抵达目标。重新找回了自身位置的小恶魔为帕秋莉准备了一杯没有颜色的清茶。而换了口味的帕秋莉再慢慢地将它饮下。   爱丽丝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在不久之前的‘友好交往’中帕秋莉已经知晓了她在过去以及未来所经历过的一切。帕秋莉很清楚,想要构筑出完整的因果链,完成龙破,那么在一周之后的某日她就必须得在那个合适的时间点让另一个时间点的爱丽丝喝下那一杯根本就是爱丽丝自己泡出来的毒红茶。然而理解归理解,接受与否却是另一回事。   毕竟这种事情……她其实并不是   爱丽丝微微摇头,懒得去理这种理了反而会麻烦的琐事。她只是计算着时间,观测着方位。然后……   她伸出手,从遥远的地方将几只战斗力合适的妖魔种提溜过来。并放置到一个位置合适的荒原之上。而若是她的记忆没有错误——   ——中州队将会在数秒后降临在那个地方。 第八十四节·补全悖论城塞   因果的路线会再次填充一环,这样一来,在中州队降临时那没来由地出现在降临点附近的,会被精灵种的潮汐所吸引而来的数体强大妖魔种的存在性便能够获得成功的解释。而中州队在那时候的决策便也会自然而然地偏向那一条既定的未来路线。从而让这还未完全闭合的因果环趋于进一步的完整。   过去证道就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比起直接冲进心渊深处,和心魔决一死战那种通行于诸天万界的正统晋升方式。‘龙破’这一改写世界线的手段无疑要繁琐而且复杂得多。哪怕真实的力量已经握于爱丽丝的手上,在她回到正确的时间点之前,她所拥有的一切仍旧是一座海滨上的砂砾城塞。   坚固,厚实,内部有着理想的骨架,外部有着防护的外壳且海上风平浪静。但却依旧是一座海滨沙堡。哪怕没有海浪吹袭,没有风暴肆虐,就强度而言甚至超过普通的土楼,但它却终究不能够作为合格的据点而存在。   还有最终一步,两步需要处理。还有关键的一环需要达成。   而她此刻所要去诣见的那位尊贵者便是将这海滨沙堡化作永固工事的重要一环。   南瓜马车停下,在门扉开启的那一瞬间爱丽丝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某道银色的巨影正带着目的达成的余裕启程远去。她知道那是谁,他也知道她在这里。而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对彼此视而不见。   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间点。而爱丽丝在走下南瓜马车时静静地等了半秒钟,在等待帕秋莉在小恶魔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时目睹着那道影子从这世界彻底离开,前往这个世界的凡物或者神灵所不能够认知到的另一个层面。   【楚轩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么……在过去的盟约已经完成的前提下又开启另外一个。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一次对话中获取了多少收益。不过想来……应该是比我要多得多吧。】   【虽说他付出的代价也未必比我要小就是了。想要脱离成为‘钧’的宿命,而以自己的理念晋升为和那位人之宗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存在么?这难度可是比我从过去证道,开启龙破改写区区一个单体宇宙的局部世界线要困难得多呢。】   爱丽丝心下叹息,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转便被放置到了其它的方位。楚轩的烦恼还用不着她这个不太聪明的小女巫来伤脑筋。现在的她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她朝身后伸出手,牵住了从南瓜马车上下来的帕秋莉的指尖——那亚原子机关所化的精巧马车在顷刻间化作无色的云然后飘入帕秋莉的裙底。而本来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帕秋莉在她的指尖碰触时又变得娇弱无力起来。   同伴的任性,常有的事——爱丽丝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她索性向后倾斜小半个身位搂住某个装虚弱的家伙的妖。然后在自己的左脚被踩的时候看向自己此行所要面见的那位尊贵者。   啊,没错,她们已经到了。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妖魔种主巢的最深,那位几乎从不露面,但却总是在历史中有一席之地的万魔之母的栖息之处。而那位真正的尊贵者,如今就在她们眼前那最多只有十五米的地方!   艾绮德拉!   …………………………………………   在爱丽丝的记忆中,自己在这应该是   艾绮德拉……她知道艾绮德拉是谁,知道艾绮德拉曾经做了什么。她甚至知道艾绮德拉分别和楚轩以及洛叶所达成的交易以及大部分对话。更知道自己必定会在这个世界中见到她。   超凡生命不存在偶然,一切现在的事像都是由过去的诸多因果所编织成就。爱丽丝非常清楚,想要以资讯魔法晋升到四阶中段,成为多元宇宙中所泛用的真神位格。那么便必须得借助唯心和唯物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而自己在唯物一途上的研发固然已经足够,但唯心一道的积累却仍有欠缺。   上古卷轴所在的泰姆瑞尔世界,是一个唯心的世界。因为整个世界不过是原始秩序的神首一梦。所以在那个世界中采用位格替换的方式取代掉旧有的神灵才会变得相对简单。爱丽丝正是因为身处那样的世界之中才能够成功以己心代天心,以身化万物的方式模拟阿努-梵天的位格以发动启示录。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一个世界根本就是为她所量身打造,然而打造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却又是谁?   是支配狩圣仪式的楚轩吗?不是,楚轩自己的事都忙到顾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设置一个如此适合的理想世界。就算他有这功夫,爱丽丝大概也不敢用。而就算爱丽丝敢用,楚轩大概也做不到现在这般没有丝毫变数的理想状态。   他能够编织剧本,不代表他能够完全的约束剧本。而在完全约束剧本的情况下让‘龙破’这种唯心意味十足的仪式能够正常运作更是超乎他的能力范畴——至少是现阶段的他的能力范畴之外。而既然不是他,那么答案便只有另外一个了。   “也不是我喔,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那位洛叶小姐的半身。我所做的只是将那个世界安置到合适的时间点上,然后隔断一切外来的干涉以及变化。真正设计出了那个世界并将它投入运作的,是你自己。”   一个声音将爱丽丝从思考的樊笼中解放出来。而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做了‘在重要的会面开始时突然分心去思考其他琐事’这样的蠢事。而且居然还要对方出声提醒才能够反应过来!   “哦,不用道歉,这是自然现象。我所在的区域环境被我的道所侵蚀,凡是具备知性的活物很容易就会在这里陷入思维循环。你的心智虽然已经抵达理想态,但我却也不是初次和你们中州队见面时的我了。”   爱丽丝猛地抬起头,这才仔细地,全面地,认真地将艾绮德拉的表相给纳入自己的视野之中——映入她眼中的是一位倚在月桂树下的知性少女。年纪从外表看上去很轻,大概是比她自己的外相还要年轻的十六七岁。而佐证便是这位少女的身上正穿着一套不知名的高中女生制服,且手中还捧着一本翻开了一半的诗集。   一个除了颜值以外都很普通的文学系JK的形象。而这样的形象和西琳遇见她时的所表露出的外貌十分相似。   爱丽丝微微偏过头,发现自己身侧的帕秋莉不知何时已然身处双眼迷茫的思维困境之中。而不止是她,跟随在她身后的小恶魔也是一样。   “这对她们有好处。”艾绮德拉将手中的书页向后翻了一页,一套舒适的沙发便凭空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后从而让她能够扶着自己的伴侣坐下。她微微仰起头等待着艾绮德拉的后续解释,而她并没有等待多久。   “你身边的那位继承了希帕蒂亚学术的小姐太过于执着对你的感情了,而这就和心灵还未抵达理想态时的你一样。看得穿,放不下,虽然在未来动手将自己的爱人毒死是一个仪式中的必要环节,但这对她而言终究算是一个难以迈过去的门槛。而我想你应该也对此心知肚明。若不是心有愧疚,你也用不着在妖精种的王庭中浪费三百零七天的时间,而她更不会像一支寄生藤一样从你回来为止就贴着你不放。”   她将书页往后又翻了一页。   “所以我给了她一个思考的时间,虽然不知道她要想多久才想得通,但我觉得她醒来时肯定赶得上回去帮你把因果链补上。而你背后那只讯息汇集体所构成的红头发使魔算是沾了她的光,等这只使魔醒来时,大概对‘自我’的认知能够更上一层,也能够在你们之后的战斗派上更多用场。”   “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说了吗?”艾绮德拉淡淡地说道:“她是希帕蒂亚的徒子徒孙,而我是瑶池学派的嫦娥。瑶池学派和天体学派本就有着不浅的交情,虽说道不同,不相谋。但我在看到后辈落到糟糕的境地中时,还是会顺手拉上一把的。”   她继续看着书,手中的书页不紧不慢地向着后方翻动。她手中那本诗集的名称爱丽丝无从知晓,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而她似乎也没有继续搭话的打算。   爱丽丝盯着她,盯了好几秒钟。许多繁复的念头从她的灵魂深处上浮然后破灭,不知何时,她的视线便从艾绮德拉的面孔上偏移到艾绮德拉所捧着的那本诗集之上,而她虽然依旧一个字都看不懂,但许多在刚刚的思索中破灭的念头却又重现出来,相互拼凑然后成为了新的形状。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一个混沌的世界雏形已经在她的思维中拼凑出了一个基础的模块。岩石,大地,海洋,星空……许多复杂甚至相互冲突的要素从她的思维深处被无声的组合在了一起,然后在相互契合的过程之中,逐渐拼砌出了一个正在飞速趋向于完整的结果。   她看到了泰姆瑞尔世界的起源,看到了那最初始的‘阿努’和‘帕多梅’的相互征战。看到了奈恩星的建立,初始的八位和后补的一位圣灵的诞生以及十五位未参与创世的魔神的具现……不,她不是看到,而是她正亲手编撰着这一切,让自己从一开始就成为这位神首之梦的主人!   究竟是因为她成为梵天,所以她才能够在这里做那个神首之梦。还是因为正是她做了那个神首之梦,所以她才能够完成仪式,成为梵天?   她不知道,但却大致理解。因为时空和因果正在经由她手而成为闭环。而一个由悖论所构成的逻辑屏障正在由她所亲手制作!   现在的她塑造出了过去的世界,而过去的世界成就了现在的她。她能够以龙破仪式取代原始的秩序之主‘阿努’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那做着神首之梦的原始秩序之主。而她能够在此刻成为那位秩序之主,正是因为她完成了龙破的仪式!   她的那一段过去成为了一个闭合的魔比斯环。从她证道时开始一直到她所将要经历的遥远未来都被这矛盾的因果所覆盖。无论是在哪一个时间点的她都成了全盛而且完美的她,而一切试图用因果时空层面的手段从过去将她力量打落的敌对者都将在动手时面对一个全盛阶段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沙滩上的城塞成为了坚固的永续工事。而当爱丽丝回过神来的时候,艾绮德拉手中的诗集已经翻阅完全。   她现在知道那本书的名字是什么了,那是《上古卷轴》,一本记载着一个由梦所塑造的世界的开端与终结的宏大叙事。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本书已经落到了她的手上而她又下意识地接住。   “你看,我说了那个世界是你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吧。”艾绮德拉微微歪过头,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而捧着《上古卷轴》的爱丽丝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就是……”她有些艰难地说道:“圣人的力量?”   “比一般的圣人要强一点吧,毕竟我比一般的圣人要强一些嘛。”坐在她对面的妙龄少女耸了耸肩,轻松地答道:“不过这说法其实也算不得正确,毕竟圣人根本就不应该用强和弱来进行描述。”   “以你所了解的基因锁来计算,倘从一阶到三阶的战力差距是一到一万。从三阶极限到四阶极限的阶段则是一万到无穷。而再往上的话,无论是初圣,准圣,还是真圣。全都是没有办法用强弱来衡量的喔。因为它们呢,全都不在数轴上呢。”   艾绮德拉的手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另一本书,而书的内容依旧不被爱丽丝所理解。   “数量对于圣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哪怕你召集了一个单体宇宙总原子数量那么多的四高,只要手上没有一些过于离谱的玩意,那么这对圣人来说依旧是没有意义的——这条道理适用于我,也适用于你们很快就要面对的那位嫦娥女士。”   她将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吗?” 第八十五节·圣论与道蚀现象   爱丽丝点了点头。   “很好,时间还挺多的。那么就稍微给你讲一下吧。毕竟你现在大概也算是接触到了这一个层面,也是时候该对之后的路怎么走有些想法了。”   艾绮德拉手中的书页又往后翻了一页。   “生命层次这种基础概念我就不详细解释了。我想你应该知道,至少知道所有寿命不能够自主的活物都被视作凡物,也就是这个多元宇宙中生命层次的最下一级。像是基因锁的前面三阶,泛用修真魔法体系的金丹期或者传奇都属于这么一个阶段。战力什么的暂且不论,毕竟婴儿的手指也按得下核弹按钮。而只要是寿命有限的事物,便全都归属于这一类别。”   “往上就是超凡阶段,基因锁的   她瞟了眼爱丽丝,又翻了一页纸。不知是否是错觉,爱丽丝隐约在页面中看到了某个的形象。   “你应该知道吧,被爆炸溅起的石块给砸死的超凡生命这种丢人的家伙也是有的。虽说这种人只要自己想活下去,那么就肯定有得是办法继续存活,但若是对方自己都认为自己会被那块石头给砸死,那么这该死的鬼谁也留不住她。”   爱丽丝觉得这家伙似乎是在影射一些什么,但她一时半会又没法子从脑海中检索相应的证据。所以姑且就当这是一个普通的例子,静静地等待着这位临时导师的下文。   而艾绮德拉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发散。   “然而即便不算那些丢人的家伙,这种规格的超凡生命也依旧有其界限。首先它的存在规格受限于灵魂强度,没有办法无止境地扩张体躯。其次心灵在这一阶段必然处于不完满的状态,灵魂的强度固然会上升,但七情六欲的演变或许会比普通的凡人还要更加剧烈。再然后就是对于时空,因果类的打击依旧是缺乏抗性。就算手头有着可靠的防备手段,用来对敌的时候也很有可能翻船。”   “这便是这一阶段超凡生命所具备的局限性,所以再往上一层,便是将这些缺陷所尽数弥补的四阶中段。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阶段,汇聚了心灵之光的阶段,也是在多元宇宙中被称作真神,化神期,霸主等位格的强大者。”她稍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抵达这一阶段后,心灵基本不会存在弱点。宣示了自身独立性后也不会吃一发钉头七箭书被人用平行世界干涉的手段给咒死。对于时间,空间,维度等异常干涉也具备相当程度的抗性。就比如你所设计的这套莫比乌斯环,在真神这一层面便算是顶尖等级的反制手段了。”   于是爱丽丝又点点头。   很好,基础常识讲完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是需要记笔记的新货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位不知道该说是瑶池嫦娥还是魔母艾绮德拉的家伙为什么会如此地对自己关照有加,而不是在完成了补全因果链的交易之后就让自己等人直接滚蛋。但这些重要的知识……听一听总算是吃不了亏。   何况她也没法决定到底是听还是不听。毕竟,因果早就在先前对方开口的那一瞬间便已然欠下,那么接下来再欠一些……也就无所谓了。   “再往上的阶段则是四阶高,伟大神,或者用多元宇宙中比较泛用的说法——灵位。这一阶段的本质其实是对心灵之光的开发与运用。用心灵之光干涉四大基本力,观测到维度间隙中的量子真空涨落并予以支配——简单来说,就是在四阶中能够防备的东西,于四阶高时便要做到将其大致武器化。而绝大多数的超凡个体在这一阶段则基本都会转化为半心灵之光的存在形式。理论上甚至能够在单体宇宙塌毁时都能够留存,然后活到下一个纪元。”   爱丽丝知道这一阶段,她从预测记录中看到过。所谓的四阶高段对于中段可谓是本质上的完全碾压,而其中的重要环节,想必就是和心灵之光的融合。   为什么需要融合?因为需要利用与开发,而最好的运用研发手段,自然是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可若是生命的本质便是己身的心灵之光,那么又应该要用‘什么东西’去融合它呢?   爱丽丝不知道,至少她现在还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一旦想明白了,那么这一步大概也就踏出去了。不过就算是想不明白也无所谓,至少她还可以继续选择用笨办法,用量变引发质变,继续去一点点的熟能生巧。   而艾绮德拉继续讲述。   “到了这一阶段,基本便已经算是想死都难了。而能够直接观测维度间隙之后,就算是个文盲也能够掌握单体宇宙间穿梭的能力。而唯二有可能对这一超凡生命造成巨大影响的,也就只有来自于更上一层的道蚀以及它自身未能够消解的执念……有知性的活物总是会有所偏执的。而偏执便是弱点的所在。”   “就和你一样?”爱丽丝问道。   “对,就和过去的我一样。”艾绮德拉倒也不生气,或者说她还挺喜欢这种不拐弯抹角的交谈方式。“而在这之后,便是圣人。”   “论生命层次来计算,圣人的阶段可以分为准圣,初圣,真圣。但若是按照真实战斗力而言,那准圣的战斗力则往往要略高于初圣。”她手中的书一口气往后翻了好多页。“真圣再往上据说还有更高的层次,不过那对于你,甚至对于我来说都意义不大。所以我就和你来讲一下这些次级的阶段。”   “我看过你们中州队的冒险经历,准圣这一阶段你们应该至少接触了两次。一次是之前的我,一次是某个世界中的某位前任轮回者……唔,比那名居天子,应该是这个名字。而这准圣一阶在生命层次上并不比普通的四阶高段要高出多少。充其量也就是从半融合的心灵之光往完全融合的阶段迈出了许多步,但最终还是止步于完全融合之前罢了。”   “单论力量,准圣很强。甚至强过大多数初等圣人。但执念未能消解,便注定了会在融合心灵之光时承载不足道蚀的爆发而直接自灭。所以处于这一阶段的生命体往往都在自我封禁或者拓展存在规模的过程之中。以防自己那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力量在不经意间越过了晋升的红线,从而自取灭亡。”   爱丽丝想到了天子的天使军团,以及艾绮德拉所截留的那诸多世界碎片记录。然而这些其实并不能够引发她太多的注意,让她神经跳动起来的,是一个夹杂在话语之中的名词。   “道蚀?”她的眉宇中显露出显著的疑惑神色。   “喔,你眼光挺准的嘛。一眼就看穿了成圣所需要要最关键的环节。”艾绮德拉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称赞意味。“虽然你应该已经从我所描述的内容中获取了如何从四中突破至四高的情报。但是呢……嗯,对,提前知道如何成圣并不是坏事。尤其是对你而言。”   “那么,我接下来就告诉你关于‘道蚀’这一现象的本质。” 第八十六节·代价,以及重归完整   道蚀……什么是道蚀?   爱丽丝并不是   虽说这个说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已经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她至少还很清楚,自己   “嗯,你想得没错。所谓道蚀便是自身的信念与道路对外物的侵蚀同化现象。而这所谓的道蚀现象,其实也正是灵位晋升到圣位的重要因素。”   艾绮德拉将书页又往后翻了一下,而下一刻她身边的事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转变。两人所处的视角在刹那间被无限制地拔高,一开始俯视大地,然后俯视苍穹,很快就连星河都被踩在脚下,而等到停下来的时候,被封存于界膜之中的宇宙便清晰地呈现在爱丽丝的面前!   宇宙之外,还有宇宙。如同溪边的鹅卵石一般重重叠叠。   “看到了吗,假设这就是多元宇宙。”艾绮德拉淡淡地说道,而下一刻,爱丽丝便看见在那‘鹅卵石’的集群中,某颗石头的表侧悄然亮起了一枚光点。“然后再假设这便是一个处于临界状态,即将踏入圣道的四阶。”   她看到那枚光点的亮度迅速提升,然后在下一刻,在其它的鹅卵石表侧也映出了同样色泽的光明。而光明随即透过‘溪水’在其它的‘鹅卵石’表侧倒映,不过是刹那之间,便以折反射的方式从一枚‘鹅卵石’延伸到了万千块‘鹅卵石’的表端!   “而这就是登圣的过程。”艾绮德拉轻声说道:“而这,就是道蚀。”   “你没有感觉奇怪吗?你作为轮回者抵达了那样多的世界,而世界之中却有着那样多的相似的神话传说。除却某些极端特殊的,基本算是完全架空的小型世界以外,几乎所有的世界中都流传着相似的神话故事,而即便是那些架空的世界里面,它们的神话和历史传说也与你所熟知的那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亚威,梵天,三清,奥丁,朱庇特……这些神在传说中的地位或许会因为事像演变而产生或大或小的地位上的变化。但它们却始终是神,始终存在与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内,存在于一个又一个全然不同的历史体系之中。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爱丽丝皱起眉头。“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人道大气运?”   “那是成果,不是原因。”艾绮德拉摇了摇头。“身为资讯魔法师的你能够看到它并不奇怪。但你最好不要被它将注意力给完全吸走了。人类气运共……啧,这个词不能够在这里说出来……总之这东西虽然也和那些圣人们有关,但至少在当下的这个话题之中,它并不是非常重要。”   “人道居然只是成果,而非缘由么……”爱丽丝垂下眼帘,并不复杂的因果关系让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而这结论固然没有让她战栗不安,但却依旧为她造成了巨大的震撼。她猛地仰起头:“那你的意思难道是……这所谓的登圣,便是对这整个多元宇宙的‘道蚀’!?”   “对,正是道蚀。”艾绮德拉伸出手,按灭了最初的那枚‘鹅卵石’以及其上所浮动的那一抹光辉。然而源头虽然泯灭,在其它的‘鹅卵石’上所倒映出的残影却依旧存在!那一抹脱离了源泉的光固然黯淡了些许,但它本身却并未就此消亡!   “四阶高段,能够观测到维度变迁,能够看到量子真空涨落。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也就获得了跨越世界间隔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认知,就能够做到并非平行世界穿越而是直接航向另一个宇宙的伟大奇迹。而在这基础上想要迈进更高的层次,那便是让自己的心灵之光对其它的世界产生道蚀。”   “初圣是一个相对终点,那是在半融合了心灵之光后后继乏力,失却前路或者其它什么别的原因的作用下放弃了继续融合,而是直接将自身的‘光’给投射到整个多元宇宙之中并生成道蚀现象的灵位所最终能够抵达的成果。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且还能够保持自我,所需要做的最基础的工作便是在那之前消除掉自身的执念。因为只要心有所执,道蚀现象便必然会产生歪曲,执念会和道相互纠缠坏毁,而登圣者自身则会成为道蚀现象所引发冲击的   “所以,执念不消,成不了圣。但若是一旦成为了圣,哪怕是初圣,登圣者所引发的道蚀现象也会将它的痕迹刻印在多元宇宙的诸多世界之中。只要在多元之中还有它的故事残留,还有它的神话显现。那么它便会永恒存在,直到多元本身迎来尽头。”   “而准圣,则是将心灵之光的融合推进到极限的一个阶段。具体的做法暂且没有定论,得看各人的缘法。理论上说这其实还是四高,不过攻击面会抵达圣的等级甚至超过大多数的初圣。但打得赢不代表打得死,准圣的攻击面再高,对于自身痕迹已经遍及多元的初圣来说最多也就是坏毁掉一具化身,而本体则不会遭遇任何创伤。”   “但是,只有准圣才能够成为真圣么……”爱丽丝喃喃说道。   “对,只有准圣才能够成为真圣。只有将心灵之光完全融合,才能够在登圣之时产生足够强大的道蚀现象。”艾绮德拉微笑着回答:“初圣的道蚀只能够将自身的神话传说蚀刻在多元之中。但传说会偏移,神话会歪斜,而这反过来又能够对本体的存在形式造成干扰。断绝它们的前路,阻断它们的生命层次朝着更高的阶段晋升。   初圣或许可以凭借无穷尽的积累而让自己变得比其它的初圣……稍微强上那么一些,让自己变成有别于初圣的高圣。但本质却依旧没有改变。相对于更高一层的真圣而言,初圣和高圣……没有区别。”   “你们所面对的洪荒嫦娥便是所谓的初圣。而我……稍微摸上了一点真圣的边。在我登圣的那一刻,我的本体固然因为执念未消而被道蚀现象的冲击破坏。但在我的躯壳被破坏泯灭的同时,我的道蚀却已然在多元宇宙中遗留下了印痕。”   “这让我成为了某种……不同于一般神话传说的东西,某种大概算是通行于多元宇宙之中的规则道理一般的事物。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我现在才能够待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很无聊是吧,想死的人偏偏还活着。而且还活得没有办法彻底死去。虽说理论上我只需要压制住道蚀现象,等到这个狩圣仪式结束便有很大的可能会死个彻底。但是你的那位队友,那位不想当大人物转世的聪明人。却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向我提出了一个我很难开口拒绝的提议。”   艾绮德拉叹了口气,没给爱丽丝开口的机会。   “我大概是死不成了。”   “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为什么想要去死,因为你是洛叶的半身,我和她具有某种同质性,所以这种事应该由她自己来对你说……或者你自己想明白。”   她伸出手,将一直在翻阅的那本无名的书扔给爱丽丝。   “这本书上面有我作为唯心系施法者的一些心得,道蚀现象已经被我压制,你就自己斟酌着看吧。当你看完的时候,你的同伴也就差不多该醒来,而你也可以回到正确的时间轴上面去了。”   爱丽丝接过那本书。   “我的代价已经在未来付过了吗?还是有人帮我付了?”她问道。   “不,没有人帮你付账。”艾绮德拉摆了摆手。“洛叶的身份是你能够站在这里和我对话的缘由。而对话的内容以及其它的琐事依旧需要你自己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这一片天宇之上的界膜,将那八根枝杈的事像树映入眼底。   “这些世界,这些文明,这些故事……给它们一个机会,让它们至少能够有一线延续自身存在的生机。哪怕它们只是力量的幻影,哪怕它们只是没有心灵之光的空壳……它们应该至少有一次将故事延续的机会。”   她歪过头,看向爱丽丝。“你能够做到吗?”   爱丽丝默然,然后过了数秒,这才点了点头。   于是时间开始流动。而爱丽丝则在这已然回归原本面貌的的巢穴中盘膝坐下。一边研读艾绮德拉所赋予她的那份文书,一边弥补龙破之中最后所欠缺的这一节因果。   而在她身侧,陷入沉眠之中的帕秋莉倚着她的大腿沉沉睡下,嘴角微微上扬,做着一个在忧郁中又蕴含着些许甜蜜的梦。 第八十七节·眼睛不要乱看   当爱丽丝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便离她远去了。无穷尽的知识宛若瀑布倾泻一般涌入她的脑海——仪式,秘术,祭典。瑶池学派中诸多或许对她而言算不得强大,但却能够从另一个方向开启她思路的知识涌入她的脑海之中,然后予以她思想上的启迪。   所谓触类旁通,查漏补缺就是如此。哪怕艾绮德拉……或者唯心嫦娥在唯心系资讯魔法的道路上比她爱某人多走出很远很远。但在比较基础的阶段却没有太大的差别。通过对这些唯心系秘术的研习,爱丽丝实验计划中许多搁置已久的堵塞项目在顷刻间便都一一获得了完成的方案,而许多很久以前都只是一个模糊概念的想法也都就此具现,并且很快就被她设计出了履行的方案。   唯心和唯物,本为一体。   唯物系的施法者擅长的是对物质以及能量的运用,而唯心系的施法者则精通于心灵的微妙变化,思维以及灵魂的深度解析。而爱丽丝甚至从唯心系的心灵解析术式中看出了将梦境世界具现为现实,练假为真,用人心构筑出真实世界的手段。   她很轻易地就得出了唯心系的施法者当年从地球上集体消失,正是采用了这种手段来进行世界间的跨越——这和她当初那不成熟的幻想乡搬迁手段(虽说最后还是靠得便宜老妈救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很显然她现在手上的这一份秘术要比她在那时候的施法要先进而且完善得多!   【用心与梦境构筑出一个虚假的世界,然后再用唯心的秘术炼假成真,便可将虚假的世界升华为真实……而接下来就只需要激活当前所在主世界的排异反应,自然便可轻易地将这独立出来的世界给从先前的单体宇宙中剥离。从而航向新的彼方么……】   【了不起,若是当初我能够做到这种事。那么大概也不会在让幻想乡脱离时受到那群外界人的袭击。更不会撞上那个便宜老妈了……唔,后者可能还得商榷。如果她决意要在那里见我,那我躲在哪都没啥意义。而且……她当时在那里真的是为了见我吗?】   爱丽丝心中的杂念闪过,然后她又将其尽数摒弃。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属于没事找事。倒不如将目光放在眼前,或许还能够获得一些新的成果。   比如说,自己那作为道基(虽说已经有点过时了)的泡沫世界就可以用这种练假为真的手段予以强化。让它成为一个真实的,具备自主拓张能力以及延展性的,具备界膜以及独立时空观的完整宇宙。而一旦它能够成型,那么自己便再也用不着在做实验时蹭楚轩的通天塔碎片以至于所有实验记录都得‘被’交场地租赁费。而自己的施法能力更是能够大幅度的提升,上升若干个层级,甚至当泡沫世界中的时空轴相对完整时还可以在内中随时随地地培育出一个庞大军团来为自己作战!   要知道,先前的泡沫世界取决于她爱某人自己的生命强度。当她本体的意识降临时甚至无法让泡沫中的时间流速大幅度地减缓或者增加!往内填塞高能级生命更是痴人说梦。然而若是能够成功地炼假成真,爱丽丝甚至觉得自己有办法在泡沫中组建一支超凡层次的军团!   【唔……大概不行。超凡层次的生命想要控制住可谓是难上加难。就算采用赛博坦的火种方式制作出容易被讯息指令所干扰的机械生命。这些家伙晋升到超凡层次后也很有可能会挣脱束缚然后给我添乱。所以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一个令人兴奋的想法被她压制下去了,但随着对唯心系施法的研究加深。她觉得自己大概能够退而求其次。   制作超凡层次的军队固然是不可行,但若是将需求放低。参考比那名居天子的天使军团一般批量制作三阶极限层次的生命,并为其装载超凡,或者近似超凡层次的武装。那么却未尝算不得一个可行的强化方案。而这样的增兵手段固然需要消耗巨量的资源,但若是炼假成真成功,这看似无解的资源损耗却未尝没办法填补进去。   ——而且手头拮据时其实还可以去别的世界里抢……开发!   爱丽丝揉了揉脑门,暂且压制住了现在立刻就投身于实验研发之中的狂热情绪。汇聚了完整的心灵之光后,她发现自己控制自身心绪的行为变得轻松而且如臂使指。除却那份十有七九会变成执念的‘爱’以外,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地立足于万般情感之上,然后以绝对理智的方式权衡利弊,做出选择,而不被诸般外相所干扰。   所有涉及心灵的攻击手段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而一切未能够具现为独立世界的幻象在她的眼眸之中也变得漏洞百出。若是魔戒时期的天神队一行人再拿那套两仪微尘阵来糊弄她,那么她大概能够一拳就隔空轰爆对方所有的阵眼从而废掉这昂贵而且高效的强大阵势。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会在天神队布置好阵势之前便将对方隔空打爆,就算因为种种缘由而未尽全功,她至少也能够让那群货色消耗掉贵重的保命道具然后落荒而逃。   所谓四初和四中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而这并不是手头有什么特殊的强化道具就能够扯平的差距。当然,若是先天灵宝,功德圣器,乃至于高等级,甚至大千等级的文明天生武器之类的道具出现则自然例外。可若是那种东西出现,那么强大的便是那些道具本身而非其使用者。那么自然也就用不着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了。   【不过……先天灵宝么……】   【这等说来,已经晋升到四阶中段的我,且这场世界结束后大部分人都能够晋升的中州队。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能够去碰神鬼传奇中的圣人遗产的时候了啊。啧,东皇钟,造化玉碟,原始修真记录……也不知道阵营应当算白色一系的我能不能进遗迹……当初到底是哪个聪明绝顶的大佬设计得用肤色来分阵营的?难道肤色什么的在圣人的层次中还具备某种出乎预料的特殊含义?】   爱丽丝摇了摇头,把没有价值的思考扔出脑海。在想到这件事后她才发觉自己手头的待办项目居然比预想中的要多得多。比如和阿努比斯的约定,在秦帝国遗址中事先调制好的布置,以及原先所考量过的,想要将整个圣人遗迹,甚至包括‘初号神’在内的一切全部打包带走的计划。   前两者大概还可继续考虑,但最后一条估计是没可能了。因为在艾绮德拉所给予的情报书中也提及到了先天灵宝,功德圣器等物件的资料。而在评估了其真实性之后,爱丽丝觉得自己的计划或许得修正一番。   【先天灵宝,后天至宝,功德圣器……淦,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从属于随便什么人或者非人!它们本身就是极其强大,至少灵位以上的超凡生命。而在这年头连板凳都能够修炼成精怪,哪有这些重器就必须得有个主人才能够运作的道理?】   少**郁地叹了口气。   她以前以为那些传说中的宝物在以前有过主人,那么自己争取一下,取而代之大概也算不得异想天开。然而在阅读了艾绮德拉的资料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因为那些传说中的宝物要么是被大能炼制出来,根本就是炼制者意志,力量,甚至道路的一部分。要么就是在降临时就有了伴生的使用者,从一开始就定下了归属!   对,是宝物有伴生的使用者,而不是什么非凡之人诞生时就有宝物伴生!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强大者隶属于弱小者的道理。那些在传说中伴生秘宝的人并不是天生就有着大气运大福缘。而是因为降生的本来就是那件秘宝,而这使用者实际上只是秘宝的一部分,一个人形的终端界面!   淦!   【这样一来……楚轩作为‘钧’的转世,拿到造化玉碟自然便是理所应当。而那个东皇钟……啊,想都不用去想,虽然现在已经是洪荒天庭的时代,但那个东皇太一肯定没有彻底死掉……艾绮德拉都死不掉何况是这种大佬?那么郑吒能够拿到东皇钟并在楚轩的协助下获得运用手段……这幕后大概是存在某件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了。】   【但若是这等说来,先天灵宝的使用者本身就是宝物的一部分……那么换而言之,原来东皇太一这种大佬也是会加入到中州队里面来的吗!】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的痛了,原本看上去平淡无奇,甚至已经不怎么被爱丽丝拿来当参考资料的预测记录在她获得了更多的讯息之后又变云谲波诡起来。而她的理智也随即控制住了她的思维,让她不将自己的思绪往这一方面继续投放。   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不要去招惹,这是爱丽丝在过往年月,那些倒霉的日子里所获得的宝贵教训。   而她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大概是没法在掺和到这些大人物的斗争中后,还能够完好无缺地顺利逃脱的——虽说她感觉自己现在应该,或者说早就已经掺和进去了。但至少在诸多令人不安的事项爆发之前,她还可以去当一段时间的鸵鸟。   鸵鸟——鸵鸟会在危险来临时将自己的脑袋埋入沙中,但却让整个身子暴露在外。在大众的认知中,所谓学鸵鸟就是对即将到来的灾难视而不见,采取消极逃避的态度来假装自己还活着。然而这只是大众的认知,对于鸵鸟本身而言,却并不是这样。   因为鸵鸟根本就不会将脑袋埋到沙子里,它真正做的事情是压低脖颈,让脑部贴近地面放大感知并且借助暗色的羽毛来将自己伪装成沙地中的石块以混淆视听。而这同时还是一种适合鸵鸟身体结构的预备发力架势,这让它能够在危险及身时及时地做出应对,在   它是这样,爱丽丝也是这样。面对自己不能够应对的强大外部干涉力,自己所能够做的便是积蓄力量,保持警惕,等待着反击或者战略转移的时机并将其完全把握。   【别的姑且不说,光是艾绮德拉的态度就很奇怪。她提供给我的这些讯息是毋庸置疑地传道之恩。但她却刻意将这安排成为一场各取利益的交易,仿佛像是特意不想和我扯上因果一样……这个我或许能够理解,毕竟还有那个碍事的便宜老妈存在而且她估计比艾绮德拉还要强上许多。可为什么她却又转而和洛叶扯上因缘?】   【按她所说的,她和洛叶具备某种同质性……是什么同质性?都急着赶着想要去死吗?不对,死亡应该只是手段,而不是结果。可她使用这种手段又是为了什么?唔……不理解,不明白。】   手中的文书一页页的翻过,不知不解间,艾绮德拉交付于她的文册在翻阅中逐渐地步入了尾端。   她感觉不到周遭时空的流逝。但她感觉得到帕秋莉一直在她的膝上做着晦暗中带着甜蜜的梦。出于好奇,也出于对新获得唯心能力的研究。她在仔细考量,确认自己不会对帕秋莉的梦境造成干扰后,她便垂下眼帘,悄**地往帕秋莉的梦中看了一眼。   她后悔了。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该做的,比如说窥探一个资深文艺女青年有关于恋情的梦境。当那宛若几百上千部晋=江宫斗,韩剧苦情戏,琼瑶式言情的混合体桥段朝她迎面扑来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就逃。然而即便如此,在那惊鸿一瞥中所看到的些许片段依旧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心灵之光……终究也不是万能的啊。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的爱丽丝揉了揉眼睛,抬起了头。   而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妖魔种的母巢已经化作一座无人的空洞。艾绮德拉早已消失,而下一刻有着隐约的能量反应从及远方传来。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现在的坐标点,是‘爱丽丝’结束了血族的仪式筹备。即将踏入妖精境的时候。   而帕秋莉的梦境也似乎步入了尾声。 第八十八节·少女挖坑中……   时光流逝……   重新回到妖精王庭里的爱丽丝不得不承认,待在王庭正厅的侧间,看着另一个时间点的自己喝下自己专门为那个时间点的自己所准备的毒茶……还真是一番难以形容的体验。   难以形容在什么地方呢?难以形容在心境完全变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那时喝下那杯茶的时候,化身为妖精女王的帕秋莉‘眼眸中有着万载不化的坚冰’。在那时候的她以为这应当是情感冲突,心灵深处的执念挣扎变动。哪知道在时空变转,因果调制,且帕秋莉做了一个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怪梦之后。爱丽丝坐在这间冷清的侧厅里时,她才知道那个时间的帕秋莉所怀着的根本就是‘脸要绷不住了!我就要要装不下去了!’这样的情感!   前一秒那个时间点的‘自己’才因为喝下了‘对爱丽丝专用红茶’而直接扑街。然后下一秒这只小浪蹄子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到打跌!面对这种糟糕且令人不快的情况爱丽丝不得不狠狠地收拾了一番某个紫色调的家伙才让自己消去了心中的郁气。而当这些有益于她爱某人身心健康的琐事结束之后,她那泛动的内心这才平静下来。   因果回环成立,   没有声光,没有特效,也没有天地恭贺或者神泣鬼哭……因为她不是那种临战突破或者撞大运头铁晋升的超凡生命。她是以力证道,而且直接借助主场仪式优势临时强化到了四阶中的顶端,甚至具备部分四高视野的层次——她能够很好地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力量,气息,道蚀反应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痕迹而不让其泄露分毫。因为这每一分力量都在她的完全支配之下。   潜伏于体内的心灵之光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泽,有实无名终于转变成为了名实俱备。她知道自己现在随时都可以引发出这极其强大的力量,但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郑吒和西琳还未抵达正确的时间点,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而在那之前,需要暂且地忍耐,在忍耐中筹备一小会儿。   爱丽丝的视线微微偏斜,目光穿过界膜的防护看向外侧的其它事像树。她在   引出去?为什么?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没往外面看便猜出了结论。她记得艾克丝所在的森洲队似乎就被安置在这个世界里面并且正充当着世界清理者的角色。那么这群剧情主角的目的自然也就变得清晰可见了。   【虽说没可能干掉艾克丝,但坑她一次却是我规划之中的预案。那么,顺水推舟一番也算是无妨。】   她心念一动,并没有覆盖掉自己的未来身而是在未来身心灵深处埋下了一枚讯息暗示。想来那群剧情主角很快就可以如愿以偿地祸水东引,而身为轮回者的艾克丝虽然和自己等人打过交道,但龙化的未来身以及蛇化的赵缀空她大概是认不出来的。   【坑她一次。】   爱丽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下意识地抚摸着怀中帕秋莉的发梢。某个被她折腾得狠了的家伙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哼唧哼唧’声然后继续装睡。而她随即将视线转回,投向身边之人的容颜。   那调整过去的行为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算了……这样也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   爱丽丝心想道,她注视着帕秋莉面孔的目光逐渐失却焦距,另一条世界线上情景在她的眼眸中一闪而逝——在那条世界线中,她在龙破归来之后没有回返妖精王庭。而是直接在月宫中一直等到这个时间点的自身降格为分身然后死去,才从月宫中苏醒并去妖魔母巢补完因果。而当那时的自己再度来访妖精王庭并将事情的始末告知帕秋莉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颗创伤累累的心。   毒死一个事先就已经知道会降格为分身的躯壳,和毒死自我认知中的恋人本体可是完全的两码事。自己若是不修正世界线,则帕秋莉自己也能够看穿她爱某人的计划,从而在那个时间点准备好一杯致死的红茶。   两条世界线最终都会指向同样的结果。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够晋升为四阶中,而帕秋莉心中的自责与伤痛终究也能够在时间的安抚下被慢慢抚平。但心中的伤就算抚平了也将有难看的疤痕继续存在。而最重要的是——   【帕琪会因为那种事情而哭泣吧。】   少女无声叹息着,收回了窥视已经废弃世界线的视线。平心而论,她让帕秋莉哭出来的次数绝对算不上少数。分身什么的被帕秋莉干掉……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那种哭和那种干掉却是不一样的——自己所布置的仪式,其因果本来就应该由自己来承担。哪怕两人都自认为是对方生命的一部分,也不是所有的责任都需要一起承受。   她垂下头,轻轻摩挲着帕秋莉的脸颊。这样临近的距离下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怀中佳人的每一抹精神变化,每一道能量波动,每一枚细胞的碰撞和分化甚至从心灵深处浮现出的每一缕微妙情感——她看着她,宛若看着一块纯澈的琉璃。所有的变化都映入眼中,而她自身也没有对帕秋莉屏蔽关于自身的任何讯息。   【那场梦的效果很不错,虽说内容稍微有些……奇怪。但终归是有效。】   【而不同于为了避开洛叶而要如此拐弯抹角的我。等到世界融合,帕琪的过去身融合她的未来身时,她也应该能够摸到四中的边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选择在这狩圣仪式里进阶……】   爱丽丝的耳朵稍稍地抖了一下,骤然间,她感知到了时空的波动。而下一刻她便看到萧宏律和赵缀空出现在妖精王庭的门口,并朝着王庭的大门走来。   距离西琳抵达的时间点,近了。 第八十九节·少女填坑中……   ——萧宏律感觉这座妖精王庭周遭的一切都有些不对。   嗯,不对,相当的不对。   这座王庭周遭的时间轴有些问题,就好像时间在‘不久’——他觉得这个用词可能还需要继续斟酌一番——之前,曾经被粗暴地加速过好多倍,然后又减缓了好多倍一样。动静实在太大,影响实在太远,以至于他坐在那里看完那本阅后即焚的文卷时,都觉得自己的时间流速仿佛出现了某些异样。   ——若是将自己从外界降临的经历写成一个故事,那么自己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花了大约三十章的内容来看这本讯息不能够外泄的文卷。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一篇文章的   这是   他在恍惚间隐约有那么一点感觉,感觉坐在这里的帕秋莉并不是帕秋莉。反而更像是某个叫**丽丝的家伙给假扮的——   ——他还记得自己和赵缀空降临之后先是被狂躁的暴风堵在妖精境的门口,来到王庭之后看到的帕秋莉又总是对着桌子上的空茶杯发呆。而按照他对帕秋莉的理解来看,这位总是习惯刻意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帕秋莉小姐,大概是不会在爱丽丝以外的其他人面前表露出软弱的一面的。   很奇怪,非常奇怪,奇怪道他的求知欲都要沸腾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就想着要做出一些试探,或者施展一番自己那通过打了不知道几万年的昆特牌从而自发研习出来的专属力量之道来投石问路。然而在他打算那么做,或者做些什么之前,他的求生欲却战胜了求知欲。   【我闲着没事干研究这些事情做什么?爱丽丝姐姐和帕秋莉姐姐她们之间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她们自己就能够搞得定的样子吧!更何况,我现在还特意停在超凡阶段的临界点上准备着最适合我的完美进阶。没有必要去没事找事!】   思维推演出了正确的结论,知道了自身该干什么的萧宏律打算立刻撤离——‘帕秋莉’在三十章……啊不是三分钟前给他的那份文卷他已经完全地阅读完毕。而他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重要信息。   文卷中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让他无声息地潜入‘回归’到地下大空洞基地后不招惹任何人注意地和自己的过去身同化——是否晋升随便他自己——然后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尽可能地部队消灭掉这个世界上的兽人种。   为什么要特意针对兽人种?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件文卷需要阅后即焚而且还是在这种不会泄密的地方阅后即焚?他依旧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强调要带领部队?他还是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视野不同时所获取的情报也会有巨大的差距,而若是情报不全,则再天资卓绝的智者也有不小的几率失算。   自己是智者吗?是的。‘帕秋莉’是智者吗?无论带不带引号都肯定是。   那么,自己相对于‘帕秋莉’,是否具备情报上的优势呢?——很明显的不可能。   那么自己还有必要犹豫吗?——没有。   【想必最多也就是坑一坑这个世界上的某位神灵吧……唔,但是兽人种和这个世界上的哪位神有牵扯么?好像是没有哎,而且兽人种的排位还如此低下,怎么看都不像……或许是我不知道的那一种?】   他歪了歪头,看了眼还在仔细研读那本大块头的赵缀空。在确定了那位资深妹控现在完全没有闲心去搭理其它事情的时候便小大人似的——这个词很不准确,因为他现在已经活了很久很久,虽然个头一直没长——耸了耸肩。然后向着妖精王座上的‘帕秋莉’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我这就出发啦,帕秋莉姐姐。赵缀空大哥。”   如他所料一般,他并没有得到来自双方中任意一位的回应,但他身后却出现了妖精王庭通向外侧的门户开口。而开口的位置,则是避开了这个时间点的纳米虫群的,距离大空洞基地大约一千公里上下的一片区域。   而在他礼貌地离开时,不知是否算是错觉。他似乎是感知到了某人略带赞许的目光。   ——他原本应该感觉不到的。   …………………………   赵缀空合上手中的大块头说明书。他在刚刚用相对于超凡生命而言简直就是蜗牛在爬一般的速度浏览完毕了整本大块头。并在   内容很繁琐,但却并不复杂。因为上面所记载的是一个仪式,一个和资讯魔法相关,并且绝对比他拍脑袋想出的‘装作自己是坏家伙逼迫妹妹进阶’的方式要更加具备可执行性,且完成几率也绝对比他的拍脑瓜计划要大得多。   他稍稍松了口气,不用和自己亲爱的妹妹刀刃相对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些许放松。然后他又在自己的脑海中将相应的步骤再度演练——   根据帕秋莉手上所提供的资料所描述,现在,赵樱空正和一位机凯种以及一位天翼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被大空洞基地所收容的人类聚集地中隐藏着身份暂居。而在这三位异类——赵樱空自己姑且也算——之中,真正能够做出决定,并决定在那个聚集地里留下的决定的存在,正是赵樱空她自己。   具体的内容已经在书籍上有着详尽的描述,所以这里就不再赘述。而少有的需要在意的重点,则是如下这么几条。   这家伙做得比预想中的还要好,凭借着他的个人魅力,以及一些可靠的心理博弈手段加上气运加身。和赵樱空一起过去的两位异种之中,被命名为休比的机凯种已经倾心于他。而那位名为吉普赛尔的天翼种也处于某种摇摆不定的状态,想必距离沦陷也不算遥远——而这家伙很理智地没有对赵樱空耍类似的小手段,所以某只妹控现在并不需要直接撕裂空间穿过去一刀把他切了。   而   “嗯,你猜得没有错误。”怀里抱着隐形的嗜睡帕秋莉并且将自己伪装成帕秋莉(亚里沙)模样的爱丽丝注视着那从天穹上垂落的,那一抹被她刻意培养出来的血**运,随即确认了赵缀空的猜想。“那位名叫利库的凡人的思绪之中,隐藏着一位未生的强大神灵。若是没有我们轮回者的介入,这位神灵便会成为星杯争夺战的最终胜利者。”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让赵樱空借助手上所获得的那个已然本土化的爱神位格。取代掉它,取代掉它所背负的气运和胜利。让赵樱空借助这未成的至高神之位,完成晋升!” 第九十节·战争序曲   目睹着赵缀空破空而去的身影,在爱丽丝的身侧,帕秋莉的形体悄然显现。爱丽丝也重新变转回归了自己的原本面目,一只手轻按着帕秋莉的肩看向远方。   她们两人的视野是共享的,才调整好状态的帕秋莉自然也能够清晰地看见爱丽丝眼中所显露出的一切。   骰子早就已经掷下,那么接下来能够扔出的点数已然不是能够干涉的结果。作为主场的全权代理人,爱丽丝一手包办了骰子本身的构造以及掷骰平台的打磨。而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已然找不出自己额外需要去做的事。   “战争会在郑吒降临到正确的时间点时开始。”爱丽丝的视线穿过妖精乡的外壳,扫过广袤大地,越向苍空。她的目光在月咏种所在的月球天体之上稍作停留,那由她参照比那名居天子的军团所设计出来的,如同古典天使一般的月咏种族群便在同一时间被按下了一个隐藏的开关——潜藏在它们基因以及灵魂深处的触发术式在此刻被激活,而它们立刻便果断地放弃了月球表侧的交战战场,迅速地撤回月心之内。   “而在那个时机到来之时,棋盘上的棋子需要尽可能的精简。”她轻声说道。   十五种族,算上凡人便是十六。而到了现在,这十六个种族之中,已经有超过半数已然脱离战场。   凡人不算,精灵种没有意志,海栖种栖息于深海甚至炎流之中,远离战场。而妖魔种已然随着艾绮德拉的离去而土崩瓦解,很快就会化作无知的野兽。   幻想种没有独立的族群,机凯种是爱丽丝的造物,妖精种的权柄在帕秋莉的手中。兽人种则早已势微,且因为直面人道气运而受了诅咒。而吸血种更是很早就被战神阿尔特修所抹灭,成为仪式的奠物。   爱丽丝垂下眼帘——   敌人有哪些呢?神灵种,三位。战神阿尔特修以及森精,地精的主宰。龙精种一位,很快便会挣脱出伊斯米尔这个用以限制它的位格,被爱丽丝所舍弃,且很快就将要与爱丽丝了结因果的撒旦红龙。   巨人种,两位。柯洛罗斯早已离去,剩下的是从帆楼的神骸中诞生的伊米尔,以及来历不明,应当算是龙破中意外产物的‘夸’。然后再剩下来的,便是天翼种,地精种,森精种这三个族群的全员。   这些是敌人,那么友方又有哪些呢?   中州队的轮回者算是一批主要战力。而剩下的便是**回者们所分别控制的机凯种,妖精种,月咏种,以及很快就会完成仪式,并且作为战争开幕标识的吸血种——若是单看数量,那么轮回者一方似乎处于压倒性的不利。但若是计量质量,那么战局的天平便已然朝着另外一侧倾斜。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阿尔特修,红龙,以及很有可能藏匿着帆楼后手的伊米尔和夸。而其它的不过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根本就不需要投注多少精力就可应对。   ……然而,即便一切都已经到了最终的收网关头,也仍需预防意外。   “爱丽丝,你打算怎么做呢?”帕秋莉仰头问道。   “首先排除掉地精种和森精种。”爱丽丝轻声回答。“那两位神虽然相对较弱,但依旧是拥有着心灵之光,等同于真神位阶的超强者。一旦战争开启,郑吒会去对付阿尔特修,我则注定要和红龙了却因果。而在那时,失去掣肘的这两位便有可能会成为意外的变数。”   “我会启动月宫,让月球直接撞向地精种的星间母舰。但是月咏种或许能够压制住地精种的军势,却不太可能在这基础上还能够和地精之主交战。而这时候便需要额外的助力。”   “我来处理它们。”帕秋莉点了点头。“妖精境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和大空洞中的凡人主基地在概念层面直接融合。有萧宏律在,不需要担忧大空洞中的战局变化。而我则会在融合掉过去身后参与到月宫战场之中。这样一来,即便是地精之主和森精之主临时起意构建同盟,我也有把握拖住它们直到其它层面的战局分出胜负。”   “帕琪……你打算在这个世界里汇集心灵之光?”   “不,只是融合过去身罢了。以力证道对我来说终究还是有些困难。而且爱丽丝,你答应了那位圣人,要留这狩圣仪式中的世界群一线生机的吧。”帕秋莉抿着嘴微笑道。“虽说我觉得就算她没有对你提出这份要求或许你也会这样去做。但承诺既然已经许下,身为一个好女人可不能够违背了。”   爱丽丝默然。她思考了几秒钟,迅速地计算出了几十种世界线变化的可能性然后将它整理归档,建设模型。并将帕秋莉所有可能遭遇的最糟糕的境况代入其中——   “机凯种会支援你。”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小口微热的气,气息在空中化作一串不断变化着的动态讯息锁。她在启动了埋藏在机凯种这一族群中的后门,除却一个独立个体因为很早便被断开链接所以无从干涉以外,所有的机凯种在这一刻都听从她的号令。而伴随着她将那一抹动态的气息锁移交给帕秋莉,她的同伴便在这一刻获得了相应的权柄。   神和龙都已经解决了,而接下来所剩余的,便是巨人。伊米尔和夸,而两者实际上都有相应的人手来做出应对。   赵樱空要登位,那么便必须在仪式中奉上足够丰厚的祭品来作为资粮。而这世界上想来不会有比继承了帆楼遗骸的巨人伊米尔更加适合祭品这个位置——战神或许算一个,但她就算加上赵缀空,再加上西琳估计都打不过阿尔特修。而在这   而最后剩下的夸,楚轩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处理方式。   那么这样一来,所有的变数都已然不复存在。借势,布局,先期筹备……轮回者们的阵地构筑已经抵达了它们自身才能以及现有资源所能够抵达的极限。与神的战争,与龙的战争,与巨人的战争——三处战场,三个支点。轮回者在每一处支点都投入了足够让战局倾斜的强大武力。只要有一处胜出,那么便是滚雪球式的连锁胜利。   而即便是三处战场全数陷入僵局,轮回者们手上也依旧拥有着后手。   爱丽丝眨了眨眼,在收回视线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大空洞基地内部的某处区域——那是楚轩所在的地方。而对于支配着整座狩圣仪式的楚轩而言,他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去身和未来身的区别。   【狩圣仪式只有对内的一击之力,所以不到最后,他不会动手。但也正因如此,即便我们的计划搞砸了一切,只要楚轩还在,我们就有着悔一步棋的机会。】   女巫们对视了一眼,共享着视野的两人同时也共享着内心的思绪。而她们的意志相互纠缠碰撞,推演出了亿万种可能性后也未能够找出有可能让自己阴沟里翻船的结果。   万事俱备。全胜的几率大概在五成上下。而即使是发生了某个连楚轩都挽回不了的大意外,已经拥有了完整心灵之光层次的强者,并且这数量还会在之后继续增加的中州队也已然成为了这场仪式中的赢家。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在全胜和小胜之间徘徊,大败亏输的可能性则决计没有。   推演一遍,推演两遍,推演三遍。   而在   “帕琪。”爱丽丝轻声说道。“过犹不及。”   “胜率不可能抵达百分之百。若是事态有变,我们还可以执行备选方案。”   她看着帕秋莉,直到自己的同伴在数秒的沉默之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然后,妖精乡的坐标点便开始变动。   ………………………………   爱丽丝离开了妖精乡。   她知道帕秋莉会在接下来的数分钟内驾驶着妖精乡前往地下的大空洞。而这时候的地下大空洞基地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帕秋莉结合,成为了她躯壳的一部分。因为盒子的   没有外力干涉,进阶与融合都不会失败。而既然整个大空洞基地都成为了她这过去身的一部分。那么,当同样融合了妖精乡的未来身融合掉过去身之时,未来的妖精乡也会融合掉过去的大空洞基地。   妖精种会成为凡人的别称。妖精的力量会成为凡人所掌握的魔道伎俩。融合之后的妖精境界将会有即使脱离了帕秋莉这个主控者干涉也能够和排名前六的上位种族角力的强大战斗力。而当融合完成,则具备了更强大形态的妖精乡将会如同太古时期的月球一般从地底升起,航向天穹,然后和月咏种所在的月宫一起并肩作战。   三处战场,三处战场都将位于外空。   大空洞基地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让帕秋莉一手打造出来的妖精种能够成为凡人的一部分从而承接凡人的部分气运。而这,将注定会为她在接下来和神灵的战斗中带来助力。   兽人种会成为大空洞基地升空时的阻碍。因为它们身负原罪,作为最早,且唯一信奉帆楼的种族。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是帆楼的一体——帆楼因为它们和凡人的交战而气运磨损,从而在神战中败北于爱丽丝手下。而也正是因为同样的缘由,帆楼也将因为兽人种的存续而在这片大地上苟延残喘。   她很早就注意到了兽人种内部的那些‘巫女机关’。那代表着神权的机构在这拥有真神降世的世界观内究竟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若是这些巫女不能够掌权也就算了,视作花瓶也未尝不可。但它们既然能够掌握权柄,那么便说明它们身后有着一位真实的神。   兽人种的幕后必然有着帆楼。气运牵连,她就算不想争也会出现理由让她来争。所以当决战开启,融合了妖精乡的大空洞基地从地底升出之时。由帆楼所控制的两枚棋子,兽人种和巨人种必然会对这世上唯二的两处凡人聚居点发起全力的进攻!   【所以我将萧宏律安置在那里,用以处理兽人种的垂死挣扎。而这个时间点的詹岚和张杰虽然不怎么能够排得上用场。但至少也能够配合他阻击兽人种的进攻。楚轩既然承诺了对付巨人‘夸’便一定能够做得到。而赵家兄妹两人对付伊米尔虽然有些难度,但这难度正好能够成为晋升的动力。】   【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爱丽丝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在次元切换的流程中重新回到了月宫。她在属于自己的中枢主控平台界面上输入了一连串合适的指令。而整座月球便在她的意志下开始摇动。   月咏种们无声的汇集着,在激活了最终指令之后,它们已然成为了被爱丽丝所完全支配的战争兵器。月表那些侵入此处的异族入侵者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它们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月土之下的能量潮涌!   要来了,最后的战争要来了。爱丽丝计算着时间,注视着以时空跳跃的方式转移到地下大空洞周遭的妖精乡。她同时还看到了月面那些地精种的飞船正在惊惶地撤退,看到了地表的兽人种们开始骚动不安。看到了赵缀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另一个人类聚集地中,并与   而就在这时,迪斯博得的某处平原之上,吸血种的仪式终于迎来了尾声。 第九十一节·决战·一   深红。   整座封闭城塞之中,能够被肉眼所观测到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深红。   秩序被破坏,然后重塑。混乱被整理,然后再度化作浓汤。一切有知性的个体和无逻辑的存在都在创生和坏毁之中循环往复。然后于万象的末尾尽数化作深红。   深红的血,深红的河流,深红的海洋,深红的世界。   ——‘于此号令,吾之仆从,吸血鬼阿卡多……’   仿佛间有着模糊的呢喃女声从深红之中向外蔓延,死河之中旋即泛起波涛。那些死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吸血种大君最后一次从深红之中睁开眼眸。并最后一次为死河之主贡献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巨大的眷兽,强劲的术法,时停的屏障,极尽的武艺。于死河之中涌现出的万千技艺汇聚一体,化作巨潮,冲击着那一枚从着极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疾射而来的苍白流星。那是一柄枪,一柄原本只是以术法构筑,但却在无尽的战争之中汲取概念而获得升华,逐渐有了传说中那神话本体的些许威能的长枪。   那枪是命运之枪,是奥丁的神矛昆古尼尔——而长枪所化的苍白流星轻易地便击杀了眷兽,击溃了术法,撕裂了屏障,然后击破重重武艺,径直奔向死河之主的胸前!   ——‘以白银之枪,将白之旗帜染为深红……’   流星的冲势嘎然而止,无尽的血肉与骨块构筑成为了一枚临时的心脏。既然命运之枪注定会击中目标那么就让它击中。而那枚心脏随即化作湮灭的爆弹,迸发出无差别的伽马射线暴涌向四面八方。   伪物终究是伪物,以术法构筑而成的命运之枪固然无坚不摧。但它的持有者却绝对不如神话中的奥丁那般具备无可匹敌的强大。足以让秩序重新归属于混乱的伽马射线暴以极致的高温辐射和冲击波撕裂了枪外的障壁,暴露出了持枪者的本体,然后黑色的子弹便在爆鸣中指向持枪者的眉心。   ——‘以黑铁之枪,将黑之旗帜染为深红……’   那呢喃的女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然而这一次却并不是从深红之中传出,而是自死河之主那残破损毁的灵魂之中向外迸发。她在名为阿卡多的个体内部来回往复,充斥着他的思维,填塞着他的意志。   这是命令,而命令是‘见敌必杀’。曾经有着阿卡多这个名字的死河之主任由这段语句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回想。而它的躯壳也顺应着这道命令与自己的敌对者厮杀交战。   怪物和怪物之间的战斗,最后剩下的只会是怪物。怪物获得胜利的战斗毫无意义,但既然是命令,那么就得遵从。   但是,下达命令的人……是谁呢?   死河之主的心中浮现出疑问,而疑问与疑问相互勾连。是谁下达了命令?而自己又为什么要遵从?战斗为何要继续?胜利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因为它的记忆和意志早就在无穷尽的交战中变得暧昧模糊。它的眼中只看得到它的敌手,它的世界中也只存在它的敌手。   流星之枪断折,有着微蓝短发的吸血鬼少女从伽马射线的洪流之中离脱。白银与黑铁的子弹击中了她格挡在额前的左手并将其撕裂。然后少女的右手指尖却延伸出利爪,将后续的   枪已然不复留存,但还有备用的剑可供使用。死河之主身上的作战红衣褪去,化作中古风格的将军战甲——它举剑上撩,剑刃摩擦着少女指尖的利爪迸射出火花。而少女那被枪弹所破坏的左臂却又在空中化作蝠群,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它所未能够防御得住的方向。   身后迸出鲜血,伤口很疼,但疼痛对它来说早就失却意义。它手中的长剑随即切过吸血鬼少女肩侧,留下一条同样凄惨可怖的血痕。   痛苦对它没有任何意义,痛苦对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以伤换伤对于吸血的一族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哪怕双方到这一刻都已然趋近油尽灯枯,但却依旧以微秒为单位朝向对方挥动着剑刃与利爪。   一剑,两剑,一千剑。半数的肋骨被切成碎块,三分之一的脏器化作粉尘。   一爪,两爪,一千爪。左侧的眼眸和一边的面骨切裂成末,左手和右侧小腿被蛮力硬生生地扯脱。   它知道这很疼,它知道自己所有的神经和细胞都在悲鸣中发出最后的警告。它知道自己的细胞以及魔力都已经极近衰竭。量子观测的能力早已随着灵质的崩毁失去不说,自己所拥有的‘命’也只剩下属于‘阿卡多’这一个体的最后一条。   死河已经枯竭了,而它的敌对者也肯定处于相近的状况。或许下一秒两者之间便可分出胜负,或许下一刻两位身具缺陷的超凡生命都将力竭而亡。   但是它不在乎,它从来都不在乎。正如依文洁琳的残响还存在时所述‘我觉得将胜利交给你也无所谓,但其它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一般。做出交战决定的是死河之中的大部分成员。但大部分,却并不意味着所有。   ——‘阿卡多,我的仆从,阿卡多。’   耳边回响的声音愈发的清晰,清晰到几乎要遮盖住剑刃和利爪之间的碰撞。仿佛有着一个长头发的,穿着男士西装,带着眼镜的影子在它的心底徘徊。而当它仔细注意去观测时,却又感到人影的一切都十分模糊,而且暧昧不清。   她是谁呢?她的名字是什么呢?   ——‘阿卡多,我的伯爵,阿卡多。’   它忍不住侧耳倾听,它忍不住睁眼观看。它在那一道模糊的影子周遭又看到了其它的轮廓,而这些轮廓招惹了它,吸引了它更多的注意。   它们是谁呢?它们代表着谁呢?   影子中出现了金发的元气女警,出现了管家打扮的老人,出现了矮胖的癫狂军官,出现了高大魁梧的神父。   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们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它们到底——   ‘噗嗤——’的声音传出,然后一切便戛然而止。伴随着最后一次让死河之主回归到现实之中的巨痛,它清晰地看见自己那同样油尽灯枯的敌对者将利爪刺入自己的心脏。   “我赢了。”吸血鬼少女淡淡地说道,视线却是越过了它,看向已然是混沌一片的浩瀚天穹。用以维持城塞的魔力早就被死河之主给完全调取,而从战争的中期开始,用以维持这座战场的事物便成为了这道仪式本身。   有着宏大的心跳从仪式的深处响起,有着伟大的存在即将从仪式之中降临。   不是她,也不是它。而是很早以前就已然被仪式的创作着所设计好的某物。当那物的心跳回响之时许多被封存的讯息便从仪式深处,以及仪式外部向吸血鬼少女注入。而作为推动仪式的代行者,吸血鬼少女在刹那间便知晓了一切的始末。   “虽说胜利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我终究是这场战斗中的赢家。”少女收回自己的视线,语气平静,注视着自己那即将逝去的敌手。“此身虽非本体,但就战力层次而言比起本体却是只高不低。若是我的本体来参与这场战斗,或许你才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所以——”   她的敌对者打断了她。   “我想起来了。”那曾为死河之主,而如今不过是一灵魂早已崩坏的垂死青年仰起头,看向自己的敌对者。“那个人的名字是因特古拉·范布隆克·温盖茨·海辛。是我决意侍奉的主人。”   吸血鬼少女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而她的敌人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到底说给谁听,但这里唯一的听众便是她。   “我的名字是阿卡多,阿鲁卡多,这是在过去舍弃了吸血鬼生活方式的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我有一个决意侍奉的主人,是一位坚韧且品格高贵的女士。我有一个后辈,虽然又笨又蠢而且总是冒冒失失,但需要她派上用场时她也能够独当一面。”   “我有一个战友,我很享受与他的战斗也为他的背叛而怜悯他。”   “我有两位敌人,一位是我所尊敬的,可贵而且坚毅的神父。另一位是将我视作敌人且在某些层面比我更强的对手,他有一颗狂热的战争之心。”   死河之主摊开双臂,任由断折长剑垂落的同时注视着自己那唯一的对手。   “这便是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在过去曾经拥有的一切,是我即便彻底死去也依旧拥有的一切。而现在,你能够告诉我它们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吗?”   吸血鬼少女注视着自己的敌人,斟酌数秒,直到脑海中的讯息在她的意志下汇聚补全。   “龙破现象。”她淡淡地说道,解释的语气如同朗读一篇说明文一般没有任何起伏。“仪式的布置者修改了这个世界的过去。通过这种方式,她让自己成功地成为了生命层次比你我更高的真正天神且还将造出另外一两位真神。而在修改历史的过程中,一些必然会产生的时空波动便会将一些其它纪元的外来者牵引到这个世界上。”   “数十年前,那场龙破正是仪式的布置者所废弃的力量坠落到当前时间线所引发的时空变动潮汐。就如同在河流的上游舀起一杯水的同时,让数枚上游河底的砂砾顺着水流抵达了下流一般。你只是来源于另外的纪元,另外的时间线,而并非从虚无中诞生。”   她看到阿卡多的形体逐渐溶解,化作深红的如血浓液融入到这已然被深红所遍染的世界之中。属于他的痕迹正在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然而即便如此,她却依旧能够看到青年的面孔上浮现出的柔和的笑。   “感谢你,这样一来,我的存在,我的记忆,我的过去,便不是宛若梦幻泡影一般毫无意义的了。”   “我的   他的形体完全溃散,属于阿卡多这一个体的一切终究于此刻从这颗星球上完全消失。而仪式的运作终于也抵达了尽头。自深红深处所传来的心跳愈发明朗,而同样的崩解现象也在蕾米莉亚的体表显现。   “看穿了我不过是用记忆和术式所编织出来的,根本就连本体的分身都算不上的道具空壳么……阿卡多,曾经是吸血鬼的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我降临于此世唯一的敌人。作为一位绅士,你还真是温柔呢。”   蕾米莉亚抬起手,看向自己那不住溶化,很快便露出森森白骨的纤细五指。嘴角无声地挂起一抹静谧的笑容。她随即将视线移开,望向天空,任由自己的躯壳在仪式的尾端逐渐和这深红的一切同化。   她早该猜到……不,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虽然只是用记忆和灵魂碎片捏出来的空壳一般的造物,身为蕾米莉亚的她也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的习性心知肚明——那是一位掌控欲极强,容不下一切意外以至于试图将一切变化纳入掌中的女性。而这样的一位仪式布置者,是不会容忍自己用以决胜的仪式出现不受干涉的变数的。   她不了解阿卡多,所以她无法排除新生的复仇之主不将战争之主视作   “真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哪,爱丽丝。”蕾米莉亚轻叹道,然后又摇了摇头。“但你终究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让我能够获得一场足够尽兴的战斗。所以姑且原谅你。”   “那么……”   她坠入深红,躯壳所化的血色浓液逐渐于那愈发趋近的巨大心跳混同为一体。   “但愿你能够对你的收获满意,爱丽丝。”   话音落地,蕾米莉亚的化身彻底地归于深红。而那无穷尽的深红浓液随即朝着仪式的最中央汇聚,如同海潮涌向海岸。   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俊美青年在仪式的正中央骤然现身。而这深红的一切便在他降临的那一刹那便从每一个方位不分前后地涌入他的躯壳!他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你又在搞什么鬼!玛格特罗伊德!’便被这深红的一切给彻底淹没,然后整片仪式空间便被骤然爆发的能量海潮给彻底抹灭!   深红的光辉越过了不复存在的遮掩壁障,整颗星球的一半大地都被这无边无量的赤光给笼罩覆盖。而在这无尽的光辉之中,郑吒睁开了他那双楞逼中又满溢不可置信的双眼。   他看到了月球撞向了地精种所铸造的太空方舟。他看到了大空洞内的基地如同活物一般蠕动。看向爱丽丝前往了星系的另一侧,龙精种所在的龙群主巢。而在最后,他通过某种奇怪的,宛若仇敌之间的感应看到了位于一光年外的一颗无名行星之上的,从王座上起身,朝着他投来了对视目光的战争之主,阿尔特修。   无穷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心灵之光,掌握着远超常规四中的强大力量。   然而这力量并未给他带来喜悦,千言万语涌向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连串糟糕的字节!   “我屮艸芔茻!!!!!”   因为就在下一刻,他便分明看见那颗有着火星那么大的无名赤色星体猛地破碎空间,直接跃迁到这座神之棋盘的外缘数千公里处,然后以每秒超过三百公里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火星,撞地球! 第九十二节·决战·二   星辰乍落,赤色的实体遮蔽天穹。三百公里的秒速与数千公里的间隔意味着撞击将在十数秒之后,而这样的结果不可避免。   不可以吗?不,其实是可以的。   从最初始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的郑吒任由着那自心底涌现出的无名怒火覆盖身心,然后他便大致明了当前的现状。   爱丽丝到底在其中做了些什么很重要吗?——对于其他不了解她,不熟悉她,不曾与她共事却又被卷入她计划中的人来说或许很重要。但对于他郑吒而言却并非如此。因为他了解她,他熟悉她,他与她共事多时。然后他便知道自己就算探求一个结果也毫无意义。   反正她的计划自己要么听不懂,要么就算听懂了,自己也一样会去做而无法提出丝毫异议。而既然如此,在紧迫之时再去质疑些有的没的便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自己之所以会在平时询问只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为队长的权威,而现在显然不是浪费宝贵时间的时候。   【爱丽丝的计划会对团队有害吗?——不会。】   【反着爱丽丝的想法去做是否依旧会落入她的另一个计划之中?——很有可能。】   【既然如此,思考便无价值。更何况……】   郑吒抬起眼眸,注视着那星体坠落所引发的大规模引力潮汐。数十公里的厚重灵骸云层在赤色星体的干涉下如同受惊的鸟群一般一圈圈地惊恐地飞向背离星球此面的远方。而神之棋盘上重力常数也随之改易。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那崭新而又十分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沸腾。而这原本应当算是外力的事物却在他的意志推演之中具备如臂使指一般的流畅性——他清楚这是心灵之光,而且是已经完全成型,具备独立特征的心灵之光。而他的思绪之中有着数百上千种将其投入运用的方式等待着他去验证。   很有趣的感觉,就仿佛他在遥远过去便已然掌握着心灵之光的运用方式而且遗忘,只不过在刚刚那一刻才完全将它从脑海深处再现而出一般的感觉。他知道这并非错觉,因为他知道运用这份力量,需要支付代价。   代价是复仇,复仇的指向物是不请自来的战争之主。恍惚之间他听到了无数吸血种低语着宣泄着仇恨的咒骂。然后他清楚这些低语并非虚幻。   神不是仙,因为神比仙更加强大。   神天生强大,因为履行神的职责便是行使力量的代价。   他看向赤色的星球表面,而星球表面的邀战者回以相同的目光。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去思考和战斗无关的琐事。”郑吒低语道,伸出手,赤红色的杀戮大刀映照出一抹凌厉的深红血光。   “毕竟敌人——”右膝微弯,重心下移,仅凭蓄势的阶段,便让方圆一百公里之内的重力场径直反转。   “——就在那里啊!”   下一刻!以郑吒所在的荒原为中心,足足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崩碎为末!   而他的形体随即便在刹那之间抵达赤色星体的表层!   不是撕裂空间进行跃迁,而是以心灵之光强化肉身并牵连脚下大地,直接以弹跳的方式将自己的移动速度推进到光速的十分之一!   任何已知的凡造兵装都在这单纯的物理出力之下黯然褪色。而动能转化为势能,势能汇集于刀锋。猩红色的大刀指向等待多时的战争之主便是径直地向下一斩!   ‘轰——!!!’   即便是尚在数千公里之外的神之棋盘,名为迪斯博得的星体之上都回荡起了这震耳欲聋的巨响。即便没有大气,物质的冲击依旧摧残了这一切能够观测到战场范围的凡物神经。那些原本在战争之主王座不远处待命,跃跃欲试地想要为主人分忧的天翼种们直接便有一半的数量在这庞然的物理冲击之下支离破碎。即便是能够勉强抵御住冲击的,如同阿兹莉尔一般的强大者也在沉重的内伤之中被引力潮给裹挟到千里之外!   而朝向棋盘疾速坠落的赤色星体也因此骤停!   大陆崩塌,以垓为单位的物质团块被粗暴地抛洒向天空。直到这时那从迪斯博得的地表延伸而出的火炎长线才跟上郑吒的速度碰触到星球表侧。然后,继续向里。   地壳,破碎!软流层,洞开!即便是坚固厚实的星球地幔也不能够完全地迟滞这一记刀斩的威能。当刀锋停滞下来的那一刹那,整颗赤色的形体已经从火线的落点处向外撕裂开了一道深达一千公里的巨大裂谷!   刀势已尽,而抵达尽头的利刃抵在战争之主竖起的左手食指指尖。而下一刻战争之主的左手整个崩裂成为血沫,而崩解的部位疾速朝向臂膀和肩的方向蔓延!   “复仇者?”——有这样的声音响了起来。郑吒双眸视线骤然一凝,未经全功的刀势随即一转——   “是郑吒!”   他的速度极快,但再快也必须面对战争之主的反击。即便是强化到了极致的肉眼也根本赶不上对方的动作。然而他却能够用那源于心灵之光所获取的超凡感知判断到一记重拳已然抵达自己的面前!   ‘蓬——’   刃与拳骤然相交,郑吒全身超过三分之二的质量构造在碰撞的同时便被尽数撕裂成为崩散的原子碎末——而下一刻他损失的构造质量便被心灵之光中迸射而出的深红光辉给重新拉扯回体内并予以复原,且与此同时,他对手身上的一切伤势也都尽数消泯!   “很好,是个强者。”——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而在这句话被郑吒所清晰认知到的时候他手中所持握的深红杀戮大刀已经和声音的主人碰撞了数千遍。无穷尽的地心物质和沸腾熔岩伴随着两者的交锋而在星体表侧肆意喷溅爆射,就仿佛有某个生命即将从星体表侧的这个‘蛋壳’之中破壳而出一般,赤色的大地上如同蛛网一般爬满了深红的裂线!   “而且你与那些外来之辈截然不同。”   无声无息的,杀戮大刀与那双比刀锋更硬的铁拳对轰了一万六千六百次。之所以无声是因为声音已经找不到传播的介质。之所以无息是因为扰乱的能量在迸射到外侧之前便被交战的双方所再度吸收。而在这一万六千六百零一次碰撞之时,同等规模冲击所带来的反斥力便将交战的两者弹开到相隔数百公里的两边。   原本是地幔的地方化作了巨大的空洞。原本用以填塞这一空洞的物质在能量的碰撞中被崩灭为纯澈的真空。身形转动之际,久远的战斗秘技从记忆的深处向外浮现。而郑吒轻易地便把握住了这一可怖的技巧,以心灵之光为媒介,引导亿万缕正负的力量同时爆发于细胞群落的间隙之间。   洪荒·开天辟地·临界状态。而当他进入了这一状态的时候才真正地认知到了自己交战的敌手——那是一位十一对半羽翼的魁梧男性。左侧为十二,右侧为十一,而它的意志宛若一颗即将爆发的超新星一般璀璨夺目。   “我是阿尔特修,棋盘上的战争。”那个名为阿尔特修的男性声音威严而又充斥着压迫力。而他在郑吒周身的气势暴涨之时伸手向前虚握——   ——赤色的星体在顷刻间被寒霜所遍染,那在上一刻还仿佛就要溢出地壳的血色裂隙在刹那间化作死寂的青黑。由熔铁与铜所共同堆砌而成的星体内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白的色彩蔓延然后熄灭。而一柄宛若燃烧熔岩一般的巨剑呈现于战争之主的掌间!   这是神之剑,战争之权能,是将星体吞噬,使其化作歼灭兵装的真正力量。而也直到此刻,打招呼和热身的环节才算是勉强结束。   “我是郑吒,你就当是棋盘上的核桃吧。”郑吒轻声说道,他那已然催谷到极致的气息竟是往上再度迸发。宛若龙麟,宛若蝠翼一般的外装构造在他的体表逐一显现。而血色的麟片从他的指尖径直爬上深红的杀戮刃边,在将杀戮大刀化作躯壳一部分的同时和那奔涌的正负湮灭之力构成循环,并将它们尽数拘束于血金色的龙麟之下。   这是天神法相,又被称做是神祇真身。是心灵之光开发成熟之后所汇集而成的道果。若有闲暇,郑吒或许会将其命名为血龙变。而也直到此刻,他才感觉自己似乎已然和面前的对手处于同一台阶。   于是,猩红之刃稍稍平举。和熔火的星核之剑遥遥相对。   ——战士之间不需言语,互通姓名便已然足够。   而下一刻,无穷尽的光辉从已然冻结的赤色星体表侧迸发。星体的结构自内而外崩解破裂成为数量单位以垓吨计的无穷碎块。伴随着星体物质与大陆碎块的迸发崩落。赤色与金色的线便相互纠缠碰撞着坠入与神之棋盘,名为迪斯博得的星体所遥遥相望的另一颗星!   战争,在开启的刹那便抵达了先前的绝大多数参与者都不够资格触碰的阶段。   而星崩等级的灾祸随即在这安放了神之棋盘的行星系中蔓延。   …………………………   爱丽丝轻飘飘地在距离那一侧战场大约十光年的一枚气态巨行星表侧一光秒处悬停。俯视下端——这里有着永不休止的飓风和质量乱流。而构成大地的则是液态的氢和氦,无论是规格还是参数都与太阳系中的木星大体相同。而当她降临于此时,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一抹熟悉的力量。   木星,又称朱庇特。在罗马神话中它在身为支配神域的神王时也是地上的万国之主。它被视作宙斯的变生,同时在某些罕为人知的经典中也被视作撒旦。   这并不奇怪,因为启示录中所描述之恶兽指得便是罗马。而身为罗马的神王,在教廷的神话中被贬低为恶魔实属理所应当。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颗被永久不息的暴风所覆盖的星体同时也是龙精种的真正巢穴。因为众龙之中,最强最古的那位始祖正于此盘踞。   伊斯米尔,北风之龙,被爱丽丝所抛弃的‘撒旦’。她因为不想承接撒旦的因果所以放弃用这熟悉掌握的位格完成进阶,而也正因为她选择了放弃,所以此刻的她需要在此地了结这段因果。   她俯视着星体的天空,俯视着天穹顶端的卷动层云。她没有感知到这颗星球之上还有着其它的弱小龙类。因为这个世界的龙精种和泰姆瑞尔的巨龙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一既是全,全既是一。在血脉的源头,那本质为撒旦,但却被‘伊斯米尔’这一位格所束缚住的元祖巨龙苏醒之前,所有的龙种都能够以独立的个体身份而自由存在。然而‘伊斯米尔’的位格在束缚住‘撒旦’的同时却也给予了它特权,让它能够如同泰姆瑞尔的龙种一般以一龙吞噬众龙。   这颗星球是龙精种的主巢,这颗星球已经不存在任何活物。而在爱丽丝的记忆之中,她的确从降临的时刻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见过活着的龙。   因为众龙已经归于一体,且众龙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依旧俯视着,等待着。这颗体积是迪斯博得千倍以上的星体已然停止了转动。而她看到星野的尽头有着数道巨大的气柱在轰鸣中升起,宛若指爪一般抓向浩瀚太空。   那不是比喻,而是写实的描述。因为那巨大的气息风柱确实为巨龙之爪。而在她脚下,整颗气态巨行星的星体表侧都如同颤栗的蛋壳一般崩毁搅动。   一只巨爪从星体内侧伸出,然后是另外一只。一块等同于地球表面积的液态大陆从星体表侧脱落,露出其内在的龙形结构。而剥落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伴随着一阵即便以超凡层次的听力来理解都会令人苦恼的巨大轰鸣,一对展开后接近一个天文单位的巨大龙翼便在爱丽丝的眼眸之中向外延展!   一头星体所化的龙躯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视野之中,相比于龙的巨大躯,少女的身形宛若粉尘一般渺小。若是她不曾抛弃撒旦的位格那么她如今也能够成为这般模样,但现在,却是因果了断之时!   “你好呀,撒旦。”爱丽丝轻声说道。   而巨龙还以龙啸! 第九十三节·决战·三   用言语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光景,因为光线本身都在这一发‘龙啸’之中被吞噬,湮灭,化作虚无。宛若虚空崩毁一般的纯粹吐息直接摧毁了接近三光秒范围内的空间结构,然后时空崩坏所引发的引力潮汐随即诞生。   破坏,撕毁,灭绝。   原先均匀地分部在这枚‘朱庇特’外侧两个天文单位内的宏大星尘环带被这巨大的引力潮汐给尽数吸引,吞噬,然后填塞进入无色的纯澈虚空。而质量与质量相互汇集,不稳定的空间和坏毁的物质互相碰撞,在时间尺度因为引力潮汐而变得难以认知的微小刹那之内,那被龙啸所冲刷而出的纯澈虚空便被迸发的光辉所完全遮盖!   万色归转为纯白。而纯白的光辉点亮了这片虚空。   而下一刻,从纯白光潮的三光秒末端处中撕出裂隙,从裂隙中探出规格以近万公里计的苍白巨手!   那是一只纤细的手,一只女性的手,若有凡物存于此处,那么他必然会在顷刻间便在目视到这一切的瞬间便被道蚀给彻底覆盖。而在   龙啸无用,赤色七首之龙随即咆哮着鼓动双翼朝着女巫的所在撕裂空间。然而同一层次的交战不可能存在两次先手。当时空结构因为星体规格的质量变动而再度坏毁的同时,女巫四首上的八枚眼眸便同时朝向虚空之中的某处投注视线!   跃迁被强行打断,于虚空中潜行的巨物恰好便出现在女巫的近前。而下一刻,巨神四臂高举!   四臂,四首,是为梵天,是为造书天。其所司掌的权能为创造和智慧。而当她的四支臂膀同时砸落的那一瞬间,创造的权能便在她的指间构筑出四件规格等同于真身位格的神造兵装——那分别是令牌,水壶,念珠,文卷等四件圣物,经由资讯变转之后便分别占据了地,水,火,风,四个截然不同的领域。而领域的力量再度降格,便是强,弱,磁,引!   强力,弱力,电磁力,引力。四种世界表侧最为原始的基本力量经由她手达成统一。而伴随着她砸落的那四支臂膀。她面前那包含了七首红龙所在的空域便被同时搅乱的四大基本力所彻底覆盖并将物质结构所能够存在于宇宙之中的先决条件给彻底剥离。而紧随其后,比毁灭更加深沉的混沌随即将巨龙淹没!   毁灭是创造的反面,然而其本质也不过是秩序的一种具现方式。在绝大多数凡物的认知之中,所谓毁灭不过是破坏掉一个实体或者非实体的存在形式,使它不再工作,使它失去效用。而混沌则是在毁灭的前提或者非前提下将事物的存在形式变转!   红龙的七首在刹那间便变转为宛若抽象画一般的奇异结构,这深入细胞层面的覆盖式打击直接便将这原本每一个细胞个体都等同于微型恒星一般的能量储存体给变转为本质为硅酸盐的软泥和石块,而紧随其后,整具龙躯便在基础力的搅拌下解离成为物质粉尘!   对于四阶初段,或者一切位格在真神以下的活物而言,这一击便是绝杀。当所有的承载体尽数泯灭之后,超凡生命的意志也将陷入永久的沉寂。而这,便也是爱丽丝在抵达这一步之前从来就不和真神正面交战的缘由。   然而战斗却并未就此结束。   不,不是结束,这只是战局的开端——在爱丽丝的观测之中,那以远超   无形的幽暗从物质粉尘之中无声涌出,那像是暗物质,但却根本检测不到任何质量层面上的变动。而下一刻这无形的幽暗便化作有形的漆黑,并吞噬了那无穷尽的物质粉尘化作涌动的巨大河流!   这是冥河,是超出暗物质这一替代物,在爱丽丝的推演之中属于能力开发的下一阶层的冥河。而它的本质便是心灵之光的具现,是将心灵之光投入运用,将其特性物质化后所形成的结果!   河流涌动起来,九重浪潮横行于星间构筑成相互勾连的巨大连锁环带。它将女巫所化的四臂四首之法相如同牢笼一般围住,而后从冥河的浪潮之中化生出万千龙首!   龙首狰狞,昂扬巨口中满溢咒术能量。至少有超过一万种足以在顷刻之间毁灭一个生态圈的可怖魔能蓄势待发。而它们封锁住了一切脱离逃跑的路线!   【不过是我所舍弃的力量残骸,没想到在承接了岁月流逝之后居然还真的自发地推演出了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心灵之光么……果然,这份撒旦的因果不是那么好接的啊。】   【但即便如此,现在的你……也不过是个只懂得机械思考的傀儡罢了。】   屹立于星间的巨大神相四臂相合,四臂所支配之四基础力猛然相撞。而下一刻强力弱力电磁力引力重新升格为地水火风,而地水火风再在四件神造兵装的坏毁中重新回归为一,将更在其上的纯粹力量再度释放!   一个微型的宇宙自‘梵天’的四掌之间诞生,身为创世造物主所支配的权能于此向外延展。那自冥河之中所化生而出的万千龙首在碰触到‘梵天’之前便被急剧拉伸的时空而被单向地隔绝在外。然后在这作为交战宇域的三光分之内,无声地浮现出宛若泡影一般的虚幻星河。   新生的宇宙覆盖了现有的宇宙,在世界的修正力开始运作并将这个新世界破坏或者排斥之前,这片战场的物理以及能量运作规则便在爱丽丝的意志下被完全篡改。   上一刻才构成的冥河和那万千龙首,在形成的那一刹那便因为能量运作的规律变动而直接崩毁。爱丽丝极其粗暴地取消了热力学   冥河的物质化被破坏,剩余的便只是那因诡异的缘由而诞生的纯粹心灵之光。而下一刻那宛若泡影一般的虚幻星河也如同泡影一般尽数消逝,新生的世界向着它诞生的原点向内迅速坍塌,并在塌缩的过程中,裹挟着那失却外侧能量供给的冥河心灵之光回归原点!   ‘梵天’的四手随即结出繁复的法印,被世界的自灭牵扯到原点的心灵之光便在一圈又一圈的符文结构包裹下被囚禁于法印中央。失却了外部能量供给以及作为凭依物的神祇真身之后,被拘束结界之中的心灵之光固然依旧持有着否定熵变的不朽特性,但就战斗层面而言比起魔戒世界中那些被圣者浩劫拉下天穹的真神却是好不了多少!   挣扎是无用的,因为镇压已然到来。而战争,自然也就此告一段落。   ——爱丽丝并不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意外。   因为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从亿万年前,甚至从两个纪元之前便在她的谋划之中——是她在上古卷轴的世界中剥离掉撒旦的位格,是她将用伊斯米尔的龙躯将撒旦封印,让它坠入时流之中。甚至为了调整伊斯米尔的降临时间,她还特意安排通过时间溯流前往她所在时代的郑吒和西琳在时间流中和伊斯米尔的容器打了一架。而伊斯米尔的坠落点,这颗成为龙巢的气态巨行星乃至于这颗行星所在的距离神之棋盘整整十光年的行星系——这一切全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冥河心灵之光的诞生令她感到惊讶,但却并不怎么意外。将伊斯米尔容器扔到这个时间点的过程本来就是她探究信仰体系中神格锻造环节的实验内容。而当她收获成果之时,从一开始就已然明悟双方实力对比的她自然从头到尾都将战斗的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掌中!   她不会输,没有九成以上胜算根本就不会动手的她怎么可能会输?   但即便不会输,也只是这一阶段不会输罢了。   ‘梵天’的眼眸注视着被拘束在四法印之内且不断挣扎着的冥河心灵之光,用于拘束它的结界随即迅速地向独立世界进行转变。而这一次,她会在世界成型时直接便从外侧用蛮力将其碾做粉尘。被困缚其中的这枚心灵之光决计没有逃离的机会,然而当她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在她的认知之中骤然出现。   ——【为什么要拒绝?】那个声音柔和而有磁性,仅仅是声音本身的音调变化便具备着足以扭曲一切凡物思维的强绝说服力。   “因果太重,背不起。”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她努力地搜查记忆,对比数据,然后发现这一条声线和冥河心灵之光乍一出现时那恍然间响起的细微歌谣有着相近之处。而她立刻就知晓了探寻的结果。   ——预料之中,在她的计划之内。   “我不想成为另一个‘撒旦’,更不想在有资格成为‘撒旦’之前,先一步被降格为神话原型的食粮。”   ——【天国和深渊中有很多位置,洪荒也并不介意诸圣中多出一位万变之主。】   “道不同,而且事后很多东西都很麻烦。”   ——【洪荒有求同存异的器量,而你选择‘梵天’,也不过是从一重因果跳入另外另一重因果罢了。本质没有任何变化,你为何要拒绝曾经数次为你提供助力的善意之手?】   “……你对每一个拒绝你们道路的人都这么有耐心的吗?”   对话就此结束。而下一刻,那包裹着冥河心灵之光的繁复结界便在四法印的压制下毫无痕迹地完全消失。与此同时,这有着一颗恒星和六枚行星的行星系中,便有着宛若水流滚动一般的低语四处回响。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抵达这里,但只要是有我的神话流传,甚至曾经流传过的世界。一旦因果牵连则‘我’必然存在。而既然你执意想要拒绝我的投资,提前了却这段因果。那么这个世界中的‘我’便将与你战斗。若你胜出,则一切就此揭过。若你落败,你也不会死亡,但‘我’会击坠你的神权,斩落你的道果。】   ——【而你在那时依旧有着重新选择的机会。】   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依旧不感到意外,毕竟自己等人可是将一位圣人从洪荒的世界中拉扯下来,并予以贬低且试图将其吞噬了啊。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有主神代为遮掩,高居于诸天之上的洪荒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觉。‘撒旦’的视线投来本就是必然,即便不是自己这边,其它人身上所牵扯的因果也很有可能招致圣者的窥探目光。   该来的迟早要来,既然无法逃避,那么还不如在合适的时机将其直接引爆。毕竟已经有那位看上去好像是柯洛罗斯的家伙珠玉在前,想要依靠主神来杜绝一切来自洪荒的窥探根本就不能指望!   巨大的‘梵天’在虚空中转动着,洞彻四方的四张面孔很快就捕捉到了自己所期望着的那个目标。在超凡的视野中那枚距离她所在位置足足二十光分的恒星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内塌陷。而名为‘撒旦’的真神,正以那枚被道蚀所催化而成的深渊心灵之光为核心在这狩圣仪式的事像树内降生!   而下一刻,‘撒旦’睁开了双眸。 第九十四节·决战·四   从黯淡的太阳中涌出了黯黑的冥河,而被冥河所包裹着的那个形体自初始的星体规格向着小型化迅速坍缩。当‘撒旦’褪去龙躯,最终将汇集了一枚恒星中一切能量的神祇真身坍缩为一个六米上下的高大有翼人形之时,它所汇集的气势也终于抵达了一个阶段性的顶点。   制作一个星球大小的真身对于四阶中段的强者来说并不困难,因为那只需要拓展自己的存在规模,任由自己的躯体在心灵之光的支持下汲取外在的物质和能量便可让自己的形体无限放大。其本质其实和制作一座巨大魔像,然后将心灵之光这个‘驾驶员’填入其中的差异并没有多大。而也正因如此,将星球规格的真身再坍缩为寻常行动时所具备的体积大小,便属于心灵之光的更高一层的运用。   因为神祇真身并不是气球或者泡沫。它是实体,是铸就完成之时便具备强大防御力和进攻力,且内部装载了无量功能装置后所形成的实体兵装。即便是最初等的神祇真身,它的本质也和一枚钛合金所浇铸而成的星体要塞差异不大。而将神祇真身塌缩为凡人的规格大小并且不削减其威能,其难度则比起将地球给压缩成玻璃球且全程不伤及哪怕一个细菌都要高出十倍以上!   完成这一工程所需要的理论和技术实在太多太杂,所以在此不多赘述。而在多元宇宙之中,能够将星球规格的真身塌缩为接近原始的体格且不削减其效用,这一标志则基本可以视作是真神阶段的顶点。   解开基因锁四中极限指得就是这个阶段。除却郑吒那个开了外挂的,依靠洪荒系列以及心灵之光特性直接跳过了星球真身的阶段而抵达顶峰的货色以外。艾克丝,阿尔特修,洛叶所磨死的那几位神将,以及如今现身的‘撒旦’,都处于这一阶段。   而爱丽丝也是吗?   答案是——她现在也在这里。   当‘撒旦’凭借着太阳的黯淡而显化其完全力量的时候,位于二十光分外的爱丽丝并不是在那里傻乎乎地看着。她很清楚自己没可能打断这位降临圣者化身的‘二段变身’,她既不能,也不会去做。因为她所求的是了断这番因果,而想要了断因果,需要的便是彰显自身意志和道理的竭力一战。   那么,该怎么做?   少女的心念微动,‘梵天’的四张面孔便皆垂下眼帘,原先有着堪比气态巨行星规格的神祇真身便在引力潮汐的作用下向内急剧崩塌。构筑成真身形体的物质结构迅速地坏毁然后演变。而每一代的变化,都伴随着规格的晋升与体积的削减。   她将从三体文明那里获取的强相互材料冶炼技术投入使用,让中子形态的真身继续向着内部坍塌。而当中子崩解为夸克,汇集成浆,构筑成不可观测的绝对平滑表面并将所有的引力潮收束为一之时,   爱丽丝睁开眼眸。   此刻的她大约有着五百三十三厘米的规格高度。换算成古代的某个常用尺度就是一丈然后再加六尺。丈六金身,用以塌缩真身质量的引力潮汐已经不再能够起到作用,且已然完全收束于她的真身内部。而她体内那诸多的魔能干涉机构也都被她整合精简,将不需要派上用场的功能一一剔除然后再安置到合适的区域之中。   这一阶段的极限大概就到这里为止了。爱丽丝现在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凭借这具真身便能够在恒星表面,时空裂隙,乃至于黑洞视界上自如行走。不需要准备任何施法也不会被这些极端宇宙天象伤损身躯。而自己只需要向前挥手,不,甚至连挥手都不需要,自己只需要解放被拘束在体内用以维持行动的引力潮汐,那么瞬间迸发的引力场便足以让时空大范围歪曲,将半径上千公里的大地化作粉尘。   力量已经攀登到了经典物理层面的一个瓶颈阶段,再往后便不是单纯唯物的领域所能够覆盖到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普通一拳打烂月亮大概没有多大问题,而若是连续轰击并且使用出在这一阶段也能够起效的战斗技艺,那么破坏行星大概也不算难以做到。   但是这还不够,完全不够。击败‘撒旦’的机会只有一次,因果必须在这狩圣仪式中完全了结。   她所能够抵达的唯物极限已经完成,但从艾绮德拉那里获取的唯心技艺却还只有少数派上用场。她的心念随即凝聚,持有四法印的四支手臂向外舒张。而下一刻四个基于唯心技艺所制作出的小型世界便同时出现在她的四个掌心之中,并在构筑实体外壳后成为了她先前所持有的四件圣器的模样!   呼出一口气的动作,她现在大概是做不出来了。因为所有的外部器官现在都只是类似于装饰品一般的可有可无的物件。但当她自认为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她的对战者便也在同时跨越二十光分的距离,就这么径直地出现在她身周的一光秒之外。   一个很合适的距离,一个适合交战的距离。   无需言语,而下一刻‘梵天’四臂上的四件神器便一齐崩解。而四个小型世界崩塌坏毁时所形成的拟态原点便在这神祇四臂的支配之下,朝着‘撒旦’所在的方位径直袭去!   炽白的光辉就此爆发,与黑洞相对应的微型白洞便骤然出现并指向‘撒旦’所在的空间区!然而就在下一刻,从黯淡太阳之处涌来的冥河之水便淹没了光辉所笼罩的整座战场。   白洞,释放物质和能量。冥河,吞噬物质和能量。   万物化作混沌,因失却秩序而肆意扭曲的规则将两者交战的区位化作一团难以观测也难以干涉的质量浓汤。隐约间有无数星体规模的魑魅魍魉从浓汤之中一闪而逝。而被战场所覆盖的天域便这么以隔着几光年的距离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拓展,很快便覆盖了这座行星系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数千光秒,亿万里程。   战争将会继续,而胜负或许并不会在短暂的刹那间决出。哪怕抵达了真神位格,超凡层次之间的交战规则也不会就此改变。既然在   而这处战场的烈度继续上升。很快,便朝着连十光年外的另一处交战区内的超凡生命们都能够清晰洞察到的阶段迈进。当物质和能量的规则都被歪曲之后,十光年的距离大概并不需要光跑上十年才能够抵达。   不,或许比那还要更快,快上许多。   因为超凡生命并不需要什么都用眼睛来看。   …………………………   “还真是热闹……”不同于两处战场的另一侧,于神之棋盘的大地一角。当那几位肆无忌惮的真神在宇宙中宣泄着自身力量的同时。预估中的   寒霜巨人,伊米尔。逐日巨人,夸。   不同于那帮夸张的家伙,伊米尔和夸固然也处于真神位格,但它们的力量层次却很明显地具备缺陷。表现在实处便是两者的降临不过是两座绵延数百公里的移动雪山和火山——雪山巨人坠落到了凡人所在的最后一个巢穴附近,正和赵氏兄妹相互交战。而火山巨人则和从地心升起的大空洞基地正面相撞,并在楚轩的指挥下被帕秋莉所留下的妖精种军团以及中州队的剩余数位轮回者们围堵群殴。   一边是怪兽大战的片场,另一边则是诸神之怒的演出。两处交战区域被爱丽丝很贴心地安排到了世界的两极。而当大地因为这帮子超凡生命的交战而剧烈颤抖,地震海啸洪水飓风四处蔓延的时候,某位被委派了额外任务的轮回者却脱离了自己的战线,来到了姑且还算是平稳的另一处大陆之上。   ——萧宏律揉了揉脑门,双眼微闭。结束了对外层空间那宏大战场的窥探以及感叹。他的生命层次依旧停在三阶极限,随便走半步就能够晋升的关口之上。虽说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要成为超凡生命那么随时都可以,但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得多等一段时间。   合适的时机……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他不知道,也很想知道。做出这样的决策是基于他内心深处某种或许应该算是直觉的事物对他造成了干涉。而这让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在合适的时机迈出这一步,或许自己便能够跳过四阶初段那因对抗细胞意志和压制心魔从而控制不住自己的糟糕阶段。一步便抵达只需要汇聚心灵之光便可以成为真神的完全体。   想得很美,但他姑且也就只敢想到这种程度了。再往后汇集心灵之光的阶段他完全没有打算投入考量,毕竟饭要一口口吃,个子要一点点长。虽说他萧小朋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个头还是这么一副凄惨的模样。   【罢了,无关的事情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在上面。首先完成爱丽丝姐姐交付于我的任务吧。】   意识之中依旧有着基于精神网络对神之棋盘上的几处战场的现场直播运作着。其中月宫那边是星际大战。月咏种,机凯种的联军在月宫的掩护下在十分之一光秒,也就是三万公里内的宇域中和临时联盟的地精以及森精种的外层空间舰队相互厮杀。激光,高能射线和等离子流来回穿行。而放在地面足以夷平一座大陆的,被森精种视作杀手锏的‘灵坏术式’以及被地精种当做王牌的‘髓爆’已然触发了至少十次!   很强的攻击,论当量远超‘大伊万’的水准。但在拥有月宫支援的帕秋莉面前却和毛毛雨的差别没有多大。从她的身周浮现出了十枚如同星辰一般的能量汇集体,她用其中的一枚抵消掉了舰队的终极武器,用另一枚将地精和森精种的舰队抹去了二分之一。而当剩余的八枚也转动起来的时候,两位神祇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月宫的战况,而赵樱空那边则是古蛇大战巨人的景观。赵樱空所化相柳巨蛇和寒霜的巨人伊米尔打得稀里哗啦。而在交战中巨人身上不时迸射出的血沫则是赵缀空的手笔。而在古蛇与巨人交战的同时,聚居点里的凡人除了在防护结界里摇旗呐喊以外……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其它事了。   萧宏律摇了摇头,顺便朝大空洞那边瞥了一眼。那边的战局也乏善可陈。除却罗甘道被楚轩强行塞到一具巨大机器人里面去并且让他和夸对战以外一切没有什么值得说的。而结局他也懒得去想。   于是他睁开双眼,而尸山血海以及铺天盖地的黑色死气便迎面而来。   爱丽丝所交付给他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斩杀兽人种,而当大空洞和凡人栖息地两处战场都用不着他的时候他自然也就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方位地投入到了这份委托之中。他在二十秒之前抵达了这片大陆上已知的最大的兽人王庭附近,用十秒钟的时间杀光了王庭之中十分之七的兽人种。用五秒钟的时间看了看天外的战局,然后再花费五秒钟的时间慢腾腾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而兽人种最终的权力机构,司掌着祭祀的巫女机关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九十五节·决战·五   巫女机关,兽人种的神权机构。虽说一个没有神的族群中会出现一个平行于王权之上的神权代行机构是一种颇为奇异的的现象。不过很显然,这二元化的执政方针并不能够在真正的强敌到来之时为兽人种提供足够的防御力量。   当无可抵御的天灾降临时,所有的体量制度都是无价值的废物。因为它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将弱者的力量汇集成团,用以对抗强者的联系纽带。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是弱不胜强。   弱就是弱,打不赢就是打不赢。这不是什么用意志或者气势就能够克服的障碍,因为意志和勇气同样也会被计入强弱的对比之中——因此,当时间和距离已经不足以让智计和谋划起效的时候,弱者在强者的打击下必然迎来灭亡。   这是规则,这是道理。这是无可辩驳的秩序。   而当萧宏律踏着兽人种的君王,王子,以及王室最忠心的亲卫队的尸骸与血泊步入这兽人种最后的防线时,这一天理便经由他手再度昭彰。   “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屠种夷族的工作。所以我动手时会尽可能地干脆利落一些。因为你们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必然,若你们能够稍稍配合一些,这样对你们和我这双方来说倒也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萧宏律淡淡地说道,他在继续迈出步伐的时候又朝着侧面看似随意地挥下了手。然而这一个简单的挥手动作便有一道极尽压缩的炽烈风刃从他的动作间向外破空斩出。紧接着数位躲在神殿梁柱上端,试图一跃而下朝他发起刺杀的强大兽人种战士便在空中被撕裂成数十块大小不等的碎块。   浓郁的血雾四处蔓延,他能够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惧和决意。更多的兽人种战士从巫女机关神殿内开启了血坏的状态狂吼着向他袭来,然而它们无一例外地在靠近到萧宏律身周三米之前便被念力禁锢,然后被挤压成失去生命痕迹的球体或者方块。   “啊,看来你们选择反抗……我并不意外,毕竟若是立场交换我也会选择战斗到底。不过这也无妨,因为你们的作为依旧有益于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我的目标。”萧宏律微微颔首。而更多的强大魔能便被他随手用出,然后在兽人种的阵列里掀起腥风血雨。   战斗,连续不断的战斗。战斗,单方面屠杀的战斗——早在很早以前,这个时代的帕秋莉就已经将和兽人种相关的信息完全地传递给了这个时代的萧宏律。他很清楚兽人种中的最强大者也不过就是个类比A强化兼三阶基因锁的战士。而失却对精灵的感知力的它们注定没有办法发展符合当前世界观的强力魔导装置,也就是说,它们中单体的最强者便等同于这个族群所拥有的终极力量。   十五种族中兽人种排行最末并不是个说着玩的笑话。正如同江湖中从来就只有取错的姓名而没有叫错的绰号一般。若是兽人种手头司掌着哪怕能够战胜其它随便一个种族的秘密武器那么它们也必然不会继续呆在这个位阶。因为在这神之棋盘之上,精灵的运用技术就等同于一般的机械文明中的数学,物理,以及化学。而一个对数理化一无所知的国家,放在地球上那么大概只能够从赤道上的原始岛屿中去寻找。   对,若是十五种族中的前六位等同于地球上的发达国家或者某‘自称发展中国家’。那么后八位便可归类于   啊,没错。若兽人种被视作原始人,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则可以被归类于没有什么经济价值的野生动物。对于自诩拥有知性的强大种族而言,没法用来当做奢侈品素材也没有鲜美肉质的野生动物并不会被视作需要大肆捕杀的目标。但对于原始人而言,只要是长了肉的东西,都可以被视作为食物。   在过去,帕秋莉曾经上传过一份报告。上面提到根据资讯收集统计,在轮回者降临之前的一千年范围中。每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死去的凡人大概在十万上下。而其中只有百分之五的数量是死于强大种族之间的交战,百分之二十的数量死于缺乏智慧的妖魔种以及恶劣天象之手。而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每年的七万五千人,都是死于这片大陆上分部最广的原住民——兽人种之手。   一年七万五千人,一千年就是七千五百万人。而从这个世界存有人类,从诸多强大种族开始对战时为止,延续至今,途经的岁月何止七十个千年?   当萧宏律走进兽人种的王庭时他能够很清晰地从周边房屋的建材中分辨出人骨特征。从兽人种市场上售卖的肉食中感知到人肉的气味。而各种类似于骷髅工艺品,骨质器具,兵装,乃至于用于养殖‘某类肉’的大型畜牧场他更是可以清晰地从空气中捕捉到相关的线索。而他甚至能够在   若他是爱丽丝,那么他大概在降临到这一区域周边的那一瞬间便能够清晰地看见从天穹之外垂落,缠绕于每一个兽人种身上的血**息。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考量到这么个缘由,所以智者们才在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不过几分钟时便将自己的同僚们调走,要么前往地下深处上千公里的大空洞里搞基础建设,要么走入荒野(如某郑姓男子),去和那些没有人会觉得它们吃人不正常的妖魔种打交道。   他不是爱丽丝,所以他看不见。但他即便是看不见,也不妨碍他将灾祸和死亡投送到聚集于此的兽人种头上。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当不具备先进魔导伎俩的兽人种中最强大的战士也被他用从卡牌中释放出的空间风暴给绞成碎块之后,剩余的环节中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变数。   从阴影中潜伏过来试图刺杀的,用念力碾成方块。   从正面开启血坏试图强袭的,用精神和术法雷火稍作成灰。   哪怕是那些在帕秋莉的情报中被标明了需要特别注意的,如同巨大猩猩一般能够在血战中越战越强的变异兽人种也是一样。他甚至只需要拿出在魔戒中对付南炎洲队的手段,用卡牌召唤出千把咒术刀便能够将这些强大战士给彻底终结。   而当他从巫女机关的神庙外殿走到神庙内殿的时候,所有具备强大战斗力的雄性兽人种都已经在他面前死了个干净。有一支精锐程度比起君王亲卫更高些许的兽人种战巫女试图护卫着几位重要人士从偏门密道逃脱,但却被他用堪比超凡感知的精神力扫描给检测到了踪迹。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给我额外添加工作量比较好。”萧宏律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枚落雷便轰然砸下将密道连同密道中的逃亡者给埋在地底。而那片土地随即蠕动起来,在被掩埋的战巫女试图破图而出的那一刻,天穹之上便突然坠下一枚硕大的流星!   不,不只是一枚。而是一枚之后接着另一枚,当连续不断的七枚流星接续砸落之后,原先那处密道所在的方位已经由山谷化作了盆地。肆虐的冲击波裹挟着被调制过的高强度辐射,轻易地地摧毁了除却这座巫女机关神庙以外方圆十公里的一切生机。   而直到这时,萧宏律才将自己那随性漂移的注意力重新集中,然后投放到身前不远处,巫女机关内最后有生命反应的一处小厅之中。   “请停手吧!我们……已经对你没有威胁了。”一个曲线优美的成熟狐耳巫女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而在她身后则是十数名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兽人种幼女。它们应当是才被选入巫女机关的见习巫女,当萧宏律投去视线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甚至有一两个被吓得昏了过去。   兽人种是一个很有趣的种族,它们中的雄性如同直立的强壮动物,雌性却如同凡人的少女一般有着姣好的面容和纤细的身姿以及少许兽化特征。它们中的雌性在某些时候甚至会被误认为凡人,当然,这和它们将凡人充作食物和材料这种事也并不冲突。   萧宏律很早就知道这种事,但他也不在乎,他一不是兽耳控,二连货真价实的凡人都不知道杀掉了多少。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些许的审美趋同而在工作中出现丝毫动摇。   然而,当他将视线从那些小巫女身上移开,投向挡在他面前的那位一面颤抖着流泪一面努力地挺直腰杆的成熟巫女时。他的眼眸却忍不住地剧烈跳动。   像,太像了。神态也好,语调也好,姿态也好,面容也好,动作也好……眼前这位狐耳巫女都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当初的那座精神研究院——那处病楼,那场火灾,以及那个冒着火焰赶进来,哪怕陷入火海也要将自己救出去的那个蠢女人!   真是蠢啊,天灾到来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经够了吧。为什么非要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那个死小鬼的身上呢?难道她不知道那个死小鬼宁愿自己死掉也不希望看到她受哪怕一点点伤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偶然哦,爱丽丝姐姐。】   萧宏律眨了眨眼睛,视线中的繁复情感一闪而逝。   “你……威胁与否毫无意义,我只是单纯地到来到了这里,然后单纯地要杀光你们兽人种罢了。”有着十二岁外貌的少年低语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那,那至少放过孩子们好吗?”狐耳巫女哀求着,可怜巴巴地向着萧宏律走出一步。“她们什么都不懂,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我变成怎样都好,其它兽变成怎样都好,但至少孩子们……给她们一个长大的机会,好吗?”   她的语调哀婉,声音真诚而且凄切,才往萧宏律走出两步便双腿软绵绵地跪倒,仰着头,俏丽的面孔上淌下两行清泪。   很少有人……很少有男人能够在这样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哀求下还能够硬起心肠,尤其是她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的时候。   然而,萧宏律例外。   那在巫师世界中打上万载岁月昆特牌的经历在他的思绪中回荡。然后他从这番经历中所获取的理念精粹在他的心中清晰的显现。   【我真的就只是在那里打了万年的牌吗?不,不是的,早在我在那里停下脚步之前,我曾经做过很多很多事。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我曾经帮助主角获得过胜利,帮助反派杀死过主角,自成一派两方都杀,甚至故意搞砸让它们把我当做敌人杀死……我做了很多次,然而下一次轮回开始时,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上一次轮回被杀死的人,下一轮回依旧存在。上一次轮回泯灭的灵魂,下一轮回依旧存在。上一次轮回被肃清的理念,下一轮回,也依旧存在——它们始终是它们,无论生老病死苦……它们全都是它们。只要仍旧处于剧本之中,处于轮回之中,一切便都不得解脱。而凡人所认知的死亡……其实也不过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罢了。】   【对于它们,对于我们,对于超凡生命来说……死,并不算死。】   于是,萧宏律朝着眼前的狐耳巫女伸出手。而后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但却依旧挺起了胸脯。   “你所认知的死亡并不算是死亡,你们所经历的一切,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万象轮转中的一部分。我所做的只是将生死的轮回进行拨转,然后在下一个纪元到来之时,那些你认为已经死去的同伴又会再度复苏。”   “……如果你们还有下一个纪元的话。”   下一刻,萧宏律的指尖碰触到巫女的胸口。   然而还没等巫女露出配合的表情时,一蓬火焰便从她的体内向着外侧骤然迸发!   她忍不住地发出尖叫,然而尖叫又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娇俏的女体在顷刻间变成熊熊燃烧的骸骨,而即便血肉成灰,她也依旧张开双手试图保护身后的小巫女们。   而萧宏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和记忆中的那位女性几乎一模一样的巫女经由自己的双手走向一模一样的死亡。直到血肉干枯,直到不住开合着似乎想要哀求的骷髅颌骨不再动弹,他也依旧注视着她。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果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波动。   死亡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想,那么自己在一念之间就可以将这所有死去的兽人种再度复活。对于超凡生命而言,凡人所认知的死亡不过是如同头发或者指甲落在地上一般的生命周期,而他清楚自己终于有了这专属于超凡生命的视界。   【爱丽丝姐姐是这样,帕秋莉姐姐是这样,赵樱空姐姐,西琳姐姐……她们应该都早就已经习惯了吧。所以她们在动手时根本就不怎么在乎附近凡物的生死,因为在她们眼中,那种死亡根本就算不上死亡啊……】   【也就只有郑吒大哥还一直都持有着凡人的视野,明明早就超脱其上,但却依旧让自己停滞在‘生命宝贵’这一阶段吧……】   萧宏律轻轻叹了口气,视线从那群惊恐尖叫的小巫女身上掠过。   “你们也进入下一环节吧。”他挥了挥手,那群小巫女的眼眸便在同一瞬间尽数失却了神采。而完成了这份工作的他就这么在神庙的厅中坐下,静静地看着兽人种的鲜血在巫女机关的殿堂中汇聚成溪。   兽人种这一种族,从今天起,成为了历史。   而完成了任务的萧宏律目睹着血色的溪流,悄然发出一声叹息。   “你知道吗?在爱丽丝姐姐手下办事有那么一点不好。”他仰起头,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爱丽丝姐姐太谨慎了,谨慎到她根本就不会给自己的同伴安排超出它们能力范围的职责。换而言之,只要我,或者我以外的其他人乖乖地按着她的吩咐去做,最终十有九八会成功且必然是轻松的成功。”   “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呢……稍微有点叛逆。虽说我现在的举动可能也在爱丽丝姐姐的规划之中,但我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深红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少年轻轻挑起额前的一缕发梢。   “其实所谓的兽人种根本就不存在是吗?最原始的古老神灵啊……你的名字应该是叫帆楼是吧。我本来应当在杀光兽人种后径直离去,那么一直潜伏在兽人种血脉中的你必然会继续潜伏下去,等待着战争结束后再度找机会复苏吧。”   话音未落,那流淌着的血色小溪突然停了下来,就这么凝固着一动不动。   少年耸了耸肩。   “毕竟,根据我所了解的神话来看,古老的雷霆和火焰相互争斗,当雷霆之主最终获取胜利的时候祂带领着追随祂的海栖种离开了地面,前往月宫。而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位月与雷霆之主……应该就是我刚刚所提到的爱丽丝姐姐了。”   “很有趣吧。”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你的敌人一直都在注视着你,而你对此一无所觉。而我若是不在这里将这番话说出口,那么你这神之棋盘上最大的变数将会因为凭依的种族毁灭而主动陷入沉眠。任由你那肉身所化的巨人被我们的另一批人给消灭利用。”   而下一刻,溪流倒卷!   所有死去的兽人种残骸在刹那间全数化作飞灰,而构成它们的一切精气,质量,灵魂全数聚合为一,重新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形态——那个形体的面容一阵模糊,最后竟是以被萧宏律所亲手杀死的狐耳巫女的姿态再度现身。   兽人种,从很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当巫女机关出现的时候,兽人种便成为了沉眠帆楼的一部分。帆楼的意志流淌在它们的血脉之中,而帆楼那抛弃的肉体以及力量则成为了如今的巨人之祖!   “你……想拿我做磨刀石。”有着巫女体态的帆楼轻声说道,指间悄然握住一柄突然出现的燃炎长刀。   “对。”萧宏律点了点头。“爱丽丝姐姐给我安排的任务本质就是将你拖在这里,而我若是失败了,你就可以去另一处战场和巨人之祖融合,重获威能,成为足以破坏掉爱丽丝姐姐棋局的变数。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而你又必须得从这里离开。”   “所以……”萧宏律伸出手,下一刻数十张卡牌便在他身后骤然显现。   “虽然我觉得我现在的选择其实也在爱丽丝姐姐的计划之中,但总归是我一手鼓捣出了如今的复杂局面,我得负起责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来战斗吧,原始的火炎与太阳之主帆楼。现在的你和我处于同一层面,要么你带着胜利离去,要么我以你为资粮晋升,而无论如何,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能够从这里离开!” 第九十六节·决战·六   绯色的火焰从兽人种的王庭中燃烧起来,烧灼大地,焚却天空,让平原干枯然后支离破碎,让晶体化的大地变转为光滑的镜面然后遍布裂纹。曾为这世界上唯一真神的帆楼哪怕失却权柄,失却力量,失却气运,失却心灵之光的完整性也依旧强大。而当她寄托于这具血脉化身之上,将所有的力量完全开放的那一刻,迸发的绯炎从月宫处往下观看便如同在神之棋盘上盛开了一朵小花。   月宫,月宫的战局会发展成怎样并不在萧宏律的考量范围之内。他只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以及现在能够做什么——他身后的卡牌招展开来,其中的一枚径直消失,一枚化作一重坚固的对高热结界抵御在他了他的身前,剩下的所有卡牌却又朝着各个方位无声展开,而紧随其后大范围的空间侵蚀便吞噬了他与帆楼这两个算不得人但却也算不得神的生命所在的这方地界!   身前的空间结构破裂,不再浪费言语的帆楼径直穿过了那不稳定的空间结构斩向他的颈间。然而萧宏律就这么不躲也不避,任由那一抹绯色刀光切过他的躯壳——然而它切过了他,就如同切断了一截幻影!   “抱歉,我的首要目标是不能够让你从这里逃脱。所以我只好先将这处战场和外侧隔离开来。”萧宏律略带礼貌地淡淡说道,那具宛若幻影的形体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脖颈看向因为击空而出现在他身后大约一百米处的帆楼。他惯用的那柄灵能权杖这才不紧不慢地浮现在他手上,而以他为中心,半径三十公里的整片空间都已然被彻底隔断,如同一个半位面一般独立存在着!   兽人的王庭依旧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王都底下的土地依旧在极致的高温下在晶体化与直接分解等两个状态间来回循环。樱色的火炎充斥了这片天宇但却也只有这片天宇,因为在三十公里之外,一切物质或者时空结构都已然不复存在。   帆楼调整了一下姿态,重新摆出了战斗态势。在她的眼眸中万象尽数解离成为无数交织着的色块和线段。这些线段相互纠缠,相互契合,一齐构筑成为了将这半径三十公里土地给阻断开来的空间断层。而她没费多少工夫就从这些线段的接合处找寻到了大约一百个位置不一的节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些节点的数量和先前萧宏律身后所浮现出的卡牌数量大体相当。而下一刻她一个瞬身便抵达了其中一个节点的方位所在,燃火长刀斩落,刀刃的末端却被一重坚固的护罩所抵御!   护罩转瞬既破,但下一刻她却从护罩的另一个方位感知到了能量的高度汇集。身形微动,坐标挪移,转瞬间便有一道通天彻地的炽烈光柱击中了她现在所在的那处节点附近——她清晰地观测到了那枚节点完全没有因为炮击的命中而趋于不稳定反而是从炮击的落点处汲取了大量的能量。而下一刻那庞大的能量便分散投入色块和线条所构成的不知名网络之中,一层锁定了她各个方位的炮击阵列随即生成。   ‘轰——’先前她所在的空域被炮击阵列给轰击成炽热的等离子团。而再度现身的她却发现萧宏律已然不再处于先前所在的那个方位——她骤然发现自己先前所释放出的那一片用以广域破坏的樱色火炎正在向着某个方位收缩消失,而她便在那个汇集点上看到了萧宏律支配着卡牌的手!   她失却了对那些火炎的感应,就如同那些本应该被打了标签的能量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一样。原本随着这一蓬樱火而抢夺来的临时阵地荡然无存——她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片空域中充斥着从四极八方涌来的仅针对她一人的显著敌意。   她挑了挑眉。   “利用了我急迫地想要从这一片独立空间脱离的意愿,先前的幻象躯壳和空间节点都是诱饵么?看来你和那个纪元前的来客果然处于同一阵营,哪怕正面战斗都有六成胜算,却还是要耍弄阴谋手段。”   “这只不过是因为你对轮回者这一生物的了解不够充足罢了。”萧宏律微笑着说道,他竖起手指,之间所夹着的那枚卡牌表侧呈现出一片被火炎燃烧的原野模样。“轮回者的   空间骤然扭曲,而下一刻帆楼已然突破到萧宏律的面前。樱火长刀疾速斩落而且这一次击中了权杖的实体。紧随其后又有各种各样的术法咒术从虚空中向她连锁轰击——她随手斩开,然后萧宏律的形体再度化作幻象并且从另一个节点处出现。   一轮交锋之后,又是另外一轮。萧宏律仿佛像是水中的影子一样不断地用实体或者虚体在各个空间节点处来回跳跃。而帆楼则在一次又一次地突袭和斩破之中来回循环。整体的战局暂且处于僵持,胜利的天平不住摇摆。   “以及,我可怜你,古老的日之主。”萧宏律敛去面上的情绪色彩。在一次又一次的传送中说出了接续不断的语句。“你知道吗?在刚刚,我本来应该是能够听到‘向剧情角色透露主神相关信息,扣除XX点奖励点数’这样的声音的。我本来以为我能够听到但却什么都没有听到,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帆楼不言,不语,只是将精力投送到愈发激烈的战局之中。   而萧宏律的声音却依旧响了起来。   “这意味着在某位至高存在的判断之中,你算不上人,算不上神,算不上活物。你只是一件物品。甚至不曾——”   下一刻!   萧宏律的言语伴随着一抹突兀地在他脸颊侧边迸出的血沫戛然而止!他的形体在不同的坐标点间连续传送,然而这一次他每一次都被敌对者找到了他的真身!   “你废话太多了。”帆楼淡淡地说道,整片交战区的大致结构已然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阻挡在她身前的防护术式片片破裂,而她的双眸灿若晨星!“声音会留下痕迹,痕迹会引出破绽。这一点是我向你所说的那位爱丽丝小姐学会的。而我,找到你了。”   下一刻,燃烧着火炎的刀锋就这么贯入了萧宏律的胸口!   ‘轰——’无尽的光辉吞噬了她的视界,而在她的感知之中,这片被封存着的天地正在向着内侧急剧坍塌!   战斗结束了。   对,战斗结束了。   当外侧的隔断空间坍塌的那一刻,在这片被隔开的战场之外。另一个完好无损的萧宏律正安静地悬浮在这片半径三十公里的角斗场外。而在的他手上,一枚绘有他自身形象的卡牌正在悄无声息地凋零成灰。   “小看施法者是不好的喔,帆楼姐姐。”萧宏律淡淡地说道,而在他的脚下,有着五首的五色巨龙正无声地咆哮着。   而它们在结界崩塌的那一刻便为那唯一的获胜者送上了五色的致命龙息。   ……………………………………   太阳,黯淡了下来。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诸神还未现世,精灵回廊还在孕育之中的时候,凡人曾经是世界上的霸主。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霸主的三分之一,或者三位霸主中的一员吧。如果神话没有谬误的话,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占据着整片世界的族群一共有,且也只有三个。   它们分别是居住在大地上,占据绝大多数陆地和丘陵,以强大的体魄和气血维持陆地统治地位的兽人种。盘踞在海洋深处,通过冥想和天生的控水器官来获得力量,能够驾驭海浪,引动潮汐的海栖种。而最后剩下的,则是居住在海与陆的边界,不怎么祭拜神,也没有强大体魄,但却能够用智慧和巧手制作出种种机械,并巧妙地使用出各种外交手段周旋于两个强大种族之间的凡人。   那真是一个好时代,没有神,没有精灵回廊,自然也就没有如今这强大到常人无可想象的天灾力量——兽人种固然强壮而且野蛮,但拥有着海栖种这和凡人不存在利益冲突的盟友之后凡人却终归是能够在那时候守护住建立在海滨的家园城塞。   生活得有些艰难,但却并非活不下去。而凡人的智慧和技术也足以让那个时代的凡人在神与神之间的战场中幸存。   对,凡人不敬神,因为凡人并不需要神。凡人没有强大的体魄和施法的才能,但却以聪慧的大脑而自傲——在那个太古的年代存在着神且只有两位,而它们彼此交战。其中一位是日与火焰之主,是兽人的主宰者。而另一位则是月与雷霆之主,是海栖种的崇拜对象。   兽人种与海栖种之间的战争是否是起源于日与月的交战?——无人得知。但对于那个时代的凡人而言。站在己方盟友这一边的月之主无疑是友善的或者最起码是漠视的。而号令着兽人种们的日之主则可憎可恨,值得凡人将诅咒施加到它头上直到时间尽头。   然而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伴随着月之主和日之主的信仰相继没落,海栖种离去以及诸神以及精灵回廊的降临。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凡人在远古的年代中曾经有过一段光辉岁月,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先祖曾经有过海栖种这样一个盟友。唯一剩下的,只有万千岁月以来和天敌兽人种之间结下来的血仇,以及那在仇恨中蔓延着的,对日之主那挥之不去的憎恨。   凡人憎恨兽人,比憎恨其它十三种族加起来都要更加憎恨兽人。因为它们之间是吃与被吃的关系,也因为它们之间有着千年万载的血恨纠缠。   但是啊……但是。人活着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憎恨。在憎恨之余,凡人中依旧有着智者会在艰难求存的晦暗岁月之中努力思考。   【若是在那古早的岁月结束之时,凡人便拥有了护佑本族的神灵……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凡人至少也能够成为十五种族中的一员。而不像是现在一样宛若草芥一般,只能够寄希望于自己的族群不会毁于天灾呢?】   【而若是这样的机会当真出现了,那凡人是否要放下骄傲,向神献上祈祷?】   凡人中最后的智者仰望着天空,注视着极远处那在天穹之上交战的古蛇与巨人——战斗在十分钟前开始,而在战斗开始的那一瞬间,整座凡人据点内的一切活物都被那个自称为赵樱空的女人伸手一挥,就这么径直地挪移到大约一千公里之外的某处高原之上。   有一重无形的护盾遮挡在凡人们的头顶,那或许也是出自那位看起来像是个女人的活物所做出的手笔。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聚居点内的上万人口也被困顿在这片高原顶端,只能够静静地等待着战斗分出胜负。   说是困顿,其实也不尽然。即便现在能够走出护盾范围,在场的凡人大概也没有几个敢在这种神战的间隙中走出这唯一的庇护所。哪怕距离相隔了千里,哪怕交战的双方都不曾将凡人视作目标。然而当一道有形有质的光能辐射从战场中央激射而出,在顷刻之间便将人群所在高原附近的一座山岭如同切黄油一般切成两块之后,即便是最鲁莽的人也学会了如何保持理智。   因为凡人软弱如斯,弱小如斯。哪怕是有再坚毅的自强之心,在无以抗衡的天灾到来时也毫无意义。   “利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忽然间,似乎有着这样的声音在最后的智者耳边响了起来。 第九十七节·决战·七   他回过头,却并没有在身后看见哪怕一个人——他这才想起在两分钟前他刚刚安抚好被挪移到这片区域中的人群并且让自己的姐姐克胧接管维护秩序的职责,而自己这才独自一人走到护盾边缘,在一块有巨石遮挡身后视线的悬崖边上观看天的彼方。   没有人在这——就算有人本来在附近,也不会在这个他需要思考的时候来打扰他。   除非来到这里的,并不是人。   “是休比吗?”他歪过头,不出意外地在另一个视觉死角处看到了机铠少女纤细瘦小的身影——如同先前一般,即便是处于这个局势,这位机凯种少女也依旧遵循着当初的金苹果之约而以凡人的姿态待在他身边。哪怕金苹果之约到现在也没能够决出获胜者,且已然没有完约的意义,她也依旧维持着这个被利库捡回来的孤女的形象。   一些零碎的记忆浮现在利库心头,他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用金苹果之约将这三位女性哄回聚居地的那一天——那个时候的他战战兢兢,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能够在不让族群完蛋的前提下保住自己的小命。可谓是费尽一身解数才将这三位大神给安排妥当,然后又绞尽脑汁地试图拖延,尽可能地不让三者之间的胜负决出。   休比,吉普莉尔,赵樱空……孰强孰弱,以及金苹果约定的真正意义早在他带着这三位女性回到聚居点的   相处的时间并不短,而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在用话术和行动为自己,以及族群争取到了时间的同时,对休比以及吉普莉尔的了解也越来越多。而在她们在他的请求下改善了族群的生活,救治了许多伤病并帮忙度过几次危机之后。或许他作为人类,依旧厌恶着天翼种和机凯种,但对于这两个独立的个体……他却是已然不再能够提的起敌意。   直到今天。   “利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机铠少女那绵软怯弱的声音又一次地在他耳边响起。回忆的幻象随即从他的眼眸中消失,他摇了摇头,注视着天边的战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不怎么办,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够干涉得到的战局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抖动了一下然后却又被强行按住——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这位陪着自己度过了一段岁月的机铠少女。   “金苹果的赌约已经没有意义了,休比。”他低声说道:“你已经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你的族群中去了。”   “那是不可能的。”机凯种少女迅速地回答道,她看向利库的目光中似乎有着某种别样的色彩:“全连结指挥体已经否决了休比的机凯种身份,休比已经无法参与到机凯种和地精种以及森精种在月宫的战争了。利库,你要赶休比走吗?”   “怎么会——”利库下意识地便回答道,然后他的言语就这么僵持在空中。他深呼了一口气,粗暴地转移了话题。“——月球上也掀起了战争么?地精,森精,机凯种的三方面会战?”   “还有月咏种。”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知何时,半张脸被阴影覆盖的吉普莉尔便倚靠着巨岩出现在两人身边不远。她的声音低沉,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月咏种作为机凯种的盟友参与了战争。而不止是它们,我们天翼种也是一样。大约两分钟前,除却我以外的全体天翼种都在和吸血种的战争中死去,阿尔特修大人除去了我作为天翼种的身份。现在,天翼种应该已经算是灭族了吧……”   “抱歉……”   “没有那个必要,死于战争之中是天翼种的夙愿。我的姐妹们死得其所。”吉普莉尔低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世界大战么……”利库的嘴角抽了抽,他正打算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到口袋里传来了一阵微热。   那枚‘金苹果’无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赵樱空在这场战斗开启之前不久时说出的一句话!   ——【若是你想要有所作为,就带着这枚凭证,前往这个地方吧。】   一枚动态空间坐标出现在了金苹果的表面,然而就当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的刹那,天幕之上,突然充斥了纯白的光!   有神,陨落了!   …………………………………………   与此同时,神之棋盘的外侧。帕秋莉慢腾腾地从地精之主的胸口中抽出自己那不断破损然后又来复还原的手。一团蠕动着的,以微秒为单位转变成为各种奇怪形状的炽烈光辉挣扎着试图从她的手中脱离。而在她脚下,森精之主那失去活性,宛若一面石像一般的躯壳正在太空中无言静滞。   她注视着那团炽烈的辉光,双眸中有着海量的符文结构接续转动。极远处,地精森精的联合舰队在月宫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而当它们的神灵陨落之时,先前还能够在月咏种以及机凯种的压制下勉力维持的士气便也在顷刻间完全崩塌——它们像是黑板上的字迹一般被粉笔擦一片一片地抹掉,然后败退化作溃退,溃退转为灭亡。   周遭几千公里的空间早就被帕秋莉用大法术锚定,空间跳跃是不可能的。而她在交战中并未给月咏——机铠联军下达接受降虏的指令。那么,等待着这两个种族的命运便是连活体标本都留不下的彻底毁灭。   依托于族群信仰而生的神灵就是这点不好。它们的强大前提是自身族群的强大,族群的生命体总量以及精神状态往往能够轻易地反应到它们的实际战斗力之中。在先前的战斗力帕秋莉就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她首先用强压性质的袭击取得战局上的优势,逼迫两位神灵出动真身来和她对抗。而当她在和两位神灵的交战中维持均势之时又让自己麾下的复合军团对地精——森精联军进行高烈度的鏖战,哪怕以二换一甚至以三换一,只要对方的军团死去一体,她的优势便增长一分。   地精与森精所犯的错误只有一样,那便是错误地判断了她的身份,以为她是月咏种以及机凯种的种族神从而在它们发现自身神力跌落的同时宁愿捱上几下重击也要去攻击帕秋莉麾下的军团甚至直接破坏月宫本体——它们以为这样可以攻敌之必救,因为帕秋莉身上确实有着种族神的能量特征。然而它们却完全没有想到帕秋莉根本就不在意麾下联军的伤亡,更没想到帕秋莉所真正支配的妖精种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片战场!   信息不对称,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落入陷阱之后的一击必杀。帕秋莉先是摆出一副打消耗战的模样故意降低自身的能量输出。然后又在骗掉了对方的几张底牌之后骤然爆发全力,一次性地便让两位神灵陨落。   当然,事后说起来很简单,但具体操作却是十分复杂。森精种的灵坏术式和地精种的髓爆她都结结实实地吃下了好几发。消耗掉了她大约百分之九十上下的质量……然而百分之九十,终究不是百分之百。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战争的结局其实在月宫移动之前便已然注定。而并不打算如同萧宏律那样自作主张的帕秋莉,自然在按照计划行事之后便轻易地拿到了自己所注定获得的那枚胜果。   她注视着地精之主那被剥离出来的心灵之光,任由那已然不再具备意义的神躯在太空中如同森精之主的残骸一般化作干枯的石像。许多有着这个宇宙特有特征的讯息被她从这枚随着地精种数量而锐减而愈发黯淡的心灵之光中解析出来,然后成为她所拥有的资粮。   而在这枚心灵之光最终停止运作,从炽烈夺目化作黯淡无光的时候,帕秋莉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   “果然,即便是无限趋近于真物,但本质终究不过是狩圣仪式所演化出来的伪品……类似,但却并不能够等同。被活性化的神髓虽然有着和真正的心灵之光完全一样的功效,甚至在某些特殊领域还有些许独到之处,但在外界高负荷的压迫下却是终究会露出破绽,然后接下来会出现的就是坏毁。”   两枚同样失去活性的心灵之光浮现在她手上,那黯淡的模样正是【神髓非活性化】这一现象的完美诠释。被拆得如同被咬了好几口的苹果的月球静静地漂浮在她脚下大约一百公里处的近端,而总数量相对于开拔时大概只有五分之二的机铠,月咏联军正有条不紊地清扫着战场,并按照她的指令重新编排阵列。   此间事了,剩余的两座主战场暂时用不着她去多事。或者说她就算想去多事也做不到,毕竟无论是战争之主还是降世撒旦都绝对处于四中极限甚至犹有过之的水准,而那两位中无论是哪一位都不是眼下这两个被她斩杀的水货真神能够比的。   【不过,它们其实也算不上水货吧。】   帕秋莉垂下眼帘,将这两枚与其说是心灵之光不如说是神格的物件所具备的讯息在她的脑海中汇总。事实上她在魔戒的世界中曾经见过类似的事物——那被启示录·圣者浩劫所拉扯下来的十数位神灵,它们所持有的力量就和如今的森精以及地精之主相似。它们明明有着心灵之光的特征,有着心灵之光的力量层次,但却具备缺陷,会因为信仰以及圣物的因缘牵扯而受到致命的打击。而用以对付它们的手段若是放在同一规格的轮回者们身上,那么想来就算不是全然无用,至少也不会如同那时以及现在一样效果显著。   至少帕秋莉不认为自己会被启示录给隔着一个位面拉下来并贬落位格。也不认为妖精种的存亡能够对自身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这种状况显然只适用于她这样的轮回者,对于这个世界的土著种族神来说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因祈愿而诞生,自然也会因祈愿而灭亡。对于帕秋莉而言,这番最大的收获便是掌握了用种族的祈愿制作出这种或许更应该被称作为神格的类心灵之光。虽说限制重重且具备诸多弱点,但有通天塔世界在手,至少用这种手段便可保证队伍内的低战斗力人员的生存率。   她轻呼一口气,正准备前往下一处战场。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之中却突然迸发出一抹灵光!   不,不是灵光,而是某种既视感,某种对某人的行为方式熟稔到了极致之后,在遭遇和她相关的事件时所必然会产生的既视感!   是爱丽丝!   爱丽丝一定在这其中做了些什么!而且她十有九八还预测到了帕秋莉自己会在这时候有所反应!   【是这样的吗?爱丽丝的布置……将这个世界的上一纪元设置成为魔戒应该就是处于这样的缘由。啊……还真有她的风格。处理一件事时不同时完成数个目标就觉得自己亏了本似的……等等!】   她的眼眸突然一亮,一些隐晦的前因后果在她的思绪中清晰呈现。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在上古卷轴和游戏人生零之间额外增添一个纪元的缘由也就说得通了。在防备‘未来’的干扰的前提下,同时以一整个纪元来作为自己的实验场所,并在这一个新纪元展开之时便播下‘信仰神格’的起源,然后等待收获的果实么……】   【可若是这样,那么应该还有一个触发装置才对。】   帕秋莉挑了挑眉,眼眸中的讯息流转。神之棋盘上最近的几场大事件的演变过程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而她没费多少工夫就追寻到了自己所判定的那条线索,让线索所指代的那一幕光景于眼眸中再现!   她看到了启示录·恶魔之王的摇篮的终曲,看到了一脸迷茫的郑吒从深红中站立起身的那一瞬间。而当郑吒因为战争之主的袭来而无暇顾及身周琐事的时候,她便正好看见那枚由蕾米莉亚赠与自己,再由自己交予爱丽丝以发动仪式的血戒在仪式完成时变转成为符文,然后缠绕于郑吒手上,化作金色魔戒的景象!   郑吒的手指上,戴着中州队所修正过的魔戒——中州队的魔戒能够寄存魔戒世界观真神的神格,或者说心灵之光并将其化作持有者的力量——这个世界上的真神,其神髓活性化的过程和魔戒世界观真神成就的原理等同。   三条已知的情报汇聚一体,而内蕴的布局随即清晰地浮现在了帕秋莉眼中。她望向苍穹之外的另一处主战场,忍不住地便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爱丽丝。这就是你用以预防意外的后手……不,战局处于胶着时的决胜招式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打细算!”   下一刻,她放开了拘束在这两枚失活心灵之光上的术式。而紧随其后便有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运作起来,裹挟着这两枚已然去活性化的神髓涌向了郑吒所在的另外一处主战场!   ——郑吒与阿尔特修的战局正当胶着。 第九十八节·决战·八   ——郑吒与阿尔特修的战斗正处于胶着。   胶着,既意味着不分胜负,意味着谁都奈何不了对方。事实上,从全状态交战开启的那一瞬间开始,郑吒心中便隐约有了这场战斗或许得拖出漫长岁月的预感。而当那枚赤色的星体在他于阿尔特修的全力对击之下化作粉尘而两者却并未分出胜负的时候,这份预感便化作了现实。   ‘神击——’   有淡漠的声音通过能量震动传来,在郑吒认知中大概能够一击贯穿数枚星球,堪比太阳耀斑收束爆发的可怖力量随即轰击上了他的外躯。他在那一瞬间便感应到了自身超过九十九点九九的质量都在这一击下完全蒸发,而剩余的狂暴能量潮则裹挟着自己剩余的那万分之一的质量连续撞碎了好几重空间膜,在连半个微秒都不到的刹那便被强制跃迁了十数次直到撞上一枚如同金星一般的实体星辰,然后星球的表侧随即支离破碎。   地壳被撕开,地幔被撕开,星核随即被暴露在太空之中,而他自身所拥有的质量也从万分之一缩减到了百万分之一,构成他外躯的七十万亿个细胞顿时就缩减到了七百万左右的数量。而他甚至感应不到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发起的进攻!   可是这又能够如何呢?   附近有着如此多的物质,附近有着如此多的能量,区区小数点后六位的质量结构损耗又能够怎么样?   他心念微动,血色的心灵之光随即勃发。那被他称为‘血龙变’的力量直接用他那剩余的七百万枚细胞重新构建出了有着血色双翼的龙化之躯,而代价则是这枚看上去和金星有点相像的星辰星核干枯,原本呈白炽状态的星体内核在几微秒内化作冰寒的死铁,而一具更加强大的外躯随即被迅速构建。   躯壳被破坏的缘由在他的思维中迅速地构建出上万条,而他几乎是本能一般地控制着细胞内的基因片段来表达出用以应对各种情况的生体性状。无论是抵御强冲击的异形结构,抵御高能辐射的黑体镀膜,抵御时空断裂的细胞器次元锚,亦或是将特定能量高速吸收的噬能机关都在刹那间被构筑而出,然后又在那血色心灵之光的勾连下压下了所有的排斥冲突并融为一体,从而唤醒内在的强大力量。   他手掌微召,那柄在‘神击’下被轰到不知道那个宇宙角落中的杀戮大刀便重新撕裂空间出现在他手上。而下一刻,另外一枚‘神击’随即到来。   ‘金星’被从上到下剖成两个大小不等的半球。即便没有大气存在,于物质和能量的振动所引发的轰鸣更是在这星间广域中轰然炸响。被剖开的两块巨大半球在顷刻间就被逸散的刀气和剑气——或许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交战双方使用的的确是刀和剑——给撕裂粉碎。并在星体崩裂后的三秒左右裂解成为数亿块大小不一的物质聚块。   然而这   身体被不断的破坏然后重构,血色的心灵之光统合着他的一切本能反应和意识海中浮现出的奇思妙想。而就在这每一刻都比上一瞬更加强大,更加针对特定敌人的变转之中,他终于是在这   ——他的心脏忍不住猛地一跳。   因为他并没有看到繁复的招式,也没有观测到奇诡的变化。在他的超凡感知之中,阿尔特修的所谓‘神击’,其本质不过就是撕裂空间来到近前,然后全力一斩并且释放出体内的所有能量而已!   简单,粗暴,然而却的确有效。而他郑某人既然能够观测到这一击,便代表着他自身也处在了这个层次。因此他便也有样学样,体内正负能量猛烈相撞并在他所能够捕捉到的那   ‘哦?’——郑吒似乎是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而下一刻,纯澈的光辉便点亮了这片星宇!   被击穿,剖开,然后粉碎的‘金星’在这一次碰撞之下直接就被吹成了一圈向外急剧拓展的星环,而刀剑相击的碰撞点处更是直接掀起了一阵毁灭性的时空风暴。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锅无法观测的浓汤。而郑吒在挥斩的末端隐约有着命中了某物的实感!   似乎……吗?   不,或许那并不是‘似乎’。因为超凡生命没有错觉,真神更不会有错觉。他觉得自己的确击中了什么东西。造成了一些破坏,然而他却也知晓,这样区区的‘一击’根本就不代表着任何事项。   体内的能量涌动着,从虚空之中被‘复仇’神格所吸引而来的游离高能粒子迅速地填补着他在刚刚那倾力一击下所释放出的所有魔能,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当下的这番状态大概就是将‘洪荒-血龙变’复合模式保持常开并在高烈度战场中坚持一年大概也不会出什么疏漏。而既然自己都能够如此轻松写意,那么作为自己的敌对者,战争之主恐怕也没有背负上几许负担。   时空结构稳定了下来,刀剑相击所带来的混沌浪潮就此止息。郑吒双眸一凝,视野中清晰地捕捉到战争之主正静静地悬停在距离他大约一千公里左右的‘近处’。他下意识地变想再度投入战斗,然而他却在动手之前发现战争之主并未注视着他,而是注视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战争之主的腹部有一道不断崩坏然后愈合的裂口,而这一道裂口在这一刹那的视线交换中已然彻底愈合。它使用‘神击’时所完全释放的能量也被‘至强’神格给尽数补满并且还略有增加,而他视线所指向的方位却是另一座战场。   另一座战场,爱丽丝所在的战场。   即便不回头,郑吒也能够感知到那边那处战场中隐约传来的喧闹动静。这是某种他自己也不能够完全阐述说明出来的奇异感知——他只知道那边正在打而且打得很激烈,而自己若是想要知晓更多,唯一的方法便是主动跃迁过去然后踏入对面的战场之中。   【那不是我应该参与的战场。】——郑吒心想道,他体内的‘复仇’神格也随着他的意志波动而稍稍共鸣。不知为何,他的视线掠过了他的指间,然后一枚金色的指环在他的眼眸中清晰显现。   这是魔戒,而且是爱丽丝从这个世界的上一纪元中设法取来的魔戒。虽说郑吒完全不清楚这样子的行为到底意义何在,但他感觉这枚来自上个纪元的戒指应该会在合适的时候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感觉,只是感觉。超凡生命不会有错觉,但是他暂时还无法判断出这一抹微妙的感觉究竟指向怎样的事件或者实体——他只是静静地举起了刀,指向阿尔特修,随时准备着开启下一轮大概依旧分不出胜负的战斗。   然而在他动手之前,他却听到了阿尔特修的声音。   “郑吒。是这个名字是吧。”阿尔特修身后的十一对半羽翼扇动着,注视着自己那位于一千公里之外的对手。它手中的星核巨剑稍稍下垂,表达出了这只持剑之手并没有在这一刻继续交战下去的意味。   “是又如何?”郑吒微微皱眉。   “是个好名字。”阿尔特修身后的羽翼逐渐放缓,停滞,最终不再运作。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刚毅的外貌上仿佛透露出了些许惆怅的气息。“这一定是你的父母给你取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含义,但它应该指代着你父母对你的某种期盼,而你应该是凡人,至少过去是凡人。”   郑吒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注视着似乎是不再拥有战意的战争之主,身体却依旧维持着‘洪荒-血龙变’的复合状态。他不清楚这位大敌在这一刻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他感觉自己大概不需要插对方的话。   果然,阿尔特修并不期望着他的回答。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父母。”战争之主淡淡地说道:“没有父母,没有同伴,没有同胞,没有亲族——我本来以为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因为我是神,生来是神,而神不需要这些凡物才会重视的杂物。我本来以为是这样的,但是在我思考了很久很久以后,我发现我似乎错了。”   “因为我在长久的思考中发现,我居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阿尔特修,我为什么要司掌这份战争的力量。”   神为什么会是神呢?这个问题若是拿去问现在的爱丽丝,那么她可能会直接把大约一吨重的电子稿目录直接砸在提问者的脸上,然后让提出这个蠢问题的人先去读上一百年的书,好歹把一些必要的底层基础知识给补上她才会从唯物以及唯心两个领域来花上几个月好好讲解一下这个问题。然而若是将这个问题拿去问郑吒,那么结果将全然不一样。   因为郑吒自己也不知道神为什么会是神,就如同他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一个什么状况。而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所能够选择的无非也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刀上去砍了再说。以及,继续保持沉默。   而他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然后在沉默之中,骤然出刀!   一缕流光跨越空间指向阿尔特修的脖颈,然后又在骤然竖起来的剑脊抵御下无功而返。而下一刻无穷尽的刀斩便接续不断地劈出,将空间撕裂,将时间隔断,然后在时空翘曲中局部回溯到数秒之前,在阿尔特修才刚刚说出   ——谁特么耐烦在那里听你碎碎念,正经打过才是正理!   莽夫郑吒沉默不语,洪荒-血龙变状态下的他在抵达数秒前的时间点时,便直接朝向那个时间点的阿尔特修径直爆发出体内正负碰撞的极致一刀。然而那一斩在将要击中阿尔特修的过去身时却猛地塌缩回归到了数秒之后,再度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配合处于‘现在’的郑吒猛地斩向阿尔特修的躯壳!   郑吒没给这个招式取名字,因为他觉得这一击大概是没可能一招毙命。而这奇袭一斩也的确如他所料一般,只是切断了阿尔特修的那枚脑袋,然后毁掉了他大约百分之七十的躯壳质量。   对于真神来说,这种程度的创伤和没有区别不大。而下一刻重新复原了的阿尔特修便再度现身,巨剑一扫便让周遭的时空结构不再失衡。   “你们这些外来者真是没有耐心,”阿尔特修的声音淡淡传来,下一刻他手中的星核巨剑便和郑吒手中的毁灭大刀接续对砍了整整十万次。每一次的斩击都会让两方中的一方占据上风,然后在下一击到来之时便再度恢复平衡。“但是我其实也一样,我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神。”   刀剑相格,僵持不下的同时便是一阵连绵不绝的拳脚格斗——   “所以,我决定采用一种更为果断的方式来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虚空之中无声炸响,郑吒视野一黑,再度恢复感知能力时他便发现自身已经置身于另一枚几乎挨在太阳边缘行星之上!而下一刻他撞上的行星表侧便随着力道宣泄而轰然碎裂,气息相对于上一秒强大了十倍不止的阿尔特修再度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在他的眼中,此刻的阿尔特修比起星辰之后的太阳也不遑多让。而他分明感觉阿尔特修身上的‘至强’概念正随着他的气息暴涨而急剧消褪!   他在燃烧自己的神位,燃烧自己的神格!他在燃命!   而至强一击汇集他手!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若是不赌上一切,这一战恐怕持续上一千年也无法结束。那么,就让我们以不留余地的全力一击来了结这一切吧!”   而下一刻,郑吒周身的气息也随之暴涨! 第九十九节·决战·九   刀与剑再度相撞的那一刻,时空失去意义,物质不再具备属性,直指原始混沌的裂口在交锋的刹那被创造出来,无论是郑吒还是阿尔特修,它们在这一刻都失却了原本的形体。   能量的运作规则不存在了,那么寄托于其上的物质结构自然也就此消失。在这交战的区域之内,宇内万象的一切概念都在交锋的这一瞬间归于虚无。若是以比较‘科幻’一点的方式来描述,那便是整片战场在这一刻已然化作不确定的量子云团。然而实质上的事像深度却要远甚于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郑吒不明白,他也向来懒得去弄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阿尔特修燃却一切的时候附着于体内的‘复仇’神格也宛若共鸣一般同步焚烧。而后多到连自己都感知不过来的能量便自四穷八荒涌入躯壳之中,然后他便下意识地往前一斩。   他不知道自己斩中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斩中了某物——同样的感觉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体验过一次并在战争之主身上留下了创痕。而如今同样的伟业于他手中再度重复。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所见之处一片昏黑。甚至连‘昏黑’这一概念都不复存在。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变化。   一切都是无,都是虚。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壳。甚至连能量的流动与心灵之光的存在都不在他此刻的认知之中。他在这一刻所能够认知到的,只有自己。   只有‘我’,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似乎是有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悄然显现,然后他便认知到了除却‘我’以外的另一样事像。   我在战斗。   我在和某人战斗。   我……正朝阿尔特修挥动我手中的刀。   而当他明悟到这一件事的瞬间,在他的耳侧便有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轰然响起!   ——‘正在向剧情人物透露主神相关讯息,奖励点扣损结算中……请立刻抹除当前的一切知情者。’   不会错的,这是主神的声音。主神的宣言。是来自那伟大存在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提及过的轮回者泄密警告——郑吒几乎都要忘记轮回世界中还有这么一条规则了。而当他回忆起这一道规则的时候,他心中便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抹疑问,一点困惑。   我……是在向谁透露主神空间的情报?   他的心念转动,然后下一刻,或者说指代着‘下一刻’的时间概念从他的思绪中浮现的刹那。他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郑吒的视野重新恢复稳定,物质与概念再度出现在他的认知之中。他愕然发现自己再度回到了还未进入主神空间的民营公司之内,而自己又一次地成为了那个普通的白领!   【等等,为什么我要用‘又’?】   一个念头从他的思绪中一扫而过,而下一刻他便清晰地感知到四阶基因锁的力量境界完全地显现在自己的认知之中。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座公司所在写字楼内的每一个活物的生息变化,感受到脚下的地磁运作,而他的意志随即向外蔓延,天空与地面的一切变动便都尽数映入眼底!   极远与极近,距离对他而言并不能够成为阻碍。伴随着真神层次的力量境界再度纳入掌握,他甚至能够在观测到数百公里高空上的微弱气流变化的同时还能够清晰地看到旁边办工桌上的某位以前有点交情的白领青年的血液流动,细胞运作,看到他站起来朝自己转过身,然后含笑邀请——   “——郑哥,等会去‘加州夏日’那里去喝两杯?”   郑吒记得这是怎么回事,而且记得格外清晰。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自己加入主神空间的时间正好就是这几天!   而下一刻——   整座写字楼轰然破碎!无形的干涉力向外蔓延并将每一个会被建筑碎块砸死的人给挪移到安全的空阔街道之中。而当受惊的人群惊慌地叫喊起来的那一刻,重新展开血色龙翼的郑吒分明在天穹上看到了伸展开十一对半羽翼的光辉人影!   “哦?这就是你发迹的时间点么?郑吒,没想到你从凡物蜕变到与神并肩的阶段居然才花费了这么一点时间。”   战争之主那分不明喜怒的声音在郑吒的耳中清晰显现。而一发足以在顷刻间将郑吒脚下的大陆蒸发成为原子的能量汇集体随即在阿尔特修的手中抵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给我——”时空扭曲,还穿着一身西装的郑吒在那团能量爆发的瞬间挪移到阿尔特修的眼前!   “——滚出我的世界!”   而他挥出的一拳直接将整片天宇染成绯色,仅仅是暴怒中自然逸散的高热便让地表的温度上升五度,让上百公里高空处的大气焚却燃烧!   ‘轰——!!!’   大气层被击出巨大的空洞,一条白线从地球表侧直接延伸到了月球。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刀无声出现在郑吒手上,而当月面崩裂出蛛网一般的巨大裂隙时他已然跃迁到了月球的背面,朝向那即将从月背射出的白色轨迹便是足以撕裂月躯的倾力一斩!   “洪荒·开天辟地!”   世界在他的面前随着这挥出的一刀而如同摔落的镜面一般破裂,而下一刻,眼前的万物骤然变转!   一切可供观测的事物尽数消失,而再度重现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再一次地回到了迪斯博得这一座神之棋盘之上。而大气中的精灵密度连在他开战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我生来就是最强,因为最强,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我创造出了天翼种。”   阿尔特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愕然发现这座神之棋盘居然还是鸟语花香,万物繁盛的上古年月。而一群背生双翼,懵懵懂懂宛若婴儿的天翼少女才刚被这个时间点的阿尔特修所凭空塑造而出,而才完成了造物工程的战争之主随手便拿起了身侧的一把铁铸巨剑。   下一刻,刀剑相击。平和繁荣的神之棋盘被巨力撕扯,毁灭性的狂潮在顷刻间便蔓延了小半颗星球!   “不是幻象?”郑吒沉声说道——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唇实际上并不应该运作,因为刚刚经由他口所说出的不过是他心中的考量的思想!   战场在这四个字吐出的瞬间已经转变了数千公里,小半颗星球的活物就此死去,大地倾斜,火山喷发,搅乱的潮汐拍击着海岸。不知道重复了几万次的刀剑相击直接将大气层内的温度提升到了一个寻常的凡物难以忍受的程度。而伴随着战争之主一记沉重的上撩斩,郑吒便连着大约三百垓吨的星体物质一起被抛向了外侧太空!   “不是幻象,也不是记忆。出现在这里的是你我的过去。而一切所思所想,皆为心声回荡。”阿尔特修在郑吒脱离棋盘时便凭空一击将那三百垓吨的星体物质给击成粉尘,然而那些物质粉尘又被郑吒随手干涉引力重新聚合成为了一面矮星原质所构成的巨盾。巨盾在下一发神击的轰击中彻底湮灭,然而长刀却也穿过剑势,在阿尔特修的肩上留下浅浅一刀。   “时间线上的战斗么?”郑吒微微皱眉。“没有源头,看来想要分出胜负,只能够将这一场战斗一直延续到一切的末端了。”   世界再度破碎,重新恢复稳固的刹那郑吒已然置身于异形世界的舰船之中,在这里他   然而出现在这里的人却没有几个,他没看见楚轩,没看见霸王,没看见零点,没看见张杰詹岚。甚至没看见李潇毅和李帅西——他看到的只是几个他早就不记得名字的黄毛龙套以及杂鱼中青男女,而他自己手中戴着轮回腕表,腕表的界面上却是一片空白。   “你可以这么理解。”阿尔特修的声音再度响起,下一刻异形所在的星舰便被从头到尾剖成两半。郑吒眉头一皱,那些新人轮回者们以及飞船上的幸存人类便被他随意地一转手挪移到一两处密封还算完好的逃生舱中,而后逃生舱运作,留有异形的那些舰体残骸则被他随手扫灭成灰。   “异世界的连续穿梭么?原来你是这么变强的啊,原来世界之外还有那么多的世界。”   阿尔特修随手挡住郑吒的连续劈斩,两者随即在这浩瀚虚空中展开新一轮的交战。那枚保存着工程师飞船与原始异形卵的小行星最先在交锋余波中支离破碎,而战场随即在太空中肆意蔓延。   “你似乎因为没有见到你的同伴而困惑?那么这只能够说明你的同伴要么在未来也会成长到时间线独立的地步,要么它们现在正被某位位格高于你我的强大存在所庇护——是那个腕表吗?看来你也并非完全自由啊,郑吒。”   “少废话,阿尔特修!”——刀光一线,战场的切换随即一停。   两者相互纠缠着坠入最近的一枚恒星,而恒星的光辉随即黯淡。下一刻世界的外壳再度碎裂。郑吒再度回到神之棋盘,然后看到了孤立于天穹之上的阿尔特修。   “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我   爱丽丝不在这里,理所当然。   挨了沉重一脚的阿尔特修也并不在意这点挫败,因为这对它并没有产生多大妨碍。它随手便吸干了月宫的能量用以恢复自身伤势。一柄岩石巨剑随即被它随手召出并抵御住了郑吒的刀斩。   空间结构再度坏毁,重塑的时候交战双方已经身处另一颗星。在未来会迎来毁灭的类火星星体在这一刻又一次的遭了秧。大块大块的星体物质被交错纵横的剑气与刀光给撕成或大或小的碎块,而后星核又再度枯萎。   “所以我从那时候就开始思考……为什么我要叫阿尔特修,为什么我生来降世便要司掌战争。为什么我因为最强所以最强,为什么哪怕神髓的分量一致,我的能力也要远在那些被我所诛杀的诸多神灵种之上?”   刀与剑再度相合。刀破,剑碎,而阿尔特修的声音在世界破裂之时仍旧回响。   “我不明白,我更不明白在此之前为什么我从不在乎我到底明不明白。然而和柯洛罗斯的战斗是无意义的,它根本就只是一抹残影。和北风之龙的战斗也提不起我的热血,因为它有着属于它的宿敌。而那个宿敌,并不是我。”   余音沓沓,而郑吒发现自己这一次回到了一片荒芜的死神天启世界之中。同伴们全无踪影,大图书馆带着最后的凡人残留位于外空某处,而那无穷的天使军团则恍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完全消失。   “所以你很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郑吒低声说道,重新入手的深红杀戮大刀的刀刃上举。   “对,而且我觉得你能够为我解决这个谜题。因为你和我……”阿尔特修的形体如同星辰一般坠落,刀剑的再度碰撞便让这片荒芜大地绽开了一朵由炎流与土块所构成的‘小花’。而花瓣随即盛开,土黄色的荒芜世界化作炎流四溢的赤红!   “……如此相像!”   胜负仍未分出,战斗依旧持续。郑吒知道阿尔特修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他也知道阿尔特修其实并不期望他言语上的回答。   战士的话语不由口舌,而是以刀剑相辩。所谓的战争之主……其实期望的也只不过是如同一位战士一般痛痛快快地血战一场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够明悟自己的心。才能够知道这由它司掌的战争……到底有何意义。   世界再一次破碎,这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不存在外来者也不存在郑吒以外其它轮回者的神之棋盘。那在时间线上被数次毁灭的星球又一次地恢复如初,而两位交战者分别位于棋盘的两端,将剑与刀遥遥相望。   “这一次,分出胜负。”——同样的心声从两方同时响起。战士间的眼神相对,彼此的意志都彻底了然。所有的能量都汇聚于剑中,所有的意志都寄托于刀上,然后——   “神击——”   “洪荒·开天辟地——”   巨大的神之棋盘在那一刹那化作灰白,而等到色彩的概念再度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然相互背对着站在了对方先前所在的地方。   下一刻,郑吒的体表崩裂出无数剑痕,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崩坏然后重组。   而阿尔特修却是慢慢地歪过头,看向自己身体右侧的那道贯穿了前后的刀伤。   “原来,我右手边的羽翼,只有十一枚吗?”他喃喃自语道,而下一刻,从他的伤口处开始崩落出一块又一块如同光羽一般的强者碎片。   世界再度破碎然后重组。分出了胜负的两人,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时间轴。 第一百节·决战·十   郑吒睁开双眼。在感受到力量和伤势复原的同时他也注视到了阿尔特修的败亡。这场漫长的战斗终于是分出了胜负,而距离阿尔特修的完全消散,大概还有那么几句话的时间。   郑吒轻呼一口气,看向正逐渐死去的阿尔特修的目光中有着胜利的喜悦和战士间的惺惺相惜。一抹不属于他自身的力量气息被他从最大的创口中剥离,然后轻声感叹:“你在最后一刻,变得比之前要更强了。”   这并非胜者对败者的谦让,而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在刀剑相触的最后一击中郑吒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窥破了前往更上层的某个关窍。然而他的进步固然巨大,阿尔特修却是要更甚于他。在最后那一记‘神击’势尽之时这位曾经的战争之主分明有着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更高的阶层。然而在境界转变为力量之前,胜负便已然分断。   以强凌弱固然是天理,但强大者却会因为天运和计谋而败于弱者手中。虽说智计和气运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力量的一部分,但胜负却不能够这样简单的论断。   阿尔特修固然是变得更强了,若是他能够提早哪怕一个毫秒,一个微秒变强,那么半只脚踏入四高层次,能够以心光观测诸天异界的他,则无疑将会在这场战斗中获得压倒一切的绝对性优势。只要稍稍稳固境界,那么哪怕是这条世界线上的柯洛罗斯和艾绮德拉,他也能够扳一扳手腕。或许最后依旧会败,但至少在败之前,他能够出手。   然而,他并不能够获得那一个微秒。因为在双方拼尽全力于时间线上交战的刹那,时间本身在客观宇宙中的流动早已失去意义——他注定无法获得那一微秒的化虚为实的时间,因为在胜负分出之前,时间本身根本就不曾存在。   他注定败,注定死,然后在临死之前,目睹到更高一层境界的辉光。   更多的碎片从他的身周飘落,而他朝向郑吒,慢慢地偏过了头。   “对,我变得更强了。”曾经的战争之主轻轻握拳,碎片从他的指尖向外崩解。“这应该是我   他的视线越过郑吒,转向虚空。   “但我却也应该憎恨你,因为你让我看清楚了这一切的真相……轮回者,事像树结界,狩圣囚笼,还有那高踞天穹顶端的银色巨蛇……原来一切皆为虚幻,万物不过是你们这些外来者掌中的棋盘。”   郑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虽说阿尔特修说出的话他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他姑且先在心里把锅扣在玛格特罗伊德身上。不过被同伴算计来算计去这种事他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因此他的心中固然有着疑惑,却并不存在惊讶。   而阿尔特修轻易地便看穿了郑吒心中的疑惑。   “你也不知道吗?……也好,这样的话,起码还算是一场对等的战斗。”他摇了摇头,轻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那不断破裂的手猛地便刺入自己的胸口!   似乎有着无尽的辉光从他的体内迸发,然后又在溢出的那一刹那支离破碎。某种郑吒所不能够理解的力量在阿尔特修的体内冲突咆哮,而隐约之间,有着仿佛蛤蟆一般的咆哮在这片天宇中轰然回响!   不,那不是蛤蟆。而是某种类似于蛤蟆,但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生物,郑吒的眼眸之中骤然浮现出一轮浩大无匹的满月,月上有宫,而立于宫中的三足巨物在崩裂中无声嘶吼!   那是月蟾!源于神话原典之中,和**一起陪伴于嫦娥身侧,甚至在某些野史中被视作嫦娥化身的月蟾!   而下一刻那抹虚影随即褪去,仅留下胸中出现巨大空洞,但却依旧屹立着的阿尔特修!   他看向郑吒,嘴角悄然浮现起一抹微笑。   “不用在意,这是胜者应当获得的报酬。虽说一切皆为虚幻,但至少这场战斗,对我来说是真实不虚的。”   “你觉得是吗,郑吒。”   下一刻,他的形体彻底崩散。而那无数的碎片也在太空之中崩解,破碎,最终成为无意义的物质团快和能量余波。星间之风拂过,太空之中的高能辐射很快就将这最后的痕迹也彻底抹去。   战争之主阿尔特修,在这一刻终于是迎来了自己的终结。从这一刻起,这世上的一切原生神灵尽数坏毁。   诸神的时代,结束了。神之棋盘的顶端,失去了最强大的那枚棋子。   郑吒的气势开始衰弱,而直到这时,才有两道流光从遥远的地方飞来并径直投入郑吒手指上的魔戒之中。伴随着从指尖向全身蔓延的一股温热感觉,郑吒那随着‘复仇’神格的失落而跌下的气息也随之稳固,属于真神位格的力量彻底地落在了他的手上,而他那更进一步的些许感悟也依旧留存。   战斗胜利了,而胜者获得了胜利的果实。   获得了胜利的郑吒注视着阿尔特修消失的痕迹。过了好几秒,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这是一场真实的战斗。胜者生,败者死,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一场拳拳到肉,没有干扰也没有留手的畅快无比的战争。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是我的荣耀。”   “阿尔特修……”   他的视线偏转,先后扫过月宫的所在和神之棋盘上的两处巨人战场。而当他知晓自己已然不需要再度出手的时候,他便将自己的视野投向星野之外,注视着十光年外另一处星系中的另一场战争。   而属于这个宇宙的最后一战,也即将分出胜负。   …………………………   不,其实已经分出胜负了。   当郑吒与阿尔特修在那一击中拼到尽处,交战的两条时间线相互纠缠的那一刻,在星野的彼端,‘梵天’的真身便承受了来自于‘撒旦’的全力一击。四件神造兵装化作粉末。而强度已经抵达物理学极限的丈六金身也完全坏毁!   物理学的极限,也终究只是极限。一个宇宙中最坚固的物质,也终究只有在宇宙的规则还在运作时才能够维持其强度。就如同一个被设定好没有电的世界中再先进的精密电子仪器都会变成废物一般,当‘撒旦’使用出它那脱胎于冥河启示录的最强力量,将区域时空内的基础规则全部否决的那一刻,即便是一拳便能够击裂星辰的‘梵天’真身,也只有坠入落败的道路。   冥河启示录,八重冥域,五道术法。而在先前的漫长轮回之旅中爱丽丝从来就只使用出了八域和术法中的四道。八域分别是最初的边狱,以及象征着狂怒,异端,恶意,贪婪,暴威,欲望,贪食等七恶的七只恶兽。   而五道术法,则是   那将是她的心灵之光,她权柄的具现。而她将称那道法术为‘爱丽丝的宣告’,其效用则为对区域时空内基础四维规则的破坏与重建!   这是强大的力量,是在抵达真神的战场中,也足以让她依靠着这股力量撕裂和自己同格的,同样具备着心灵之光的真神的伟大力量。而这股力量也的确证明了它的价值,当它   她,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成为了自身推演出来的极致力量下的   降世的撒旦即将死去,而凭借着梵天仪式晋升为真神的她,即将被打回超凡!   然而,即便获得了胜利,形体正在逐渐崩散的降世撒旦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笑意。它只是让视线越过了她,看向十光年外的另外一处战场,看向那曾为复仇之主的胜利者,看向那屠戮了神灵的妖精女王,看向了那击溃了寒霜巨人的双生之刃,看向了那在五色龙息下溃败,被封入卡牌之中的狐耳巫女,以及那如同搞笑剧一般的,倒在某个看起来很弱实际上也强不到哪去的机械驾驶者和他的一群同伴手下的逐日巨人。   所有的战场都获得了胜利,所有的故事都迎来了尾声。而在这星野彼端的梵天置身,则是这诸多战场中唯一的败退者。   “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降世的撒旦淡淡说道,语气中无喜无悲,但却有微妙的欣赏和赞同。   “没错,这就是我的目的。”爱丽丝静静地回答道,她的神躯逐渐崩毁,属于人偶师的肉体凡躯再度暴露于宇宙之中。那原本抵达了四阶中段极限的境界力量随着神躯的坏毁而疾速消褪,而那属于‘梵天’的概念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身上解离。   坠落,继续坠落,直到四阶中段的最底层,心灵之光的色彩即将消褪的那一刻才在月咏以及海栖种之主的神格支撑下勉强维持。然而这样的维持却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伪物终究只是伪物,而它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结束……甚至等不到结束便被彻底消除。   然而,这正是爱丽丝所期望的结果。因为在这遍及神之棋盘的数处战场之中,唯有她一人期盼着自己的失败!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处战场,她早就知晓了这番遭遇。而直到她的目的达成之时,被她充作手中之刀的降世撒旦才明白一切的始末。   圣人的投影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你根本就没打算用梵天的位格继续走下去,你在斩断我的因果时,也从未想过和梵天结下新的因果。你借梵天的位格晋升,借我的手击碎梵天的位格,而在坠落的刹那,又用自己的神话来开辟独属于自己的前路!”   下一刻,爱丽丝身外的梵天金身终于坏去,而当她的力量境界堪堪跌破基因锁的四阶中段的底线,成型的心灵之光即将解体的刹那,从未知之处涌来的无穷力量便让她坠下的势头嘎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刻,从世界创生以来便一直延续着的日月雷火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霆月之主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而炎日之主自从无存。而在战争之主逝去,复仇之主失格,以及其它的诸多天生神灵烟消云散的这一瞬间。即便星杯并未出现在她手上,她也成为了这片天地之中至高的唯一之神!   属于她的神话已经被完全地构建了出来,而这个神话足以支撑起她的真神位阶。那原本失却色彩的心灵之光重新稳固,而一缕不属于撒旦也不属于梵天的光辉便从她的心灵之中向外迸发!   相对于先前的降世撒旦以及梵天金身,这光辉无疑弱小。但即便弱小,这却也是独属于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自己的力量。   爱丽丝睁开在先前闭合的双眼。   “对,”她轻声说道。“我期望着属于我自己的力量,所以无论是撒旦还是梵天我都会将其否决。然而你们的神话……你们对这多元世界的道蚀实在是太过强大。强大到我若是想要摆脱一道因果就必须得牵连上另外一条。所以,我只好利用你们自己的力量。”   撒旦的化身拍了拍手。“而你猜到了我若降临,则必然会在削去你位格的同时还让你保持完好。因为这有这样,你我之间的因果才会再度续上?”   “对,就是这样。”   “了不起,了不起。虽然计谋只算是一般,但你的胆量却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在我的判断中你根本就不会赌同时激怒两位圣人的可能性,哪怕你有着主神的庇护在身,你终究也清楚自身不过是道具之躯——你误导了我,也误导了梵天,所以你赌赢了。但是,即便道途的因果未曾勾连,你的谋算也依旧牵扯到了我等与你的命运。而你终将会为此偿还。”   “总比被你们的道所侵蚀要强。”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道。   而下一刻,降世的撒旦化身便失去了支撑,从这世间彻底散去——它终究是被阻挡在了狩圣仪式之外,阻挡在了狩圣仪式的宇宙之外。哪怕凭借着因果牵连而在爱丽丝的主动召唤下降临,它所能够做的,也只有了却这番因果。   而现在,因果已了,它降世的缘由已然无存。失败的果实虽然要由爱丽丝独自享用,但这份失败的果,对她来说却并非苦涩。   “我终究是走出了属于我自己的路……不再模仿那些道蚀者的印痕,而是完全独立地开创了自己的路。这份恩情可不谓不重啊……将道蚀与神话的真相告知于我的艾绮德拉。”她眨了眨眼,注视着自己的心中辉光深深叹息。   而在她的心光映照之下,她清晰地看见了利库这位天命主角在两位‘女神’的陪伴下将‘金苹果’送还原处的那一幕。   赵樱空的晋升即将到来,重演的金苹果神话将会成为推动她向前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对于心中黑暗未曾排除的她来说,外部神话所引发的道蚀并不是需要在这时处理的事项。那么,在她走完最后的重要路途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得立刻解决。   “是时候,去履行承诺了。” 第一百零一节·故事的延续   某一处的地球,日本,某处市区,当墙上的日历指向千禧年后的   时空的结构中出现了些许的涟漪,而后从虚无中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   先是手,然后手指撕开了正自发趋向于稳定状态的时空,而在裂口逐渐扩大之后紫色的发梢也从裂隙的里侧向外蔓延。而下一刻,一个来自于另外一处时间,另外一重空间的旅行者便抵达了这个世界。   西琳小姐睁开了眼睛。她在看清楚四周状况的时候皱了皱眉。   “环境不对,爱丽丝给我送错地方了?”她的耳朵抖了抖,完全没有被削弱分毫的超凡感知旋即向着周遭蔓延。而整座城市中一切言语,物质交换,讯息流动等等一切细节便全数纳入她的认知之中——她在顷刻间便知晓这应当是两千一二年的日本,这座城市是动漫中常见的那座名为东京的城市。   她轻而易举地便捕捉到了三千多万个不同的凡人精神反应。然后又在此基础上观测到了数十倍于凡人的小型哺乳类动物在地下活动的痕迹。整座城市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她轻易地调取并阅读,而她那发散的精神甚至还来得及翻阅实体书店中的诸多纸质文件并将它们和网络上的讯息相互对照。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一个超自然力量并不彰显于世的世界。位于她双脚之下的这颗星球就如同她在轮回世界中所见过的那许多枚相似的东西一般是货真价实的‘地球’——这里并非幻境,也非某位真神掌上的玩具,而是一个普通的,没有**涉过的一颗搭载着人类文明的原生地球。   很普通,很寻常,她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隔壁的隔壁中一对网瘾兄妹和网友在电脑上下国际象棋时的小声商讨。而这一过程中的情绪流动自然而顺畅,绝对不存在哪怕丝毫的虚假之处。   “是神之棋盘结束后的下一个纪元吗?还是平行于游戏人生零这一个世界观的另外一个世界?”西琳小姐抿了抿唇,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被送入时空溯流的时候在未来会成为自己伙伴的爱丽丝曾经亲**代过要送自己到赵缀空降临的时间点去协助他完成某事。可自己所应该抵达的地方绝对应该还在神之棋盘上才对!   “计划改变了么……还是说她在那时候所说的话只是谜题的表象?”西琳思考着,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双足轻轻落在地上。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在她的认知中爱丽丝应当是一位智者。而智者……向来都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而她分配给我的任务也很奇怪,赵樱空和赵缀空明明就在同一个时代并且她也将前往那个时代。那么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是不方便她自己说自己做而是要将它委托给我的么……原来如此,那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啊。那是诱导,是伪装,是用以对付同样能够在时间长河中行走之人所做的准备啊。】   少女的目光微微一凝,她大概明白爱丽丝想要她来做什么了。她的任务并不是参与到主战场中,而是作为一柄利剑指向战场之外的其它变数。而那一变数的实质本体,则正好位于时空的彼端!   【在未来赢得了星杯争夺战,成为了唯一神的最终胜利者么……原来如此,即便轮回小队不曾降临,最终获取胜利的也不会是战争之主阿尔特修啊。啊,说来也是,以战争的强度规格来看。星杯的持有者必然是真神,就算不是真神,那么星杯也足以将其堆砌为成功构造出时间闭环的真神。】   【而这位真神诞生的时间点必然晚于轮回者所在的那个时间点,不然,当轮回者参与到星杯的争夺中时,那位最终获胜的唯一神早就从时轴彼端降下神罚,予以轮回者们这群变数以致命一击了!】   前因后果迅速理顺,西琳立刻便明白了自己到底肩负着一个怎样的任务——星杯争夺战在未来迟早会分出胜负,而那位最终的获胜者唯一神必然锚定了决出胜负的那个时间点,并会在过去的‘自己’将要失去星杯的时候出手干涉。换而言之,若战争之主是这场游戏的最终boss,那么,那位绝对不会是阿尔特修这位战争之主的最终获胜者便可视作为隐藏在最终boss之后的半隐藏boss。除非它自己想死,或者它钦定了其它的胜利者,不然它必然会在最后的关头降临!   【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在未来的时间点里拖住它,削减它在时间闭环上所能够投入的力量甚至妨碍它在最后关头的降临。而这项任务……非我莫属。】   【毕竟……】   西琳小姐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   “论苟命,我可是专业的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将释放出去的感知于此收束为一。既然任务目标已经明确,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样了。   她头顶上的建筑结构在刹那间如同云雾一般消散。而下一刻,她朝向天穹伸出了手!   一枚足以将这个时代的凡人文明送回六千五百万年前,和那些可悲的恐龙化石作伴的陨星随即自天穹坠落!   而下一刻,时间静止!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我总是能够看见像你这样除却暴力与杀戮便懒得再去思考其它共存之道的人或者神。”一个声音从静止的时空中响了起来,西琳小姐歪过头,正好便看到一个装扮奇异,全身上下充斥着棋牌等游戏元素的少年自虚空中显现。她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多强的力量,但对方的生命层次却是毋庸置疑的真神等级。而她的注意力立刻便被漂浮在少年手心的一枚结晶一般的事物所吸引——她立刻就知道了那便是轮回者们降临在这世界上的最终目标。   那是星杯,而星杯构筑出了少年的力量。倘若在神灵种中划分战力层次,那么眼前的少年无疑便处于超凡层次之中的最下一层。但当星杯落在他的手中之时,他便拥有了即便在真神层次也称得上顶级,甚至隐约触碰到灵位一阶的强大权柄。然而权归权,力归力。他或许远比西琳要强,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却大概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显而易见,眼前的少年便是西琳此行的目标。而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相当重要。   “未熟的唯一神。”西琳盯着眼前的家伙,淡淡地说道:“你的位格配不上你所拥有的权与力。看来在我等不存在的历史之中,最后的结果是让你这个神灵种中的最弱者捡了一个两败俱伤的便宜呢。”   “准确来说我只是个保管者罢了,胜者另有其它。”少年注视着眼前的紫发少女,叹了口气。“真奇怪,你的身上明明有着起源于人类的痕迹,但却比我所见的一切人类种都要强出万倍亿倍。当年的那两人若是有你力量的百分之一,那么也就用不着我在这里处理这种麻烦事了……你是来夺取星杯的吗?来夺取这本应落入真正胜者手中的星杯?”   “我只是来阻止你的。”西琳回答道:“真正的战场在过去,在世上还只有十五个强大种族的神之棋盘上。胜负应该几近决出,而我来阻止你干涉那即将明了的结局。”   停滞的空气中有着无形的意志交织,栖息于时空中的不定形猎犬无声咆哮。足以在短暂时光中毁灭掉当前人类文明的战争一触即发。而西琳眼前的少年扶了扶额上的鸭舌帽。   “在动手之前,我姑且先问一句。”少年轻声说道:“胜出者是人类种吗?”   “或许是。”西琳回答,思绪在中州队的轮回者们身上稍一偏转。   “是像你这样的‘人类’?”少年追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至少我们在外表上和凡人没有多大差异。”西琳不紧不慢地再度回答,同时切换了自己的状态,将用以苟命的资源转移到血战的领域之上。   “那么,便我不会将星杯交给你们。”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我的名字是特图,以游戏为神职,暂代唯一神之位的星杯持有者特图。企图将胜利从人类种的代理人手中夺走的外来者啊,你的名字是——”   “轮回者,西琳。”   而两股强大的力量随即迎来碰撞!   碰撞。   但却只是单纯的碰撞。   因为在两者即将全力对拼的那一刻,抵达了准确时间点的爱丽丝便骤然出手隔断了这超凡生命与未熟真神相互的竭力一击——一个微型的世界盾被她凭空捏出并将双方交锋的力量完全束缚。而下一刻,她的手放在了还打算继续行动的西琳肩上。   “到此为止吧,这场战争没有开启的必要。”爱丽丝的形体在交战的双方之间出现。而一份文卷被她提在手中。“唯一神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而在我手上,现在有一条对你而言比星杯更加重要的提案。特图。”   她朝西琳打了个手势,而伴随着一条讯息地传达,西琳小姐很识趣地隐去身形。天地间的时间随即再度流动。被西琳化去的建筑顶棚重新还原,而下一刻整座城市再度恢复喧闹,除却隔壁的网瘾兄妹因为楼层停电而一阵手忙脚乱以外,一切尽数恢复如常。   “你……身上有着奇怪的气息。”特图接过了那份文卷,但却并未在   “我击败了帆楼,而我的同伴将她再击败了一次。”爱丽丝安静地回答:“而我的另外几位同伴击败了阿尔特修,顺便也排除掉了地精与森精之主。”   “原来只剩我一个了?”特图的嘴角挂起一抹略带自嘲的笑。“真没想到,最不擅长战斗的我不止赢到了最后甚至还活到了最后。想来……”他摇了摇手中的文卷。瞟了爱丽丝一眼。“那么我大概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你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份提案。”爱丽丝回答。   特图摇了摇头,轻笑着翻开了手中的文卷。他或许打算看一眼就随手撕掉,然而在   他合上了那份记录了这个世界真相以及轮回者提案的文卷,面无表情地看向爱丽丝。   “我需要验证。”   ——爱丽丝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她目睹着特图的消失,并在原地等待了大约两分钟。而等到特图再度出现的时候,那张少年的青涩面孔已经不复身为游戏之神的悠闲和从容。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先是想要大吼,最后却化作一声苦笑。   “我将世界当做一场游戏,却没想到世界还真的就是一场游戏。”他看向爱丽丝,面色复杂。“而你身为游戏的创作者,居然打算在游戏即将盈利之前赋予游戏以自由?”   ——隔壁,隐约传来了网瘾兄妹对停电的大声抱怨:‘现实就是个垃圾游戏!’   “对,”爱丽丝回答。她的视线越过特图,看向虚空,看向那盘踞于事像树顶端的银色巨影。“我打算赋予这个世界以自由。”   那银色的巨影无声低语——【即便你要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约定好的事情就该完成,即便付出巨大代价。”   她收回了视线,而眼前的特图也下定了决心。伴随着这位前任唯一神身周气息的急速跌落,那枚被称作星杯的奇异事物随即与它断开了联系。   星杯,在这一刻成为了无主之物。   而他在爱丽丝的指尖碰触到星杯表侧之前按住了她的手。   “在这里输得只是我,而不是在过去的岁月中死去的那两人。”他看向爱丽丝,语气严肃认真。“那两人一生中从未赢过,但最后一局,他们没有输。”   “我知道。”爱丽丝的眼眸中浮现出人类聚居地中利库和休比这一人一机铠的身影,如果轮回者不曾出现,那么最后便会是他们两人逼和棋局,然后让从利库的祈愿中诞生出的特图赢得星杯。   特图松开了手。而在同一瞬间,事像树的八支枝杈中,属于爱丽丝的那一支就此断开!   天与地即将重塑,这断折的果实将不会再受到狩圣仪式的拘束而获得自由。它将成为一个不属于狩圣仪式,也不属于狩圣仪式外的‘流浪地球-三体’世界观的独立宇宙。而在新的宇宙中,它们将获得不再被剧本拘束的自由。   死去的人都将复活,坏毁的事物都将重塑。   在遍及天与地的混沌中一切都将重组,而在重组之后,故事将会继续延续。   约定,完成。 卷末小结兼投票   @@@@啊……巨长的一卷结束了,原本打算一百节结束,却没想到拖到一百零一节……   总之就是这样,原本预期最复杂的心魔篇终究是搞过去了。在此还是得道个歉,因为游零一开始的确设计得是外篇,但写了写后却发现这外篇的剧情居然和正文的内容如此契合……于是外篇便成正文,原本预估应该是战战战的内容又开始烧脑_(:з」∠)_   这是我的问题,我道歉_(:з」∠)_   嘛……总之接下来就是新的篇章了。   原本我想投票下一卷写美漫那边还是写废狗还是写其它世界的……后面思考一番,我特喵的不是早就定下了废狗的大纲么……转念一想,原来是我个人对‘蹭热度’这三个字过敏。并且接下来的内容应当就是废狗七章的剧情然后正好又赶上番剧播放……   算了……过敏就过敏吧,按大纲来就是。之后应当会有一节番外,讲当游零世界之后的故事。然后才轮到正文。所以投票投的就是正文的内容。   1,填些放松用(相对)的过渡篇章,然后再开始正儿八经的故事   2,不管那么多了,淦就是了!   总之就是这样,因为明日月初,必咕无疑,所以本投票一直持续到下个月二号。   啊……如果有刀片猫饼干神马的也求一下好了_(:з」∠)_   ——以上。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总之月初必咕……   @@@@人在乡下,更新不能,总之今日又是一只巨大咸鱼……   妈耶我才发现原来打折书单居然也算推荐位……   啊……感觉几乎要窒息,等会联系下编辑看看能否饶我狗命_(:з」∠)_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新的游戏   ——“姓名?”   “罗。”   ——“性别?”   “怎样都行,现在姑且算是男性。”   ——“种族?”   “先天魔神。”   ——“曾用名?”   “罗,罗睺,阿撒托斯,唔……最近还用了柯洛罗斯这个名字。”   ——“为什么想到用阿撒托斯这个名字?”   “当时没什么想法,就是感觉那个时代的凡人太过狂妄,太过无知,所以就设计了一个凌驾于凡人且对它们不屑一顾的神话,后面就变成这样子了。”   ——“那为什么要叫‘阿撒托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等等,难道我的问题就是因为起了这个名字?”   ——“对,你不应该起这个名字的。你也不应该在多元宇宙开启那一系列的,被称作《克苏鲁神话》的传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如今的世界明明是人道大势碾压一切,为什么这种小众的反智反人神话还能够广为流传并且屡禁不绝?身为真圣,你应该知道这多元宇宙中所流传的神话传说基本都是那些圣或者准圣或者同位格生命对多元宇宙的道蚀,而神话中的细节基本也反应出了道蚀源头的状态吧。”   “就如同奥丁虽然是北欧神话中的最高神,但在洪荒天界中北欧一系最能打的其实是声名不显的苏尔特一样?是,我知道。洪荒天界内诸圣间的交锋会反映到多元宇宙。我以前一直以为克系神话广为流传是因为有我……原来不是这样吗?”   ——“对,是道蚀。是来自于这个多元之外的,比你这种先天魔神的层次更高几层的存在体的道蚀。就如同我对这个多元宇宙的接触带来了资讯魔法一样,这方多元其实被多位和我同格的存在体道蚀着。具体有几位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要是知道了也就代表着开战了。不过你遭遇的这位倒是可以和你说说,毕竟我的资讯魔法因为它的缘故分裂成了唯心和唯物两系,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呢。”   “多元之外的道蚀么……难怪我感觉不出来也察觉不到,但却总是从内心深处迸发出异样感。原来如此……那我该怎么办?舍弃掉阿撒托斯的名字?”   ——“你以阿撒托斯的名字所结下的一切因果都得舍除,让这位疯痴愚昧之主变得名副其实,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你这个幕后人士控制着。具体的操作方式你自己想,想不明白就看看我女儿是怎么做的。”   “……多谢了。”   ——“不用多谢,这是你用西琳的因果交换而来的报酬,对我来说也就是区区一两句话的功夫。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也没有因此欠我的账。”   “明白。那么那位多元外的克系源泉……”   ——“不知道。它的名字还没有在这方多元宇宙中流传,只要有人知晓它的真名或者形象或者事迹就代表它的意志完全降临。代表着这方天地迎来了新的主人且旧的盖亚彻底死去。这一规则对它以及它的同格者都适用,所以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我知道了。”   ………………………………   林俊天按了按脑门,隔壁包厢里的那两个中二未毕业的电波男女之间的对话让他一阵头疼。他有心敲敲墙壁来提醒一下隔壁的家伙这座咖啡馆包厢的隔音措施并不算十分良好。但当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内心转动着的念头又促使着他将手放下。   是呢,谁年轻时还没有中二过呢?自己当年不也经常幻想自己是忘了变身器在哪的咸蛋超人么?五十步莫笑百步,顾好自己就是了。   更何况……他知道这里的隔音措施其实并没有那么差劲。   他摇了摇头,给自己点了支烟。窗外的夜景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隔壁似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大概是那位假装自己是阿撒托斯的男性中二患者迈着算不上沉重的脚步离开。而这下子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大概过了两年了吧。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异世界,但却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希望等会能够有所收获……】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流动的烟气在空中化作规整的圆环然后悄然散开。啊,没错,他是一位穿越者。两年前,他在赶着去做项目的路上莫名其妙地就穿了越来到这个和原本的地球有九分相似的异世界。没有外挂,没有金手指,除却在醒过来时好像做了一个在奇幻末日环境中带领一群中世纪人挣扎求存的模糊梦境以外什么都没有。而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异界魔都的大桥底下。   他原本以为自己差不多要完蛋了,虽说在原世界的自己也差不多要因为交易所业绩,房贷,信用账单而完蛋。但至少原世界的魔都还有着上海这个真名,且自己还有那么几个能够借钱周转的朋友而不像异世界这边的上海真的就叫魔都而且没一个认识的人。然而就当他看着露天电视广告上的标语而陷入绝望之际,他却突然发现——他时来运转了!   先是在饿得半死的时候捡到装满钱的钱包,而后想着再穷不能穷志气的自己饿着肚子拾金不昧结果遇到了一位正好需要一位投资顾问的富商。一番操作后自己成功入手   人运气好时,闭着眼睛都能够从跌停买到涨停。而等到一年半之后,他发现他已经参与到实业领域之中,并且在魔都市中心都能够买下一栋写字楼了!   所谓运气来了想赔都难就是如此,两年后的现在,他林某人已经是魔都中小有名气的青年富豪。不止政商两界都说得上话,甚至他发家的事迹还被相关宣传部门出了篇公益广告用以鼓励青年创业。当他回首过往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抵达了阶段性的巅峰。而更重要的是他和其它的孤独穿越者不一样,当他走到高山之上时,一位能够分享秘密的知音顺着流水而来!   包厢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而后推门进来的人让他将心神从过往的回忆中收回。   “林大哥,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推门而进的刘郁穿着一身低调的休闲装,披着卫衣,戴着兜帽,直到关好门才放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的稚嫩面孔。作为国际有名的天才少年学者他距离国家配发贴身安保人员这个层次已经相当接近,这一次避开可能会认出他的粉丝来到这里可谓是花费了他不少功夫。   没办法,毕竟不是所有的十四岁小孩都能够解开千禧年七大数学难题之中的两个并让国际数学界都承认他的研究的。倒不如说这年头就连四十岁的知名学者都做不到相同的事。若然而数学只论成败不论过程,解得出就是解得出,想要指责抄袭作弊也全无证据和立场。   “有什么话不能够在电话电脑上说吗?非要这么急忙忙地赶着到这里来?”刘郁摇了摇头,同为穿越他倒不是不了解林俊天对这座咖啡馆情有独钟的缘由。毕竟这里是林俊天捡到那个扭转他命运的钱包的地方,是他改变自己未来轨迹的地方。虽说以他林某人的好运气他大概就算没有在那时捡到那个钱包估计也能够飞黄腾达,但这并不妨碍这家伙对这座咖啡馆另眼相待。   啊,没错。刘郁也是穿越者,而且还是林俊天的同乡。来自同一个异世界的地球。而他和林俊天一样在穿越后获得了极佳的大运。只不过和林俊天在金融领域的叱咤风云不同,刘郁的运气体现在了学术上的极佳领悟力。只要他想要解什么题就肯定会在合适的时候心有所感然后触类旁通。从而能人所不能,开拓前人所未尝了解的学术领域。   他们两个是同类,同为穿越者而且相互认识。   而当门关好,刘郁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朝林俊天投去疑惑的视线时。关于这次私人会面所要展开的话题才就此打开。   “我觉得……”林俊天下意识地看了隔壁一眼,压低了嗓音。“这个世界,有些不对。”   “我觉得可能是我们两个有些不对。”刘郁撇了撇嘴,一副你再继续装模作样我就撤了的表情。“别把世界看得太轻然后把自己看得太重。这个世界不过是个普通的……”   下一刻,他猛地捂住了嘴。   因为就在他面前,整座包厢里的大小零件,桌上的水果,桌边的花瓶,花瓶旁的茶几,茶几上的书都悄无声地漂浮了起来,而在漂浮起来的同时,林俊天的眼眸中便迸发出了微弱的光!   刘郁下意识地就看向包厢角落的通风口。   “别担心,这里没有摄像头。”林俊天眼眸中的光辉悄然黯去,然后所有漂浮起来的东西全都回归于原位。“窗户外面也看不到里面,隔壁的声音也只能够单向传到我们这边而不用担心这边的传过去。因为我发现我能够控制声音的单向传递。”   他打了个响指,隔壁的声音便十分清晰地从在包厢内部响起。   “你好,裴先生。这样子面对面说话大概还是   “裴先生……新奇而又熟悉的称呼,那么我该称你为神女士吗?”——和先前那个自称为罗的男人不同,这次有另一个男声从外侧响起。   “随你的便,或许你希望我在这里说出真名吗。伏羲?”   “那还是算了,这个世界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而且还有几位熟人在这里,我觉得还是不要将它们彻底抹除比较好。”那个男声似乎有些纠结的样子。“以及我姓裴,请不要用那种容易引发误解的名字来称呼我,神绮女士。让我们谈正事吧……”   林俊天又打了个响指,于是隔壁传来的对话声便戛然而止。   “看吧,两个大龄中二。”林俊天耸了耸肩。“或许是三个,因为之前还有另一个人……不过无所谓啦,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个,在于超能力啦,超能力!”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偶然,因为我感觉我大概不是唯一的一个。上一周我去了趟日本,在一对死宅兄妹身上感觉到了相似的感觉。而不止是他们,我在离开时的飞机上偶遇一对外国夫妻,他们身上也有类似的观感。”林俊天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对外国夫妻的机场合照。其中男性有着很罕见的白发,女性则在乖巧中透露出一股机械感。   “利库和休比,这是他们的名字。我调查了一下,他们两人是德国那边有名的财阀所有者。而那对不愿意透露真名的兄妹则控制了几乎整个日本的网络系统。并且脑袋见鬼的好,只不过几句话便几乎,或者说已经猜出了我穿越者的身份!”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认真地看向同样一脸严肃的刘郁。“所以,我来寻求你的帮助。因为你脑子好,也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恐怕即将迎来一次巨大变化。”   “而且你还在我身上察觉出了同样的异常感,是吗?”刘郁淡淡地回答,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伴随着注意力的集中,某种超自然的干涉力便浮现在他的认知之中!   “原来我也是超能力者啊……”刘郁喃喃说道。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伸手触碰咖啡馆包厢外侧的巨大落地窗!   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而一轮明白色的圆月在他的视野中格外显眼。   某种变化要来了,某种重新定义世界规则的秩序要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些人在一切迎来转变之前便先一步获得了优待。但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便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棋盘!   一个感觉像是元气少年的声音在这一刻从每一个人的心底响了起来。   “这个世界将会迎来新的规则,一切都将在变化中迈入更高的层次!但杀伤和苦难是禁止的,所有人都应该获得游戏的乐趣!”   “各位,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世界,将以和平的方式变得有趣。 第一节·代价与真相   世界在破坏,世界在更改。   世界在重塑,世界在苏生。   事像树并不是一颗真正的树,它的本质是一副如同树木一般的巨大阵图。当其中的一枝断折之时,其余的七支也将失却原本的功效。从宇宙图景的视角向下俯视,便可看见那包裹着整个室女系超星系团的迷雾以某种超出时间尺度的速度崩溃,消解,然后……向外弥散。   这是代价,赋一个宇宙以自由的代价。   但实际上获得了自由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宇宙。   爱丽丝的形体和意志脱离了已经获得了自由的游戏人生零世界,当她离开的时候,其它的中州队轮回者也随之离开。各有收益的轮回者们化作光丝流向各个不同的世界,伴随着过去身和未来身的统合为一,新的力量便从晋升者的体内迸发。   仪式产生了变故,但预期的收益却并没有因此损失太多。爱丽丝在这里找到了新的强化方式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不少成员自主开发出了足以自保的力量。   她看见郑吒从冰与火世界观的宫廷中醒来,宫殿在顷刻间化作飞灰。血龙变内的复仇血色褪去,但光辉依旧留存。整片维斯特洛随即在天与地的变换中沉入轮回者所不能够洞察的另一个领域,只留下新晋升的真神遁入虚空。   她看见帕秋莉返回到影之诗的世界观,妖精女王的位格和身份都被她返还。那个普通的奇幻世界随即倒转回归到故事开始之时的模样。她依旧停留在四中边缘的位置上,虽说只需要一步便可称为真神,但她却在那一步迈出之前稍作踌躇。在她心中还有着另外的打算,而在她停滞的那一刻,化作果实的影之诗世界也沉入虚无,不再被仪式所束缚。   她看见詹岚和萧宏律回归到巫师的世界观,张杰霸王零点等人也都纷纷返还到刺客信条的世界果实之内。而出乎她的预料,当吞下世界之果,让世界成为自身资粮的机会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放弃。任由这成熟的世界获得解放的自由。   美漫世界观也是如此,在漫威的那一侧,她的未来身主动地脱离了那方世界并指向了虚空中的某处。而赵樱空和赵缀空则在那一方天地中安全坠落。在不存在心中黑暗的过去赵樱空融合了存有心中黑暗的未来赵樱空并将那一抹黑暗析出。赵缀空的情况则有些暧昧不明,但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大体相似的变化。而他们也一样放弃了世界之果。   而张恒则在DC的世界之果浮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陷入迟疑,他几度犹豫,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当他放弃之时有资格竞争果实的印州队和森洲队也分别被西琳以及变转了阶段的爱丽丝所驱逐——西琳的情况不明,她的时间权能和她融合之后爱丽丝便无法观测到她的一举一动。而当爱丽丝的意志主动投注到森洲队的队长,那身为灭霸的艾克丝面前之时,后者却只是在微笑中退入虚空。   她不期望着这个时间点的战斗,因为直到现在,大势也依旧在中州队的手上。而至于西琳的本体原先所在的崩坏系列世界观则没有任何诉说的必要。   八枝事像树的枝杈,有七枝枝杈上的世界之果获得了自由。唯有赵缀空所在的型月世界发生了一些未知的变化,而这变化或许和被滞留在那一处的天神队有关——但即便如此,天神队也没能够获取世界之果。因为直到此时,至少此时,大势还在中州队的手上。   一切都在消散,都在变转。曾经的室女系超星系团所覆盖的那一片宇域被独立然后剥离出来,穿过世界之膜,并成为了具备自主能力的新的异世界。它们在爱丽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便脱离了剧本的拘束,并在遥远的彼端获得了新的自由。   这是代价,中州队所要付出的代价——她将自己的意志重新收回到那能够俯视整片宇宙图景的未知区域之中。映入眼帘的是盘踞于星海之上的银影和遥远之地的黑暗,而伴随着室女系超星系团外侧所解离出的迷雾向外扩散并逐渐覆盖整片她所能够观测到的宇域,银影逐渐黯淡,未知的黑暗也在缄默中消失无踪。   楚轩和复制体楚轩,中州队和恶魔队,两者之间的对峙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狩圣仪式却依旧留存。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狩圣仪式,这是圣的晋升。”爱丽丝淡淡地说道,看向同样处于这未知之地之中,并在自己身侧逐渐汇聚成为实体的银色巨影。“我说的对吗,楚轩。你倒是瞒得够紧的。”   “凡人的智慧。”银色巨影转变成为了楚轩的模样,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淡然。“对于计划的执行者而言,了解到狩圣仪式这一层就够了。再往上则毫无意义——对,这与其说是狩圣仪式倒不如说是晋圣仪式。   他瞟了爱丽丝一眼。“告诉你们真相毫无意义,除却降低你们的能动性以外毫无用处。在一位圣人的眼底下行动和一位圣人的遗骸上行动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更何况,我也从来都没有向你们承认过什么。”   “一切都是我们擅自的猜测……么。”爱丽丝按了按脑门,她知道自己如果非得去找那么肯定能够找到楚轩言语中的漏处,毕竟楚轩一直都没有成为超凡生命,他的言行绝对不是从头到尾都完美无缺。   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呢?了不起让楚轩再多补一句‘哦,我骗你的’话。更何况,信息不足,看不穿对方的布局本就是自己的无能,再多费口舌吵闹就有些不像样子了。   “我总算是明白我和真正的智者差距在哪了。”爱丽丝轻叹道:“若非艾绮德拉告诉我圣的秘密,若非我在验证中遇到‘撒旦’的化身。那么恐怕我永远都想不到吧……哪怕是汇集了心灵之光的真神,哪怕获取了几近灵位的权柄,哪怕有艾绮德拉那几近真圣的一击之力。非圣之物,想要和圣对抗终究只是枉然么。”   “我会做出赋予世界自由这样的选择,其实也在你的规划之内……是吗?”   “你自己推测出了结论,你自己做出了选择罢了。”楚轩淡淡地说道:“我原本想要将恶魔队骗下来,至少让它们也来分担一下团队的压力。很可惜,复制体的我有着预料之外的讯息获取渠道。所以我只好带着团队在这‘狩圣仪式’之中通过耗费时间的绕圈子方式来争取团队的收益。在你找到艾绮德拉的时候条件其实已经谈妥,而你最终的选择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   爱丽丝垂下眼帘。   楚轩说得对,一位圣人所拥有的真正力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若非艾绮德拉告知,她根本想不到圣人,哪怕是初级圣人的存在形式都是涉及多元宇宙的道蚀现象。只要道蚀不被抹灭,只要诸天万界中还流传着和这圣人相关的传说,那么这位初圣便根本就不会死,也不会受伤,哪怕是完成了主神所言的斩杀圣人的任务,实际上大概也就是杀死一尊圣人在这个单体宇宙中的降世化身罢了。   圣人根本就不存在本体,艾绮德拉也做不到一击将嫦娥的道蚀抹平并将它的本体具现出来然后拉下——或许她做得到,但‘撒旦’的现身以及作为代表着她至少没有那么去做。再结合艾绮德拉所交托的那道重要讯息,所谓狩圣仪式的真相便清晰可见。   ——洪荒天界的嫦娥根本就不是被仪式拉下来的,它是自己动身降下来的。从始到终,狩圣仪式就困不住它。而它之所以愿意待在仪式里面,任由轮回者们摸取汤汤水水甚至还容许主神派人来蹭便宜,是因为狩圣仪式的存在能够为它带来巨大的利益!   它要晋升!从初圣,或者名为高圣的初圣层次向着真圣的领域晋升!因为——   “多元宇宙中……只能够有一位嫦娥么?”   “没错,多元宇宙中只能够有一位嫦娥。”楚轩淡淡地回答:“你称她为艾绮德拉,为的是将她和洪荒中的嫦娥区分开来。但你应该很清楚,在她所拥有的那许多身份之中,她最认同的那个,同时也是代表着她力量根基的那个身份。是瑶池学派,唯心系练气士,嫦娥。”   “使用这个身份,会获得力量。而代价就是遭到神话原型中圣人的道蚀。当她抵达灵位的层次后,她若是尝试晋升,那么凭借着这份道蚀所引发的因果,她就算成圣也注定只会成为洪荒嫦娥的一部分——就算她勉强挣脱,也必然得付出至少也会让生命层次掉回真神位格的巨大代价。”   “然而艾绮德拉却一步登了天。”爱丽丝轻叹了口气,将过往的诸多细节串联在心头。阻止艾绮德拉成圣的原来不止她的执念,她身上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道蚀也占据着重要的部分。难怪她自认为成圣就死,难怪她在失败后……还能活。   “而主神对‘流浪地球-三体’宇宙的隔断,同时也隔断了洪荒嫦娥发动埋藏在道蚀之中后手的可能性么。”   “虽然是意外,但这的确是事实。”楚轩点了点头。“狩圣仪式,看似狩得是嫦娥,但实际上是为了留下艾绮德拉的一线生机。因为艾绮德拉哪怕晋升失败,她也依旧触碰到了真圣的层次。而洪荒的嫦娥若是能够借助这份机会将她道蚀,那么‘嫦娥’这一概念也将有资格抵达真圣之门。所以,它愿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它的军团是它付出的代价,它的大部分力量也是它付出的代价。然而这样依旧不够,哪怕艾绮德拉只有一息留存,她的本质也要比洪荒的嫦娥高出至少一线。若是艾绮德拉不愿意开启道争,那么洪荒的嫦娥哪怕有着因果牵连,也没有开战的资格。”   “所以当我筹备好了强化计划,推动团队的成员向上晋升的时候。你就去处理了这些事情了吗。”爱丽丝的声音低沉,忍不住地哑然失笑:   “和艾绮德拉签订协约,将她引来这方宇宙帮她完成心愿的是你。在艾绮德拉入灭后借助她的一击之力打开和洪荒天界的位面隔膜,将洪荒嫦娥引诱下来的也是你。然后在艾绮德拉被狩圣仪式保住一线生机之时,亲身前往她的隐居地,说服她开启道争的还是你……你还真是厉害啊,楚轩。为了不被苏醒过来的艾绮德拉当场拍死,为了说服她开启晋升真圣的道争,你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不算多,”楚轩扶了扶眼镜镜框。“至少是对团队当前的战力没有损耗的代价。”   爱丽丝垂下眼帘。   是了,楚轩自己也有自己的目的……啊,早该想到的。他不愿意贸然踏入超凡领域而成为‘钧’,这本身就代表着他拥有着对道蚀相关知识的深度认知。而自己手中空有着牵涉到诸多圣人甚至人类气运共振计划的预测记录,但却始终空守宝山而不懂运用——在遇见艾绮德拉之前哪里猜得到圣人的本质是道蚀。而既然欠缺了这至关重要的密藏知识,那么窥不破这番布局也是理所应当。   思维调转,线索拼合。   洪荒的诸圣对于嫦娥的坠落视而不见的缘由在此也就变得清晰明了了。它们不是不知道嫦娥坠落的消息,它们是在知晓了这一消息的层面上还明悟了嫦娥开启了晋升道争的事实。所以它们不会插手,因为这是仅对嫦娥一人生效的仪式。若是有外力干涉,则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会被嫦娥视作阻道之敌而永世敌对。而它们也不在乎最终的输赢,因为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最终赢得胜利的究竟是洪荒的嫦娥还是唯心的嫦娥,最后回归到洪荒天界中的那位圣,都会是‘嫦娥’!   爱丽丝直到‘撒旦’降世时才明悟这一事实,而后她便知晓‘撒旦’根本就不会在这方天地中投注真神以上的力量。所以她才能够借力打力,成功用‘撒旦’清除‘梵天’而获取独属于自己的真实力量。因为若是‘撒旦’在那时胆敢越过这份因果所牵连的力量投放限度,那么肯定会招致嫦娥的全力对抗!   从流浪地球-三体世界开启时一直到现在,中间的诸多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地方终于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主神将其它的轮回小队派下来的缘由或许也并不是让它们打白工,而是对楚轩这肆无忌惮的对主神的试探以及对主神外侧强大存在的牵连行为而做出的警告。只不过那些倒霉的轮回小队即便有着主神的庇护也中了楚轩的算计,除却早早抽身脱离的恶魔队以外,其余的诸多轮回者都当了免费劳力。   难怪复制体的爱丽丝不愿见面,甚至连本体都不愿意过来,只是单纯塞了一个丢失掉也无关紧要的化身过来露了个脸——因为那盘踞在狩圣仪式之外的未知黑暗中潜伏着的根本就不是恶魔队用以破坏仪式,和楚轩互相威慑的底牌。而是为了保全自身,不让楚轩抓住机会将它们拉入仪式中的凭仗!   “这个宇宙……会变成怎样?”爱丽丝轻声问道。   “道争将会开始,会以那一处型月世界为核心构筑出一个新的舞台。”楚轩淡淡地回答:“除却已经被解放的太阳系区域以及室女超星系团以外,整个流浪地球-三体宇宙都会在圣人之力的干涉下彻底化作一个由‘月’占据主导的新宇宙。在嫦娥与嫦娥分出胜负之前,我们这些轮回者有着押注的机会。而我们中州队将会在那之前获得些许额外的优待。”   两人脚下的未知区域在无声之间化作纯白的平台,平台内宛若不存在大光球的主神空间,平台之外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构筑秩序的浩瀚新世界。其余中州队成员的身影也在平台上端逐渐地由虚转实,而楚轩随即转过身,推开了一扇如同主神处个人空间一般的光门。   “你在仪式中所付出的努力并非是没有价值的,爱丽丝。”他的声音在身体离去之时不紧不慢地传来。“我负责大局,你负责细节,这是很合理的分工。那获得自由的七个宇宙是洪荒嫦娥为了道争而纯化自己,从而舍弃掉的力量。你将延续下去的权力赐予它们并非是不恰当的选择。”   “距离道争开启还有一段时间,我在之后会将我们中州队所应当获得的优待整理成其他人都能够理解的模样。然后在抵达正确的时间点之前,我们还可以稍事休息。”   “调整好自己吧,爱丽丝。”   “毕竟你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 咕唧咕唧咕唧咕唧   @@@@月初背水,感觉好极了OAO   啊……待我把大约十节上下的先期筹备章节写完,就去开个悬赏什么的……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节·一些……惯例性的东西   一段时间之后……   似曾相识的环桌会议……   似曾相识的任务简报……   似曾相识的战利品总结以及情报分享……   然后……   “原来是这样。”郑吒双手并在一起,手肘压着桌面,手背托着下巴。“一节套一节,一环套一环。难怪我从头到尾都是晕着的,不过五层盒子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我感觉叙事结构都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什么叙事结构……”讲解了先前在诸多场景中诸多变化真相的爱丽丝先是一愣,然后眼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呃……你关注的点是这个?”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释放世界之果自由的事……”   “我觉得在狩圣仪式中的那不知道多长多久的岁月之中,赋予那些世界自由,是玛格特罗伊德你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郑吒认真地说道:“之前你都说得很清楚了吧,楚轩准备大局以及背景舞台,而将力量碎片汇集为世界之果则是玛格特罗伊德你的计划。我承认,你的计划很有效,很完美,如果一切顺利地履行到最后,那么我们队伍中应该不会还有解不开   “……但是那样并不好。”一旁的张杰接过了郑吒未能够说完的话头。不知何时,他的身周悄然萦绕起了一缕超凡的气息,而这和爱丽丝在狩圣仪式中的观测结果全然不合。“我们中州队并不是一支邪恶的队伍,杀怪升级还可以接受,吃世界升级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在那无数次的循环中,那些被我们所认知的凡人哪怕本质是力量的幻象,但那些经历却并非虚假,而若是将这些经历全数视作资粮来吞噬……我想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做不到。”   “而且在仪式的最后,当爱丽丝你决定释放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化假成真,成为具备完整个体的存在而不是圣人的力量碎片了吧。”向来不怎么喜欢发表意见的铭烟薇也附和着:“虽说有些倒果为因。但既然这些世界能够化作真实不虚的存在,那我们若是在那之前将它们一口吞下,那这种行为的本质不就和生食胎儿没有多大差异了么?”   “哪有这么算的……”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一些在当时没怎么注意到的疑惑细节总归算是有了结果……原来是这样,难怪张杰霸王零点他们三人会在刺客信条的世界观中以那种可笑的方式浪费了这么几千几万个循环。原来是因为他们很早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所以才采用这种磨洋工的方式来表达自身的抗议么……不对,这不是他们有意达成的行动。凭他们的智力大概还想不到这一层——   【是了,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是他们灵魂深处的动荡,是自身的信念与潜意识交织而成的默契……他们的意识深层中的本能推测出了参与循环会让世界在未来成为会被自己吞噬的养分。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么……】   【那么同样选择磨洋工,在巫师世界里打了几万年牌的萧宏律难道也……】   她看了萧宏律一眼,然后便发现后者正一边啃着一根炭烤沙虫腿一边朝她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   【啊……果然是这样,是我小瞧了他们。】   【没错,我小瞧了他们,也小瞧了自己。我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所选择的同伴中,哪里会有几多废物!?】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惋惜,有些欣慰。没能够借助狩圣仪式直接将所有人都推到成长的极限固然值得惋惜。但若是自己的同伴们都有着各自的想法,有着前进的道路和信念,那么自己在最后的放弃便也未尝不是一个值得庆幸的选择。   毕竟,若是林木能够自发茁壮成长。那么拔苗这种应急手段所呈现出的愚蠢便也会千百倍的放大。而若是这样,那么……   “玛格特罗伊德,你在仪式最后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非常正确。”郑吒在最后做出了一个总结性质的发言。“获取力量固然可喜,但我们没有必要因为不需要的急迫而将自己的双手弄脏。我们中州队现在已经很强了,而且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抵达更强层次的把握。迟早有一天,我们能够站立于轮回世界的顶端,而我们在那之前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胜负而急躁。”   他说的话很简单,道理也十分地浅显易懂。而队伍中的成员则几乎全都对他的意见表现出了赞同的态度——爱丽丝环视四周,她发现自己所在的中州队的确已经抵达了相对上一次环桌会议时要高出不止一筹的层次。除却罗甘道和程啸这两个后学末进现在还在   即便没有吞下世界之果,队伍中的   她爱丽丝自己,队长郑吒,以及被保送的西琳已经是毋庸置疑的真神。而赵氏兄妹则在成功晋升后又将自己再度贬落,却也成功地将内心深处蕴含的黑暗剥离并补全了自身,只要能够回到主神空间处修复好一些深层次的伤损便能够毫无障碍的晋升。而帕秋莉则处于随时都可晋升但却仍旧等待着某个特定时机的状态中,或许,她打算在合适的情况下构筑一道足够完美的时空循环,好让自己在踏入真神领域的那一瞬间便获得这一层次中的上级力量吧。   【十六位成员,三位真神,四位随时都可以成为真神。张杰和萧宏律以及詹岚都找到了自己的超凡之路。而剩下的成员也都基本处于三阶极限,至少在攻击面上已经和超凡层次无异的理想状态。】   【啊……原来团队已经变得这样可靠了啊。若是手头有着制衡四高的手段,凭借当前的这股力量,我都有把握去应付预测记录中最终阶段的恶魔队了。不过现在……还不够,但却也没有强求的必要。】   爱丽丝摇了摇头,这繁复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只是一掠而过。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抿了抿唇。最终发出一声并没有多少懊悔抑郁意味的轻叹。   “冲动的行为却获取了合适的结果么……也行吧。那么我要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还有谁想要补充一些什么吗?”   她重新回归了一位女巫应有的娴静状态,而当她自然地将五指搭在座位扶手上时,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的帕秋莉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在发言,而中州队的环桌会议随即步入下一个议题。   议题的发言人是郑吒,而他发言的内容则是——   ——“呃,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接下来的那个什么道争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会开启吧。要不……”他揉了揉脑袋,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休息一下?度个假?”   很糟糕的提议,而这糟糕的提议立刻就迎来了反对意见。   “郑吒大哥,我觉得我们现在大概已经很难有疲惫的概念了。”萧宏律的语气中有着相当程度的无奈。“而且这里也不是主神空间,只是一个很像主神空间的半位面而已。与其去浪费时间休息,不如抓紧时间做几个实验……”   话音未落,郑吒便大笑着隔空拍着他的肩,然后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像是拍萝卜一样拍到了白色平台的地板下面。然后他继续嚷嚷道。   “说得很有道理哈,但我觉得劳逸结合也是很有必要哒!半位面也没啥大不了的嘛,手动搓个度假村出来又算不得有多难。你说是不是呀,玛格特罗伊德。”他看了眼原本已经打算摸鱼摸到道争开始的爱丽丝。“如果全部都是自己手搓出来的环境,那么想必这所谓的‘度假’应该不会出现任何波折的是吧?哈?”   他把‘度假’这个词咬得很重。   爱丽丝没理他。   空间稍微波动了一下,被拍到地板里的萧宏律一脸无奈地从时空涟漪中走出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一只烤猩猩手恶狠狠地咬了起来。   郑吒只当做没看见,然后他看向其他人。   “我觉得温泉旅行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毕竟很久以前我们试过海滩度假,效果……勉强还算是不错。而严格说起来我们这个团队还从来没有共同行动,一起娱乐过吧。我觉得这很不好啊,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整天紧张兮兮的忙工作可不合适。”   他看了眼曾经在‘海滩度假’中搞了个大新闻的张杰,而张杰如他所料一般做了个‘随你的便’的手势。看了眼霸王,而这只不知何时染上一层书卷气,又不知何时将这层书卷气给悄然洗掉的俄罗斯壮汉便‘憨厚’地笑了笑,至少不反对。他的视线再度偏转,没有存在感的零点依旧在装死。   “我没意见。”赵缀空是出乎预料地   很好,这下郑吒有了支持者。而有了   他看向从会议一开始就一言不发,但双眸中却有着海量数据流奔涌滚动的楚轩。说实在话,他对说服楚轩没太大信心。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试上一试。   【团队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了,已经是很难被外力摧毁,但却有可能毁于内因的堡垒。虽说在先前的几次长时间任务中有不少共事的机会。但任务终归是任务,和休假不一样的。再加上这一次的世界之果仪式……我们中州队的成员,分开太久了啊……】   郑吒张了张嘴,脑海中斟酌出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词便打算发言。而然就在他喉中的声带开始振动之前。楚轩双眼中的数据流却噶然止息。   “休假……可以。”楚轩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关于道争的规则解析出了点误差,还需要消耗一些时间才能够得出可以被认知的结论。在此之前,分出一缕念头去‘度假’是可行的。”   “啊哈哈哈,那就没问题啦!”郑吒松了口气,大笑,然后又疑惑地问道:“呃……为什么是一缕念头?”   “因为现在正好有合适的‘度假’场所,而我并不认为以现在这幅姿态降下是一个合适的策略。”楚轩慢条斯理地说道:“看得太细,知道太多,都会让乐趣大幅下降。从一本书上我看到了‘难得糊涂’这个词,而我觉得它对某些人来说非常适用。”   “嘎?”郑吒歪过脑袋。   而下一刻,万象变转!   轮回者们突然就发现自己从那处白色的平台中消失,不,本体并未消失,他们那手中还有着一万个做不完的实验的本体还待在白色平台的环桌之前——自己仍在工作,而从那里消失的,只是一缕意念!   一缕从强大生命降格为凡俗的意念!   而下一刻,各种吵闹,喧哗,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声音而气味便迎面扑来。映入轮回者们眼中的是一座繁华而且热闹的维多利亚时期的西欧都市。这座都市中充斥着奇幻世界特有的洁净和精致,而在城市上空,一轮温暖的耀阳正从地平线的边界升起向上!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这里是,恢复了正常的亚楠! 第三节·日出的亚楠   亚楠,梦境之源,狩圣仪式的核心,事像树的最底端。在很久以前爱丽丝的规划中,当所有的世界之果成熟并且被收割的时候,通向洪荒嫦娥所在的源头梦境之路便会开启,然后轮回者们便可抵达梦境的内核,通过击杀沉睡的圣人以获得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还不知晓圣人的本质。那个时候的爱丽丝还以为圣人能够像是拥有实体的超凡生命一般被杀死。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精妙繁复的场景,以确保同伴们抵达此处的时候能够拥有足够的战力。那个时候的爱丽丝将洛叶惑困于此,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半身。   洛叶,明明有无数次能够致爱丽丝于死地,但却只是期待着爱丽丝的成长与自身的消亡的洛叶。她对于爱丽丝而言,究竟算是什么连爱丽丝自己也无从知晓。即便到了现在,到了爱丽丝已经解开   【洛叶,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你?】   她的内心陷入迷茫,而迷茫带来犹豫。在其它人努力适应着凡人下的状态而好奇地东张西望,大呼小叫时,她却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附和着其它人的热烈商讨。   啊,是了,队伍中知道亚楠这个基点世界的人并不多。他们绝大多数都将这视作楚轩随手搓出来的休闲半位面。也就是郑吒那家伙还在那里嚷嚷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西欧哪来的温泉?干嘛不设计一个日式景区。’这种缺乏历史常识的胡扯。然后很快就被科普了西方在这个时间点的大型浴场远远强过战乱中的远东的事实。   他安静了大约两秒钟,然后立刻便又精力十足地开始组织各种游览活动,显然之前在生化危机世界里的‘度假’,在神鬼传奇里的‘度假’,在咒怨世界里的‘度假’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于是在他再三向楚轩确认‘这方世界绝对和平,没有隐藏的怪物也没有战争或者古典都市中常见的黑暗,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幻想和平世界’这样的事实之后,他那蕴藏在记忆深处的白领之血便就此沸腾。   总之……一片混乱。郑吒在那里发疯,然后不少同样战战战算算算了个饱的轮回者们也一起起哄大闹。而最终的结果,则是郑吒定了个会和的地点,然后所有人先各自去享受一番普通人的探索乐趣,等到日落之时再到约定好的巨型浴场里会合!   很合适的安排,很合理的计划。一番吵闹之后,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消失在了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幻想城市之中。而当爱丽丝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是孤身一人地站在亚楠的街头了。   她眨了眨眼睛,在她的感知之中,环桌之上的中州队成员们依旧在忙碌着各自手上的实验以及诸多杂项。坐在自己身旁的帕秋莉也依旧牵着自己的手。主体的意识相互纠缠着,交换着各种讯息情报的同时筹备着诸多的研发项目。然而在这仅仅降下了一缕念头的半位面里面,帕秋莉却并不在她的身边。   楚轩的那句‘难得糊涂’在她的耳侧回荡。而她这才明白,楚轩那句话,并不是说给看似最为粗枝大叶(实际也是)的郑吒听的。   【难得糊涂……么?】   她心念微动,原本打算增投的计算力的念头就此截断。原本只要集中精神能够在顷刻间便覆盖整座城市的敏锐感知就此消逝无踪。而这一刻的她,终于回归到了还未穿越时那没有任何特殊强化,所有属性参数和凡人一般无二的原始状态。   楚轩说得对,看得太清楚,知道得太多,那么一切乐趣都将悄然远去。身为凡人时常伴自身的未知感对于弱小的凡物来说或许是进步的障碍。但是,对于早就算不得凡物的自己这类东西而言……或许这应当算是有价值的宝物吧。   【更何况,帕琪主动从我身边离开了呢。那么,这个世界,这片天空……】   【……洛叶应该也在这里吧。】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深呼吸,然后轻呼吸,然后思绪一点点地归于平静。   有些事情,逃避了再久也总归得去面对。而现在……应该就是最合适的那个时机了。   那么,该往哪去?   爱丽丝的视线偏转,很显然,脱离了噩梦,沐浴在阳光下的亚楠和梦境中的夜幕亚楠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虽说大体的特征还可以识别出来,但建筑之间布局显然要变得复杂而且紧密许多。   如果是在过去,那么爱丽丝现在大概会直接动手一发资讯干涉随便砸向哪个方向然后就能够入手整座城市的绝大多数或明显或隐蔽的情报。就算是条件不合适,她也会选择隐秘行动,无声地攀登到不引人注目的高处眺望,或者潜入人员密集的酒馆区域然后获取信息并予以汇集,然后才去考虑谋定而后动之类的琐事。   因为她从来就是这么谨慎的一个人,她不信任别人,甚至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信任,就连理论上完全都不会骗她的物理和数学她都会再三斟酌。除却帕秋莉以外,一切事情她都宁可将它弄得很复杂也不愿意去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她一直如此,过去如此,未来如此。但是现在,至少现在……   爱丽丝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那单独隐蔽行动的强烈冲动。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在路上的行人开始对站在街口发呆她投来疑惑的目光之前。先一步找到一个从面相,动作,微表情来看相对和善并且经常外出的亚楠市民。而接下来……   “打扰一下。”爱丽丝从记忆深处不知道什么地方翻检出身为大学生时的社交方式。然后将其对被拉住的亚楠市民投入运用。   “请问……尤瑟夫卡诊所怎么走?”   …………………………   问路的过程很顺利,寻路的过程也很顺利,哪怕完全使用凡人的感知,爱丽丝也没有在迷路之类的琐事上浪费时间——她按着热情好客的亚楠市民所指出的路径径直前行。穿过三条街,两处广场,四处小型城市花园后成功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当她走到靠近亚楠市区的边界,一处如同断崖一般的高地附近之时,她便将那座记忆中的诊所映入眼底。   和记忆中不同,诊所前端的墓园要比以前要大上许多,同时也要整洁上许多,通道的两侧没有杂乱的黑色马车,街边巷角里也不再到处摆满被锁链缠绕的棺木——她一路径直向着诊所前进,敞开的铁门边上生长着气息清幽的白色小花。当她从花边走过时脚边扬起了微弱的风,然后微甜的清香便在她的鼻尖缠绕。   诊所里有病人,但是不多。患病的人也基本都只有感冒或者中暑之类的小病小痛。她一路朝向记忆中的诊所二楼前进,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偶尔有诊所里的护工或者看病的病人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也只是被她的姣好容颜所吸引。但他们却只是好奇地看上几眼便偏开了视线,完全没有各种小说中桥段的萌发迹象。   爱丽丝很轻松地就抵达了洛叶以前所常驻的诊所二楼,然而在二楼她却并没有看到洛叶所遗留的丝毫痕迹——待在诊所二楼的是一位穿着医务白袍的温柔知性女士,而她的名姓则在她问诊病人的时候清晰地出现在爱丽丝的耳中。   ——她是尤瑟夫卡,是这座诊所的真正主人。当爱丽丝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很容易地就看出了爱丽丝身上没有一点病痛的事实,但却也在忙完了手中的琐事之后亲切地招待了爱丽丝并询问爱丽丝是否需要帮助。   “你有见过一个大概长这样,穿这样,然后名字是洛叶的人吗?”爱丽丝询问道,然后眼前的这位白衣医生便陷入了沉思。在为期大约十五秒后的思考后医生的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并用尽可能柔和的语言告诉她并没有见过洛叶的事实。   “抱歉,在我记忆中,最近一年内应该都没有这样的一位女士造访过我的诊所。”尤瑟夫卡歉意地说道,“可能是她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也有可能是我忘记了吧……啊,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去教堂找一位名字是尤莉安娜的修女,她是我的表妹,有时候会替我在这里看诊。或许她会记得你所说的那个人?”   “……非常感谢。”爱丽丝稍稍欠身,接过了尤瑟夫卡递过来的一张写了签名的便签然后从诊所中安静地离开。   【在梦中,亚楠其实是没有几个活人的吧。这位医生,以及她那位表妹,应该都会在灾祸中死去……不,或许比那更糟。虽说以现在的思考模式以及记不太清‘血源’的剧情,但我印象中这位医生的表妹,应该是一位行为很恶劣的反派角色吧。】   【姊妹相残……不,妹妹单方面地伤害了姐姐么。】   【对于洛叶而言,我是否便算是她关爱着,照顾着的那位妹妹呢?而她自比被妹妹给害死的尤瑟夫卡,所以才会在梦境中盘踞在诊所上层,占据了这个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位置?】   【姐妹……还真是一个沉重的词呢。】   她在离开诊所后招呼了一辆马车,从口袋中拿出被设置好的金钱付账并且指向了亚楠市中的治愈教会——这座在梦境中带来了无数灾祸,几乎可以视作是血源世界中一切悲剧的小半个源头的教会在如今的亚楠市内已然成为了一个正规而且崇善的合格教派。他们不再使用古神之血,而是用草药以及手术刀来治愈疾病。而这让这原本应当臭名昭著的教会在如今的亚楠市中备受爱戴。   马蹄撞击着地面,马车的轮子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搭载着爱丽丝的马车轻快地穿过宽阔而且喧闹的大街。她倚着车厢,一面胡乱地思考一面从车厢侧边的窗户处观测着街道上的诸多细节。   她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记忆中的亚楠市区广场,没有污血,没有发狂的野兽,没有失去理智的兽化病患者。有的只是鲜花,喷泉,悠闲自在的行人,以及坐在广场的石凳上肩靠着肩聊天的赵樱空和赵缀空——他们在看到她的马车经过时朝她打了个招呼,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期待和她交谈的情绪。   很显然,在这里下车的话,她爱某人就会成为新鲜出炉的电灯泡。而爱丽丝好歹还有那么些情商,便也只朝赵家兄妹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招呼着车夫绕个远路。   说远路,其实也算不得多远。因为她没过多久就从马车上看到萧宏律在广场的另一侧捉弄小女生。那是一位发梢上绑着精巧白色缎带的可爱小女孩,和她那大概比她大两到三岁左右的亲生姐姐。而当爱丽丝看到萧宏律的时候,这位看上去像是十二岁小男孩的家伙差点让这两位小女孩哭着鼻子去找妈妈。   很好,这只早熟的神经男孩总算是做了件十二岁男孩该做的事。爱丽丝摇了摇头,当她看到女孩那又高又壮的神父父亲挽着袖子朝萧宏律走过去却又被女孩的母亲拉住的时候她便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致。   ——反正这个欠打的小鬼挨不了揍,挨了揍也死不了,那么便随他去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爱丽丝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像是触了电一样睁开双眸!   因为这原本只有她一人的车厢中突然出现了另一名乘客。她试图寻找的洛叶不知何时便无声地出现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安静地看着她!   “爱丽丝。”洛叶的声音平淡,而且如同她的身材一般缺乏起伏。“你对这样的结果,满意吗?” 第四节·简单的游戏和讨论   对这样的结果满意吗?啊……这难道还用问?   “原本会死的人没有死,原本应当活着的人继续活着。数个新生的世界迎来了自由,同伴们获得了长足的成长。”爱丽丝的双手搭在一起,上半身微微前倾。“我觉得,我应该是满意的。对,我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你不满意吗?”爱丽丝轻声问道,注视着眼前的洛叶。   然而洛叶却并没有直接回答。   她伸出手,从车厢的侧边拉下一道悬空的挂桌。不知何时,一副崭新而且精致的卡牌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那是一副扑克牌,一面是干净的空白白色,另一面是四个花色的A到K等五十二张牌。两只小丑被她取出然后放到一边,而她随便地洗了几下牌后将带有花色和字的一面朝下,在挂桌上将卡牌铺开成一道圆滑的线。   “来玩扑克吗?”洛叶问道。   “怎么玩?”   “每个人抽五张牌,比大小。”   爱丽丝点了点头,她虽然在现在只是凡人之躯,但在洛叶洗牌的时候她的动态视力却依旧能够在卡牌的切换过程中准确地捕捉到想要的情报。当洛叶比了个‘请’的手势时她毫不犹豫地从牌堆中抽出锁定好的五张,然后在自己面前径直翻开。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黑桃10,J,Q,K,A,同花顺黑杰克。理论上最大的牌。然后她看到洛叶也随便地从牌堆中抽出五张,并在她面前一路摆开。   三张K,两张Q,爱丽丝在洛叶翻开牌面之前便清晰地知道了洛叶所将要抽出来的点数。因为她在洛叶洗牌的时候就已经背下了每一张牌的位置和内容。而这样的操作或许对不擅长棋牌的普通人来说有些困难,但却并没有超出凡人的领域,属于只需要一定的天赋和训练便可达成的操作。   爱丽丝是普通人,至少现在是。   “我赢了。”爱丽丝轻松地说道。   “不,赢的是我。”洛叶回答:“你卡牌的点数总和比我低,最终胜出的是我。”   10,J,Q,K,A,加在一起的总和是47。而三个K两个Q,数值上的总和则是63。后者的数目远远大于前者。那么胜利的一方显然也就清晰可见。   爱丽丝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思维误区所引导的文字游戏吗?规则的确是比点数的大小?花色和其它杂项全都不论?”   “对,只比大小。比点数的总和。”洛叶平静地回答。   “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   于是洛叶又一次洗好了牌,而这一次还是爱丽丝先抽——她斟酌了一下,这一次从牌堆里面抽出了四张K和一张黑桃Q。然后便看见洛叶从牌堆里又拿出了几张随随便便的牌。   爱丽丝这边的点数和是6+4,而洛叶那边则是花色不同的3,7,8,9,Q。总和只有可怜的39。   “这会是我赢了吧。”爱丽丝问道。   “不,赢得依旧是我。”洛叶回答道,她翻过牌面,然后空白的那一面浮现出四张K和一张Q。而原先有字样的那一面则化作纯粹的漆黑颜色。且不只是她面前的牌,爱丽丝这边的牌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而当爱丽丝翻过牌面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则是五张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十几点的散牌。   “这边才是牌面?”   “对,这边才是牌面。原本那边不过是不同规格的花纹罢了。”   “我可没听说过扑克牌的背面还能够图纹不一,而且比大小时还牌面朝上发的。”   “那么你现在见到了。”洛叶淡淡地回答:“三局两胜,赢得都是我。”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她将五十二张扑克牌连同两只小丑一起收好。“你觉得你赢了,但却未必真的赢了。你觉得结局很理想,但结果却未必真的就如你所愿。”   爱丽丝微微皱了下鼻子。“那只是因为你隐瞒了规则。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将规则和细节全部公平地放出来。那么结果不会是这样。”   “你失态了,爱丽丝。”洛叶淡淡地回答:“如果是在别人,哪怕是帕秋莉面前,你都应该会在   爱丽丝轻轻地吸了口气。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暴躁,更清楚自己的这一抹暴躁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有意放纵。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那躁动的内心,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不公平。”——她指的并不是这场赌局。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洛叶安静地回答:“最纯粹的公平是弱肉强食,是强者获得一切,弱者失去一切。所有的不协都以单纯和强弱对比来作为终结手段。然而这样的公平却并不存在。知性生命所建立起的任何秩序都是对‘公平’这一概念本身的否定……当然这种文字游戏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但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所要表达的意思。”   “在规则不明了的情况下,成败胜负实际上都只是一纸空谈。你对于你所造就的结果很满意,那么你大可以继续满意下去。但你的满意却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你以为你采用越过心魔的方式以力证道便解决了一切……你可以继续以为下去。”   “……你还没有放弃?”爱丽丝揉了揉脑门。“你就这么期待着自己的死?”   “死亡只是手段,并非目的。”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知道,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   “那么什么是能够说的?”   洛叶稍稍顿了顿,眉梢一挑。她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爱丽丝,似乎在脑海中经历了很复杂的思考运算。而这样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大约十五秒,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能够告诉你的事情有且只有三样。”她轻轻吸了口气。   “   “为什么必须死?”爱丽丝问道。“有期限吗?”   “不知道,或许也没有明确的期限。但是我内心涌动着这样的冲动。我的心灵,意志,灵魂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应该这样去做。”洛叶淡淡地回答:“原本在我的打算中,当我将嫦娥的军团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自身虽然并不会被消灭,但却也应该进入极端的虚弱疲惫状态。而你只要在那时候强行开启心魔之争,那么我就算不主动应战也会在虚弱中被你那将要成型的心灵之光给吞噬掉——这算是一种进化,而不算胜负争夺。那么这样一来我既没有输给你又被你杀死,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   “然而我却越过你开启了心灵之光。”爱丽丝低语道。   “对,你越过我开启了心灵之光。所以我所期待着的这种退场方式就此失效。而除此以外,其它的路基本都走不通。”   “如果你不死,会发生什么事。”   “某件很不妙,非常不妙的事。”洛叶淡淡地回答,言语间竟是有了那么一两分楚轩一般的风范。“我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我知道那会是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拖得越久就越麻烦。而作为佐证之一的便是我现在也拥有了真神的位阶。”   “你也有了心灵之光!?”   “对,我也有了心灵之光。虽然很奇怪,但我的确拥有了这份光辉。”洛叶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而且,和你的心灵之光所具备的属性正好相反。在这里不适合将它使用出来,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车厢内的空气再一次地变得凝固,而车厢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稀疏。远处有着教堂钟声的轰鸣隐约传来,想来治愈教会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要到站了。   爱丽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知道洛叶没有骗她。更知道洛叶不适合在这里展开心灵之光——哪怕是演示一下力量都不行——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毕竟这方世界终究还是用以度假的世界,而一旦她那么做,那么与自己的心灵之光完全相反的事物一旦爆发,那么这方世界大概只有在堕变以及瞬间爆炸这两种结局间做多选题。   而话题到这里大概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洛叶必须得死,至少她自己认为她必须得死且要按照规定好的方法死去。而她的信念坚不可摧,且自己完全就想不到办法阻止她。   她不会去坑害中州队,不会去伤害帕秋莉。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就是身为爱丽丝的主体和她开启一场胜负争夺。而她不能够败,自然也就不能够死。真神位格本来就是自杀都很麻烦的顽强生命,败者生胜者死这种事情的发生几率可以视作是零。   然而她若是不这么做,那么爱丽丝便不会将她视作必杀的目标——理论上说只要爱丽丝用无意识的方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她‘顺手波及’掉就可以达成她的心愿。但很显然,此刻的爱丽丝大概是不会去做这种‘无意识’的事。   一切都陷入了矛盾,而最大的矛盾在于‘洛叶不死会发生可怕的事’这一说法完全是洛叶没有任何佐证的一面之词。而爱丽丝虽然知晓洛叶不会骗她,但不骗不意味着说出的每一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完全的真话。   【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其中绝对少不了我那位便宜老妈的手笔。】   【可就如同洛叶的那一盘规则不明的比大小扑克牌一样。在不了解规则细节的前提下和他人博弈。自以为的胜利或许并不意味着合适的结局……啊,我要是能够和郑吒换个脑子就好了。若我的思维方式能够如她那样平滑,现在也就用不着纠结了吧……】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轻轻敲了敲车厢。车厢内的洛叶朝爱丽丝点了点头,形体化作烟尘无声消逝。而当爱丽丝付好钱,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治愈教会在亚楠的中心区大教堂已经近在眼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尤瑟夫卡的表妹,那个据说和尤瑟夫卡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血源的世界观中尤莉安娜原本应当是圣歌团的成员,隶属于治愈教会上层并且很早就在古神的知识感染中陷入疯狂。然而在这里,她看上去只是一位很普通的修女。   当然,尤莉安娜到底是什么身份对于爱丽丝来说并不重要。而爱丽丝之所以会将如此多的注意力投送到这位普通修女的身上。是因为当爱丽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   帕秋莉·诺蕾姬。某个在不久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   当爱丽丝看到她的时候,她便抿起嘴,朝爱丽丝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   数分钟后……   尤莉安娜在简短的自我介绍和礼节式寒暄后离开,留下爱丽丝和帕秋莉两人站在教堂门口独处。偶尔有几位前来寻求主教告解的信徒在看到她们的时候便很礼貌地绕开,而两人随即从教堂的门口部位移开双脚,前往能够眺望远方的教堂侧边阳台处悠闲地散步。   “和洛叶的交流怎样?”帕秋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柔软,像是微风拂过爱丽丝的耳廓。“看你的神色似乎收获巨大?”   “你还真是了解我,帕琪。”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她并不奇怪帕秋莉会先她一步到这里来等她,毕竟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报都和帕秋莉完全共享。而洛叶的事情她打算之后再说,毕竟时间至少在这时候并不是非常紧迫。   “我自然是了解你的,爱丽丝。因为我们是一体的。”帕秋莉牵起了她的手,如同环桌前的主体所做的一般。“如果有疑惑,就让我们一起解决。如果不适合透露,那么肩膀给你,在我身边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觉得难得的假期不应该这样荒废掉。”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才行。”   “比如说?”某人很配合地偏过脑袋。   然后——   ——‘啾’ 第五节·月傍湖侧的简单垂钓   亚楠是一座和平的城市,是一座热情的城市——当那些古神,寄生虫,秘法以及宗教狂热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因素被从这个世界完全剥离之后,它便完全担得上这样的形容。曾经造就了无数悲剧的治愈教会如今变成了一个普通寻常的正面教会。而那些猎杀怪物,与杀戮和疯狂为伍的猎人也成为了专业对付野兽的另类冒险者,生活或许依旧辛苦,但比起旧时代实在是要好上太多。   在日落之前,在街上闲逛的爱丽丝和帕秋莉看到了不止一位风尘仆仆的前任猎人。同时也不止一次地看到了摆脱猎人身份,重新回归到平民生活中的冒险者。在血源的剧本中原本难逃一死的加斯科因,艾琳,玛利亚等人便算是回归凡人生活的那一类。而稍微激进一点的西蒙,阿尔弗雷德等人则继续投身于狩猎之中。他们的目标从怪物变成了市外森林和下水道中的异常野兽,而狩猎的过程也相当顺利。   毕竟猎人就是猎人,就算梦醒了,也是猎人。   爱丽丝和帕秋莉在游玩中也客串了一把猎人。她们在亚楠街头买到了猎人的特色狩猎服装,然后用这幅凡俗的身姿去野外狩猎了一只在剥离神秘后依旧留存下来的变种巨蛇。在清除完蛇躯内自然诞生的寄生虫以后两人好好地享用了一番烤蛇肉——爱丽丝烤了蛇头,帕秋莉烤了蛇尾。然后蛇头在两人离开后被其它的食腐野兽啃了个一干二净。蛇尾……大概就算是在夏天也能够在森林中放置半个月。   嘛,小插曲,不值得在意——在那之后两人又去探索了一番亚楠旧址中的城市废墟。并且没花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血源剧本中那座很有名的猎人工坊。那位被遗弃的人偶小姐正静静地躺在工坊的最深处——她的制作工艺很好,当爱丽丝发现她的时候,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哪怕一道结构性瑕疵。   “挺有趣的制作工艺,虽说是基于古神神力所制作出的自动机关,但换种能源也依旧能够驱动——如果将她的内部结构稍作调整,然后再填充几个资讯仪式进去,那么她或许能够如同原剧本中的那样活动起来,并且具备自主意识也说不定。”——爱丽丝在检查了遗弃人偶的内部结构后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后帕秋莉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一脸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爱丽丝思考了两秒,然后立刻就发现自己搞错了关注的对象。这里可是一处与世隔绝而且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私密空间。而自己居然将注意力放置到了帕秋莉以外的其它‘女性’身上——这已经不算是木讷,而是愚蠢了。好在发现得还算及时,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于是接下来是为期大约两个小时的亡羊补牢时间。过程姑且不多赘述,总之在两人最后离开之前,心情变得好了很多的帕秋莉亲自动手在遗弃人偶体内设置了在这种无魔环境下也能够投入运用的资讯法阵——毕竟资讯魔法虽说是魔法,但它的唯物部分可是科学得很。而等到两人从废弃工坊中离开后的大约   这或许会由此衍生出一个有趣的故事,开启一段有意思的冒险。身负气运,且拥有着唯一超自然力量的活人偶在已经归于平凡的幻想世界中所将遇到的一切若是书写出来应当会是一篇不错的文章。但那已经不是亲手开启了这个故事的两人会去观测的旅程了。   ——或许不会。   总之,当两人从亚楠旧址离开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结束了猎人生涯的两只女巫前往了血源世界观中储藏着大量知识的拜尔沃金斯——那是学者聚集的场所,在原始剧本中这里的学者都会被古神的知识污染,化作如同蛞蝓或者苍蝇一般的异种生物。同时还有一只能够停滞区域时间的古代蜘蛛被封禁在拜尔沃金斯旁的月傍湖中。击败它将会触发整部血源剧本中的关键剧情节点。   当然,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随着神秘力量的剥离而彻底消失。学者们所研究的星象和历史不再能够为他们带来力量也不能够带来灾祸。而那古代的蜘蛛以及封禁的密仪也被彻底抹除,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作为一位爱好知识的女巫,帕秋莉在抵达学城后很快就拿到了进入图书馆的凭证,然后就此畅游于知识的海洋之中。而爱丽丝陪着她在图书馆内度过了几个小时,并且做了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之后便被成功地给从图书馆的窗户里扔出来,然后吧唧一声便摔到了如同镜面一般的湖水里面。   常规操作,没啥值得讨论的。然而当爱丽丝从湖里面爬起来,找到最近的服饰店换了一身学者套装之后,她却在月傍湖畔看到了个有些意外的家伙。   她看到了楚轩,戴着顶遮阳帽,坐在靠椅上提着钓竿钓鱼的楚轩。当她看见他的时候,楚轩正好提起长杆从湖里提出一只一尺半长的大鱼。   “很意外?”带着遮阳草帽的楚轩推了推从金丝眼镜换成遮光墨镜的树脂镜框,又一次地将装载了鱼饵的钓竿往湖中一甩。   “很意外。”爱丽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楚轩这一身休闲装扮,某种巨大的违和感在她的内心疯狂涌动。她下意识地在周遭扫了一眼,却发现除了几个同样热衷于钓鱼的学者朝他们投来惊叹目光以外根本就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个熟悉人影。   “郑吒在一个半小时前走了。”楚轩淡淡地回答:“他自称是‘钓鱼王子’,然后半小时里钓起来的鱼加在一起还不如我半分钟内钓出来的。所以他很尴尬地找了个借口跑了。现在想来应该已经回到亚楠市区,按照我的估计他应该会去体验一下猎人生活。”   ——又是一只大鱼被楚轩钓起来,而这一次的鱼有两尺长。他将这只不住挣扎地家伙从鱼钩上取下,然后重新扔回湖里。   爱丽丝偏过头,在楚轩脚边的鱼篓里她看见了大约十四条血源世界的特产鱼类。而每一条鱼都是一尺半长,重量和颜色也都大体一样。   很有楚轩风格的做法,爱丽丝大概猜出以他的钓鱼水准为什么能够在这里呆这么久了——想通这点的爱丽丝从附近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在旁边坐下。同时也弄来了一支鱼竿学着楚轩垂钓。   她的技术不怎么样,因为她并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垂钓这一行为上面。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在两分钟后钓上了一条一尺半多一点的新鲜特产鱼。   不算长,也不算短。但规格不符合楚轩鱼篓里的那些其它的鱼——她摇了摇头,正打算将这条鱼也扔进湖里。但是在她扬起手之前,楚轩伸出钓竿阻止了她。   “这只挺好。”楚轩的语气平淡,顺手便将爱丽丝要扔出去的那只鱼放进鱼篓之中。在爱丽丝钓上这只鱼之前他又扔出去了三四条。如同镜面一般平静的月傍湖畔泛起了一圈圈规整的涟漪。   爱丽丝挑了挑眉。   “你觉得钓鱼怎样?”她收起鱼竿,问道。   “很有趣。”楚轩的回答简短而且迅速。“不知道会钓上怎样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钓上鱼,不知道会钓上几条鱼。未知的感觉很有趣。”他的话锋在爱丽丝正打算接续他的话题时突兀地一转。“但是用混沌算法制作智能AI,用随机函数来研发材料也一样有趣。”   “……你只是在享受探索未知的过程?”   “不只是探索未知。但弄明白先前不知道的东西令我感到……思维流畅。”楚轩淡淡地回答,他在总结用语时斟酌了一下字词。“一旦我解开四阶,不,三阶,或者比较深层的二阶基因锁,我便能够一眼看穿一片复杂海域中的细小鱼群走向,我会知道能钓上什么鱼,钓上多少鱼,在何时钓到鱼。所以在那之前,我打算体验一下这种探索的感觉。”   “这也是你不愿意解开   “过去算是,现在不算。”楚轩又一次抛出鱼钩。然后——   “你其实在‘未来’中看见过类似的场景吧,爱丽丝。有关于我和郑吒的,在河边或者海边钓鱼的场景。”   少女的手指轻轻僵了一下。   “不用奇怪,稍稍推演一下就知道了。排除掉你和帕秋莉这两个意外因素,郑吒想要复活我就只会在中州队遭受重创,很有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的情况下才会行动。他在那时候最多解开   他又从湖里面拉上一条两尺长的大鱼,然后又给它扔回去。同时再度抛出鱼钩。   “他想要借助我的大脑,却又畏惧我的智慧。所以他肯定得找一个自认为能够胜过我的领域来和我比试以强调自身的权威。出于自尊,他不会动手,出于自觉,他不会动脑。所以钓鱼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动便会成为他的首选。”   “钓鱼王子,复活,神鬼传奇,三样组合在一起,他有很大可能会在尼罗河畔和我来一场钓鱼竞赛。然后我会略显情绪化地狠狠回击他,作为他的安慰保障,也作为他将我从死亡的沉眠中唤醒的反击——但是你们出现了。”   “但是我们出现了。”爱丽丝低声重复了一遍,而后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你早就预料到你在咒怨中会死,而你为此做了准备?”   楚轩转过头,继续去钓他的鱼。   “我在咒怨结束之前专门花了三十分钟学会如何钓鱼。”他淡淡地说道:“但是在我醒来之后,郑吒却从来都没有找我来钓过鱼——直到今天。”   爱丽丝不太清楚自己这时候到底应该怎么接这句话。   “你猜得没错,我很重视郑吒。”楚轩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听上去竟是有那么几分不久前洛叶的感觉。“   他的语调稍稍一滞。这次扔入湖中的鱼钩在水里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古和钧,是这样没错吧。”   爱丽丝僵直的手指一点点恢复柔软。   “……你去过死渊。”爱丽丝的语气认真,而且笃定。   “我去过死渊,去过不止一次。”楚轩毫不犹豫地承认,然后回答:“我看见了很多东西,知道了很多事情。甚至有一次,我看见了你的母亲。”   爱丽丝欲言又止。   “你承认与否无关紧要,因为客观事实无法否认。正如同我没有办法否认我的前世,也没有办法否认郑吒的前世。而古和钧彼此相连。”   “……郑吒已经不是古了,他的开辟之道和古的人皇之道截然不同。”   “对,他在你的帮助下已经不再是古了。”楚轩微微颌首:“正如同我因为你们的影响而提前知道了许多事情,如今正在努力避免成为钧一样。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他之间的联系只是变转了。但却并未中断。”   他手腕一抖,下一刻一条圆滚滚的胖头鱼便被他从月傍湖中钓起来。长度是恰到好处的一尺半,而他随即将这只看上去挺蠢的鱼扔进鱼篓。而这样总共的鱼数就有了十六条。   他两侧的嘴角上扯,一抹自然且不做作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他旋即收拾起钓具,转身朝着亚楠市区的方向迎着夕阳迈出脚步。   “黄昏很快就要抵达,距离那个蠢货强调的晚餐时间已经不远。”   “该回去了。” 第六节·敬相聚   日暮黄昏,夕阳下的亚楠却也未有显露出任何异样。看饱了书的帕秋莉从学城里弄来了一辆装满了书卷和学城特产食用香料的双驾马车,而从拜尔金沃斯指向亚楠的旅程也并没有多远。   半个小时的路程,而这段时间里楚轩和两位女巫同乘。在离开拜尔金沃斯不远后这支临时小队又遇上了在亚楠外树林——以前被称作禁忌森林——里狩猎的张恒和铭烟薇。他们现在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是恋人或者曾经的恋人,而是单纯共同作战的同伴。   张恒狩猎了一头雄牛,而铭烟薇用箭矢干掉了一只野猪。在他们将猎物挂在马车后厢上时马车的行进速度无疑因此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但是楚轩看上去并不觉得这会拖慢回到亚楠的速度。   他都不在意,其他人自然也是一样。   “我以前曾经有过一个理想,我希望参与奥林匹克运动会,并赢得射箭的个人赛冠军。”张恒在坐上马车后一边将沾染了牛血的外套放到车窗外晾晒,一边自嘲:“现在我就算闭上眼睛用脚趾都能够赢得奥运冠军,但我过去的理想却早就扔到尘土里了。”   “你可以自己找一个地球的平行世界去举办一场运动会,然后再让最终的冠军来和你一决胜负。”坐在他对面的铭烟薇晃了晃脑袋,却是连拢一下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的动作都懒得去做。“我保证那时候你肯定会遇到预料之外的惊喜。”   “得了吧,单论射术我可比不过你。就别在这种事上捉弄我了。”张恒耸了耸肩,铭烟薇的话他一听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开始哈哈大笑。   铭烟薇的笑声自然而纯粹,而张恒的笑容中却有着些许失落——据说女性在自己在意的人身边时会下意识地拢头发以强调自身的魅力。而现在的铭烟薇显然已经不将他视作持有战友情以上的异性生物了。   破掉的镜子终究是没有办法重圆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修改了世界线也不代表其影响就会彻底消失。或许对于现在的铭烟薇来说当年的那些悲惨遭遇已经降格到了走在大街上摔了一跤的层次。但同样的,她和张恒之间的恋情也因此下降成了和一盘代入感强烈的ADV没有多大区别的记忆。   他了解,并且承认了这一点。因为当他的精神层次向上跃升,逐渐触碰到超凡领域的时候。同样的变化便也在他的心中浮现——感情若是不维护便会迟早凋零。而一个真正的超凡生命不需要多余的感情,不需要社会的认同感,因为它们自身就是文明,就是社会。   “等这场任务结束后,我打算使用我的造人名额为我制造一位心灵伴侣。虽说我觉得可能用不着了,但试试看感觉也没多大问题。”张恒平静地说道,先前的那一抹失落已经被他从心灵表侧近乎完全抹去。只留最后一丝偏执残存。   “如果要举办聚会的话我会带家属去的哦。”铭烟薇的声线没有丝毫变化,眉眼间的笑意也并未摒除。“毕竟我的造人名额可是早就用掉了。惠子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惠子是铭烟薇在咒怨的记忆世界中收养的小女孩的名字。她在复活后很快就将这位小女孩再造出来。虽说这家伙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偶尔却也能够从铭烟薇身上感受到些许橘子味气息。   于是,最后一丝偏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某种束缚了两人前进道路的事物一起从他们身上彻底的脱离。而等到这次任务迎来结束,中州队内能够触碰更上层领域的成员,或许也将因此增添两位。   行进的马车稍稍停顿了一下,当轮辙再度延伸的时候马车上的乘客便从五上升为六。雇人运着好几箱新鲜时蔬的詹岚在亚楠市郊的农场上车。她在看到车上居然已经塞下了如此多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神色。   “没想到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呀,这算是队友之间的默契吗?”她指挥着搬运工将用以运输菜蔬的拖板车挂在马车车厢后面,然后在爱丽丝的帮助下把双驾马车改成四驾。这样一来就是四匹马拖着一节客厢和一节货箱。原本被拖慢的速度也就因此而回归正常。   “对,是默契。”爱丽丝瞟了楚轩一眼,然后点点头——她在詹岚坐到座位上,然后马车重新开始移动的时候问道:“其他人呢?你有看到他们吗?”   “嗯,有看到一部分——罗甘道和程啸据说发现了一座挺有名气的渔村。那里的贝类和各种海产品相当有名。而霸王和张杰则分别去了汉威克和亚哈古尔,据说这两个小镇子盛产酒水。”詹岚微微歪过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听霸王说西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邀请函,很早就去一座名字是该隐赫斯特的城堡去做客了。然后萧宏律和樱空他们好像没有离开亚楠。郑大哥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唔,不过我觉得他作为发起人应该会准时地出现吧。”   “原来如此。”爱丽丝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而马车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往市区前进,远处的夕阳也逐渐洒下一层层金黄色的辉光。   看来,团队里的大家都挺有默契,包括零点总是没有存在感这一点也是一如既往的即成惯例。她有心想引动环桌之上的意识去看一看零点现在在做什么。但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将这件小事暂且搁置。   ——看的太透,知得太多,乐趣自然也就不复存在。难得的假期,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太过较真。   她挺认同楚轩的这一说法的,至少在这场仅仅投下一缕意念的假期里表示支持。当然,这其实也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另一部分缘由则是看饱了书的帕秋莉不知何时侧过了脑袋,半身斜斜地倚在她肩上睡着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分心,那么也未免太过于不解风情了吧。】   爱丽丝心想道,她小心地伸出手去抚平帕秋莉那有些散乱的发梢。温暖的阳光透过马车车窗洒落在帕秋莉的身上,静谧的睡颜也因此映照出柔和的光芒。而车轮在石板路上的滚动也仿佛成为了一道有节奏的乐曲。渐渐地,爱丽丝也觉得从心底有着隐藏得极深的疲惫于无声中悄然迸发。   或许……稍微小睡一下……也无妨……   …………………………   她是在一阵悦耳的管风琴演奏中苏醒过来的。当爱丽丝睁开双眸的时候,亚楠的天幕上已然挂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纯净的月光铺遍了这座维多利亚风的西欧城市,夜风拂过,已经不再神圣的明树白花也在琴音中摇曳起舞。   演奏的曲子是《水边的阿狄丽娜》,演奏者则是理所当然的帕秋莉——爱丽丝稍稍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亚楠的顶端。那在原始的血源剧本中用以安置古神幼子梅高的如同神殿一般的城市平台。   同伴们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她轻轻按了按脑门,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折好放到一边。夜风中隐约传来各种食材烹饪的香气,她展眉一望,便发现自己的同伴们正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露天厨房里忙做一团。   西琳正在厨房边杀鱼……嗯,对,虽然这个词真的很难和她联系到一起,但她真的拿了把菜刀在那里杀鱼。一刀下去,鱼变成两半,不是横斩而是直切,一旁的赵樱空一脸的不忍直视。但想要夺回菜刀时却被西琳给义正言辞的拒绝。   “杀鱼而已!以为我做不到吗!?”——西琳小姐如此嚷嚷道,而爱丽丝随即无语地偏开视线。她随即注意到桌子上的餐具以及厨房里的各色厨具器皿用的都是印有该隐赫斯特纹章的精良用品,而视线再稍微一转,赵缀空以一手庖丁刀法将一整只牛给切成大小均等的碎块的场景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突然发现霸王和零点这两个壮汉的站位有点巧妙,正好便挡在赵缀空和西琳之间。看来自己的同伴们为了顾及相互之间的面子可谓是用了不少心思。因为她同时还看到当西琳在努力料理那只被大卸八块的可怜死鱼时,再稍微隔远一点的詹岚已经搞定了十条以上的新钓鲜鱼。   爱丽丝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大脑后努力地从休息的座椅上站起。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连梦都没有过的深沉睡眠在上一次究竟是多久之前。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站起来时竟是有些重心失调,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施法的冲动,靠自己的身体平衡性稳住了脚步。   “玛格特罗伊德,你这种软弱的姿态可是很少能够见到。”一旁传来了一个一听就不怎么聪明的声音——她歪过头,发现隔着自己两米远的板凳上就坐着一个游手好闲的郑某人。而这个蠢货什么事都不去做不说,见到女孩子要摔倒了也不懂得来扶一下!   “我感觉你大概是不需要我来扶着的,唔……还是说我猜错了?”某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摊开双手,一副无辜脸。   爱丽丝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不怎么样。”爱丽丝挑了挑眉,不去接先前的话头而是将话题偏转到某个蠢货身上。而或许是为了强调心情的不适,她的语句用词也相较于平常要稍稍刻薄了一两分:“一副苍白的样子,是被野猪拱了还是打猎时着了凉?”   于是郑吒立刻苦起了脸。   “都不是,是食物中毒。”某个蠢货叹了口气:“我在亚楠旁边的树林里打猎,然后我很轻松地干掉了一只山猫……或者说猞猁。但当我尝试着如同一个真正的猎人一般处理收获的猎物时,却没想到这家伙的血里居然有毒!”   “也不知道是哪个脑袋有病的炼金术士调制了一只烤蛇然后让那只猞猁给吃了!要让我知道我非得——”   ‘咚——!’   骤然,管风琴的柔和曲调中猛地弹出了一个重音,而下一刻郑吒坐着的木条椅子便在音振中悄无声息地断开成了数条!他面色一肃,竟是就这样原地扎了一个马步,假装椅子还是好的。然后说了半句的话也随之猛地一转——   “——我非得向那位美丽的女士好好讨教一下,请教一番炼金……烹饪的技巧。”   于是帕秋莉很满意地继续去弹她的管风琴。而郑吒也随即灰溜溜的离开,滚到一边去和憋着笑的霸王程啸等人去布置餐桌。这一番小插曲就此结束,然后一脸黑线的爱丽丝也去洗了个脸,同样参与到了晚餐的准备过程里面。   然而不得不说,做菜这种事情光有天分还不够,充足的经验才是必要的东西。尤其是在制作全篇写着‘适量’‘少许’等意味不明量词的中式餐点时,哪怕在座的轮回者们凭借凡人之躯都能够在发丝上雕花,做出来的食物也未必就绝对能够和好吃挂上等号。   比如说罗甘道炒出来的蔬菜,外面熟得冒油里面生得发冷。比如说零点煎出来的野猪肉排,外面七层熟里面变成碳。而西琳小姐烧的鱼就更有意思了,被她切成十多块的鱼中每块鱼的每个部位都有不同的熟度和调料匀称度,好好的煎鱼竟是被她整出了一套怪味千层酥的口感!   总之,一片混乱。但在混乱之中,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却获得了难得的放松。无论是做好了还是弄砸了都是快乐的具现。好吃的也好,难吃的也罢,在这一场聚餐中所制作出来的一切食物对于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来说都比从主神那里兑换的任何一样佳肴更加甜美。   而当月上中天,轮回者们带着准备好的食物在广场平台上的环桌上各自就座之时。一切便以一个简短的词作为晚宴的起始。   郑吒举起装满亚楠特产麦酒的木杯。而其他人也都纷纷举起杯中的葡萄酒或者果汁或者麦酒。   “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们必将活到最后,胜到最后。而在那之前——”   “为了我们的相聚。”   “干杯!”   ——“干杯!” 第七节·舞台的基础设定   对于中州队的轮回者们来说,如果觉得有必要,那么这段难得的欢乐时光大可将其延长到数百上千年。然而现在,还在这里的人都已然过往不是那种心理漏洞严重,稍微有点压力就存在黑化可能性的缺陷品——而伴随着一道讯息从环桌之上垂落,楚轩抬手推了推眼镜的时候,轮回者们便知道自己差不多应该再度投入到工作中了。   但是楚轩摆了摆手。   “不,现在还没有那么急。”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我对于月世界的情报分析现在也只是有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当下只是大体地分析出了数条包含在这座圣人道争之所中的剧情线。而它们未必会在之后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但我们有必要了解它是吧。”郑吒捏着酒杯,对他来说这场晚宴在同伴们举杯的那一刻便已然算是圆满。因为他终于能够确定,确定自己的同伴们并没有因为这漫长的单独试炼而变得相互生疏,相反,队友之间的情谊如同窖藏的老酒一般变得愈发醇厚——他手指微动,捏着的酒杯自转了一个小周。“告诉我们吧,楚轩,你获得了什么情报?”   楚轩并没在   而后者立刻会意。   “应该是和我先前在狩圣仪式中的那一系列位面有关的世界线,是吗?”赵缀空含笑点了点头,心情正好的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东美杀人狂的变态风范。“那里的故事还挺有趣的,记得天神队应该也被塞到了那边,而这个剧本是爱丽丝编写的吧。”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没错,这是我编写的世界观。我参考了两部在星河世界古代以及死神来了世界近代的游戏动漫剧本并将其部分润色后填入了狩圣仪式之中。唔……这里是相应故事设定的备份。”   两道讯息流从环桌之上垂下,分别有着《fatestaynight》和《fatezero》这两个标识的相关剧本讯息便被整理,归纳,然后投入了在座每一位轮回者的认知之中。无论是小说,游戏,动漫,亦或是相关的设定集都尽数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然后被迅速地总结归纳,且解析出内中的诸多细节难点。   “有些前后矛盾的地方。”萧宏律挑了挑眉。“魔术这一概念的定义有些奇怪,魔法,根源,神秘等设定也有不少不清不楚的部分。单纯以世界观论,不太适合作为参考资料。”   “毕竟是人写出来的商业用设定,有些吃书的地方在所难免。啊,对了,还有这些”爱丽丝耸了耸肩,微微偏过头然后又打了个响指。一些和这两部设定有关但却并未应用到狩圣仪式之中的资料也被调取出来然后上传共享。她本人同时也稍作解说。   “这些是《空之境界》以及《月姬》系列作品,同时还有些钢之大地,月之珊瑚之类的短篇设定集。它们都和上述两作属于同一世界观,但我并未将它们投入使用。但考虑到一切的传说故事都有其原型,或许这座重建的道争场所会和这一系列的设定有关也未可知?”   “有这个可能性。”楚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但那些设定不需要太过在意,根据我的解析结果,道争之地是以爱丽丝你投入的那两个剧本为蓝本进行衍生变化的。空之境界以及月姬的设定就算存在也只会成为道争之地的附属平行世界,不会成为主流的舞台。当下的重点是在于这两个fate系列。”   爱丽丝的脑筋稍稍转了转。   【放着更有可能和‘嫦娥’这一概念有关的《月姬》不管,而去强调fate系列的内容设定么……楚轩又在搞什么盘算?唔,也罢,我没有必要参与到他所负责的大局变转之中,现在只需要配合他,阐述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就是了。】   简单的思考在爱丽丝的脑海中一掠而过,而她随即将自己的精力偏移,开始顺着楚轩所引导的话题继续发挥。   “那么,”她拿起盛满了葡萄酒的橡木杯轻轻抿了一口,稍稍润了润喉。“在大家研究这两个剧本的相关设定之时。就由我来阐述一下这两条故事线的内容。”   ……………………   故事的一切是从虚构的亚瑟王,在当前世界观的本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女性骑士王战陨于剑兰之丘的那一刻开始的。在这个世界中,亚瑟王所统治的古代不列颠是神代的最后余晖。它有着注定灭亡的命运,而阿尔托莉雅在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就知晓了自己将会成为末代君王的结局。   她知道自己会死,知道自己的国度会死。但她却期望着自身的国度能够如同寿终的老人一般安稳平静地走向衰亡。为此她付出了诸多努力,而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当她治下的国度因为圆桌骑士之间的反乱而陷入内战,古老的骑士之国以最激烈的方式而迎来灭亡之时,她的悔恨便阻止了她注定要到来的死亡,让她的生死在那一刻迎来的暧昧的姿态。   而在生与死的边界之中,人类的泛意识聚合体‘阿赖耶’找上了她。并和她签订了一个契约。她将作为生死边界上的徘徊者投入遥远未来的一场圣杯仪式之中。与其它六位来自不同的时代,但大概应该是死透了的死去英灵相互战斗。胜利者将会获得能够满足愿望的圣杯作为奖赏——若是她成功,那么她将就此成为‘阿赖耶’的一部分,成为人类的守护者。而若是她失败,那么就下次再来。   她渴望着圣杯,因为她想要许下愿望。哪怕她所钟爱的旧不列颠注定衰亡,她也期望着能够找到一位可以让王国以平静的方式沉睡的贤人代替掉在那个时候拔出石中剑的自己。而也正因如此,哪怕成为守护者是一条注定万劫不复的道路,她也甘愿赌上自己的灵魂。   于是,时流涌动。而在千载之后,因为种种巧合而获取了英灵召唤仪式的魔术师……或者说施法者们终于在日本的冬木市铺设好了仪式的舞台。伴随着召唤的辉光,这位少女骑士王便连同其余六位古代英雄,反英雄,半神以从者之躯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而在那之后,便是两度用以争夺圣杯的厮杀。   她最初降临的那次战争是   而这一次,她有三分之一的几率找到比愿望更加珍贵的事物……   ……………………   “大概就是这样。”爱丽丝耸了耸肩,回答道:“至于这七位古代英雄和它们的协助者在两次仪式中怎样斗智斗勇,仪式中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怎样的变化,阿尔托莉雅这位女主角和男主角卫宫士郎之间又将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以及修罗场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大家可以自行翻阅搜索引擎上的资料。我就不在此一一赘述。”   “我怎么感觉你省略掉的那些才是重点……”坐在环桌‘角落’的程啸小声碎碎念。然后坐在他旁边的罗甘道点头表示完全认同。   然后,他们在一道‘不经意’的目光扫过来时很乖巧地选择了闭嘴。   然而爱丽丝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不是我故意省略,而是没有必要。道争之地注定了是由相关设定衍生出来的崭新世界线。那些故事就算说了也不会发生。而且,对于如今的我们,对于中州队而言,这个故事所指代的格局,有些小了。”   她的视线在程啸身上掠过,然后指向罗甘道。   “罗甘道,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你觉得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毁灭这个fate世界的地表文明圈?”   “我……”罗甘道先是一愣,刚想要说出‘我怎么做得到’,脑海中便悄然浮现出了自己在游零世界最后的大空洞战役中操控着巨大机甲,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打败了看上去就很强实际上也很强的泰坦巨人‘夸’的场景。而紧随其后,楚轩许诺要将‘夸’的遗骸制作成专属他罗某人的神骸机甲并且已经实现了大半的诺言便也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显现。   若是自己开启   ……那么自己大概可以在一周之内凿穿地壳轰击地心?   “……我觉得爱丽丝你说得很有道理。”罗甘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完全不顾身旁程啸那一副看待弱鸡阵营叛徒的抽搐嘴脸。“这故事舞台的格局对于我们中州队来说的确是有点小了。我们应该将注意力放置到更加重要的位置上去。”   “等,等等啊!这样未免太仓促了吧!”程啸忍不住地嚷嚷道:“说不定剧情中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呢?比如说这些从者的宝具威力不足是被抑制力压制什么的……”   “你觉得一个星球精能够压制得住真神?还是七十亿平均无魔凡物的个体泛意识聚合在一起就能够顶得过一只超凡生命?”爱丽丝瞟了他一眼,怼了他一句。然后在这家伙沉默之后话锋一转:“当然,程啸你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因为我接下来所想要强调的正是这方面的内容。”   “被沿用到嫦娥道争之地中的只会是设定,而不是故事。而在这两个剧本中,根源,抑制力,英灵,从者这几个概念,我觉得应该是最重要的内容。它们很有可能会沿用到新的场地之中。”   “你们没有发现吗?”爱丽丝做了个手势:“这个fate系列世界观很有趣。明明什么魔术,魔法,抑制力,圣杯仪式都是被局限在一颗渺小星球之上的事物。然而根源这一概念却要远远大于区区一颗星球。若是以最发散的思维来衡量,所谓‘记载了一切事物,寄存了无穷能量’的根源甚至可以视作是世界的核心,阿卡夏记录,宇宙的藏书间。而若是以这个方式来理解,那么这些被召唤出来的从者可能便具备了别样的含义。”   “按照一些已有的设定,从者的原型,英灵本身或许只是一段记录,一些知识,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其指代着一个活物的讯息在这个单体宇宙中遗留下来的痕迹。它无生无死无强无弱,甚至不应该具备自我意识,因为它代表的是信息,是记录,映照着死去的那个个体而与那个个体无关——而所谓的从者,其实便是这段寄存在根源这个‘宇宙藏书间’中的讯息被填充能量后从而活化的容器。”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盖亚这个星球精不过是一个根源的终端接口,它从根源中调取了本土英豪的记录,然后自己再填充能量便让这家伙成为了从者。而阿赖耶的守护者便是对英灵现象的伪劣仿造,通过捕获有资质的灵魂然后填充能量从而让它成为自身的打手。而这也意味着后者的上限具备极限。”   “当然,   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   “小庙中容不下大佛,浅水里养不了蛟龙。若是从者化的英灵只不过是盖亚这个星球精所制作出的打手,那么这种货色不管有多离谱的设定我都是来多少杀多少。然而若是盖亚只起到一个接口的作用,它们的本质是铭刻在根源之中的记录而从者是它们活性化后的容器——   ——那么它们便将具备和我们同台竞技,甚至给我们这支有着复数真神的轮回小队带来致命威胁的能力。不要说光暗咖喱棒蒸发太阳系,战场波及到整个银河都有可能。”   “而以这条设定为核心,道争之地的主题应该也会以此为中轴展开。”她偏过头,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某眼镜男。   “我说的没错吧,楚轩。” 第八节·假期菌依旧健在!   楚轩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你的猜测没错,这一规则很有可能会沿用在道争之地上,但有一点不太对。”他做了个手势,空气中随即浮现出一个漩涡的形状。“这片新成型的宇宙中或许能够支撑得起体量等同于一个单体宇宙的从者降临。但事实上我们遇不上这种规格的敌人,因为我们在这场道争中并不是主角,我们只是跟在主角身后捡便宜的配角龙套。”   “因为世界的本质还是圣人之间的道争么?”萧宏律也点头同意。“的确,这方世界或许会依托于这fate世界的设定而生成,但它终究还是要为圣人之间的道争而服务。它们交战的主战场想来就是这所谓的根源之涡了——   ——旋涡旋涡,至少也要有两道力量相抵才能够成为旋涡。而在这片道争之地上,绝大多数的能量和概念都将投入到这相抵的两道力中,自然也就不会有过于离谱的强敌从根源中化生而出,然后撞上我们这群轮回者了。”   “但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够从中赢利呢?”詹岚插口问道:“基础的世界观已经确定,但主神对于洪荒的圣人应该是持敌对态度的吧。既然无论最终胜出的是谁,都会成为洪荒天界里的圣者嫦娥。那么我们在这里的立场是否就会同时和两位圣人敌对?”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楚轩推了推眼镜。“具体的细节不方便讲述,但我可以确定主神在这场仪式中也将因为另一层次的博弈而处于中立立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圣人的道争中选入其中的成功方阵营,而当其敌对者失败之时,我们将能够获得失败者道解时的力量以及意志碎片。”   他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不只是我们,其它的轮回小队也将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   “真正意义的六团大战么……”萧宏律稍稍皱眉,一缕碎发从他的额前悄然跌落。“但是我们要如何才能够选取阵营?嫦娥和艾绮德拉……我们要怎样才能够加入它们二者之中的一边,直接投入根源之涡的主战场么?不,那样太蠢了。以及如果我们不站队的话,就随便找个地方苟到道争结束是否也能够获得收益?”   “不,我们必须得选择两个阵营中的一个。不然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视作双方的碍事者而直接被予以排除。而至于如何选择阵营——”楚轩推了推眼镜。“若是我所料不错,根源之涡处的战局将会映射到物质宇宙之中,然后构筑出一个代表着双圣力量冲突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格局或许不会很大,但却是一个可以让我们参与进去的棋盘。”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方世界中找到代表着我们所试图支持那一位圣人的角色。然后加入它的阵营,跟随着它直到故事迎来终末。”爱丽丝补充道:“而难点则在于如何从这方世界中找到代表着圣人意志的角色。若是我们能够确定代言者的身份,那么满载而归的几率便至少也有二分之一。”   “……直接摧毁掉棋盘会怎样?”张杰开口问道。   “两种可能,”爱丽丝回答:“一是直接生成另一个映射着战局的棋盘。另一个可能性则是在动手之前便被两位圣人一起动手拍死。我并不推荐这么做,而且我们在那时候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张杰摆了摆手,表示了解。   “那若是我们没有找到代表着圣人的那个角色,或者我们找错人了呢?”西琳慢条斯理地切开一块煎好的肉排,一边一副毫无压力样子地继续用餐一边问道。“而且爱丽丝你说的这种规则让我想起了特洛伊——凡人之间的战争只是神祇争斗的缩影。而若是将两位圣人分别视作宙斯和雅典娜。那么地位等同于次级诸神,在注定获胜的希腊联军中站队的我们又该选择支持哪位英雄?”   “统帅阿伽门农?半神阿格硫斯?还是唯一幸运生还的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她将肉排送入嘴中,满足地‘呜呀’地咬上了一口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我们得另辟蹊径,选择支持特洛伊唯一的幸存英雄埃涅阿斯?毕竟他的祖国虽然完蛋,但他的后代可是创建了伟大的罗马。”   “怕就怕我们选择了个在回家路上翻船的埃阿斯。”萧宏律随手又摘掉一根头发,嘴角露出苦笑,西琳的这一副轻松模样倒是缓解了一下讨论中的气氛。而这个小不点也在发言后继续拿了只油炸蜘蛛脚在那里啃。   他们所指代的事像并不复杂,按照楚轩所言。根源之涡的双圣斗争会将战局投射到一个普通的世界之中。而这世界中必然有着两个人,两个势力,或者两种理念代表分别代表着嫦娥和艾绮德拉。而轮回者要做的就是找出代表着双圣的那两个个体或者集体并加入其中。而等到自己所选择的那方分出胜负的时候,自己等人便将获得收益。   在这一基础上,道争之中的轮回者们无论是选择了失败的一方,还是选择了不代表两圣之一的错误方最终都将血本无归。而也正因如此,寻找出圣人之一的代言者,甚至更进一步辨别出到底是哪位圣人,则将是这次行动中的重中之重。   可是,要如何做到?   “这的确是一个难题。”爱丽丝叹了口气。“无论是嫦娥还是艾绮德拉,我们对她们都知之甚少。她们的象征物,她们的理念,她们的圣道精要我们都一无所知。我们无法确定我们所选中的阵营就是正确的阵营,更不用说选中特定的阵营了。”   “而更麻烦的是,我们就算成功找到了双圣之一的代言者。我们在加入它们的阵营之后大概也只能够像是个蠢货一样,安静地等待圣人之间的胜负决出。”詹岚也学着爱丽丝叹了口气,说道:“层次不同,我并不认为我们有能力影响到圣人之间的战局。”   “这一点倒未必。”楚轩发言否认。“根源之涡的映射未必就不能够反向干涉到根源之涡内的胜负。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轮回小队之间的竞争将趋于激烈——这些暂且不论。我手头有一些……东西,在这场假期结束之前,我建议各位都了解一下。”   楚轩的言语难得地含糊起来,而在场的众人立刻就知晓自己等人绝对不应该在这些‘东西’的来源以及其它细节上追究。伴随着轮回者一行自觉地闭上嘴,便有十数道讯息所汇集而成的,宛若手机一般和这个亚楠格格不入的事物便纷纷出现在中州队的轮回者们面前。   好吧,就是手机。不能通话,不能拍照,整部机器中只有一个可执行应用的手机。而当中州队的成员们点开界面之时,有着某种令人肝脏隐约作痛的BGM悄然响起。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制作水平大概在二十一世纪早期的手机游戏。   而楚轩在不久前告知爱丽丝,然后又在总结会中通知给诸位轮回者的某句话便也在在场的诸多成员耳中悄然响起。   ——我们这些轮回者有着押注的机会。而中州队将会在那之前获得些许额外的优待。   很显然,这便是所谓的‘优待’。想明白了这一点的中州队成员们都纷纷微笑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而后——   郑吒猛地合上手中的《fatestaynight》剧本。   “我讨厌这个站在路灯上而且喜欢叫人杂种的家伙。”他大声而且认真地说道。“有空要把这家伙给剁了。”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为郑先生的话题跳跃性而感到惊叹。   良久,勉强从嘴角抽搐中缓过来的萧宏律才弱弱地说道:“那好歹也是位有名君王,傲慢点也没啥问题……吧。”   “如果有个和你处于敌对关系的家伙喊你杂种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打到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萧宏律眉尖一跳。“可我们还没有确定好之后要选择的阵营吧郑吒大哥。而且你也只是看了个剧本,并没有人指着你的鼻子骂——”   “但我还是感觉不爽啊!”   “………………”   一番混乱。   而在混乱之中,从头到尾都在坐观其他人表演的赵缀空慢条斯理地对付着盘子中那堆被切得七零八落的煎鱼。   “入戏太深。”他如此评价道。并对这种浅薄的行为表示不屑。   然而下一刻,坐在他身边的赵樱空却正好合上fate中HF线的剧本。偏过头,看向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   “说起来,哥哥你在fate的世界里呆了很多年。但好像从汇合后开始,一直到现在你都从来没有透露过你在fate世界中代入的身份呢。”   赵樱空的声音,似乎比以往甜蜜上了那么一两分。   赵缀空的脊背,感觉比平时寒冷下了那么一两度。   “我猜是间桐慎二呢。”赵樱空微微歪过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毕竟要参与到冬木市这个剧本中,并且满足不是主角,不是主角的同时总是被卷入重要剧情,并且即便卷入了重要剧情也常驻无关紧要的位置这三个条件。稍微做一下排除法后,感觉也没剩多少了呢。”   赵缀空,感觉太阳穴上冒出了冷汗。   “哎呀,更巧的是这位间桐慎二正好也有一位名字叫做樱的妹妹,她们之间似乎还有着特殊的关系和感情呢。”赵樱空的声音不止甜美,甚至开始从甜美朝着诡异的方向变转。   “就是不知道这位间桐慎二,在剧情的发展中,到底是对他的那位名字是樱的妹妹视而不见呢?还是把她拱手送给主角,祝两人幸福呢?亦或是亲妹妹变成***?”   不知不觉间,宴会上已经没人说话了。一些直觉比较敏锐的家伙已经下意识地跑路,而粗枝大叶的家伙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降低自身存在感。   “我很好奇呢,缀~空~哥~哥~”   赵缀空捏着餐刀的手稳定了下来,他抬眉看了眼装作在吃肉排实则竖起耳朵并且完全不打算介入解围的西琳小姐。突然间感觉内心一阵宁静。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然而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从来就知道根本就没得选!   他放下刀叉,举起盛满了度数最多不超过二十度葡萄酒的橡木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挺醇厚的。”他如此说道,然后‘吧唧’一声一头撞到桌子上,就这么醉过去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相信自己喝醉了。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片混乱。   大约五分钟后……   目睹着纷纷找着各种借口离开,或者是肚子疼或者是喝多了或者是要去打游戏的轮回者同伴们。以及被赵樱空像是拖垃圾一般倒提着一只脚拖上楼梯的倒霉‘醉酒’赵缀空。从宴会开始时便一直保持缄默的帕秋莉轻声说道:“你是故意把他扔到那里去的吗?爱丽丝。”   “楚轩做的,不是我。”爱丽丝冷静地说道。并且她感觉自己在狩圣仪式中和赵樱空似乎也说过相同的话。   ——楚轩已经走了,而且就算没走,他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帕秋莉耸耸肩,姑且就当爱丽丝所说的是真的。而她的视线随即偏转,投注到了楚轩所交付给每一个人的如同手机一般的游戏载体之上。   “爱丽丝,你打算现在就去处理这个吗?这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游戏。”   “我觉得不是很急。”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顺手将游戏道具塞入口袋里的同时牵起了帕秋莉的纤细小手。“夜还很长,而作为女巫熬夜可是基本功。在处理那些优先级稍低的事情之前,或许我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还真是体力充沛。”帕秋莉微微摇头,却是顺从地被爱丽丝带到了属于自己两人的休息间。门和窗无声地闭合,房间的内外随即被良好的隔音效果分隔成两个世界。   “多谢夸奖。”   窗外,月色在云雾的遮挡下染上一抹绯红。   而从另一个方向,有着无法穿透墙壁的骨裂声在楼宇内回荡。 第九节·假期菌还能坚持!   当爱丽丝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现在究竟是黎明前夕还是越过   身侧有着芳香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夜晚一般。当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帕秋莉已经沉沉睡去。虽然在环桌之上的轮回者本体依旧在忙碌于各种实验配置,但本体的事又与这里的化身何干呢?   工作归工作,休假归休假,两者不可混同一谈。   而既然现在还在休假,那么就应该做一些休假时应当做的事。   【这具身体在降临时经过调制,作为美少女的我实际上是不需要排泄,也不需要额外地进食用餐饮水的。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躺在床上直到帕琪醒过来……唔,要现在就把她弄醒来吗?】   少女侧过脸颊,身侧佳人的睡颜在她的眼眸中清晰可见。稍稍蹭蹭,便从睡梦中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呼噜呼噜声。   【还是不把她吵起来了。】   爱丽丝心想道,稍稍调整了一下身位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念头随即稍作转动,那件从楚轩处拿来的看着像是个手机一般的游戏终端便落在她的手上。   一个维多利亚时期的奇幻世界中出现一部游戏机还真是让人感到违和。不过既然是楚轩的决策,那么也就由他去了。凭借直觉以及经验,爱丽丝估计帕秋莉至少也得再睡上两个小时才有可能睁开眼睛。而在那之前自己既然不打算离开床铺,那么也就只有打游戏这件事情可以做了。   【游戏……吗?这东西的本质应该是楚轩收集了道争世界中的一部分讯息所构筑而成的情报聚合体吧。就是不知道这是单纯的情报汇集,还是能够对道争产生一定影响的强大秘宝了。】   【考虑到楚轩那副讳莫如深的模样,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啊……也罢,既然他不打算挑明,那我也姑且就装装糊涂蛋。就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掌上游戏,视作休假期间的消遣来玩耍一番吧。】   思索获得了结果,爱丽丝随即点开掌中机器的开启按键。在几个意义不明的图标切换展示之后。伴随着某种类3D视角展开,游戏在开启之前却是一长段类似于内容简介一般的文字式背景说明。   【一看就不是用来赚钱的游戏。】   爱丽丝挑了挑眉,但很快便将这么一股从心底浮现出的异样感抹去。她的注意力朝着掌中的器具汇集,身心随即投入到了游戏的剧情之中。   当然,她没有忘记关闭掉声音。以免将身侧熟睡着的帕秋莉吵醒了。   …………………………   故事发生在公元两千年后的某一天,具体的时间点不详,也没有额外强调的必要。而故事的发生地点则是一座坐落于南极洲的隐秘魔导机构之内。   机构的名字是迦勒底,出典为古语中的‘天文台’。一群天体学派的型月世界特产魔术师汇集于此,而他们以维护时间线的安稳为自身职责。而他们的工作也并非徒劳无功。因为就在十年之前,他们通过自身特有的魔道秘术观测到了人类世界在这个时代的毁灭。   毁灭的缘由不明,过程未知,结果确定。而魔术师们姑且能够检测出在过去历史中的数个时间点上出现了极大的异常扰动。这些节点被称作特异点,而魔术师们创造出了被称作‘灵子转移’的时空穿梭手段来应对这些异常——为了完成‘灵子转移’,魔术师们创造出了诸多配合运用的强大魔导器具。其名称以及相关细节不在此一一赘述,而游戏开始的今天正好便是执行‘灵子转移’的日子。   ——爱丽丝眼中的显示屏中显示出了一个渲染良好,如同真实一般的三维图像。映入她眼中的是一间大型会议厅。有着一位看上去像是首领的女性魔术师在会议厅的演讲台上大声强调着些什么。而她面前的屏幕中,则正好显示着数排一共四十八位穿着相同款式紧身作战服的年轻男女。   爱丽丝知道他们是谁。从先前的前情提要中可以得知他们是经历了数年训练的,体质先天适合灵子转移的适格者。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魔术师,而在这场会议结束之后他们很快就将共同出发,参与到   声音没开,爱丽丝并不清楚现在开的是一场什么会。但楚轩很贴心地设置了关闭声音时会自动显示的语句气泡。让她能够用眼睛来获取本应通过耳朵来捕获的讯息。   ——‘正在分配角色……自动选择最契合‘玩家’特质之人选……’   画面暂停了下来,那四十八位年轻男女的头上浮现出了不住变动着的虚幻光标。而因为开启了气泡对话的缘故,爱丽丝很轻易地便注意到了最前一排中有好几位成员都处于‘不可选’的状态。   【这些人中一定有着故事中的重要配角,亦或是其它的‘玩家’已经先我一步做出了选择?唔……会是谁呢?这个时间点还在玩游戏的……萧宏律?程啸?还是我真的睡到了   爱丽丝的眉头稍稍地挑了一挑,她眼中那枚不住变动着的光标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最终指向一位看上去有几分姿色但却算不上十分妍丽,所处的位置也不好不坏的年轻女性。从这位女性的座位以及打扮来看她应该在适格者中处于中游地位,不是最顶尖的一批,也不是最差的那几个,待人接物大概也是与人为善,或者说唯唯诺诺的平凡。一看就知道是当不了主角也当不了配角,甚至连反派资格都欠奉的家伙。   不好也不坏,只是平庸。   而当光标消失,画面继续开始运作的时候,关于这位真正意义上的魔术界‘平凡少女’的资料便以列表的方式清晰地呈现在爱丽丝的面前。   ——姓名:芙罗拉   ——性别以及年龄:女,十九岁。   ——出生地以及学历:爱尔兰人,十代魔术世家子嗣,于时钟塔就读六年,现为炼金学派典位魔术师。   ——灵子转移适应性:优等偏下   【还真是毫无特点的人设,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既不是最顶尖的天才也不是极度偏科的怪才更不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魔术师扎堆区域中的凡人。如我所料不错,这家伙大概是活不过序章的。不过名字居然是‘芙罗拉’么……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爱丽丝抿起唇,点掉人物资料后便打算开始尝试着操作一下角色。然而稍微有点出乎她预料的是,当资料界面消除后她却并未在屏幕上找到人物的控制按键。只能够像是个面瓜一样待在屏幕外面,看着这屏幕里面的角色继续听那没有什么营养的动员大会。   但这也难不倒她,因为她注意到屏幕的左上角有一条用途不明的能量槽,而一个念头随即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她的视线很快便锁定了角色桌边的一支铅笔。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在铅笔上端拨动了一下。   屏幕中似乎是有一阵微风拂过,那支被她拨动的铅笔随即微微晃了晃。而与此同时右上角的能量槽悄无声息地损耗掉了一小截,然后在环桌之上,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体体内所持有的能量也因此而出现了些许损耗。   【原来如此……我其实并不能够直接控制‘游戏’中的角色,而是只能够对角色周遭的环境造成有限度的干涉么……还真是个特洛伊模式,西琳这家伙可谓是一语成箴。不,不对,这并不是她正好猜中。啊,是了,艾绮德拉的气运还庇护着她啊……】   爱丽丝心下摇头,脑海中却迅速地运作了起来。眼下的情报虽然不多,但大概便可以猜得出故事中的   【灵子转移作为故事的主要线索不会丢失,那么基地本身应当不会遭到不可逆转的大规模坏毁。但时空穿梭怎么看都是一个优良的剧情触发点。那么……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则会是……】   【是这样啊。】   她的嘴角微微上挑,伸出手,指尖径直点向屏幕中少女的脑干部分。而伴随着右上角能量槽的大片下跌。屏幕中的少女就这么低哼一声捂着脑袋就这么昏了过去!   而屏幕中的会议厅立刻就是一阵喧闹。   很好。   爱丽丝点了点头。   她知道人脑的构造,也知道自己的干涉力度。单纯这种程度的干涉根本就不会对这位少女造成什么无可修复的严重损伤。然而没有损伤归没有损伤,这一下却足以让这位少女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都缺乏行动能力,十分钟后或许她能够恢复正常,但那时候她大概也就没法子参与到   【   爱丽丝如此确信着,目睹着屏幕中的芙罗拉被一位橘红色侧马尾少女候选者搀扶着前往了医务室——她对此稍稍有些意外,因为在她所认知的型月世界观中,魔术师中应该是不存在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按照她先前的预估,应该是一位普通员工将芙罗拉扶走。而她自己就可以顺势做一些其它的操作。   不过这也无妨。   视线偏转,她却并没有在这位橘发侧马尾的女性身上看到类似于情报列表之类的东西。然而当她调取先前记忆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似乎是坐在一个地位略为低下的座位上。   【善良而且受排挤么?很有主角的人设啊……她会是两位圣人之一的代言者吗?】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切换了个视角。她在橘发少女的胸口看到了‘藤丸立香’这么一个典型的日式名字。而没过两分钟,这个橘色头发的家伙便将昏昏沉沉的芙罗拉给送到了迦勒底的医务室中。   游戏,至此开始。   而爱丽丝的猜测很正确。非常正确。   当她所影响着的芙罗拉在医务室接受一个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医生的治疗时,从遥远的地方便骤然传来了爆炸的轰鸣。因为选择了静音的缘故,她并没有听到声音,而是在字体气泡上看到了巨大‘轰隆’的字样。然后,这整座名为迦勒底的魔导机构便陷入了警报轰鸣与灯光闪烁的混乱之中!   然后——   “爱丽丝,游戏很好玩吗?”身侧传来了帕秋莉的声音,爱丽丝侧过眼眸,不知何时披着一身丝质睡袍的帕秋莉已然自沉睡中苏醒——她的双眸明亮,但眼眸深处却还有着些许微妙的倦意。她的一只手枕着下颌,另一只手却在玩弄着爱丽丝的裙角。   “一般。”爱丽丝点了个暂停键。而‘游戏’便在顷刻间步入了静止的环节。她随手便将‘手机’给扔到一边。转而将注意力投放到另一个更加值得注视的事物之上。   “你还可以再睡一会的。”她轻声说道,语气比平时要更加温柔些许。“难得的休息时光,没有必要在不合适的时候专注于工作。”   “没有喔。”帕秋莉微微摇头,唇角有着甜蜜的笑容。“我没打算去做别的。我只是想要多看看你而已喔。虽说平时每天都能够见到,但总感觉怎样都看不厌呢。”   “帕琪……”   “爱丽丝……”   两张娇俏的容颜悄然贴近……   下一刻……   “玛格特罗伊德!我需要你的帮助!”   伴随着‘呯呯’的敲门声,某个不合时宜的嗓门在门外轰然响起。   “……不要管他!”爱丽丝恨恨地咬牙。   然而敲门的声音却并未止息。   “我卡关啦!你再不来帮我,有个叫芥雏子的女孩就要被炸弹炸死啦!” 第十节·度假菌寿终正寝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重心微倾,右腿后撤……   ——我踢!   “咕啊!”   ……………………   大约五分钟后,爱丽丝坐在了已经收拾干净了的亚楠天台庭院里的一座石凳子上。而某个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揉着小腿的蠢货则小心翼翼地待在她对面的位置。现在的时间点是凌晨四点,整座亚楠都处于黎明前的寂静之中。有些意外的是来到这里的人只有它们两个,其它的轮回者却并未参与进来。   “为什么来找我?还是在这个时间点来找我?”爱丽丝淡淡地问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过一块板砖,如果对面这家伙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这块板砖就将和某人的脑袋产生亲密接触。   “我先去找楚轩了呀……”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机,郑某人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语调比起往常要弱上几分。“但他说这只是个游戏,要我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   “萧宏律呢?”   “他说他要睡觉,现在不想碰游戏。”郑吒老实地回答道:“我本来还想去一下西琳那边问问的。但走过去时感觉那边有点低气压就没敢敲门。所以才来找玛格特罗伊德你来寻求帮助……”   ——所以你就没有想到这边也会有起床气,或者类似的东西啦?   爱丽丝的双唇用力地抿在了一起。黯淡的煤油灯光映照下,她那张俏丽的面孔在闪烁的光影中冷硬得如同一座苍白的雕塑。而那抿成一条深暗红线的唇更是宛若浸透死血的刀锋一般杀机四伏,换做精神不太坚韧的人过来,看上一眼大概就会彻骨生寒,大脑自动进入自我保护的休眠状态。   郑吒的精神很坚韧。但是郑吒同样感觉自己大事不妙。然而和爱丽丝常年来的共事经验却也告诉了他爱丽丝不会在同一件事上发两次怒……或许会,但如果有正事让她去做,那么这个‘会’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不会’。   “……所以你能帮我嘛?”他小心翼翼但却语速急促地问道:“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游戏’啦。但我还是觉得如果能够做得到的话,还是不要让那个名字叫芥雏子的女孩子死掉比较好……”   爱丽丝盯着他,盯了好几秒。   直到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背后汗毛竖起,双脚微点地面随时准备跑路时。她才淡淡地叹了口气。   而她对面也重重地松了口气。   “手机拿来,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   郑吒的手机落到了爱丽丝手上,爱丽丝点开开机键,画面显示得却是芙罗拉在医务室这边暂停时的景象。她挑了挑眉,环桌之上的本体稍作观测,然后便看到有着无形的信息链条从每一位轮回者身上延伸出链接向白色平台之下的迷雾区域之中。而这个看上去像是一个手机一样的东西还就真的只是一个终端界面。   于是她把‘手机’又扔了回去。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下意识地接住,然后便看到手机上的画面依旧是他所按下暂停键的那一瞬间。那个叫做芥雏子的双马尾女孩被困在灵子转移容器之中,而容器之外的炸弹将将掀翻地面,火炎和迸裂的建筑碎片于大气中停滞的那一刹那。   “每个人只能够看到自己界面中的东西。我没有办法直接操纵你那边的角色……你就口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算了,你直接从你最开始操作时讲起,把你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我吧。”   “哦……”郑吒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从他那边所获取的情报。   “我是从一场动员大会时开始的,看完最前面的背景介绍之后。游戏就帮我自动选择出了芥雏子这个角色。然后我一边听那个奥尔加玛丽所长讲话一边摸索怎么控制。等到弄明白之后,我就看到一个橘色头发的女孩子因为会上睡觉而被赶出会场……”   “橘红色头发?”爱丽丝挑了挑眉。“是不是侧马尾。以及你有没有看到有人因为头疼而被送到医务室?”   “是侧马尾没错……”郑吒点了头。“奥尔加玛丽念过她的名字,是藤丸立香,四十八位适格者中唯一一个普通人。而且好像还是今天才到迦勒底报道。至于头疼……唔,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人。”   爱丽丝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可以选取不同角色同时还能够点暂停键也就能够理解了。因为每一位操作者只能够操纵一个人……或者说是影响一位角色所在的世界线。所以,每一位操作者所观测到的‘剧情’都是独立存在的。   【是这样啊,世界线各自独立。然后再拥有相互融合的节点……那么最初的节点应该是   这种程度的世界线干涉并不复杂。对于已经成为真神的爱丽丝而言,将其理解,甚至在合适的情况下完成再现都未必做不到——世界线独立,意味着爱丽丝所影响的芙罗拉就算在她那边阻止了那场缘由不明的爆炸,但其它世界线的角色未能够做到,则那场爆炸也将在世界线于节点处统合时发生。而这同样也意味着她没办法影响芙罗拉现在过去拯救芥雏子。   【事件的‘质量’不同呢……两条不同的世界线,爆炸都同样发生。想要扭转这种程度的事件就非得让不知道多少条世界线同时产生变更。但‘芙罗拉’在芥雏子的世界线中现在应该已经在爆炸中完蛋。然而想要她‘生还’则应当只需要影响我这边这一条世界线就可以了……因为‘玩家’的介入所以导致得‘质量’变更么。唔……还有其它缘由……】   【等等,这样一来,在两条世界线中都因为‘意外因素’而脱离事故的藤丸立香立刻就显得很可疑了啊……再加上她那套凡人的人设……故事的重要配角,甚至是主角么?应该不会这么浅显才对……】   “……呃,玛格特罗伊德,你在听吗?”郑吒的声音在爱丽丝耳边响起,将她从思考的过程中打断。   “我在听,你继续说。”   “哦……总之,我这边开完动员会议后立刻就投入了   郑吒叹了口气,稍稍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在他讲述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爱丽丝已经打开手中的‘手机’并开启了操作——她的动作很快,从终端中也传出了警报的蜂鸣声以及少女跑动时的焦虑喘息。   “然后呢?”爱丽丝头也不抬地问道。“直接就爆炸了?”   “呃……好吧。”郑吒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是直接,但应该也差不多。在那之后我就看着芥雏子走进了用以灵子转移的圆柱形仪器。然后,爆炸就在程序投入运作,所有的适格者都被固定在仪器中时爆发……我看到有光闪动就直接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芥雏子所在的仪器在房间里的哪个位置?”   “呃……右侧   爱丽丝点了点头,在她的‘手机’屏幕中那位芙罗拉正和橘色头发的藤丸立香一起赶到了发起灵子转移的管制室现场。四周是一片狼藉,流淌的火炎和不住坠落的石块将这处宽阔的转移中心化作现实的炼狱。而在遥远的地方,隐约有着小兽的声音传来。   ‘玛修!’——那个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子高声喊着郑吒刚刚提到的那个女孩名字跳上了废墟。而一重经由芙罗拉之手所释放的简易防护魔术加持在她身上,替她挡住了几块从天花板处坠落下来的碎石。   ——爱丽丝伸出手,便在芙罗拉的右侧,也正好是芥雏子所在方位处的一块碎石上轻轻一按。   屏幕中的火花闪动,被声音吸引到的芙罗拉猛地转过头看向爱丽丝所指向的位置。她伸出手,念出几句咒文后阻挡在她面前的几块落石便被无形的力场移开。而芥雏子所在的灵子转移仪器便也出现在她面前!   ‘有人活着吗?有谁在那里吗?’——名为芙罗拉的少女高喊着。一边支撑起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靠谱的魔术防护罩一边朝着芥雏子所在的位置靠近。   ‘我记得这里应该是A组的……呀!’   一声炸响,随着屏幕外爱丽丝的干涉,装载着芥雏子的那具容器随即向外裂开。那为数众多的魔力管线以及机械部件就此暴露在屏幕内的芙罗拉以及屏幕外的爱丽丝视野之内。然后时间就此停滞!   环桌之上,在刚刚那一下的干涉中便损耗了大约百分之四十能量的爱丽丝本体眼眸中闪烁着繁复光辉。仅仅是一眼,仅仅是一部分,灵子转移仪器内的一切暴露的或者未暴露的构造便被她轻而易举地推算出来。而一具或许比制作者手上的图纸更加详细的立体建模便悄然下传到亚楠之顶的爱丽丝脑域之中。   “原来如此……”爱丽丝抿了抿唇。“灵子转移根本就不需要这个固定用容器。这东西与其说是辅助仪器不如说是某种囚笼。而当它启动时,内部的人员将会被如同空间固锁一般地给牢固地拘束在内。这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东西,看来我估测得不错,这迦勒底里面还真的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她放下被她再次点下暂停键的‘手机’,看向正好好地坐在她对面,一副想要发言模样的郑先生。   “基本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处理的方式大概是这样。”爱丽丝抬起手,从环桌之上垂落下来的些许力量便更改了位于此地的她的本质。一副巨大的立体管线图浮现在郑吒面前,然后其中有十五处地方被特别标注。   “这座仪器的本质是囚笼,没有至少A级的强化则根本不可能从内部脱离。同时从外部干涉也具备风险,如果没有发生特殊情况,则想要不伤及内部人员的同时解锁就得通过中控平台来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操作。而且就算能够及时完成脱离,牢笼内部的一些诅咒法阵也会让内部的适格者受到在短时间内难以治愈的重伤。”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爱丽丝弹了弹手指,那一共十五处被她标注了的点便闪烁了起来。“但这种程度的魔导设计对我来说还过于稚嫩。郑吒,你只要通过干涉力破坏掉这十五个点中的随便哪一个就可以让这座机器从内部解体,并让散乱的魔力构成一道对外防护的临时屏障……唔,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呃……”郑吒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知道……你刚刚是怎么做到从外部干涉屏幕内部的世界的……干涉力是啥?这个‘游戏’难道不是只能够切换视角然后等跳出选项?难道我弄错了?啊哈,啊哈哈哈哈……”   爱丽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慢慢睁开。   “如果你认为这样的操作是正确的话,那你是因为什么才想到来我这里寻求帮助的?”   “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些聪明人可能会有主意……”郑吒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最后小心地护住脑袋。“……抱歉。”   爱丽丝的手指停在了板砖表侧。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悠悠地叹了口气。   人能够智障到这种程度也很不容易了,难怪其他人都懒得理他……她有时候都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有这么蠢还是完全不想思考所以这么蠢。不过也无所谓了。无非就是浪费时间来讲解一番罢了。   毕竟……假期也该结束了啊。 序幕·一夜梦,一昼死   我的名字是芙罗拉,隶属迦勒底亚斯,编号为二十三的灵子转移适格者,典位的魔术师芙罗拉。   我所在的位置是耶路撒冷,公元一二七三年的圣城耶路撒冷——踞守着   ——我要死了。   啊,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在那位银腕的骑士归还王剑失败,失控的女神彻底堕入无可抑制的疯狂之后。总归是得有人将这位女神埋葬在这时间的尽头……藤丸立香不行,她还肩负着走完最后一步的职责。芥雏子也不行,没有她护着藤丸那个蠢货肯定撑不到最后。而至于玛修,那就更别说了。   她们都不该死,因为她们在未来还有更大的用处。而既然她们不应当死去,那么我这个没有多少价值的家伙也就该发挥一下余热了。   她们会我的死去而伤心吗?啊……藤丸和玛修应该是会的吧。毕竟她们是那么纯真,那么纯粹。相比起我这个污水沟里的货色,她们简直就和阳光下的百合花一样纯洁无瑕。不要说是陪伴她们踏破了六座特异点的同伴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不怎么熟悉的人在她们面前死去她们大概也会为此落泪。只希望,她们不要在我身上耽误太多时间。   唔,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毕竟她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魔术王在   芥讨厌我。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但是芥一直都很讨厌我……不只是我,她讨厌所有人类,讨厌除却藤丸和玛修以外的所有人类。而这份厌恶在这个必要的时候肯定能够成为助力,让她能够在合适的时候将藤丸打醒……   打醒呢……啊,我会有这种想法,果然还是希望有人会为我的死去哀悼吧。我还真是一个矛盾而且平庸的家伙。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明明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明明早就没有后悔和回头的路了,但是当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我却在徘徊,却在畏惧。   我……不想死。   但我必须死……不,我死不死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有人启动仪式从内部封锁住这座失控的边界之塔。而在从者无法在这圣域中稳固存在的此时,我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左侧的眼睛看不见了,腰部以下也都没有了知觉……边界之塔的坍塌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了吗?那舞动的白光是否就是那位失控的女神?——看不清,不过就算看清楚了大概也没有多少作用。我只需要知道在我死之前祂绝对不可能抵达仪式的核心,而我的死亡则代表着边境之塔的彻底塌毁——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将这份仪式交付给我的可是那位幻术师梅林啊。那位教导了这失控女神的原型,曾经的骑士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古代魔术师梅林——它虽然隐藏了身份但是我知道是它。而它大概也猜得出我认出了它,所以才这样大方的将这最后的应急手段交付给我吧。   啧,总有种它故意把这东西交给我就是想要让我死在这里的感觉——是我的心理太阴暗了吗?如果是的话……是就是吧,反正我现在的想法不可能被任何人所知晓,我现在的话语不可能落入任何人的耳蜗。我爱怎么想是我的自由,而且我觉得我大概也不是没有证据。   因为梅林有可能是从者,而从者向来都不喜欢我。   最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应该是在管制室爆炸之后吧……我因为突发性的头疼所以未能够参与到   那是我   那位古代的英雄重视藤丸,照顾玛修,怜悯在爆炸中只剩下魂体的奥尔加所长,忌惮着芥。但却唯独对我视而不见……我一开始还没有注意,而等到弓兵和剑兵纷纷现身。那位持有圣杯的反转剑阶亚瑟王在对其他人轻拿轻放但却唯独对我下杀手时,我就应该知道有些不对劲了。   我运气好,虽然差点死了但却终究没死。因为那位库丘林乘着这个机会击败了剑兵,但却又在自身消失之前将我的躯壳当做容器,填入了奥尔加所长的灵魂……是因为濒死的人才能够充当残魂的容器么?以这种方式活下来的我还真是好笑。   我因此而活着度过了特异点F,回到迦勒底后虚弱了一整天才将奥尔加所长的灵魂从我身上剥离。我在那时候还很天真,还以为那位和我来自同一片土地的古代英雄是别有深意。然而当我恢复过来,迦勒底的修复工作大致完成并开启灵基召唤功能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才将我彻底打醒。   没有一位英灵愿意回应我……哪怕我使用了各种圣遗物,动用了等同于巨量灵子汇集体的圣晶石也完全没有一位英灵回应我的召唤——哪怕是厌恶着人类,同时自己十有九八也算不得人类的芥都能够召唤出兰陵王。但我却什么都没有。   ——英灵们厌恶我,哪怕我和藤丸玛修她们一样是在为人理而战。   我不明白,但我却仍旧参与到了   啊……脑袋也有些开始疼了。记忆也变得不稳定了么……   我大致还记得   无所谓,我不在乎。我来到迦勒底是为了完成拯救人理的理想,而不是期待着它人对我的崇拜和尊敬。既然我所处的岗位能够发挥出我的价值,那么我便会克服所遭遇的诸多困难而将它接受。   很快,   藤丸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人……藤丸立香,一个看上去很普通,但灵子适应性却高得离谱的普通人。对我来说,需要至少五分钟才能够缓过来的灵子转移排异反应在她和芥那里跟不存在一样。而不止如此,所有的从者,无论是己方的还是敌方的都愿意在她开口时停下来聆听她的话语,哪怕那正处于交战之中。   她很强,不是力量上的强,而是心灵与感染力上的强。和她以及精通万种秘术,心灵深处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芥相比。或许我这个除了一手魔术以外一无是处的魔术师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而藤丸这个披了层平凡皮的‘普通人’实际上是灵子转移领域这一中的绝世天才才对。   那个时候的我还真是笨呢,没有洞察到藤丸那远胜于我的天才本质。反而不自量力的想要在接下来的历险中超越她——所以,在   这样子做会留有后遗症,我知道。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灵感,但我事先准备好了专门应对阿提拉的咒毒,借助合适的仪式,在那位匈奴大王因为北地蛮族的入侵而降临时直接毒死了她。而被唤醒的海神我也事先准备好了制约用的手段,当从者德雷克在我所布下密谋的影响下再度和海神交战时,我用三叉戟布置好的密仪足以将复苏的海神和持有圣杯的德雷克船长一起埋葬。   我没能够成功,因为藤丸在最后阻止了我。不过这也无所谓,毕竟最后迦勒底还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那些从者们更加的讨厌我了,不只是在特异点中,就算是在迦勒底内,当我看到那些从者被召唤出来的灵基之影时它们也都基本对我漠然以对——我能够理解它们,毕竟我在之前才差点用阴谋诡计将它们坑死,现在不待见我实属正常。而我也不是藤丸,这些使魔的意见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反正它们根本就不会对我表达任何意见,因为它们从来都是对我视而不见。   不……或许并不是视而不见。还有一位英灵,一位存在回应过我……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应该为我提供了一些至关重要的帮助。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影响,在   我请教过所长和罗曼医生,但即便博学如他们,也对这位眷顾我的存在一无所知。唯一能够和我说上几句话的达芬奇倒是兴致勃勃地想要帮我‘驱魔’,说我被古老的旧纪元恶魔给侵蚀了什么的……我没同意,这件事也就就此不了了之。   于是,   笼罩伦敦的死雾很麻烦,伦敦市内的诸多混沌机械兵也很麻烦。为此我决定直接引爆泰晤士河的地下水脉,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从而逼出盘踞在伦敦市中的圣杯持有者。   我失败了。藤丸   在回到迦勒底后奥尔加解除了我‘御主’的身份。理由是我的激进策略很有可能导致某种不可测的恶劣结果。我接受了她的决定,并回到了我的休息间内——我本以为我会被软禁在这里直到人理修复失败或者完成。然而我没想到,只过了一天,我便获得了重新参与灵子转移的许可。   因为藤丸和芥倒下了,她们在   ……理所当然,玛修不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哪怕是临时契约。当我降临到那浩瀚的十八世纪北美大陆时也没能够获得任何一位自由从者的帮助。不过无所谓,我本来就不需要它们正如同它们不需要我一样——我隐藏起了身份,暗中挑拨大陆上的数股从者势力相互争斗。同时我横穿北美,在各处地脉节点中埋下隐晦的咒符。   平心而论,这种程度的仪式对我来说有些超纲了。但那位眷顾过我的存在给予了我不少帮助,她让我获得了灵感,让我的魔道技艺提升。而当北美大陆上的战争愈演愈烈的时候,我织出了一座足够细密的罗网。   我削弱了自由从者们的力量——用咒术的奶酪剑去刺伤梅芙。鼓动吟游诗人去请求库丘林在杀死他们之前吃下狗肉。用龙牙去戳伤贝奥武夫,驱使魔猪去对付迪尔姆德……我做了很多,我也知道这很卑鄙。但我又不是人人都爱的藤丸立香,我只是一个凡人,只有用这种办法来获得胜利。   玛修依旧尊敬我,如同她尊敬所有人一般将我视作她的‘前辈’之一。但当北美大陆上的战争抵达临界,我将要动手引爆灵脉时她却   我捧回了代表特异点的圣杯。如我所料一般,当我归来之时,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有的只是看怪物一般充满畏惧和距离感的眼神。所有人都将我视作屠杀了一个洲的凶手……而这也的确是事实。   我杀光了他们,而我愿意承担这份罪孽。因为在藤丸和芥醒过来之前,也只有我能够承担得起这份罪孽。   而藤丸依旧在昏迷。依旧没有苏醒。   一日之后,我踏上了前往   藤丸和芥醒了过来并且降下,我在圣城大地上不再能够调动迦勒底的资源。唯一的亚从者玛修也不再听从我的命令。我被废弃了,而我知道就算一切都顺利,奥尔加在回收适格者时大概也不会为我准备名额。   而就在那时候,我遇到了将这份阵图交付给我的梅林。   而到了现在,我注定在此孤独死去。   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是魔术师,魔术师芙罗拉。而我的魔道终点不是抵达根源而是修复人理。为此,我自身的存亡与修复过程中所造成的一切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不过,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从者们才对我不搭不理的吧——英灵降世,成为从者,为的是守护人类。而魔术师大概算不得人类。所以,从始到终,从者们只会眷顾身为纯粹人类的藤丸,以及结下了许多缘法,有着隐藏秘密的芥么?   不,或许并不止是如此。内中应该还有更加复杂的秘密。但是这些秘密……应该和我是没有多大关系了。   啊……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脖子以下和脸部也失去了知觉……这次大概是很快就要死个透彻。就算不被封闭的边界之塔碾成粉末,接下来也肯定会堕入无尽的时空乱流之中永久的消失吧。   啧,还真是别致的死法。对于一位魔术师而言,排场算是够大了。人生无常,一夜梦,一昼死。我这一生走到现在大概也没有多少遗憾,就这么永久的消逝倒也无妨。   ……说起来,那位眷顾过我的存在到底是谁来着? 第一节·根源   【我乃旧日之秩序。】   【我所司掌之物为光暗与雷火。】   【唤我之名为……】   ……………………………………   最先开始的时候,芙罗拉感觉自己正在下沉。不是在水里,也不是在空中,而是从某个地方沉向另一个地方。没有冷,没有热,没有舒适,没有痛苦。但她能够感知得到自己正在下沉。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连触觉都不复存在,她却知道自己正在‘下沉’。下沉的速度具体是快还是慢她也不知晓,但她知道自己正在不断地朝着‘深处’坠下。   深处……什么是深处?   她理解不了这个名词,或者说在这个时间段她什么都理解不了。她的智力在她认知到自我存在的这个时间点宛若一个新生的婴儿。然而既然存在时间点,那么就存在过去,既然存在过去,那么应该就存在未来。   【真奇怪,时间是因为人的认知而存在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是否就是藤丸她们回到迦勒底的时间呢?】   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意识海中。然后她在这一刻立刻便感知到了坠落的加剧,而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后背碰触到了‘深处’的底!   ‘呀——’   有着无声的叫喊从少女的喉间迸发。她眼眸中的万物旋即自空无一物的虚无中诞生,转变,构筑出具备实际意义的景象。自己那在先前完全感知不到的躯壳以及五感也迅速地回归到自己身边,然后——   ——双脚着地!   视界之中显化万色,万色聚合回归实体。她在落地之后的数秒便意识到自己脚下所铺设的是灵子转移的强化魔法阵。身侧便是迦勒底管制室坏毁后用以应急的操作平台。抬起头,宛若地球投影的‘迦勒底亚斯’如同过往的漫长岁月一般静默地漂浮静滞,而她的视线无声垂落,便看见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以及留守从者们正以惊喜交加的眼神看着她!   惊喜交加的眼神!看着她!   甚至有从者一脸欢欣地扑过来,似乎是要给她一个拥抱!   【怎么可能——这种事!?】   【难道它们终于能够理解——】   “安珍大人!清姬好想您!”——下一刻,冰冷的事实如同深寒的雪水一般浇在了她的头上。那位她   那是清姬,从者清姬。是一位将藤丸视作自己传说中的恋人,并将情思牢牢地缠在那位总是自称为‘普通人’的御主身上的东方从者。而在这迦勒底基地之中,它从来便只会喊一个人为‘安珍大人’。   芙罗拉偏过头,藤丸,玛修,芥,兰陵王这两队主从的身影从她的身后显现。如同她所猜测的那般,那位清姬小姐正扑在藤丸身上使劲地蹭来蹭去。而在她身边,玛修正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它。   【啊,白日做梦果然是不好的。我都在想些什么呢……】   下意识伸出的手无声地垂落,理智和冷静再度回归到了思维之中。芙罗拉漠然地看着拖着清姬的藤丸和玛修从自己的形体中穿过。而那些迦勒底的员工与从者们的视线重心也随即偏移,投向藤丸现在所处的地方。   “做得很不错。”半灵体化而奥尔加玛丽所长站在管制室的指挥台处朝那两位主从点点头。“辛苦了,藤丸,芥。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样一来   “可是所长,芙罗拉学姐她……”藤丸张了张口,然而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奥尔加竖起的手掌所打断。   “这件事我知道。”年轻地所长淡淡地说道:“她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所以你们身上的担子很重。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她的死你们也应该养护好自己的身体。好了,忙了那么久,你们也该累了吧。在启动下一次灵子转移之前,你们应该好好休息。”   “但……”   “我先回去了。”芥雏子脚下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她没看其它任何人,就这么冷着脸从管制室径直离开。她身后的兰陵王无声地灵体化然后静默地跟上,只留下   “好了,立香。有些事对你来说还很遥远,你就不要多管了。”半灵体化的所长轻飘飘地飞到橘发少女的身边。一向高傲的语调也变得柔和下来。“距离人理修复已经只差这最后的一步。你接下来应该……”   “可我们真的做得到吗?”橘发的御主抬起头,一脸认真。“除却最开始的特异点F以外,六个特异点中,有三个特异点是芙罗拉学姐独立完成的。而剩余的三个里又有两个特异点的修复她在里面出了大力。哪怕是法兰西那里也是多亏了她引开法芙娜我们才能够成功地突袭击破奥尔良。可是……”   “可是她已经死了,死得其所。”奥尔加伸出手,按住藤丸立香的肩膀。“你要明白,立香。普通人和魔术师是不一样的。而即便是在魔术师的行列中,那个人也属于最为极端的那种类别。如果这里是计时塔,那么我会很乐意地将她视作左右手来倚重。但这里不是,这里是迦勒底,全世界唯一还剩下活人的迦勒底。所以……”   “立香,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而从者们,也只认同你这样的人。”   她打了个手势,看向一直扶着藤丸的玛修——“玛修,送你的御主去休息室休息。修整好之后我们有一场重要的会议。”   “所长,我觉得前辈说得有道理。大家对芙罗拉前辈是在是有些……”   “快去吧。”   “……好的,所长。”   数十秒后,藤丸立香和玛修离开了管制室。而目睹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奥尔加玛丽喉中吐出一抹无声地叹息。   “不要怪我,芙罗拉。”她喃喃说道:“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并不怪你,奥尔加。对人类抱有期待本就是错误,我没有必要要因为你的选择而心生责怪。但我心中仍有疑问,为什么你们……你们之外的从者们,会对我如此敌视?】   眼中的画面无声停滞,然后倒转。当管制室内的时钟向后转动了数个大圈之后,芙罗拉眼前的事像便再度稳定下来。   她并不为此感到意外。因为她的内心已经有了猜测,她很清楚自己的死去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自己的躯壳现在应该已经连渣都没得剩,但自己的意志却并未朽去,而是以某种奇妙的方式留存在了边界之塔封闭后的时空乱流……或者比时空乱流更为深层的地界之中。   而眼前所见的一切,皆为记录。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仍是迦勒底,仍是管制室。但此刻立于此处的,却只有三人。   所长奥尔加,医生罗曼,以及,从者达芬奇。   他们环绕在一座茶几之前,茶几上堆满文件,三人分别坐在三角处的三座沙发上边。而在茶几和沙发之外的管制室区域,则是一片黑暗。   “芙罗拉的体质检测没有问题,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十代魔术师。无论是魔术刻印还是细胞结构都和她加入迦勒底时相比没有任何差异。”医生罗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发色和瞳色的变化没有检测出任何异样,一切都十分正常。”   “从者这边也是一样。”顶着一张蒙娜丽莎脸的达芬奇也微微颔首。“我询问了目前已经登记在灵基图谱上的一百零四位英灵。每一个人都对她有着某种先天性的厌恶,而这厌恶具体从何而来又没有人说得清。包括我本人在内,所有的从者在看到她时就感觉好像是看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肮脏事物一样。她身上的所有缺点会被无限放大,而她的功绩……没有一位从者在乎。”   芙罗拉稍稍抿起唇。一些……不怎么好的记忆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她回想起了自己在迦勒底里遇到的几次意外。一些看上去像是巧合,但却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东西。   “像我这样的吗?”罗曼医生露出苦笑。“不止是一位从者看到我就觉得我是坏人了。”   “她比你可要严重得多,罗马尼。”达芬奇摇了摇竖起的手指。“大家最多也就是对你的   “敌方也好我方也好,只要是从者,看见她内心便会浮现出憎恨和杀意。目前唯一的例外也就是身为亚从者的玛修——但那应该是玛修那身为人类的一部分起到的作用。若是换成玛修体内的那位圆桌骑士,我想大概也不会有例外。”   “一个两个的也就罢了,所有的从者全部一起来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偶然。我现在甚至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隐藏的魔神柱。因为也就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够让当前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变得合理。”   魔神柱。魔术王的眷属。所罗门的七十二魔神以及衍生物。   少女轻声叹息着,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几个家伙说得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然后对话继续。   “所以达芬奇亲你才说要帮她驱魔吗?”奥尔加抿起唇,拇指抵着下颌。眉头微皱,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物。“的确,如果在魔神柱没有被唤醒的情况下动手那的确存在将其驱除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她应当不是什么魔神柱。”   “我也觉得不是,但证据太多了。”达芬奇微微摇了摇头。“平常的一些变化也就罢了,危急时刻激发点潜力也很正常。但即便是最为擅长察言观色的玛塔哈丽,都判定她最多也就是魔术师中的中上水准。格局不够,她根本就做不出炸毁一座大洲这种事情……这些姑且不论,你们不觉得魔术王的出现时间太巧了些么?”   “芥雏子才限制住了她的行动,魔术王便立刻降临到   芙罗拉咬了咬下唇。   她在此刻本应感觉不到疼,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宛若针扎。这比起从者们的敌视以及迦勒底的冷漠要更加让她痛苦。因为她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我……的确连接上了一位不知名的伟大存在。】   【我的才能也的确有限,光凭我自己或许连特异点F都活不过去……但我却总是能够在危机关头发现一些关键点。陷入困惑时也会经常有着突如其来的灵感迸发。而如果连接着我的那位存在是魔神柱而且企图在关键时刻操纵着我破坏掉人理修复的话……】   【……那我的确是应该去死了。】   她的视线昏暗,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混乱而模糊。   然而下一刻,来自于奥尔加的声音却将她拉回现实。   “不,她不是魔神柱。”奥尔加抿了抿嘴唇,脸上显得非常犹豫。她想要开口,却又闭上,如是重复再三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并严肃地说道:“我承认她很有嫌疑,但是她不是。因为我在不久之前做出过验证。而且我相信我验证出的结果。”   “……我使用了一些不便公开的手段。动用迦勒底亚斯发动了一次大型占星。然后,我得出了结论。”   “她的身上的确连接着某位存在,但那不是魔神柱,甚至不是和所罗门王同一时期的人物。而是在比那更远,更远之前。比神代更远,比尼安德特人和恐龙更远。远到我都怀疑是不是创世纪之前的遥远过去里的一位古老者。”   “占星的结果显示那是一位参与了创世和灭世,司掌着火焰和雷霆,光明与黑暗的古老巨神。祂的名讳模糊不清,我也没有办法用人类的语言将它念出来。我所获得的,只有一个大体相似的部分发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吐出那个模糊不清的发音。   “……曼戈特伦德。”   而下一刻,芙罗拉眼前的世界骤然破碎! 第二节·旧日之秩序   破碎。   破碎之后便是坠落。   从地狱跌入地狱之底,从深渊跌入深渊之下。   芙罗拉眼眸中的万色来回变换,在秩序与混乱之间交织出截然不同的连续辉光!   事像聚合……   她看见拍动着光辉双翼的天使们如暴雨般坠落,无数本应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机械星舰于虚空中喷吐辉光。火焰,爆炸,激光,能量乱流——覆盖星野的战场在一座看上去仿佛像是月亮一般的行星要塞外侧陷入白热阶段。   有虹色的流光撕裂战场,那仅凭目测便可判定火力足以单舰压制现代的星舰便如同垃圾一般被轻易地扫掉数千上万的数量。哪怕是舰体能量罩被击破时所逸散开来的能量都足以比拟黄石火山爆发。而在这战场之下,则是一颗被赤色死云所笼罩的巨大星球!   这是……旧日之地球!   下一刻,有无声的悲歌于极远的高空中奏响!伴随着金黄色的光羽飘洒着自虚无之中飞向四面八方,一个长达数千公里,浑身上下金色火炎燃烧的巨大光辉人形便从无穷地虚无远空中急剧坠落。它的胸口有着巨大的空洞,并从中不住溅射出辉煌的血!   古老的神祇,在这一刻陨落了。   事像聚合……   她看见一座巨大的机械之城,漫无边界的齿轮和转轴充斥了她的视界。血腥恶臭的气息扑鼻刺目,巨大的轰鸣指向齿轮间淌下的熔岩铁流。   她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活物维持着庞大的流水线,有些有着巨大的体躯和狰狞的兽化外貌。有些却又纤细美艳却又在身后张开一双腐朽的翅膀。自流水线的上端垂落下一排排猩红的挂钩,而在挂钩的末端有着人形的活物挣扎着发出尖叫。   那些东西看上去像是人,但却没有皮肤从而显露出血淋淋的血肉,它们像是活着一样哭号着用种种不知名的语言哀鸣,求饶,然后被不同流向的流水线运送到不同的加工车间中,被挤压,切割,碾磨,声音逐渐消失,只余下机械轰鸣的巨大声响。   它们被制作成为各种各样的骨质器具,桌子,板凳,盆碗,锅勺。以及许许多多被垒得整整齐齐的,如同砖块一般的半透明方砖——上面标注着‘二等精制口粮’   事像聚合……   她的眼眸中映入一片荒芜的国度,高楼大厦之间是令人战栗的寂静与森寒。失去维护的柏油马路上生长着棕黑色的枯萎荆棘,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一片绿叶红花。   街道边有着烧灼的痕迹,残垣断壁上有着许许多多人形或者兽形的浅黑淡影。空气中弥漫着淡薄的焦灼气息,间或混杂着腐败朽烂的味道。   一切事物皆为寂静,一切构筑都腐朽衰亡。伴随着芙罗拉的注视从街道与大楼之间涌动起无声的风。无声,但却有形,而在那模糊的风之形体之中,隐约间有着无数木讷呆板的面孔来回变幻。   这里是过去,过去的死去之城。   隐约间她看到国度的中心有着一座巨大的湖泊,而在湖泊之中,无数白骨堆积成山,伸出枯朽的手朝向天穹!   而下一刻,所有的骷髅都咯吱咯吱地转过头,数十万,数百万对空无一物的眼窝注视着芙罗拉的双眼!   事像聚合……   她看到原始的太初大陆,看到天的穹顶与地的方圆,看到漫天星辰从无到有一点点的诞生,然后逐渐具备规模和质量。看到最初的海洋之上掀起波涛,原始的雷与火在这无穷无艮的始祖天地之间进行着或许会持续到时间尽头的角力。   这是神代之前,创世之初……不,或许是比创世还要更加古老的旧日纪元。   这里是……旧日之秩序。   【曼戈特伦德……】   事像聚合,破裂,然后重组。而这一次,名为芙罗拉的漂流者终于在抵达目的地时获得了完整的意志。   …………………………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平台上……不,不是平台,而是一张环形的会议桌。她所处的地方正好便是环形中央部位的一座独立展台之上。而这张巨大的会议桌在她看来或许有一座高原那样庞大。   是桌子太大了?还是她变小了?她并不知道,也没有这个闲暇在这个时间点去研究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因为在她获取自我意志的那一瞬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这巨大环桌之外的十六个席位给完全吸引。而下一刻,十六席位中的十五个便如同幻影一般隐去,只留下最后一座宛若巍峨高山一般席位出现在她的正对面。   有巨大的神祇居于其上。而她无法看清神祇的全貌……不,或者应该说她看得清,但她的所有理智和构成肉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拒绝她在脑海中构筑出具体的形象。而就在下一刻,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由万千声线聚合而成的巨大轰鸣!   ——“你,所求为何物?”   有着不知名的异种语言铭刻在她的意识海中,她不明白其中的任意一个发音,但却依旧能够明了语言中的真意。   她心下惊骇,但却也知道这可谓是千载难逢的绝佳良机。自己并不是那个机会多得数不胜数的藤丸,而这一次绝无仅有的变化自己应该牢牢掌握。   自我介绍是不必要的,询问身份以及试探目的更是无稽之谈。而现在的自己唯一能够做且必须要做的事情是——   “我,想要修复人理。”   ——“为什么要修复人理?”   为什么要修复人理?啊……很简单的问题,但却值得思考。芙罗拉垂下眼帘,自身记忆中所隐藏着的诸多珍视的碎片便于脑海中浮现。   一切行动都必然有缘由,一切目标都必然能够在记忆的深处找到原动力。而在芙罗拉的记忆海中,修复人理这一职责则来源于对魔道的选择。   她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   “因为我除了修复人理之外,已经找不到其它的事情可以去做了。”她淡淡地说道,语气却是认真而且坚决。“我出身的家庭是一个有着十代魔道历史的名门。而我并非嫡系,不受重视,在我之上也有着比我更加优秀的传承者。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么我应该会在前往计时塔修业结束后离开学院,前往一处没有多少资源也没有多少竞争的小城镇去建立工坊,研发魔道。最终成为通向根源之路上的一具平凡的白骨。”   “我不算弱,但也不强。我不蠢笨,但也不算十分聪慧。而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是庸碌而且平凡的。无法名垂千古,也无法遗臭万年。当我死去之后我遗留在世界上的只会是一个冰冷而且普通的数字……而我不想这样。”   “我想留下些什么,我想有所作为。不为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在世界上留下我的痕迹。所以,在阿尼姆斯菲亚家族招募适格者时我选择了加入它们。并将人理修复当做我的魔道目标……”   “……这就是我的答案。”   ——“即便这条路注定只能够孤身一人?”   “我修复人理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为了其它的随便什么家伙。我想要为我自己而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为其它的人或者东西而努力。他人的爱戴,钦佩,关照对我而言或许的确能够让我的心情愉悦些许,但本质与我却没有任何意义……我不需要他们,正如同他们也不需要我一样?”   ——“如果和你有着相同目的的人挡了你的路呢?”   “我会尝试说服她们,说服她们加入我。”芙罗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不能,我就加入她们,因为我已经确定了我的魔道。我想要修复人理,但却并非一定要经由我手修复人理。若是有人比我更加优秀,更加合适,就像是藤丸立香那样……那我并不介意成为她的踏脚石。”   而她的声音立刻又转向低沉。   “但是,若是她犯了错。若是她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若是她的成就连我都不如却又依旧要挡在更加合适的人理修复之路上。那么我便会击溃她,如同铁杖击碎土块,如同车轮碾过尘埃。对于冥顽不灵的生物我会将她从世界上彻底排除,除非她能够证明她的存在比死去更加有利于人理修复。”   ——“你如何对此作出评判?你如何确定你便行走在更加合适的道路上?”   芙罗拉闭上嘴,不言,不语,视线却愈发坚定。   是了,不走到最后一步,有谁能够确定自己所行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呢?所谓道争就是如此这般,争的是道,那么力与势的对比便属于次要部分。换而言之,那便是持道者注定会坚守自身的道直到最后一刻。除非确认了自身的完全败北,否则绝不后退一分一毫。   芙罗拉的目的是修复人理,单纯的修复,而并不是为了世间众生而修复,不是为了后人的崇拜和赞赏而修复……她想要有所作为,不求铭刻于史而求铭刻于己心。而像是她这样自知缺乏才能,唯有坚忍和耐心才能够作为依仗的魔术师。她既然已经选定了自己的魔道,便不会因为其它的证己之路而有所动摇。   那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神灵无声隐去。而下一刻一位和芙罗拉有着一样容颜和身姿,但却全身充盈着出尘气息的少女便出现在她身边。然后,提出询问。   ——“你觉得对于人类这个群体而言,延续和尊严哪样更加重要?”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芙罗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迅速。“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而在这一过程中其余的事项对我来说是非必要的。延续也好,尊严也罢,一旦我往这方面思考便必然会有所偏向。而这样子的偏向容易让我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有趣的答案,但这在某种意义上来看也算是逃避。”   那位或许便是‘曼戈特伦德’化身的女性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她伸出手,一个宛若迦勒底亚斯一般的地球投影便浮现在她的手中。而在这具投影的上端,位置在两河流域周边的一处亮点被额外标明。   ——“魔术王人理烧却的原理是在七个不同的位置钉入七枚时空锚点。从而阻断历史的连续性,这样就可以将不同段落的历史信息作为燃料汲取并烧蚀。对于魔术王而言人理烧却只是手段而非目的。但对于只在乎人理修复的你而言,其目的无关紧要,你想要做的不过是终止它的手段。”   ——“身为迦勒底的成员之一,你们已经修复了七个锚点之中的六个。而这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   祂看向芙罗拉,语气淡然。   ——“想要修复人理,那么这   “我该怎么做?”芙罗拉在   ——“我可以将我的力量借给你,但你也要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困扰我许久,或许我可以从你这里获取答案。”   ——“我想知道,凡人对于神来说有何意义?神对于凡人又意味着什么?”   ——“若是凡人不需要神,那么神是否也不需要凡人?若是凡人对于神毫无用处,那么神应该对凡人如何对待?”   芙罗拉张口结舌。   ——“啊,是了,你还没有当过神。所以你不知道。那么,我便将神的权柄交付与你。”   下一刻,那个和芙罗拉有着一样形体的少女便猛地融入她的体内!而伴随着时空事像的支离破碎,当那近乎无穷的权与力在她体内迸发时她的意志便也朝着上方跃升!   而那位神的声音依旧在她而耳侧回响!   ——“善用我的力量,它能够让你在   而下一刻,芙罗拉的视界便彻底的陷入黑暗。   ……………………   ……………………   ……………………   爱丽丝放下手中的‘手机’,看向位于环桌之上的其余十五位同伴——他们看着她的目光诡异难明,不过想来大概里面包含不了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优良情绪。   “看什么看,真神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爱丽丝耸了耸肩,将目光投向环桌中央部位的小型平台,一个模拟地球的投影安静地悬浮在平台上端。而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景观在在场的每一位轮回者眼眸中清晰显现。   没人理她,大概也不知道怎么理。   毕竟,舞台已经完备,而圣人之间的道争与轮回者之间的争夺,开始了。 第三节·神降   于是,有交织的雷火从时空的彼端降下,分别坠入时间长河上的过去和未来。   BC——未知纪元   最古老的造物主们从原初的大地上苏醒,在天地还是混洞一片,星辰和日月还不具备实体结构的那个时代。最初的古神交换着意志,将大地分裂为不同区域的领地并按照自己的心意加以雕琢。后世的诸多文明圈便以祂们的支配圈为便标志分开界限,而那些经由古神们所铸的   远东,人首蛇身的母神以黄土捏造生息万物。   欧陆,原始的光辉行走于水上,并令海水分开露出大地。   美洲,天空的化身与坠落的有翼之蛇尝试了诸多材料,最后以玉米所结成的干面设计出了   非洲,鸟形的光芒象征从天空降下,落在被蒸发的海洋所露出的山丘之上。以山丘为中心又出现了九柱神灵,并衍生出了最初的国度。   而在中亚,当眼眸中映照着星之内海的万兽之母孕育出祂的   它懵懵懂懂,一无所知,但从心底涌现出的某种灵感却驱使着它,让它向着不远处巨大的中亚造物主迈出脚步。而当古神的目光朝它垂落之时,它却已然混入万兽之母   而古神的视线随即从它身上移去,它的虚假兄弟们虽然并不认同它,却也并未将它从这广袤的大地上驱除。   因为在这个时代,世界上还未能够诞生‘武器’的概念。   AD——2000   有着黯淡的雷火从虚空中坠落,落点是中亚,一座坐落于两河文明遗迹附近的古代山丘随即被雷火所劈裂撕开。点燃的山林燃起了大火,而当一昼一夜的火焰消褪之后,一座被掩埋在山丘内部的古代遗迹随即出现在守林人们眼前。   考古的学者们很快便被这一处发现给吸引过来,而在数月之后便有许多令人惊叹的发现被编写成为论文并公诸于众。学者们判定这是闪米特人的分支,一个附属但却有别于苏美尔文明主流的崭新文明体系。它们被称作是‘伊曼尼提’(imanity),而它们崇拜原始的雷霆与火焰。   不幸的是,除却这一座遗址以外。学者们并没有在遗址周边发现更多的聚落遗留,没有佐证,没有旁例。而一个崭新的文明体系不可能以单例的形式被大众所认可。很快,关于中亚新古代文明的热度便从考古学界消褪。除却少数几个感兴趣的学者以外,没有任何人愿意继续在这些遗迹上花费时间。那些宝贵的记录也很快被封存起来,从此不见天日。   BC——神代起源   最初的造物主们逐渐衰弱或者沉睡,而它们的子民则在   文明与文明之间,无法相互干涉。神系与神系之间,无法相互冲突。古神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策无从得知,毕竟祂们已然尽数沉睡,追根究底也已失却意义。于是,二代的神灵们接过了造物主分裂的权柄,并率领着地面的造物们开启了新的纪元。   其余的不论,在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则逐渐繁荣昌盛。由原初母神所创造出的凡人——苏美尔人占据了两河区域的下游。与和它们有着相似起源的闪米特人发动了一起又一起的战争。当然,凡人之间的战争并不是主流,诸多强大的魔兽,巨人,以及仍在世间行走的众神才是画卷上的主要绘色。而在苏美尔人与闪米特人的交战区域之间,有一支数量稀少,与世隔绝的部族在一处贫瘠的土地上扎下脚步。   他们称自己为‘伊曼尼提人’,血脉中寄存着原始的火焰与雷霆之力。然而在这真以太满溢,诸神降世的纪元之中,这种程度的超自然力最多也就能够满足日常的狩猎和种植。踞守住他们所拥有的那块贫瘠土地已经是极限,想要拓张却是万万不能。   而在某一天,伊曼尼提人的祭司突发奇想。   “我们的血脉一定来源于一位古老的神,而祂没有庇护我们必然是我们的虔诚不够。那么,修建神庙,奉上祭品吧。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日祖神将眷顾于我等。”   他如此说道,内心想得却是假借神意夺取首领的权位。而很快,一部粗糙的神话便被他所编造出来。而他脑海中灵光一现,便为神话中的主神命名为——   雷与火,光与暗的支配者,原始的造物主——‘曼戈特伦德’!   次日,祭司被雷火亟杀于门口,他的全身化作焦炭,但那记载着伪造神话的泥版书却完好留存。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AD——1783   一群年轻的魔术师造访了中亚,他们是传承系,天体系与降灵系的学者,前往古代乌鲁克的遗迹来寻求残存着神秘的古物——像是他们这样的魔术师在计时塔内并不罕见。因为工业时代已然到来,机械对于神秘的压制愈发严重,而那些缺乏背景的新晋者就必须得自力更生而不是如同古代一般随便就能够找到许多金主供养。   他们的旅途并不顺利,因为他们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密林中遭遇了古老的守护者。而他们的目的却也达成,因为他们在密林的深处发现了一座半掩埋的古代神庙。   他们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庙,不知道庙中有着怎样的忌讳。因为这座神庙遗迹中所留存下来的一切记录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的陌生。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神庙中的古老神秘被触怒,无可解除的古老诅咒降临到魔术师们身上时,他们并没有因此感到任何意外。   一群魔术师前来,一个魔术师离开。这位最后的残存者一直挣扎着赶回计时塔才勉强在他导师的帮助下将诅咒拔去。他正准备欢呼庆幸,但他的导师却在他离开之前给予了他一个警告。   “诅咒的消除只是暂时的,你的血虽然已经被净化,但你的灵却依旧受到污染。而这些污染的部分将会在你的子嗣中蔓延下去。而在你的血脉延续十代之后,你的子嗣将会在诅咒的侵染下付出代价。”   年轻的魔术师对此一笑置之。毕竟人生苦短,他用不着去担忧十代之后的诅咒。而理所当然的,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子嗣延续到十代时会迎来人理烧却。不知道自己的子嗣中会出现一位不受重视的旁支,其名为芙罗拉!   一切的缘,在因果的修正下予以结成。   BC——3000   随着神代的日渐落幕,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苏美尔人中格外强大的一支建立了苏美尔人的统一国度。它的首都城邦被称作乌鲁克,而它的   很显然,一位统一了大地的君王耳中容不下太多的杂音。这位伟大的卢伽尔很快便听说了有一个伊曼尼提人聚居的城邦中崇拜着不知名也没有神迹的异端信仰。在他的意志下,伊曼尼提人的城邦很快便受到了严厉的惩戒——   很快,祭拜伪神的祭司被处死,伪神‘曼戈特伦德’的神像和经典也被废除并予以彻底的焚烧。除却一些死忠的虔诚者以外,伊曼尼提人的雷火信仰被从物质层面上彻底抹去。而卢伽尔相信,那剩余的一小部分人也很快便会在时光的冲刷中遗忘掉那本就不应该存在的虚假信仰,从而彻底地投入伟大的苏美尔诸神的怀抱。   这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在泥版上都记载不了三行,除却专门的书记官以外根本没有人会去铭记的小事。或许就连那些死去的伊曼尼提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崇拜一位从未降下过神迹的伪神。而未来也的确如同那位卢伽尔所预料的那般,伪神的信徒很快就遗忘掉了他们的虚假信仰,转而在真神与真王的光辉下展开了全新的生活。   这也是缘,苏美尔,乌鲁克与伊曼尼提,与‘曼戈特伦德’所结下的缘。   毕竟,烧毁一柱神的典籍,拆毁神的庙宇,在神像面前杀光神的祭司——这种行为,若是这柱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也就罢了。可若是祂并非虚假,只是单纯的未有降下神权,投注神力。那么,当一切迎来结算之时。凡世究竟要付出多少鲜血才能够平息祂的愤怒?   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但很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人或者神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AD——379   这个时代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称道的事,神代已经逐渐隐去,仅有孤悬海外的不列颠岛还有些许留存。这个时代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记载的事,因为在这个年头,知识的汇集处,记载了无数古代隐秘知识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在火焰中燃烧。   那位在后世被人尊称为‘圣’的十字教大教长狄奥斐卢斯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感情将火炬投入这座记载着诸多神代隐秘的大图书馆——后世已经无人得知。人们唯一知道的便是神代的历史在此处完全断代,那些记载着诸多古老神灵的记录和史诗就此长眠于被遗忘的深处。而在这些文献之中,是否留存有远古时期的一个渺小城邦和它那偏僻信仰的记录,则已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于是,过去和未来的雷火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交汇。   BC——2656   美索不达米亚的神代已经趋近尾声,人和神逐渐分离,而那支配着整个世界的苏美尔王朝也传承到了   于是,神话尾端的君王完成了他命定的伟业,具体的细节没有细叙的必要,然而当他的命运指向尾声,不再年轻气盛的君王结束了前往冥界的最后一场冒险回到他所拥有的乌鲁克王城之时,一场本不应该出现的灾难却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之上——   ——天空中出现了环形的光带,而那些本已远去,不应该再度降临的神灵也获得了新的降临之躯。有数位女神自天穹顶端降落,并朝大地施加以神之怒火。   有密林隔绝了城邦间的交通,有死雾让万物陷入沉默,有奇形的魔兽在荒野上蔓延,肆意地狩猎着一切能够呼吸的活物。   这是战争,神与人之间的战争。当战火蔓延之时,那位自冥界归来的君王施展了召唤异域英雄的密仪以获取战力。而当七位从者自术式核心中降临,并为当世的唯一之王奉献从者所拥有的强绝武力之时。于乌尔王朝的外端边界,距离王城乌鲁克的一座不起眼的渺小城邦的废弃荒芜神殿之中。   ——燃起了雷与火! 第四节·神威如狱   神意降临……   当雷火从那荒芜废弃的神殿内堂燃起的刹那,有着无形的波动以此为中心展开,并疾速地掠向四面八方。   最先是城邦中的市民,他们如同被抽掉筋骨一般在瞬间失却一切力量而后瘫软。武器跌落,双膝触碰地面,额头与手在沙土上沾染尘土。而紧随其后环绕在城邦外侧的诸多魔兽便也在刹那间汗毛直竖——群兽中的伤弱者因生命层次上的碾压而哀鸣着趴在地上,强壮者战战兢兢,倒退着爬入远离城邦的山林。而后有少数凶性暴戾的魔兽龇牙咧嘴,但却在显露敌意或者抗拒的那一刹那便有雷火从躯壳内的每一个孔窍中溢出,于瞬间便烧蚀成了一张张光洁完整的兽皮!   城邦与城邦外的战争于刹那间陷入寂静。有苏美尔的祭司辨识出神降的征兆,却在试图吟诵歌颂苏美尔诸神的祭文时舌头麻痹,如同雷打火烧一般承受着无形的责罚但却又依旧保有着生机——因为这是亵渎,在神降的领域中歌颂它神之名自然会被神权视作大罪。而犯罪者之所以并未在   整座城市安静了下来,而下一刻,城市中所有的火盆,火炬,火把便在同一瞬间尽数燃起!火光蓬蓬,蠕动的火炎如同活物一般朝着神殿所在的方位跪拜。城邦神殿中那被供奉着的其余苏美尔神祇神像无风自动,像是活物一般背转方向朝向城外,并在做出迈出脚步的动作后化作尘埃离开。   而伴随着一道自无尽天穹之上垂落的雷霆炸响,数百条白炽色的粗大雷光便从星间垂落,将这座城市改造成新的模样。   原本的苏美尔神殿如同蜡像一般溶解,那些侍奉众神的旧祭司们如同草芥一般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神权既然已经转移,这些侍奉者的地位便也下降至寻常的平民一般——而在神殿化作飞土之后的瞬息,原先平整笔直的道路与城市便开始歪曲。   这座城邦原本是一座‘回’形结构的城。外侧是墙和平民的住所,内部则是同时承担神权和王权的神庙所在。而当新的中心被选定,那原先处于城邦外郊,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弃神庙重新成为神权降临点的刹那,新的城市便以重获神圣的遗迹为核心展开!   雷电轰击着,扭曲着改造着物质的结构。城墙和房屋如同长了脚一般奔跑着走向新的位置,而当新的‘回’字被构筑完成的瞬间,有着无声的吟诵和赞美自神庙的中心向外拓张,并在刹那间于城邦内外所有活物的心底响起!   ——【我乃旧日之秩序。】   ——【我所司掌之物为光暗与雷火。】   ——【唤我之名为……】   “曼戈特伦德!”   最先喊出神名的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她立刻便获得荣耀。神意施恩于她,如同阳光般照耀着她,在她头顶刻下主祭的标示。华美并且有别于其它衣物装饰的典雅主祭长袍出现在她身上。而她下意识地便吟诵出声,于喉间迸发出颂神篇章。   “赞美吾神,赞美吾神,原初的造物主,光暗的支配者哟——”   有更多的人跟随咏唱,而次等的神恩随即降下,将巫女和祭司的职责赐予其身。他们的身上便同样出现了代表权柄象征的冠与杖。而神恩所赐予的超自然力也自他们体内迸发。   “请拯救我等于灾祸之中,请拯救我等于魔兽爪下——”   雷光垂落下来,炎气从地表涌上。交缠的雷与火在城邦顶端化作蔓延向天际尽头的厚重积云,伴随着阵阵雷鸣。城邦中那些在兽口下受伤患病的市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复苏,城邦外那饱经战火的土地愈合并生长出鲜花和草地。而那些并未退走也并未遭受神谴的震怖魔兽们则在雷鸣中褪去魔化的兽躯,自异种变转成为平凡的野兽!   “请降下神威吧!请赐予庇护吧——”   咏唱的声音响彻全城,无论城邦中的凡人们究竟对祂持有多少信仰,至少在此刻此时源于凡人的敬畏已然满溢。而就在同一瞬间,自那厚重的层云之后有着如同眼眸一般的宏大云裂骤然张开!   “雷与火的执掌者,自亘古归来的曼戈特伦德哟!”   有着细长的火线从云裂中央降下,光辉一闪,雷火的细线便径直击中了已经化作城邦中央的神殿内堂!   有着巨大的无形存在感,自云裂间降下。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神自有威仪。而这威仪不是祂自身的自吹自擂,而是这片神代还未消褪的大地正自主配合着适应祂所投放的力量——若无神殿,若无咏唱,若无祭典与祈祷——则在神权降下的瞬间,以此为中心的方圆百里都将化作土灰,方圆千里都将被震撼撕裂。而就在神权终究降临的同时,昭彰其威仪的宣告便化作翻涌的云浪涌向四方!   天与地都震动起来,震动掠过海洋,遥远海域底端的沉眠者之上便泛起波浪。有着宛若花瓣一般的庞大法阵一闪而逝,而后海洋重新归于平常。   震动掠过森林,被密林所包裹着的乌尔城邦深处便有着太阳的光辉映照。伴随着有翼之蛇的幻象与狮豹的咆哮,遮蔽森林的层云随即被驱散消泯。有太阳的光辉从林间升起,但却又被无色的流火给化解于无形。   震动掠过兽群,数以十万计的魔兽便因此而萎靡不堪。源于魔兽之巢内隐秘神殿所释放出的低吼才将兽群的萎靡驱散,然后自天穹降下的雷霆暴雨便将数以万计的兽群化作残骸土灰。但紧接着幸存的兽群体表便生长出避雷御火的构造,并迅速地组建出一支庞大的军势从兽潮离开,朝着雷鸣之地发足疾走!   震动掠过寂静的城市,死者聚居之处,冥土的下层便燃起无数的苍蓝灯火。骸骨们摇曳着在白昼现身,空荡荡的躯壳上不住地生长出血肉然后又腐朽枯萎。有着金星的光辉划过云端并将云块解离,然后又被漫天雷火轰得到处乱蹿。   神临宣告,响彻四野八荒。   而在最后,天与地的震动掠过凡人的城市——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最宏大的城都,当世唯一君王所在的乌鲁克城邦亦随之鸣动。城邦外侧的无形防护结界在一瞬间便过载到抵达极限的程度。而当凡人们的呼号呐喊与祈祷声响起,结界在崩解的边界挣扎开来并重新愈构完全的那一瞬间,于乌鲁克中央的大神殿内,赤色瞳仁的黄金之王仰望天穹。   “嚯?从未回应过凡人祈祷的异神居然降下化身,如此奇事,值得本王投眸。”   他的眼眸中有着光影跃动,那几经特异点干涉扭曲,又在迦勒底使者的修复下重新归为有序的岁月长河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帘之下。他看到了原本的命运,看到了苏美尔原先的衰落与再度崛起,看到了神代终末之后的蒙昧与野蛮,看到大图书馆在火炎中熊熊燃烧,看到侥幸逃生的魔术师脱离古城遗迹,看到一个不受祝福的女婴在医院降生,看到这位成熟长大的女孩走进迦勒底——   有交织的雷火在他的视野中闪过,下一刻他的视野昏暗,他所见的未来化作一片迷云。他的眼眸变得黯淡,视力失去然后又重新夺回,眼睑裂开,两条血线淌下然后又如同活着的小蛇一般爬回血管并让血肉合拢。   事像的始末已然映入他的认知,而原本清晰的未来也至此变得模糊而且再难窥探。时机未至,群星尚未移动到正确的位置,距离天文台的使者自未来降下的时间预期还有接近半载的漫长时光。而在那之前,原本已然构成稳固牵制状态的‘三女神同盟’必然会因为这突然降下的   原先所精心制定的计划已经因为这本不应该出现的   而这——   ——值得庆贺!   古老的王放声大笑,笑声贯穿王殿,在那因防护结界抵达临界且触发应急措施而急忙赶来的祭祀长耳边回响。在这笑声的感染下原本略带慌张的祭祀长也不由得放缓脚步,原先慌张的情绪也随之消褪。   “王,乌鲁克的防御结界受到创伤。现在虽然已经在应急措施的修复下恢复原样,但隐患依旧存在。您的批示是?”   “无需惊慌,西杜丽。”古老的君王敛去笑容,抬手一挥。“刚才的冲击是神降的余波,仅此一次,不会重复。将本次的损伤计入档案,命工匠们将结界复查并加固即可。”   “原来如此。”祭祀长稍稍欠身,将王所颁发的命令计入泥版。她没有询问那降下的神祇究竟是何来历,因为那是祭祀场内的巫女们应当履行的职责。而当她正打算退下离开,让其它的诣见者上前禀报政务的时候,王却抬手示意她暂停脚步。   “颁布王命,西杜丽。”   “命前往北部防线的巴御前将军即刻折返,并作为使节出访位于伊曼尼提克的   “明白了,王。那北方的战事……”   “无需担忧,天草四郎将军能够独立应付。因为魔兽们有了一位更加值得努力对抗的新目标。北方的压力注定会因此消减。去吧,西杜丽,将军们如果提出疑虑就这样回答。”   “是,我这就去发布王命。”祭祀长深深欠身,然后迅速地退下离开。而在下一位诣见者走进王殿之前,黄金的古王尚有着些许时光用以思考。   【未来固然已经模糊不清,但本王却能够从你的降临中感觉到颠覆万象的变化。旧日之秩序,原始的造物主之一,司掌光暗雷火的曼戈特伦德神。乌鲁克固然曾经与你结下恶缘,但好恶之间却未必不能够转化。那么,你究竟会将这份变化导向何方?你是否是……】   【哼,值得期待。】   于是,君王偏转了视线,中断了自己的思考并将智慧投放到别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那座被称作伊曼尼提克,在后世不会记载于任何一份文件中的古典城邦的中央神殿之中。或许应该被称作是芙罗拉的女性睁开双眸。   神降,完成。   她在苏醒的   她眼眸中的时间变得缓慢,那些跪拜在神殿前厅,朝她献上信仰的祭司与巫女们的呼吸在她的感知中缓慢得如同蜗牛在缓慢爬动。一秒在她的认知内大概等同于凡人时期的一百秒,而只要稍稍集中注意力,一百倍的时间比例变会化作一千。   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但身体却能够在这样的领域中自如运作。即便以她那并不优越的生物,物理学知识来看,她也能够知晓自己此刻的躯壳强度已经百倍于往常。肉身突破数倍音速,拳脚撕裂钢铁山岩已经是随手就能够做到的易事。而若是在这之上更进一步掌握魔力以及咒法的运作,那么战斗力大概还将数十倍地向上暴涨,足以应对特异点中的绝大多数从者并将其轻易战胜。   她知道这是凡人的浅薄认知,是不明神力的弱者对‘强大’的无谓猜测。古神的力量远远不止这种程度,而其证据已然呈现于她的视网膜顶端!   ——力量解放:1%   而下一刻,繁复的讯息便自虚空中降下,如同海潮一般朝她涌来! 第五节·智慧与使命   那些讯息编织成串,连接成章,在她的脑海中化作巨大的聚合态。而后,一道能够被她所理解的复合信息波便清晰地显露在她的认知之中。   ——需要引导吗?   ——不需要引导吗?   而与这一对提问相辅相成的则是一系列复杂繁复的说明。将数量等同于天上星辰的数据量汇集成目录,精简成纲要,然后以被提问者可以理解的方式清晰的显现。   芙罗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条路。一条路她与神同行,手执雷霆长枪与烈火大剑在旷野上披荆斩棘,无数信者在她身后膜拜歌颂,黑暗中的阴影畏惧地褪去,光明下的弱小敌人不堪一击。她能够清晰地看见路径的构造以及路径的终点,而最终将要抵达的位置虽然隐藏在不可见的屏障之后,但至少在那之前,她面前的一切阻碍都将在她的意志下化作坦途。   而另一条路她孤身一人,黑暗不会伤害她,但也不会听从她的指令。光明能够加持她以力量,她的敌人却并不会在光辉中削减。她将以一己之力对抗众神,对抗隐藏在众神幕后的未知力量,而雷与火依旧陪伴着她,但却黯淡微薄——她看不见终点,看不清路途,但也因此,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自己判定中的路。   两条路,一条接受古神的指引,但古神只会指出祂所认为正确的路而非芙罗拉所最终需要的路。在神意协助下,这一处特异点中的敌人,那些同样降世的神灵们就算同样拥有强大战斗力也最多只会和她同格——而她既然有本事以凡人之躯搞定前面数个特异点,那么在承接神力后对付这最后一个也不会太难。   选取这条路,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古神‘曼戈特伦德’所指向的最后结果是否是她所需要的。她不能够确定那条光辉道路的末端是理想的终点还是一道断崖。而她更不确定自己在那时候还能够保持理智,在谬误之前找出正确的路。   想想就很清楚了,倘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办公室白领走在一条孤独的宽阔公路上,两侧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林中有着各种奇异可怖的诡异怪响。那么,当公路末端的市镇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会有多大的可能性不去走进市镇而将那视作一处闹鬼小镇,转而走入丛林之间试图以自己的方向感重新回到文明社会之中?   结论显而易见,而这也正是芙罗拉所需要顾及的唯一事项。   而   一个简单,一个困难,而究竟应当如何做出抉择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如果我是普通的穿越者,漫无目的的降临,自由自在地生活。那么我现在肯定会选择   【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芙罗拉垂下眼帘,在这几乎等同于时停的微小间隙中思考着做出决断,她依旧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和古神签订契约,为了什么而降临到这片大陆上。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单纯的修复人理,除此以外一切全都不论。付出的牺牲与代价全数不论,自身与他人的存活与否全数不论。我要做的就是修复它,单纯的修复它。而为了做到这件事,必须将锚定了七个特异点的圣杯尽数拔除,销毁,并将人理烧却的推动者以及烧却之法彻底毁灭。而除此以外一切不论。】   【这是我的责任,我为我自己选择的责任。不管其它人怎么看待怎么应对,我都不会偏移我的选择。既然如此,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都可以投入运用,所以……】   “这也是你考验的一部分吗?”她在停滞的灰白时空中仰头望天,低声细语道。   “正解,正解。”停留在她肩上的焰形鸟突然口吐人言。“我所寻求之物为人与神之间的关联与秩序。而你在此刻的选择也是探究中的环节之一,你既然与我立约,身为我力量的载体,降世的使徒,那么身为人的你便与身为神的我之间的每一次交流都将具备意义。在约定抵达终点,最终的结论生成之前,你与我之间的每一个字都将成为重要参考。”   “那么,我接受。”芙罗拉淡淡地说道:“我接受你的智慧,接受你的引导。只要……不,没有只要。”   “很好,那么   ——“如是,你将获取神之智慧。”   而后,世界的一部分真实便显露在了少女的眼中。   大脑沸腾,然后冷却,重新构筑而成的结构比起过往更加优越。难以计数的基因学研究成果出现在她的认知之中。几乎在顷刻间,她便理解了常温分子聚变引擎的制作方式以及将它们植入细胞内部并取代线粒体的工程方法。她明悟了数以万亿种不同结构的防御皮层应对物理,辐射,震波等外部或者内部打击的表现并整理出了最佳的组合方式。而后能量管线取代了血管网络,并将其优化成为最为适应人形状态的结构系统!   神的智慧,和人的认知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而在芙罗拉脑中所获取纲要的表述来看,这种程度的改造甚至只不过是用以承上启下的早世代技术!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球溶解成一团充斥着有机溶液和金属盐的生命原质。并以此为基准分化成为海量的半自动分子机关,并在她的意志下构筑成为能够应对各种情况的不同规格窥镜组合,并在这一基础上朝着更加复杂的程度变转。   神的力量在于知其然,神的智慧在于知其所以然。而当她明悟了这一点后,她的内心深处   她现在知道自己一拳能够打出十五倍音速,释放总共七十五万九千四百吨又十二公斤七百七十七克的冲击力。不多一克,不少一克,因为参与这次肢体做工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半自动分子机关的运作状态以及损耗都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她现在知道自己能够调动方圆十公里范围的雷与火,其原理则是体内超基因工程所搭建而成的共鸣机构能够和当前大气环境下十公里范围内的以太以及对应信息生成共鸣。这种信息干涉物质的方式被古神很粗暴地命名为‘资讯魔法’,并且在每一秒内都有着超过一百种不同的运用方式在她的脑海中呈现。   她甚至能够直接用光学方式观测到这古老神代中的‘真以太’,用自动分子机关将其捕获,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这一事物的外壳实际上为某种能够以特定思维方式影响到的量子聚合体。更深层的研发或许在当下还无法进行,但想必随着‘神之智慧’的进一步加深,她将能够触碰到‘真以太’的本质。   若她现在能够回到现代,那么哪怕智慧消褪,凭借着脑海中的些许记忆残留她就有把握成为当世顶尖的那一批魔术师。所谓的神秘消褪或者大源衰竭在这真实不虚的知识以及知识所代表着的力量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但是……   【回去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她偏过头,注意力集中在身侧的那只焰色小鸟身上。那不是朱雀,不是菲尼克斯,不是金乌,不是毕方,不是她所知晓的神话谱系中的任何一种圣兽。而她知晓,明白这是介于何等缘由。   “就像是奥丁肩头的乌鸦,亚威身侧的鸽子一样。你和它们有着相当的属性吗?”   她注视着那只焰形鸟,而后者眼眸中的智慧无声褪去。跳在她的肩上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鸽子又像是人言的复写重合——它似乎是有些疲惫,于是头一歪就这样睡了过去。然而在芙罗拉的视野之中,这只如同鸟类一般的东西则根本就是神智的聚合体现!   神,或者说古神‘曼戈特伦德’的智慧,其本质为计算力。而这只有点类似于鸽子的雀鸟则是计算力的汇合体,宛若超级电脑一般,但却介于有无之间的存在。先前那推动着她将躯壳变转的庞大计算力以及魔道知识便是来源于此。换而言之,这家伙是类似于外置大脑一类的东西。   它是否便代表着那位古神的意志延伸,甚至根本就是祂视线的具现。芙罗拉不知道,也懒得去猜测。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地方应该装傻,什么时候应该妥协。对方既然一副‘我就是一只雀鸟’的样子,那么她便姑且也将它视作一只普通的焰形鸟。   于是她从那近乎时停的高速思考状态中脱出,回首看向身后,高大画壁上那描绘古神仪态的绘图中便也同样出现了和她肩上那只雀鸟有着相同规格的焰形鸟。这只雀鸟究竟是从何时出现在画壁上的连她自身都无法感知。或者更进一步的……   ……身后什么时候有了画?   啊,这不重要……因为这并不是重点且也成不了伏笔。于是她的视线再度偏转,直到这时,神殿中那些祭司们以及神殿外那些信徒们的膜拜祈祷声才在她的耳侧回荡。   ——‘神啊,请拯救我们’   ——‘神啊,请不要对我们施加怒火’   ——‘神啊,请让外面的魔兽尽数死去吧’   ——‘神啊,请庇护这座城市吧’   ——‘神啊……’   许多的声音,许多的祈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信徒们的言语在芙罗拉的脑海中来回盘旋。化作无形的干涉力推动着她的思绪。看似很多,然而当她动用神之智慧后却发现祈祷的总数不过是区区的两千四百三十五。其数量涵盖了这座伊曼尼提克内的所有居民,然后在其中虔诚……或者说在祈祷中专注的部分,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十分之一,也就是两百出头。换在现代,两百个人能做什么?两百个人的祈祷又有和意义?   ——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相对于七八十亿的总量而言实在是太过渺小。两百人即便是编组成为教派并且全数狂热也派不上多大用场。而将这样的数量置换成为神代住民,将那些脆弱的凡人更换成为纯粹的力量与速度便可比拟暴龙的神代住民后,它们又会有怎样的变化?   答案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芙罗拉轻轻伸出手,一圈无形的精神波动便呈现在她掌中。这是足以碾碎一座合抱石柱的念力,这是两百多位神代住民,等同于后世二十万凡人的虔诚祈祷。而它对于此刻的芙罗拉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她的确可以通过吸收这些念力而获得强化,但这些念力能够给她带来的增幅甚至比不上一组新构建的自动分子机关。而她吸收它们还得完成信徒们的愿望才能够不对自身造成损害,否则光是净化祈祷中的杂质就得让她付出数倍于收益的损伤。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历史悠久的魔术师谚语。   ——‘这世上没有神,只有足够强大的生命。所以,无须敬畏’   她在以前以为这是贤者们鼓励后者上进的言语,同时也是对教堂神灵的否定与贬低。然而现在,她却有了别样的解读。   这并不是劝诫,而是警告。   因为若是神真的存在,那么凡人只需要献上祈祷便可获得平安。然而若是神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强大的超级生命。那么凡人对于类神之物而言,便毫无意义。   没有意义,便是蝼蚁土灰。不去敬畏,是因为敬畏无法带来任何助力。   曼戈特伦德临别时的疑问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而她的思绪随即脱离。   她知道自己得浪费些时间去做什么了。 第六节·苏美尔式打招呼   芙罗拉垂下眼帘,重新核对自己降临于此的目的。   【目的是修复因七个特异点而遭遇烧却的人理,而古神‘曼戈特伦德’所赋予我的神力以及神智则是至关重要的助力。考虑到前面六个特异点中的自由从者们全都对我保持敌意的情况,这   【因此,神力和神智必须保全。也就是说至少在人理修复完成之前,我必须得履行和古神‘曼戈特伦德’所立下的约。按祂所言,祂并不打算怎样干涉我的行动,而是想要通过对我的观测而获取某种利益。在将这言论视作真实的情况下,我也可以认为祂在完成约定之后还将有所作为。而那时候的行动将于我现在的选择具备一定关联。】   【基于以上前置,则我便应当要在约定完成之前确保祂不会如同魔术王一般对人理烧却等灭世措施感到兴趣——祂是旧日的秩序,原本不应当出现在这个时代甚至不应该出现在未来岁月中的真神。祂选择我作为载体已然很明显地代表着祂将目光投向人理烧却。而祂与我所立下的约更是进一步地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我便得帮祂解开祂的困惑。向祂证明人类的价值才行了……】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她现在既然已经承接神力神智,那么完全可以凭借现有的力量无休止地扩展自己的规模,破坏这片大陆的灵脉,毁灭这里的文明,反正只要最后美索不达米亚依旧存在且圣杯被拔除那么这个时间点作为特异点的功效也将失去——这里又不是   她是可以这么做,但神力既然可以被赐予那么就肯定可以被收回。而在古神‘曼戈特伦德’已然对人理烧却产生兴趣的现在。若是她刚刚把烧却的人理复原,然后身为旧日秩序的曼戈特伦德反手就来个人理冻结人理漂白人理红烧人理油炸……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就是单纯的白费功夫?虽说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修复人理且也只有修复人理,但若是才修好就坏掉的这种半拉子工程,即便是她也不认为自己便因此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我的魔道是修复人理,修复且也只有修复。而‘修复’的定义便是人理这一机构能够重新运作并且在我的观测认知范围内不存在过于贴近的巨大危机。毕竟万物总归都有凋亡之日,在我之后人理若是延续百年千年然后再度倾覆那也只算是正常损耗,与我无关,自然有其它时代的英豪前来修补。而在那之前,我必须得努力地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   【只不过……啧,算了。】   结论构筑完成,她随即揉了揉自己那因为过度思考而有些发热的太阳穴。虽说她现在已经说服了自己,但她心中却始终存有那么一点异样,一点不协调。就好像‘证明人类所对神的价值’这一观念在她的认知中原本并没有非常重要,但却因为某种外力的干涉而被强行拔升了一般。   她心有怀疑,但更知晓就算怀疑也没多大作用。而随着更多复杂的思考开始占用她的思维进程。她便也将这些杂念抛开,转向自己应当在意的领域中去。   肩侧,歪着脑袋的焰形鸟发出哼唧哼唧地低鸣声。   于是,她在祭司和巫女们的膜拜声中走出神殿,然后在神殿门口处的高台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   而整座城邦便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新的特异点,我对它的认知仅限于这个时代处于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美索不达米亚且有神灵降世。所以,最优先需要做的前两件事分别是构筑阵地以及确认情报。曼戈特伦德的委托可以混在其中并予以完成。那么……】   资讯术法——无形信使。   一群鸽子的轮廓伴随着芙罗拉的动作而在城邦顶端的高空散开。它们是由能量寄存在‘鸟类’,‘信使’,‘侦查’等概念而制作出来的复合术法。而它们在术法完成时便于与天空中的风,阳光,甚至热量融合为一,并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散去。   情报是很重要的物件,她必须在   【神降时的动静很大,虽然那时候动手的是曼戈特伦德而不是我。但我现在承接了曼戈特伦德的力量与智慧,那么将我视作祂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或者神便是理所当然。想来很快就会有神灵或者神灵的仆从前来试探。所以我没必要过于收敛,但却也要做好防备。】   “如你们所愿,我会拯救你等,守护你等的城邦。”她将视线转向那些跪拜着祈祷的城邦住民们。这些人看不到她的施法,但却能够凭借神民的感知猜测出她‘做了些什么’。这些神代的住民们因此而奉上了更多的信仰,但却也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更多的恐慌。   “但在那之前,我想要看到一个能够为我提供用处的伊曼尼提克。”   ——“神啊,我们应该怎么做?”祭司们如此言语到。   “选出战士,建立机构。清点城邦中的物资以及人口并将其分明别类。整理城邦外的土地并制定出合适的拓张计划与交通路线——这些工作很简单,所以我将它们交给你们。时限是三天,而这也是我对你们的能力评判。”   ——“但是城外的魔兽?”   “城外三十公里(度量衡自主代换)内已经没有魔兽了,三日之内前来入侵的魔兽也会被我尽数排除。若是你们还有疑虑……”   资讯术法——自律式球状闪电守卫   数团半径在一米左右的球状闪电凭空生成,并在神民们的惊呼声中被注入了‘伊曼尼提克’,‘魔性生物’相关的概念并装载简易的识别系统。而这样一来,这些球形闪电便会在城市周边巡游的同时对和‘伊曼尼提克’这座城邦有关的事物产生斥性而被魔兽们所吸引。而这足以应对她从观测中所获取到信息的魔兽。   凡人总归有其用处,既然接受庇护那么就应当付出代价。而既然区区两千人的数量不够那么就扩张其规模。既然连魔兽都无法应对的肉体过于软弱那便在之后强化其体魄。至于是否将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交付于它们则取决于之后的情报收集。而在那之前,必须得让这些家伙有些事做。   “我名为曼戈特伦德,我为旧日之秩序,我所执掌领域为光暗,为雷火。”   “——这些雷火所化的守卫会在之后的三日内在城邦周边巡游。并予以不敬之物以惩戒。汝等尽可安心做事。”   她的声音在城邦之内回响,而当球状闪电们飞向各个地方时她清晰地感觉到祈祷中能够提供念力的信徒数量便因此而从两百出头一举上涨到了六七百的数量。而当她下意识地眉头一挑,让一道闪电从雷球中迸发将一块巨石在众目睽睽之下撕裂成碎块的时候,这一数量更是上涨到了近千的程度!   近千位临时的神民信徒,并不狂热,也算不上虔诚,但却已然相当于一股略为可观的数量。在芙罗拉的计算中光是这一分钟内的祈祷聚合便足以抵达远超过去那身为典位魔术师在准备周全时所拥有的战斗力。而若是再努力一番,或许能够和色位的魔术师抗衡并战而胜之也未可知。   【言语远逊于实际么?虽说是古代,但和现代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凡人们相比也没有多大区别。是因为还未脱离人神混居的神代所以对神缺乏畏惧?还是说凡人的天性原本就是如此?】   【啧,我在想什么呢。说得好像我不是凡人一样。】   她的脑海中泛起涟漪,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向她提出疑问或者要求。于是她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触,身形便脱离重力束缚飞入天空。直到她离开,那些跪伏在地上的神代住民们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然后嘈杂着商讨着迅速地投入到她所吩咐的任务之中。   而十数秒之后,芙罗拉便在距离地面大约一万米上下的天空中停下脚步。   “重力加速度和后世的地球差异不大,但空气却因为‘真以太’的密集存在而具备更强的黏性。音速因此下降到一百零五米每秒的程度,以物理手段突破音障变得相对未来要艰难许多。”   亲身体验,世界的情报便由此变得真实。她从距离地面万米左右的高空向下张望,城邦中凡人们的一举一动便映入她的眼帘。   很显然,神代的凡人自有能力。或者说无用之辈已经在不久前的魔兽袭击中给尽数地淘汰殆尽——他们很快就以神殿为核心组建出了一个小规模但却功能完善的行政圈,而后她所吩咐的任务也很快被投入运作。资源开始清点,人员迅速分类,一支新组建出来的战士小队保护着工匠走出城外并开始勘探先前被魔兽和神力扭曲的地形。而后城邦中那些在兽灾中停止运作的功能机构也重新上线。预期在一天内便可恢复生产力。   毕竟是个城邦,小农经济体量制度下的城邦。虽说远古时期本应通行的奴隶制度很奇怪的并不存在。但城邦的特性便是小范围的自给自足。农场和牧场只要投入人员就可以恢复运作,伐木以及采矿,冶炼,手工等功能建筑也会在神代住民那远超现代凡人的行动力支撑下迅速地修复完全。   【比预想中的要好很多,我还以为需要进行大范围的精神干涉,消去恐惧,强化秩序性以及服从性并提高行动力——不过这样也算是好事,至少这座城邦里的人能够自己动手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在我的术法下成为神的傀儡。】   少女轻轻松了口气,散去手中那已然准备完全的大范围精神干涉术法。而在这时,   ——情报之一,目前可确认降临的神灵一共有三柱并且结成了稳固同盟。其成员之一为魔兽女神提亚马特,当下的大范围兽灾便是出自祂手,目前所在的据点为美索不达米亚西北区域的隐秘神殿。其成员之二为羽蛇神库库尔坎,其与其麾下的属神豹神占据了南部的乌尔城邦并将附近区域化作丛林。其成员之三则为乌鲁克城邦的守护神伊斯塔,目前行踪不定,没有特定据点也没有特定势力。   ——情报之二,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行使仪式召唤了外来的英雄。它们被充作将领且被派遣前往乌鲁克北部正在修筑巨壁的防线。它们中的大部分并未隐藏名姓,目前可知的成员一共有巴御前,天草四郎,武藏坊,牛肉丸,列奥尼达。而还有两位一位行踪未知,另一位公开反叛脱离乌鲁克阵线。   ——情报之三,乌鲁克外具备良好情报隔断手段,且美索不达米亚境内诸多城市正遭遇魔兽袭击。其中,有一支数量在三万上下的魔兽群正朝向位于美索不达米亚东北侧的伊曼尼提克进军。但在那之前……   资讯术法——概念屏障   一道由能量体,力场,空气中游离物质混合而成,并在‘坚固’,‘防御’,‘排斥’等概念的连锁加持下宛若铁山般巍峨的巨大半透明屏障在她眼前骤然生成。而自无尽遥远的尽空出骤然袭来一道径直撞向盾面的炽亮金色辉光!   声势浩大的神降所招致的后果已然显现。距离身为   其名——金星之女,伊斯塔! 第七节·与伊斯塔的第一次战斗   【伊斯塔,又名伊南娜,是巴比伦的农业神,象征金星,同时也司掌着爱情,生育,以及战争。就神职方面而言几乎毫无死角。但在神话传说中却有着下去冥界从而招致七重诅咒的传说。换而言之,冥界相关的术法会对她的神力比较克制……】   思维极速运作,有关于金星女神的情报在芙罗拉的脑域中疾速回转。对方来着不善,就算想要交涉也必须在战斗层面上占据优势。更何况——   【这些降世的神灵,会否也是以从者的方式现世呢?】   概念屏障在金色流星的轰击下骤然破碎,然而在其破碎的刹那却已然为芙罗拉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光——她伸出手,在苏美尔神话中象征着伊斯塔的恋人,植物之神塔穆兹标识的荆棘屏障才一有在她身周生成的迹象便无声泯灭——脑中运作着的神智提醒她没有必要在一开始就使用出针对性的术法。而她立刻便采纳了这样的建议,而雷与火随即便在她的意志下骤然显现!   天穹之上,刹那之间阴云密布。无数电光于其中纠缠宛若金蛇狂舞,而剧烈雷鸣之声随即大作!   资讯术法——极效闪电风暴   如暴雨一般的电光随即轰然坠落,数以万计的雷霆尽数指向金色流光袭来的地方。概念纠缠之下,芙罗拉清晰地感知到了在距离自己大约一百公里以外的某处正有着某物已然遭受众雷轰亟。而后,火炎于她手中化作十数米长的门板巨剑——   ——斩!   目标是背后偏右三十度的十米外,而一团模糊的轮廓随即从虚无中被劈斩而出。伴随着一声轻哼,一个勉强分辨得出形状的淡金色女体在剑斩中格挡退却。而那原本轰击着遥远彼方的雷光也自云端之上疾驰而来,骤然轰向炎剑所斩击不中的另一个地方!   ‘轰隆!’   双重诱饵,袭击者在投来那一道金色流光之时便已然潜行到近侧,百里之外那散发着女神气息的物件不过是诱饵。而被炎剑所击中的那一团形体则更是金星女神在遭受攻击前所制作出的化身,而真实的形体便趁着这一次袭击再度挪移到侧近的地方!   金色的雷枪直贯而下,将一个装饰华丽的黑发女人从芙罗拉身侧不到五米处的方位从虚无中击破贯穿——后者的喉间发出闷哼,似乎是受创不浅。而下一刻——   ——一道刚烈至极的拳风从芙罗拉耳侧不到两米的位置朝着她的太阳穴猛击而来!   【八极拳?】   念头一闪即逝,被雷枪所贯穿的女体显化出其作为   形意·龙形   其精要在眼与手,其显化为龙象缩骨。当那一记神速的崩拳被她以易骨之法转步躲过之时她十指所化爪形已然捏住一条宛若臂膀一般的无形事物。随后,猛力一撕!   有似乎是骨裂的声音沿着她的指骨传来,那在先前被雷枪‘贯穿’的黑发女性从虚无之中终究显现。她能够在对方那一双酒红色的眼眸中捕捉到显著至极的诧异色泽。   诧异,但却也只有诧异。   那被龙形擒拿所控制住的臂膀在被撕裂的刹那化作炽烈的金光。伴随着一团高热与锐利的气息骤然炸开。眼前的女神竟是直接舍弃掉了自己的一只臂膀也要更加靠近。而她就这么踩着空气发劲崩弓,借着二次爆炸的推力贴近,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朝着芙罗拉的脸面径直撞来!   八极拳·铁山靠——经典招式,经典用法。当一位神灵爆发出全身气力之时这一撞之力何止数百万吨。甚至于方圆千米内的空间都被扭曲,方圆万米,一直触碰到地表城市的空气都因气力聚合而生成倒吸现象。地表的石屑灰土无声上浮,神代的凡人们立足不稳。而那一座神力与气血所化的山峦已然抵达芙罗拉的面前!   【拳法固然刚猛霸道,但还是欠些打磨啊。】   神智于脑海中运作,时空在认知中趋于停滞,而于芙罗拉肩上歇息的焰形鸟于半眠中微微扇动翅膀,发出无声低鸣。   【说到底,所谓近代拳法无非就是用来打人杀人的拳法。用的是肩肘拳脚,动的是身躯腿臂,然而对人体有用的武艺,在面对怪物异种时可未必能够派得上用场!】   下一刻,芙罗拉的形体便在这猛烈一撞下崩裂成为漫天血沫——不,并不是被撞裂,而是她的形体在遭遇重击之前便径直自发解体。构筑成她躯壳的无量半自动分子机关在顷刻间便因思维中枢处传来的讯息编码而变转形态,放弃其作为一个整体的完整性,而是分解成数万枚大小均等的组织块,并在迸裂的同时将自然卸开的动能转化吸收!   数百万吨的冲撞力道无声消泯,这原本能够引发天变的沉重一击竟是如同放了个响屁。而下一刻变转的动能释放开来,向外溅散并分布在伊斯塔方圆千米处的半自动分子机关集合旋即转变为宛若囚笼一般的密集火线!   “我名曼戈特伦德,我之司掌领域为雷与火。”   火炎所化牢笼随即聚合,化作实体的锁链将黑发女神束缚其中。而更多的半自动分子机关随即汲取盈余能量并吸收大气物质从而在被束缚女神身侧重新聚合出芙罗拉的模样,而就在这时,从遥远地域骤然迸射出来一道璀璨金光!   “玛安娜!”   一件宛若巨弓一般的飞行器具从百里之外疾驰而来,在先前的那   ——女神们交战区域的下方,在刚刚的交锋中已然被验证了不存在强力防护结界的神代都市城邦。芙罗拉所降临的伊曼尼提克!   交战区域的气氛随即一滞。   黑发女神的嘴角微微上挑,正打算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失重与坠落感便急剧袭来,她在那一瞬间竟是被芙罗拉掐住脖颈然后如同星坠一般猛地按向地面。大气和女神的肌肤摩擦着相互燃烧,若无意外,她们将会比那支**所化的箭矢先一步抵达伊曼尼提克!   而这一击足以将方圆十里化作连指头大小的石块都不会留存的焦土!   “等,等等!”黑发的女神这才露出诧异以外的其它表情,她的言语化作思念波在疾速中冲击着芙罗拉的感官。“你就不顾你的被庇护者的死活的吗?”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在我的手里。”芙罗拉淡淡地回答道:“我早就已经准备好承担他们的死亡。而后他们的诅咒将会与你我同在。”   思念所化的话音未落,万米高空已然拉近过半,在地面的凡人们甚至不能够用他们的动态视力捕捉到这一枚坠落的陨星,丝毫不知他们已经他们所在的城市将在数十个毫秒之后便迎来迅速而且干净的彻底灭亡!他们的尸骨将会汽化,他们的灵魂将会泯灭,除非是动用神灵等级的广域复活仪式,否则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将在刹那之后永不超生!   然而这里美索不达米亚,是道争的棋盘,在这个时间点哪来的轮回者教导他们这些原住民不需要耗费太多材料的广域神灵级复活仪式!?   无人告知,无人知晓。而数十毫秒的倒计时间也随之化作十数毫秒。   地面上,一些感知比较敏锐的神民下意识地做出了抬头的动作。哪怕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们的肌肉和关节只够让他们的脖颈向上仰起数个毫米。那萦绕在他们心底的某种压迫与不安也已然刺激着他们的神经。甚至有着灵感较高的幼女泪腺中已然开始分泌泪水,而这一切全数在坠下的两位女神眼眸中显现!   芙罗拉面无表情,心中宛若死水一般毫无波动。而那位有着伊斯塔神权的黑发女神固然也是镇定的模样。但她的血流速率却在芙罗拉的感知中微妙地增快了百分之一!   【奇妙的现象,比起战斗的胜负更加在乎凡人的死活……这可和神话中的伊斯塔有着相当巨大的差异。原典中的祂可是会因为占有欲未能得逞而降灾给她所守护的乌鲁克,再加上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八极拳以及作战方式……是了,是神灵凭依于载体上,如我一般啊。】   【而我和她的区别便是我虽然被曼戈特伦德所影响但却保有自我意志,而她却是以神灵的身份降临,但却被身体本身的人格所影响……奇怪,神的思维会如此的脆弱不堪吗?还是说她这具躯壳大有来头?】   心念转动,获取的情报暂且寄存。少女的眼眸中充斥决心,而地面愈发接近!   两千米,下坠所引发异常的重力潮开始影响地面。平整的土地上出现无形的裂纹。   一千米,周遭的空间结构因引力变化而趋于不稳定,时间的流速和空间的完整性开始变动。极远处的**依旧指向伊曼尼提克,蓄势未发但也只是未发。   五百米,一些体质强横的人已然完成了一般仰头的动作,他们的汗毛在本能的驱使下尽数竖起,面部不自觉地露出惊恐表情。   三百米……   “我认输啦!”   下一刻,坠落的双星骤然一歪!所有的冲击在顷刻间被变转的引力潮以及在极短的瞬间变转了性质,充当了引力弹弓的半自动分子机关集群给尽数转移到黑发的伊斯塔身上。而这所导致的便是女神们所化的流星在近空出扭出一个近乎直角的轨迹,径直撞向数十公里外的一座山峦!   ‘轰隆——!’   山峦在炽烈的闪光中化作平地,土地熔融化作炎池。炽烈的暴风吹卷着伊曼尼提克并引发阵阵尖叫。而与此同时,芙罗拉不紧不慢地在轰击的落点处翩翩落下,垂落的雷光从远处锁死那被称作‘玛安娜’的弓形神器。而身体过半损毁,并不住地在碳化与还原中循环的黑发女神已然倒在她落脚之处的炎池里边。   伊曼尼提克的凡人们不会认知到刚刚那数十个毫秒中所发生的一切,因为那超出了他们的感官极限和认知范畴。他们只会以为城邦的保护神和前来挑衅的女神伊斯塔战斗,并将其击败,而不会知晓充斥着决意的实际上是他们的庇护者。毕竟,就结果论而言,伊斯塔的确是入侵一方而芙罗拉是守护一方并且守住了。而至于其他的细节,在确定的事实下将变得毫无意义。   芙罗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信徒从接近一千的数量上涨到了两千,几乎暂居了整座城邦中的所有人口。而这一收获……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有必要将注意力放置其上。   她微微俯下身,注视着炎池中正急速愈合着的黑发女神。她依旧能够感知到对方体内有着积蓄的能量,有着隐藏的底牌。然而在此之上,至关重要的战意却已不复存在。   毕竟是女神,输了就是输了,认输之后再偷袭是阴谋诡计之主或者凡人之类的凡物才能够做出来的事。而这样的属性和眼前这家伙姑且无关。   “伊斯塔,还是伊南娜?”芙罗拉注视着眼前这家伙,轻声问道。   “有两下子嘛,曼戈特伦德。”黑发的女神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略带嘲讽地挑起下巴看着她:“不愧是与‘母亲’同一个时代显化,但却从来未回应过祈祷的古神。你的心和你的作为一样刚硬,怎么,你也打算参与这个时代的争夺,和我们三女神同盟一起夺取这个世界的所有权?”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我并不是很在乎。”芙罗拉微笑着回答,对伊斯塔的小眼神视而不见:“但你擅自地朝我发起进攻又被我击败,这样作为败者,你便应当付出代价。那么,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亦或是说你手里有着足以说服我的缘由,或者说……   ……你还打算开启下一个回合?” 插入节·轮回者·中洲队决策   环桌之上,位格等同于特洛伊战争中奥林匹斯众神的轮回者们垂落目光。   “就目前而言,我们应该是最先降下到道争战场中的一方。”爱丽丝扶着自己的下颌,手中的‘手机’不知道被她藏在了什么地方。有着足以标识出整片美索不达米亚大陆的投影区域正安静地悬浮在环桌中央。她周身的气势比起往常要低落许多许多,几乎从神域跌落到凡俗的层次。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晓这是何缘由。   楚轩的那个‘游戏’——姑且就当它是‘游戏’——具备一个隐性的规则。那便是作为受到优待的玩家,中州轮回者们对内部的‘角色’影响越深,则越是容易朝‘角色’以及角色所在的区域投放力量。而就在刚刚的神降之中,爱丽丝便几乎消耗掉了连真神都能够榨干的,足以在极短时间内破坏,并且重塑一颗大行星的巨量资源。而作为报偿,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内的绝大多数细节都已然纳入她的掌握之中。   声势浩大的‘神降’只是赠品,其本质的效用为世界范围的干涉。而如今看来……效果大体还算是不错。   “目前已知的情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一共有六柱神,三柱显现,三柱藏匿。其中显现的三柱分别是金星之女伊斯塔,羽蛇神库库尔坎,以及一个感觉像是混合物的戈尔贡——我在风中读取出了提亚马特神降临并孵化万千魔兽吞噬众生的消息。那么想来这位戈尔贡应当是复合了提亚马特的神权。”   爱丽丝稍微停顿了一下。   “显现的三柱神基本都卡在超凡层次的标准线上——即,单体镇压一个科技或者术法或者其它随便什么路线的未能够脱离行星系或者主物质位面的文明。祂们的战斗力应当在理论中存在的白板四阶基因锁之上,但却低于具备A以上强化的四阶或者具备复数S级强化以及道具的攻击型三阶极限轮回者。其中库库尔坎推测略强于其它两柱神,伊斯塔在不考虑持有古兰伽那的情况下处于最末。”   “而未显现的三柱神中有两柱与冥界有关,其中一柱被我检测到讯息,应当是艾列什基伽尔,苏美尔神话中和伊斯塔羁绊深厚的冥界女神。另一柱神的讯息则比较隐蔽,我暂时未能够完全捕获其讯息——若是依旧处于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体系则我推测为‘长者’朱苏德拉。但考虑到既然出现了美洲的库库尔坎,那么其它的神系也应当纳入计量——而在这两柱神中,艾列什基伽尔的战斗力在冥界外与伊斯塔相当。而另一柱神就我的观测而言大概不需要几招就可以将祂们两个一起干掉。”   “哇哦,扫地僧?”萧宏律挑了挑眉,语气中略有意动。“有那么强?”   “你打不过的,萧宏律。”爱丽丝毫不客气的回答道:“就算本体降下,并且处于完整的阵地之中,你失败的几率也在百分九十上下。”   于是萧宏律耸耸肩,闭嘴。   “那换成我如何呢?”心情似乎不错的赵樱空把玩着一柄匕首——不知为何,某赵姓男性刺客未有参与此次会议——她的眼眸中流转着一抹黯淡的黑色火炎,而火炎随即以视线为媒介熔去了刀锋,将其化作一柄无形无貌的炎气锋刃。   ——这枚匕首感觉像是一节骨头做的,腿骨。而在场所有人都当做没看到它,就仿佛其不存在一样。   “听爱丽丝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位‘扫地僧’看上去像是一位刺客。那么或许祂和我会有些共同话题。”她将话题两个字咬得挺重。   “然而前提是你得选取一位‘角色’,并且这位‘角色’还得和祂具备渊源。”爱丽丝的语言略为罕见地锋利而且简洁。“据我所知,某人的游戏角色在管制室爆炸时因为操作者的分心而未能够成功逃离。或许我应该强调一下那位操作者的名字。”   于是赵樱空也闭上了嘴。并且在她闭嘴的时候,环桌上的轮回者们不止一位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并且偏过视线。   好吧,这是地图炮。   于是爱丽丝略过这个话题,并展开下一步的结论。   “而除此以外,最后一柱神被藏匿在海中。祂似乎是被他人封印又似乎是自己不愿意出来。而祂的神名我想并不难猜测,因为祂的规模实在是有够强大,强到了即便身为真神的轮回者在对上祂时也得做出提防。而这样强大的居于海中的神,除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造物主,万物之母提亚马特以外不做它想。”   “六柱神,而除却这六柱神以外还有数位具备超凡层次战力的凡人。当然,这些家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影响到的芙罗拉单凭她恐怕很难应付这样的局势。所以我要求提供外援。并且——”   “我可以确认,除了我们以外目前这片棋盘上还不存在其他的轮回者。”爱丽丝的双手十指搭在一起,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们占据了一定程度的先手优势,而这段优势时期则是我们击败恶魔队,摘取战果的重要倚仗。”   “大体有多长时间,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沉声问道。环桌之上虽然没有首次之分,但这家伙即便是随便地坐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威势生成。他与特洛伊战争中的宙斯相比此刻大概也就只差了一个天空与雷霆之神的位格。然而即便如此,当他开口时,他的语言也如同闷雷一般令人心生震撼。   ——很显然,某人的‘游戏游玩’过程并不顺利。而这或许便能够从某芥姓女子与芙罗拉同为‘游戏角色’,但前者却在人理修复的过程中几乎毫无存在感的这一事实中可见一斑。   然后爱丽丝便毫不客气地戳他伤口。   “这取决于迦勒底何时抵达美索不达米亚。”爱丽丝淡淡地说道:“介于某人的粗劣游玩技术,现在的迦勒底应该还处于冒险结束后的休整期。而虽然在常规理论中,未来的时间点对于过去的历史毫无意义,但在这座棋盘上可不一样。”   “这座棋盘上限制了时空的大范围干涉……或者说整条时间轴上所有的时空都无时无刻地处于被两位圣人所干涉的状态之中——身为生命层次比圣人低了不止一级的我们这群轮回者试图干涉时间运作都可以算作是奢望,而那些居住在棋盘上的土著们就更别说了。”   她打了个手势,从体内那急速恢复得能量池中无声地调取出了少许的分量。而后七……八个处于不同高度,不同平面上的光球便浮现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投影的上方。那分别是迦勒底,特异点F,以及特异点一至六——它们虽然看上去体型渺小,但就质量和规格而言却和作为   “我不清楚这场‘人理修复’的世界观是否存在原典,其原典又究竟以怎样的原理进行运作。至少在这个世界,所谓的‘灵子转移’本质实际上是空间泡之间的超远距离跃迁。包括迦勒底在内,这总共九处时空已然在这次‘人理烧却’事件中独立——独立,但却仍旧处于同一体系之内,而也正因如此,在其它的特异点,或者迦勒底内部。每一秒的时间消耗所造成的影响都会切实地映照在不同的区域之中。”   “而在上一个特异点,也就是圣城和法老王的特异点里。某些人所引导的角色即便有着先行者的馈赠但却依旧缺乏建树。以至于迦勒底的御主一行不得不在回归据点后,还要额外耗费大量时间来进行团队磨合以及确立信心。”   郑吒立刻就咳嗽起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   而也正因如此,两位迦勒底御主在这次介入式的行动中可谓是当了一把彻头彻尾的摘桃君,藤丸立香还好,凭借着不讲道理的从者亲和光环没费多少力气便笼络了原本和芙罗拉所代表的迦勒底势力敌对的法老王和部分圆桌骑士。而芥雏子……她的战术水平和郑吒在有智者协助下的谋划水平难解难分。   郑吒所影响的‘角色’会是她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就人物特性而言,这两个家伙大概也就只有性别和长相不一样了。而因为芥雏子在行动中的一些倒忙式帮助,两位迦勒底御主在   中洲队的成员中有人的干涉对象是迦勒底内的普通文员。而他通过调查监控以及卫生清扫记录便轻易地获得了藤丸立香在从   而因为这个缘故,迦勒底的御主们决定在前往美索不达米亚之前先花费一些时间来加深默契以及调整心态——她们前往了那些已经被修复好的特异点并和处于特异点同时代的从者们交流感情,协助它们完成一些意义不大但却相当能够锻炼人的特异点扫尾工作。而这一行动所导致的结果,便是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些特异点中花费多少‘时间’!   或许多,或许少,但终归是没有一个确定的值。而这种充斥着不确定性的情况对于习惯于搭建计划,并且还打算坑害某知名不具轮回强队的中洲队众人中的某位智者来说,其影响可谓是相当的致命!   爱丽丝弹了弹手指,解说完毕后那八枚能量球也被她随手回收。当下的状况已经十分的清晰明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现有势力无非就是一群土著神加上一群土著人。若是能够本体降临,则这些家伙加在一起大概都不够中洲队里的这一群真神打的。   然而问题便在于轮回者们根本就不能,也不敢用本体降临。最多也就是用化身,用投影,用代言者来在空降这片大地上操作,以免到时候被圣人的道争余波给碾成渣渣且找不到一点缓冲余地——   ——但问题是,若是想要降下力量,那便必须有依托的载体。而就目前而言,除却爱丽丝以及走特殊渠道被扔到这片大地上的芙罗拉以外,其它人现在的状态,只能够说是有心无力,甚至有力无心!   郑吒的影响对象是芥雏子,而芥雏子动脑子的能力和郑吒旗鼓相当。蠢蛋加蠢蛋根本就不会负负得正而是会造就一个更加差劲的蠢蛋。而除却爱丽丝和郑吒,以及一部分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开启‘游戏’的成员以外,剩余的中洲队轮回者们所能够影响的角色则根本就是一堆无关紧要的杂鱼!   迦勒底的文员已经算好的了,迦勒底的清洁工勉强也可视作不好不坏。而更多的成员则在做出干涉选择之后其选定的角色便已然在最初始的管制室爆炸中完蛋或者重创,现在根本就是一堆躺在休眠仓里的半尸或者活死人!   这很糟糕,然而诡异的是应该称得上‘始作俑者’的楚轩或许却并不认为这样的发展有多糟糕。因为无论轮回者们从各种诡异的操作中闹出多少乱子他都始终保持淡然的旁观状态。不提出一点意见,也不做出一点修正。就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一般,他从头到尾都不干涉分毫!   这其中必然有坑,但楚轩不正面回应其它人自然也就只好装蠢。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这场会议才会在此时举办,并由爱丽丝提出这样的议题。   “我要求提供外援。”她的视线从某几位至今为止都没有开启‘游戏’的团队成员身上掠过。“迦勒底的御主们必须提前抵达美索不达米亚。为此,我提议在这个时间点上新增设一位‘配角’。”   ——她没有收到反对意见。 第八节·君王与魔术师与女神   与此同时,乌鲁克,王座之前。当一日内的琐事被处理过大半,诣见者纷纷退下从而给君王带来片刻闲暇之时。于金色的台阶之下,粉紫色的魔法阵伴随着悄然散开的浅色花瓣无声显现。在微亮光辉的闪烁之中,一个身披长袍的白色人影随即成型。   施法者的名字是梅林,不列颠神话传说中的那个梅林。按理来说它在这个时代中本不应存在因为它还不曾降生,但乌鲁克王的召唤仪式却让它从因果链条中钻了空子,从而以从者之躯显现于此。   乌鲁克王召唤了七位从者,而梅林则占据了Caster的职介。它在平时对外公布的身份是宫廷魔术师。而在被召唤以来直到现在大多数时候它都是隐秘的行动,去处理一些……不怎么方便让很多人知晓的秘事。   比如说,当下这件。   “那位的封印一切正常,吉尔伽美什王。”梅林手中的黑木杖轻轻触碰着大殿中的光洁地面。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且绵软。“   “本王知道。”赤眸的君王剑眉微挑。“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并不需要你特意赶回来一趟,说吧,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听说您向   “这是为王者的应有之义——曼戈特伦德神并非邪神,祂虽然在此之前从未回应过信徒的祈祷但却也没有降下过任何灾祸。在降临之时更是保下了一座城邦。既然如此,那便是客人。既然是客人,便需招待。”   “曼戈特伦德或许并非邪神,但祂降临用的那具载体却未必。吉尔伽美什王,你的选择恐怕并不能够确保一定能够带来好的结果。”   “哦?”赤色眼眸化作蛇形,声调稍稍上扬些许。“本王的千里眼虽已无用,但记忆仍旧留存。迦勒底一行的旅途本王略有所察。一行四人,芥雏子不说也罢。玛修·基列莱特纯粹有余,成长不足。藤丸立香天运满溢,但才能有限。而芙罗拉在旅途中的表现却让本王深感眼前一亮。”   “果断,简练,意志坚定,虽说天运不足,法兰西与罗马两地还有些畏手畏脚。但从俄刻阿诺斯开始,本王便已然承认她作为人理拯救者的身份。”黄金之王吐字清晰,语气中毫不掩饰对某人的赞赏。“若其为敌,那本王当亲自动手斩下其首级。若其为友……”   他眉头皱了皱,语气稍转。“罢了,本王没有那许多友人。她既已经承接神力,也不可能为本王臣仆。但在此之外,她却是配得上本王同盟的位置。”   “梅林,欺瞒君王可是大不敬。即便你身负重任,但若是没有足够合理的理由来证明你的言论,本王对你的评价可是会下降的哦。”   他语气平淡,但大厅中的气氛却是悄无声息地沉重了些许。   “理由吗?那自然是有的。”梅林不慌不忙地说道。“而这理由便是我亲自见过她,了解过她,而吉尔伽美什王你所看到的却只是事像的记录。对于一些深层次的信息或许还缺乏一些小小认知。”   王微微扬起下颌,等待着宫廷魔术师的进一步说明。   “吉尔伽美什王,你应当知晓提亚马特神的本质是什么,也应当知晓迦勒底之旅的终点是什么。”梅林设问,然后自答:“是兽,而兽实际上便是人类恶,是对人类有害之物。而在此之上,所有的人类恶,也可被视作歪曲或者变质的人类爱。”   “这是自然。”   “对,这是自然。而这也是如你我一般冠位的候选者或者正处于冠位之上的英灵们能够对这人理烧却之事像淡然视之的原因。因为无论是人类恶还是人类爱,终归不过是围绕着‘人类’这一存在打转的事物。‘人类’才是主角且也必然是主角,因此无论过程如何惊险,旅途如何坎坷,只要‘人类’尚有留存便注定了最后的结果。爱与恶会相互转换,即便是兽也会成为供‘人’驱使的从者。故事从一开始的   “…………”   “兽是如此,神灵也是如此。在此之前的一切神灵,其知性与智慧都是因人类的出现而存在。若是没有人类,神便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空虚物件。是无知无觉的星球触手或者宙空中的概念化身。毕竟神灵是因为人类的存在才变得完整。因为它们从人身上获得了思考的方式和能力——   ——所以,无论是善神也好,恶神也罢,它们对人类的态度从始到终都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的‘爱’。而也正是因为这等缘由,当人决定抛弃神时,即便是强大无匹的神代也终将落幕。而神即便想要毁灭世界,最终也必然会有人类留存。”   “…………梅林,你说了些不该说的东西啊。小心脑袋在出门时从脖子上掉下了。”   “哈哈,不妨事。”梅林摆了摆手。“我是梦魔,梦一般的事物,就算是被连接了根源的直死魔眼斩了也是有苟延残喘的办法的……那么言归正传。我在   “她不在乎人类,不在乎善,也不在乎恶。虽然她自身也是人,至少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但她眼中,只有她想要达成的目标。”   “在她的世界观中,‘人类’这一概念并不是必要的。她现在看似站在人类这一侧的立场上,但那只是因为她选择了‘修复人理’这一道路罢了。而若是她在完工之时改变念头,将自身的下一个目标定为‘毁灭人类’,那么她的行动也一样不会有丝毫迟滞。”   “她看着像是人,无论是容貌,身形,动作都很像。但她的本质却更像是某种凌驾,或者有异于‘人类’的另一种事物。而这样的她一旦获得了力量且依旧保有着人格。那么她将有潜质成为不属于人类恶也不属于人类爱的某种大灾——她有那个资格彻底的将人类文明的一切尽数毁灭。”   “所以你就决定在   “你的言语中存有着太多的偏见,梅林。本王不会以你的主观看法来作为行动决策时的参考依据。而且——”黄金之王稍稍一顿。“当变数出现时不想着将其作为机会把握,而是直接软弱地将变数排除——这种懦弱的行为可不是本王所认可的人类所为。”   “哈哈,毕竟我现在是从者嘛。”宫廷魔法师笑了笑,被驳斥了也不气恼。“我虽然拥有人类的感情,但那感情终归是从梦中汲取而来的伪物。现在的我与其说是半人半梦魔倒不如说是半从者半梦魔。而从者与凡人,总归是不同的。”   “哼,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梅林,你姑且保住了本王眼中的评价。但在此之外,你依旧要为你的言语负责。”王伸出手,一枚石板从他的身侧浮起并飞向宫廷魔法师。“有一件任务交给你——你现在就出发,前往北部防线之外的密林去寻找‘天命的泥版’吧。”   “天命的泥版?哦……”梅林的眉毛稍稍一挑,随即了然。“原来如此,三女神同盟坏毁在即,再让那位少女一个人在荒原密林间徘徊的确有些有些不妥。那么……”   “……容我告退。”   它接过石板,手中的杖轻轻碰触地面,而下一刻,它的形体便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溃散。化作无数的樱色花瓣飘洒在空中并且无声解离。   王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适才的闲聊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而接下来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务需要解决。   而在他垂下眼帘的那一瞬间,他分明便清晰地‘看到’神殿的外侧掠过了一阵微风!   一阵冰寒,冷彻,宛若从冥界吹来的无形的风!   …………………………   同一时间,于伊曼尼提克的新神殿内。当两位女神降临于此并开始交谈之时,凡人的神官和巫女们便在   曼戈特伦德,伊斯塔,两位借助凡人躯壳降临的女神有着和凡人一般无二的交流方式。而其表现为……   “姓名?”——平淡的询问声。   “哼,别以为你赢了就能够对我指手画脚!”   “姓名?”——询问中混杂着能量波动。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姓名?”——能量波动中隐约传来殴打的声响。   “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了吧、我的名字是伊斯塔,伊什塔尔啦!”   “性别?”——恢复到了正常的平淡询问声。   “喂,你有完没完……神灵哪来的性别。现在的我是女神,女神啦!”   “为什么要袭击我?”——依旧平淡的询问声。   “为什么?当然是来看你打算站在哪一方的啦!你难道不知道这片大陆上有着数位女神降世,而且结成同盟来瓜分整个世界了吗。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又冒出一个新的来我当然要来查探……”   “为什么要袭击我?”——声音中再度掀起些许危险的感觉。   “为什么……?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呜!把你的手拿开,拿开!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我原本也是想和你好好用语言交流的呀,但是远远的一看到你,就感觉你好像非常欠揍。所以下意识地就……”   “为什么要袭击我?”——这次的殴打伴随着电流的噼啪声。   “我都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啦,马上就告诉你理由!或许是神职冲突啦,你看我是农业的女神而你是雷火的女神。先天相性就不搭啦……其它,其它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应该你自己更清楚吧,或许你长了一张群嘲脸也说不定……咕!”   “为什么打输后又停手了?”——又又恢复平静的言语声。   “打输了当然就得停手啦。又和你没有深仇大恨,又没有和你开启神战。而且你好歹保住了一个城邦的住民……战斗归战斗,战斗结束后突然就感觉你不讨厌了。所以现在当然就停手啦!”   “原来如此。”芙罗拉收回自己缠绕着雷光的手指,在她面前,某在刚刚已然于她的评定中降格成为‘无害生物’的女神正躺在长桌上哼哼唧唧的一脸舒服的模样——在这之前的五分钟里芙罗拉很好地运用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按摩指法来给这家伙上了一次全身服务。而如今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肩膀上的焰形鸟‘咕咕’地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而新降下的女神微微歪了歪脑袋,心中在卖弄欲满足的同时又有着些许的失落。   这本来是她学来用以融入集体的技艺,然而在迦勒底中却从来都没有用到过。   少女在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呜……下半身麻掉了。如果你不是和我同格的女神,我肯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黑发的金星女神挣扎着从桌子上面爬起。伸了个懒腰,面容中有着清晰表露出来的畅快感——在先前于城外的最终对话中她选择休战。于是便在芙罗拉的邀请之下前来神殿做客。而既然是客人,那么就必然有招待。而作为招待的礼物,芙罗拉没有随手捏出一堆山珍海味而是决定给这家伙来上一次全身按摩。   ……顺便问些东西。   “好吧,那么接下来说正事吧。”恢复了行动力的伊斯塔从整洁的长桌上跃下,并在芙罗拉对面的位置上坐好。   “话题回到最初,你打算选择哪一边加入。抑或者……”   “你想要成为新的一方吗?” 第九节·女神们的茶会   芙罗拉并未在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肩侧的焰形鸟‘咕咕’地鸣叫了一声。而就在这时,数只侦测用的无形信使自大殿外侧归来并落入她的手上。而讯息的交互便在极短的刹那间予以完成。   她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这片土地上除却明面上的三柱神以外还有暗面的三柱神。虽然并不像是轮回者们对这片大地上的一切都洞若观火,但她至少观测到了这片大陆上还有另外三柱神存在——并且不同于战力强大,以至于将次一等的战力视为无物的轮回者,除却显现的神灵以外,另一批稍次一等的强者也随之映入她的考量之中。   【时间轴基本已经确定了,现在的时间点是乌鲁克王朝   【换而言之,最初出现异常的是魔兽女神……那个或许应该是提亚马特的神祇。而其它的神实际上是连锁降临,类似于   【但我也基本可以确定,提亚马特作为最先降下灾祸的女神很有可能便是持有锚点圣杯的时代异常者。而与祂结成同盟的另外两柱女神则应当是持有其他的目的……毕竟明明结成同盟,真正做事的却只有提亚马特。以及最重要的……为什么死而复生的恩奇都会和提亚马特搅在一起?】   【必须获取更多的情报……要做出能力范围之内的试探才行……】   这些信息的获取并不算困难,至少对于处于她这一层次的神灵来说并不困难。而用以处理这些信息的思索也只是一瞬,具体表现出来,大概就是十五毫秒上下。   十五毫秒,即使是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灵’而非在多元宇宙中广泛承认的‘真神’而言也已然算是一个不算短暂的时间。然而幸运的是坐在她对面的伊斯塔被凡人的躯壳影响得过于严重以至于依旧还在使用人类的思维方式进行判断——不,或许并不是幸运,毕竟伊斯塔身上的这一特性,在刚刚的胜负中已经被清晰地揭示过了。   “我还没有决定好。”芙罗拉伸出手,随意地使用物质转换的能力在桌上捏造出了茶点花卉等物件来掩饰无形信使们的回归。她随手举起木杯抿了一口,然后接续着发言:“我降临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还过于短暂,暂时还不打算和哪一方结盟,况且……我也不是很认为我需要和谁结盟。”   “哦?”她的策略起了效用,伊斯塔的注意力被吸引,并且从桌上那遍布各个时代的茶点中随手拿起了一杯颜色调得挺漂亮的红茶。   【未经过思考的身体本能反应,日式红茶……在加上先前战斗时所用的八极拳,伊斯塔降临用的载体是二十世纪往后的东方人吗?】   “神灵与神灵之间的同盟只是为了确保相互之间的利益不受损失而已。毕竟每一位神灵降世所为的需求都有所差异。既然你不打算和其它的神灵缔结同盟,那么想来你是笃定了不会和其它的神灵产生冲突。亦或者是……”伊斯塔的眉头微微挑起。“……你不在乎?”   【言语中有诱导性……那么索性便顺着这股话头……】   “啊,没错,我不在乎。”芙罗拉心下思考着,配比着自己的面部神经表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模样。“毕竟你看,现在已经有这么多柱神降世。想来等到迟早会爆发的神战开启之后这片大地便会化作焦土吧。既然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注定毁灭,那么,这便和我降世的目的完全不产生冲突呢。”   “听上去你似乎对这片土地上的人类颇有看法……那你为什么要在降临时保住这座伊曼尼提克城邦?”   “哪里,那只不过是不想让我的落脚之地被一群野兽给脏污了罢了。”芙罗拉微笑着说道,心中计算着努力斟酌出合适的字词。“至于你说看法……我倒是对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我只不过是,想要将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从大地上抹除罢了。”   她清晰地观测到伊斯塔的瞳仁在极短的刹那间有着一个微小的缩幅。然后坐在她对面的金星女神便也矜持地笑了起来。   “呼呼,你也是为了毁灭人世而降下的吗?曼戈特伦德,也是,毕竟这片大地上在昨天起还不曾有向你供奉的信徒啊。这样说来,你和某只蛇神可是有着不少相近之处,毕竟祂也是为了将人类灭绝才会从神话中降下,并且培育了万千魔兽,想要将整片大陆给啃噬殆尽啊。”   芙罗拉眨了眨眼睛。   【很好,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了。三女神联盟中基本不存在伊斯塔的事,而且祂本身的立场站在人类一方。同时,女神联盟中另外两柱神应当和她持有相近的立场,所以她才特意在言语中暗示,试图挑起我和提亚马特的战争呐。】   【但这样一来又有另外的问题的,既然三女神联盟内部各怀鬼胎,那么祂们为什么至今还没有内战,而是依旧能够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同盟?应该不会是凡人的力量太强,那么应该是提亚马特太强……还是说,另有缘由?】   【也罢,这种问题暂且押后,先把试探的后遗症抹除再说……】   “你在说什么哪,我何时说要灭绝人类了?”芙罗拉惊讶地挑眉,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神色。“我要抹除的是文明,又不是人类。别跟我和制作出那些肮脏错乱魔兽的提亚马特相提并论。祂那种美学我可是完全不承认的。”   “这个时代的文明太过于简陋,太过于愚昧,太过于愚蠢。而更重要的是它们对我们神灵而言毫无用处——所以我打算改变它,我要将它修正成为我所需要的模样。我要让苏美尔的文明就此结束,然后在这基础上演变出一个符合我要求的伊曼尼提文明。而这才是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比起肉体你更加看重于精神么?”伊斯塔的语气中有着难以察觉,但却能够被芙罗拉所捕获的放松感。她那作为二十世纪凡人的躯壳容器,终究是在改变了她的性格的同时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拖累——“抱歉,把你和那家伙混为一谈是我的错误。但你不觉得你对人类的看法太过苛刻了么?”   “孩子总是要离开母亲的,神代终究会迎来结束。苏美尔会在英雄王这一代结束后伴随着神代的落幕而走向终结早就成为了既成的事实。只要人还在,文明被时代毁灭还是被你毁灭其实都没有多大差异。”伊斯塔顿了顿,从桌上拿起另一杯红茶。   “但是啊,曼戈特伦德,你就算重新建立起了一个足以将神代延续,一个人类对神‘有用’的伊曼尼提文明,它最终也是要从世界上凋亡的。就如同提亚马特神的孩子们终将会离她而去一般,你的孩子们也总归是会从你身边离开的。”   “人类……不是我的孩子。”芙罗拉的声线压得很低。   “说的也是,毕竟你的信徒从昨天起还不存在。但是曼戈特伦德啊,你在提亚马特神创造万物时应该也显化了意志吧。若非如此,这座伊曼尼提克城邦又怎么会存在,怎么会屹立于此,城邦中的住民又怎么可能会流有雷火亲和的血脉?哪怕血缘已然淡薄至极,但他们和你之间依旧存在着创造主与被造物的联系——   ——若非如此,你怎么会降临到这座城邦之中。又怎么会‘恰好’地驱除了前来攻城的魔兽,从而保下了这座城市?”   女神的手指,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看来你自己也没有弄清楚啊……那就等你弄清楚之后,我再来和你继续讨论这方面的话题吧。”伊斯塔的嘴角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将饮尽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走向神殿外侧。   芙罗拉没有拦她。   “这次没理由的向你攻击是我的过错,我不会道歉。因为我是金星之女,乌鲁克的守护神。哪怕同为神灵我也不会轻易低头。”她伸出手,拂过斜射的阳光指向天空。“但是,过错就是过错。我可不是那种会捏着鼻子死不承认自己有错的神,作为弥补,之后当你加入与其它女神的战场之时,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一次。”   “那么……”她的喉间迸发出响彻天穹的鸣响。“古兰伽那!”   而下一刻,便有着巨大的焚云伴随着天崩一般的轰鸣声自天穹顶端降下!   那是一只神话中的巨兽,一只由云幕,雷霆,黄金装饰,以及无与伦比的庞大伟力所构筑而成的硕大公牛。而它的形体规模甚至要在整座伊曼尼提克城邦之上!   那便是天之公牛,在苏美尔神话中令众神都束手无策,但却能够被金星之女伊斯塔所支配的强大的神兽。只有在动用了这只天灾一般的巨物时,女神伊斯塔才算是货真价实地认真参与了战争。而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过是玩闹罢了。   她微微侧过头,朝着芙罗拉轻轻颔首。而下一刻她便如同一抹纯光一般飞入空中。而神兽古兰伽那的行迹也就此隐去。   女神之间会谈结束,只留下一座在神迹下陷入慌乱但却在逐渐恢复秩序的古代城邦。   而在神殿之内,芙罗拉垂下眼帘。   【力量解放:1%】   没有任何变化,从降临时开始,经由和伊斯塔的交战以及古兰伽那的降临后。经由曼戈特伦德所赋予的神之力量依旧停留在这个最低的解放限度——或许从百分之一变成了百分之一点四九。但却终究没有抵达百分之二的下一层级。   【对付那只公牛或许需要解放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神力吧……呼,或许更多也说不定。毕竟我也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神战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光景。而不知道这力量解放的百分比所指的到底是我的极限还是曼戈特伦德的全力……啊,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姑且搁置。总之我当下至少在伊斯塔那里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并且建立起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神设。】   【她很尊敬提亚马特,但却对那位魔兽女神缺乏尊敬之意。如此说来,造就了那群魔兽们的‘提亚马特’便未必就是真的提亚马特。说得也是,和曼戈特伦德这种深不见底的古神在创世纪时期有过交集的万物之母怎么可能灭个世还要浪费这许多功夫……这其中一定有着更多我所不知道的内幕。】   【同时,可以证明伊斯塔应当不属于三女神联盟,但却又具备一定联系……信使们告诉我在库萨感知到了冥界以及另一柱神的气息。那么艾列什基伽尔这位和伊斯塔‘羁绊深厚’的冥界女神便很有可能占据着这个位置。但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两柱……啊,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将自己打造成一位‘想要延续神代,毁灭苏美尔文明但却在此之上重建伊曼尼提文明’的古老女神形象是她思虑之后所计算出的结果。因为她还不确定自己的真正目标究竟在哪,所以便姑且选了这么一个‘想要毁灭人类的女神会漠视’,‘想要保护人类的女神会拉拢’,‘想要自保的凡人会争取’,并且符合曼戈特伦德神传说事迹的立场。而在这之后,自己也会以这条理念为明面上的行事规则来行动。   破绽几乎不存在,但仍旧需要顾虑很有可能会在未来降临的迦勒底成员以及持有未来视千里眼的强大生命。但那也可以推脱到神格影响肉体上面……毕竟承接了神之智慧是她的优势,她籍此表现得像是一位真正的神灵而没人能够洞察到实际上支配着神力的实际上是她这个凡人。这是相当重要的优势,需要好好把握。   【不过……】   她侧过视线,遥望距离此处极远的乌鲁克城。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吉尔伽美什使用了英灵召唤的仪式。但他所持有的圣杯却未必就是魔术王所投放的锚点圣杯。毕竟时间不对,如果弄错了会很麻烦。但既然召唤了从者,那么便可视作开开启了圣杯战争。而七位参战者的位置虽然满了,但这种事情可不是绝对的。】   【那么,既然连伊斯塔都能够和我保持暂时的和平……】   她伸出手,与城市上空张开防止窥探的干扰结界。而下一刻,一个在她脑海中复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召唤法阵便出现在了神殿之中!   “我去过冬木,我知道大圣杯依托于地脉的编制方式。我更知道所谓的召唤词根本毫无必要,只要有英灵愿意回应,那么召唤词和圣遗物尽数省略也能够让从者降临。”   下一刻,真以太联结,仪式法阵亮起!   “我需要帮助,目的为修复人理。若是有人愿意回应召唤,那便于此降临吧。”她站起身,盯着召唤阵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   召唤仪式成功了,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仪式的另一端有着无数股意志显现。   召唤仪式失败了,因为那所有的意志全都一动不动,无论强或者弱,无论正或者邪,它们全都对她不搭不理。   她等了足足十分钟。   “我果然在做无聊的事。”   下一刻,整座魔法阵便被无形的力场给碾成粉尘,碾成分子,碾出原子间物理反应然后又被更强大的意志给彻底压制。伴随着一阵突然掀起的狂风,整座神殿以地面削去一厘米为代价恢复成为了十一分钟之前的模样。   “你们不需要我。”少女垂下眼帘,闭上眼睛。“那么,我也不需要你们。”   【力量解放:3%】 第十节·女神的恩惠   据说,在【此界】创世之初,原始海洋沸腾而万物化生的时候。最古老的那一批神灵,其实是没有感情的。   祂们的本质是规则,是原力,是单纯的自然化身——祂们的诞生是为了完成使命。而当祂们完成使命之后便会长眠。   就如同一套精细的程序代码一般。无论其内容再复杂,其权限再高等,当其作为程序代码所应当表述出来的那一段功能执行完毕之后也必然会停止运作。或许移入闲置区,投往那名为星之内海的遥远彼界。或许置入回收站,在无艮的虚数海洋中进行永久的沉眠。   所谓的神灵就是这样的事物,原本就是这样,应当就是这样。不同于屹立于多元宇宙之中的那些自在真神,这一方世界的神灵虽然没有寿命的概念,没有生死的概念,但却从降生时起便已然锚定了终结。   直到这世界出现人类为止。   无论是被造物主创造出来的也好,从石头或者泥土或者果子中蹦出来的也好,从不可知的异域漂流而来的也好。几乎便是在同一个时代,所有的文明圈中便同时出现了这种名为人类的,身高在一米五至一米七上下的,浑身无毛,有着两只手,两只脚,以及被聚合在头部的诸多感官的生物。   奇妙的生物,没有道理的生物,明明造物主们各有形态,明明每个文明圈都各不相同。但在这个时代却在同一瞬间同时出现了这样多的‘人’。就仿佛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创世中的一环,是自然而然的逻辑道理一般——原始的创造主们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无视了这一点。   因为神灵没有感情,至少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感情。祂们不会喜悦,不会哀伤,不会满足,不会死亡。因为祂们的本质只是原力的具现,规则的化身,本来就不需要情感也没有被设计出情感。直到——祂们接触到了人类的情感。   神灵们创造了人,赋予人类以生命。而人类的情感却又反哺到了神灵们的身上,让这些原始的力量化身具备了知性。而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神灵从原始的愚昧中醒觉,这个世界便迎来了名为神代的纪元。   神灵在这一纪元中赐予人类庇护,在天灾和野兽的威胁中赐予人类恩惠,而人类则以祈祷和膜拜作为回馈——对于神灵而言,那些凡人的祈祷所带来的力量其实聊胜于无,然而人类的情绪却是重要的食粮。因为,它们能够让无生无死,无知无觉的神灵继续保持着知性从而继续存在于世。   人不需要这种东西,所以凡人在活着死没有办法成为神,但死去后却可以归于自然,从而化作神的一部分。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芙罗拉才会将祈祷中的凡俗思念视作‘杂质’并予以舍弃。因为这些东西从来就只对神灵具备价值。   神代早就该结束了……不,或许说神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本应在完成了命定的职责就离开凡世或者陷入永眠的神灵们因为汲取了凡人的情绪而具备知性。因为具备知性从而知晓生死,因为知晓生死,便企图长存于世。   啊,没错,在这个人与神同在的时代,凡人对神灵是有用的。相反,神灵本身却对凡人来说没有多少价值。因为凡人并不会因为神灵的消失而无法生存。神灵却会因为凡人的舍弃而逐渐失去知性,化作纯粹的原力和规则从而长眠于祂们早就应该抵达的终点。   所以神代结束了,即便有许多神灵,许多信奉神灵的凡人做出过努力和尝试,本不应该存在的神代终究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走向尾声。每个文明圈的终点虽然略有不同,但却大致都处于同一个区间之内。而在美索不达米亚这片大地上,神代的最终余响,便是这乌鲁克王朝的   一切终将结束,一切本应结束。或者说,若是没有魔兽女神的降临,这个纪元的一切便早就结束了。从这一刻起,美索不达米亚的舞台上不再有众神而是以凡人中的英雄为主角。而诸如希腊,美洲,北非,远东等地虽然在时间点上存有先后差异,但却也不会拖延上太久的光阴。   神灵们终将褪去,凡物的时代终会到来。然而就在这纪元交叠的关键时间点上,一位古老的神,一位被众神以及贤者们判断诞生于创世之初,但实际上却来自于上一个时代,来自于旧日甚至更古早的岁月,和当世的众神有着本质差异女神降下了意志。   众神需要祈祷,需要信仰,她不需要。   众神怜惜凡人,需要凡人,她不需要。   而大概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够站在那不偏向任何一边的立场上,以真正意义的神之俯瞰视角。来仔细评断凡人的价值吧。   旧日之秩序,曼戈特伦德……   ………………………………   芙罗拉睁开双眼,自一段并不漫长的休息中恢复意识。源自于神代古早的隐秘知识伴随着她的休眠而在她的脑海中以梦的方式呈现。一部分来源于无形信使的侦测,而比较重要的另一部分则来源于曼戈特伦德的神智灌输,当她清醒时停在她肩侧的焰形鸟‘咕咕’地叫了两声,然后抖了抖羽毛。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样,伊斯塔才会这样轻易地便认为我的真实目的是延续神代而非另有其它。我还真是撞了个不小的运气……因为曼戈特伦德从未降下,所以才会被伊斯塔视作才从无知无觉的神话状态中复苏的女神。而又因为才将将复苏,所以眷念人世,想要延续神代的动机才变得顺理成章了么?】   【啧,难怪我原本预期的那许多说辞都没有用上。捡了个便宜么……不,不对,我并不是捡了个便宜。也不是我运气好。我真正的优势,是因为曼戈特伦德赐予了我足以让其他人或者神安静下来听我发言的智慧与力量。若非如此,大概我在伊斯塔那‘看你很不爽就顺手打过来’的那一击中就灰飞烟灭,根本就没有运用智慧的余地了吧。】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肩上的焰形鸟却又被后者轻易避开。有着燃烧双翼的鸟儿绕着她的肩膀飞了一小圈然后在另一侧停下。并朝她发出‘啾啾’的叫。   她知道曼戈特伦德是什么意思,知道曼戈特伦德为什么要将这些隐秘的知识不做保留的告知与她——有些事情她迟早会知道,与其让她自己摸索出来然后胡思乱想,倒不如在一开始便坦诚相告。   她需要祂,需要祂的智慧和力量,但祂却不是非她不可。   【而我必须在修复人理之余,对曼戈特伦德神的委托更上几分心才行。】   少女心中沉吟着,一边思考着一边做出判断。   不同于其余的神灵,曼戈特伦德若是判断人类于祂无价值从而对人类动手,则祂绝不会留情,不会犹豫,不会迟滞,不会动摇——祂会轻描淡写地碾碎人世,就如同凡人走在马路上踩死一只蝼蚁一般毫不犹豫。而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则正是阻止祂走向这一步的关键环节。   祂不是神灵,祂是真神。真正的神,而不是这些相对于祂而言反而显得次等的伪物。祂不需要祈祷也不需要信仰便可独立存在。而更加关键的是,后世的人类对祂而言实际上基本不存在羁绊。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修复,且也只有修复,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既然是要修复便不可留有后遗症。总不能够去做一个丢三落四的半拉子工程,然后还要后世的英豪来为我善后。】   不久之前的思考结果在她的脑海中再现。而这使她充满了决心。原本已经制定好的计划也随之再度修正些许。在神智的协助下,一副又一副理想的蓝图在她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这并不是完全属于我的力量,我必须牢记这一点。一切的傲慢自大与鲁莽冒进都是不可取的。我必须时刻检视自己的心灵,确认自己的意志。不能够让自己迷失在这强绝无匹的神之智慧与力量之中反而忘却了自己的本意。更不能够让自己确认的立场产生偏移。】   她在心中再三确认,确认自己和自己的计划都没有出现差错。   和伊斯塔的交流以及无形信使所传达而来的情报让她确认了数个事实。而这些事实之中最为重要的两点便是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可能持有圣杯,以及最初的那位异常降临者应当是那位具备复杂身份的魔兽女神。   而以前几次人理修复的经验来看,魔术王会将作为锚点的圣杯送到历史的节点中并让执念深厚的存在持有,而这位持有者便会在因获得锚点圣杯而变得极端强大的同时也将历史搅得乱七八糟。但是,人理修复的重点却并不在于被搅乱的历史,而是在于那被持有者所守护着的锚点圣杯。   因为历史有自己的自修复能力,只要圣杯被移出,且人类与大地依旧留存。那么哪怕遍地都是飞龙和魔兽也能够被历史自动修复成原本的模样。哪怕大地被海洋淹没,世界只剩下诸多岛屿也能够被历史自动修复成原本的模样。哪怕整座城市都充斥着不知所谓的混沌机械兵,哪怕整片大陆的住民都被改造成古代战士和自动机械,这一切都会被历史推动时光,并在短暂的岁月中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重点在于锚点圣杯,而非圣杯的持有者,更非持有者所行使的事迹。只要将正确的圣杯夺取并移除,那么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但是我必须弄清楚真正的圣杯在谁的手上……结合当前的局势来看,吉尔伽美什王所持有的圣杯十有九八是真货但却不是魔术王所投下的锚点。但也不排除他手中的那个就是真货的可能性,因为这个时间点的他持有执念,他渴望不老药,他渴望复活他的挚友恩奇都。而这个时代的恩奇都虽然立场诡异,但明明应该死掉的它现在却是活着的!】   【我的机会不多,曼戈特伦德的神之智慧与神之力量固然能够给予我冒险试错的机会。但我绝对不能够鲁莽行事,我必须在那之前收集够足够的情报,锁定自己的目标,并设计出一个成功率至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计划才可以……】   少女微微一愣。   奇怪,自己以前会是那么谨慎的人吗?虽说人理修复之路不容有失,一切行动都应该谨小慎微。但事急从权,很多时候都需要随机应变,总不至于非得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胜率才敢下注,难道……   ‘咕——’身侧的焰形鸟鸣叫起来,芙罗拉的思绪随即被导开,然后更多需要她现在去做的事情便在她眼中显现。   她这才注意到神殿口有着凡人徘徊的脚步,并且早在她苏醒过来之时那诣见者的动静便应当已然出现在她的感知之中。只不过她还未完全熟悉神之智慧所带来的多线程思考模式,下意识地将诣见者的事情延后罢了。   【这是一个教训,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智慧,我也必须掌握它的运用方式。不过……】   【原来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啊……】   三日之前,她曾经与这伊曼尼提克城的住民们立约。她将提供庇护,而这座城市里的住民则要向她展现出祈祷与膜拜以外的价值。而在这三天中她一直都在神殿中绸缪计划,熟悉神力的运用并且分析当前世界中的情报。对神殿外的感知则被她特意封闭,只保留那些自律球形闪电守卫的感知,以免被魔兽群偷了城市。   而如今三日的时光已然过去,现在已然是验证凡人成果的时光。   “进来。”她如是说道。   两秒后,在她降临之时经由曼戈特伦德之手所册封的主祭便恭敬地走入神殿,向她行礼后奉上写满了记录的泥版。   “神啊,您所交付于我等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还请您过目。”   那面泥版悬浮在芙罗拉的面前,而她一面浏览一面倾听着主祭的报告。   “目前,伊曼尼提克城的人口一共是四千零七十,其中有一千六百三十五名是在您展开庇护的结界并击退伊什塔尔女神后前来托庇的城邦周边游民。而在这总共四千零七十人中,成年男性的数目是一千二百六十二,成年女性的数目是一千三百二十一,其余的则是十岁以下的小孩以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战士的数目是三百零五人,他们每个人都接受过全套的战斗训练,并且至少也有着三次以上和魔兽战斗的事迹。其中有三人甚至凭借着勇武斩杀过落单的魔兽,他们的名单在这里,请您过目。”   芙罗拉垂下视线,在注视到泥版上的三个苏美尔文字时便通过讯息间的联系直接便窥视到了名字所指代着的三名战士——两男一女,全都是健壮有力的伊曼尼提人。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体内那格外活跃的心脏,紧绷的筋肉,带有强化力量的纹身,以及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在他们呼吸中微弱起伏的雷与火。   是了,这是神代,而神代的住民与后世的凡人截然不同。常年在真以太环境下生活的神代住民可以轻易举起数吨的重物。可以负重数百公斤急行军上百里而不脱力,强壮者甚至可以一拳砸开石头,徒手劈开树木,而战士们则无一例外地拥有一定的超自然力,可以让皮肤硬化,可以让体力倍增,甚至投掷出等同于高爆手雷的能量球!   而这里是伊曼尼提克城,是流有曼戈特伦德恩泽的城市,虽说传承早已断折,但血脉却仍旧有丝毫留存。而当她的视线从那三位勇士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其它的战士身上的时候,她便毫不例外的在每一位战士身上看到了古伊曼尼提血脉的显现。   雷和火,电和热,工业的原型——芙罗拉的眉头稍稍一挑,心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略显大胆的想法。反正只要摘取了锚点圣杯,那么这个时代的一切变化都会被修复,而且有伦敦和北美那两位‘珠玉在前’,她芙某人稍微放肆一点难道还能够搞出个异闻带不成?   ——更何况她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异闻带。   思绪暂停,她在修改计划的同时将另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回到了眼前的报告之中——先前被她发掘出的教训她弥补得很快,现在的她已经初步掌握了神之智慧所为她带来的多线程思考能力。而这时她眼前的主祭刚刚说完城市规划的内容。   “……以上就是工匠们规划出的城邦拓展方案,在周围的三十公里森林已经被清扫的现在您完全可以建造出一座能够容纳数万,乃至十万人的,和乌鲁克一样伟大的要塞城邦。木材和石料虽然还有所欠缺,但只要有您的庇护您的子民们就能够为您带来珍贵的香柏木和白石。神啊,您可满意您子民们的工作?”   主祭在汇报完毕后便向后退出一步,朝她深深的低下了头以示谦卑。   而芙罗拉也正好将她在三日前所要求的城市拓展方案映入眼底。   平心而论,这份拓展方案不怎么样。线条乱七八糟,布局一塌糊涂。以芙罗拉的眼光来看它此刻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废纸篓里。但她也很清楚这里是神代,她不能够以后世人的眼光来要求这群古人,更何况她只给了三天时间。若是在现代,她当甲方要是敢让设计师三天内给出一张完善合理的城市规划图出来怕不是头都要被人打爆。这个时代的住民们能够把图画出来已经是十分的努力了。   而且,在这三日间整个伊曼尼提克所有的凡人都动员了起来。工人修整建筑,平整土地。农人收割作物,调理牲畜。然后采石场与伐木场也重新投入运作,以这远古时期的粗劣工具竟是发挥出了等同于近代矿山林场的生产效率。甚至于孩子和老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负责起了后勤补给的工作,和其他人让这座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城市完全恢复了功能和秩序!   这座城市中,没有一个废物,没有一个多余的人。而他们的努力虽说相对于神力而言不值一提,但其精神却值得嘉奖。   于是,芙罗拉做出了回应。   “还可以。”她如此说道,“虽说还有些许不足之处,但那不是你们的责任。”   而下一刻,她的声音响彻全城。   “我承认伊曼尼提克的价值,那么按照约定,以此为基础,我会庇护这座城市。”   她的声音如同巨钟,清晰地在街道和屋室之间回荡,而紧随其后,欢呼呐喊的声音随即在整座城市中响起!   ——“赞美您,伟大的曼戈特伦德!”   ——“赞美您,光暗雷火的执掌者!”   声音汇聚成海潮,化作巨量的祈愿在她身侧回荡。她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信徒数量正在急剧增加。转眼便突破了三千以上的数量!   而在她面前,受选的主祭也朝她深深拜下,用略带哽咽和放松的声线向她致谢。   “赞美您,赞美您,我的女主人,神圣庄严的古老秩序之主,愿您的恩泽始终庇护着这片土地。”   芙罗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主祭的激动,更能够清晰地察觉出整座城市中那悄然泛起的一抹狂热。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初步掌握了这座城邦,知道自己一言便可决断这数千人的生死存亡。而这一切的感受,都如同美酒一般令人醇醉。   这是权力,是常人所难以接触到的,上位对下位绝对支配的权力。而权力的感觉,使人迷醉。   但是……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修复,且也只有修复。其它的一切与我无关。】   芙罗拉抬起视线,投向遥远的地方,她在刚刚感知到了一些远处的动静,而后她便发现有两支队伍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赶来,并且会在相近但却错开的时间点抵达这座城邦。   一支队伍来自西北方,它们的距离稍远,其构成为数万只强化了雷火对策的魔兽,携带着尖牙和利爪。   另一支队伍则来自东南,它们的速度稍快,其构成为数十位乌鲁克的战士,以及一位气息强大且不似苏美尔人的强大武将。   那位武将有着很漂亮但却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武士装扮以及一头及腰的白色纯发。   【魔兽。】   【从者……】   芙罗拉的手指在座位的扶手上敲了敲。   “去。”她对等候她命令的主祭说道:“准备酒水和食物,命令外出的市民回归城内并封闭北方的所有城门。”   “——有客人来了。” 第十一节·女神的契约   “你猜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倾向于会……以及玛格特罗伊德,这种事像的发展难道不是取决于你的意志吗?”   “不,并不取决于我。我虽然能够影响她的血脉,影响她的神经,影响她的激素分泌与外在感知。但我唯一影响不了她的心……她要做什么取决于她自己。至少在这时候,她的一切决策尚且与我无关。”   “眼睛没有偏过去……看来说的是真话。那好吧,我坚持原来的观点。换我和她交换一下立场,这所谓的从者我基本是见一个剁一个的。真是的,明明芥雏子连人都不是,怎么在她这边就一点问题都没有……玛格特罗伊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说明白一点啊混蛋!”   “很有意思的事。”   “你……好吧,那么这件事暂且略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删减了几个字母弄出个不伦不类的‘曼戈特伦德’?为了对付其它的轮回小队?这种程度的伪装完全不够吧。”   “只是为做了一件很有很有意思的事罢了。”   “说人话,拜托……算了,楚轩,你来解释一下。”   “的确很有意思。”   “……萧宏律,你应该不会也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吧。”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郑吒大哥,这件事本来就挺有意思呀。”   “我……呼,冷静。西琳小姐,你能够帮我解读一下这帮家伙的发言含义吗?拜托了!”   “嚼嚼嚼……烤肉味道不错……唔?这个吗?等我看一下发言记录……咦?这种事不是挺有趣的吗?”   “……我……¥%¥&*()啊啊啊啊!淦!”   ——一阵无以名状的猩猩咆哮。   ………………………………   世界上的客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好客,一种是恶客。好客需要热切欢迎,恶客则需要做好防备——就如同那具老话说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虽说这算不上古语而是某首近现代歌曲的引用,但这句话本身总归是有点道理。   芙罗拉准备了美酒,是从神之智慧中所提取出来的,据说足以让超凡层次的生命喝了也能够熏熏然的绝品——她不太明白什么是‘超凡层次生命’,但她感觉自己如果多喝个三升五升下去估计是得晕一阵子的。想来这瓶酒就算是用来招待希腊神系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估计也能够上得了台面,再佐以从神智中提取出来的诸多美味佳肴,至少在礼数这一方面上应该是没有瑕疵的。   至于猎枪……芙罗拉不是很喜欢准备猎枪。毕竟这里是神代,无论是凡人还是从者对真以太的感应都相当浓烈。若是名目张胆的弄个术法陷阱或者临时神器出来恐怕只会单纯引人发笑,被认为器量狭小从而丢了上古之神的颜面。   所以她也就稍微意思了一下,在神殿底下用造物权能搓了大约一百吨的氘和氚。这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混合储存的重氢和超重氢而已。虽说它们卷在一起所引发的物理反应大概能够将方圆数百公里的土地给吹成分子——可它们这不是还没混到一起吗?   好吧,其实这些聚变原料另有用途。她的确没有准备什么‘猎枪’,因为她很清楚区区一骑非顶端从者还没资格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曼戈特伦德的力量虽然并不属于她,但至少在现在她拥有这股力量的支配权。而力量自然会带来威仪,她也相信这个时代的凡人君王应该不会犯太严重的蠢。   好吧,应该不会。   而至于她为什么要为这区区的一次普通的使者会见而浪费这许多时间,做出这许多准备以至于足够在一片文章中占据好长一块实际上没有什么卵用的篇幅……那也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于是,当乌鲁克的来访者们先西北方位的魔兽一步抵达伊曼尼提克的城楼下时。迎接他们的是鲜花和欢迎的队列。他们在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得以在城中临时搭建起来的使节馆中落脚,并在半小时后便获得了面见神灵的尊荣。   ……………………   芙罗拉垂下眼帘。   被容许走进神殿的人只有那名白发的姬武将,而她在神座之前的十三步外停下前进的脚步,朝神殿中央座位上的芙罗拉躬下半身。   “吉尔伽美什王的臣下,Archer中原巴。奉我主之意前来诣见曼戈特伦德神。”   中原巴,又被称作是巴御前。‘御前’两字是对贵人的尊称,理所当然的不会在诣见神灵之时还冠于己身。其为中原兼远之女,源义仲,或者说木曾义仲的侧室。因在野史中记录出了远超常人的武勇而留名,且最终的下落也不甚明了。   【真是有趣,】芙罗拉注视着眼前这位朝她躬身的白发美人。心中悄然调动起由无形信使带回来的的某些相应资料。   【虽然不知道历史上是否真的有这个人。但她的丈夫败于源义经计中,死于源义经的兄长源范赖的阵下,她丈夫的子嗣……也不知道包不包含她的子嗣也死于源义经的另一位兄长源赖朝的手中。杀夫戮子之仇,这两者都和源义经有关。而源义经的乳名为牛若,且据我所知,乌鲁克防线上的另一位镇守者正好便是牛若丸。】   【从者这种存在可真的是有意思啊,杀夫戮子之仇,说放下就放下。简直就和在罗马特异点时所见的那位丈夫被罗马人杀死,两个女儿和她自己都被罗马士兵蹂躏而亡,但却依旧为了人理修复的大义而和罗马人,甚至下达了杀令的罗马皇帝尼禄并肩作战的布狄卡女王一样……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连这种事情都能够忍耐,但却偏偏……】   【却偏偏容不下我呢?】   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就在这位使者走进神殿,目睹她的容颜之时,她分明就感知到了一股压抑得极好,但却在神之感知下无所遁形的无名敌意。啊……没错,就和看见她便想着直接动手砍过来的伊斯塔一般,眼前的这位从者,有着和那位黑发女神相同的性质。   真是可恨,真是可憎,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她并未刻意掩盖她的表情,而侍立于神侧的主祭便得以清晰地捕捉到‘曼戈特伦德’神的微妙表情变化——神自有威仪,不会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去做。而洞察并自认为明了神意的主祭便自觉地服其劳。   “大胆!”主祭猛地向前一步,大声的斥责伴随着无形的神力重压。“汝既有幸觐见神灵,为何不跪!”   空气以肉眼可见的规格蠕动了一下,白发从者的脚下顿时便生出蛛网一般的裂纹。这是等同于大河决口一般的万吨重压,而这让眼前从者的躬身动作都有着些许的走样!   【既然有敌意,那么便需要必要的气势压制……且不论乌鲁克王究竟是因为持有怎样的态度而派遣使节。但从者毋庸置疑的是他手上所需要依仗的重要战力。而若是他麾下所有的从者都如同过往一般厌恶我……哪怕乌鲁克王诚心打算结盟,这盟也没有结的必要。】   【但一昧的强压不可取,稍稍留点余地好了。我的目的不可偏移,不能够为了逞一时之快而擅自挑起无谓的战端。但这可不意味着我就必须得对直接砸到脸上的挑衅视而不见。在我的神殿中对我露出敌意的是你,若是我连这都能忍,想来未来的盟友也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在意我的意志!】   思维急剧转动,芙罗拉以缄默表达出了默许的态势,而在数小时前才完工的半智能神殿内信仰神力管理系统便也随着她的默许而转化成为了对主祭的支持。而下一刻,被重压挤裂的神殿地面便在顷刻间修复并将硬度强化了十倍。而原先的千吨重压,也在刹那间提升到了数十万吨不止!   数十万吨的重压集中在数平方分米不到的脚底上,那么即便腿是钛合金做的,在这强大的压迫力下也只有被按入地面或者变成薄饼两种选择。即便是从者受肉之身,在这单纯的力量压制下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原本只是躬到一百三十五度的身姿被强行压制到了九十度,而原先挺拔的双膝也一点点的弯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将突然溃倒,碰触地面!   然而她没有跪下。   即便全身都向外迸出血花,即便骨骼都发出难听的碎裂杂音。她也依旧努力地坚持着维持着自己的身姿。   直到殷红的血溅在不被重压覆盖的地面上,如同艳丽的梅花一般绽放。   “我是……吉尔伽美什王的使臣。”而后,女性从者的喉中,吐出了艰难但却清晰的话语:“我来……缔结……王与您的……盟约!”   而下一刻,数十万吨的重压伴随着芙罗拉的一个手势悄然消逝。一个柔性的立场取代了重压,防止眼前这家伙因为用力过猛而直接撞飞神殿的顶穹——她身侧的主祭无声地向后退下,如同她的影子一般消去了自身的存在感。而后芙罗拉这才朝眼前的使者抬眸。   “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既然你试图与神为敌,那么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一个教训,看在吉尔伽美什王的份上我就不多做计较了。但我同时也对于你们乌鲁克缔结盟约持怀疑态度——你们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子无礼的对待其余的女神,所以才落到现在这样同时被诸多女神敌对的下场吧。若是如此,我便不认为有和你们立约的必要。”   她眼前的从者猛地一窒,张口结舌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相当刁钻的问题,正面回答便很有可能触怒眼前神灵。侧面迂回则代表着对盟约的放弃,然而芙罗拉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代表着她至少有谈下去的意向,而或许乌鲁克十数万人的生死就将决断在接下来的数语之间!   然而张口结舌却也只是一瞬,只是刹那,白发的从者脑海中便想好了应对的言辞。但就在她将要开口之前——   “想好了再说,”芙罗拉淡淡地说道,采用计时塔内派系斗争的方式,又一次地打断了眼前使臣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我时间不多,你在这里只有一次机会,要想说服我便仅此一次,若是不能,就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吧。”   而时间亦随之流逝数秒。   白发的从者张了张口,先是力量,再是言语,两次的打断对方都有据可依,两次的打断也成功地打消了她身上原先满溢的心气。她斟酌再三,很理智地选择了一个稍微稳妥一些的切入点。然而稳妥,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被称作是平庸。   “您降临世间必然有着想要完成的愿望,而只要那愿望不是摧毁人类,乌鲁克便和您站在同一阵线上。”中原巴……或者说巴御前在无声中消去身上的创伤,认真地看向眼前的降世女神。“我一路走来,看到这座城市正在您的庇护下重建并且拓张,这说明这座城市对您有用,这座城市里的住民对您有用。而您既然用得着他们,那么便注定与想要灭绝人类世界的魔兽女神道不相同、”   【啊……最终还是开口了吗?果然,和伊斯塔类似的情况么。哪怕它们的   【是曼戈特伦德神的影响……还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呢?】   “敌人的敌人未必便是盟友。”芙罗拉心下思考,明面上却淡淡地说道。她实际上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为了话语权和稳定性,该有的架子依旧不可缺少。   “但是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盟友。”从者的声音恳切。“而且这份盟约将非常坚固,因为魔兽女神非常强大。乌鲁克和祂的立场无法调和,因此绝对不会背离伊曼尼提克。”   “啊,你说的没错。女神非常强大。”芙罗拉点点头。回答,她伸出一只手指,凭空指向远方:“就比如说,你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接不下。然而据我所知,你在乌鲁克的七位从者之中的排位极其靠前。于力量层面上,你们乌鲁克似乎并不能够为我提供多少支援。而于力量层面之外,你们似乎也给不了我多少帮助。”   就在她手指的方位,便有一座山峦无声坍塌坏毁。区区数十万吨的重压甚至比不上她先前和伊斯塔‘嬉戏’时出力的五分之一。而现在的她,比那时候,更强!   “据我所知,乌鲁克现在的总人口是十一万零七千三百三十五人。其中六千人是战士,每天要消耗一百吨以上的肉以及三百吨的粮食蔬菜。非战斗人员两万七千余人,要么太老要么太小,除却做些杂活以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在此之外的八万多人便要负担起整座要塞都市的运作,以及食物供给——我说的没错吧。”   “是……但是——”巴御前试图解释些什么。然而   “但是你们手头还有三个工程正在运作。其一为乌鲁克北部的防线,你们打算依托地形建立一座高墙。为此需要至少一个月的工期,每天要消耗十万方土,五万方石料,以及轮换的至少两千位工人。其二为乌鲁克沿海的观测所与防海堤坝,其消耗与前者大致相当。其三则为乌鲁克城本身的要塞化修葺,消耗略少,但人员的需求却和前两者不相上下。”   “你们的供给链根本就是卡在极限的点上,而我的伊曼尼提克却和你们不同。因为我不需要你们的那种大工程。而伊曼尼提克更是还和其他的女神保持中立状态。我可以慢慢来,但你们不行,而我若是与你们缔结盟约,那么哪怕是不向你们提供资源,也必然会为你们分担巨大的压力——或者说,魔兽女神的压力会有不小的一部分转移到伊曼尼提克这边。毕竟这里距离兽巢比较近。”   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瞧,你们比我情况严峻许多,结盟对你们好处多多而对我毫无益处。而更重要的是,我的力量决定了我有资格无视掉唇亡齿寒后的刮齿寒风。那么……你们到底能够为这份盟约提供怎样的代价?   芙罗拉很想听到‘我们可以把圣杯给你作为结盟代价’这种条件。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这番想法根本就是活在梦里——但梦未必便不能够成为现实,若是运营得当,这份盟约未必便不能够成为和平获取那座疑似锚点的圣杯的桥梁。   然后,眼前的白毛如她所期望的那般变得哑口无言。   “你看,你们给不了我任何帮助。但我却不是离了你们就不行。你说,是或不是?”   “是……”   “但我却仍旧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什么……!?”某个白毛虽然努力控制,但却难掩精神。   “你,听说过班超吗?”不知何时,芙罗拉便绕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膀,而周遭的环境骤然变转!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神殿上空的数千米处,整片大地位于脚下,而一道从西北方向赶来的烟尘隐约可见。   “是……汉国的那位英豪吗?”   “对,没错,班超班定远。他曾经干过一件很著名的事,那便是在出使鄯善国的时候乘着夜色杀死匈奴人的使节,从而让鄯善王无路可选,只能够选择向汉朝俯首陈臣。而现在的你有机会做同样的事,因为魔兽女神的使节已经在路上了。”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处扬起的尘埃。   “但我和鄯善国不同,魔兽女神国也和匈奴不同。就算这些魔兽死绝,我和她也只需要隔空一念就可消除误会。除非……杀死魔兽的是我的臣下,遵循我的意志行事。”   她贴近姬武将的脊背,在巴的耳侧低语。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和乌鲁克结盟的机会。我的子民会供给乌鲁克城以食粮。我的军队会牵制魔兽女神的力量。而在必要的时候,我甚至会亲自动手。”   “而条件是……”她的声音宛若古蛇的嘶鸣。“冒犯神威的你,要留下来,为我做事。” 第十二节·女神的广泛思路   “说起来我们选定的新配角现在怎么样了,玛格特罗伊德,我怎么感觉好像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嗯,主要是那个那个炸弹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怀疑它在爆炸时正好和一阵强虚空风暴引发共鸣并引起了连锁反应。以至于原本不过是对凡人特化的炸弹中居然混杂了能够让超凡层次生命自闭的紊乱规则。以至于……”   “呃……你在说什么玩意?”   “……好吧,简单一点来说,就是那个炸弹爆炸时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引发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自然现象。诸如将合金钢的硬度提升十万倍啦,让水的沸点下降到零下两百度啦,让热力学定律倒过来写啦。总之就是这些,这是世界线合并后产生的某种干涉效应,简单来说就是命中注定。”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打补丁。”   “……我记得某人之前打赌输了吧,芙罗拉和巴御前非但没有打起来,想反还结成了临时的盟约。而且这个吉尔伽美什居然还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让巴御前带了本拿出来后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伪臣之书过去……王之宝库这种东西还真是便利啊。”   “你转移话题的功力下降了啊,玛格特罗伊德……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这东西还真的挺便利的。据说那玩意的设定是‘人类智慧的原典’?唔……按照这说法,如果凡人能够升格成为圣人。那么他的宝库中岂不是还有‘圣人的原典’这种玩意?”   “你理解错了,郑吒。原典指的是原型,不是终极形态。就比如说他这个‘伪臣之书’的原典其实‘世界上最古老的契约转移仪式’。实际上,就魔导技术层面而言相对于后世的‘伪臣之书’的水准其实高不到哪去。只不过因为这‘最古老的契约转移仪式’是神代的神灵所制作出来的术式,所以至少在这个时间点的效果很好。”   “呃……只有原型?就像是后世有大炮,他这里只有身为原型的投石车一样?”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家伙的宝库中其实有大炮。因为这个世界和你所在的那个无魔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有神代,而‘大炮的原型’实际上是由某位锻造之神制作而成。所以他手头的这门‘大炮的原型’实际上要比二十一世纪的陆基电磁炮还要强大并且智能。因为二十一世纪凡人的成就,还比不上这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神代遗泽。”   “原来如此……换而言之他宝库中的武装之所以碾压性的强而且全面,本质是因为盗用了诸神的智慧以及宝藏。而若是这个世界的后世文明发展到了超越神代的泛星海文明圈,那么他宝库中的原型便会从‘子不敌亲’的外挂降级成为‘落后的老旧产物’了?”   “哦哦!我知道!就像是强袭自由再怎么能打,扔到斩魔大圣的世界观里也只有被杂兵机随手捏死的命。原型机固然因为不考虑预算单纯堆性能的缘故从而强于同代甚至下一代下两代的量产机。但如果代数拉上十七八代且始终在进步,那么原型机的立意再强,也注定只会变成咸鱼!”   “呃……虽然罗甘道你的比喻方式稍微有点问题。但情况应该就是这样。所以郑吒你也用不着担心这家伙能够掏出一个‘圣人的原典’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因为他的宝库里固然有着一切秘宝的原型,但其强度的上限却也不会高于神代的上限,换而言之这家伙就算手段尽出,竭尽全力,他也是拿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圈神代上限的提亚马特没办法的。而这基本上可以说是造就了   “原来如此,玛格特罗伊德。打补丁辛苦了。”   “……你在说什么超游的怪话?严肃点,我们这正在开作战会议呢。总之,我们不能够磨蹭太久,再过一段时间,其它的轮回小队应该也差不多要入局了……唔,我稍微做了一点布置,想来应该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我记得我在一开始就在问‘配角’的进度……好像是你一直在歪话题的吧,玛格特罗伊德。”   “可我不是在一开始就回答你了,因为‘那个炸弹是在太厉害’所以‘配角’的设置进度才会这么慢吗?难道你以为在你绞尽脑汁试图引导芥雏子但却一无所获的时候,其他人就只是在一边无聊地看着?”   “……还有这种操作!?”   “就是有这种操作呀,郑吒大哥。在你堵在那里浪费时间的时候,我们已经浪费了两个名额在‘配角’的安置上啦。但哪知道那四十多个储藏舱在世界线融合后会变成技术黑箱一般的事物呢?根据帕秋莉姐姐的计算,如果没有真神及以上层次的外力干涉,那么这些黑箱现象则会在一年左右的标准时间里自然消褪。而那时候特异点的事情早就了结啦!”   “这么扯的吗!”   “所以都说了是‘命中注定’咯,你还在那里说我在打补丁……总之,选取‘配角’现在需要投入比预想中的还要多一点的时间。所以藤丸立香一行,以及我们很有可能是赶不上在其它的所有轮回小队入场之前先一步降下——我的布置没办法支持太久,在那之前,我们只能够靠这位芙罗拉小姐来打开局面了。”   “呼,这简直就像是‘赫克托尔’呢,特洛伊中唯一被神所眷顾的勇士。她会为‘特洛伊’这座注定毁灭的城邦付出多大代价呢?呜呼,值得期待呀。”   “你对希腊神话还真是怨念深厚,西琳。而且这边好歹还有我所引导的芥雏子……”   “咳咳,那么郑吒你加油。总之,在新的‘配角’就绪之前,我们只能够通过芙罗拉这边来做手脚了。现在她已经和巴御前签订了契约,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以前做梦都想要当的真正御主……虽说她好像并不怎么高兴,但这应该也算是了却一番执念。她从此变得比过往更加强大了吧。那么,无论是悲剧也好,喜剧也罢,在更多的变数出现之前,就让我们这些高踞观众席上的‘奥林匹斯众神’,好好地欣赏她究竟能够展现出怎样舞蹈吧。”   “你们好歹听我把话讲完啊!喂!”   ………………………………   芙罗拉眨了眨眼睛。   【我是否做了一件原本不需要做的事情呢?】   那句‘你们不需要我,所以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宣言还在耳边回荡。然而事实的发展却是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啊,没错,通过签订盟约的方式,自己的确有可能用和平的手段夺取圣杯。但签下一位从者却未必便是计划中的必要一环。   和魔兽女神的敌对是必然,并且只要她自己不动手,那么魔兽女神便不会对她持有相对于其余几柱女神之上的敌意。毕竟凡人和神灵终究有别,自己虽然许诺出手,但何时出手却是取决于她自己。和人世结盟并不会破坏她在先前所打造的,想要终结人世,再造神代的降世女神形象——毕竟战争也用激进和平缓两种,击毁一个国家,并不是一定非得要刀枪。   【但这也是借口,这并不是我一定要持有一位从者的理由。我所做的事情并非必要,而我所做的这件无谓之事甚至在吉尔伽美什的预料之中!虽然也有可能只是他做出了相关的备用方案。但中原巴所携带着的盟约贡物之中有着‘伪臣之书’的原型以及相关的书令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伸出手,看向自己的右侧手背。光洁的皮肤上有着一个赤红的纹章——那是一个纯粹的等边三角形。没有缺漏,没有歪曲,也没有非欧几何来碍事,就是一个纯正,而且只有一划的三角。   ‘伪臣之书’本来就只有一划令咒,这一点就算是神代的原型也不例外。然而与后世的‘伪臣之书’不同。吉尔伽美什所交付的原型能够完全地将命令权以及能量供给渠道进行转移且不存在后门——他既然能够猜得出芙罗拉的行动,那么自然也就能够判断得出芙罗拉具备解析万物的神之智慧。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将‘伪臣之书’的原理完全破解,若是她愿意,凭借着神力以及神智的万能性,她完全可以汲取巨量的‘真以太’,然后将令咒拷贝上数十上百条。   【但那是没有意义的事……契约建立于盟约之上。只要盟约不倒,契约便稳固万分。而若是有一方背离了盟约,那么就算将令咒复写再多倍,从者也会选择自决,甚至于在关键的时刻背叛……我失策了,这应该是吉尔伽美什王对我的试探。虽然不知道我的这番行为究竟暴露了多少隐秘的信息。但想来应该不会很少。】   增加令咒没有意义,更何况她也不打算增加。她觉得这稳固不变的等边三角形很好,在某种情况下或许也可视作是对自身的警惕。警惕她不要忘记初心,不要忘记了自己是为了修复人理而降临,不要忘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和曼戈特伦德立约。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修复,且也只有修复……我必须牢记这一点。】   她的视线投向城外,感受着体内神力降解成的真以太的细微流逝,她能够清晰地看到近百公里外的白发从者与魔兽**战的英姿——巴御前接受了她的交易,并以她的名义迎上了那数万魔兽群的一个数量大约在一百上下的先头分支。并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了这支魔兽军团的先头部队。   数百里外的魔兽大军因此而放缓了脚步,牠们嘶吼着咆哮着,在魔兽女神的神力干涉下生成了更进一步的转化和变异。巴御前的参战以及她身上所携带着的曼戈特伦德神力已然清晰地表明了芙罗拉在当前所持有的立场。而原本威慑作用远大于杀伐的数万兽群自然也就会因此变转,化生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形态。   普通的神代人类和降世的女神,在另一位女神的眼中所持有的地位自然是不同的。芙罗拉身侧的无形信使们告诉她,于此刻处于乌鲁克北部防线的兽群在当下基本还处于连   【同类的尸体要带走,人类的尸体要带走,人类的俘虏更要带走……原来如此,乌鲁克那边其实还根本就没有正规地打起来啊。魔兽女神只不过将乌鲁克视作一个资源采集点,而她手头应当有着更加优越的生物改造技术,其真正的目标,则应当是包括我在内的其它女神们啊……】   【我与乌鲁克的结盟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对三女神同盟的拒绝。虽说因为立场缘故,只要我不在伊曼尼提克以外的区域亲自下场。那么她们……尤其是魔兽女神便不会亲身前来而是单纯地投放精锐兵力。】   【啧,终归还是失算了么?身为凡人的局限性,我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但是……】   “虽说一开始的策略是谋定而后动,但我终究不是要等够九成把握才能够下定决心的那种家伙啊。既然已经这样做了,那么后悔便是无必要的。自我检讨也总该有个尽头,既然注定与魔兽女神敌对,那么早点打……也无所谓!”   于神殿内,她的双眸中燃起雷与火!而下一刻,一道召唤的律令便清晰地自她的意识中向外流出!   “吾神。”一直等候在殿外的主祭因她的命令而出现在她的面前。“您的信者等候着您的指令。”   “知其然但不须知其所以然……虽然有些拔苗助长,但也顾不得了。”她的手指中迸射出一道流光。参考于后世一战时期的鲁尔工业区的城市设计图以及相关的概念便被她以不算柔和的方式灌输进主祭的脑海之内——后者闷哼一声,七窍中溢出血丝然后又在神力的干涉下迅速复原。而下一刻,主祭的眼眸中便充斥了斗志与狂热!   “这是伊曼尼提城在一个月后应该有的样子。在我标定的位置下有着富铁矿,相关的冶炼方式我已经灌输给你。选拔工匠,利用河流,开辟矿井,这些是你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所需要做的事。选出的工匠送入神殿,我会教导他们如何建设高炉,铸造钢铁——去吧,完成我的任务,而在那之前命令被选拔的战士来神殿中诣见!”   “您的意志。”主祭恭敬地退下,而整座伊曼尼提城在下一刻便如同苏醒的饿兽一般活跃起来——图纸被制作成泥版,泥版再转化成实物。芙罗拉所交付予主祭的图纸中最基础的事物便是制作原始工业母机的方式,而这便是一切的基石!   创造一个文明或许很难,但复写一个文明却不那么复杂。而若是只用具其形而不需存其神,那么这样的工程对于一位计算力充足的神灵而言便更为简单!   【我不需要发明家,不需要思想家,不需要学者,不需要积累与传承。我只需要工匠,只需要战士!】   【工匠只要懂得基本的机械操作,懂得按按钮就行。战士只需要基础的作战意识,懂得扣扳机就够!战斗风格由我来决定,行军方略只要按照我的思维逻辑来就行——毕竟他们的皮肤又不是黑的,不会像是那帮把枪械朝天打的蠢货一般被太阳烧坏了脑袋!】   她伸出手,神力涌动,大范围的精神干涉术式随即展开——她很清楚如何制作出一个不具内核,徒有其表但却也只需要有其表的工业文明。其   这里可是神代,是奇迹与魔法都存在的神代。后世的凡人们,哪怕是徒手生个火都得花上不少时间找到引火物并用合适的方式制作火种。但这里的伊曼尼提人,只要经由她手激活血脉,则每个人都能够在呼吸间搓出电流和火花!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了,用木石的工具制作出钢铁的器具,用钢铁的器具制作出工业的机床。用工业的机床再扩大生产,提高加工精度——这种事对凡人来说很难,对神灵以及被神所指引的神民来说则并不复杂。工业革命之前的机器只要有图纸这里是个人都能够做得出来,再加上她所提供的看似天然,实际上已经经过神力精炼过的精铁矿,就材料学方面就足以把这里的科技树给拔苗助长到工业时代!   【神代人人会施法,现代则是一个魔术都很少见的时代。真以太规则下可没有什么神秘会因为广泛传播而失效的规则——魔术王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生呢!那么,哪怕完全不理解电磁原理和电子控制系统,战士们也可以通过对雷电的操控而掌握穿戴反应装甲的技艺。大不了我再以教义为包装,把操作手册改成祝圣仪式让这个时代的战士们记牢!】   心灵涌动,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伴随着她底线的放开而从灵魂深处迸发。凭借着神之智慧的协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推演出了一个至少看上去没问题的魔法与工业相互交织的奇异科技树。而后,一个对人来说简直是拍脑袋,但对神而言可以算是长期计划的方案在她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一个月内,建造出一个复合真以太体系以及近代工业技术,生产力赶平一战德国鲁尔工业区的工业据点。   两个月内,战斗力和规模与二十一世纪的无核国家等同。核平使者则由大型复合神术阵列来替代。   三个月,将整座伊曼尼提克,改造成一座水陆空三栖,哪怕大地被原初之海淹了也能够飞到天上去当云中城市的移动战斗要塞!   知识与原材料的储备足够,时间充裕,而现在唯一能够制约她计划的,便只有高素质的人口——她在这一瞬间竟是有些明白了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为什么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城邦国家的大小事务。因为绝对有着预知或者高等智力的他和此刻的自己根本就是处于相同的境况!   而自己唯一强过对方的,便是自己拥有计算力近乎没有上限的神之智慧作为支援!   肩侧的焰形鸟咕咕地叫了叫,解决人口问题的灵感骤然便呈现于她的脑海之中。而下一刻她便骤然偏过头,猛地指向自己现在所需要的那个坐标区域!那个巴御前和魔兽们交战的位置所在!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右手手背的赤色正三角形。感知着神力的流转,极远处的那位奋战者的一切身体变化便映入她的感知——她本来不打算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因为就在数分钟前她还认为夺取一位从者的行为根本就是自己的失策。   然而当思路变转,路径重选,行动方式变更的现在。这些和魔兽有了太多战斗和牵扯的从者们对她而言可就有了新用处了!   既然,魔兽女神以人类的尸骸作为原料,从而制作出用以战斗的魔兽。那么,和提亚马特同为原初造物主的她曼某人,凭什么就不能够以魔兽为原料,重新还原出活人了!   要知道……   他们那存于魔兽体内的大脑,可还都是新鲜的哪!   …………………………   6000字……整的,今日也是二合一……_(:з」∠)_ 第十三节·不理想的从者   伊曼尼提克外侧,城郊远方,远离城区,越过森林的一片土地上。变转了新主人的从者于此蹀血。   蹀血,其义为践踏于血海之上。意味着争斗,意味着杀戮,一面倒的杀戮。来自于女神的神力供给相较于乌鲁克君王所能够支付的魔力数量要更加庞大,质量也要更加精纯。而这所指向的结果便是从者对魔兽一面倒的斩杀。   女神的神力降解而成的魔力是无限的,单纯计算数量而不论功能,或许她所持有的能量储备能够抵得上复数的圣杯。而凭借着这样庞大的能量供给,白发从者哪怕是单纯的劈砍都能够常态维持着炎属性的魔力放出,哪怕是稍微精妙一点的招式都能够上升到近乎宝具解放的程度。而若是再往上……   不,用不着往上了。   她能够感知到战斗中手感的异常,能够分辨出这些魔兽的体外有着对雷和火的防御特化。但是……   “喝啊——”流光抹过,空气中的血气和焦灼顿时加重数分。巨大的魔兽体躯在她面前轰然倒下,未能用尽的炎气甚至划破空气,点燃并烧蚀了数百米外的数具残骸。   数百魔兽,现在能够活动的不过数十。   附有阳炎的薙刀能够轻易地切开鳄鱼一般的乌利蒂姆的甲壳,只用了平时五成力的劈斩和扫切便足以将往日费上不少力气才能够解决一只的乌伽尔给斩成数份。若是换算成某种在这里提出来可能有些不太符合画风的掌上游戏设定,那么此刻她的她便是常驻了近万点伤害的固伤以及百分之两百以上的色卡强化。或许相对于真神而言依旧渺小,但对于眼下这种水平的魔兽而言却是远远超出纲要的考验。   从新建的链接中突然传来了女神的思绪。   ——‘Archer,尽可能不要攻击那些魔兽的脑,留它们一口气,将活体以及还能够保持大致完好的尸体带回来。’   薙刀一滞,原本应当斩断一具乌伽尔的眉骨,将这如同狮子一般的巨兽削去半截脑袋的刀势随即硬生生强行一转下切。汹涌的炎气四处散逸,却是就这么在切断双足的同时直接将整只魔兽给烤成了整块的焦炭!   战术有误,有误便有破绽。   有强盛的以太炮击袭来,暗金色的不稳定能量束轰击在从者肩侧的具足铠上时便被骤然升腾的炎气给完全隔断。这在乌鲁克北部防线能够让她损耗不少魔力的炮击在此刻甚至无法击破她体表的护身战气。而她双膝一弹,一个突进便径直冲到了袭击者的侧前方!   薙刀——撩!   伴随着魔兽的哀鸣,那只投射出以太炮击的巨型乌伽尔的四肢直接被她一记环切给尽数切断。呼吸微调,再度爆发的炎气便将剩余试图从侧面扑击的魔兽尽数震开。   真是简单。   简单得简直就像是在割草一样。   即便是无有情感的魔兽也似乎心生恐惧从而采取迂回的策略,但在牠们刚显露出退向的瞬间,中原巴,或者说从者巴御前便从背上解下长弓,射出实质化的火炎箭矢击穿了数体退却者的外层厚皮与鳞甲并于内部引爆。   几枚黯紫色的烟花就此炸开,空气中的焦灼与血腥的气息随之浓郁些许。从者手中的弓箭解离成灵质并重新在她背上聚合。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这才重新提起薙刀,在收拾残局的同时,将注意力投放到这位新任‘主君’的命令之中。   真不巧,新主君发来命令的时候,还活着的魔兽其实已经不剩下多少头了。女子的视线随性地从战场上扫过。就当下来看,还保持着脑部完整的尸骸,以及在收到命令后以伤残之姿苟延残喘的魔兽数量加起来大概也只有二十头左右。至于其它……   啧,没办法,谁让魔兽的生命力强悍,而头部却又是致命的要害呢?   她漫步于战场废墟之上,一边随意地给尸骸中那些还有一战之力,试图装死偷袭的魔兽逐一补刀。一边不紧不慢地,悠哉淡然地咀嚼着从女神处传来的指令。   “Archer,尽可能不要攻击那些魔兽的脑,留它们一口气,将活体以及还能够保持大致完好的尸体带回来。”——她将女神的言语复述了一遍。嘴角悄然挂起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叹的笑容。   带回魔兽的尸体,带回魔兽的活体,想必不过就是为了研究——这种事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作为武将,作为从者,她在先前的战斗中早就亲手不止一次地解剖过这些魔兽的尸体或者活体,通过剖析其构造以研发用以针对的招式。死在她手上的魔兽怎么来说也有那么两三千体,而在这基础上,即便她带回去的‘样本’不足,她觉得自己所能够提供的经验也应当足以让新主君满意了。   既然如此,多杀几个又有何妨?   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兽吼,她一个敏捷的转身,切步,而紧随其后便是一发势大力沉的崩拳就这么径直地轰击在那只试图偷袭的乌利蒂姆的鼻尖上!而下一刻这只看着像是巨型带尾刺鳄鱼的魔兽便像是一只吹涨的气球一般膨胀开来,骨骼连连迸裂,大蓬的紫色血肉在‘噼啪’地巨响中向着外侧炸开!   魔兽的血是紫色的血,紫色的血溅了白发女性从者的一身,她伸出舌尖,轻轻抿去一抹唇边的苦涩血渍。伴随着周身上下骤然燃起的将紫色污血燃尽的火焰,酒红色的双眸中浮现出些许的满足。   她其实对这位新主君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除却一开始在见到那张脸时,内心中迸发出了某种难以言喻地厌恶感以至于她心中下意识地兴起了杀机以外。她对这位自称是‘曼戈特伦德’的降世女神其实并没有多大意见。   对,恶意其实只是暂时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缘由的一现既隐——她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这张面孔。也不认为自己就应该对一位金发蓝眸的漂亮女性心生敌意。在她的后续判断中,这位女神应该是背负着某种诅咒一般的事物,就如同某位被誉为光辉之貌的男性骑士一般,而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   恶意既然没有源头,那么有着过错的自然就是自己这边——在神殿中对神灵表露出敌意的性质与在朝会上对皇帝拔刀基本没有差异,而为此承受惩戒自然也是理所应当。而在这短暂的会面之后,当女神提出条件,且吉尔伽美什王所交付的贡物中居然正好有转移契约关系的秘物之时,她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我离开的话,北部战线的部署其实会变得更加便利一些吧。”白发的从者将手中薙刀斩下,戮却最后一体魔兽之时便将视线偏转。她准备动手砍伐一些木料制作一辆足够巨大,足以装下这二十体死去或者濒死魔兽的拖车,而这对她来说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她其实并不习惯和牛若丸……或者说源义经共事的日子。虽说她遵从召唤而来,自然便需要服从召唤者的指令同时还有守护人理的大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和杀夫戮子的仇敌共处一室时便能够心无芥蒂。   没错,她能忍。她可以忍受这铭刻于骸骨中的仇恨而和那位源氏名将在同一处阵地上并肩作战。毕竟源平合战期间,敌人和朋友的立场相互变转得很快,早上还相互厮杀晚上便把酒言欢这种事并不罕见。为了大义,和昔日仇敌协力杀敌并不是做不到。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和牛若丸以及牛若丸的侍从武藏坊在同一张桌子上把酒言欢!   啊,没错,她做不到。试想,当那位极其推崇自己兄长的源义经在酒醉微醺的时候大声吹捧其兄长源赖朝是多么英明神武的时候,当她那位布下顺着话头赞扬她生前用兵取谋时的智计百出的时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自己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说出怎样的话呢?   是【您的兄长真是处事周密,杀死我的孩子,断绝木曾家血脉的行动可谓刚正果决,真不愧为一时之豪杰。】,还是【您的谋略真是完美,我丈夫能够败在您这样的名将手上也算是不失体面了。】?   这种事,想想看都知道不行的吧。而既然自己都知道不行,那么从下就混迹与血腥战场与阴谋诡计之间的源义经又怎么会懂得这个道理呢?从者可不是活人,活人会变,但是从者就算是受了肉也很难偏转本心。而既然如此,那么相处便不如别离。   更何况……   【吉尔伽美什王的负担,其实已经很重了吧。】   她思考着,将那些被选出的完整魔兽给扔到拖车上边。神代的木头很坚固,用被誉为‘太阳狮子’的乌伽尔的毛发所简易编织而成的绳索也足以支撑得起这车辆的构架。她随即选好位置,用力一拉,这载重大概有上百吨的拖车便以近百公里的时速运作起来。   她并不是没有眼色的家伙,吉尔伽美什和梅林在幕后另有计划,眼前的战场根本就连热身都算不上这种事她很容易就能够看得出来。自己这几位从者若是放在普通的圣杯战争之中或许算得上强力,但在这神代的舞台上,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实际上还是那群和魔兽女神连锁降临的女神!   自己也好,牛若丸和武藏坊他们也好,天草四郎,列奥尼达,甚至包括早早离开的茨木童子在内的六位从者对于吉尔伽美什王而言其实都是无用之物。他真正需要的帮手实际上只有梅林,真正想要笼络的盟友只有那群降世的女神,因为从者之间也有着高下之分,自己等六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就是凡俗之躯,除非天命加身,不然在面对诸神之力时则注定只有败亡一途!   但是天命,从来就只会加身于还活着的凡人之上!   【吉尔伽美什王其实并不需要我们这些从者,所谓的北部防线,以及未来将会修成的北部防御壁实际上根本就拦不住哪怕一位女神的全力出手。他想要的只有梅林,而我们是召唤梅林时附赠的免费产品……我看得出他体内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与负担。若是他选择解除掉除却梅林以外的所有从者的契约,那么恢复了一定行动力的他自己就能够随意地守住北部防线。茨木童子选择离开应该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吧,毕竟她是比我更纯粹的鬼,自然也会比我看得更清楚。】   根据她的推算,吉尔伽美什王在同时维持七个从者契约,以及那件被隐瞒的秘事之时根本就无法从神殿内离开。而在茨木童子脱离后,这位君王才勉强能够获得在乌鲁克城内活动的余裕。而若是想要做到离开乌鲁克并且还能够保有战斗力,那么当下这六位从者,至少也要削减到四位才可以。   自己根本就不被需要,或者说自己选择主动离开,其实比坚守在北部防线更加符合吉尔伽美什王的需求。那么,身为从者,为主君效劳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自己已经做出了决断,而想必同样看出了些许端倪的天草四郎,在最近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吧。   她摇了摇头,忍不住地为自己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想法发出嘲笑——想这么多理由,找这么多借口,实际上都只不过是为了让转变阵营的自己心安理得罢了。或许吉尔伽美什王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魔力,或许北部防线有着其它重要的价值,或许……‘或许’可以有很多,但它们其实都没有太多意义。毕竟做出决断的终归是她自己,而需要承担其结果的同样是她自己。   “或许,我只是想多杀几只魔兽,为那些死去的无辜者报仇时,顺路发泄一下我心中的怒火罢了。”她喃喃自语道,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之中。于视野的尽头,那座或许会成为另一个人类希望的伊曼尼提克城的城墙已经在她的眼眸中显现。   …………………………   芙罗拉皱了皱眉。   她对于巴御前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回到伊曼尼提克这一发展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就算是从者也有强弱之分,自己就算灌输了抵达其灵基承受力上限的神力给她,她最多也就能够发挥出从者中的一流战力,解放宝具或许能够一击破城,但这应该也就是她的极限了。   她之所以皱眉,是因为巴御前带回来的魔兽躯壳数量,算上那些脑部完好的残骸居然总共也只有二十只!   搞什么鬼!那边不是有上百只魔兽参与到战场中吗!怎么一转眼就只剩下这么小猫两三只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下的情况虽说有些超出预料,但新收服的从者不能够完全地执行好自己的指令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就算是玩网游,新抓的宠物也都得培养亲密值才能够发挥出战斗力呢。哪有从一开始就能够亲密无间的道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对我还有大用,没有必要在这里斥责她……】   她瞟了一眼将装载着魔兽的拖车带到神殿之前便不再言语,沉默寡言得好像假装自己是个人偶的白发从者。心中一片乱七八糟的思维碎屑如同狂潮一般翻滚然后又被她努力压制。足足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勉强缓过神来。然后——   “Archer,将这些尸体运送到广场上去。”她说完这句话后,视线随即穿过神殿的墙壁转向正处于忙碌之中,但却无论何时都等待着她的吩咐的主祭。   “召集民众,所有人,无论到底在做什么,全都在广场集合。”   “快一点。” 第十四节·女神的慈悲   死而复生。   在神代,死而复生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因为冥界还未封闭,天界也未远离,在绝地天通的时代到来之前,死者的灵魂其实可以相对轻松地往来于两界之间。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现界的肉身还能够恢复运作,那么还阳便并不困难。   并不困难,但所谓的并不困难仅仅只针对于神裔和天命未尽的英雄。对于绝大多数的凡人而言,死亡依旧是永久且不可逃避的长眠。并且比后世的死去还要更加彻底。   当然,这是土著所要面对的情况。   而对于轮回者来说,想要复活这个时代的死人其实比在后世还要麻烦一些。因为在天地闭合的后世,人死后多半是去不了冥界或者地狱,而是会直接消散或者转变为游魂。遇到这种状况,那么像是爱丽丝这样的轮回者便可以使用种种办法,将未消散的灵魂从天地中招引过来,将已消散的魂魄用大法力聚合重组。等到灵魂被修复之后,轮回者便只需要将其注入克隆复写出来的肉身便可以完成死者苏生的伟业。   对于超凡层次以上的轮回者而言,这种操作其实并不复杂——只要能够准备好合适的仪式,像是爱丽丝这样的施法者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整颗死星上足足近百亿的死者全数再造。将它们抹去死亡的记忆并编撰虚假的历史,从而让它们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活着的。而这样的技术最早在生化危机的度假世界里便已然显露端倪,而于流浪地球的世界中,便可以算作是构成了一个成熟的体系。   所以,从生化危机的度假世界结束之后,队伍中诸如郑吒等老好人便再也不需要在战斗中刻意压制自己的力量以免伤及无辜——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伤及了无辜自己的队友也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那些被波及的倒霉蛋从永寂的死亡中再造出来,并赋予一定程度的补偿。而若是死亡时的记忆,损失,乃至于那一段时间线都被彻底抹消,那么这些死者自然也就可以视作从来就没有受过伤。   历史和记忆都不复存在,那么‘过去’本身自然也就成为了虚无。   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已经不再如同以前那般在乎凡人的伤亡了,因为在真神的视线与认知之中,区区肉体粉碎,灵魂泯灭程度的破坏根本就算不上受伤。只要时间线依旧稳固,那么过去和未来自然都可以想办法颠覆。而理所当然的,身为中州队中施法者的执牛耳者,爱丽丝对于复活只不过在物理层面上死得连渣都不剩下的凡人自然是颇有心得。   所以,芙罗拉轻易地便从肩侧的神之智慧内提取出了无损害地将死者复生的方式。而她之所以要选取那些大脑还保持着活性的魔兽作为原材料。其缘由便是因为无论在这神代抑或是现代的世界中,只要脑还未能被破坏那么都可以视作未曾死亡——管不住手脚与细胞中迸发出的兽性从而化身为兽是另一回事,至少其灵魂还被束缚在并未完全死去的肉体之内。   啊,没错。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实际上需要强调的事情只有一样。那便是在神代想要复活一个死人其实比在现代复活一个死人要麻烦得多。因为神代有冥界,且冥界会在智慧生命体死去之后收容其灵魂并使其参与到新一轮的物质循环之中——   ——若是像西游记里面的十殿阎罗一般,冥界之主没啥背景也并不怎么能打也就罢了。但是在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圈内的冥界女神可不是一位软弱的存在——或许她在降临凡世之后没有多强的战斗力,但若是将战场放到冥域之内,则芙罗拉完全没有在不解放大量神力的前提下击败祂。   毕竟,从她的无形信使们告知以及她自己判断出的情报中只有‘艾列什基伽尔’已经降世并且在库萨市有死灵蔓延的现象这一两条。而关于这尊死亡女神的具体脾性,以及其行动方式,她个人却是知之甚少。   【就苏美尔的神话而言,艾列什基伽尔可不是一尊良善的神。她在神话中囚禁伊斯塔的行为可是几乎让凡世的‘生育概念’被抹消从而引发灭世效果。在获取更多的情报之前,贸然找上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事……】   芙罗拉思考着,将注意力转移回到眼前的广场之上。整座伊曼尼提克的住民已经在她的意旨下尽数汇集于神殿前端的城市广场之前。而那整整二十头半死不死的魔兽则在她的命令下被堆叠到了事先刻画出仪式法阵的中央平台之上——她站在尸骸堆前,而所有人都在距离她至少五十米外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甚至就连她的主祭与从者巴御前都一同退到广场的角落边上,而当她举起双手时,整座伊曼尼提克内便只剩下细小的呼吸与火焰的燃烧声响。   为什么自己明明提前下达了指令,无形信使也告知自己那时至少有百具活体,但巴御前最后却只带回了区区二十具持有活体大脑的魔兽残骸——这件事她已经不想,也懒得再去计较了。她只是轻吸一口气,将从曼戈特伦德的智慧中所流出的复活仪式从脑海中提取,而下一步,便是将无可计量的神力尽数注入其中!   【仪式展开……生体物质分解重构……植入隐性伊曼尼提血脉……】   而在同一刹那,伴随着从天穹猛地降下的神力火柱雷霆,那二十具活体的物质结构便在一瞬间崩溃解离,化作最基本的生命原质——化作由碳水化合物,生理盐水,金属盐,钙质以及数十种氨基酸所混合而成的橘色液体!   广场四周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然后又像是被按在喉咙里面一样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下一刻,从橘色的液体之中,二十枚和人脑一般无二的大脑结构便无声地浮出,然后那些橘色的液体便像是活物一般朝向大脑聚合而去,转眼间便将其层层包裹,分化出大量的结缔组织,脏器部分,乃至于光是看轮廓便可得知是人类的白森骨架!   【灵魂结构……已捕获,基因构造……已还原……现在调整记忆,将脑域中作为魔兽的那一段经历模糊化。猎杀以及进食人类的画面反复擦除……】   人的四肢从液体中显露出来,而后便是崭新生成的皮肤和毛发。在提取了相应的细胞记忆之后就连身上的疤痕以及毛发的浓密程度都能够完全再现。而下一刻,神力所化的雷火光柱散去,紧随其后的便是从这些再生的脑域深处迸发出的足以激活其伊曼尼提血脉,并刺激大脑苏醒的隐性雷霆!   而下一刻,总共二十位从死亡中复苏的苏美尔男女便这么光溜溜地,一脸迷糊地站在了神殿前的广场上!   整座城市的气氛顿时变得比仪式开启之前还要更加凝重几分。几个看起来像是寡妇以及孤儿的身形畏畏缩缩,且又不可置信地从人群中站起。而无形的资讯干涉随即在女神的意志下涌动起来,刺激着她们的胆气。   终于,二十位再生者中,其中一位男性在神经刺激的作用下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便伸出了摸向自己面庞的手。   “我还活着?”——苏美尔男子不确定地说道。   而下一刻,从外侧的人群中扑出的一个瘦小人影便在某位女神的干涉与默许下扑入了他的怀抱!   “爸爸!”——一个带着哭腔的尖锐童声猛地迸发出来,而下一刻整片广场顿时就在某女神的默许之下陷入了巨大的狂热混乱之中。死者复生固然是禁忌,但若是经由神灵之手那便是不折不扣的恩赐与神迹!只是一刹那间便有数位妻子找到了丈夫,孤儿找到了父母。他们不可置信地抱成一团又哭又笑,而更多的伊曼尼提克市民则在极度的惊喜中向芙罗拉投来来崇拜与期盼交织的目光!   整座城市,四千余人的祈愿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了芙罗拉的认知之中。现在她能够确定整座城市中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她的狂热信徒。而这股力量足以作为替代神力的次级能源并加以运用,并让她在一瞬间便找到了更多编制科技树的方向!   对于凡人来说,灵魂不死,便是永生。那么她完全可以给所有朝她投出祈愿的信徒打上标记。让它们在死去之时便沿着信息之间的共鸣将灵魂牵引到这座城市之中并完成肉体程度上的再造。而若是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则即便是再懦弱的人,都会至此变得极度的狂热与悍不畏死!   而这样的战士,完全能够当做能够自动回收的一次性用品来大批量的投入运用。自己甚至能够从军队的数量方面超越不住生育子嗣的魔兽女神!因为就她目前的情报收集而言,除非是遭遇了神灵级的强者特化了对灵魂的抹除式打击,否则就算是灵魂碎裂成了片她也有办法借助这些祈愿将其复原!   信我者,得永生——当这句话在乱世中出现,并且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的时候,它将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庞大力量。而正当芙罗拉一边完善着脑海中的想法一边组织着语言,将广场上的气氛挑向她所需要的方向之时,在她的感知之中,她却分明观测到了巴御前那扭头奔向城外的身影。   ——【你要去做什么,Archer。】芙罗拉的声音在从者巴御前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我去为您将那些剩余的魔兽尸体带回来,我的主君。”白发的女性从者毫不犹豫地说道,双脚在这一刻已然跨越了伊曼尼提克的城门。   【没有用了,复活仪式还不成熟。当下我必须得在大脑完好,或者灵魂投向冥界之前才能够将那些被制作成魔兽的人重新变转成为原本的姿态。你拿一堆焦炭给我,我在这时是没有办法的。】——芙罗拉淡淡地回答。   “但是您可以……”   【我不可以,巴御前。】芙罗拉的声音情绪化地染上了一层冷漠。【我向你下达指令的时候,战场上还存有的活体魔兽至少有一百体。而你最终只为我带回了二十具包裹着鲜活大脑的容器。所以复活的人也只有二十个。我固然有一部分命令不严厉的责任,但做出选择的责任在你,未能完全执行命令的另一部分责任也在你。】   “可那是因为我不知道魔兽是用人做出来——”   芙罗拉中断了通讯。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从者停在了伊曼尼提克的城门门口。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她内心处涌动的低落情绪——这只是开始,当巴御前意识到她以前在乌鲁克城下所杀死的魔兽全部都是凡人市民后这将会成为更加沉重的负担。而这负担会成为她的枷锁,让她在下次打算轻慢御主的指令时好好考量。   【之后她应该会听话一些吧……保险起见,等会还是去好好安慰她一下。啧,若是能够成为朋友,谁愿意用这种强压式的手段针对从者的心灵呢。我要是能够像藤丸立香那样不招人恨该多好……】   她心下摇了摇头,一缕数据在她的眼眸中显现。   ——力量解放:10%   啊……这没什么。毕竟创造总是比单纯的破坏要难的。付出一些代价自然也是理所应当。不过现在……   她偏过头,看向眼前那已经在主祭的组织下排列成队。虔诚膜拜着向她祈祷,向她献上祈愿的伊曼尼提克市民。脚尖一点,身形便在装饰用的辉光中稳稳上升——先前的计划临时否定,神灵不应该太过亲近凡人。因为这很容易让弱小凡人失去敬畏心,从而将神灵视作可以欺骗,甚至可以利用的对象。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又没有讲话的兴致了。   于是,女神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之中。而依旧狂热的伊曼尼提人则在主祭的带领下祈祷,膜拜。并在不久后以比平时更加积极的态度投入到了女神所交付的工作之中。   而时间继续流动。 外篇·月神们……   “我,听到了愿望。”   于不可测的时间溪流之中,搭乘着月之女阿尔忒弥斯的‘金角鹿’高维战舰无声地调转方向。没有大小概念的舰体稍稍转动,便在公元一千三百万年的巨蟹星云中掀起了就连计算当量都是一件蠢事的虚空风暴。那些闪烁着的星辰像是熄灭的灯火一般无声无息地归于黯淡,如同它们从一开始就不曾明亮过一般。   于是阿尔忒弥斯伸出手,在公元一千万零七千年的天龙座星云放置了一枚处于衰变阶段的巨恒星。在公元九百六十万年的巨蟹星云内部放置了两颗会在数百万年后相撞的中子星。最后又将意志投向公元七万六十八年的仙女座,在河系的边缘轻轻一划,一道被设置了方向的伽马射线爆便指向了巨蟹星云所在的方位。   三个点,一条折线,很简易地善后方式。在公元一千三百万年时相撞的中子星,衰变崩溃的巨恒星,以及不紧不慢地赶到的伽马射线暴将会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相撞。而高维战舰在时间溪流时转动时所掀起的尾波也将就此抚平。   一件小事,不值得在意。而当阿尔忒弥斯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和她的座驾便也抵达了她所期望的那个目标。   公元零九年,九月,九日。地球西侧的清晨。   罗马将军瓦卢斯率领着三个满编军团,总共超过三万名精锐罗马士兵踏进了条顿堡丘陵的边界——天气很冷,林间的叶片在风中簌簌做响。清晨的厚重迷雾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蠕动,伴随着令人厌烦的湿气,罗马人的队列内开始蔓延起局促不安的气息。   天气很冷,天穹上仿佛有着细弱的雨滴坠落。从跨越莱茵河时起便时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将军瓦卢斯犹豫地抬起头,并开始仔细反思自己是否在什么地方弄错了些什么,以及现在如果立即后退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失败,因为鼓动他发动这次武装游行,并将许多日耳曼部落隐秘告诉他的阿米尼乌斯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亲密袍泽——他的情报应该不会出错,至少在先前的行军中没有出过一点差错。而他更不相信这位被授予了公民权的袍泽会背叛伟大的罗马。   “将军?”他身侧的侍从官疑惑地问道——因为身为统帅的他停止了脚步,所以整支军队也随之驻足。   “没什么。”将军瓦卢斯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那些杂乱念头甩出心底。他正准备命令部队继续向前进军。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阿尔忒弥斯保佑我,愿我此行一路顺利。”   这很奇怪,毕竟罗马的月神是狄安娜,就算是不承认希腊文化的古板人也应该向露娜,弥涅尔瓦甚至朱文塔斯祈祷。而完全不应该是阿尔忒弥斯,更何况现在是白天,就算要祈祷也该指向太阳神索尔,或者赫利俄斯才对。   他还没来得及纠正口误,然而下一刻,便从天穹之上传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听到的清越回响!   ——“如你所愿。”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天空中的云雾和湿气在一瞬间尽数散去。一对巨大的白金色眼眸出现在天穹之上,而祂朝整座条顿堡森林投下目光。   林间的雾气在转眼间便尽数蒸发,那些掩护着日耳曼人的大片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燥然后枯萎。原本应该在十分钟后发起伏击,并借助大雨将罗马人彻底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日耳曼联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而本是中庸之将的瓦卢斯却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策马向前狂奔的同时举剑高喊——   ——“以神圣崇高的阿尔忒弥斯之名,杀光蛮族人!”   他一马当先,而此时没有哪怕一位蛮族人还有心思举起武器。而当他踏入敌群之时,受主将鼓舞而从神威中醒觉的罗马人们也以前所未有的狂热战意跟随着主将一齐朝还处于呆滞之中的日耳曼人发起了进攻。   历史被彻底的改变了,条顿堡森林战役依旧持续了三天。但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罗马士兵不足百人,而日耳曼联军却付出了超过五万伤亡的惨重代价。叛徒阿米尼乌斯被当场活捉并处以极刑。而在那之后,罗马人便继续向北方踏出脚步。   瓦卢斯被视作才能堪比西庇阿与汉尼拔的名将流传后世。而与此同时,月神阿尔忒弥斯的地位在罗马文明中被无限拔高。祂被视作凌驾于旧十二主神之上的神王而被虔诚崇拜。乃至于罗马人在之后的数百年间演变出了许多月相关信仰的文化习俗。   当然,这对阿尔忒弥斯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根本就不需要凡人的崇拜和信仰,而在她完成了目标的同时,她便将视线回转,投向数百年前的东方。   在那里,她看到了和自己持有相似目的的存在。   ………………………………   “我听到了愿望。”   于原始的混沌,宇宙创始,阿列夫零表达为一的时空点上,存在于此也不存在于此的望舒车驾沿着时间溪流往下滚动。世界线因车辙的运作而被分裂成了很多很多条,一条是主干,其余的全都是平行,然而主干与平行却又很容易相互变换,因此便需要在不同的时间点予以纠正。   还好,歪掉的只是地球,不涉及宇宙中的其它智慧星体。这点工作量对于望舒而言也算不上很大。至少还来得及让她准备和自己未来的某位会晤者相见时的茶点。   她最先抵达的世界线分裂节点是寒武纪早期,在这里有一部分的世界线中的一些三叶虫在自然灭绝之前建立起了文明社会,并用独特的生物科技树抵御过了之后的世界剧变而成为了地球的主宰——   这可不行,地球这颗星球可是人类的星球——于是望舒在寒武纪的   走出   一切都很顺利,毕竟宇宙这么大,总有地方塞得下合适的智慧种族。也就是新生代后期因为水栖环境的变化而诞生的亚特兰蒂斯海底人让望舒费了点脑筋。不过这也不难,虽然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他们的位置,但是在六千万年后的巨蟹星云中尚且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很麻烦,但工作就是工作。毕竟神都有职责,或者说干脆就是职责的化身。维护世界线并不是望舒的职责,但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却是她应该做的事。   而当最后一条被望舒车驾的轮辙扰乱的世界线被复原之后,她便也正好抵达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公元前二百一十年,邢台,沙丘。地球东侧的夜晚。   嬴政屏退心腹侍从,独自在高台上望向天空,月光洒落,这座名为沙丘的临时行宫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要死了——而他很清楚这一点。或许今天,或许明天……不,肯定是今天,因为就在刚刚他才服下了方士徐福在远赴海外之前遗留的丹药。然后才从虚弱与病痛之中勉强地挣扎出来,甚至于还能够在这寒冷的夜晚独自行走。   这叫回光返照,他懂。   而就在半刻钟之前,他才吩咐自己的臣下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然后将他们全数驱逐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朕是皇帝,皇帝自有死法。如久病老朽般缠绵于病榻之上,丑态毕出,为求一息之活而苟延残喘者,朕不为也!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喉间如同刀砍斧凿一般的痛楚同时望向天空的那一轮明月。   还不是时候啊……现在还不应该是他死的时候。六国才将将平定,匈奴南越等地又蠢蠢欲动。秦法推行时日尚浅,扶苏虽有才干,性格却过于绵软。至于胡亥……不提也罢。   ——千头万绪,诸般杂事皆寄于朕一人。朕若是就此死了,这大秦江山,怕是也要经历一番狂风骤雨。也不知扶苏能否扛得下来……   他的眼中一阵模糊,丹药所赋予他的力量正从他的身上急速消褪。他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要到了,接下来……   嬴政伸出手,握向天空。本应喊出的‘嫦羲’却在话说出口时变转成了楚地的月神。   “望舒啊,若能再给朕三十载光阴……”   而就在下一刻,天穹之上便有纯光洒落,将方圆数万亩的土地照耀得一片纯白!   自天穹之上,有神灵投下眸光。   ——“如汝所愿。”   而就在这纯粹的光辉之中,嬴政的形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过去回转!   宽胖的体型重新变得健壮,昏花的眼眸随即转为清晰,坏毁的脏器复原,重归康健,胡须脱落,白发转黑,四肢百骸之间重新充斥沛然大力——而他就在那早就在附近候着,直待祖龙归天就上来哭丧的侍卫以及臣僚那呆若木鸡的目光中恢复到了三十年前!   他重新拥有了十九岁时,亲政才将将六年的那具健壮身体。   而未来至此再度迎来巨大转折。   秦朝没有三世而终,重获青春的始皇帝彻底的压死了六国的余孽与边疆的异族。原本在他活着时天下就没有人敢明着说他的不对,而当这再清晰不过的神迹降下之后,就连在暗处诋毁的人也不复存在。而当公子扶苏之子作为二世继位的时候,整座中原已经不再存有一点异样声响。   和两百年后的西方相同,原本只是楚地月神的望舒便一跃而成地位更在皇天后土之上的至高神祇。封禅从此不再祭天,而是先祭月然后才拜祭天地。毕竟,当这世上只有月神显露过神力,且在两百多年后秦二十二世远征西方受挫,并得知西方也有月神降世之时,即便是那些最古板,最保守的学士也不得不承认——天和地或许还真的要比月低上一等。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也与望舒无关。她只是看向未来,看向那两百多年后和自己有着相近目的的另一尊月之主。   她准备好了茶点,而阿尔忒弥斯提供了场地。   …………………………   于是,当时间不再受神所干涉。东方和西方的两个统一国度在长达两百多,接近三百年的光阴壁障下终于开始碰撞的时候。于太阳的表侧,日冕所化的气息宫殿之中,望舒走下了她的岁月车驾,阿尔忒弥斯也离开了她的‘金角鹿’高维战舰。   “久违了,望舒。”   “初次见面,阿尔忒弥斯。”   女神们面对面坐下,望向彼此眼眸中的自己与对方。   “其它神呢?”来自时间**的望舒问向时间彼端的阿尔忒弥斯。   “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都睡了,月神都死了,就剩你我。”希腊的月神含笑回答着,问向东方的同类。“这个单体宇宙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元宇宙中,某个单体宇宙之内的嫦羲走出了最后一步。很快,整个多元宇宙内便只会剩下一位月神。”望舒淡淡地回答。   “嫦羲……还是嫦娥?算了,都无所谓。”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看来你和我都要死了。”   “不是‘都要死’,而是我们已经在死的过程之中了。”望舒更正。指了指阿尔忒弥斯的眼眸。不知何时,阿尔忒弥斯的白金色双眸已然化作纯黑。   而阿尔忒弥斯也同样看到望舒的胸脯平下去了些许,手脚也变得纤细了一些。   黑发黑眸,身体纤细——嫦羲的模样。   这是道蚀现象,是一位横行于多元之中的伟大存在踏出最后一步时的自然反应。所有与它处于同一力量领域之中,且具备一定生命层次的强者都会变转为它。无法避免,无法抵御,无法逃离。   多元宇宙中有许多强者,其中不乏能够在单体与单体之间穿行的强大月神。而它们是最先被道蚀,从而成为‘嫦羲’的。多元宇宙中还有许多相对稍弱者,它们在弱小的世界中行使着月神之力,顶用着月神之名,而当‘嫦羲’完成之后。这些行使月神之力的弱者便也会在晋升之时成为‘嫦羲’。   而望舒与阿尔忒弥斯不强也不弱,她们是这一方单体宇宙的上限,但却离不开这个单体宇宙。所以,只要她们现在不在月宫之上,那么她们便会是最晚成为‘嫦羲’的那一类。   所以,她们现在在太阳上相对而坐。   “我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位不信奉我的少女的许愿。”过了一会儿,望舒突然开口说道。   “真巧,我正好也听到了一位不是我信徒的少女祈愿,所以我才来到了这个时代。”阿尔忒弥斯歪过头,浅笑着回答。   “看来向我们许愿的少女是同一位。”望舒点了点头,伸出手,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构造出一抹影像。   那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中二少女,高中,二年级,画面中的她刚刚肝完某塔防手游的高难关卡,然后滩在靠椅上像是只缺了盐的咸鱼一般喃喃自语。   “啊……好无聊,好没劲……好空虚……这个世界难道就不能够变得有趣一些吗?”   画面中的少女对着月亮,一脸无趣的嘀嘀咕咕。   “比如让罗马打赢条顿堡森林战役,让秦始皇多活三十年什么的……淦!这好像也算不得有多么有趣。总之随便来点乱七八糟的,能够让我忘记明天就是周一这种悲催现实的有趣变化口牙!”   画面嘎然而止。   “这也算许愿?”   “对着月亮说出愿望,自然就算是许愿了。”   两位女神相视一笑。愿望并不重要,许愿的人是谁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让她们自然而然地脱离所在的位置,来到这个时间点见面的契机。   毕竟神都有职责,或者说祂们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死亡并不可怕,但我不想让我的道路废弃。”阿尔忒弥斯的十指搭在一起,说道。现在的她身上的西方女神特征几乎已经完全褪去,除了名字以外大概谁都会认为祂是一位温婉柔和的东方女性。   “真巧,我也不想认同嫦羲的道。”望舒微笑着回答:“那家伙的行事手段不符合我的风格喜好。”   “这可就难办了,只要我们还是月神,只要我们曾经是月神,只要我们未来会是月神,我们便注定会变转为她。”阿尔忒弥斯的十指搭着下颌。“除非月神在此死去,除非你我在此死去。”   “那就让月神在此死去,让你我在此死去。”望舒面上的笑容敛去,认真地回答。“耗竭神力,粉碎灵魂,湮灭自我,除却道路以外,什么都不剩下。”   “什么都不剩下?”   “什么都不剩下。”   “我记得那位少女许下的愿望其实是三个,她还希望世界会变得有趣一些。”   “还挺贪心的。”望舒评价。   “我们也挺贪心的。”阿尔忒弥斯微笑回答。“毕竟想要做到这种事需要两位女神,而这里正好有两位。”   而在这时,两位女神的容貌几乎已然完全变转,从身材到语调,从表情到用词,都无限地接近某位并不存在于此的东方女性。   她们,即将不再是她们。   “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于是,两位女神的手掌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而下一刻,皎洁的月光照耀了整座银河。   ——旧历末年,有光自天外涌现。而世界随之迈入新的纪元。   ——这是某个不知名单体宇宙里的一个小小插曲。   …………………………   我咕我自己!月常不做了!   以及你们可敢相信,这位连名字都没有的咸鱼妹子距离成为新时代的主角就差一个书名和封面的距离? 第十五节·故事,与西海队的处置方案   时间流动,万物推演……   爱丽丝安静地漫步于广阔的苍白大地之上。   这里在过去是   这里是边境之塔,是圣枪伦德米尼亚德展开之时从现实世界中挖取的区域。因未知缘由失控的女神,持圣枪的狮子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与迦勒底使者芙罗拉共同埋葬于此——在一段时间之前,爱丽丝通过投放干涉力而从这片大地上带走了芙罗拉。而当这片天地已经被从历史主线完全剥离的现在,她亲身降临。   轮回者从来就能够降临到道争的平台上。中州队没有降下,是因为亲身下场会导致某种不可测的后果——圣人们在寻常的时候或许还会顾及主神的庇护,从而对轮回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在这决断前路胜负的关键时间点上……至少在来自于洪荒的圣人眼中,无事不可为,无人不可杀。   时间还没到,现在还不是入场的时候。   但即便不入场,却也未尝不能够投下棋子。   爱丽丝已经投下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的名字是芙罗拉。芙罗拉因为这片大地被排斥出泛人类历史主线,所以才能够让她通过干涉的方式投放巨额的力量。然而当芙罗拉的故事在她的引导下揭开序幕之时,她在这里实际上还有另一枚备选的棋。   圣枪的持有者,边境之塔的女神,狮子王,伦德米尼亚德。她与其说是持有圣枪的骑士王,不如说是控制了一个名为阿尔托莉雅的空壳的圣枪本身——在   事像原本应该这样发展,但却在最后的环节中出了点差错。本应将圣剑还给湖中仙女的贝狄威尔在将要投下圣剑之时却又陷入犹豫。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原本应当长眠的亚瑟王因为命运未能够完成而陷入生死之间的徘徊。   预言不成,王者不死。而当贝狄威尔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圣剑投入湖中——失去了神智的亚瑟王下意识地拿起了圣枪从而获得了新的不死性。而在之后的一千五百年中,未能够履行职责的骑士和未能死去的君王都在这片告别了神代的大地之上无意识地徘徊。   一千五百年,对于身为短生种,且并未踏上力量之道的凡人来说,这样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一切愿景或者理想变质。只有那些有着珍贵品质的勇者或者英雄才能够维持自我,即便面临时光冲刷也依旧不忘初心。   骑士没有完成职责,但他却有勇者的潜质。即便历经千载光阴,他也依旧铭记着将圣剑归还君王的职责。   君王从一开始就是英雄,但她却过早地便因为重创而陷入沉睡。而当一千五百载的时光匆匆流逝之时,依旧支配着那具躯壳的其实早就已经不是君王,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衍生出了自我意志的圣枪。   “于是,当魔神王将圣杯送往   爱丽丝在纯白的大地上轻盈地迈着脚步,她提着裙角,精致的裙边在这没有风甚至没有空气的天地间翩翩摇曳。   “很可惜,这份技术并不成熟。毕竟这纯白大地,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作是天神的神国。而那些被庇护的不朽资料若是放在其它的世界观内则会被称作‘圣灵’或者稍微次一等的‘祈并者’——生命并未逝去,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然而这个世界中的凡人却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一事实。”   “或许他们理解,但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知何时,一个骑着白色骏马的骑士无声地出现在爱丽丝身侧。她全身笼罩在狮子一般的厚重白鬃装甲之下,手里提着一柄闪烁着星辉和光带的长枪。当她接续了爱丽丝的话题时她便也从骏马上走下,在稍微落后爱丽丝小半个身位的位置和她一同前行。   “人类最后的御主……或者说时间线末端最后的人类拒绝了我的善意。那么便也等同于人类本身拒绝了我。既然她们如此选择,那么我便也只好认同她们的道路。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神,若是凡人不需要我,我也只能够保持着尊严离去。”狮子骑士淡淡地说道,声线中没有丝毫的不满与不甘,   她的言语表明了她的立场,而这立场所指向的含义便是‘不愿为爱丽丝所用’。   理所当然的,爱丽丝并不会因此心生丝毫不快。金发的女巫只是微微歪过头,用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问道。   “若是她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呢?若是人理修复的尽头根本就没有救赎,没有重建,没有复苏,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消亡。那么你又作何感想?”   “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白马骑士的声音依旧淡然。“延续也好,毁灭也好,她们既然已经作为人类告别了神灵,作为子女告别了父母,那么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由她们自身承担。若是美好的前路,我会为她们祝福。若是悲惨的末路,我会替她们哀悼。但是,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干涉。”   “你还真是一位狠心的女神,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拖芙罗拉一起和你陪葬?她难道不能够代表人类吗?还是说只有藤丸立香才可以?”   “那是阿尔托莉雅的委托。”白马骑士回答:“梅林在那把圣剑上填埋了给阿尔托莉雅的留言。而当贝狄威尔将剑还给我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便苏醒,并从我的体内离开。临走之前她并没有否绝梅林的提议,那么我姑且就当做是默认。然后便顺着她的意愿演上一出戏罢了。”   “你就没想过阿尔托莉雅的灵魂沉眠了上千年,将将才苏醒时,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正常思考吗?”爱丽丝继续问道。“那份留言根本就是发给你的吧,圣枪伦德米尼亚德。”   而这一次,骑士沉默了数秒。   “就算我是女神……”她在数秒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被凡人遗弃时,我也是会生气的。生气了自然要发点脾气,更何况那位芙罗拉小姐用计谋害死了好几位阿尔托莉雅麾下的圆桌骑士,我迁怒于她并非没有立场。”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点头。“你虽然成为了女神,但本质终究还是一把武器。你只愿意为你原本的主人——骑士王阿尔托莉雅而效力。而在她已经化作英灵,长眠于理想乡之中的现在,你根本就不愿意为任何人效劳。”   骑士不语,默认的态度十分清晰。   “那若是我找来了阿尔托莉雅,由她让你继续战斗呢?”   “那么我便会继续战斗下去。外域之神。”圣枪之灵,白色的骑士伦德米尼亚德淡然说道:“但是你找不到她。你若是能够进入理想乡,那么你也根本就用不着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而若是你进不去,那么即便你使用蛮力也只能够让我毁灭,没办法让我屈服。”   “你对阿尔托莉雅还真是感情深厚。”爱丽丝的嘴角挑了挑。“我原本以为圆桌骑士团只有王厨和扭曲的王厨已经够奇怪了。却是没想到居然连圆桌骑士团的武器都是王厨。论个人魅力,我愿意称阿尔托莉雅为此世最强。但是我手头也并非没有筹码。”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凉亭和两张椅子便出现在她和圣枪之灵的身边。而她随即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爱丽丝自然而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手中捧起一杯咖啡。“一个……你所不认识的,另一位阿尔托莉雅的故事。”   ……………………   故事其实很简单,其内容也只不过是某条平行世界线上的另一位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所遭遇的一些不怎么令人讨喜的经历罢了——在故事之中,作为尤瑟王私生女而阿尔托莉雅如同传说里所记载的一样拔出了石中剑,讨伐了卑王,统一了不列颠诸岛并组建出了圆桌骑士团展开统治。而当王国由盛转衰,不列颠因神代衰退所引发的种种天灾人祸而陷入混乱的时候,这个故事却迎来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变化的起源是一个男人,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言语轻佻,穿着奇装异服异国男人。他的眼眸中有着飞鸟一般的图案,他出现的时候不列颠正好迎来了一场瘟疫,而他献上了一种奇异的,不知其原理但却可以治愈瘟疫的祛病药剂。并通过这一功劳成功地混入了亚瑟王的王庭之中,成为了圆桌之外的一位骑士侍从。   阿尔托莉雅并不喜欢这个异国男人,因为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某种上位者的,仿佛神灵看待蝼蚁一般的高傲。她原本打算随便给这个男人安排一个职位便将他远远打发离开,然而,在她下达调令之前,宫廷内的一切全都在不知不觉间迎来了某种奇异的改变。   圆桌骑士们……变了。   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当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猜得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下意识地便结束了圆桌会议的她忙不迭地赶去寻求梅林的帮助,却发现梅林早就不知所踪。而不止是梅林,甚至就连摩根和薇薇安也都不见了影迹!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找不到外援。而当她满怀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宫廷里时,她却发现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而唯一的变化便是   她能够感觉得出那个异国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着某样货物,又像是看着某只猎物。她感到害怕,不是害怕自己遭遇不测,而是担忧这个国家会走向歧途。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面,她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阿尔托莉雅发现自己的政令再也走不出王庭了,自己的廷臣,自己的骑士,自己的子民依旧如同以前一样爱戴她,然而在那之前,那个男人的意志却比她的命令更加重要。她渐渐地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傀儡,发现自己的国家和臣下都不再听从自己指挥。甚至于就连她的枕边人格尼薇儿也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转变。当格尼薇儿违背她的命令走出宫闱之时,她分明在自己王后的眼眸中看到了对那个男人的爱恋!   她不明白错的到底是世界,还是自己。但她决定纠正这个扭曲的事实。然而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在圆桌会议上将那个男人放逐的时候。她却等到了一张好整以暇的脸,以及一句让她心生颤栗的话。   ——“圆桌骑士,拿下阿尔托莉雅。”   简直就像是玩笑一般的噩梦成为了现实。那些曾经向她效忠的圆桌骑士们毫不犹豫地朝她发起了进攻。没有迟疑,没有挣扎,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果断利落。那个男人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在王座上俯视着她,因为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在这种情况,阿尔托莉雅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便是妥协。   毕竟这里是她所想要守护的王国,毕竟这里是她所热爱的不列颠。和圆桌骑士的开战注定会为这片大地带来毁灭。而他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然而阿尔托莉雅解放了圣剑。   对,哪怕十三拘束只能够解开一条,她也解放了圣剑。她拼着误伤数位圆桌骑士也要将那个男人拖下地狱,然后她成功了。   她的剑毁灭了那个男人,哪怕有数位圆桌骑士为那个男人挡枪她也诛除了他。   然后,她见识到了恐惧。   那个男人身上的伪装消去,显露出梅林的容颜——到底是他(穿越者夺舍)成为了梅林,还是梅林(吸收穿越者)成为了他已经无关紧要。因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迎来了出生以来最为深刻的一次背叛。   那个男人死了,但那个男人的命令却并未停止。当那个男人被阿尔托莉雅的圣剑毁灭的时候。凯的剑打碎了她的肩甲,高文的剑斩断了她的右膝,兰斯洛特的剑刺穿了她的肾脏。而加拉哈德与贝狄威尔的剑同时从前后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要死了,不是死于剑伤,也不是死于格尼薇儿下在她早餐里的剧毒。而是死于绝望。   而当她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她被某种不可说的力量招引到了某个地方。并成为了两个强大生命的食粮。   其中一个是吸血鬼,吞噬了她的血肉。另外一个是修行人,拿走了她的剑鞘并吞噬她的灵魂当做了食粮——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于绝望。   而当某一天那两位强大生命不幸遭遇噩运之时。这个故事才就此得以流传。   …………………………   爱丽丝喝完了杯中的咖啡,看向面前这位全身都在发抖,铠甲的每一个连接处都迸发出炽烈光辉的白色骑士。面色平静,语气悠然。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白色骑士的头盔在转动中发出机械磨损一般的吱吱响声。头盔处的双眸部位殷红如血。   “你……”它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够镇压住言语中的盛怒。“……就是故事最后的‘噩运’,是吗?”   “对。他们在我手上。”爱丽丝打了个响指,西海队的正副队长,被重重封印的莱因哈特和尤里安便凭空出现在凉亭外端——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刹那白色骑士下意识地便想要抓起圣枪,然后又被她以莫大的意志力给强行压制。   因为爱丽丝的话,还没说完。   “而我手头还有将那位阿尔托莉雅的灵魂与血从他们身上剥离。并于你的躯壳中完成再造,让她复活的仪式手法……如果你认为异世界的阿尔托莉雅也是你的阿尔托莉雅的话。”   “……你想要我做什么?”圣枪之灵恢复了冷静,冷静中又充斥决然。   “很简单。”爱丽丝伸出手,轻轻抚摸圣枪之灵面甲下的虚无脸颊。“做你在   “……宣泄对梅林,以及圆桌骑士们的憎恨和怒火。”   “迁怒而已,我想你应该很熟。” 第十六节·爱丽丝的三枚筹码   数分钟后……   目睹着持圣枪者的离去,爱丽丝随手便将地面上西海队轮回者的残渣就此抹除。她重新坐回到凉亭之中。一边小口地抿着咖啡,一边注视着这片纯白天地即将迎来的终末。   这片天地在先前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圣枪之灵驻足于此。而当圣枪之灵答应了她的请求,再度化身为伦德米尼亚德从而降下的时候,这片失去支撑的虚空也终将堕入凋毁消亡之中。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无论是伦德米尼亚德的妥协还是这片天地的崩坏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天地因为失却基石而消解这件事姑且不论。伦德米尼亚德的本质便是一件兵器,一件具备自我意志,但那自我的本质也不过是空壳的兵器。在应对这样的兵器时只要输入正确的参数便可将其轻易地支配。而活着的阿尔托莉雅,哪怕是异世界的,绝对比已经变成英灵,便从从者的阿尔托莉雅对它而言更有价值。   “英灵的本质是记录,是自然现象,是境界记录带……它们只不过是生者知识,记忆,经历的复写。是拥有虚假意志,虚假记忆,从而把自己当做是死去的古人死而复生的信息汇集体。它们并不是那个死去的英雄,而是将那个死去英雄作为蓝本的,以能量和讯息构筑而成的复制体。”   爱丽丝捧着还带有些许温热的咖啡杯,淡淡地说道。   她有证据,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从者的塑造。而即使她没有证据,想要验证这一猜想其实很简单——那便是从者在降临后的形象与战斗力其实和他生前的事迹全然无关。从者究竟长得怎样,其实取决于它在传说中长得怎样。从者的战斗力是否强大,实际上也取决于它的记录中是否有着战力强大的逸闻。   就比如说乌鲁克的那位武藏坊,它的本质其实是那位名为常陆坊的和尚。在他生前他根本就不具备任何战斗力,只不过因为武藏坊和源义经的信息经由他口流传,因此他的信息便和武藏坊的信息混淆,以至于能够以武藏坊的身份成为从者,并且还具备了身为一介僧人所不曾拥有的力量和技艺。   从者不是人,甚至不是死人,在爱丽丝的认知之中。除却命运之夜剧本内那位以活人之身与盖亚签订契约从而参与到未来圣杯战争之中的阿尔托莉雅以外。其余所有降下的从者都只不过是由讯息和能量构筑而成的伪物。它们的理想,它们的道路,它们的经历,它们的武艺全部都是虚假的东西。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一人召唤的不同职介的同名从者可以被视作互不相同的独立个体,使用圣杯甚至能够凭空捏出一位根本就没有过去的黑暗贞德。因为无论是正统的也好,非正统的也罢,它们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圣枪伦德米尼亚德在这个宇宙的从者阿尔托莉雅,与异世界的活人阿尔托莉雅中必然会选择后者。因为在活人存续之时,连死人都算不上的从者自然没有被选中的资格——西海队的这堆废物总归也算是有了那么点用处。而这让爱丽丝的内心稍稍宽慰了些许。   一枚棋子已经做好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投下更多的布置。光是芙罗拉和伦德米尼亚德可完全不够,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   她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而与此同时,纯白天地毁灭时的潮汐已然卷至她的脚边。而她就这么轻巧地一脚踏入潮汐之外的混沌浪潮之中,手中的咖啡杯随手一舀,那残存的纯白与纯白之外的混沌潮汐便被她随手装入咖啡杯中。恍惚间似乎有着无量的光辉自混沌中绽放,然后在碰触到咖啡杯边界时便戛然而止,停息,沉淀,在无声中衍变成一汪星河。   “我应该比普通的四阶中要强出一些了。”爱丽丝淡淡地说道,杯中的星河在她的指尖微微摇曳。她注视着伦德米尼亚德所化的纯白骑士顺着因果的牵连而朝着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资格参与到最顶端的那一层战争之中。在我解开   在她的视野中,迦勒底以及八个特异点同时以数种不同的形式存在于虚空之中。从时间轴上观看它们像是叠在一起的夹心饼干,从空间轴看它们像是九张摊开在锅上的烧烤煎饼。从世界线上观看它们则如同一团搅在一起的毛线球,每根线条代表着一个特异点所标注着的历史。而无论怎样看,她都知道自己可以随意地选择在哪个时间点或者空间坐标处现身并对世界线进行调制——只要她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很大,她倒不是付不起,但付出这样的代价来获取一时的优势毫无意义。   她更不会走进去,因为她知道走进去便是公然参与到圣人们的战争之中——这个坑她还打算用来对付其它的轮回小队。所以她不会让这至关重要的情报在那个合适的时间点抵达之前便先行暴露。   【六支轮回小队,中州,恶魔,印洲,森洲,天神,西海。我们自己且不论,恶魔队全员最低四阶,最高四高,且不说它们不会落入这种层次的陷阱——就算落进去了,有复制体郑吒的力和复制体楚轩的智打底,再加上复制体的我和帕琪。这种程度的陷阱也注定会化作无形。对它们最好的应对策略是拖延,拖延它们的降临,让它们至少也要在道争尾声之时才能够降下从而无法获取过于丰厚的利益。】   她选中了时间线的视角,沿着时间从这片宇宙的终末时期往前回溯,没走几步便来到了迦勒底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而当她从时间之外往内部观看之时,迦勒底内部的一切变化全数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群凡人,几个从者,一堆灵基之影,以及一个从英灵转变为凡人的医生——迦勒底在爱丽丝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当她视线扫过之时,悬浮在管制室上空的迦勒底亚斯和示巴也都被她轻易洞悉,甚至就连那四十多个封存了灵子转移适格者的,受到虚空风暴干扰而无法开启的维生舱都在她眼眸之中解析了一切构造。只要她想,她随时都可以将这些适格者从囚禁中释放出来。   她随时都可以这么做,但她绝对不会这么做。通过楚轩所提供的‘游戏’直接在棋盘上投放干涉力已经是作弊的极限。而她一旦参与到历史主线之中,哪怕是分母等同于无量大数的一瞬,她也将深陷泥潭,难以脱离。   【目前,能够确定的便是藤原立香其人很有可能便是两位圣人其中之一的代言者。她的天命实在是太过浓郁,以至于以凡人之躯便可干涉到整个世界的运作平衡。然而很可惜的是我们并不能够确认她代表的到底是哪位圣人的‘道’。如此,我们就算是坐在环桌上下注也会变得相当麻烦。】   代言者并不是化身或者分身一类的东西,她不是圣人的小号,也不是圣人的傀儡。她其实更像是圣人的影子,降格为凡人之后的,纯粹的影子。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行为都反映着某位圣人在根源之涡处的战斗局势,而她在如同凡人一般生存着的时候,她的行动方式在某种层面上也将反映着相对应圣人的道路。   她必然有一个敌人,一个宿敌,而这个宿敌的身份则将是另一位圣人的代言者。当圣人们在根源之涡处分出胜负之时,身为代言者的它们两人也将分出胜负。而若是它们两人先一步分出胜负,那么代言者之间的胜负也将反过来对根源之涡内的大战产生一定影响。   不……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先后之分。两者的胜负必然是同时的。因为这整个宇宙中的时间与空间早就已经成为了圣人们的一部分。即便是有主神庇护的轮回者,也只能够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才能够出手干涉并且必然招致圣人的怒火。而在时间本身已然不具备意义的前提下,分出胜负的那个时间点必然是二者的同时。   【如果她真的是圣人的代言者,那么魔神王会是她的宿敌吗?还是说……另有其它?】   爱丽丝陷入了些许的困惑,而她的困惑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做出解答。她轻叹了一口气,捧着那盛装着一汪星河的咖啡杯从时间线的边缘走开,向前迈出几步,便抵达了迦勒底管制室爆炸之前的那个时间点上——她看到奥尔加玛丽在台上展现自己的权威,看到了藤丸立香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看到了还是栗发碧眸的芙罗拉,以及坐在最前排的,表面尊重实际满不在乎的A组成员。   【天神队现在连一个四中都没有,就算他们做出了什么布置,大概无非也就是生命树状图在再利用。宝物虽好,但使用者却上不得台面……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她的视线从A组的成员身上逐一扫过。将视角从时间轴切换为世界线,下一刻便在那七位A组成员身上看到了一条又一条连接着未来的‘缘’——那是他们在‘管制室没有爆炸’这一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线中所将会召唤出来的从者所代表着的时代与地区。芥雏子不论,而其它六人各有不同。   一个白发的青年,他的‘缘’连向近代的沙俄。   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女,她的‘缘’连向神代的北欧。   一个身份略有特殊的男人,他的‘缘’连向同为神代的印度。   爱丽丝挑了挑眉,视线一扫。却是发现剩余另外三人所持有的‘缘’正好又分别连接着希腊,不列颠,南美等三个神代。   真是有趣,真是命中注定——爱丽丝随即将六位适格者中那五位和神代有牵连的御主所持有的‘缘’给尽数排除。然后将注意力完全地投放在了   解析,开始……   她沿着这条并不存在的世界线上行,在前往‘缘’的末端所指向的方位的同时不住地思考着。   【恶魔队只能拖延,天神队不足为虑,西海队已经出局。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在恶魔队降临之前和我们短兵相接的便只有森洲队和印洲队了……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在先前的狩圣仪式中基本可以判定她们都有着四阶中段顶端,真神极致的生命层次。再加上轮回者所必然会持有的奇异宝物,就算打了信息差,也很难就坑死她们。所以……必须在芙罗拉之外再准备其它的应对筹码。】   【伦德米尼亚德是一个,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艾克丝和阿尔托莉雅这一存在之间应该结有相当深厚的‘缘’……毕竟她们的外貌和气质都颇有相似。那么,被我安排好了的伦德米尼亚德应当便能够拖延住艾克丝些许时光。】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了。】   而下一刻,爱丽丝在二十世纪早期的近代停下了脚步。出现在她眼眸之中的,是一位身中数枪,倒在积雪与血泊之中的绮丽少女。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沙俄最后的血脉,在二十世纪上叶被秘密处决的末代公主。她在身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功绩,但在她死后却留下了诸多传说。而这或许便可以让她在英灵座内留下记载。   现在的她,正处于即将走进死亡的那一个刹那。   “她不能死。”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没有穿过世界线。而是传达到了环桌之上,为某人所感知。“她若是死了便只能够成为从者,而从者注定对芙罗拉满溢敌视。”   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便有着无形的干涉力从环桌之上涌下。让濒死女孩怀抱里的小布偶轻轻颤抖了一丝。   于是,世界线外的真神自此获得了许可。而这许可足以让她倾斜咖啡杯,将那原本就是由当前宇宙成分所化的一汪星河尽数注入那具小巧的布偶之内。   有微弱的光向外迸发,自此,从者安娜斯塔西娅与某人的因果被斩断,而在雪地中濒死的少女与外神结缘。   最后一枚筹码,准备完毕。 月初背水,就是这样   @@@@请假条不花完感觉完全进不了状态啊……今日咕咕,背水了背水了_(:з」∠)_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七节·献给皇女的三只小猪   后发者,往往先至。   而所有的事项发展都需要一个合适的缘由。   ………………………………   公元前二十七世纪,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圈。   天穹上的光带依旧存续,而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神降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漫长的一个月改变了很多事,但却也有很多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发生变化的地方主要在乌鲁克以北,越过河流堤坝的伊曼尼提克。而在河流以及密林的南方,乌鲁克以及其下辖的诸多城邦则一如往常。   密林的女神依旧统治着密林,死亡的女神依旧支配着冥域,乌鲁克的城市保护神——金星之女伊什塔尔依旧成天驾驶着玛安娜在天空中到处乱飞,时不时地砸下一两发魔炮毁灭在破坏一片麦田的同时‘顺便’干掉一群零散的魔兽。而魔兽女神的军团也一如既往地冲击着乌鲁克的北部防线,日复一日地削减着乌鲁克的人口。   相对于一个月以前,魔兽的总数量减少了许多。但是魔兽的总体攻势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多大的削弱。因为魔兽们的单体强度正在上升,也因为魔神女神麾下的英雄,曾经是乌鲁克英雄的恩奇都加入了战场。它在参与   那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有超过一千名乌鲁克战士在战斗中死去了。而若非是伊曼尼提克收到了乌鲁克的求援信号,从另一侧发兵吸引了恩奇都的注意,并将它牢牢地拖在战场的另一端,那么北部防线就算守住了一天,在次日也会彻底完蛋。   伊曼尼提克,在这个时代只要是还活着的,并且还保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伊曼尼提克那里的变化对这个时代至关重要。据说在短短一个月内,伊曼尼提克已经拓张了三次,人口从数千暴涨到了逼近十万的程度。或许再过几个月,当前时代人类文明的中心就将从乌鲁克转变为伊曼尼提克。也或许……连几个月都用不上,现在的伊曼尼提克便已然是世界的中心。   古神曼戈特伦德的信仰从这片大地上传扬开来。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虽然没有承认拜祭祂的合法性,但却也没有禁止平民对祂的膜拜。事实上,除却作为苏美尔文明核心的乌鲁克城以外,乌鲁克周边的许多大小城邦中都流行起了对曼戈特伦德的崇拜。若非荒野中到处都是魔兽作祟,恐怕弃城而逃,跨越漫长距离投奔伊曼尼提克的住民将数不胜数。   毕竟人总是想要活着的,除却极少数有着高尚情操的人以外。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在神代,能活着又有谁愿意乖乖去死呢?当下的世界局势是个人都看得懂,只要女神们全力进攻,则乌鲁克最多也就能撑上一天就得从世界上消失。而若是想要在女神们的力量下继续苟活,甚至将文明延续,那么就得借助其它女神的力量。   曼戈特伦德是唯一可选的力量,唯一可选,并且能够和魔兽女神正面抗衡的力量。   所以,即便只有很少人能够幸运地穿过北部的旷野。每一天,也都依旧有着为数不少的苏美尔住民从乌鲁克外的其它城邦中偷偷离开,试图碰运气前往那遥远的伊曼尼提克。   活下来的人,很少。   但却也正因为这个缘由,那些成功抵达了伊曼尼提克的苏美尔人中又有极少的一部分冒着巨大的风险从伊曼尼提克归来。因为他们在这样的行动中,看到了利益与上升的阶梯。   …………………………   于是,在曼戈特伦德降下一个月又零一天的时候。旷野之上,有三个苏美尔男人小心翼翼地在山岩与洼地之间的阴影里穿行着。   ——队列中最年轻的那个男人在踏过一块碎石时不小心地踩出了一点杂音。   “你在搞什么!?”带队的年长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按住年轻人,两人一起弯下腰伏下的同时压低了嗓音斥责。“想死吗?”   年长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而被斥责的那个年轻人则是一副噤若寒蝉的畏惧模样。除却这两人之外的   他在几秒钟后作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而其余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带队的男人一巴掌就糊到了冒失年轻人的脑袋上。   “眼睛给我睁大点!你以为这还是神城呐?”——他将伊曼尼提克称作神城。   “是是。”被打了的年轻人只是赔笑,一边赔笑一边恭维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小心,不过大哥你身上不还有从神城那里弄来的神具嘛?有这个在,就算有三五只魔兽过来,也是能解决的吧。”   他指的是带队人一直拿在手上,并且还用带子系在胸口的一支管状物。据说那种东西叫做‘枪’,是伊曼尼提克的城卫军淘汰掉的上一代制式装备。只要平时虔诚祈祷,战斗时按下末端的按钮,那么便可从有豁口的管状体前方招来伟大之神的注视——他在不久之前曾经看到带队的年长男人使用过一次这种神具,只是一瞬间,一声爆响,一只巨大的乌伽尔便被轰掉了半个脑袋。   ——据说神城的军队所要对付的魔兽已经换了好几个世代。像是乌伽尔这种被称作‘太阳狮子’的旧世代魔兽也就只能够在乌鲁克这边才偶尔看得见。就好像是产量过剩的积压商品被扔到废弃区批发处理一般。不过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被神城内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公开提及。   然后年轻人又挨了揍。   “三五只能够解决,七八只呢?一群呢?你当我们三兄弟当中有哪怕一人有尊贵的伊曼尼提血统吗?”带队人继续骂道。“没有!而没有伊曼尼提血统,就别想发挥出宝物的真正力量。没有宝物,凡人就是魔兽的食粮!”   年轻人讪讪笑着不敢回答,而带路的男人这才消掉了心中的怒火。   于是这支三人小队继续前进。而这一次年轻人被安排到了队伍的中央。当他又一次险些踩错东西的时候,背负着重物的男人扶了他一把。   他们是三兄弟,有着三张长得有些相似的面孔。他们三人在以前都是位于乌鲁克北方,越过北部防线之外的吉尔苏市的市镇居民。在不久前的战争中,吉尔苏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充当了钳制点的角色。而他们三兄弟便趁着一次战争的间隙穿过了魔兽的栖息区,然后前往了遥远的北方伊曼尼提克。   他们在伊曼尼提克呆了三天,而在   “据说只要曼戈特伦德神恩准,那么外地人也能够变成伊曼尼提人。但那需要立下一定的功勋,而在伊曼尼提克最大的功勋不是猎杀魔兽,也不是生产资源,打造兵装。而是从伊曼尼提克外带回愿意加入城邦的苏美尔人。”——行动之前,三人组中的大哥是这么对自己的两位弟弟说的:“但是曼戈特伦德神却和吉尔伽美什王有约。伊曼尼提克不会从乌鲁克治下抢夺人口。”   既然神灵已经开口,那么神灵的信者们自然不会让神灵背上背约的名头。在这伊曼尼提克建成的一月之内,曼戈特伦德神的子民数量虽然在增长,但祂却没有从乌鲁克感召哪怕一个凡人。然而神灵守约归守约,祂对人口的期盼在这片大地上几乎无人不晓。   神灵期盼着人口,且神灵不能够主动去感召人口。那么自然会有符合标准的凡人来替神灵分忧。伊曼尼提克的住民算作是曼戈特伦德神的所有物,所以他们无法有所动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够暗示那些还没有加入伊曼尼提克的住民们‘主动’去将乌鲁克周边的幸存者带到伊曼尼提克周边,让他们‘主动来投’。   所以,这兄弟三人所组成的三人小队才能够‘偶然’弄到城卫军淘汰掉的神赐武器。所以,兄弟三人中的次子才能够在离开伊曼尼提克的同时还携带着一件宝物。   小队向前又行进了数十公里,日头逐渐偏西,三人随即决定在一处林间小山坡的斜面停下休息。最年轻的三子被打发到山坡顶端望风。而长子则开始布置临时营地,次子也将身上所背负着的那件宝物恭恭敬敬地放下,并配合着长子一起准备营地和食粮。   他们的动作很谨慎,很用心。当次子将宝物外面的遮布拿开之后,望风归来的三子便将一只有着些微魔化迹象的野兔交给长子,然后三人再一起毕恭毕敬地将野兔宰杀,并供奉在宝物的上面。   那是一块石板,方方正正的,一米长一米宽数厘米厚的石板。石板的表面有着刻画浅淡的花纹绘图。石板的重量大概在一百公斤左右。   一百公斤,这点重量对于神代住民而言不算什么。但背负着这块石板的次子却比看上去要疲惫的多。据说,这块石板曾经是曼戈特伦德神神殿内殿中的一块地砖。但在曼戈特伦德神降临的那一天那一处内殿却被神所厌恶,梁柱被拆毁,地砖被移除,内殿的原址成为了一座池塘。而那些石材也被神所废弃,扔出神殿并充作它用。   然而对凡物来说,被神所废弃其实也算是某种功绩。那些石材在被扔出神殿之后很快就显露出了种种神异。用神殿柱石做的梁,就算采取了再可笑的建筑结构也不会倒塌。带着石块所制成的护身符外出,就算不携带武器也能够震慑单独的魔兽。而若是在野外将不洁的食物和水供奉与上。那么——   ——有无形的光在石板表侧涌动,而在三人的视野之中,那只受了魔兽女神的神力侵蚀的野兔尸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绝无可能入口的污秽状态一点点地回归成为新鲜的鲜红血肉。而当光辉散去的时候,兔**变成了美味而且营养的熟食肉脯。   “赞美曼戈特伦德神,感谢您赐予不信的我等以食粮。”   三兄弟恭恭敬敬地下拜,在祈祷词中特意加强了‘不信’的语气。因为他们现在还不能够去信奉曼戈特伦德神,还不能够失却苏美尔人的身份。但神灵却依旧因他们的祈祷而降下恩惠,于是他们便因此更加坚信自己此次行动的正当性。   三人分食了肉脯,并将那块地砖再次用布罩起。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保不会有野兽或者魔兽在夜间袭击这处营地之后。三兄弟便倚着那块地砖轮换着开始了休息。   “大哥,我们会平安无事吗?”——三子在天黑后问向自己的兄长。   “我们会没事的,不仅没事,我们还可以带许多人和我们一起去神城过好日子。”——长子一边打理着火堆,一边回答道:“只要我们能够成为神城的战士,那么所有的苦日子都会结束了。”   “据说神城的战士不会死,就算死了,神也会将他们的灵魂从冥界中夺回。”三子的语气中有着悠然的向往。“真好啊,我要是伊曼尼提人该有多好,那样就能够穿上战士的铁甲,拿起战士的利刃,阿爸和阿妈应该也都不会死在吉尔苏了吧。”   “我们会成功的。”长子沉声说道。手中的树枝敲了敲火堆,溅起几点火星。“去睡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三子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沉入梦乡。不怎么说话的次子也在另一侧里闭上了双眼,抓紧机会进行休养。不一会儿,两人的均匀呼吸便响了起来。   长子又拨弄了一会火堆。   他在黎明到来前突然觉得身上的‘枪’或许需要清洗,于是便将‘枪’恭恭敬敬地供奉在了石板上面。或许是他的错觉,即便盖着遮布,他也觉得石板上的纹路在‘枪’放上去的时候似乎是有些微微亮起。   他觉得那是错觉。   于是,在日出之前的至暗一刻,一股浓重的倦意席卷了他。   有微冷的风伴随着细碎的冰晶拂过。   三兄弟再也没有醒来。 第十八节·面试通过   黑暗,寒冷,剧痛,然后是冻结。   有细弱的低语在少女而耳边回响……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身中数枪,致命伤在心脏。死于二十世纪   回响化作景象,在无声的寂静之中,一位少女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出现在她自己眼中。她的身下是纯白的雪,雪在血的浸染下一点一点地化作猩红。那双精致的浅蓝色眼眸一点一点地扩散放大。然后浅蓝化作混黑。一只精巧的布娃娃滚落在少女身侧,然后布娃娃的脚尖也一点点地染上了新鲜的血。   【……我知道呀。】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在冬天的雪地里和自己的三位姐姐以及父母一齐步入死亡。’   视线向外展开,几个和她年龄相近,身材和容貌也大致相同的少女肩并肩地躺在她的身侧。她们和她一样或是胸口,或是头部中枪。殷红的血向外迸射泉涌,但她们的手却是紧紧地握在一起。而在她们身前半米,有着一对身上贵气犹存的中年夫妇以遮挡身后的姿态倒下死去——她的视线继续向外延展,则是一排好多名朝她和她们举起枪口,且枪口还有硝烟升腾的士兵。   【……我知道呀!】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作为沙俄的末裔,当你死去之后这片大地将迎来新的繁荣时代。’   视线继续向外展开,越过安静的雪地,穿过高耸的叶卡捷琳娜堡外墙,高举着红蓝旗帜的苏俄军士们正大声欢呼他们的胜利。被解放的工人和农民红光满面,即便在寒冷的严冬之中满怀热情地建设生产。属于沙俄的三色纹章旗像是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泥地里废弃或者火堆中焚烧。从老人到小孩,整个国度都在欢呼讴歌着旧阶级的灭亡。   【……我知道呀……】   然后一切重新回归于安静。   安静,漫长的安静。如同不化坚冰一般的久远安静。在那之后,或许过了一百年,或许过了一千年,或许过了更长的时间。那个细弱的低语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你是否愿意为了人类的存续而战?’   【你说……什么?】   从永久的寂静中再度浮现出能够认知的景观,那是一颗暗红的星球。大地干涸,大海汽化蒸发。猩红色的雷电在浓厚的积云中回荡,城市与荒野之间遍布着永不停息的火焰与滚动的熔岩。而在天穹的顶端,一轮环形的光带覆盖了整个视界。   那是地球,相对于死去少女而言的未来地球。来自于未知之处的大灾害将人类史连同地球表面一起焚烧殆尽。仅有南极的冰盖之上还残存着点点生机。   那个声音又一次问道。   ——‘你是否愿意为了人类的存续而战?’   她视野中的一切又一次地发生了变化,她看到时间在倒流,火焰从人们以及建筑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上面脱离,飞向天空。汇入天穹上的光带,而光带逐渐缩小,消失,从有至无然后还原出蔚蓝苍穹。而地表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二十一世纪的诸多常识在她的脑海中涌动。她看到一片又一片一望无际的丰收原野,看到连绵不绝的工厂轰鸣运作,将金属和化石材料加工成为各种各样在她那个时代只有大贵族才能够接触得到,甚至连皇族都想象不出的各种日用或者非日用物件。她还看到一栋又一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人们安居乐业,餐餐都有充足的肉类和蔬菜——她还想去更遥远的地方去看到更多。但在她想要将视线偏向黑暗角落的时候,眼中的一切却又再度归于静止。   天空中浮现出了巨大的光轮,无尽辉光自天穹顶端洒落。那便是将会在未来降下,将整个人世焚毁殆尽的灭世浩劫。而当光辉坠落到平流层的位置之时,她突然便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手可以动,脚可以动。同时还有着许多源自于未知之地所赋予的力量之时自脑海中骤然爆发。她甚至感觉自己只要向着天空伸出手,便可以凭空制作出覆盖千百平方公里的巨大冰层,而自己只要稍稍努力,甚至便有可能将自天穹上降下的光带自此隔断!   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拯救这座城市。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从灾劫中救下万千黎民。   只要伸出手就可以了。   只要伸出手……   她下意识地便朝着天空伸出手……   【可是,凭什么呢?】——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她的手僵在了抬起一半的路上,而下一刻自天穹顶端坠下的光带便轰然击中了地表。被直击的城市在顷刻间便直接汽化,而火炎随即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焚烧田野,毁坏森林,将大地上的芸芸众生如同草芥一般尽数抹去。   所有人都死了,毛发燃烧,血肉熔毁,在短暂的刹那之间少女视野中所见的一切活物都化作了焚烧着的骷髅。而这些燃烧着的骸骨却像是如同还活着一般发出无声的尖叫,伸出的骸骨五指尽数抓向她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不救?’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你怎么可以不救?’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斥责。   ——‘你还配当人吗?’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怒骂。   那个声音很细,但却无孔不入。那个声音很杂,但却又呈现出了各种好像她所认识的人的特征。像是她以前的家庭教师,像是宫廷陷落之前照料过她的女仆,像是她偶尔出门时在街道上看到的商贩,像是她被册封头衔时报名的礼官。   像是她的父亲,像是她的母亲,像是……和她一起赴死的姐姐。   “我……”她的心中突然涌现出浓烈的罪恶感,而这感觉促使着她,让她承认自己的过错,承认自己的罪责。   “我……”   她突然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时,却发现那个在死前沾染了自己鲜血的精巧布偶正在自己的怀中。而更多的冷气从布偶中涌出,涌向她的心脏。   于是,那被强加的罪恶感被无言的冰冷所驱除。   “我,”她的声线变得平稳。“凭什么要救?”   ——‘凭你有罪,生来便有大罪。’   她眼前的一切再次变换,时间回调,年度向前回调了一百多个年头——二十世纪早期的沙俄在她的眼眸中重现。而她所能辨别的区域从未来的城市转变成了百多年前的田野。   她看到农奴辛勤地在田地里耕作,终日劳累却始终没有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农奴的儿子面黄肌瘦,女儿满脸病容。而税负仍在增加,因为占有土地和农奴的贵族打算购买一件珍宝,用以庆贺沙皇最小的女儿,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殿下的十岁生辰!   于是,农奴在这个冬天没有获得足以养活全家的食物。农奴的女儿病饿而死,农奴的妻子想要去林间采集野果却被冬狼咬杀。绝望的农奴甚至找不到一根合适的房梁,在一天一夜的哀恸之后将自己挂上了一颗歪脖子树。而当   画面定格在了农奴儿子的那张绝望哭泣的脸上。   ——‘你生来就有原罪,你的血液中流淌着污秽。你欠他们的,你应该偿还。’   那个声音又一次地响了起来。而这一次它的说服力显然比先前要强出许多。   于是罪恶感在一瞬间又涌进了她的心脏。然而在她被这压抑感迫使着开口之前,从布偶中涌出的另一道寒流却又冻结了她那颗因自责而跳动的心。   她突然发现那张被定格的脸有些眼熟,那张稚嫩的脸,那张痛苦的脸。那张刚毅的脸,那张决然的脸——那张脸,不正是在七年后于叶卡捷琳娜堡处决了她全家的士兵的脸吗?   于是她内心的罪恶感又一次地褪去,她的内心重新变得坚定。   “我不欠他们的。”她平静,而且肯定地说道:“因为他们早已从我这里夺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讨还了所有的血。”   ——‘还不够,远远不够,你永远都还不清!’   “你说不够,那么是谁来决定到底够还是不够的呢?是谁决定了何为罪孽?是谁决定了应该如何偿还?”   ——‘全天下的人决定了你的罪孽,全天下的人决定了你还需要偿还更多的血!’   “但我不承认。”少女怀中的布偶弥散出更多的冷气,她语气随之愈发淡薄。“我不承认你那一套。我不承认你的判决。你若是想要,那就来拿。就如同你们在克里姆林宫时所做的那样,就如同你们在叶卡捷琳娜堡所做的那样。而我会击败你们,毁灭你们,让你们带着你们的罪孽妄想坠下九重的深渊。”   ——‘你不配当人。你甚至不愿意保护你的子民。’   “罗曼诺夫家族的‘人’,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绝了。忠于罗曼诺夫家族的人,在这一百多年来也早就一个都不剩了。现在生活在那片寒冷土地之上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逆贼的子孙。”她的语气冷漠,她的脚下结出寒霜。   “我不会救你们的,就如同你们当年没有放过我一样。既然冻土上的住民们不需要罗曼诺夫,那么身为罗曼洛夫的末裔,我也不需要你们!”   她的语气决绝,不留余地。而她的意志坚毅而稳固,即便是那自承‘人类’的发言者也只有无言。   于是,所有的景象全数褪去,重新回归到了黑暗之中。   ——‘那么,你就在这里沉睡到永远吧。’   那个声音这样子说道,消失了。   然后,时间在无言的黑暗中继续流动。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或许更久。   ——‘你真的不愿意为无助的弱小者施以援手?’   “我为什么要去为杀害我全族的凶手后裔卖命?”   ——‘即便是布狄卡女王都愿意为了人类的延续和皇帝尼禄并肩作战。身为贵族,你不觉得你的气量有些狭小吗?’   “你就是用这种对付我的办法来让她乖乖就范的吗?真可惜,我只是一位还没有掌握过一点权力就死掉了的公主。心眼比起正经的女王却是要小上许多。”   ——‘但是毁灭你家族的那一批人早就已经长眠地下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可没有沾染和你有关的一丝血液。你没有必要敌视他们。’   “那么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伤过人,甚至没怎么出过宫殿的我和我的姐姐们。却要被人打死在叶卡捷琳堡外的雪地里呢?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罗曼诺夫的家族成员,是手染无辜鲜血之辈的子孙后代吗?”   ——‘…………’无言。   这一次,那个声音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去。再也没有重来的迹象。   而当一切都结束之后,寒冷与坠落的感觉便充斥了少女的全身。   有另一个和先前的复合声音截然不同的淡漠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她便感觉对方应该是一位娴静的女性。正坐在宽阔的图书馆里一边品着醇厚的红茶,一边翻阅古老的文献,   ‘你通过了考验。’——那位女性如是说道。   于是,死去的小公主真正意义上地睁开了双眼。   …………………………   与此同时,于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伊曼尼提克,正处于神殿之中处理诸多杂务的芙罗拉突然若有所觉。   “发生了什么吗?”她下意识地看向南方,却发现除了从吉尔苏市之外有着三个死者的灵魂被召回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异样——她可是个小气的家伙,虽然明面上说只有战士才能够享受死而复生的待遇,但事实上只要是向她祈祷的人,无论信还是不信她都会在对方的灵魂表层打上标记,确保人就算死了也能够召回灵魂并予以复生——而她很快就检视了那三个应该是兄弟的灵魂。   没有任何异常,从灵魂表侧的记忆可以得出那三兄弟只是很普通的前往吉尔苏市,然后在夜晚无声死去的记录。而引发这种结果的原因最有可能的便是遭遇了强大魔兽在夜间的突然袭击。   她皱了皱眉,一只无形信使被她招来并投向三兄弟死前所在的方位。而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只刻印着令咒的手。   正三角形的赤色令咒一如既往的稳定。然而她却总感觉内中似乎有什么异样。   “爱,你说……”她轻轻抚摸着肩侧的焰形鸟。“会不会是有新的从者降下了呢?”   ——她称那只代表着神之智慧的焰形鸟为‘爱’。 第十九节·小公主的初阵   与此同时,在吉尔苏市的外侧荒原上。再度苏醒的小公主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   “我是……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   “我是英灵,我是从者。”   她很容易便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固定住了自我认知。许多她生前不知道的信息从脑海中源源不断的滚出,帮助她以从者的视角来理解这个世界。   【我是从者,我的灵基规格为……唔,神灵的顶点,接近主神吗?真奇怪,我明明没有立下过什么有价值的功绩。但却能够建立起这样强大的灵基……是因为我的御主太强了吗?不过我的御主又在哪里?】   她朝四周看了看,却是很奇怪地没有除却自己以外的其它活物。除却自己脚下的一面石板以外,以自己的落脚点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左右的土地都被急剧爆发的魔力给吹飞并且又被零下一百度左右的寒风给凭空冻碎。放眼所及,只有一片白茫茫。   白茫茫外是很普通的温带旷野。旷野上有草原和零散的灌木,但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活着的东西。   她低下头,然后便发现脚下的石板也被寒风冻成了粉末。隐约之间她感应到了一条无形但却庞大的魔力通道。而通道的末端,指向着一枚正三角形的纹章。   【不,不是纹章,是令咒。我的御主是有着正三角形的令咒的人吗?】   小公主揉了揉脑袋,她感觉自己在苏醒之前似乎经历过了些什么,好像是和一个很讨厌的东西说了些话,又看到了一位很亲切的人。但记忆很快又变得模糊不清,难以准确地辨析出具体的事像。   奇怪的事。但也只是奇怪,并不重要。她觉得自己当下应该做的事情是找到召唤自己的御主。然后……   【然后我要做什么呢?】   公主殿下陷入了迷茫,她知道自己是从者,从者由圣杯仪式召唤而来。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完成的愿望。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听从哪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的指挥。   【我可是公主,是罗曼诺夫家族的血裔。哪怕我以从者之身降下,我也没有必要向其他人屈膝。除非那是一位真神……不对,我现在应该也算是一柱神了吧?寒冷之神?北方之神?唔……我好像没有神性或者神核这样的属性。那么我应该算是与神并肩的英雄?】   一些零碎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那是她和自己的姐姐一起玩耍的记忆,而它们就像是昨日的幻象一般在脑海中闪烁。   “唔……”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悲伤和痛苦的心绪在一瞬间涌入了她的心脏。   ——从者不是人,不是活人,不是死人,不应该有心脏。   她感觉全身发冷,血液倒流,比北风更加刺骨的深寒撕裂着她的骨髓和内脏,让她像是虾一样蜷缩,让她像是蚌一样苍白。大滴大滴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滚落,掉在地上化作一朵朵的冰花。   ——从者不该有肉体,不该有骨髓和内脏,不该……如此容易被情绪所左右。   而悲伤随即化作憎恨和怒火,指向被拥戴为英雄,杀入自己的宫廷,将自己的朋友们枪杀或者绞死,将自己的血亲和自己幽静关押,并在最终将自己的家庭全数送入死亡的那些持枪军士。   他们不在这里,不在这个时代。   她能够理解他们对沙皇的怒火和仇恨,但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愤怒和痛苦才不会消除。   人和人是可以相互理解的,但正是因为能够相互理解,所以才知道双方都没有退路。自己的家族若是没有死绝,那么那些人不会心安。而若是自己的家族真的能够在那场战争中逃出生天,那自己日后必然会化身为恐怖将复仇之火洒向自己的敌人,直到对方的子孙后代再无残留。   【国仇家恨,正义只对胜利者有意义。】   【就算我向圣杯许愿,将一切全数挽回又能够如何呢?战争终究会爆发,旧的时代始终会被新的时代所取代。新的时代又会被更新的时代所取代,凡人终归是为了利益而生存的家伙,那些拥护着新旗帜的反逆者们,在六十多年后不一样如同舍弃了沙皇一般舍弃了他们的父辈祖辈所一手打造出的新国度?】   更多的信息从历史中涌入她的脑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拥有了血肉之躯,但从者所具备的——或者说她认为从者应该具备的历史通晓能力依旧很好地运作了起来。她看到那个取代了她的家族的政权以比沙皇还要残暴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清洗着它们自己,看到了那个政权在   若是将那个政权替换为罗曼诺夫的皇室,会怎么样?   大概会在   毕竟,若不是罗曼诺夫皇室在   而连   世界上一切的悲剧全都来源于当事者的能力不足。这句话虽然有些偏颇,但安娜斯塔西娅至少在此刻认为它是正确的。她承认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已经落后于时代,被淘汰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怒火和憎恨不会消除,但那仍旧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是,哀恸和悲伤从她的心底无声褪去。唯一能够成为她愿望的驱动力也就此化作无意义的虚无。她依旧抱着憎恨,但憎恨的对象已经,或者还不曾存在。而她那原先已然决定好了的,想要去寻找御主的目标也就此变得淡薄,不在具备优先层级。   没有愿望,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才醒过来的小公主因此陷入了迷茫。   “我应该去做什么呢?”她下意识地抱住了怀中的布偶,那只在她死前沾染了鲜血的布偶似乎被视作她的一部分而随她一起降下。她记得她好像还给布偶起过一个名字,它应该是叫——   “帕。”她的思绪中突然掠过这么一个单字。然后她很快地便承认了它。于是她便抱起这只如同公主一般的小布偶,摩挲着自己的脸颊。“我应该去哪里呢?帕。”   她轻声问道。   她原本并不指望回答。   然而下一刻她却感觉自己体外的寒气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吸引,隐约间便指向了距离自己不远的那么一个方向。   那边有东西。   有活着的东西。   有活着,生命力强大,而且集群行动的东西。   是野兽?是兽群?还是在那之上的……更加可怕,更加强大的东西。   空气中有着细微的腥味,那是沿着长风拂来,裹挟着某种熟悉感的腥味。她很熟悉这种腥味,毕竟她在身为人的记忆末端便是沉浸在这腥气所指代的液体之中。   那是血的气味,人的血。从这里她看不到血的来源,那么便至少也是相隔数十公里的遥远所在。而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风的速度似乎在这里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一上下。那么这便意味着距离血腥味迸发的那个时间点至少也有半小时的光阴。   是野兽攻打下了城镇吗?——或许。   要到那边去看看吗?——不是必须,也没有理由反对。   那么,要怎么去?   小公主歪了歪脑袋,然后她立刻就发现有新的知识从未知的地方涌入她的脑海。她在生前从未战斗过,但却在这一瞬间将力量的运用方式握入手中。   她,感觉到了寒风的呼吸。并察觉到了呼吸的源头。属于她的很大一部分力量实际上都来自于她怀中的布偶。而她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精灵使,她知道她这种职业的称呼。同时也知道了如何运用这种职业的力量。   “帕,带我过去。”她轻轻地摸了摸布偶的浅色发梢。而下一刻,她便感觉自己身周扬起了冷冽的寒风——寒风包裹着她,让她像是风中的飘絮一般疾速移动。一道宽约三十米的冰晶之路从她离地的那个位置生成,并在她身后跟随着她延展向她所想要抵达的地方。   路不断地延伸着,她有生以来   当然,她并没有那么做。毕竟她总归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小公主,虽然生前挺调皮,但自有仪态。那飞翔着的自由快乐被她牢牢地束缚在自己的躯壳之中,让那舒畅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之间来复回响。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一个纯正的英灵。因为自己比起那些心智坚定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容易被情绪所左右的凡物——英灵不会成长,但她觉得自己应该会。从者不会在短时间内便产生巨大变化,但她觉得自己应该能。   她很快乐,但是快乐却并没有在她的心中逗留多少时光。因为就在数分钟后,她便看到了一处又一处荒芜的土地,看到了一片又一片被鲜血所染红的田野——她看到士兵的尸体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三五成群的怪异魔兽吞食着它。牠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有着等同于下级从者的速度和力量。而更多的尸骸相互重叠,从她的视线所及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方。   视线的末端是一座古代的城市——她知道这里是公元前二十七世纪,也知道这里是美索不达米亚。远处的城市似乎正处于战争之中,战线已经从城外转移到了城内。   她讨厌士兵。尤其讨厌拿枪的士兵。虽然此枪非彼枪,但讨厌就是讨厌。   但她更讨厌魔兽,因为士兵已然死去,然而魔兽却胆敢向她龇牙!   ‘吼啊——’魔兽们发出可怕的咆哮,凌空跃起扑向悬浮在空中的她。而下一刻,自风中涌现出的寒流便将牠们凭空冻结,化作一座座封冻在冰层内的雕像!   她伸出手,刚想要将这些被冻结的兽碾成粉末却又陷入犹豫。某种源自于内心的冲动阻止她赋予这些魔兽彻底的死亡。而是单纯将它们禁锢并且封冻在这片土地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不知道。但她姑且就这么做了。被她抱在怀中的‘帕’也仿佛赞同她的意见,散发出了更多的冻气包裹着她。   真奇怪,明明还是血肉之躯,但却如同真正意义上的冰属性从者一般完全不惧寒冷。她知道自己身周的寒风以后世的标准而言根本就是维持在常态零下一百八十度上下。据说只要在降低些许就能够让氧气变成液体,但她那娇嫩的肌肤却能够无防护地在这寒风中运作如常。   这其中肯定有一个很复杂的原因,但她不是追根究底的学者,所以她并不怎么在意。不过不在意归不在意,既然发现了这一点,那么她自然也会对这自然生成的破坏力在有必要的时候约束到自己的体表。   更多的魔兽扑了过来。   然后牠们全部都变成了冰雕。   “碍事的家伙,做好迎接冰冷寒冬的准备了吗?”——她发现在动手时喊两句口号挺有意思的。虽说   “去死吧。”——做了个零下二五十百度的低温球砸了过去。   “停止吧。”——制作出数十米高的坚刺冰墙,让撞在上面的魔兽头破血流。   “安静些。”——掀起旋涡一般的寒风,将大气抽离,将魔兽卷到空中冻成冰雕。   “不要动。”——直接抽干扑到面前的魔兽体内的所有热量,让牠化作静止的雕像。   她学的很快,也学的很有意思。城市外面的魔兽被她像是垃圾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清理干净,而城市内部的战斗,也似乎已然告一段落。   ——她看见了数十条以十马赫以上的高速朝她奔来的金色锁链。 第二十节·跳跃的音符   “静止。”   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当金色的锁链锥头逼近到距离安娜斯塔西娅百米范围之内时她体外冻气便以超乎想象的高速骤然凝聚。身前三十米内的大气温度直接被她抽空,水和杂质旋即构筑成一道坚固的冰晶之墙!   墙是表象,真正维持其稳固性的是附着在墙表面的一个又一个相互勾连的微型气旋。那以物理方式袭来的锁链群在接触到气旋的那一刹那便被冻结凝固,消去了所有的动量。而蓝白色的冰晶便顺着锁链向着袭击者的方向蔓延,在极短的瞬间便抵达了她所未能够看见的遥远彼方!   她听到了‘咦’地一声轻喊。   下一刻,时间恢复到凡人所能够认知的正常流速之中。伴随着冰晶崩裂的声音,整面冰墙解体碎裂,锁链也溃散成为了以太聚合体。而她这才从被袭击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并在刹那之间便被无与伦比的愤怒充斥身心!   她很愤怒。   从者本不应该如此愤怒。   少女怀中的小布偶依旧释放着寒冷的冻气。然而这一次,它却并没有如同在黑暗虚无中那般将她的理智牵扯回归。   【我的家族被毁灭,国度被倾颓……】   【我又在虚无中沉眠了漫长岁月……】   【而你们现在居然胆敢偷袭我?】   【真是自寻死路……】   “你们,真是自寻死路!”愤怒支配了她的思绪,无穷尽的寒流伴随着她的暴怒意志汇聚于她的掌心。她怀中的布偶,那双足沾染鲜血的公主娃娃的形状不变,所持有的存在感却在极短暂的瞬间疾速放大。转瞬之间,竟是有了一个高达数百米淡薄的巨大人形在她的身后悄然显现!   “宝具解放,帕,将它们全部诅咒而死,掠夺而死,冻结而死吧。魔眼启动,帕!”   她在思绪中获得了一个运用能量的技巧,然后她立刻便将它投入运用。低于零下两百七十度的极致寒霜令她身周数百米的氮气和氧气都在顷刻间液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固态的形式变转。她仍旧没有看到袭击者的身影,但充斥全身的暴怒却让她直接将远处的整座城市都视作自己的攻击目标。而当她身周的庞大寒流抵达某个可怕的临界值时,即便是天空都因她的意志而产生了改变!   冻结的云,遮蔽了三分之一的天穹。即便是遥远穹顶之上的光带都被遮蔽了少许。而极致的压迫感更是均匀地从天空之上降下。摊压到了整片大陆的一切活物之上。   上百公里之外,原本在乌鲁克王城中处理政务的吉尔伽美什王突然从王座上暴起,猩红的双目染上一道血丝望向北方。被他当做随身武装的石板书与战斧在他手中显现。他向外踏出一步,便径直飞出城邦核心处的大神殿中!   数百公里之外,密林与死雾遮盖之下的城市中突然分别迸发出两道强大的气息,两道震惊的视线从中显现并投向吉尔苏市的所在。同为女神的她们分明感受到了和自己同格,甚至略有超出的纯粹力量正急剧地酝酿并且即将爆发。而这股力量一旦降下,那么以其落点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内连只蚂蚁都不要想剩下!   更往外数百公里,鲜血密布的神殿内有着巨大的蛇神突兀地睁开双眼。她感知到了足以摧毁自身形体一次,或者两次的宝具解放正在生成。而自己最钟爱的子嗣此刻正在那宝具爆发的中央部位并被完全锁定。而这在她的认知中等同于主神一击的宝具解放完全足以将它碾碎湮灭,即便有着圣杯的加护也必然会凋零成为粉尘!   “不,不。”古老的蛇神发出低吼,庞大的蛇躯竟是直接冲破了鲜血神殿崩向力量爆发的地方。她看见自己那在近月来因为过于特化对雷对火的防御,以至于在这遮蔽天穹的冻云之下瑟瑟发抖的魔兽子嗣心中更生震怒,而她却是顾不得理会牠们,驾驭着大地便驶向冻云核心所处的方向。   而在大地的尽头,美索不达米亚的边界所在。代承了上古女神之位的芙罗拉望向那力量爆发的所在,一脸愕然。   “搞什么鬼……”她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明明刚刚才感觉到异样,明明一切都应该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明明自己已经研究出了万全的策略,打探出了这个世界诸多隐藏强者的情报并以合适的方式将它们尽数牵制安抚。明明只要自己所支配的伊曼尼提克继续再发展一段时间,那么大局便会落到自己手中……   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准备了那么多,为什么却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那股力量所指向的对象是人类的城市,而她甚至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是吉尔苏,正在那座城市中交战的双方分别是魔兽女神麾下的恩奇都以及乌鲁克方的守将之一天草四郎。而这股力量足以在顷刻间将两者与整座城市都彻底粉碎,而无论动手的人是谁,这都将导致女神与人类阵营的全面开战!   开战是必然,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这个地方!   可是应该怎么做?   应该怎么做?   她很快就下定决心,思念展开,那属于自己的从者,巴御前的行迹便在她的感知之中清晰可见。而无与伦比的庞大神力便被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藉由契约之间的链接通道尽数注入那位从者的体内,紧随其后的空间转移反应随即生成——   ——【Archer,魔力交付与你,我命你去保下那座城市!】   她的思念随着神力在顷刻之间便传达到了还在前线征战的白发从者巴御前心中。而后者立刻回应,受肉的躯壳便跨越空间的间隔来到了吉尔苏市外侧不到十公里处的荒原之上!   她在   来不及了。   巴御前下意识地便尝试展开自己的宝具,巨大的炎之弓浮现在她的手中,然而她的箭矢还未在弓臂上生成,弓的火炎便在极致的低温下黯淡熄灭——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也被纳入了被攻击的目标,在展开宝具的同时极致的寒霜竟然已经封冻了自己的双腿!   怎么可能!?曼戈特伦德的神力明明不应该就这样却步!   她心下惊诧,但事实却无可更改。在她过往的认知之中威猛霸道的旧神神力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竟是完全发挥不出多少效用。以至于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吉尔苏市内部那位未尝谋面的‘恩奇都’用金黄色的锁链在身周构筑出一道又一道的屏障。然后——   玉色的寒阳坠上了城头。   整座吉尔苏市如同沙滩上的积木一般碎裂成了粉尘,而那由万千黄金锁链所构筑而成的球体则坚持了一个极端的瞬间。它们支离破碎,然后,圣杯的虚影无声显现又悄然凋零。   巴御前   这已经不是主神级的宝具解放了,而是某种更在其上,超脱凡俗,甚至能够与天穹之中的巨大光带相提并论的灭绝之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力量会这样没有缘由地出现在这个地方,但事实就是事实,即使不愿意承认也无济于事的事实。而下一刻,湛蓝与纯白的冷光便从落点处向外迸发,在一瞬间便充斥了巴御前的视野。   安娜斯塔西娅眨了眨眼睛,当理智重新回归到她的思维之中的时候,她发现除却她的立足之地以外方圆上百里的土地都化作了冻结的碎土。寒霜推平了山丘,吞噬了林木,让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像是做工拙劣的镜子一般毫无遮护。   所有人都死了。   魔兽也好,残存的住民也好,城市中的袭击者与交战者也好。无一例外,它们全部都死得一干二净。她的视线呆滞地从四周扫过,除却自己以外唯一的异物残留便是距离自己十数公里处的一片火痕残留,一双被冻碎的,女性东国武士的脚留在了地面上,被火的痕迹所包围着,而双腿以上的部分却是在先前的力量爆发之中完全粉碎,消失无踪。   而她的视线投向更远方,在远离寒气爆发的中心区的位置看到了好几座大概是村庄城镇的残留。这个时代的砖木结构与防护壁障在刚刚那简直不像是神能够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完全就是不堪一击。它们被冻结,被震裂,被吹飞,最终残存在大地上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块基石作为证明的遗物。   她的视线继续投远,看到一处被夷为平地的,原本的作用大概是封堵北方的漫长防线。一个希腊风格装束的战士屹立于面对着她的防线之前——战士的躯壳已经变成了坏死的冰雕,而他身后的数百平方米则散乱地分布着数百个工匠或者战士的痕迹。   对,只是痕迹。因为他们也全都死了。站在他们面前的守卫者固然抵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流,但极致的低温依旧抽空了他身后所守卫之物的全部热量。他唯一做到的事就是让被他守护在身后的骸骨即便逝去也能够维持人的轮廓。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而在北部的防线之后,是一座完全暴露在她视野中的巨大城市——那应该便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人类聚居点,有着完美的城市结构和防御壁障。至少十万以上的人口汇集于此,并在那里筹备最后的战争。   但在安娜斯塔西娅此刻的眼中,她却只看到了一座被冰雪覆盖的,死气沉沉的,只有正面完好的城市。   城市的护盾抵御住了寒流的冲击,但寒冷依旧杀死了盾后面的绝大部分住民。在她的认知之中,活人的气息大概不到一百。而天地之间便因此只剩下了寂静。   寂静,死寂的安静。   她依旧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但比她记忆中最冷酷的寒冬还要深沉的冷流却逐渐地包裹住了她的心。   “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不想被欺负……”   ‘噗嗤——’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剧痛,一柄装饰华丽的剑刃贯穿了她的后背从她的胸口冒出——她其实感觉得到那骤然开启的空间裂口和射出的剑刃,但她却不怎么想反抗,也不怎么想躲。   于是更多的剑,刀,斧,枪从她身周的诸多空间裂口中射出。穿胸,破肺,贯心,凿胃——在极短的刹那至少有着上百柄附加着强大诅咒或者别的效果的兵器击穿了她,将她牢牢地钉在这片冻土之上。   力量和生命都在流失,期间伴随着因诅咒而生的痛入骨髓的剧痛,她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挽回,知道自己只要想便可轻易脱困,甚至可以再次拉下一枚寒阳,但她却一点都不想那么做。   她抬起头,在眼眸被一柄细剑击穿的同时看到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金发男性。男性的猩红双眼之中只有比坚冰还要稳固的冷漠,而一柄运作中的螺旋剑正被他握在手中。   她知道他没有话和她说,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而在她的视野黯淡下去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蛇神的盛怒咆哮,听到了从南方和东方袭来的热流以及冥霜,听到来自于极北边界的旧神之怒。听到了……自海洋之中传来的,每一秒都在朝陆地逼近的哀伤歌谣。   一切都完了。大地开始崩裂,群星如暴雨般坠落。震惊于一切都失去掌控的旧神再也顾不得维系联盟,肆无忌惮地从天穹上扯下无尽的雷与火。巨大的天之公牛与另一位太阳之主相互角力,而冥土的寒霜在大地上蔓延,贪婪地将一切活物全数吞入死域之中。   所有的女神都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保全人类,所有的女神都认为彼此相互敌对。盛怒的蛇神不分敌我地找上了黄金之王。而当蛇神体内那不属于她的神性消褪之时,痛失爱子的原初之母迈上了踏入大地的脚步。   因为她杀了不该死的人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完了。   而当她终究坠入无尽黑暗之时,她仿佛看到了在天穹之上的天穹,有着若隐若现的巨大环桌。   ………………………………   与此同时——或者与此不同时的某个时间点。   于迦勒底中,忙里偷闲摸了个鱼的医生罗曼突然从浅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某种极度不妙的预感在顷刻间充斥了他的身心。   “罗马尼?”有人在他耳边询问。   他对那个声音理都不理,那在他四肢百骸间游走的恐慌迫使他调配着迦勒底的主控电脑,并将所有的计算资源都投入到   而下一刻,奥尔加玛丽的尖叫在管制室内骤然响起!   “立刻把藤丸从特异点内召回!立刻!马上!” 第二十一节·跳跃之后的休止符   环桌之上。   “我反对这种发展。”郑吒难得的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的其它同伴:“将堪比四初上限的庞大力量交付给一个心智未必算得上健全,经历还有些反社会的小女孩。并且还刻意放大了她脑袋里的某些极端情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诺蕾姬,你难道是在做一个樱桃炸弹吗?”   “一次性用后即废弃的樱桃炸弹?如此大费周章,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一场试验,同时也是布局的一部分罢了。”帕秋莉的言语淡漠而寡情。“她的性格很合适,便于雕琢,一些针对性的特定行为也能够让她成功地成为我所编织剧本中的重要部分——比如说她在之前对于故事的整体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但在毁灭一次世界之后,她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配角之一……”   “安娜斯塔西娅这一个体的一切变化,一切行动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帕秋莉额外强调了一遍。“一切都是。她注定会在遇到   ——死去的小公主在诸神的剧本中早就有了合适的位置。无可更改。而既然一切都在帕秋莉的掌握之中,那么,小公主在永暗中所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疑似阿赖耶的事物的真实身份……   “等等。”郑吒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出声打断:“若这一切真的是从头到尾都由你们一手策划,你们有意为之,闹这么大你就不怕那两个家伙突然……”   “不会,这不算大。而且渐进式的试探早已得出相应结论。”爱丽丝淡淡地回答:“芙罗拉在   她摊了摊手。“而且从始到终,我们都只是采用干涉力影响这片舞台。不在棋盘之上,那么那两位即便是‘顺手’就能够收拾掉我们,也不会在这道争的关键时刻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功夫。”   “一切仍在掌握之中。”爱丽丝的双手又收回,叠在一起,并呈现出塔的形状。“这种细微的细节变化改变不了我等所造的大势。或者说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营造‘大势’的一个重要步骤。”   郑吒哑然,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深思数秒。   “你们……把人当成了什么?”他的语气中没有附加任何额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提出询问。   “我们把人当人看。”帕秋莉安静地回答:“人就是人,智人,两足直立行走的有脊椎智慧生物。仅此而已,没有必要往上填充过多的头衔或者概念参数。郑吒队长,身为天地朽而你不朽的真神,你应该用正确的眼光去看待那些凡俗之物。不要因为它们和你有着相似的外部生体结构就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增加没必要的负担。”   她稍微顿了一下:“若是你真的有心,不如去照顾一下你起源世界的那一颗地球——那才是你真正同胞所聚居的地方。即便怜悯弱小也该有个限度,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郑吒大哥。”萧宏律指尖滚动着一张卡牌,卡牌中有时代变迁,王国兴衰。“你我都知道死亡有很多种层次。更何况这里的情况非常特殊。”   “这里是道争的平台,在故事结束之时注定为成为胜出者的资粮。所有的活物,食物,荣耀,哀伤,最终全都会变成无价值的事物。芙罗拉也好,芥雏子也好,藤丸立香也好,哪怕她们握手言和,哪怕她们齐心协力地修复了人理。但在最终故事结束之时,若是胜出者是洪荒那位,那么一切付出和牺牲都将不复存在。而若是另外一位,那么在万象湮灭之外便有少部分的可能,一切都会被回流到轮回者不曾降下,道争不曾开启的那个时候。”   “在此期间,我们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会留下痕迹。”张杰接过了他的话头。“破坏世界也好,拯救世界也罢,除却我们自己的收获以外,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郑大哥,我们自身的定位从一开始便是在道争之中喝一些汤汤水水。就如同非洲草原之上等待着狮子享用完野鹿的尸骸,然后上去争夺残羹剩菜的鬣狗一般。”詹岚也在其中插了一句。“无论如何,这只‘鹿’的死已经是必然,区别只在于狮子会将‘鹿’啃噬到什么程度。难道说,作为‘鬣狗群’中不算最强大的一群的头犬,你打算带领着我们去挑战狮子的权威吗?”   “是的话我也奉陪,其它人应该都无所谓,只要你确定,你真的想要那么做。”   于是视线又重新回到郑吒身上,而郑吒将视线投向爱丽丝。   “郑吒,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们可以将一切都推倒重来。”爱丽丝回答,顺手一推,环桌的中央出现了美索不达米亚大陆的投影。几个神灵的位置被特别标注点亮,但即便是最强大的真提亚马特,在在座的轮回者眼中,其真实战力也并非高不可攀。   “我们的确无法,也不能够干涉这座舞台之上的时间。但我们能够将那片天地中所有的分子,原子全数挪移到一个小时之前的状态。区区几个土著神灵,把它们打到失忆即可。而所有的死者都能够回归,所有的伤痛都能够被抹除,一切都将还原到如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而那时我们再重新决定新的布置。”   “将所有被铭刻的伤痕全部抚平,将所有伤痛的记忆尽数遗忘,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郑吒的眉头深深皱起,像是一团纠结成群块的风暴。   “对于凡人来说,是的。”爱丽丝淡淡地回答:“这种事情我们在流浪地球的旧世界里已经做过了一次。并且你也深度地参与其中。”   “但对我们不是,”郑吒点了点头。“对我不是。”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按着环桌。“我的同伴们,我对你们的信任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我也不否认我接下来的行为即便在我自己的眼中也相当愚蠢而且无谋。但即便如此,我的观点也不会改变。”   他看向了环桌之下的美索不达米亚大地,诸神之间的战争将万物拖入黄昏。除却伊曼尼提克内的凡人还有留存以外,一切活物都尽数逝去。原初的海洋冲刷着死去生机的陆地,旧的纪元即将走向尾声。   圣杯已经被破坏了,这片世界很快就连特异点的身份都会失却,从而转变成某种完全偏移出原始世界线的异物。当然,故事还是会继续下去。因为‘主角’仍旧留存。虽然还无法完全确认其正体但它必然留存。然而留存着的也只是‘主角’而已。   他收回视线。   “我对那些凡人的生死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诺蕾姬你说得对,与其关心异世界的凡人国度,不如将慈悲给予我在源世界的邻居。连身边的亲朋好友都顾及不到却去忙碌于异世界天下大事……这种人我不想去评价,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他轻轻捏了捏拳头。   “我只是无法忍受……高位的生命体将低位生命所珍视的,所守护的,所为止奋斗的一切都视作无价值的废物,甚至连废物都不算,而是投放注意力都不屑于做的尘埃……我只是无法忍受这种事罢了。”   “我的朋友们,我所行之道为开辟之道。我要为这群人……不,我要为这个世界开辟出一条前路。用我自己的方法。”   “即便这意味着你要直接面对圣人之力,为了这个连可供循环的剧本都不配拥有,注定堕入永久消亡的临时舞台?”爱丽丝淡淡地问道。   而郑吒没有回答。   “失陪了。”他只是朝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向着环桌之外,踏出一步。   一枚炽烈的星辰旋即从极天之上坠下,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   环桌之上旋即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环桌之上,有人轻笑着低语。   “何苦呢,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她一边对付着面前那吃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有享用完毕迹象的美味食物。一边轻声对不知其指向的目标说道:“循序渐进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激化矛盾,以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但这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一部分。”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郑吒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我们想要他做什么。他从这里‘下去’本就在计划之中。我们所做的实际上只是给他编织一个合适的缘由,让他获取‘下去’的动力和外因罢了。”   “哦?”西琳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哑然失笑。“看来我们团队内部的关系还真的是挺复杂的。好吧,他应该下去,那么我们呢?作为中州队的成员,在队长步入绝地之时就这么在安全的地方悠哉地看着?”   “我们当然也要下去,只不过时间和位置不同罢了。”爱丽丝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依旧淡淡地说道:“西琳,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吗?在抵达四阶中段,完全巩固这一阶段并抵达极限之后,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吗?”   “力量已经不会耗竭,肉体已经不会损毁,灵魂已经不会凋亡,意志已经不会蒙昧。作为生命体,真神阶段已经抵达了一个单体宇宙的上限。剩下的无非就是增大规模而不会生成本质上的区别。我们没有办法借鉴前人的路,因为前人的路都是陷阱,若前人还活着,踏上去的结果便是受到道蚀而成为前人的一部分。若前人已经死去,那么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可能让自身沦为死者复活的资粮。”   “我们无法使用那些强大的,诸如先天灵宝,大千之器等秘宝来提升自己的层次,因为那只会让自己变成所谓秘宝的人形界面。而那些所谓的仙丹妙药更是胡扯,它们或许能够让凡物变成超凡,接近真神。但对于真神而言毫无用处,因为若是有了用处那么便必然是另一种道蚀的体现。”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除了自己开出一条新路以外,无路可走。而想要走出,走通属于自己的路,目前已知的方式便只有两样。”   “要么,用漫长到连时空和物质都不具备意义的悠久岁月来慢慢堆积,直到有朝一日触碰到那个界限。要么……”   西琳接下了她的下半句话。“要么,在身死道消的边界上大步疾行,证就己身。”她脸上的疑惑和自嘲已然化作苦笑:“原来变强是一件这么沉重的事情啊……爱丽丝,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没有九成胜算不会动手的人……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承认自己的无能的确很困难,但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爱丽丝捧起一杯凭空塑造出来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从真神攀登至灵位,在避免道蚀的情况下,我的确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圣人的道争旋涡固然危险,但这已经是我能够预测出的安全系数最高的晋升之机。毕竟两位圣人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主观上的恶意,而我们究竟是躲在安全的地方摸到一滴汤,还是冒点风险抢到十滴百滴,对它们来说,也没有多大区别。”   “总归是要冒点风险的。”   她轻声说道,思绪却沉降到了那被她层层封锁的预测记录之中。在那份记录里面,唯有二次地提到了如何从四中晋升为四高。   而   换而言之,两种方法都是和至少准圣以上层次的强者战斗并且幸存。这才有机会从四中晋升为四高。而在当下如何去找一位准圣死斗?难道去死神天启的世界,去和比那名居天子干架吗?   那很明显就是在找死吧!   于是她的思绪回转,轻声叹息。   “这一次的确是风险最低的机会了。”她复述了一遍。“我已经抵达了需要去冒这个风险的层次。郑吒也是。而想来要不了多久,西琳,赵樱空,赵缀空……还有其他人压制着自身境界的人。都得面对这个问题。”   “郑吒理解并且知悉这一点,所以他借着我们所制作出的借口下去了。循着因果行动总比没道理地冲下去要合适一些,虽然这个理由找得比较牵强,但终究是因此而结下了缘。而既然有缘,那么排斥便会稍微少上那么一些。”   她看向被她提到了名字的其他人。   “在这场事件中我和帕琪所筹备的‘缘’并不止一条。其中有得是契合你们道路的因果。若你们有意,自然可以下去。若是无意,那么我这边还有一些其它的安排。”   她注视着其他人,而其他人也注视着她。不一会儿,环桌上的成员又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了几位。   而她的视线随即指向楚轩,微微地点了点头。   ‘游戏’终归只是游戏,那只不过是留给还不适合参与到这场道争之中的中州队成员,以让他们不至于颗粒无收并且还有点事做的保险。而现在距离其它的参与者们抵达的时间越来越近,渴望丰厚收获之人,也是时候参与到争夺之中了。 第二十二节·休止符后的序曲   “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环桌会议解散之前,有人朝爱丽丝发出提问。“我们要把舞台上的所有分子和原子全都倒转回一个小时之前状态,然后重新再来一遍吗?”   “不,”爱丽丝淡淡地回答。“那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现在我们手中也没有那么多的干涉力来做到那种程度。而且,这座道争舞台的牢固程度比你所预想的要高上许多,虽然只是投影,但就算我们不去理会,剧本也会演变出新的发展。”   “……意思是历史会自我复原?这和先前的理论可有些差异,圣杯所化的锚点应该还能够起到效用才对。还是说,你打算冒最大的风险直接干涉被圣人所支配的时间?”   “理论没有问题,但我的确不打断去干涉这座舞台上的时间。因为有人会代替我去做。不要忘了,这片舞台,这片舞台外的星空,这片星空之上的根源之涡全部都是两位圣人的一部分具现。严格来说,下面那片大地上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的独立生物,因为它们的本质都是两位圣人的无尽分之一。”   “原来如此……”提问者点了点头。“我们做不到是因为不敢,因为怕做了就受到道蚀,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圣人的一部分。而下面那些人本来就是圣人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只要能够获取手段,就可以随意地干涉时间……就如同神经支配肌肉。”   爱丽丝表示认同。“就如同神经支配肌肉。”   “那郑吒队长所做的,所将要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帮一堆细胞逃离它们的主体?亦或是帮一滴水离开众水聚集的海洋?”   “没有意义,但这或许就是所谓男人的浪漫吧。”   “……什么鬼东西。”   “追索不可触的幻梦,寻求不可及的泡影。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其愚昧与傲慢正是所谓的男人浪漫之体现。当然同样的语义还可进行延伸,比如说男人的承诺什么的……”   “听上去似乎很蠢。”   “不是似乎,就是很蠢。但愚昧和傲慢也未尝没有可取之处,就随他去吧……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吗?”   “没……不,还有一个。”提问者若有所悟,突然问道:“爱丽丝,若有机会,你会如同郑吒队长一样去践行‘男人的浪漫’吗?”   “……”爱丽丝沉默了两秒,然后用看白痴……不,看郑吒的目光扫了一眼提问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轻盈而又坚决。“拜托,我是女人。女人为什么要去理解什么所谓男人的浪漫?”   “超凡生命哪来的男女……”提问者咕哝着,摇了摇头,离开了环桌。它是除爱丽丝以外的最后一位离开环桌的参会者,当它离去之时,一颗又一颗的星辰便从极天之上坠下,并会在合适的时间与空间抵达正确的地方。   强大者离开,走进了舞台。   弱小者离开,步入了幕后。   环桌会议就此结束。在休止符后,迎来的是新篇章的序曲。   ……………………………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我就直说了吧,藤丸,芥,还有罗马尼,达芬奇……”   “是达芬奇亲。”   “好吧,达芬奇亲。我们现在距离人理修复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我们距离彻底的失败也只剩下一步之遥。我们要输了,要不留余地,彻彻底底的输了。而我们甚至直到现在为止都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迦勒底的管制室内,半灵体状态的所长奥尔加玛丽语气严肃。自从人理修复开启时少有的迦勒底全体会议在管制室内召开。所有的迦勒底员工,从者,亚从者,以及两位灵子转移适格者齐聚一堂。所有能够坐人的位置都被塞得满满当当——虽说这其中有着某百貌哈桑占据了复数位置的缘故,但这在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从者们对这场会议的重视。   ——要知道,在芙罗拉当人理修复执行人时,从者们可是从来都不会参与到迦勒底的会议之中的。甚至就连偷听偷看的都没有,全体都保持着对凡人们隐私的绝对尊重甚至连请都请不来。但是现在……   它们全部都在这里了。   它们在这,从前几个特异点内被提前结束修业,召回迦勒底的藤丸立香和芥雏子也自然都在这。它们和她们以及迦勒底的文员们一起注视着在管制室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奥尔加玛丽所长,看向所长所指向的,自迦勒底亚斯所延伸出的巨大投影。   那片投影所显露的景象便是美索不达米亚,是皇女招来灭绝寒阳,将人世篇章划上休止符的美索不达米亚——相比起环桌之上那精巧到每一个细节的投影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副显然要模糊而且黯淡许多。以至于在场的参会者们之中,没有哪怕一人能够窥见大地上的具体变化,但即便看不到细节,在场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够清晰地见证那闪耀在大地上的九道璀璨辉光。   七道稍弱,两道极强,而在那两道极强的辉光侧边,有着宛若拱月群星一般的诸多细弱光点。   “七处神灵至主神级的灵基,剩余两处灵基反应则在主神级之上。它们具体到底是什么东西暂且不论,但现在至少可以确认,那里就是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美索不达米亚,   奥尔加玛丽严肃地说道。   “各位,我们的麻烦大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片土地现在正在诸多神灵的意志下陷入战火。而不同于   她顿了顿,看向坐在最前排的藤丸和芥:“我信任你们的能力,但我不认为直接参与到神战之中是一个理智的决策。迦勒底的支援只有在灵脉和召唤坐标建立之后才能够起效,换而言之,在那之前你们得靠直接签订契约的从者,靠玛修和兰陵王保护你们,直到灵脉被收拢为止。而我想你们应该不会狂妄到认为你们的从者能够应付这般状况?”   “我,我会努力的!”最先站起来的不是御主,而是和藤丸立香签订了契约的玛修。她的神情激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请相信我,所长!加拉哈德先生托付给我的力量我会好好用起来,绝对能够保护住前辈……前辈们的!”   ——芥雏子和她的从者兰陵王向来都不怎么说话,这次也是一样。   管制室内随即便是一阵骚动,骚动最严重的地方是圆桌骑士们的方位。某知名不具的湖中骑士一副‘看,这是我女儿’的欣慰模样。然后又招致了几位同僚或是揶揄的目光。然后在事态变得喧闹之前在某位平胸君王的严厉目光下恢复原样。   而玛修的情绪依旧激动,以至于下意识地就要从人形状态转化成半从者的战斗姿态以表达自己的决心。然而在那之前来自于藤丸立香的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并在她的身侧说出了冷静的安抚语言。   “不要急,玛修。所长肯定已经有了解决的策略。”   于是玛修安静了下来,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奥尔加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的确有了办法。直接降临基本可以确认为是取死之道,但在这之外姑且还有着迂回的策略。罗马尼,你整理出来的资料,你来阐述给他们。”   “好的,所长。”罗曼医生点了点头,他面前的桌上有着厚重的文稿。“在之前和……的旅途中,立香你和芥一共收集了六枚圣杯。而你们应该知道圣杯的效用,知道这些由魔术王所一手打造而出的神妙器具本质上是用以扰乱历史的锚点。它们只要存在于特异点便可扰乱历史,从而维持‘人理烧却’的仪式。换而言之,只要身为特异点的时代没有彻底完蛋断流,那么只要将圣杯从特异点内移出,历史本身便会帮我们修复魔术王所造成的错误。”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圣杯在特异点内落到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人依仗它的力量,那么特异点便会被维持。或者反过来再换个说法——那便是在特异点内‘有个体通过使用圣杯从而引发历史更迭’这一事件是注定会发生,不可避免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每一次转移都会转移到特异点已经生成,历史的变化已经大幅度扰乱的时间点上。而不是从一开始就直接传送到圣杯降下的那一刹那,或者更早一些,直接在圣杯降下之前抵达,并用突袭战的方式直接在一切灾难产生之前直接将圣杯夺取。因为历史已经被魔术王写定了,在‘有个体通过使用圣杯从而引发历史更迭’这一事件于特异点中发生之前,我们无法对其产生任何干涉。”   “我姑且将这一事件命名为‘锚’。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在   他在身旁的操作界面上按了几下按钮。投影中那诸神乱战的景象便向前回溯,重新回到了美索不达米亚还处于和平之中的状态。而在那时的投影中只能够看到大地上有着数处神灵等级的灵基反应,其余的信息和资料全都不明。   “公元前2656年,十月,在这个时间点处我检测到了一次规模非常庞大降灵现象。而我们之前所观测到的神战景象是BC2656年,十一月月初的景观。根据一些比较复杂的观测数据,我们可以确定魔术王扔下的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魔术王所设置的双保险,还是某种连魔术王都无法控制的意外因素引发的变化。但对于我们迦勒底来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若是我们没能够一次性将两枚‘锚’尽数拔除,那么错误的历史便会被稳固下来,而人类史将会变成某种……不被认可的东西。而我们甚至没有办法通过常规手段在‘锚’的影响区间内降下!”   “特异点中的特异点,是这个意思吗?”藤丸立香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也就是说在   “可以这么理解。”罗曼身边的达芬奇点了点头。“但这不是最难克服的阻碍。更大的阻碍在于我们没有办法同时绕过这两个‘锚’所覆盖的时间线而将你们送下去。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进行常规的灵子转移,那么我们只能够将你们送到2656年十一月之后,也就是九位强大的神灵在美索不达米亚这个小地方大打出手的时代。你们下去便一定会死,甚至有可能还没下去,便会因为神力交锋的余波而迷失在传送的途中。”   “除非,使用某种‘非常规’的方式是吗?”连续两次‘说漏’,年轻的女性御主再怎么迟钝也能够感觉得出其中的蹊跷。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随即变得坚毅起来。“无非就是有些风险。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机会只有一次,立香。这一次是真的会死的。”奥尔加玛丽开口说道,视线却稍稍地有些歪斜,看向从一开始就保持缄默,并且在前面六个特异点内都基本只在打酱油的芥雏子小姐。“这次传送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极高,若是不具备一定程度的不死性的话……”   她没有等到她所期望的那个回应。酱油了六个章节的芥雏子今日也依旧是酱油。   而后,藤原立香那稚嫩中包含坚毅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去吧,所长!” 第二十三节·高音谱号,锚与连续灵子转移   “……萧博士,你来讲一下具体的操作方式。”   藤丸立香的热情没有获得回应,奥尔加玛丽就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歪过头,朝迦勒底的一位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应声而出的是一位年轻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少年。他看上去年纪甚至比还是个少女的玛修都要小。他的头发被打理得很整齐,看得出来他挺爱护他的那头秀发,但在他有些腼腆地站起身时却是下意识地被他拔掉了一根。或许这算是某种特殊的提神方式。   他的名字是萧,来自中土,是位面学和多重世界假说的知名专家。年仅十二岁就拿到了数个有名大学的荣誉博士学位。在现实社会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只懂理论,对魔术的运用一无所知。   “具体的理论我就不在这里细说了,先前罗曼医生已经阐明了‘锚’的理论。这一理论以及特异点的残酷现状决定了适格者只能够在‘锚’起效以外的时间降下,而在我解析了如立香所言的‘特异点中的特异点’事像后,我发现了一个可供穿行的微小孔隙。”   “‘锚’与‘锚’之间存在空隙,空隙很小,但却并不是不存在。换而言之,我们可以将适格者投放到   “……这听上去似乎和先前的情况没有什么区别。”立香疑惑地问道。“不都是和以前一样,转移到特异点,回收圣杯,然后转移到另一个特异点做相同的事吗?”   “这不一样。”萧博士摇了摇头。“迦勒底没有办法干涉‘锚’起效的那个时间段。就如同你们没有办法在   “而失去干涉力并不意味着你们会留在特异点,而是你们会被强制遣返,被扔到时空乱流或者转移回到迦勒底内部。换而言之,便是你们只能够在那片土地上停留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然后在   他顿了下,说道:“你们可以将这理解为‘永无止境的三天’,你们必须在这两个‘锚’覆盖范围外的三日间隙之中获取一个锚点,将其消除,无害化,带回迦勒底或者扔到不属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其它地方。   没有找到,重来。没有拔除,重来。适格者身死,一切结束。因为技术条件的缘由,每一次失败后迦勒底必须进行下一次转移才能够确保特异点不会崩塌成为另外的……某种东西。而这意味着对适格者肉体的极大负载。”   “轮换不行吗?”   “很难,连续传送意味着适格者根本就无法离开框体。承担这一任务就意味着和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奥尔加玛丽点了点头,示意萧博士坐下。“所以我们定下了一个方案。让一位承受力较好的适格者进行连续转移,直到确定,甚至修复掉其中一个锚点以及对应的‘锚’,让这变异的特异点重新回归成为如同先前六个特异点一般的常规状态。然后再由另一个适格者去完成修复另一个特异点的工作。”   “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藤丸和芥,你们谁来当   “我来。”立香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灵子适应性最高的适格者,这种事情由我来做最为合适。芥前辈就负责处理另一部分的工作吧。”   奥尔加玛丽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芥雏子。   ——而芥雏子却是一直皱着眉头,保持沉默。   空气因此而寂静了半秒钟,半灵体的所长揉了揉脑门,看着芥雏子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深处。   有契约限制了她的语言,阻止她将某人的秘密公诸于众。虽然在轮回者们的眼中芥雏子这真祖的身份简直就像是顶在头上的闪光灯招牌一般清晰醒目。但在这迦勒底内却仍是秘密,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因为昔日的迦勒底所长正是以保守秘密并赋予芥雏子一处容身之地为价码换来了芥雏子的加盟与合作。而如今老所长虽然早已死去,但契约却依旧在他的血脉后裔之中传承。   于是,奥尔加玛丽的半灵体垂下了眼帘。   “那么,就这样吧。藤丸和玛修准备连续灵子转移。芥,你自由行动。但要做好接替藤丸的准备。”   “散会。五分钟后,开启灵子转移。”   于是,原本就只是旁观者的从者们纷纷灵体化,然后静默的离开。工作人员重新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岗位上,适格者们也分别前往了准备间以及自己的休息室。立香看上去元气满满,虽然心底仍有不安,但却通过暗中打气让自己变得勇敢。而芥雏子……   她和以往一样沉默寡言,不少做事,也不多做事。就像是一个偶尔会下场的旁观者一样带着自己的从者高长恭回到了自己的休息间内。并顺手关上了门。   ——或许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有些不合适了。   “长恭,”她在回到休息室后打开了通往自己专属从者的魔力链接。通过主从羁绊发出常人理论上无法窥知到的低语。“你是否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吧。”——她的从者,兰陵王高长恭有着一个极短暂的愕然,然后便继续如同往常一般保持着灵体化,并在灵体化中也只是维持着守护的姿态而未显露出额外的紧张。   “嗯,有一件事我从来就没有告诉你。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传达的时候了。长恭,你有没有觉得,迦勒底内,有些奇怪……?”她在自己的床边坐下,如同往常一般拿起一本她从来不读内容的书掩饰着自己面上的细微表情。   她在内心深处继续说道。   “有某种东西,某种无形的力量隐藏在我们中间。并在许多微小的细节里面彰显其存在感——它试图影响我们,影响我,让我按照某个它所期望的方向行动。我在过去将这视作是阿赖耶的干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   ‘少女’的黑框眼镜之下,清澈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她回忆起了在很久以前的诸多巧合——攻击持盾的敌人时,   太不合理了,太刻意了。如果说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那么它一定是一个畏手畏脚一心想要打出完美存档的蹩脚新手玩家——而以她这真祖之身对阿赖耶的了解来看,那个反应迟钝的泛意识,庞然大物,绝对做不到如此精细而又匠气显著!   “我不知道那股力量的本质是什么,但我却能够感知得到它对我的影响正在消褪。消褪的迹象生成之时应该正好就是那   “您的意思是说,除了魔术王以外还有……”   “这是比较好的结果,更坏的结果便是那股影响我们的力量,改造   “原来如此,您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一直韬光养晦的吗?”契约通讯中传来了从者叹服的声音,他却是对芥雏子的猜想毫不质疑。“长恭还真是愚钝,居然一直都没有领会到您的深意……”   “无需自责,长恭。对你的隐瞒也是我刻意为之,若不是那股干涉力消褪,我或许还要将这个秘密继续保守下去。但是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那股力量虽然从我身边消褪,但在迦勒底中仍有留存。对方的意图难辨,敌友不明,而我们必须伺机找回主动。”   “您的意思是……?”   “我有几个人选,刨除立香和玛修不算。在迦勒底的员工之中,那位专精位面学,研究出了连续灵子转移的萧博士。那两位原本处于文职,但却在大爆炸后主动请缨,参与到迦勒底亚斯日常维护的程,和能量炉的维护工程师坎帕斯基——他们三个人都很有嫌疑。而在从者之中,莫扎特的嫌疑很大——因为在法兰西特异点内没有出现魔神柱,但他却又在属于它的传说之中和某位魔神有着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   “长恭,我要你去盯紧他们,找出它们身上的异常。这   “……”她的从者陷入了沉默。这或许是因为她提到了‘芙罗拉’这个名字。然而就在下一刻,门外突然便有脚步声遥遥传来!   在这一瞬间,房间内仿佛就连空气都凝固了那么一个刹那。   兰陵王的灵体反应在芥雏子的感知中疾速位移,过了半秒,才传来一个让她稍微安心一点的消息。   “是迦勒底的保洁人员詹蓝小姐。”兰陵王的声音在她耳侧响了起来:“她总是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清扫这边的走廊。而且她的心跳,脉搏,体内激素也保持在正常运作的状态。我可以确定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她也没有获得任何消息。”   “是吗……呼,那就好。比起插手了动力炉,迦勒底亚斯,示巴日常维护的那三人而言。一个保洁人员就算有问题也不会造成什么重大影响。总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长恭。我接下来要养精蓄锐,调整好状态……被立香前辈前辈地喊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她做出一些表率了。”   “请放手去做吧,御主。”兰陵王的声音清晰地从链接内传来。芥雏子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自己这位从者显然比先前要有干劲了许多。果然,有立场和没立场是两码事,而这样一来,她便也能够集中精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就帮立香这一次,等这次的事情解决,我再去追寻项羽大人……】   她轻轻合上了那本她从来都不看的书,下定了决心。   而在走廊之外,普通的一般路过保洁人员詹蓝小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如同过往的漫长岁月一般,继续着她的日常清理工作。   且在同一时间,于迦勒底的管制室中,准备完全的藤丸立香和玛修·基列莱特手牵着手站在了迦勒底亚斯下的灵子转移框体内部。管制室上端的权力掌控者们交换了一下目光,并确定了   圆桌骑士团的成员们表现出了很强烈的战斗素质和同行愿望,而它们理所当然的便排在了支援列表的最前端。一旦立香在玛修的保护下,成功地搭建起祭坛和灵脉。那么它们便会在   那么……奥尔加玛丽看了眼萧博士,而后者点了点头。   目标,公元前二十七世纪的美索不达米亚。   连续灵子转移,开始! 第二十四节·四分之一拍·第一个循环   芙罗拉猛地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糟糕的梦。梦中的自己所精心筹备的计划在还差一步的时候遭遇了重创。不,受到重创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之外的整个人类世界。因为某种未知的缘由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都堕入了灭绝式的灾劫之中,除了自己所庇护着的伊曼尼提克以及城内的数万住民,整个人世都在神战的余波中彻底灭绝。   梦很模糊,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急速消褪。她已经不记得那场灾劫的起源,也不记得相应的细节,很快就连她在梦中的遭遇和敌对者的记录也无声淡去,最终剩下来的,只有她胸腔之内的那枚略显急促的心跳。   是错觉?还是启示?   芙罗拉歪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焰形鸟——被她称作是‘爱’的焰形鸟只是很无辜地抖了抖羽毛,然后发出‘咕咕’地鸣叫。   【曼戈特伦德……】   她垂下眼帘,经由神之智慧所赋予的自我辨识能力迅速运作起来。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有所流失,也没有检测到外力的干扰或者诅咒……不,她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极好,格外的好。计算力更加强大,力量更加浑厚,就仿佛……   就仿佛……   ——力量解放:30%   她座位上的扶手在一瞬间化作粉尘。然后在物质结构崩解时又硬生生地被她以强绝的意志力重新拘束回归到了原本模样并且重组和分子键。然而即便只是一瞬,她的气息和意志也随着她的心念向外拓展,如同无形的滤网一般扫过整座新建的巨大城邦。遍及整座城市的数万支火炬在同一瞬间尽数亮起,且燃烧炽烈。   【这是启示,这是先知——有某件我所不曾知晓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而它对我的事业影响重大。】   她的眼眸之中燃起一对幽暗的火炎,因她的短暂休息而被封闭的神殿大门在轰鸣声中向着两侧打开。无形有质的神威向外释放,检测着城市中可能会出现的每一抹异样。而在神殿的大门开启之时,那自夜幕天穹之上坠下的数道星辰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有人要来了,有很多人要来了。它们从外域而来,从未来而来,从不可知的星间海洋而来,而它们的目标便是这片算不上有多么广阔的美索不达米亚——她眨了眨眼睛,夜穹上的数道星辰便隐去大半,仅有两道伴生的黯淡双星再度映入她的视野。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迦勒底的流星,也是她‘芙罗拉’凭借自己的位格所能够注视到得星辰——自己也好,乌鲁克的王也好,那些和她有过交手或者隔空对撞过意志的女神也好。它们实际上能够在这一刻看到的星辰也只有迦勒底的双星。而那些在切换了视野后隐去行迹的坠落星辰,能够窥探到它们则必须仰仗于曼戈特伦德神的位格和力量。   【是比我强大的存在,是令我震怖的存在。是我即便将力量解放至百分之三十,依旧没有资格与其对视的存在——启示的源泉是因为它们吗?还是说,另有其它?】   【不可置之不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很清楚,能够观测到迦勒底来人的强者在这片大陆上不在少数。但有着这种危险启示的生命体或许仅有自己一人。而虽然不知道现在,或者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自己的力量解放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开启到了百分之三十的程度,但不知道归不知道,自己仍旧要做出应对。   合理的应对,谨慎的应对。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还好,至少我仍旧记得这一点。看来30%的力量解放依旧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那么我应该做的是……】   芙罗拉的思绪稍稍转动了一下,对伊曼尼提克的快速检查已经得出了结果。   问题暂时不在自己这边,但也不排除问题的本体隐藏得很深的可能性。她再度思考数秒,抬起了手。   ——随时都等待着她的指令的女主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神殿的阴影之下。朝她深深抚胸等待着她的指令。   “颁布律令。”芙罗拉重新恢复了女神的威严,淡淡地说道:“   “   “   她迅速而且轻快地说道,而她的主祭也认真地聆听并且记住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伴随着她作为结束语的指令,她的主祭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阴影之中。而在那之后的数秒后,整座城市都伴随着她的意志而迅速地转动起来。   神战不能开,对魔兽女神的攻势就算将烈度提升得再高,只要她自己不出手那么双方便会继续维持着兵对兵的默契。在这些土著女神的认知中,身为旧日秩序的她有着不参与到三女神同盟中也仍旧保持体面中立的自由——除非自己的军团打下了鲜血神殿。   【这也算是一个试探吧,试探除却我以外的其它女神会否也有相同的预感。虽说我觉得它们应该比不上曼戈特伦德,但也不排除有意外因素……】   【抑或者它们中的某位就是那个‘意外’。】   【而这样一来,问题出在我这边的可能性便大幅降低……但是这样还不够。乌鲁克,其它的女神,还有我那些正在降下的同僚……可恶,要是我现在就能够确定锚点圣杯的所在那我就算冒点险也要提前将它解决掉。但那东西到底在哪?】   少女心下沉思,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迟滞——她打了个响指,基于资讯术法所被创生出来的无形信使便随着她的意志投向四面八方。这会成为她的耳目,让她尽可能地监视整片美索不达米亚的细微变化。而对于那即将降下的迦勒底众人……   芙罗拉手背上的三角纹章,稍稍地亮了一下。   “巴,到我身边来。”   辉光闪烁,白发的从者伴随着神殿内传送阵图的显现,从而自遥远的地方转移至芙罗拉的面前。相比于差不多在一月之前的那种不配合态度,如今的巴御前对芙罗拉已经熟悉,并且尊敬了很多。毕竟伊曼尼提克这一月以来每日一变的巨大变化都清晰地倒映在她的视野之内,而相较在乌鲁克那聊胜于无的尴尬地位,她在这座城市中显然能够派上真正的用处。   “从者,Archer,应召而来。”她在芙罗拉面前稍稍欠身,等待着女神的指示。   “迦勒底的观星人要来了,巴。”芙罗拉淡淡地说道:“她们为修复特异点而来,但她们没有办法抵达正确的位置。美索不达米亚的诸多城市现在都被天神与君王的权柄和威能所覆盖,她们因此注定只能够在无人的旷野之上降落。”   “这不好,很不好。对于她们而言,这个时代的魔兽实在是有些太过凶残。而根据我的计算,她们应该会在破晓时分自吉尔苏市北部四十公里的位置降下。且注意到这一事项的神灵并不止我一位。”   “去保护她们吧,巴。在她们降下时保护她们,带着她们前往她们所期望抵达的   “吾主,需要带迦勒底的观星人来伊曼尼提克吗?”巴御前问道。   “不需要,她们爱去哪里是她们的自由。同时她们如果向你询问这个时代的诸多情报以及秘闻你也尽可告诉她们。只要是你认为可以说的东西,都没有必要保密。”芙罗拉淡淡地回答,她似乎是稍稍考虑了两秒,肩膀稍稍一抬,身侧的焰形鸟便轻轻喷出一口炎气,而一只稍微小号一点的焰形鸟便凭空生成,振起双翼,慢吞吞地飞到巴御前的头顶。   “这孩子的名字是‘爱’。它会跟着你,在遇到你对付不了的阻碍者时会助你一臂之力。善用它,善待它。而若是没有其它的疑问,那么这就动身吧。”   女神的旨意清楚且明晰,理所当然,她的从者没有任何反驳的必要与倾向。而当巴御前的形体从芙罗拉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之后,推行了一大堆紧急法案,并获取了于此相衬的巨大工作量的代位女神垂下了眼帘。   【从者和藤丸的接触是必然的,从者直面藤丸的超强亲和力也是必然的。我和迦勒底的人必然会有接触。区别只在早晚。】   她抽调出了一部分计算力,而从曼戈特伦德神的智慧中所流出的一道繁复精妙的设计图随即映入她的认知——那据说是统合了旧日纪元的三种技术。分别由‘时间猎犬’,‘死天使’,‘妖精种’等三个她并不清楚其实体,但却应当极其诡秘且强大的技术中取其精华聚合而成。其完成体目前还未有名号,但据说这一兵器有着介入超凡,甚至真神战场的资格。   她并不理解超凡,真神等概念相对于曼戈特伦德神的意义。   但这并不妨碍她提前做好应对,应对手下战力可能会出现的缺失。   【巴,你会背离我,弃我而去吗?】   ……………………   巴御前,或者说中原巴,并不知道芙罗拉的想法——她当然不知道,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朝那个方向思考过。虽然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和御主共享过记忆,但她对于这位女神这一个月以来的所作所为却是颇为叹服。毕竟……   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每座城市,每天都在死人。而没有死人,反而让逝者归来的城市却仅此一处。在这里,她   她并不是没有理由地心生这样的想法,她是有证据的,有缘由的。而证据便是这座出现在她眼眸之中的,由神力与钢铁相互交织的巨大城市——芙罗拉将这一层次的改造对标二十世纪初期的鲁尔工业区。然而在巴御前眼中,她认为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都市也比不上这座每日都在不断扩张的钢铁城市。   钢铁的地面,金属的洪流,巍峨的连锁工厂和巨大的负重机器人。这位旧日女神几乎是将超越时代的科技文明以填鸭式的方式塞到这群公元前两千七百年前旧人类的生活内部。而在她的每一位子民眼中,巴御前都能够看到与乌鲁克住民眼中不同的另一样事物。   那便是渴望,对生命的渴望。他们想要,并且认为自己能够活下去。从而穿上了历经一个月已经从简易支架变转成了神力驱动外骨骼的工作外装去投身于女神所交付他们的每一份工作。而不像是如同乌鲁克那边一般,所有人虽然同样在努力工作,但眼眸中都充斥着对死的决然。   为生而生,为死而生——巴御前并不想评价两种观念孰优孰劣。但她觉得这边或许更加需要自己,自己能够在这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以及……   “嗯?”她停下了脚步。   在城门口的位置她看到了一群被召回的异邦人正在神官的指引下前往女神所选中的中央广场。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夫妻也有不同胎的三兄弟。他们的情绪高涨,因为他们终于能够成为据说不会死亡的伊曼尼提人——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而事实上引起巴御前注意的也并非这些东西。   那些异邦人在听闻法令后便抛弃了身上的行礼,而那些杂物则被堆放在城门角落,且在最晚五分钟后就会有相应人员过来将其清理回收并投入再利用。而引发了巴御前注意的事物,便就在那堆杂物之中!   那是,一面神殿的地砖?   她下意识地朝地砖走去,并朝它伸出了手。 第二十五节·第一循环·平旦   ——没有发生任何事。   石板只是石板,地砖只是地砖。它没有因为从者的接触而产生任何变化,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或者扭曲。在接触到石板的那一刻,巴御前所能够感知到的只有石板内部的轻微神力反应,而这种微弱反应在如今的伊曼尼提克内十分常见。   肩上的小焰形鸟抖了抖翎羽。   【这东西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还是不要将它留在伊曼尼提克吧。】从者的心中想到——这或许是源于她作为姬武将的某种直觉,让她自潜意识中便察觉到这面地砖的不对劲,但她却又无法直接洞察出其本质上的异常。   要直接在这里将它破坏掉吗?   不,这不好。这里毕竟是伊曼尼提克,身为女神的从者,在这座城市中随意显露力量可能会招致一些不好的结果——若是在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销毁掉这块给她奇怪感觉的地砖,但是现在,她却是对这座城市,以及支配这座城市的女神有了些许的好感。   ——但换句话说,若是她还没有认同这座城市。那么她恐怕也会对这块奇异的地砖视而不见。任由它自然而然地随着事像转变前往随便哪个地方吧。   思考结束。实际上她只在伊曼尼提克的城门口停滞了微不可查的一个极短暂瞬间。而当她的思考获得结论之后,那块地砖便从城门的位置消失,而她的形体随即出现在这座钢铁城都的外侧。   身后有着灼热喧嚣的风传来,齿轮转动与钢铁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听到机械节肢触碰地面的声音,微微侧过头,便看到十数只数层楼高的巨大蛛形战争机械驮着正在换装新式武器的战士队赶赴与魔兽女神的交战前线。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机械内部所蕴含着的,宛若小型火山一般的庞大能量,更知道从这机械蜘蛛的头部主炮所投射出来的射线以及高速弹丸就连自己想要正面接下来都得费点功夫。   伊曼尼提克人将这称作‘神化引擎’。据说是将复数无法回收利用的上级魔兽改造并封存在机械以及符文术法之中,从而让它获得半智能以及强效的自我恢复能力。通常情况下,在战场上,一台‘神化引擎’所能够造成的杀伤甚至要高于数倍制作它的原型魔兽的战绩总和。而在巴御前的记忆中,至少在昨天,被派遣到主战场上的‘神化引擎’数量用一只手都能够数得干净。   【御主要有大动作了,这会是这场战争迎来结束的序曲吗?】   她思考着,手下却并没有思考迟疑,在离开伊曼尼提克的城门后她按照某种特殊的方式释放了一道以太讯息。而没过几秒中,她脚下的地面便开始颤栗,一座相比起那些运载着战士的‘神化引擎’稍微小一号的蛛形机械从地底下破土而出。头部的十数对猩红电子复眼在检测到她的参数后转为苍蓝。   这是她的座驾,虽说三天前才竣工,且大概三天后就会被淘汰更新。但这依旧是她所喜欢的座驾。毕竟从者即时速度就算再快,想要在一小时连接不断地跑上数百公里且始终保持战力巅峰还是稍微地有些难为人了。   ——何况武将本来就是应该要骑‘马’的。   她随手将那块石板扔到‘马’的后座仓储区中。身形一兜一转便精准地落到了半开放的驾驶舱上。舱中的土灰已经被自清洁术式给驱除干净,而一个模糊的机械意识随即与她相互联结,一副立体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形图以及女神所给予她的坐标随即被准确地标注在她的视网膜表面。   她挺喜欢这个的。   有了这匹聪慧灵巧的‘马’,她即便是没有骑乘这项固有技能的弓阶从者也能够顺畅地驾驭这座迅疾且便利的战争机器。而当她的指令被输入完成的那一瞬,神化引擎的八支节肢末端便齐齐喷出火光!   ‘嘭——’空气被划破,只是一瞬间,神代致密空气所构筑而成的无形屏障便被神造机械给轻易破开。超过六百公里的时速让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暧昧而且模糊,而蛛形机械的节肢迅速晃动着,轻易地便越过了或许算作是阻碍的山川与河流。并在距离地面大约三十米的高度处开启连续的跳跃机动。   速度很快,但却依旧在巴御前的动态视力感知范围之内。她看了眼那对从天上坠落的双星,相应的数据立刻便从她的脑域中被提取并且投放到联网的云计算引擎内部。然后在半秒钟后便给出了一个精准的数据。   ——【距离迦勒底来客抵达指定坠落点,大约还差两小时零六分。】   ——【距离抵达指定坠落点,还有一小时三十分钟。】   肩侧的焰形鸟轻轻喊了两声——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谓的计算引擎其实和这只焰形鸟密切相关。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她是战士,不是学者。战士只需要懂得摆弄武器,就如同城中的女神也只需要她的子民们懂得摆弄武器一样。   她轻吸一口气。长达半个多小时的盈余时间让她不需要开启消耗机械寿命的方式进行急行军。她有条不紊地调试着各项数据,检视着各项武器和装备的运作程度。间或举起随身携带着的火炎长弓,对行进路线上被检测到的落单或集群魔兽进行致残式的狙击。   伊曼尼提克的位置,在乌鲁克的北方,吉尔苏的北方。   鲜血神殿的位置,在伊曼尼提克的西部,吉尔苏市的西北。   最强大的那批魔兽都与伊曼尼提克相持的战线上。伊曼尼提克以南的区域向来都只有被充作淘汰品的小猫两三只。牠们是废弃品,是炮灰,同时也是从乌鲁克方位掠夺人口的运载道具。对于伊曼尼提克而言,这种过时的早期世代魔兽甚至不配享用重火力歼灭的待遇。然而在乌鲁克的北部防线,这些三五成群的魔兽却依旧能够在每天都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伊曼尼提克一直都在变化,但乌鲁克没有。他们的王或许睿智而且勤勉,但却不像是伊曼尼提克的女神一般有着超越神代,兼容人代的知识与无有穷尽的智慧和精力。   人会猝死,神不会。   人和神终究是不一样的,这点在这片大陆上的每个有知性的活物都心知肚明。但是伊曼尼提克的女神却和乌鲁克的王有过约定。除非受到邀请,否则伊曼尼提克的军队和感召都不会出现在乌鲁克的管辖区间。   从者例外,因为从者只是一个个体。且从者有时候也会充当使节。而虽然被隔断在乌鲁克北部防线之外的吉尔苏市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视作被乌鲁克放弃。但君王的宣称与主权依旧存在,女神自然也就不会背约。   【那位王或许还有着其它的考量吧。但和族群的整体延续相比,个体的些许尊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巴御前思考着,她又检视到了一群数量大约在三十左右的下级魔兽。分得很开,光是用附加了魔力的箭矢很难将其全数击溃。她思考了一下,按下了一个小红按钮,一架分离式火箭巢便从蛛形机械的腹部脱出,并在空中解体,投射出一枚魔力感应火箭弹——它们轻巧地在林间和山谷里穿行,并在半秒后精准地命中了被指定的目标。   ‘轰隆——’一朵小型炎云从被她抛到背后的山谷里骤然升起。按照女神的说法,这些小东西应该被称作‘神化磷火弹’——巴御前不太理解这其中的概念,但她感觉这应该和她认知中的二十世纪工业水准有所差异。不过转念一想,所谓的二十世纪也不是女神与神代住民的时代,那么有点差异也不怎么稀奇。   嗯,不怎么稀奇。但对付区区魔兽却是完全的足够了。即便不回头,她也能够凭借气息感知知道那些早世代的魔兽现在已经被烧成残废。而等相应的坐标上传之后,想必后续的回收部队们很快就会抵达被她标记的区域,而后伊曼尼提克又会增加更多的人口了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乌鲁克的那位王才会容许‘魔兽可以重新转化成人’这条消息在乌鲁克下辖领地内传开——不过想来应该是很难吧。毕竟这可是曼戈特伦德女神的造物权能,是和提亚马特神相对相当的权柄。即便是在王的宝库中大概也没有功效相当的宝物——或许有,但肯定不多。而若是这样,一旦这条消息传开,那么乌鲁克的统治大概也就不再稳固了。】   【真可惜,那位王的愿景或许就要落空了呢。他制作神权纹章,为的就是要用凡人的力量来打败神。但谁都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战胜神——他的举动只能够彰显凡人的意志,但却不能够予凡人以生路。但向神屈膝而活真的就强过背弃神灵而死吗?唔……这个问题真的是困扰了我好久好久。】   她思索着,一边思索着一边前进。一如往常一般,她思索不出一个最终的答案。而在她思索的路上又有不少的离散魔兽被她破坏掉行动力。而她距离她的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闷响,一缕金光!   神化引擎——紧急制动!   黄金锁链在机械行进路线前方不到十米处结成罗网,而一个声线难辨男女,柔美中又不失英气的形体浮现于罗网中央——它有着翠绿的长发和一袭白色长袍,淡紫色的双眸中跳跃着能量高度密集而生成的电光。   “恩奇都。”巴御前的口中吐出一缕微热的气,相应信息迅速上传至云端网络之中。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十米外的人形体内所积存的如同海洋一般浩瀚的能量。以及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敌意释放。   “我早该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她语气平淡地说道,脑海中却迅速地调取过去伊曼尼提克和恩奇都相互交战时的情报和录像——在不久之前恩奇都曾经率领着一支新世代的魔兽对伊曼尼提克发动强袭。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擅自闯入女神神殿的泥人被找到合理出手理由的女神给一巴掌扇飞,据说那一下直接将它从伊曼尼提克拍回了鲜血神殿的门前。   “上次在吾主那里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是说你打算再来一次?”   “她是她,你是你。我承认以我的能力无法对抗旧日之秩序,但这并不意味着女神门下的走狗都有资格对我耀武扬威。”碧发的泥人发出冷笑,在它的身后的空间层上有着数百上千道光门齐齐打开然后又切换至半闭合。“但我现在还不打算和你为敌——退下吧,曼戈特伦德的仆从啊,离开这里,那么我们之间便能够共享和平。”   “那可不行。”巴御前抬起手,从半开放的驾驶舱上站起。她的薙刀和铠甲伴随着魔力释放而具现在她的手中和身上。而她脚下的蛛形机械也迅速地变形,重组,从一个地面单位变转成为了一架停在她脚下的扁平形状飞舟。   “我的主人赋予了我一件任务,而你现在正挡在我前进的路上。”她手中的薙刀微微上举,燃着火焰的刀锋指向敌对者的胸前。“要么让开,要么战斗。我主所行之事,我未必便不能够附其翼尾。”   两者的意志于空中相触,彼此都知晓了对方的意向。   “原来如此,你也是来迎接那两位远方来客的吗?看来你注定得在这里受挫了,曼戈特伦德的仆从。因为妈妈她对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它身后的光门全数展开,有形的利刃自光门内部汇集……   “……可是感兴趣得很呐!”   而下一刻,光辉剑刃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火炎,爆炸,扩散开来的气浪如同利刃一般将周遭的林木和山峦切成不规整的多个连续斜面。一道火线自爆炸中脱离,直刺上天,而金色的光辉于后紧追不止!   ——【神化磷火弹,数量三十六,全部释放!】   从火光中分裂出三道辉光,而辉光又拆分成一共三十六道坠落的细弱火线。从恩奇都所代表的金色辉光中迸射出了相同数量的光辉剑刃前往迎击。而另一轮爆炸随即遮蔽了整片天穹!   箭雨式的投射武器就是有这点不好,规模和数量虽然都是一等一的大,但造成的却往往只是单段伤害。即便在其中运用如同‘幻想崩坏’的技巧。但终究是比不上从做出来时开始就是单纯为了爆炸的神造兵装!   ‘轰隆隆!!!’——暗红色的焚烧云,遮蔽天空。   而紧急机动的火光在高空一个急转,方向转变,飞舟前端的十数门射线炮迅速充能!   ——【神化裂解射线炮,数量八,全部释放!】   ——【神化音波炮,数量六,全部释放!】   ——【神化重粒子束,数量二,全部释放!】   ——【伪装用以太干扰弹,数量一,待发。】   暗红色的焚烧云骤然切开,而下一刻十数道威力强大的能量射流便朝向焚烧云内侧的高能反应区一齐攒射!那藏身于焚云中的人形轮廓在刹那间便支离破碎,然而下一刻空间翘曲的反应却在飞舟侧边不到三十米的方位骤然生成!   “别小看我啊,曼戈特伦德的仆从!”   假象消失,淡绿色的人形骤然显现。数千上万道黄金锁链自空间断层中生成并锁死了飞舟周边的每一寸空间。而下一刻手中汇集高能剑刃的恩奇都已经扑到了巴御前的近前!   ——它突然看到飞舟正前方有着一枚正体不明的容器正在崩解。而巴御前体表的魔力火炎却被尽数收束,汇聚于薙刀的刃尖!   ‘轰——!!!’   亿万锁链一齐歪斜,火光和金光一错而过,一道逸散而出的炎色刀气划破夜空在遥远的地面上划出了一条长达数公里的线。线的末端是另一次爆炸,而当爆炸引发的蘑菇云冉冉升起的时候,火光与金光已然再度分立天穹两边。   恩奇都的左肩到右腹部有着一条燃烧的裂口,不住坏毁然后又在某种未知的力量下急速愈合。   巴御前手中的薙刀斜指向下,脚下的飞舟尾部有着小块的结构脱落并裹挟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杂务飞向远方。   ——【仓储区坏毁,遗失杂务若干,机体损耗低于1%,预期六秒后完成自我修复。】   ——【目标整体机能下调百分之七点三,胜率上升。可继续作战。】   两排讯息从巴御前的视网膜底端一掠而过,而她随之呼出一口轻微的气。   接下来,是 第二十六节·第一循环·破晓   时间流转……   当指针推移到拂晓时分,   传送点高度——四千三百公尺。   藤丸立香那期盼与跃跃欲试的心绪在顷刻间便化作了尖叫。作为一个凡人,当整片大地朝着她迎面扑来之时她真的很难保持镇定。她下意识地在空中一阵乱抓,然后下一刻和她同样被传送到这一高度的玛修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前辈!我们正在下坠!”玛修的声音从立香的耳边清晰地传来,内中却是有着尝试新奇事物的微妙雀跃。“这是蹦极!”   “玛修!”   “前辈,请抓紧我的手。然后顺势搂住我的腰!”   藤丸小姐按着做了,因为神代空气比预想中要粘稠的缘故重力加速度在短时间内还不足以让自由落体抵达一个难以忍受的高速——她努力地贴近玛修,抱住自己从者的腰,少女的纤细腰肢娇柔软嫩,不过因为都是女的所以无所谓!   “我要展开宝具了,前辈!”   迦勒底的御主清晰地感知到了玛修体内跃动着的魔力,她感知到那颗年轻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巨大的十字状盾牌在玛修的手中显现然后消泯了越来越劲的些许强风。   然而就在下一刻,来自于迦勒底的通讯打开,奥尔加所长略显慌张的声音在两人耳中骤然响起!   “立香!玛修!迦勒底在你们正下方检测到灵基反应!规模大小是从者中的最上位,接近神灵级!你们必须立刻做好防备!”   话音未落,两人眼前的大地便在一瞬间化作绯红。一朵宛若莲花一般的实质化魔力放出在顷刻间于两人预定的落点所在显现,而绯色的莲花骤然张开,十二瓣巨大的莲台花瓣在顷刻间充斥了两人的视野!   火炎高涨,风随火势一起涌动。一千公尺,两千公尺,三千公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张开的火炎莲花便堪堪触及到正不住下坠的两人近前。这是堪比最上级从者全力解放宝具的能量反应,而玛修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将立香挡在身后,下一刻地表那朵盛开的火焰莲华便骤然合拢,将坠落的两人彻底包裹其中!   迦勒底的管制室内一片混乱。   但两秒钟后就有工作人员观测到了异常。   “所长,立香和玛修的生命反应依旧完好。她们没有受到伤害!”有人这样大喊道。很快,在所长的命令下源于迦勒底的位面观测窥镜便重新开始运作。而在数秒之后,   ……………………   “前辈,请睁开眼睛。我们没事,是这位从者小姐帮助了我们。”玛修的声音在藤丸立香的耳边响起,从她的声线中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的讯号。而立香这才勉强从突发刺激的身体应激反应中脱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眸之中的是坚固的地面,不是黄土,不是黑土,而是宛若被火焰灼烧,像是刚刚从窑炉中取出来的焦土。身侧有着温润的感觉,是玛修,玛修的体温。玛修的手臂和半边身体扶着她的肩膀,心中的恐慌伴随着血液的流动逐渐褪去,而她这才有精力去观测身周的一切。   “看来我做了多余的事,很抱歉,我的坐骑坏掉了。原本我以为你们没有办法从高空坠落中很好的保护自己,但其实你们有自己的办法吗?”——构成声线的是一个成熟中不失温婉的女声。立香抬起头,眼前数米处的那位女性弥漫着将周遭目光尽数吸引到她身上的巨大存在感。就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般引人瞩目。而同样的感觉立香以前只在法老王奥兹曼迪亚斯这种层级的从者身上有过体验。   她看上去像是一位东方的女性,只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和黑色裤子。上衣的右肩处有一截装饰意义大过防御能力的武士铠。腰间挎着一把打刀,白色长发束起,红色眼眸瑰丽。而整体的装饰风格大致像是源平时期的武家之女。   【刚刚的红莲……是为了接住我们吗?坐骑坏掉,又是什么意思?】   思绪在立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迅速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说话时的用词和语气也调整到了合适的规格。   “没有的事,三千多米的高度对我和玛修来说也很头疼。能够平安降落还得多谢您的帮助。”立香顿了顿,朝眼前的从者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藤丸立香。这是玛修,我们是来自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为了修复人理而来到这片大地。请问你是……”   “我的名字是中原巴。Archer之从者。”那位女性看上去非常和气,似乎是注意到了藤丸一行人的异样。身上的那股不住释放的存在感也在她的意志下收敛了些许。她伸出手和立香伸出的手握了握,嘴角含笑。“奉我主之命,前来保护迦勒底的两位直到两位抵达你们所期望抵达的   “啊,是。中原小姐……欸?”立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似乎挑动了她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然而还没等她从记忆中调取出相应的资料,终于再度接通的迦勒底通讯内却传来了Dr.罗曼的惊讶声音。   “中原巴?难道是《平家物语》中记载的那位以一当千的巴御前?”   “御前两字实不敢当,但我应该就是你们所认知到的那位。”白发从者点头微笑,对迦勒底这隔空传声的技术并不怎么感到惊讶。“当然,我和历史中的本体有些差异。毕竟我只是Archer,只擅长弓术和简单的器械格斗。虽说相对本体应该有所强化,但在技艺层面还是有着些许差距。”   “那也很厉害的……”立香小声说道,她这才将注意力从巴御前的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周遭的万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三人的落脚处为中心,至少有三十平方公里的土地被烧成了焦土,视野微转,所及之处到处分布着巨大的弹坑和裂隙。而其中最大的一条裂谷宛若刀砍斧凿一般宽阔而且平滑,并且从开口到合拢处居然延伸出了至少四公里的可怕长度!   这里,爆发过了一场大战。从远处那还在燃烧的些许木桩断树中可以看得出此刻这场大战平息的时间恐怕不超过二十分钟。而玛修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从地下五米处逸散开来的高温炎气,它们的属性性质与先前那朵展开的红莲如出一辙!   “前辈……”玛修轻轻喊了一声,不知道何时便搭在玛修肩上的小兽芙芙也‘FU~’地轻喊了一下。   立香很熟悉玛修,只是一个视线交换,她便知晓了玛修的想法。   “巴小姐……”她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芙罗拉花了一星期才确立下来的称呼。“你之前,是在和谁战斗吗?”   “嗯,那是一个阻碍我的任务,妨碍我来保护你们的人。我之前和它打了一场,它破坏掉了我的坐骑,我削去了它小半条命。虽说它应该很快就能够恢复,但至少在一两天里它是不可能出现了。”巴御前倒是毫不隐瞒,如同芙罗拉所吩咐的那般知无不言。“它的名字是恩奇都,是魔兽女神麾下的得力干将。”   “恩奇都!?”迦勒底的通讯中又传来了某人一惊一乍的声音。“那不是吉尔伽美什王的挚友。统治这个时代的君王唯一副手吗?它?魔兽女神?它阻碍你来保护立香和玛修?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你说你有主人?”   通讯中传来了罗曼医生的一连串疑问,而对于这样的行为,在现场的藤丸只好腼腆地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她能够看到巴御前的眼角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只有着火焰般色泽的鸟儿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跳出来,落在巴御前的肩上咕咕地叫了叫。   而白发的从者随即沿着叫声的指向望向遥远的天空——   “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不过在那之前。”她的手中突兀地出现了火炎的长弓,张弓搭矢,箭矢的末端指向天穹极远的某处!   “得先请伊什塔尔神移开视线。”   ——似乎有着微弱的金光在极远处一闪而逝。   而下一刻,气劲爆发!   被气浪搅动的立香一个立足不稳,全靠玛修扶着才勉强没有摔倒。而她立刻就注意到脚下上百平方米的焦灼地面在一瞬间便充斥了蛛网一般的龟裂。火光如线,自长弓中投射出的元素箭矢划破天穹,而下一刻,直线距离大约七公里处的一处空域便骤然爆炸!   那是一朵怒放的绯色之花,盛开,延展,然后在扩张到了数万立方上下的体积时又仿佛受到了未知的引力作用一般向着爆心部位聚合。一抹璀璨的金色光辉替代了原先的火炎向外展开,伴随着掀起的狂风,一个微小的黑点在迦勒底人的眼眸中急剧放大。   “挺有胆量的嘛,旧日秩序的仆从。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向金星举箭?”   声音一开始极远,然而下一刻却又来到了侧边。源于迦勒底的通讯不知为何悄然断开,而一道绮丽的倩影就这么撕裂了重重扭曲空气骤然出现在一行人近前!   玛修下意识地便想举盾,然而巴却比她更快一步。   “吾主向我传达使命,若有女神阻碍,皆可为敌。”巴的声音沉着,腰间的打刀无声出鞘。炽烈的魔力附着于其上,燃烧着的锋刃在半空中径直撞上女神笼罩着神力的直拳!   ‘嗡——’   像是古旧的钟被轰然敲响,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交锋之处向着四周绽放。玛修的盾在这一刻终究是起到了保护立香的作用。而在刀与拳相交的同时双方也都对彼此没有出尽全力的事实心知肚明。   ——迦勒底人在这,想全力战斗也打不起来。巴与伊什塔尔的视线相互交错——前者后退半步,后者重新漂浮于天。   “我且问你,”伊什塔尔的声音中充斥着女神应有的威严。而这让立香下意识想要说出的劝架声被封堵在喉中。“你打算带她们到哪里去,去伊曼尼提克?”   “不,我不带她们去哪里。”巴微微摇头。“吾主让我保护迦勒底来客直到她们安全抵达她们所期望的   “哦?换而言之,就是如果这两个人一直都不进入城市。那么你就会一直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咯?”伊什塔尔微微歪过头,问道。   巴稍稍有些犹豫,但却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虽然吾主的指令中没有直说这样的发展如何应对。但吾主的指令未尝便不可以这样解释。是的,只要吾主没有下达另一条指令,且她们没有进入任何一座城市。那么我便会一直保护她们,无论她们是否需要我的保护。”   “呼呼,那可真是有趣。从者Archer,彻底的激怒一位女神是不理智的行为。”伊什塔尔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眼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流转。“我对你的未来稍微起了点兴趣啊,若是你以后犯下蠢事,我可是会大声嘲笑的哦。”   “我只是在执行吾主的指令罢了。”巴淡淡地说道:“伊什塔尔神,您要么离开,要么继续战斗。”   “你以为我说的‘激怒’是指我吗?从者Archer,你对你的主人真的是一无所知。不过至少现在,我还得尊重旧日秩序的意愿。”伊什塔尔发出一声轻笑,下一刻,她便如同来时一般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消失在天穹尽端。大地之上,仅有她离去时的最后话语不住回响。   “冒犯我的罪名我就宽恕了,既然你打算保护她们。那么就做到最后。我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希望下一次的你和我还都处于相同的立场。如若不然……”   她最后的话没有说完。   她的行迹消失在天边。   巴收刀回鞘,原地沉默数秒。   ——迦勒底的通讯连接伴随着女神的离去而再度联通。   “巴小姐。刚刚那位是……女神伊什塔尔?”藤丸立香小心翼翼地从玛修的盾后探出头来,问道。   “嗯,是她。”巴微微颌首,脸上再次挂起温婉的笑容。“现在我来替你们解答之前的问题……我想你们应该对这个时代各种情报很感兴趣吧。迦勒底的使者。”   “啊,那个……不用那么正式啦。叫我立香就好,巴小姐。”   从者犹豫了半秒不到,然后点了点头。   “嗯……立香。” 第二十七节·第一循环·晨曦   极天之上,爱丽丝从仅剩她一人的环桌处投下眸光。   【干涉的限界正在上升……我能够投放的力量越来越多了。藤丸立香是代言者之一这件事基本已经可以完全确认。剩下的只在于辨别出她究竟是哪一位,以及她所执的道路终究有着怎样的内容了。】   【啊……若是深红气运不复存在。那么,对于真正的圣者而言,凡人的存在真的是有必要的吗?而若是凡人的世界中不再有月,不再有潮汐,节气,不再有由月的概念所延伸出的‘思乡’,‘感怀’,‘别离’,‘团聚’等概念与相关情感。凡物是否又能够毫无妨碍地继续长存于这浩瀚星间?】   她仰起头,看向比极天之上还要更高的遥远彼方——她仍旧能够看到那位于不可知之地的血色人道洪流。她也能够感知得到那一条跨越无尽多元的血色长河比以往却是要黯淡了极其微小,但却并非微不可查的些许程度。   血河的黯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   记忆中提取不出相关的景象,或者说这东西的色泽与形状根本就无法在知性生命体的记忆中留存。但爱丽丝知道它变暗了,相对于不知道具体时间点是哪里的‘之前’要变暗了一点点。而她虽然无法确定那个‘之前’的准确位置,但她却能够粗略地估算出那应该是在狩圣仪式开启之后。   其缘由不明,但想来也不是现在的她应该去干涉的东西。因为这是大势,遍及整个多元宇宙的大势。她现在最多也就能够做到借势,而造势那怎么说也是灵位之上的存在才拥有的威权。   视线下移,她能够清晰地看到许多道隐去了自身行迹的流星正在朝   对,竞争者印州队,竞争者森洲队,以及勉强可以算得上的竞争者天神队——那最强大的恶魔队至今没有显露出丝毫痕迹。不过有她所埋下的手段以及楚轩在处理相关事宜,想来至少也可以确保恶魔队降下的时间会拖延到一个能够接受的位置。而在那之前,她得帮团队攥取足够多的优势和收益。   意志在虚空中碰撞——她并不怕暴露自己,她的竞争者们实际上也并不意外她的存在。天神队那堆藏头露尾的家伙除外,森洲队和印州队的两方在她的意志垂落之时都没有刻意压制其自身的存在感——她眼眸中的光影随即切换,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便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表现形式为独立的天空与大地,其实质却是力量与道路所聚合而成的巨大实体。这是不同于神祇真身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侧重于道路,体现于权柄。或许在对方的眼中隐藏在未知之处的爱丽丝也有着类似的形象。或许……它们只能够单纯地感知到爱丽丝的存在。   当然,前者的可能性居大。因为爱丽丝在之前借用大势和它们打过交道,且在现在也感知到它们于自己的层次处于伯仲之间。   首先是其中的一侧……   森洲队的艾克丝,其在虚空中的表现形式为一片层层嵌套的连锁星河。一层接一层,一层累一层。每一层星河之上都有着数量繁多的文明栖息其上,而每一个文明都有着稳固而且绝对的秩序。而在这一层又一层的星河顶端,数枚代表着宇宙本质的晶体静静地漂浮着,统率着一切。   晶体虽然只有几个,但其数量却无法辨明,爱丽丝只能够确定它们的数量绝对没有抵达六个。而至于是四还是五则在两可之间——当爱丽丝的意志与它们碰撞时这重叠的星河便高速运作起来。无数的星体力量从中爆发并化作道道呈现不同形式的干涉力以扰乱爱丽丝的窥探。而爱丽丝的意志在抽离之时分明看到数百上千的星体文明在冲击余波中化作碎屑,被毫无怜悯地碾做粉尘。   艾克丝的道,是偏向秩序的统治之道。上位完全支配着下位,秩序完全消泯了自由。其要义在于暴政与统治,而这与爱丽丝的变化之道并不存在本质的冲突。   然后是其中的另一侧……   爱丽丝视野的另一侧是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而她在虚空中的具现则是一处天圆地方的宏大国度。无数佛陀菩萨高踞于天,永世地讲述着玄奥的经文并将怜悯的目光投注向天之下侧的地面。无穷的冤魂饿鬼蜷缩于地,永久地在地底的炎池与刀山之上哀嚎着咒骂着朝地之上侧释放憎恨的语言。   天上的神佛只是注视着,享受清净喜乐而不做其它。地下的鬼魂只是咒骂着,承受灾劫痛苦而不为它事。而在天与地之间,怜悯与憎恨相互纠缠化作种种天灾怪异,让栖息于大地之上的蜉蝣众生承受一切生老病死苦集灭——为善者不升天,为恶者不坠地。善与恶平等地纠缠着每一个人,让事业有成之人,妻离子散。让穷困潦倒之人,长寿无灾。让行善者终身病痛,让为恶者子嗣断绝——无论是好还是坏,一切都不得圆满。   杀生院的道是唯我之道。她的内心既是苦海,而苦海之上无人可渡。从一切不圆满的众生中无数繁密纠缠的情绪汇集而成了苦海本身,而万色便于她的掌中浮现。   她没有阻碍爱丽丝的意志垂落,但爱丽丝却自主选择了退却。那汇聚了万色的手掌一旦垂落则即使是爱丽丝也有可能得去体验一番为期数十载的不甚美妙的新颖人生。而爱丽丝并不打算在没有和对方道不相容的前提下与其打出真火。   她们成功击退了窥探她们本质的爱丽丝,然而爱丽丝却也成功地调整了她们降下的时间点。而在此之上,三方都明悟了彼此并不处于绝对敌对状态的事实。   ‘支配’与‘变化’并不冲突,更不相容。   ‘变化’与‘为我’并不相容,也不冲突。   而既然不是同道也不是道敌,那么便没有必要在这里打出真火。   【啧,虽然在会议上有些危言耸听。不过说到底我们和其它的团队之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完全不可调和的冲突。也就是那些团队中连真神都没有的弱小轮回小队会以为轮回者们之间不可共存。然而实际上,我们只不过是竞争对手罢了。】   她的视线垂落,注视着在伊曼尼提克的神殿中忙碌着的代行者芙罗拉。那由她爱某人所提供的设计蓝图已经有转化成为实物的迹象。而整座城市也在以她觉得或许很慢,但相对于这片舞台而言已然是急速的规格迅速地发展拓张。   这也是‘变化’,偏向于发展的变化。这便是道蚀,变化越多,道蚀越多,干涉力的限界便也愈发高涨。   艾绮德拉给了爱丽丝一份很重要的情报,而那份情报便是关于道蚀的相关资料。在成为真神之后,爱丽丝便知晓像是自己这样的真神,其仅有的对手便是走同一条道路的先行者或者同侪。因为最先登顶的人会断绝所有后来者的前路,但对于自开一道的独行者而言,却是完全没有这种问题。   独行者在力量之道上是孤独的,没有道路上的朋友,但却也没有道路上的‘敌人’。艾绮德拉的那份重要情报让她在晋升真神的那一刻果断地舍弃掉了存在先行者的力量之道从而成为了独行者。而她与其它的轮回者间自然也就不在存在不死不休的关联。   【主神对轮回者其实比预想中的要宽松得多。抹杀基本只针对四阶以下的生命,而且往往只将其当做警告的手段而不施加真正的惩戒。而对于想要脱离主神空间的轮回者而言,主神其实也不会太过为难——事实上,若是我想要离开,那么奖励点和支线剧情都不过是找个世界坐标刷刷分就能够解决的事。而我做出的实验甚至验证了这一事实。】   她又回想起了游零世界中郑吒的过去身那被坑掉的几百万奖励点——那并不是假货,而是确实存在的实物。主神其实并不在乎什么通货膨胀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只要郑吒在那时能够将那些奖励点带回,那么整支团队完全可以兑换最高规格的脱离待遇,直接就这么避开终战从而结束这段旅程。   【郑吒没能够保住那些奖励点,是因为艾绮德拉调整了时间。也是因为他和我很早就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就如同他为了花光手上的奖励点开启了那场蹩脚的‘生化危机度假之旅’一样。他和我其实心底下都很清楚地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在如此短暂的时光中便从凡物蜕变成为了超凡,甚至真神的轮回者而言,现在是我们想要留在主神空间,而不是主神留着我们不走。】   【因为若是没有主神的庇护,支援,我们想要抵达现在的这个程度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资源以及时光。而即便是奖励点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用处的现在,主神所提供的多元宇宙穿梭以及庇护能力对我们日后的成长也是至关重要。】   她轻轻叹了口气——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能够进入主神空间并且成为轮回者是堪称不可思议的大机缘,大福运。当然这因果也很重,但却并非不可偿还。而到了如今她已然抵达了这个程度,当初的言论便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团队中的某种共识。   而也正是基于以上种种缘由,中州队与其它处于同一层次的轮回小队并不处于双方完全对立,不死不休的立场——大家之所以都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机会难得,所有人都想要争上一争。然而即便是失败了……其实也不怎么样。   【终战的预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其它的那些轮回小队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若是在这里一无所获,且之后也没能够把握住其它的机会。那么想必那样的轮回小队便也不会出现在终战的战场上了吧……就如同当年的南炎队一样。脱离战场,回归凡俗,在一个随随便便的宇宙中当个气运滔天的土霸主。但我想我应该不期待那样的命运……就如同我那位便宜母亲应该也不会让我就这么轻松的溜走一般。】   她感知到了干涉限度的进一步上升,如同先前在环桌上所说的那般,当藤丸立香抵达   她的一部分意志随即脱离,以比那些失坠星辰要快上无数倍的速度沿着某条隐秘的轨道降下。相应的容器早已齐备,而如今便是投入使用的时刻!   【芙罗拉,我所选定的角色……你的真实身份是否真的是如我预想的那般?】   她的意志飞快降下,越过苍穹,跨过光轮,步入大气。在辉光满地的伊曼尼提克的遥远上空稍稍停滞然后偏转。   她观测中的芙罗拉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她的心中却依旧存有疑虑。超凡生命不存在偶然,真神更不存在偶然。她会选择她必有缘由,而她必定要将其探究直至明晰!   【如果你的本体真的是我预想中的那人,那么到底是我在冥冥之中选中了你,让你作为我干涉这片舞台的棋子。还是你故意让我选中,好悄悄地利用我的力量,以脱离必死必灭的绝望局面?】   容器有很多个,她不选这个,而是选取稍微弱小的另外一个。她意志偏转的角度指向吉尔苏外的旷野,而旷野的彼端便是迦勒底一行人与从者巴御前所正一边交谈着,一边跋涉前行的地方。   【我的猜测是对的吗?起源更在旧日之前的原始梦境之主,狩圣仪式的残留,被洪荒月圣所舍弃的概念空壳……】   她精准地锁定了巴御前,锁定了巴御前肩上的那只焰形鸟。而下一刻,她的无形意志与那只也因为道蚀现象而被命名为‘爱’的焰形鸟在虚无中骤然对视!   【此世,彼世,甚至整个多元宇宙中除却双圣以外的最后一位月神。】   【月之血姬,芙罗拉!】 第二十八节·第一循环·高阳   以雀鸟的姿态来行动对于常人来说或许算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但对于爱丽丝来说可算不上是。切分意识对于爱丽丝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次,她遗留在环桌上的主体有着调制时间轴的工作。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如同以前一般套娃嵌套娃。   她抖了抖翅膀,顺手将那只想要跳起来咬她的叫做芙芙的小兽一巴掌拍在地上。区区灵长类杀手就算是长成后的究极体在她眼前也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白狗。更何况眼下这只还没有长大的小东西。   被揍到地上的芙芙发出委屈的声音,一旁原本正听着巴御前讲述当下情报的玛修连忙有些心疼地把这只纯白小兽抱起来放到怀里安慰式地揉了揉。然而也只是揉揉,她们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而联想到什么额外的东西。   一只鸟扇了一只狗一巴掌,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爱丽丝这便也扬了扬翅膀,完全适应了焰形鸟的姿态然后落到正在对藤丸等两人侃侃而谈的巴御前肩上——这种程度的干涉仍然算不上本体降下,她位于环桌之上的本体依旧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之中。   【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的降下速度在调整之后应该会比郑吒要慢一些。这样一来至少在这个循环中她们不会出来碍事……啊,可惜,天神队它们实在是躲得有点好。现在也就能够确定它们也在降下的途中而无法锁定具体的时间点。感觉稍微地有些遗憾呢。】   【也不知道郑吒那个蠢货能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找到践行己道的方式……】   思绪一转既过,形体不过是外在,鸟类的微小大脑并不妨碍她高速思考。而在思考的空隙之余,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作为她临时停靠点的白发从者,听她从口中讲出一条又一条对这个世界至关重要的各类情报。   巴已经讲了好一会儿了。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我主告诉我,这片大陆上至少有七柱神。除却支配着伊曼尼提克的我主以外,三柱显现,三柱隐秘。而那三柱显现的神灵皆为女神,其中伊什塔尔你们之前已经见识过,祂巡游在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之上,随心所欲地降下各种各样的灾祸。羽蛇神则在乌鲁克以南的乌尔市,具体情况我也不怎么清楚。而剩余的便是魔兽女神,在这片大地上掀起战火的提亚马特。”   “恩奇都是她手下的得力干将,作为统领诸多魔兽的急先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乌鲁克北部和伊曼尼提克西南的防线。它在伊曼尼提克没有占下什么便宜,但在乌鲁克北部却是造成了不少死伤。而它和伊什塔尔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迦勒底人的降临全然在众神的目光注视之下。”   “巴小姐!”立香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你是说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来——”   “或许不是所有人,但应该是所有神。”巴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回答:“在我主的评价中,七柱降临的神祇里伊什塔尔应当是本体最为弱小的那一位。我主之所以派遣我来护卫你们前往   “居然这样……”立香喃喃说道,她和玛修对视了一眼,然后有些小心地提问:“巴小姐,你一直在说的那位女神,是你的御主吗?将你召唤到这片大地上的御主?”   “是,也不是。”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圣杯仪式的知识我也清楚,不过我其实并不是由我主召唤到这片大地上的。使用圣杯,将我和其它的从者召唤而来的是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我是在那之后才因为一些其它的缘由从吉尔伽美什王手下离开,成为我主的从者的。”   立香和玛修面面相觑,惊讶中却又有着些许的雀跃。惊讶是因为这片大地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多位女神和从者。而雀跃,则是因为圣杯居然就在吉尔伽美什王的手上!   人理修复的方式本来就是拔除圣杯。而若是吉尔伽美什王手中的那枚圣杯便是萧博士理论中的   “那,巴小姐你能够带我们去见吉尔伽美什王吗?”   “没问题。”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主的命令,正是护送两位直到两位抵达所期望前往的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巴姐姐!”   “嗯。”   爱丽丝歪过头,看着这个名字叫藤丸立香的女孩在不经意间就把‘巴小姐’换成了‘巴姐姐’而且没有造成丝毫不协。除却她自己,包括中原巴在内,在场的所有人或者非人仿佛都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理所应当——她不由得为那位远在伊曼尼提克辛辛苦苦制作战争天使的芙罗拉小姐掬一把辛酸泪。从者遇上藤丸立香果然就是一个有去无回。   她依旧没有在藤丸立香身上看到什么奇怪的痕迹,而她知道这其实非常正常。在这个世界,藤丸立香就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只不过因为圣人的注视从而身负大气运,无论怎样都能够遇到对她有利的事项,无论怎样都能够做出正确的决断。   【也就是说,若是想要给她设置伪装,那么就得顺着她的行为走,给她在旅途之中安排一点助力……唔,还不能够是直接的帮助,得是间接的,隐晦的。从表面上看上去不像是助力,但实际却有益于她达成心愿的那种援助。】   爱丽丝思考着,她能够确定藤丸立香的身上肯定搭载着两位圣人其中之一的道路以及理念。她同时也知道其它的轮回小队至少在这时候还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恶魔队或许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但它们知晓的秘密数量绝对在主持了狩圣仪式的中州队之下。森洲和印洲或许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她们最多也就能够理解到道争的层次,知道这个世界是唯一能够干涉的区域,但对道争的形式极有可能不甚明晰。西海队已经成为了工具人,至于天神……   【他们倒是有可能会成为变数。毕竟只是一知半解的熊孩子,可是往往都会比知晓厉害的强敌要难对付得多。而且我也不怎么喜欢宫斗的戏码。那么,得想办法将他们带到沟里去才行。】   一阵微冷的风拂过,焰形鸟的一支羽翼随即抖动了些许。被扰乱的气流在周遭的岩石旷野之间穿行,然后又因为合适的地形构筑而扬起了一阵指定了范围的风。   普通的风,自然的风。就如同蝴蝶的扇翅可以让大洋彼岸的大陆刮起风暴一般。焰形鸟的抖翼也能够稍稍偏转周遭大气的风向——一团包裹了立香些许体温的气息随着这次风的转动而成功偏移。并在数分钟后成功地碰触到聚集在树林中的一小群魔兽的鼻腔。   魔兽们抽了抽鼻子,发出低吼——它们曾经是人,但现在却是兵器。人有喜怒哀乐而兵器没有。人会恐惧而兵器不会,或许旧世代的兵器会,但现在的它们体内却是不再存有这等缺憾。而伴随着最强壮的那只魔兽发出略带高昂的咆哮,十数只魔兽便一起调转头颅,成群结队地扑向迦勒底一行人此刻所在的地方!   兽群腾跃,飞鸟惊起。位于数千米外的一行人中,巴御前略有所觉。而当她刚想要动手,打算以远程手段直接在视距外处理掉这些碍事的魔兽之时。跟在藤丸身后的玛修不知为何也感知到了遥远之处的细微转变。   “前辈,巴小姐。”她手中的巨盾再次由灵质化作实体。在巴动手之前便先一步向前迈出了一小步。“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有敌人来了。”   “不是敌人,是魔兽。”巴回答道,指间无声地具现出火炎长弓。冷风拂过,她的内心没来由地一阵郁闷,而这让她的动作稍稍地慢上了一点点。   一点点的时间,短暂的时间。对她来说,这一点点的迟滞并不会让她以及她的保护者陷入某个糟糕的境地。但这一点点的时间却足以让那群魔兽从掩护的林中跑出,暴露在玛修和立香等人的视野之前。   ——“立香,你正前方七百米处一共有十九个魔力源。灵基反应基本都有下位从者的强度。其中反应最强烈的那个等同于中位从者。小心应对。”——迦勒底内,奥尔加玛丽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警告。然而她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又有些后悔,因为这样的话在巴御前这位顶级从者在侧的情况下实属多余。   她闭上了嘴,然而影响却已然产生。来自所长的警告在玛修耳中仿佛成为了某种督促。她下意识地便一步踏出,   玛修是半从者,筋力评级是C,换而言之便是在这古老的神代中她也有着使用钝器将比较低级的魔兽一拳打爆的能力——她很纯粹,也很善良,但她的纯粹与善良似乎只针对具备知性的智慧之物。当她进入冲刺状态的时候,巴分明便感觉到了她针对于那一小群魔兽的纯粹杀意!   不,或许这并不能够算是杀意。人杀怪物哪里需要特意填充杀意呢?或许在玛修的眼里眼前的这些魔兽只不过是会动的素材,暴走的机械,失控的魔力团块——就如同她在过去的旅程中从未对凡人下过杀手一般。她在对付诸如眼魔,奇美拉,双足飞龙等怪物时也从来都不曾含糊。而下一刻,距离她最近的那只魔兽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动作很快,然而却有东西比她更快。数枚火炎箭矢以比她的冲刺速度更快的高速越过了她并狠狠地扎入了魔兽们的非致命区域。而伴随着接踵而来的气爆和血雾,玛修那疾速突击的步伐便被她强行地停滞在了击杀魔兽的行动之前。   “巴姐姐?”“巴小姐?”   立香和玛修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而下一刻巴的声音便清晰地响起。   “回来吧,玛修。就这样……就可以了。”她的语句迟疑,语调却充满了不容置疑。   “但是那些怪物……”玛修还想反驳,她分明还能够感觉得到那些魔兽的生机——巴的箭矢只是重创了祂们而不是杀死了牠们。废除了它们行动力却又保留了牠们的脑部。而玛修甚至还能够隐约听到牠们自胸腹间发出的低吼咆哮。   “不用管它们,这样就好。”巴摇了摇头,将些许的迟疑自心底摒弃。“对它们好,对你们也好,对所有……对大家都好。”   玛修朝立香投去询问的目光。   “回来吧,玛修。”然后立香没有怎么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巴姐姐,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她在玛修回来之后疑惑地看向巴。   “……你们之后要去乌鲁克。这件事还是先对你们保密比较好。”巴回答,她一开始似乎是打算找一个什么借口。但在看到立香真诚的目光时却又陷入犹豫,最终只是半遮半掩地说道:“……总之,魔兽虽然是敌人,但最好还是不要杀死它们。实在不行,至少不要破坏牠们的头部……相关的理由我现在不能够细说。但等你们离开乌鲁克……不,前往伊曼尼提克之后就肯定能够知道。”   “是这样吗……”立香有些沮丧——巴的言语中有着诸多暗示,但显然此刻的立香手中还没有足够多的将这些暗示组合并得出结论的情报——但她很快就从沮丧中恢复过来。重新恢复到了元气满满的样子。   “那就没办法了,但是……”她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巴。“等我们离开乌鲁克之后,巴姐姐你一定要告诉我喔!”   巴没有回答。   按照约定,她应该在立香一行人走进   她没有说话,而整支队伍也就此陷入到了一场诡异的沉默之中。   鸟形态的爱丽丝歪了歪脑袋,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的心在动摇……虽然还没有完全倾倒,但在动摇。是她的‘道义’支撑着她,让她做出这样的决策的吗?或许是吧,不过无关紧要。】   【毕竟,现在的芙罗拉如果被从者背叛……呼,被背叛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因为她早就做好了被背叛的心理准备。看到自己的部下转投到藤丸立香旗下最多也就是稍稍有那么一些吃味,而不会对她的决策造成任何影响。】   【毕竟,所谓的背叛,只有来自于深信之人才会具备分量。她连一心想要帮忙的我都不信,怎么可能会信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从者?毕竟她们两个可是连过去的梦境都没有相互共同过,主从的羁绊要说有多深厚实属玩笑。】   【那么,命运会让她在合适的时候成为一把致死的毒刃吗?还是说……】   她将后半段话埋葬在思维深处,连想都不去构想。   于是爱丽丝抖了抖翎,又一次地拍飞试图偷袭的芙芙然后继续当她的黎博利人。   而时间继续流逝。   在接下来的一段旅程中,一行人没有遇见新的阻碍,也没有遭遇更多的魔兽。而当太阳升到高处之时,一片浩瀚巍峨的城塞群便出现在迦勒底一行人的眼里。   乌鲁克,近在眼前。 第二十九节·第一循环·辰午   平心而论,看别人玩RPG而自己连弹幕都不能发是一件令人非常头疼的事情。爱丽丝倒是不在乎,她想的话在这里看一个纪元的默片都没问题。但她顶着这具化身到这里来却并不是为了看默片的。她的本性催促着她,要让她搞出一些‘变化’。   变化,爱丽丝的变化同时也意味着发展,意味着前进与优化——而事实上她已经尝试了不少次‘前进与优化’。   一些猜想被证明了,另一些猜想则被否定。被否定的猜想不提也罢,而被证明的猜想却是可以阐述些许。   不,其实也没有什么阐述的必要。无非也就是一只焰形鸟煽动翅膀,试图引发破坏世界规格的风暴,然而却因为几道‘巧合’一般的以太乱流而白忙一场甚至自己还受到了些许反噬,损失了不少能量。   损失不大,但很头疼。即便是鸟,头也会疼。   某只白毛幼生体‘灵长类杀手’在这段沉默之下暗波涌动的旅途中至少偷袭了爱丽丝这只新鲜出炉的黎博利至少十五次。也不知道它是真的观测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和爱丽丝相性不合。不过十五次的结局全都是这家伙被痛打到趴在地上‘fufu’地叫。引得玛修一阵心疼然而又无可奈何。   过程是如此,结论自然清晰可见。在那之后爱丽丝又将‘世界破坏’规格的风暴降低至‘大陆破坏’级,又降至‘生物灭绝’级,而直到她将规格下调到‘破国毁城’的等级才不再出现奇怪地自然现象来阻止她。而这等规格的风暴显然完全在巴御前乃至于某位‘可能会正好路过’的神灵处理范围之内。   这片天地中无法出现让藤丸立香这一普通凡人没有任何反应能力,直接完蛋大吉的天灾人祸。使用轮回者本体进行干涉或许例外,但也依旧会遭遇相当严重的抵制——在明悟了这一点后爱丽丝便动手将那团正逐渐成型的‘破国毁城’级大风暴自酝酿阶段驱除。同时顺翅膀给又来偷袭她的芙芙一记沉重的过肩摔。   圆滚滚地芙芙,被她摔成了宛若刚从猫和老鼠片场里跑出来的扁平形状。不过幻想生物本来就不需要太过尊重物理法则,所以这个被担心的玛修塞到‘胸口急救包厢’的小东西在十数秒后便恢复了原本的形状和足够的活力——这些小插曲倒是给这一段沉闷的沉默旅途增添了些许色彩。虽说这帮旅行者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闹剧一般的打斗中已经数十次地从生死危机边缘掠过。   【挺无聊的。】爱丽丝心想道。变成一只鸟去痛打一只狗其实没多大意思。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转变成那种有着很多口器和触须,形体如同烂泥之山一般的神话生物。变成那样至少还可以顺便做做实验,完成一些异种形态下更方便一些的工程项目。而不是如同现在一般的这种雀鸟之形,徒然地将巨量的能量拘束在这么一个渺小的形体内部以至于只能够扇扇翅膀,单纯运用计算力做事。   【但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那么姑且就先顶着这幅姿态好了。做事要有始有终……以及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想这种破事?】   焰形鸟歪了歪脑袋,这种程度的道蚀现象还在她的认知范畴之内。虽说隔了一层,但自己毕竟是近距离接触了圣人的道路。行动和思考会因此生成些许偏差并不奇怪。   这或许算是一个预兆,也可能是一个提示。前者是针对她这个个体,后者是她自发认知出的异常。不过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她都决定暂时偃旗息鼓。   于是,爱丽丝小姐又一次地回归到了安静地围观状态。而当她将这些时间浪费到这些意义不大的思考之中的时候。迦勒底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乌鲁克的城下。   …………………………   乌鲁克是一座大城。神代的大城,其规模甚至要大于   许多穿着打扮十分符合公元前的风格,身上用染料涂着条纹状纹身的苏美尔人在数个开阔的城门口下进进出出。他们或是担着货物,准备发卖或者交换。或是形色匆匆,穿着制式的衣装肩负着使命行动。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忙碌而且斗志昂扬,而一辆辆满载着货物的车辆也不间断地从城内出发,前往乌鲁克下辖的各个地方。   “好了。”巴带着立香等人在距离城门口大约一百米处停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能够被卫兵看到,而那些卫兵理所当然地会前往城内通报——“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立香,现在你们已经抵达了乌鲁克。只要你们走进城门,那么也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且充斥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味道。虽说爱丽丝能够很清晰地观测到她内心的动摇,但她至少在立香和玛修面前伪装得很好。   “巴姐姐……”立香有些犹豫,但犹豫只持续了一瞬。她的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不舍并且很快转化成为理解。和玛修一起朝巴鞠了个躬,然后满怀感激地向她道谢。   “这段路程上,多谢巴姐姐你的帮忙了。辛苦你了。”   “不用。”巴摆了摆手,她内心有着更大的动摇然后又被她努力压制住。“这都是我分内该做的事。将我派遣到这里来的是我主,若是你们有心,以后来到伊曼尼提克时再向她道谢即可。”   “话虽然这么说,但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的可是巴姐姐你啊。当然那位女神殿下我们也会好好感谢……”立香认真地回答,而在她身边,一同鞠躬的玛修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先前没怎么在意的事——在之前的交流中,巴除却魔兽的问题以外可谓是毫不遮掩。然而她却是从来没有提及到她侍奉的那位女神的名讳。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   玛修是个好孩子,好孩子不会特意去问一些可能会给其它人造成困扰的问题。   立香也是个好孩子,但她是好孩子的同时还拥有着人类特有的好奇,或者说‘作死’的成分。而玛修想得到的事情,她自然也想得到。   于是她张口就问。   “啊……巴姐姐,你好像一直都没有提到过你侍奉的那位女神的名讳呢。这个,我们在前往伊曼尼提克的时候应该怎么称呼她呢?”立香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言语间虽稍微有些突然,但总体却给人一种撒娇的感受。   巴微微一愣。然后失笑。   “抱歉,这种事情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在一开始就把我主的名讳告诉你们的。”她微笑着,有些自嘲地轻轻摇了摇头——这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且不说芙罗拉在她动身之前特意交代了可以回答她认为没有问题的一切情报。就算没有,这种人尽周知的情报也没有刻意隐藏的必要。   然后她正色。   “我的主人是旧日之秩序,是与创世母神处于同一时代的古老神祇。她执掌着光与暗,雷与火,并且是伊曼尼提的起源,造物权能的持有之神。而她的名讳是——”巴稍稍加重了一点语气,表情也严肃了些许。   “——女神,曼戈特伦德。”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便宛若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几分一般让人呼吸不畅。仿佛有着一双淡漠的视线自遥远的地方垂下并检视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活物——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简直就像是幻觉一般让人难以辨析。而下一刻……   “什么!?曼戈特伦德!?”——从一直保持低存在感的迦勒底通讯频道中传出了奥尔加玛丽所长的惊呼。那个总是强撑着摆出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白毛小姐的失态几乎便要隔着通讯终端具现在藤丸等一行人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那个曼戈特伦德,那个古神,那个据说是从上一个纪元结束之前便存在的那位曼戈特伦德!?”   巴皱了皱眉,当对话的人是藤丸以外的对象之时,她对于芙罗拉的忠诚之心便又回归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她有点想要对这个大呼小叫的藏头藏尾魔术师发怒,但看到站在一旁的藤丸时又心下一软。   “你说的没错,迦勒底的魔术师。”巴语气平淡,但却稍显急促地说道,对着立香身上的外放式通讯终端:“吾主的名讳的确是曼戈特伦德,旧日的秩序之主,她庇护了伊曼尼提克,支配着这个世界上除却乌鲁克以外最大的人类聚居点。而我甚至觉得她所支配的领地比起吉尔伽美什王的乌鲁克更加适合这个时代凡人的生存……”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却半步。   而下一刻,一道剑痕便无声地出现在她原先立足的地方!   “前辈!”玛修下意识地将立香拉到身后。   “你这句话我可不能够当做没听到。中原兼远之女,背弃了吉尔伽美什王不说。还在背后吐出贬低之言……这可不是武家之女该做的事。”   一行人偏过头,顺着巴御前脚下剑痕的起始方向一个披着半身轻铠的女武士出现在道路的彼端。她的年纪很轻,身上却有着许多在和族人眼中耳熟能详的细节。立香几乎下意识便要喊出‘源义经’这个名字。然而在她开口之前,巴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某吃瓜群众抖了抖翅膀,空气中的燥热气氛便无声地浓郁了一些。若是此刻的环境合适她或许还会拿出肥仔快乐水和快乐桶来给两位先天就该不合的女士加油打气。可惜这种环境实在是没法让她变个沙发出来围观好戏。   “牛若。”巴指间的刀刃出鞘半寸,她瞥了一眼脚下的剑痕。“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吉尔伽美什王的意思?”   “王上宽仁,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小细节。”她对面的武士唇角噙笑,一双吊梢眉稍稍挑起些许。“但是我牛若丸见不得某人在北部防线正吃紧时从王上身边离开,徒留下一地烂摊子让他人头疼不说,事后还对吉尔伽美什王的功业指手画脚。”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难道对此一无所知?”巴轻哼了一声。“还是说我高看了你的情商?啊,也是,毕竟是能够被自己的兄长略施小计逼死的将军。是我的错,对你抱有了过高的期望。”   “说得好像你就有多聪明似的,源义仲的婢妾——今井兼平一战怎么不见你施展奇谋救下你的夫君?哦,你跑了,在义仲陷入死局时跑了。就和你在关键时刻逃离北部防线,投奔那位女神一样,你对于行军中的其疾如风一道颇有造诣嘛。”牛若丸反唇相讥,她的眼眸中有着对巴御前毫不掩饰的敌意。   ——爱丽丝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在时间轴重置,皇女招下寒阳之前。于乌鲁克北部防线处恩奇都所率领的魔兽大军曾经和守军们有过一场激战。那场战斗的结果便是天草四郎身受重伤,士兵损失千人以上。如此一来,转投芙罗拉麾下将将一个月的巴会在牛若丸处遭受这样的待遇,便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了。   迁怒而已,更何况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爱某人在背后暗中推手。毕竟这也是变化,能够印证她某些猜想的变化。这一战无论打不打得起来都不会对藤丸造成影响,所以自然也就没有额外的干涉力前来碍事。而她便也再度扇动双翼,将空气中那些寄存着双方情绪的讯息再度扰乱了几分。   她的动作隐蔽而且自然,没有也不会引起任何知性体的注意。藤丸那边被她特意照顾了一下,虽然没有直接对这位天选之人产生干涉,但却以间接的方式让她在不知所措的状态下多呆了几秒钟。   而巴的双唇随即抿起,鞘中的长刀燃起火炎。 第三十节·第一循环·日斜   “请住手,两位。”   在双方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柔和中不失英气的声音遥遥传来,伴随着一道隔断式的祭祀术法,一道有形的土墙随即从地下隆起,将巴和牛若丸给分别阻挡在土墙两侧——这墙或许算不得坚固,但却彰显了此处主人的立场和意志。而巴的心中固然有着怒火涌现,但她终究还是能够克制些许。   ‘我切断你那根愚蠢的脖子,最多只需要三刀’——牛若丸低哼一声,眼神中分明传达出了这样的想法。   而巴只是回以淡漠的一瞥,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干掉牛若丸这种连一流都算不上的从者根本就连   双方眼神对刀,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错开——某吃瓜看戏的焰形鸟虽然稍稍有些不满意但对这样的结局姑且还算是能够接受。她随即放开干涉的区间,让自由思索的能力重新回到在场的每一个活物的脑袋里面。   而直到这时,巴才完全地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将视线投向说话者的位置所在。   “西杜丽祭祀长。”她望着来人的身形,淡淡地说道。   “一段时间没见了,巴将军。”——说话的人穿着一身得体的祭祀袍,身段优美,脸上戴着面纱。她在向一行人走来的时候顺手消除掉了土墙术法的影响。然后向迦勒底等一行人稍稍躬身。   牛若丸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虽然依旧一副强硬的模样,但眉宇间却隐藏着些许后悔的情绪——或许她在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待人方式出了一些问题。但迫于立场和她这从者之身的年纪,至少在这时却是说不出服软的话。   ——而好不容易从混乱状态中恢复过来的立香等人连忙朝祭祀长还礼。   “你们好,迦勒底的观星者。王上曾经和我提到过你们,虽说有些复杂的东西我暂时无法理解,但从你们的衣着上可以看得出你们来自异邦。”西杜丽祭祀长的笑容即便隔着面纱也能够清晰地传达出来,而她的语气中似乎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效用——在她的言语下,那空气中的糟糕气氛无声消去。   “我是西杜丽,是乌鲁克的祭祀长。王上派遣我来招待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现在便和我一起入城。”她做了一个迎接的动作。先前的那一场还未成型的冲突就这么被她不动声色地给一言带过。立香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言语却在祭祀长的目光凝视下被封在了喉咙里。   “啊,嗯,好的——”立香一开始还有些愕然,但随着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整个人便重新回到了迦勒底使者所应有的干练模样之中。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朝着祭祀长介绍着自己和自己的同伴。   “您好,西杜丽祭祀长。我是迦勒底的使者藤丸立香。”她稍稍欠身。   “我是前辈的正式从者,玛修·基列莱特。”一旁的玛修也从战斗状态中脱出,消去了手中的大型盾牌以及额外装甲。并朝西杜丽鞠了一躬。   “我们是现在就要去诣见吉尔伽美什王吗?”立香稍微有些迟疑,似乎还是打算就牛若丸和巴御前之间的事情说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将这些话语按在自己的心中,提出了作为迦勒底使者所应当着重关注的那个疑问。   “并不是现在,姑且还要等一段时间。”西杜丽微微摇头,语调和神色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我会将两位暂且安置到王上先前所规划好的使馆中去。因为现在的王……稍微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玛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藤丸注意到的则是另一回事——她看向巴,语调中稍稍有些不舍。“巴姐姐……”   “抱歉呢,我的使命只是送两位到两位所期望的   啊,没错。下定决心,离开这位自己很有好感的小姑娘——她现在是女神曼戈特伦德的从者,应当为女神竭诚服务才为正确。先前的动摇,是因为她的内心深处仍有着些许的软弱与对曼戈特伦德的不认同。而牛若丸小姐在刚刚用行动来提醒了她这一点。   对,若是没有牛若丸突然出现,若是牛若丸没有表现出这种略显激进的敌意。那么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会留下来,装作女神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从而跟在这位迦勒底御主身边的。甚至于,当女神的意志和立香等人出现冲突时她的立场还有摇摆,甚至倒戈的可能性。而这一切都因为牛若丸的行动从而化作乌有。   ——或许她应该对牛若丸表达感谢。不过想来,这样的举动对于她和牛若丸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想乌鲁克现在也不适合接待我吧。”   “乌鲁克内永远有你的房间,巴将军。”西杜丽平静地说道:“虽然王上现在死了,但这种程度的安排我还可以自行应对。”——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在空中写意地点出了几枚符文,构筑出了一个小型的临时隔音结界。   巴没有回答。   而下一刻Dr.罗曼的大响度惊叫便从迦勒底的通讯终端内响起。   “什么!?吉尔伽美什王死了!?”——他的语气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位是Dr.罗曼……”玛修在他吼完后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嗯,王上死了。就在数个刻度……按伊曼尼提的说法那便是在半小时前左右死的。死因应该是过度用脑以及施法透支而导致的突发性衰竭。这种事并不罕见,虽说王上最近似乎没有高强度施法的计划日程。但我想这其中应该有些我不知道的考量……”   “等,等等!吉尔伽美什王死掉了啊!王死掉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没问题吗?”立香感觉自己的脑袋胀痛得厉害,某种或许被称作是‘代沟’的东西正清晰地显现在她的思维之中并向她彰显其威能。她在这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乌鲁克这座城市是不是早就受不了吉尔伽美什王的暴政从而巴不得他去死,但这又和巴御前的情报以及西杜丽话语中那显而易见的尊重相互冲突……   “王死掉了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吗?”西杜丽有些疑惑地歪过头,然后恍然。“啊……真是抱歉,忘了两位是来自迦勒底异邦的使者,你们那里的情况可能和乌鲁克这边有些不一样——自从魔兽开始袭击,北部防线开始构筑以来王上几乎每隔半个月都要死上一次。但不用太过担心,王上自己应该有办法回来的。毕竟还有许多工作等着王上处理,就算借死逃工也是逃不掉的。”   她的解释实在是太过有力而且理所当然,立香整个人听完后直接就呆住了。而一旁的玛修也是一副深受震撼的模样,一边念叨着‘苏美尔人好可怕,死了还要加班’之类的话一边瑟瑟发抖。显然是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她们陷入了困惑之中,而迦勒底那边也同样是一片混乱。但学者扎堆的地方终究是更加适合交流一些。那边的喧闹只持续了十几秒便被达芬奇给强势镇压。然后这位有名的文艺复兴时期学者便开始朝其它人,包括通讯终端外的这两位讲解起神代冥界的概念与死亡性质差异等内容起来。   而在达芬奇教授开展历史讲课的时候,迦勒底等两人已然被西杜丽在不经意间给引导到了乌鲁克的城门楼下——立香在走进城门的那一步踏出之前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扭过头,便看到巴正站在百米外朝她挥了挥手。   巴的意志已经很清晰的阐述出来了,她没有回应西杜丽的邀约,那么便意味着她并不打算走进这座城市。而立香虽然对此感到有些遗憾,但她终究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她朝着巴露出微笑,同样挥手以表示告别。   于是,她带着同样略有所觉,但最终决定看她意见的玛修一起走进了乌鲁克的大门。   而巴的临时使命便就此终了。   她在立香,西杜丽等三人完全消失在城门口时微微颔首。然后转过身,越过从西杜丽出现时便一直保持沉默的牛若丸便要离开。   “巴。”牛若丸突然在她将要动身时开口。有着少女姿态的源氏英雄难得的露出了羞耻和郁结相互纠缠的状态。轻吸了一口气说道:“之前的事……”   巴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没有意义。”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也知道你只是单纯地发泄先前那场失败战争中的不满。但这没有意义。”   巴没有解释更多,没有解释在牛若丸所指的那场战争中,恩奇都之所以在大占优势时选择退去,其缘由并不止是因为列奥尼达王的宝具也不止是将将建成的‘神权纹章’城防砲——恩奇都的实力远在这两样事物之上。而真正让魔兽退军的要因,其实是因为来自于伊曼尼提克对鲜血神殿的牵制式突击。   女神曼戈特伦德和君王吉尔伽美什有过守望相助的盟约。但在这之外,在当时主动请缨提出发起牵制攻势并率领军队带头突袭的正是她中原巴。她在当时所做出的举动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对御主的背叛,即便芙罗拉对此并不在意,但这样的行为依旧让她感到深深的羞愧。   【作为一位从者,我实在是太过失格……真是的,明明一定选定了主君却又一再踌躇。我还真是一个差劲的女人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的心下苦笑,心下决然,但面色不变。   “你和我之间的仇恨始终存在。源义经,虽然你还未长成,但记忆,认知,以及因缘却不会就此消逝。木曾家和中原家的血仇我不会忘记——若是你我都没有选择,那么在并肩作战之时我也会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但既然有了选择,那么如今这各为其主的立场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合适而且有益的。”   “……”牛若丸沉默数秒,然后轻叹。   “你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的确对你我都好……但我依旧是犯下了过错的一方。我不应该用那种古旧的视角和态度来应对你。所以……”她朝巴低下了头。“我很抱歉,为之前的狂言致歉。”   巴点了点头。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如此说道,而下一刻她便向前踏出一步,伴随着气浪的爆发,她的形体随即化作一道炎光消失在乌鲁克外的丛林里。   她的行动很快,很果断,没有给牛若丸任何接口或者提议的空隙。而当巴的行迹完全消失之后,呆立在原地的牛若丸才苦笑一声,摇着头离开。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没有挽留的机会,那么言语便也毫无意义。   …………………………   十数分钟后,巴在越过北部防线之外的一座树林间停下脚步——防线还未建成,先前又遭遇了重创。她随便就能够如同带着立香等人一般穿过它们,来到安静的地方。   肩上的焰形鸟咕咕地叫了几声,扇了下翅膀——她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这在她眼中根本就是隔三差五就能够看到的常见现象。   而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停下来也并非毫无缘由。   因为她并没有忘记那块在伊曼尼提克城门口拿到的石板,更没有忘记那面石板上有着让她感到不适的感触。她在和恩奇都的交战中丢失它时在上面安置了一个隐秘的追踪坐标。而她此刻分明感知到了那枚石板此刻就在自己所在位置不远的地方!   空气中,不知何时有着绯色的花瓣飘落。 第三十一节·第一循环·黄昏   与此同时,伊曼尼提克内。伴随着   肩侧的焰形鸟‘爱’咕咕地喊了两声,她没怎么在意,因为这事情很常见——这只不存在于任何神话典籍中的雀鸟虽说本质是曼戈特伦德神的智慧体现。但它却也有着一只正常鸟类所具备的诸多生理特征。   有无形信使从神殿外飞来——她顺手接住,海量的情报讯息经由焰形鸟所提供的筛选引擎被分明别类,那些多余的,无聊的情报扔进待处理区。而其中稍微重要一些的信息则被合理的整合,润色,然后以实体光的形式具现在她的视野之内。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奇幻小说里面的信仰神,虽说不需要信仰,但却承受不了信息密集所带来的负担。以至于要依靠一个‘神格’来代替我处理繁杂讯息……啊,这就是真神和我这种凡物的差距么?凡物忍受不住信息高度密集所带来的污染,而真神却能够轻描淡写地将它们全部吞下?】   她心下小声嘀咕,同时检视着经由焰形鸟过滤之后的诸多情报。她借用曼戈特伦德的神力越是深入,她便越是了解这尊上古之神的真正力量。而到了现在,除却本体提亚马特的强度姑且不明以外,她觉得曼戈特伦德本体若是降下,那么大概是能够将她记忆中所遇到的所有强者拎在一起打的。   【而这样强大的神,却不需要人类。】   她还记得自己和曼戈特伦德神的约定,女神赋予自己力量,而自己所要支付的代价便是帮女神解除疑惑。帮她证明人类对神有用……或者没用。   她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不做不行。女神的约定内容里看似充斥着神灵对人类的傲慢与俯视,然而实际上若是将验证内容的主体稍做对换,却会发现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人不需要神,那么神是否需要人?   ——弱者不需要强者的统治,那么强者是否需要弱者的存续?   ——低位生命不需要周遭有高位生命,那么高位生命是否应当容许低位生命在视野中继续存在?   ——地球人不期望突然冒出一个外星文明过来宣示主权,那么,若是真的出现一个星际殖民层次的外星文明并且发现了地球这颗宜居星球。这个外星文明又会怎样看待,怎样处理这颗‘原始宜居星球’上的‘土著生番’吗?   芙罗拉思考着,越是思考,脑袋越是剧痛。对于以上的疑问其实从地球历史中很容易就能够找得到答案。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越发地觉得思考困难。   文明是如何对付野蛮的?强是如何对付弱的?啊……被以色列人抹除掉的迦南人,被西班牙人抹除掉的印加人想必都是很好的举例。而芙罗拉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将这条结论交付给曼戈特伦德,那么想来迦南和印加的历史大概会再度重现了。   外来者的战争若是未能成功,那么它们会被视作入侵者。   外来者的战争若是彻底胜利,那么它们会被视作征服者。   芙罗拉有理由相信,这位赋予她力量的曼戈特伦德神能够成为征服者。因为对祂这种旧日纪元的神祇来说,这个时代的地球文明其实和异邦没有什么区别。她毁灭掉地球表侧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心疼或者犹豫,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曾和她有过丝毫羁绊。   或许在她眼中,她只是拿起橡皮擦擦掉了白纸上的痕迹好准备另一场画作。而对于白纸上的画痕来说,她的所作所为便是泯灭一切的终结。   【要试着击败她吗?不……那其实也等同于另一份答卷,标注着‘人不需要神,人会主动毁灭神’这一答案的答卷。而我不可能用属于她的力量去击败她,因为从始到终,我都只是在代行她的力量,而不是掌握了她的力量。】   【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够证明‘人对神有用’?】   少女的脑海中回荡着各种经过过滤筛选的情报。其中巴御前从出发时开始,和恩奇都交战,接触藤丸立香,并在乌鲁克和立香等一行人告别的文字,语音,视频,历史投影记录全数不分巨细地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内,而她一边将它们仔细地浏览,一边向前踏出一步,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伊曼尼提克上空的云层顶端,像是一位真正的女神一般俯视着这片广阔的大地。   【神殿的石板,啊……我都要忘了有这件事了。说起来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才要去尝试召唤从者的。这种蠢事……做它出来的我还真是出乎预料的愚蠢呢。】   云层之下,巨大的钢铁之城就如同一只将醒未醒的巨兽一般粗重的呼吸。一座又一座小山一般的各色金属矿石被从周边的各个矿区内接续不断地调取出来,填充到巨兽的体内。而伴随着巨兽的阵阵喘息与低鸣,鲜亮的熔铁之河便在城市地表之下的管线中宛若血液一般涌动——齿轮鸣响,大钟轰鸣,蒸汽的白雾升腾上天,然后在一阵又一阵的祈祷声中被聚集成束,填充到各种特制的容器内部。   她隐去身形,轻盈地落到一处工厂的顶端,自烟囱往下直接穿入工厂内部时温度在四百度上下的炽热浓烟擦着她的脚踝掠过,那些富集的矿物颗粒在烟尘中仍在燃烧。   【和恩奇都的战斗还算是亮眼……唔,光是只有最上级的从者灵基还是有些不足么?装备问题?唔……已经是上一个世代的精工装备的确没法子在和诸神造物的角力中占据上风。不过这位恩奇都的自我恢复能力稍微有些惊人呢,如此巨量的魔力……是有别的什么东西在给它供魔吗?还是说……另有其它?】   她穿过烟层,脚尖在生产线上的炽热炎流上稍稍停顿。锤打和锻击的轰鸣声如同海潮一般涌入她的认知,稍稍偏转视线,便可看到一个又一个披挂上辅助动力架,身高三四米的昂扬巨汉正在生产线两侧抡动着闪烁雷光的符文重锤,将那在术法干涉下汇集逐渐成型的钢铁部件雕琢成为合适的模样。   ‘轰隆,轰隆——’挥舞重锤,搬动筋肉,锻打将成型的钢铁。   ‘轰隆,轰隆——’推动杠杆,术法启动,降下术法构筑的火炎和寒霜。   ‘轰隆,轰隆——’齿轮摩转,蒸汽喷涌,崭新的生命在新出炉的机械中涌动。   一只由蒸汽,雷霆,钢铁,以及魔兽生体组织的类龙类蛇形机铠生物从生产线的末端灵巧地落下。工匠为它附加刃肢,并将刃肢用雷霆一般的分子裂解场将其覆盖。它的形象宛若芙罗拉记忆中的‘刺蛇’。而它的口部能够喷吐出最猛烈的剧毒都无法比拟的惨绿电浆。   一百只‘刺蛇’分别从一百条生产线上跳下。它们披挂上厚重的复合合金装甲,装甲内部又填充了三重符文。伴随着神恩祈祷,一缕微不足道的旧日神力从工厂最中央最显眼处的神像上落下,而‘刺蛇’隐藏在钢铁外装之下的血肉部分随即分解,化作流体,化作雾状,化作半能量半实体的诡异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造物权能共同构成了能量体内部的交缠双重螺旋。这让它们的生存能力更高,进攻手段更加诡异多变。   【遇到立香了吗……啊,只有立香和玛修,芥没有下来呢。有趣,看来迦勒底那边有些奇妙的计划,或者我所不曾知晓的发现。呼,立香勾搭从者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巴,你心中的动摇我可是能够清晰地读出来喔。】   芙罗拉的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其实质究竟是对某位从者的讽刺,还是对某位前任同伴的赞许则暂且不明。毕竟她还没有将情报看到最后,她能够确定的只有契约还没有中断。不过若是心背叛了,契约这种东西,它的存续只意味着更大的背叛。   肩侧的焰形鸟‘爱’拍了拍翅膀。代行的女神随即从生产线上的炎流中小步跳下,随后迈着优雅地步伐轻飘飘地骑在了一只‘半灵体刺蛇’的背部装甲上端——她依旧维持着消去身形与存在感的隐蔽状态。而下一刻在装甲侧边加载了粒子浮游炮的‘半灵体刺蛇’便扭动着躯壳,迅速而且有序地从工厂门口向外离开。   十座工厂的大门一起开放,一千只战争猛兽在十条道路的汇合广场上列成阵列。一位受她祝福的神选战士在广场中央等候着它们,而其中最为高大,且也是唯一格外高大的战兽则从阵列中离开。它蠕行前进,到那全身披挂,周身流转着至少三十种祝福,双臂涌动着庞然雷火的神选战士面前,然后谦卑地低下了头。   战士获得了坐骑,数十位环绕在广场周遭的祭司一起祈祷神恩。积存在神权网络中的那些由祈祷所化的庞杂念力随即滚落了一小部分。而十数种涵盖了不同领域的祝福和加护便以永固的形式刻印在了斩首机铠之下。   于是,风云涌动,蛇形的战兽齐齐展翼,为数一千的方阵在一位神选战士的指挥下齐整地升腾上了天空。战士的思维和这一千只战兽的空白脑域相互关联,而他在获得灵魂防御面上的极致增幅的同时,兽的阵列也因指挥者的存在而显得灵动。   一片厚重的云,被扬开了。而在云后,是一个又一个正在等候的战争阵列。   【吉尔伽美什王又死了啊……这是   【不过巴居然没有就此和藤丸站在一起,而是乖乖遵守了我的命令在迦勒底人抵达了   芙罗拉垂下眼帘,对圣杯仪式了若指掌的她很清楚从者的特性——若是从者信任御主,那么御主便会在梦中和从者心意相通,窥探到从者内心的执念和愿望甚至直接走到从者的梦境之内——这一理论已经在藤丸立香身上获得了很多次验证。然而在她这里,却是从来就连一点迹象都没有。   【会是我的体质问题吗?不太可能。那么……哼。先让她自由行动吧。】   她结束了对情报的浏览,她站在战兽方阵中的最尾端,眼眸中检视着天穹之下的密集集群。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找到凡人对于神灵来说不可缺乏的用处。但至少现在,在她的国度中,凡人并不是一无是处。   一个凡人战士可以率领一千只战兽。十个凡人战士则算是一只小规模的队伍。而一千个凡人战士便可算作一个军团。而在云穹之上,有五支军团正等候着她的号令。   五千名战士,五百万只战争猛兽。伴随着地面传来的震动,五艘长达三百米的巨大飞艇便从工厂内部稳步地脱出,数千枚神化离子引擎一齐运作。五艘巨型飞艇便在扭曲的离子极光中顺利抵达她所期望的那一片天空。   雷火复合动力,神之智慧中简单的早期飞空艇技术。她本来打算越过这一环节直接造出性能更加优越的空天母舰甚至浮空城。不过现在……时不我待。   下一刻,她无声地回到了主神殿中的神座上。她那最忠实的主祭正在神座之下等候着她的命令。而她随即起身,朝着西方鲜血神殿所在的位置伸出指头。   只要她不出动,那么那位魔兽女神也不会出动。这是女神之间的默契,而她如今打算将这份默契逼迫到极致。毕竟如今的她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情报,如今的她不再需要如同过往那般顾忌诸多。   “去吧,我的子民们,掀起战争,带来胜利。”她的声音宛若雷鸣,响彻熔城。   “毁掉树林,歼灭魔兽,拆除神殿。践踏西方的每一寸鲜血。”   “——开战!”   而下一刻,战兽的咆哮与雷火的轰鸣,响彻天穹。   伊曼尼提克军团,全面参战。   且与此同时,神殿的最深处。   …………………………   而在同一个时候,与乌鲁克北部防线以北的某处丛林之中。决心不再摇摆立场,为女神献上忠诚的巴御前轻举长刀。   “请将那块石板留下来,否则我将采取武力。”她指向数十米外的一位白衣魔法师,而魔法师的背后背着一块石板,身侧跟着一位身份不明的斗篷少女。   “你我都知道,那东西不是天命泥版。”   “梅林。” 第三十二节·第一循环·薄暮   爱丽丝曾经见过梅林,当然,是她的原世界里的梅林。和眼前这个像是个油嘴滑舌的领家大哥哥的白袍家伙不同。她所知晓的梅林是一位知识渊博,德高望重的甘道夫式智者。当然,巧于言语的本事依旧是有,但总体的风评却依旧算得上是良好。   【但这家伙看上去有些欠揍啊……】   飞落在一颗矮树上的爱丽丝扇了扇翅膀,洒落片片火星,然后又看着它们全数在半空中消泯汽化。在她的视线中,巴正和这个被她称作梅林的家伙争论。具体的内容没有什么详细描述的必要,因为这对她爱某人而言本就意义不大。   无非就是巴想要取走那块石板,而梅林不让罢了——巴提出的理由是她在那块石板上感到了不详的预兆,而梅林却说那是天命的气息,并且反口一句‘你既然觉得不详,那么为什么不动手摧毁它?’直接就让巴哑口无言。   这块石板上有天命吗?有,旧日之天,轮回者爱丽丝的意志便是天命——虽说是伪造的天命。   这块石板为什么没有被巴在一开始就摧毁?很简单,因为爱丽丝注视着它,干涉着它,而天生的大气运自然就从石板之内显现出来。让想要在   爱丽丝抬起爪子,像是一只真正的鸟儿一般抓起一枚野果塞进嘴里。果实在入口的瞬间便被分解,湮灭,但咀嚼的实感还是被她顺便模拟出来,并按照随机数调制出了一个她以前大概是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进食并不是为了饱腹,而是为了给‘品尝’的行为安置一个合适的因。爱丽丝已经很久没有享用过同伴以外的个体所给予自己的食物了。而她并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   一些繁杂的数据在她的脑海中显现出来,然后一部分被摒弃,一部分被放置,一部分用来详细分析。而其中最为详尽的那一部分几乎涵盖了这座狭小舞台上的所有因果联系,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事件,所有的……命运。   【剧本大致还是按照我所预想的那样在运作,可惜,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确定另一位圣人的道路代言人。   以及,这个藤丸立香小姐的道路也未免太过奇怪了一点。她完全就没有想要求助谁,也没有想要和谁去争夺什么,似乎单纯就只是想活下去……活下去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圣人之道?】   她感觉有些疑惑不解,但即便不解,已经被证明的理论却难以被推翻。无论再怎么吹毛求疵,那万劫不加的气运却是做不得假。   爱丽丝感觉身为雀鸟的自己都要开始叹气了。好在她有得是耐心和恒心,所以暂且也就无妨——她之所以借助迦勒底之手来构建这个多重时间回环,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在限定变量的试验区域内尝试以各种特定手段发掘出藤丸立香的道路,以及尝试找出另外一位圣人代言的真身。   虽说当下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成果,但好歹也可以加大自己的干涉力上限。   对,干涉力上限。这是楚轩的把戏,通过增强对世界的影响力,从而缓慢地获取安全投放力量的额度。在北方的芙罗拉单纯存在于斯便可无时无刻地提升她投放力量的上限。而芙罗拉在伊曼尼提克处长达一个月的努力在提升干涉上限这一领域上不过与巴和藤丸一行人的短暂相处堪堪持平!   ——爱丽丝又进行了一次‘进食’,而这一次的随机味道是很有意思的浓缩茄汁甲醛混合高浓度味精而调制而成的奇异滋味。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滋味或许堪比化学毒气,但对于爱丽丝而言——还算可以。   嗯,相较帕秋莉的爱心午餐已经是难得的佳肴了。至少这只是难吃难闻,而不会随随便便地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将一座大洲上的活物全部咒死或者畸变。能搞成这样也真的是不容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   爱丽丝打了个寒颤,将一些令人不快的记忆重新放回合适的地方。她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干涉力的上涨幅度上面。然后获得了一个百分之十二上下的模糊数值。   百分之十二,不多不少。说有用没用,说没用有用。   相对于这个狭小的舞台而言这种程度的上涨不过是从一个无限数抵达另一个更大的无限数。然而这一标准却是只对土著适用,若是现在就遇上那帮不管不顾直接用本体降临的轮回者,那爱丽丝当下所能够发挥出的‘全力’可就未必能够派上用场!   而就算为了能够在接下来必然会抵达的战斗中发挥出不受牵制的力量,那么这场循环就算看上去不怎么有聊也得继续延续!   神生不易,小爱叹气。   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是兵器相互碰撞,魔力涌动,宝具蓄力轰击的声响。   啊……是树梢下的巴和梅林打了起来,看来是没有谈妥。预料之中,情理之中。而与爱丽丝记忆中的那位强大施法者不同,这里的梅林却是一个不怎么擅长……至少看上去不怎么擅长近战的家伙。而他则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条件和一旁那位自称安娜的从者签订了盟约,从而获取了一个大致还算是靠谱的前排肉盾。   一个输出,一个辅助,挺常见的配置,唯一可惜的就是梅林和这位安娜小姐的总战力之和稍微有些有限,一加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大于十。   于是爱丽丝扇了扇翅膀,一圈无形的波动悄然散开。巴的感知力因此稍稍下降了些许,从而便没能够做到在   具体的战斗过程没有赘述的必要,反正在爱丽丝眼中都不过是菜鸡互啄。再精妙的招式,再机敏的应变,将速度放慢一万倍后都会滑稽得让人发笑。而若是有必要,爱丽丝的思维速度甚至能够加速到主观时停的程度。   嗯,没错,主观时停。因为经由干涉力所引动的时间干涉并不会引发舞台的排斥。这一点已经在‘曼戈特伦德神’编撰芙罗拉的过去未来,调整她的血统和历史使她从一个没什么优点的一般路过群众变转为极其优秀的神降载体时已经有过验证和体现。   而理所当然的,此刻的爱丽丝就算做不到像是迦勒底那样,用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不知道塞了多少黑科技甚至藏了一堆高等权能的方式变更时间轴,至少她对自己的载体进行干涉却是不存在任何问题。   言归正传——巴没看穿梅林的幻术,所以梅林带着那位安娜小姐跑了。而等到她在幻境中将安娜制服之后,在她眼眸中化作花瓣的假身让她心中燃起薄怒。   爱丽丝并没有特意干涉她的心绪,但她的这点心思变转却在爱丽丝的预测之中——这很正常,一个成年人被个病弱小鬼抽冷子糊上一巴掌本来就会生气。因为这本质上是某种对自身无能的迁怒,而爱丽丝最近使用得最多的干涉手段就是这种迁怒。   【对于巴御前而言,此刻的梅林一行人所能够发挥出的实力实在是有些弱了。而且她对那块石板的重视程度也算不上很够……虽说石板上有着我的注视,它总归会在这个世界上变得越来越重要。但至少现在,我感觉人工地加速一下这个过程还是有必要的。】   她又悄无声息地落到巴的肩膀上,如同从一开始她就待在那里一样。巴并没有对此感到丝毫异常,而她也不会感知到丝毫异常。   ‘咕——咕——’爱丽丝轻轻喊了两声。将巴从薄怒之中唤醒。   她注视着因为这一时挫折而心生郁闷的巴,当巴再度放开感知力的时候,石板上的追踪讯号便经由爱丽丝的手而越过梅林临时制作出的屏蔽手段出现在巴的检测范围之内。   距离……一百公里。看来是某种随即传送伎俩。而下一刻巨量的炎气便从巴的体表向外骤然爆发。将立足之处的丛林化作火海的刹那身形便如同一道利箭一般朝着那个她感知中的坐标疾驰而去!   她的气息强盛,宛若一颗升腾的流星一般划破天穹。爱丽丝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百公里外的梅林眼中倒映出巴在遥远之地外的身影。而他在仓促中做出的误导幻术以及快速传送中的每一个细节也在爱丽丝的观测中清晰显现。   她甚至有闲暇调动一下干涉力,于无形中修正一下梅林的施法效果,以确保这家伙不会被传送到稀奇古怪的地方。且按照她爱某人的剧本进行行动。   于是,姬武将与魔法师之间的追逐战便就此打开,而若是剧本按照爱丽丝的意志继续发展下去,那么巴应该便会在一座名为库撒的城市中追到梅林。   库撒,一个普通的城市,一个有意思的城市。因为那座城市如今正处于苏美尔冥界女神的神权支配之下。而乌鲁克王正好又因为猝死而坠入冥界。   很有意思的巧合,不是吗?这个世界上的真正天命泥版现在正好就在库撒市,为了进入冥界,和乌鲁克王交涉,藤丸立香等一行人也会前往库撒市。而这位‘安娜小姐’身为魔兽女神的分灵,和其作为本质的‘戈尔工’同源的美杜莎幼体,也会和梅林一起带着另一片‘天命石板’前往库撒市。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命运,相互交织,相互纠缠,而爱丽丝又感觉自己的干涉力上限上涨了少许。   这挺好。   真的挺好。   干涉力的上限值又上涨了些许,她在接下来那场必然会到来,必然会席卷这个世界,必然会波及到世界之外,必然会影响到虚空之中诸多大小断层空间的战争内取胜的把握又高了那么一两分。   虽然这仍需要她继续看这幅无聊的戏剧,注视这场几个战区都是菜鸡互啄的战争——   对,不值得关注。哪怕那支军团现在已经攻破鲜血神殿的外围,迫使那从圣杯加护的深度自愈状态下被唤醒的恩奇都……或者说金固加入战场并且依旧处于劣势。她也懒得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到那个不甚重要的区域之中。   剧本还没有运作到合适的位置,演员就算意外下场也会被她这个不讲道理的导演兼编剧给重新提溜到舞台上端。而在库撒的冥界剧本告一段落之前,就算戈尔工和金固都死了个透彻,她爱某人不开口,海中的提亚马特也别想起来!   巴依旧在行动,努力地追击着那位至少在这个时候根本没可能追得上的魔法师梅林和他身上那块神殿石板。而至少现在,应该是整座舞台上最大黑手的爱丽丝则继续悠哉地拍动着翅膀,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欣赏着自己手中起舞的人偶。   一切可以计算的东西都在计算之中,一切可以掌握的事物都在掌握之内。   至少现在,不存在——爱丽丝抖了抖翅膀,斜过视线望向苍穹。   好吧,前言收回。现在其实已经有巨大的变量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上。就在爱丽丝那双小巧的鸟眸之中,她清晰地观测到了一枚不被凡人凡神所知的流星自虚无之中降下,准确地轰击到了乌鲁克以南的乌尔市周遭!   那是一片远离伊曼尼提克的土地,一片爱丽丝没有刻意往那边布局,但依旧大致把握得住局势的土地。   那是羽蛇神的土地。   而 第三十三节·第一循环·黯夜 二合一   【变转为我……】   夜风于林间穿行,细长的山毛榉阵阵抖动。不存在于物理层面的苍白流星降下,自九天坠落九渊。而整个漂浮于虚空中的世界‘深度’都由此增长了些许。   【汝等当变转为我……】   世界的深度增加,意味着美索不达米亚有更多的部分浸入能量海洋。表现为实际便是真以太的活跃程度在悄无声息之间往上提升了数个百分点,并且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还将继续上涨,直到抵达一个颇为可观的幅度。   【汝之躯壳,汝之骸髓,汝之血肉……皆当变转为我……】   很少有人或者神能够察觉到这一切,就算有,它们所能够观测到的也只有能量活跃度的跳跃式上升。这中情况在某些世界可以表现为‘灵气复苏’,本质为世界对外来高位存在的适应以及排斥。而在能量的活跃度上涨之时,这片大陆上的因果线也在悄然转变。   北部的荒原原本是世界的尽头,然而世界尽头却出现了更多的大陆。它们没有名字,也不应当出现在历史记载之中。它们的出现只是单纯代表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圈的扩张,意味着即便神代结束,底格里斯河往上也会出现一片浩瀚的沃土。   南部的海洋原本也是世界的尽头,而海洋之外却出现了新的海洋。后世被称作阿拉伯海的海域就此将规模扩大。而等到天圆地方的时代过去,四大洋之中的印度洋或许就将因此与太平洋比肩,甚至分裂出一个新的海域。   世界在变化,变化的缘由是外神的粗暴降临。   世界在修正,而栖息于这片大地之上的土著的认知或许会将这理解作正常现象。   而苍白的流星终于触碰了底。   【汝当变转,汝当明悟己身,唤汝之名为……】   乌鲁克以南,被称作乌尔的城市周边,由羽蛇神的权能而生长开来的密林被微弱的风所环绕,地面颤动,一具埋藏在地下至少数年的骸骨随即自地底脱出。   那腐朽的骨骼被一道落雷击中,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晶莹,化作玉质,然后又再度恢复为一具普通的骸骨的模样——有一头慌慌张张跑来的熊倒霉地撞死在了一旁的一颗树上,血肉被野生的剧毒草药所腐蚀,化作有机原质流入了骸骨所在的坑洞,而一些包含养分的树叶也伴随着树的枯萎而轻盈地飘落,融入坑洞中的有机原质内并引发转变。   【唤汝之名为……】   四周的以太环境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神力,没有魔力,一切的发生仿佛都是自然现象所构筑而成的巧合。而那些叶片与有机溶液混合在一起后起到了某种奇异而且巧妙的效用,某种起死回生的秘药因为这种巧合一般的方式而被配置成功,随即,骸骨之上生长出新鲜的五脏六腑。   那是一具很合适的骨骼,是个男人,成年男人,他的骨架在药力的作用下拉伸,他的肌肉迅速地生长壮大。很快,凄惨的骨架便构筑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一切都是巧合,不被一切预知能力所检测,也不被一切已知观测手段所洞察的巧合。这一番操作只是单纯的概率学奇迹,正如同山上的滚石弹出了宏大的交响乐,键盘前的猴子按出了美妙的十四行诗。   【唤汝之名为……】   肌肉饱满,脑域重建,心脏再度跳动。然而当皮肤重新生长出来的时候,表现出的却是不属于美索不达米亚一带的淡黄。一蓬黑色的头发生长开来,黑色的虹膜挂载在了白色的眼珠上。虽然不知道原本躺在这里的人是谁,但此刻重新复苏的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东方人——他看上去颇为俊美,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也就只有现在,他给人的感觉会是高山这等低级的事物了。因为只是刹那,高山便成为了大陆,大陆化作了星球,星球点燃成为了恒星,而恒星的规模继续向外拓展。   密林中的生物不安地颤栗着,它们一开始或许还会逃窜,然而很快便只剩下发抖,转眼之间连发抖都做不出,只是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呆呆地静止不动。所谓呆若木鸡就是如此,因为极致的恐惧与压迫感,它们甚至在这一刹那忘记了如何呼吸。   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不正常的雷电裹挟着巨量的能量在云涡中盘旋。仿佛下一刻便会有极巨的雷霆要从空中垂落一般,而这酝酿中的雷霆足以在顷刻间将整片树林化作分子等级的粉末。   整片树林,分子等级的粉末,仅此而已。再往上则超出了这方世界的限度,因此,这毫无意义。而当雷霆即将坠落之时,这具亚洲人的躯壳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构筑。   【唤汝之名为……】   下一刻,从这具躯壳内传出的所有感觉在一瞬间尽数消失。极远处那才感觉到威胁但却找不到目标的羽蛇神疑惑地看向天穹上无声消散的层云。寂静的丛林在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喧闹的模样并且展开了反弹式的混乱,字面意义上的鸡飞狗跳在刹那间充斥了这片密林。   因为就在这时,这个复苏的男人睁开了双眼。   “唤汝之名为,郑吒。”他淡淡地说道。虽然敛去气息,但他的全身上下依旧笼罩着一股不可直视的神圣庄严。然而就在下一刻——   “玛格特罗伊德,你就喜欢搞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灵动,那庄严肃穆的气息也无声褪去。   ………………………………   郑吒睁开眼睛,感受着这个新的躯壳与新的世界。变转已接近完成,这具临时拉过来当做容器的躯壳正以他都觉得不算慢的速度接近他的本体。不需要额外摄取能量,不需要食用什么天材地宝,容器的层次便在眨眼间一口气突破基因锁的前三阶。而当他那自虚无中潜行而来的心灵之光成功搭载之后,无有止境的能量便从他的灵魂深处向外涌出,改造着这具容器,并从概念意义上将自己的本体与这座躯壳融合。   基因锁开启到   强大,而且强大很多。因为郑吒知道自己如果回到魔戒世界,现在就可以把包括一如·伊露维塔在内的所有维拉全部按在地板上摩擦。他可不像是它们,在被圣者浩劫剥夺了神躯之后运用单纯的心灵之光只能够发挥出四初顶峰的战斗力,因为现在的他,可是能够十分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强大。   “我觉得我一拳就能够打爆这个世界——半成力的一拳。”郑吒捏了捏拳头,喃喃自语道。但是他立刻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不好的事,非常不好的事。因为在他跃跃欲试地这么打算的时候,他便感觉有一抹意志自极天之上压下,一抹意志自极渊之下升腾。两道意志于不可测之处轰然碰撞,然后便有堪比一千万颗太阳爆炸一般的能量海啸自虚空中潮涌。   虚空之中,有一次等同于河系毁灭的碰撞生成了。而在这一次碰撞之后,很快又迎来了   撞击点在哪?不知道。不是真神,不在这片舞台,甚至连感知到这次碰撞都做不到。他只知道那道能量潮汐涌动波及的区域不会抵达这处舞台。也知道这座舞台若是完蛋,那么和这道潮汐正面接触的自己大概会从物理层面上直接完蛋。   这很好。   他尴尬地笑了笑,收起拳头,当做一切都无事发生——事实上他也只能够当做一切都无事发生。因为那两道意志根本就没有将他纳入捕捉范围,它们只是单纯地存在于某处,然后相互争斗,至于期间会发生多少起河系毁灭规模的碰撞,则是一个光是去计数都会显得相当愚蠢的数值。   郑吒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爱丽丝会说亲自下来会有风险了——这片舞台固然是圣人们道争的投影舞台,但圣人们并不会将目光真切地投放到这片区域上。它们只是不会摧毁,不会波及这里,且也仅仅只是不会摧毁或者波及这里。而若是这片舞台被某些蠢货从内部搞完蛋——那么自外侧涌入的清扫余波则会处理完剩余的工作。   投影终究只是投影,就算被破坏了,也会再度生成另一个投影。然而栖息在前一个之上投影的实体事物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除非它们也是以投影的形式存在。   【我这该算是正经地体验到了圣人层次的战力了啊……还真是难以言喻,超乎想象的强大。而这仅仅只是物理层面上的体现。真正的战斗……大概我看到了就会直接原地升天,滚回主神空间等复活读条?】   【真是可怕。但是……】   他伸出手,附近的一些物质分子便在他的意志下朝他涌来并在他身上构建成了一套符合当前时代风格的男士外装。他随即整理了一下个人形象,想了想,那把已经用了很久很久的毁灭大刀便凭空出现,然后被他挂在身后。   这把刀其实已经跟不上他的层次了,但他依旧习惯使用这把赤红色的长刀。他的刀既是他的道,而他的道不会改易。   “我既然踏出了   “我建议你不要将一些特定的名词说出来,这些情报在队伍中或许人尽皆知,但在除此以外的很多地方都是绝对的隐秘。随意的暴露讯息会降低我们的胜率,我个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发展。”——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他偏过头,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看到了一只如同火焰一般的雀鸟。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朝她打了个招呼。对于爱丽丝会定位到自己的降临处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整座美索不达米亚都在她的监视之中,而她一旦发力,其计算力便足以在分子尺度上覆盖这片大陆,且几乎不存在任何死角。   “需要帮忙吗?”爱丽丝问道。   郑吒想了想。他有心直接说‘不需要’,但他很清楚这只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   “把最新的情报给我一份吧。”   “就这?”爱丽丝歪了歪头,而一道庞大的讯息流便悄无声息地在她身边汇集并构筑成一枚橡子的模样。其口味参照了她不久前才享用过的‘浓缩茄汁甲醛混合高浓度味精’风味。而接过它的郑吒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郑吒在   他沉思了数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这句话是回复了先前爱丽丝所提出的疑问。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有我的路要走,而玛格特罗伊德你也有你自己所选定的道路。我觉得,在时机合适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接触过多比较好。毕竟道蚀这种事情……你也不想我们之间的道路相互产生干扰吧。”   “按你的说法,你是不打算离开这座南部丛林咯?”爱丽丝很清晰地就洞察了他的言下之意。   “嗯,”郑吒点了点头。“我想要为弱小者开辟一条路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所开辟的路就一定得和你在北边搞的,那座叫伊曼尼提克的城市相互冲突。这里有乌尔,乌尔市内也有几千,甚至近万人。而且这里还有一位生存方式似乎挺有趣的神灵,我打算和她好好交流一番。”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了点头,对于郑吒的想法她已经完全的知悉并且理解。这其实并不算一件坏事,因为这意味着她不需要在这里额外地浪费时间。   “那么,希望你能够照顾好自己。”爱丽丝说道:“你的复活机会还一次都没有用,这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希望你能够善用它——若是你没有其它的话要和我说,那么,就此别过。”   郑吒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于是,爱丽丝所化的焰形鸟拍动着翅膀,如同一只真正的雀鸟一般振翅,然后消失。   而郑吒重新将自己的视点方向这片丛林的南处。   “羽蛇神。”他淡淡地说道,视线在顷刻间贯穿了数百里的丛林,瞄定了那座隐秘的太阳金字塔——那是一座未完工的神殿,而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正在神殿顶端,疑惑地看向不知道为什么阴云密布然后又再度恢复到晴空万里状态下的天空。   郑吒看到了她,而她没有看到郑吒。   这很正常,所谓主神级灵基在轮回者的评价中也就是个缺陷四初。能够感知到真神的视线才是怪事。就如同它们根本认知不到苍穹之外,或者说,这个‘迦勒底-特异点’体系之外的圣者战争一样。爱丽丝和郑吒的交流,也完全在她们的认知范畴之外。   “我要去践行我的道,而不是去杀光它们。”郑吒轻声说道,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虚空中的某人或者某物听。他抬起脚,正打算向前踏出一步,然而空间中的些许异常又让他耳尖微动。   而下一刻,他伸出手搅碎空间断层。   “呜哇哇哇哇!是谁!是谁在偷袭伟大的狄斯卡特里波卡喵!”   一声尖叫,一个黄扑扑的人形便被他随手揪出然后扔到地上。那看上去像是一个元气十足的适龄女性。手上拿着一个像是玩具一样的喵喵棒,身上穿着一套像是老虎又像是豹子的奇怪皮套。   她是豹人,是附属于羽蛇神的一位神灵。在郑吒动手的时候她正在五十公里外的一座山洞里面睡大觉。而当她被郑吒扔到地上的时候才突然惊醒,然后如同看不到眼前的郑吒一般竖起尾巴左顾右盼。   “是谁,是谁喵!谁打扰了我的晚觉喵!”   郑吒感觉这家伙有点像是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家伙——啊,是了,游零世界中的阿兹莉尔。这家伙和那个天翼种的口癖相似,战力……在他看起来都一样。   于是郑吒按住这家伙的肩膀,将其扳正然后让她看向自己。   然后这家伙‘喵’地一声就晕了过去。   啊……好极了。   “我知道你在装睡。”郑吒瞥了一眼这只豹人那竖成一根棍子并且高速颤抖的尾巴。他的话说完后这家伙抖得更厉害了。   郑吒撇了撇嘴。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我打算用比较正规的方式去拜访羽蛇神。而我觉得有一位引荐人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没有获得回应,某只可怜的豹子依旧因自己的野兽本能疯狂示警而瑟瑟发抖中。   于是郑吒叹了口气。   伸出手,朝这家伙的脑袋比了比自己沙煲大小的拳头。   ——效果拔群。 第三十四节·第一循环·月隙 今日也是二合一   数分钟后……   “呜呜呜呜……太欺负猫了喵。”豹人·狄斯卡特里波卡耷拉着耳朵,那副奇怪的皮套头部有着宛若漫画一般的夸张大滴泪垂落。她委委屈屈地走在前面带路,然后郑吒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不紧不慢,但实际上空间已经因为郑吒的意志而变得扭曲。原本采用双足步行的速度至少要走数个小时的漫长路程被他缩短到散步数分钟就能够到达的程度——他有意这么做,因为他打算给羽蛇神一点时间来做准备。   既然是拜访,那么自然不该做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很清楚这只豹人和羽蛇神之间存在契约,也知道自己在抓到豹人的时候,羽蛇神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豹人仍在瑟瑟发抖……啊,这虽然有些意外,但其实很正常。郑吒在翻阅过去的时候能够确认这只自称为猫的豹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成功窥见到了自己的本相。而郑吒感觉这家伙没在亲眼目睹的那一刹那便被道蚀至发狂已经算是灵格坚韧的表现。实在是没有再过苛求的必要。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杀神的,你大可放轻松一些。”   然后豹人抖得更厉害了。   “真,真的吗?”她一边发抖,一边哭兮兮地小声问道:“你不会伤害库库尔嘛?”   “不会,我找她是为了讨论问题。并不打算将她一拳打扁。”郑吒随口答道,他看向远方,在说话的间隙间空间的扭曲效应已经将他和豹人送到了距离太阳神殿大约十公里不到的近处。他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矗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那块巨大太阳历石,以及站立在太阳历石之下的,那位全身装饰着宝石和羽毛,手持黑曜石剑的成熟女性。   那位女性在等着他,而他的意志微动——下一刻,脚下的空间扭曲效应便骤然加剧,还正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豹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身的躯壳已然从十公里外的丛林中直接位移到了金字塔神殿的下方!   “库库尔!”那只不知道该说是豹子还是老虎还是猫的玩意发出一声尖叫,淡黄色的形体便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残影连滚带爬地溜到了神殿顶端女子的身边。她一脸慌乱地躲到了对方身后,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金字塔底下的男人。   郑吒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她身前的女子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这无言的气氛让这只可怜的小动物几乎窒息。足足过了十五秒,她才从一片苍白的脑海中勉强找回些许理智……以及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的意义。   “库,库库尔……”她弱弱地说道:“那个男人想要见你。”   “我是郑吒。”郑吒淡淡地说道。   “魁札尔·科亚特尔。人尽皆知的羽蛇神就是我啦。”金发的高挑女子应答,她的声音中有着某种奇异的翘音,给人一种西班牙的活泼感觉。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强大的外来者。”身为羽蛇神的女子含笑问道。她的语气从容而且恬淡。但躲在她身后的豹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手指正握着黑曜石剑的把手。而且握得很紧。   打不过的,豹人只是看上那个男人一眼,就知道绝对打不过的。这完全就不是什么努力或者奇迹或者爱之命运力爆发就能够应付得了的敌人。因为那个男人的身后,背负着*&#%¥#%¥#啊啊啊啊啊   记忆才一显现,从意识海中便骤然涌出万千畸毒恶兽啃噬她的血肉骸髓。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灵基构筑全都在竭尽全力地阻碍她在脑海中形成具体的概念。然而这依旧不能够阻止她的生命形式朝着某个不可知的诡异方向转变。   她觉得自己大概要死了,或者说她现在脑袋里面连‘死’的概念都无法生成。然而正当她即将堕入某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中时她身后的太阳历石却散发出微弱的温暖,席卷全身。   于是这可怖的感觉便尽数褪去。可怜的小家伙软瘫在地上,哪怕是灵质的躯壳,地上也依旧因此而淌遍汗水。   “……你吓到她了。”羽蛇神微微抬起手中的黑曜石剑,剑尖正打算指向郑吒所在的位置——   然而下一刻她手中的剑便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前的郑吒给按回到了地上,她甚至没能够捕捉到郑吒的行动轨迹!   “吓到她的是她自己。”郑吒扫了一眼软瘫在地上的倒霉家伙。以区区下级神灵之躯连续两次窥探铸造了本相的心灵之光,没有直接被急剧暴涨的道蚀程度给扭曲成为畸变的异形怪物简直就是侥天之幸,而他随即伸出手凭空一按,便将豹人脑海中那些她不应该接触到也不应该铭记的记忆给彻底抹除。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睛疼是理所当然的。而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我就不道歉了。”郑吒微微摇着头,说道。他随即偏转视线,看向因为自己的迅疾动作而陷入戒备状态的羽蛇神——他的一只手依旧按在羽蛇神杵着黑曜石剑的手掌上,而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这位神灵正在想尽办法地挣脱他的指掌。   剑没有抬起来,那么就不算宣告战斗。而既然没有宣战,那么就有的谈。   谈。谈的目的是为了处理问题。郑吒想要用言语来处理问题,而不是用拳头。而因为他不打算用拳头,所以他也希望自己的交涉对象不会从心中涌现出一些奇怪的,不自量力的,无益于她自己身心健康的想法。   ——这是向爱丽丝学的,而他觉得这一理论很有道理。   巨大的金字塔微微抖动,金字塔外的岩石区块中发出连续不断的破碎断裂声响。只是简单的角力,整座密林甚至于远处的乌尔市便都在微微振动。一道又一道的地裂出现在在林间的地脉上然后又被更加强大的力量给强行合拢,而地裂在几乎蔓延到城市时又整个地往回倒转,直到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在金字塔脚下消泯不见!   羽蛇神已经用出了全力,而郑吒连一丝力都没有用。正如同一万和一百万在无穷面前基本没有多大区别一般,比豹人强出不止一筹的羽蛇神在郑吒眼中也和那只不知道到底是猫还是老虎还是豹子的奇妙生物没有多大差异。   “够了吗?”郑吒问道,口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那足以让大陆翻转,引发十级以上巨大地震的庞大能量在他一念之间被尽数吸引,然后汇集在他的指尖,化作一枚滴溜溜转动着的小球——他随手一捏,那团小球便也湮灭消失,宛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他看到自己的角力对象,谈话对象轻轻地吸了口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外来者。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郑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尊神灵的灵格已经因为这次角力而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程度。然而眼前这位成熟的女性依旧没有丝毫软弱的迹象,而是用坚决的目光看着他。   “我来这里,为了请教你一些问题。”郑吒回答。   他立刻便看到眼前的神灵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抖动,那眼神中的‘你都这么强了,还有什么要问我的?’这样的情感几乎是毫不遮掩地宣泄而出。   于是他便继续问道。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护人类?”   “保护人类?”——他看到女神的表情维持稳定,但内在的心绪却不住地波动起伏。眼前的羽蛇神面色连续转变,但最终却只剩下一声掩饰性的自嘲。“哈,果然,瞒不住么。也是,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神王……或者更上一层的伟大存在。但你的力量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大。强大的力量必然伴随着强大的眼光,那么我再隐瞒也只是浪费时间。”   “是,”她点了点头。“我是想要保护人类。而我觉得没有什么缘由……你难道不觉得人类是很可爱的生物吗?那样脆弱,那样努力,仅仅只是给予了一线微光,他们却能够在不经意间成长成为参天大树……我啊,最喜欢培育幼苗了。那么,在林木未长成之前,替他们遮挡一下风雨,又需要什么原因呢?”   郑吒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神灵所持有的实质在一瞬间便被他完全解析。他知道这位羽蛇神其实是一位从异星降下的外来神,并且是以微生物集群,植物,或者说寄生植物的形式存在于南美的文明圈。甚至于她的本体其实也并未消亡,而是在南美的神代消褪之后前往了神灵所居住的星之内海之类的空间断层。   换而言之,比起那些本质是境界记录带,是自然现象的英灵从者。眼下的这位女神其实更像是一个具备自我意志的活物。   一个活物,一个异星的活物。   一个有着自己的母文明,却又将博爱播撒给异星生物的活物。   一个‘比起照顾生活有些困难的邻居,更乐意将爱心施舍给地球背面的难民’的,具备自主意志,且意志坚定的活物。   而帕秋莉的声音又一次地在郑吒的耳侧回响。   ——【若是你真的有心,不如去照顾一下你起源世界的那一颗地球——那才是你真正同胞所聚居的地方。即便怜悯弱小也该有个限度,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你是一颗树,”郑吒确定地说道:“一颗外星的树。”   “我不否认。”羽蛇神回答——她的确是来自于异星,的确是具备着宛若植物一般的生命形式。的确是在自己的母星文明破灭之后才和自己的诸多同胞跨越漫长虚空从而在南美文明圈降下。   这是事实,而事实无可更改。或许在其它的外典世界中有其它的发展,但至少在这座舞台,这件故事里面,她的来历就是如此这般。   而郑吒继续提出疑问。   “那么,为什么你不在地球上复兴自己的族群,去培养那些真正和你有着相同源头的古旧住民。而是将你的慈爱交托给一群和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的异界土著?”   他注视着羽蛇神,看着对方陷入沉默。而或许是嫌砝码不足,他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   “盖亚的意志或许是一个缘由,但它现在已经不再能够成为困惑你的问题。现在的你完全可以在这片大地上复兴自己的族群,复兴和自己同源同种的真正同胞而不是将慈爱交付给这些和你其实没有多大关系的凡人身上——   ——你不是英灵,不需要遵守圣杯的命令。你身上的契约,我可以动手将它拔除。就算是那位你大概觉得打不过的提亚马特,我也可以让她继续地,永久地沉睡下去。你不需要担忧任何阻碍,甚至不需要在意我的干涉。”   “因为我想要一个结论,且也只想要一个结论。”郑吒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保护这颗星球上的人类。”   “而不去保护自己那失落的同胞?”   而后者的沉默由此愈发的漫长。   ………………………………   爱丽丝收回自己的视线。   乌尔市的事情没有必要太过在意,毕竟待在那里的只有两个弱到不行的土著神灵——啊,或许她们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或者神来说算是相当厉害的强者。但是这种程度,在历经万战的顶级轮回者眼中也就是一般。   对,一般,就如同爱丽丝这帮顶级的轮回者在舞台世界之外的那两位圣人眼中也只是宛若尘埃的‘一般’一样。只不过是单纯的强与弱罢了,没什么特别需要强调的。   羽蛇神的结论并不难猜,毕竟那是一位意志坚定的神。就算吃了道蚀也不会一眨眼间就直接完蛋。而既然她不会完蛋,那么她的立场就不会轻易改变。   羽蛇神不会变,郑吒更不会。当他获得结论之后他自然会去践行自己的道,而南方的乌尔市则是一处良好的,而且也是约定好的实践平台。   她不担心郑吒会破坏自己的布局,至少在这一次循环里不会。羽蛇神的道路和理论会消磨他不少时间。而就算他破天荒地没有被困惑住,那位来自异星,但现在已然化作土著的神灵也会想尽办法将他拉入人类阵营——这很难,郑吒现在几乎不可能突然‘感动’或者很容易就听信他人的言辞——而若是事不可为,那么她便会设法将郑吒这位破格的战力给拖在乌尔丛林里。   【啊……一位有趣的神。】   爱丽丝无聊地拍了拍翅膀,在她的意志下,被她当做临时坐骑的巴正以一个‘无论怎么努力都差一线’的速度追踪着携带神殿石板的梅林一行人。那座被她视作最终目的地的库撒市距离她此刻所处的位置已然越来越近,或许不需要几个小时,她便能够和巴一起抵达她所期望的那个目标。   风在涌动,夜幕之上,一轮明月悄无声息地升起。   这是正常现象。月神之间的争斗并不意味着月球就不应该以正常的方式出现在夜晚上。这座舞台世界就物理层面而言相较于其他的世界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差别。除却‘月神’绝对不会出现以外,这里的一切都和一个普通的外典型月世界没有什么差异。   当然,没有差异的是内部,外部的道争战场不计入变化之中。而除此以外,圣人的代言者其实也和常人没有太大差异——她们唯一的特点,便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基于这一理论,爱丽丝已经在这片大地上排除了很多很多的可疑目标——因为她并不能够确定圣人的代言人就一定是搅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毕竟这是道争,争的是道,不是力。而在前提是不死的情况下,一位田间的老农未必就不能够在道路理念的层面上取得胜利。   这很麻烦,但并非不可处理——芙罗拉在每一个特异点中都闹得声势浩大并非毫无意义。而如今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至少可以确认另一位圣人的代言并不存在于另外六个特异点里。   不再那边,那么便只能够从‘迦勒底’,‘美索不达米亚’中二选一。哦……或许还得算上隐藏在虚空中的时间神殿——那东西躲得过迦勒底的检测,但却在爱丽丝的视线下无所遁形。毕竟层次相差太远。   三选一,这种题目并不难做。迦勒底那边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时间神殿那边也另有布置。而通过爱丽丝当下所做之事,想来美索不达米亚这边很快也就能够得出一定程度的成果。   存在漏洞吗?或许有。   存在缺陷吗?或许有。   爱丽丝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计划肯定就会完美无缺,因此她时刻都准备着查漏补缺。   ——她突然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自己……似乎是忘记了某间很重要的事? 第三十五节·第一循环·月蚀   在这座世界所化的舞台之上,所有人都是棋子。而在这诸多的棋子之中,唯有一人具备与众不同的特权。   特权的持有者是谁——显而易见。而当一条从遥远的地方抵达,通过某种有趣的方式传入她的认知的讯息被她解读完全之后,她便在   她毕竟是中州队这个团队内的一份子,虽然不怎么受管束,但她也依旧是团队中的一部分。而当必要的职责降临时,她有责任去履行。   ——她也乐意去履行。   ……………………   “检查其它的特异点复原状况么……有意思,爱丽丝难道在那些土地上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还是说存在什么漏洞,需要我去查漏补缺?”   西琳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努力地解析脑海中那一团加密讯息背后的含义。就在刚刚,在   ——传讯的内容很简单,那便是爱丽丝希望她前往除却   很有趣。   而这其实也正是她在做的事。   因为当轮回者们要么躲在环桌之上打酱油,要么藏在   【道路,道蚀……啊,我的路其实还算不上非常明确。我也不觉得我能够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便能够超越这生命体的极限,前往那即使宇宙本身消亡都有机会逃脱离开的灵位层次。所以呢,相对于其它一心想要上进的家伙,我个人更是想要在这个层次多待一会呢。】   西琳漫不经心地想到,她此刻其实正处于   这很容易,因为她已经开启了四阶中段的基因锁。虽说因为被眷顾着她的艾绮德拉采取了保送的方式,合并了过去身和未来身后直接以力证道开启了心灵之光从而导致自身所持有的道路仍不明晰。但这并不妨碍她具备四中层次的诸多能力。   她已经抵达四中,已经成为真神。虽说时间系的权柄因为场地因素而不能够随意使用。但将本为一体的时空进行拆分,单纯运作空间层面上的权能,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游玩观光时顺便检查而已,本质也不过是稍稍更改我的行动计划罢了。】   【那么,   “奥尔良。”——她将整个世界挪移到她所期望的那个位置,这是她在DC世界观中和某位不怎么喜欢穿衣服的蓝皮人学会的空间操作技巧。而下一刻整座历经战火的奥尔良城便出现她的视野之中,并被她从各个角度,如同孩童观看模型一般仔细检视。   ——这个特异点的修复很顺利。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扭曲的东西。那些被赝造贞德所召唤出来的双足飞龙在世界线重置后被自然修正成为了森林中的凶狠野兽以及大地上的诸多天灾。映入她视野中的是一座悲恸的城市,然而也只是悲恸。   十万人口,这个数字并不算是很多。西琳眨了眨眼睛,阅览着世界表侧的诸多情报的同时抖动双耳将大地上的人言尽数纳入心底。然后,归纳,总结,整理成册。   这一事件在迦勒底人离去,历史被重新锚定后被修正成了一场流行于法兰西范围内的瘟疫与连锁在后的饥荒。死掉的人依旧死去,但他们的死因则被更改成了‘患上某种不知名传染疾病’而在数日之内接连身死。瘟疫的爆发点被设置在了奥尔良,而在那些活人的眼中与记忆中,自己的亲人,邻居,朋友不过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中死去,而在那之后又遭遇了兽群袭击城市的惨剧。   她轻飘飘地落到一个全家死绝的孤儿身边,伸出手,在这个哭泣的小鬼的认知范畴之外触碰他的记忆——她很清楚在修正之前这个小孩一家人都死在双足飞龙的指爪之下。然而现在她却在小孩脚边看到了一具具备竹席包裹着,仅仅露出惨白双脚的尸骸。   尸骸的表面没有被啃咬的痕迹,尸骸的内部有病菌的残留。在孤儿的记忆中他一家人从患病,到虚弱,到咳血,到死亡的全过程清晰可见。且细节相当完善,几乎不存在被刻意模糊的区间。而在记忆中的他自己为了挽救家人做出的种种努力也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被刻意模糊的部分。   她检视了一下病菌的成分——是鼠疫,鼠疫的某种变种。在这个年头出现鼠疫并不是一件奇怪的异事。而或许就在同时,于未来的时间线上便会出现对这场‘小规模鼠疫’的详细记录。   一件原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而它其实并不会对未来造成太大的影响。历史的推动在很多时候都取决于几个重要人物的意志。但即便少了这些人,历史却也未尝便不会朝着既定的方向继续流动。   “人理修复……还真是个拙劣的手段。死去的人不能复活,这更像是世界线合并而不是逆转过去。”西琳轻声说道,她的言语在街道间回响,但却不被任何活物或者死物所知。   人不可以,机械不可以,一切载体,都不可以。   她的视线偏转,看向那个依旧沉浸于悲伤之中不可自拔的孤儿——孤儿不知道她的到来,不知道她已经知晓这里的一切,更不知道只要她愿意,那么一切都能够尽数逆转。   【我可以让这座城市所有的人都活过来,我甚至可以让整片法兰西大地上所有因为赝造贞德所带来灾难而死去的人,牲畜,乃至于微生物全都活过来。我可以将一切都修正到如同从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要这么做吗?】   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拳。   淡紫色的长发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拂动,眼前特异点的时间结构,空间分部,因果关联全数在她的眼眸中清晰显现。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这种事,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甚至不干涉时间,不支配空间,只是单纯地将所有的分子和原子全数挪移到一个月前便可以轻松地做到这种事。而这或许也意味着这个特异点的彻底平复,恢复到连灵子转移都做不到的绝对安稳状态。   她做得到。她可以这么做。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会想要这么做?”   她的意志向外拓展,规模难以言喻的时空崩塌在万分之一秒内直接将整座奥尔良城碾成连分子都不剩下的粉末,然后又在万分之一秒后将整座城市都还原到她动手之前的模样。迦勒底内,监视历史的仪器因她的意志而跳动出了一个尖锐的波形,然后又因为她的手段而在警报讯号被触发之前将这段历史给硬生生地抹去。   坐在仪器面前的‘萧博士’扫了一眼屏幕上空了一行的数据,唇角挂起一抹不为人知的微笑,随手操作着电脑将这段异常数据上传,并看着这份数据不出预料地被负责审核的高层视作系统误差而被直接置入废弃区。   ——迦勒底的御主现在正忙着通过密仪从库撒市的冥界入口降下,大家都忙碌得很,哪有闲工夫去处理这点一看就没有多大威胁的‘系统误差’?这样的结果完全在‘萧博士’的判断之中。而他的视线稍稍偏转……   他看得到从者兰陵王的灵体,也知道对方不知道他看得到。他知道对方正在监视他,也知道对方不知道自己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而位于   她的心念转动着,运作着,眨眼间便再次挪移世界,让大地被放置到距离自己一千公里整的脚下——整颗星球在她的视线中就如同一枚表侧凹凸不平的巨大石块。而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拳下去就可以让这颗星体变成薄饼。   然而……   【我的心中依旧有着想要拯救这片大地上的死难者,让那些因为人理修复的拙劣世界线合并手法而消逝的生命重新回归到原本命运之中的想法。】   【这是怜悯。】——她如此断言。   【我不应该有怜悯。】——她如此肯定。   【值得我怜悯的世界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所出身的那个,被崩坏和战争所笼罩,为我带来了无尽伤痛,也为我带来了些许温暖的世界。值得我拯救的凡人也只有一群,那就是那些在我的过去中,在我的弱小中,在我的记忆中的那些人。】   【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曾经诅咒过我的人,曾经喜爱过我的人,曾经憎恨过我的人,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人,曾经对我刀剑相向的人,曾经敞开身心,将我接纳的人,曾经穷尽算计,将我坑陷的人——德丽莎,塞西莉亚,芽衣,琪亚娜,符华,奥托——我的朋友,我的敌人,将我视作敌人的朋友,被我视作朋友的敌人……只有他们值得我去拯救,也只有她们配我去拯救。】——她如此斩钉截铁。   “我……不应该对一群从来就和我没有交集。单纯只是和过去的我有着相似身体结构的人形生命体抱有怜悯。因为他们,它们根本就不应该能够让我产生共情现象。我应该能够站在绝对中立,绝对客观的角度来审视它们的价值才对。”   她迅速而且急迫地检索着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逻辑判断行为方式,然后最终得出的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精神没有被干涉,躯壳和灵魂内部也没有出现任何异物。没有什么奇怪的信仰或者思绪缠上自己的心灵。而这片大地上的星体以及集体意识,盖亚和阿赖耶全都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   这个想法,是完全地从她的内心最深处向外迸发,由她自己的潜意识运作后浮现在思维表侧的想法。哪怕十分微弱,十分细小,但也是属于她自己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她也不承认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道蚀吗?郑吒?】   【不,他的位格和我相当,成长速度和我相当……他或许能打败我,但却不能够对我造成道蚀。】   【那么……】她仰起头,看向极远处的遥远天空,而视线在穿过了天空之后继续往上,直到触碰到极天之外的不可知处。   【是你希望我这样去做吗?德丽莎……还是说,你的敌人期望我这样去做?】   她所熟知的那位德丽莎是艾绮德拉的一个化身,哪怕艾绮德拉斩断了他我之间的联系,化身的本质依旧是化身。若是艾绮德拉就此完全死去,陷入永眠,那么她这具斩断了联系的化身也将就此自由,成为独立的存在。   然而艾绮德拉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在道争之中让道蚀现象拓展到了影响多元宇宙庞大层面。那么,在此前提下……   已经获得了自由的德丽莎,那位娇小的深红少女……是否依旧还是德丽莎?   西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后,她冷静了下来。   “……我要感谢你,爱丽丝。你提醒了我,告诉了我,我是这场战争中唯一不可置身事外的生命。”   她低下头,扫视着大地。那片微弱的怜悯之心依旧在心灵深处存续。   是时候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第三十六节·月轮   不久后,于迦勒底……   ‘萧博士’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眉脚跳了跳。一些超出他预想,但思考一番后又发现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所长,   “怎么回事!?”奥尔加玛丽先是一惊,然后又很快强制撑起了一副沉稳的模样。“把数据拿给我看。”   她抬手虚虚压下,示意其它人继续工作——监视屏上,藤丸立香和玛修刚刚通过特殊的仪式下降至冥界。那位名为牛若丸的王属从者跟随在他们身边,临时性质地为她们提供了一定程度的保护。而在步入冥界之后又有一位虽然不知道身份,但却十足十强大的神秘从者为她们施加援手。   立香的冥界之行很顺利,虽然还没有找到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但她的旅途很顺利。沿途路上的冥界自动防御机制似乎因为某种缘故而完全没有触发,而一些散乱的亡灵则根本无法击穿玛修与牛若丸所共同组成的防线。   局势一片大好,但也只是大好。好,并不是胜利。所以她必须保持镇定,压住阵脚——而当她以‘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态势拿起那堆数据开始浏览的时候。其它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继续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完成手头的工作。   她的浏览只持续了几分钟。   “不用担心,各位。这是一件好事。”她顿了一下,语气中有着稍微有点刻意的欢欣。“特异点的消除意味着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终于迎来了一定程度的收获。被搅乱的历史正在淡化,魔术王对过去的影响正在消泯。我们的‘冠位指定之旅’,是正确的。”   “诸位,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已经只剩下   “再坚持一会吧,我的朋友们。   “朋友们,虽然胜利近在眼前。但是,至少现在不要松懈!”   她的语气慷慨而且激昂,全身上下洋溢着平日里没有的热枕。而一旁的罗曼和达芬奇也恰到好处地开口帮腔。而这让原本因为听到这个突然讯息而有些愕然的迦勒底干员们恢复了镇定,并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到   奥尔加玛丽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的视线和罗曼医生以及达芬奇微微相触,一种微妙的情感交流在三人……或者说三个像是人的家伙之间相互传达。   有些事情不能够大肆宣扬,有些情况必须暂时保密。   奥尔加玛丽的视线微不可查地扫过灵基图谱的监控图像。而其中有数位从者的标识已然黯淡消泯。   【从者因为特异点的存在而和迦勒底结缘,所以它们能够以灵基之影的存在形式出现在迦勒底。并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帮助……然而,若是特异点本身不复存在,那段缘,那段羁绊不复存在,那么……】   【不,不应该是这样……人理的修复不会是这种模式。立香,芥,还有那个人……她们的降临,她们的修复行为本身就是我们迦勒底所制作出的‘锚’。我们只是将被扭曲的过去扭曲了   【……有人,有什么东西在干涉历史。是抑制力吗?还是别的其它的东西?】   奥尔加玛丽的心中充满困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她继续指挥着迦勒底的干员们处理冥界的各种事项,帮助陷入冥界之中藤丸立香破解种种谜题。而很快,忙碌的琐事便冲散了迦勒底人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将刚刚的那一点小小插曲抛诸脑后。   至少看上去,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大约五分钟后,一条被重重加密的短讯通过某条特殊的渠道,传达给了位于休息室内待命的芥雏子。   …………………………   【saber,回来。但不要被其它人发现。】——芥雏子在心中默念着,激活了和自己专属从者的链接。   当从者兰陵王·高长恭应命回到芥雏子面前时,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个和往常截然不同的芥雏子。她穿戴整齐,迦勒底的作战服被她调制到了最为合适的那个状态。她面色凝重,眼眸之中心绪重重。   “主上。”她的从者在她面前微微欠身。   “有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之前的推论正确了一部分。迦勒底外出现了   “主上,需要我去做什么吗?”她的从者问道。   “不是你去做什么,而是我们去做什么。接下来,你和我一起去检查收容室内的圣杯以及灵基图谱。而在那之后……”芥雏子回想起了奥尔加玛丽附在短讯中的言语。   ——【芥,这件事对我们非常重要。迦勒底的灵基图谱正在失效,若是事态发展到了最糟糕的那种状况。可能迦勒底将再也无法召唤从者。我想你不会期望那种事情发生,而我也不会。】   ——【帮我这一回,帮我去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迦勒底的内部可能有问题,我会安排人去处理。但是问题也有可能出现在迦勒底的外部,物理意义上的外部——我看过父亲遗留下来的资料,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你的愿望,芥,你可以带上一个圣杯。你知道如何使用。而若是这一次的危急能够顺利度过……即便那时还没有削除   ——【拜托了,芥。就当是为了立香和玛修。】   芥稍稍垂下眼帘。   这很有趣。奥尔加玛丽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果断决然过,或许她的确在六次特异点修复中有所成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脱胎换骨到这种程度。毕竟……那可是魔术王的圣杯,充作锚点的圣杯。而那样的圣杯若是在这个时代里被激活,那么……   【还真不像是她的风格,除非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过……呼,奥尔加玛丽,你给出的这枚充作奖励的诱饵,却是太过诱人了一些。虽说我原本打算等到立香完成这最后的特异点修复之后再去寻找大王。但是……】   【……我没有理由放弃这近在眼前的机会。】   “走,长恭。”芥睁开眼睛。“先去一趟收容室,然后,我们从迦勒底离开。前往迦勒底之外区域,去走上一趟。”   她如此说道。   她带着自己的从者,离开了自己所在的休息室。 第三十七节·轮破   前往收容室的路程不长,期间也没有出现意外。当严阵以待的芥雏子万分小心地穿过那些从者们所在的休息区时,她却发现休息区内出乎预料地安静。   从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它们这个时候应该会在休息间内待命……在走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行动才对。毕竟立香正在美索不达米亚冒险。它们向来很重视立香……是我太多疑了么?】   芥想道,但是她并没有愚蠢地将这表现出来。因为她怀疑的对象针对迦勒底内的每一个人——奥尔加玛丽以及曾经短暂控制过迦勒底的罗曼医生例外,因为她或者他若是叛徒或者   她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走去。而又过了几秒钟,她心中的疑惑稍微消解了些许。   “坂田金时先生。”她朝站在   “啊,是芥雏子小姐啊。你没有在休息室待着吗?”   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身侧的兰陵王实体化跟随着她。“距离立香完成   “呵呵,说得也是。多运动一下总是好的,毕竟生命在于运动——”他又重重地吸了一口,而这一次吐出的烟雾遮挡住了他的面孔。“——去吧,你去做什么,我就不问了。从这里继续往前应该也不会有人阻拦你,你尽可去做你想做,或者该做的事。”   芥雏子默然,她那颗沉寂多时的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   “……你知道了些什么吗?坂田先生?”   “我什么也不知道。”男子的面孔依旧遮挡在烟雾之中,他的表情难以被辨察。“我只知道有一件事情发生了,一件很不golden的事情发生了,或者正在发生。我们这些从者对这种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芥沉默了数秒,然后越过了他。   她没有受到阻拦,也不认为自己会被阻拦。而当她穿过   【主上,   她在接下来的路程一如坂田金时所言一般顺畅而且平静。没有人阻拦她,也没有从者阻拦她。当她穿过   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没有去和圆桌骑士们交流,只是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圆桌骑士们似乎也不打算和她牵扯,只是遥遥朝她行了几个骑士礼后便继续着他们之间的话题。   于是,芥继续前进。   她在四分钟后抵达收容间,五分钟后来到了收容间的内部,六分钟后,她朝收容室内的检测术式出示了奥尔加玛丽随邮件赋予她的密钥。   一重结界无声地打开,全过程没有引发任何一个术式或者监测仪器的警报。一枚满溢着庞大魔力的圣杯落入她的掌中,然后被她像是把玩一枚投影一般轻盈地按入了她的胸口。   【主上……】兰陵王的声音中有着迟疑与担忧。   【没问题的。只要我不去啜饮里面的魔力,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而在那之前,有你的保护就足够了。长恭。】——她在心中回答。   【明白了,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长恭必然奉陪您到最后一刻。】   她点了点头,视线从眼前的圣杯储藏柜中移开,偏转——在收容室的另一侧是一排排的密封舱,而除却她,藤丸立香,以及芙罗拉以外的四十五位适格者都在此沉眠。   据说一开始的建筑规划不是这样,维生舱被安放在距离收容室挺远的另一个地方。然而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混乱,一些破损,最终的结果便是原本安放维生舱的房间被废弃,而这两个地方也就合在了一起。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在平时也没有人能够来这。能够随意进出收容室的只有所长奥尔加玛丽。而其它人,包括芥和立香在内,平时都不被允许接近这个地方。   这一次,情况特殊。   而在不经意间,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维生舱的面前。   ——几个熟悉的名字在她的眼眸中逐一划过。   【卡多克】,【奥菲利亚】,【佩佩】,【贝利尔】,【戴比特】。   【以及……A组的队长,基尔什塔利亚。】——她在一座维生舱的面前稍作停留,视线仿佛越过维生舱外部的实体遮护,注视着沉睡其中的那位金发男子。   那是整座迦勒底中她唯一忌惮的人,唯一即便其人陷入久远的沉睡,她也不敢对其掉以轻心的男人——若是他醒来,且无论是在何时醒来,想必都会对迦勒底的格局造成重大的影响。而且无人会阻碍他的行动。因为没有人做得到。   【他们六人……单纯以御主的资质来计算,那么哪怕是卡多克那个软弱自卑的男人都应该能胜我一筹吧。毕竟他一心想要上进,而我却很早就停滞了。】   【可惜……】   她微微摇了摇头,A组的其余六人固然很强。她毫不怀疑如果A组全员在场,那么这场人理修复之旅必然会以某种迅速而且轻松的方式迎来结束。或许现在魔术王已经被打倒,或许世界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但是……他们没有在场。   不在就是不在。有能力去做某件事却因为种种缘故而缺席,那么便也和没有能力去做成这件事没有区别——她轻声叹息,视线从维生舱上离开。她走向门外,走出收容室,然后,走向迦勒底通向外侧的门。   她在靠近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位迦勒底干员在那里等待着她。她认识这人,这是奥尔加玛丽的亲信,名字是玛布尔·马金托修。据说她以前是塞拉菲克斯油田的员工,因为工作出色而被调到迦勒底总部,是一个不属于任何派系,没有背景的纯粹新人。她似乎还有一个日本名字,好像叫做杀生院什么的……   【奇怪的名字,祈荒……唔,一个西方人为什么要取日本人的名姓呢?】   芥的心中浮现出一缕疑惑,但她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这一缕疑惑抛诸脑后。现在不是考虑这种琐事的时候,等外面的事情处理完毕。再去考量一些有的没的吧。   “芥小姐,所长的事,就麻烦你了。”那位玛布尔小姐替她打开了门,而门外是无穷尽的混沌与昏暗。   而芥毫不犹豫地踏足其中。 第三十八节·森洲,印洲 今日也是二合一   迦勒底的外侧是黑暗,黑暗和混沌所构筑而成的虚无——这是人理烧却后的效果。因为被烧蚀的并不只是人类的历史,同时也包括了世界的历史,一切生物或者死物的历史。修复人理能够起到效用是因为灵长类在这片大地上占据的分量实在太重,重到凡人本身的累积便足以压倒其余万物。   【是因为这片大地上有阿赖耶的存在吗?】   【集体潜意识……若是地球上还有着另一种智慧生命也有着相同的东西。那么它们会不会也在想方设法地修复它们的‘理’呢?】   芥伸出手,圣杯并未激活,但一盏明灯却在她的掌心点亮。光很暗,只能够照亮她身周数米远的地方。被光照耀的区域内的混沌无声褪去,显露出乱石嶙峋的寒冷大地,与极地特有的浓烈霜寒。   迦勒底的位置,在南极的最深处。气温常年低于零下四十度,一般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片大地上生存,因为水在呼出口腔的那一刹那就会化作坚冰,而坚冰会顺着食道蔓延,从内至外地夺取一切温度。   芥不是普通人,即使是现在,这点温度对她也没有多大意义。   芥在脚边看见了几具尸体——那是在特异点F结束之后,从迦勒底中被派遣到外侧进行侦查联系的干员。他们原本应该前往设施外侧数百米处的一座大功率通讯站以期和南极以外的其它势力进行联系。但他们却在离开迦勒底的一刹那便被杀死,死于极寒,死于窒息,死于混乱的规则。   【即便人理修复,他们也回不来了。因为他们死在‘现在’,而不是因‘过去’的变化而死。即便迦勒底的‘冠位指定’之旅在最后大获成功,他们也会成为仅有的牺牲者……真是可悲。】   她轻轻拂过那几具尸骸,尸骸随即沉入地下,与这片雪原融为一体。而她继续向前迈出脚步,身后的大地在她指间的明灯远离之后又再度化作不被定义的混沌与黑暗。   燃尽的世界只有在被观测时才有意义,失去了观测者,世界便会化作不存在任何秩序结构的混沌深空。然而,即便存在了观测者,它于此刻的双眼中所能够注视到的也只有一片干枯的死亡大地。除了死去的石头和更多的石头以外,唯一剩下的,便只有纯粹的深寒。   深寒不代表单纯的冷,它还代表着‘失去热’。失去热,便等于失去能量,失去光明,失去生命,失去秩序——这等于失去了一切。或许传说中会在久远未来到来的宇宙热寂也会是如此景象。不过想来现在的地球距离那个节点还具备着一定的距离。   【温度还没有下降到绝对零度,在我能够认知到的范围里,秩序还能够还原出可供呼吸的空气——氮,二氧化碳,氧——那么气温应该还在零下五十度以上。】   【我该往哪走呢?】   芥决定先到这些死去迦勒底的干员原本的目标——那座大型通讯站处去看看。或许那里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她失望了。   她抵达了那处通讯站,但映入她视野中的却只有大块大块的干枯石块。人类的建筑,人类的工艺,人类的历史,人类的文明被彻底的抹去了。它们燃烧殆尽,连灰烬都不曾有丝毫的留存,在这片被提灯照亮的狭小大地上,她能够看到的只有黑暗与冰冷。   【就算是突然冒出一些黑暗中的怪物,龇牙咧嘴地想要咬我一口也好……】   【但为什么最终的结局却是如此的寂静呢?】   芥从来就不在乎人类,因为她的本质是真祖,是盖亚的精灵,她早就已经活过了漫长的悠久岁月。见证了诸多王朝的兴起消亡——她看着   凡人的生死她早已遍识,王国的兴衰她早已厌倦,就连那些曾经能够打动她的理想,那些豪言壮语和英雄气概也早就在她心中化作苍白的文字。那些特异点中的英豪,她对它们的努力与牺牲心下漠然——甚至直到此刻之前,她都以为自己能够对人世的消亡淡然处之。   直到此刻之前……   【人世……凡人们的生死,与我无关。】   【但是……这个世界不应该变成这个模样。这颗星球,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我会这样想,是因为我是盖亚的精灵吗?】   她伸出手触碰地面,从冰寒的大地上捻起一粒石屑——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是碳酸钙和二氧化硅的混合物。而她知晓这片大地,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只剩下这种东西了。   【主上?】——她身后的从者向她询问。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人理烧却在这颗星球上非常彻底。”她将指尖的石屑捏成粉末,任由它细碎地重新洒落到大地上端。她继续向着外侧走去,而后她先前的落脚处便再度落入黑暗混沌之中。   “我们要去哪里呢?”——兰陵王再度询问道。   “我们……”芥迟疑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向应该是迦勒底所在的那个方位。从这里她没有办法感知到迦勒底的轮廓,但她依旧能够察觉到某种细微的存在感。某种能够让她辨别出方位的存在感。   离开迦勒底时,她遇到的那位女干员在她的心底一闪而逝。   “我们去塞拉菲克斯。”芥说道:“我们去塞拉菲克斯海上油田。那里也是迦勒底的重要措施——既然迦勒底能够保存下来,那么那里应该也能。如果那里有幸存者,那么我们就将它们带回来。而如果没有……”   她的心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一抹明悟。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已经融入体内的那枚魔术王圣杯。   “那么,我们可能就能找到任务目标了。”   她如此说道。而她的从者从来不会对她已经做出的决定提出反对意见。   …………………………   与此同时,于特异点F,燃烧的冬木市大空洞外侧。   “这样一来,这就是最后一个特异点了。”西琳轻飘飘地落在大空洞外侧的树林顶端,脚下的大木仍在火炎中摇曳舞动,视野所及的一切依旧是一片彻底的猩红,火炎,焚烧,残垣断壁……从者们的交锋彻底地毁灭了这个时代的这座城市。而在燃烧东木的遥远彼端,隐约有着救援车队的声音遥遥传来。   被破坏的只有冬木市,而这里其实也算不上正规的特异点。在迦勒底原本的规划中,特异点F是一个放着不管也无所谓的小型历史翘曲,是用来给适格者们练手,用以熟悉人理修复流程的演习场。   这里无关紧要。但即便无关紧要,这里也是一片完整的天地。   而下一刻,西琳伸出手——她朝眼前的大地伸出手,而一个手形的巨大虚影便随着她的意志从天穹之上垂落,并像是涂抹画布一般在大地上拂过。   于是,倒塌的建筑重新复原,死去的凡人再度复苏。受苦的记忆被抹除然后再编,当她的手从大地的左侧抹到右侧的时候,燃烧的城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样。   【这样一来,这便是最后一处了。】   她看着远处的鸣笛声从刺耳化作迟滞,化作疑惑,化作‘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的不知所措。然后那些喧闹的声音很快褪去,不再燃烧的东木市中再一次地灯火通明——她随性地走到冬木市的市中心,然后随便找了一间民居轻飘飘地落在屋顶。   住在这栋房屋里的是一位少年,红色短发,应该是中学生。他家中的仓库里有着一抹微妙的魔力反应。而相近的魔力反应在这座城市中还有六处。   【……原来如此,冬木市的圣杯战争原来是一件既定事实吗?但这好像和爱丽丝所讲述的那个故事有点不太一样。这座城市中的确是有那几位年轻人主角的存在,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与记载中的有些差别——外典世界的差异吗?】   西琳心想道,而她随即微微歪过头,脑海中响起了来自爱丽丝的通讯呼叫。   “爱丽丝小姐。”西琳轻轻地拢了下发梢。   “西琳,”通讯对面的爱丽丝语气平淡。“你复原了那些特异点?萧宏律告诉我,现在迦勒底已经监测不到另外六个特异点的反应,同时除却圆桌骑士等和玛修与立香直接结缘的从者以外,其余的从者全都因‘缘’的中断而强制遣返——奥尔加玛丽封锁了这条消息,不过这可能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这难道不在你的预料之中吗?爱丽丝。你告诉我那件事,难道不正是因为你猜测到了那些我没有注意到的事?现在的发展难道不是一切都如你所愿?”   “……我没有算计你,西琳。这是我查漏补缺时的发现。印洲和森洲两队并没有被我完全拖住,它们只是伪装成被我拖住的样子,实际上暗度陈仓——我的确在这一次循环阻止了它们在美索不达米亚降下,但这不代表它们就不能够偏移自己的轨道。”   “所以你才在我要做的事情上顺水推舟,在它们降下之前先一步毁掉它们的落脚点?你连我受到道蚀影响都算到了,那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难道你以为我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这种事都做不到吗?”   她的语气激动。   而通讯末端的爱丽丝则发出了一声苦笑。   “不,我并没有看出那么多的东西。我只是判断出了其它小队的轮回者存在糊弄我的可能性,让你去检视特异点为的是敲山震虎,打草惊蛇。你在特异点做了什么其实无关紧要,只要你抵达了那里便可完成我的目标……道蚀的事情,是我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爱丽丝小姐。”西琳轻轻地哼了一声。“你难道以为我在生气吗?我只是对你的低估感到了些许的不忿罢了。”   “……说话大喘气对其他人的心脏不好。”   “彼此彼此罢了。”西琳轻轻地哼了一声。“你也不是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猜得到,是有谁要来了吗?”   “是森洲队,我在刚刚观测到了它的轨迹偏移,目标是特异点F……它和你一起来,你大概算是晚了一步。同时,我怀疑印州队那边也是一具诱饵空壳,所以我在迦勒底那边安排了一些试探,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馈……你不离开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西琳淡淡地回答。“虽然我只是被迫做出选择,但这依旧是属于我自己的选择。我既然保下了这方天地,那么我就不会看着它就此泯灭。”   “……这样吗?那么,祝你好运。”   通讯中断。   西琳注视着脚下的仓库。   她的视线穿过了仓库的顶棚和喷漆,直视地面。那一轮没有道理便擅自启动的魔法阵在她的眼眸中纤毫毕现。   那是一副精细的召唤阵,其规格形式与芙罗拉在神殿中所绘出的那一副阵图在诸多细节上大致相当。召唤阵上并没有媒介,但它却依旧以某种奇异的方式进行运作。   要破坏它吗?   不,没有必要。对方的轮回者其实已经到了,她现在动手,最多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将这片大陆从物理意义上抹除。然而即便她将脚下这座岛国蒸发,汽化。能够做到的最多也就是把将要打开的门给合上。门后的不速之客即便推不开门也可以将门体甚至门外边的墙壁给直接轰开,而那最终只会让这个时代彻底崩溃。   【时代崩不崩溃与我何干呢?难道这些凡人的死活还真的能够拨动我的心弦不成?】   【哼,他们根本就做不到。他们的生命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但是,我才刚刚修复了这片大地,这道历史。就这么让你们弄成一团乱麻,岂不是让我很丢脸?】   她注视着仓库中光辉愈发强盛的魔力反应,心下沉吟。   仓库的原主人,那位红色头发的青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迷迷糊糊地走过来,想要检查一番,然而西琳只是一个念头掠过便让他乖乖地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睡上一场不到明天早晨绝对苏醒不过来的大觉。   这不是GALGAME,不存在什么不知所谓的男主角。不会出现什么‘幸运少年阴差阳错闯入神秘世界’的狗血剧情。她一眼就看得出那位少年体内有着亚瑟王的剑鞘,也知道那具剑鞘能够为他提供极佳的自我恢复能力与精神抗性。然而即便有着这样一具星造兵装的加护,她的意志也依旧能够让其屈服。   西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特异点F之所以会成为特异点F的世界记录随着她的调阅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地显现。   【公元二零零四年,冬木市,这里将会召开一场圣杯战争。】   【在原本的历史中,迦勒底的前任所长便是因为在这里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从而获取了许愿的机会。他因此而建立起了那座迦勒底亚斯,而他的从者所罗门也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化身为人……这里,其实便是这所有故事的起源。】   【所罗门赢得了胜利,分别击败了亚瑟王,武藏坊,哈桑,赫拉克勒斯,美杜莎,以及这位红头发青年的未来版本,从者卫宫等六位来自不同时代的英雄,最终和迦勒底的前任所长一起去触碰圣杯。而若是历史修复成了原本的模样,那么我现在在这里应该就能够看到身为从者的所罗门才对……不,不只是我,   【……但他们遇到的却是术阶的库丘林。】   少女垂下眼帘,这一点小小的发现姑且引发了她的兴趣。她知道曾经的所罗门已经成为了迦勒底里的罗曼医生,而如今执行人理烧却的所罗门却是他原本的使魔,统合了七十二柱魔神意志的盖提亚——迦勒底人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将这个特异点视作练手用的最简区域。然而实际上,当人理修复之旅开启之时,魔神王便应该在这里等着他们才对。   【难道说这枚特异点之所以会出现,正是因为所罗门被替换成了术阶库丘林……若是这样,这场圣杯战争……等等,以当下人理修复的手段,在过往死去的人,会被历史自然修正为其余的死。而这座特异点中没有活口……   ……换而言之,这座特异点只要存在,那么迦勒底的前任所长便应当也死在了这里,迦勒底本身的存在根基都会被否定……搞什么鬼?难道我不过来耍上一次死者苏生,那么迦勒底直接就完蛋,整个舞台直接就没啦?】   她感到一阵困惑,眼下的这种情况让她有些难以理解。然而下一刻,另一件对她来说不怎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到那座仓库里的魔法阵上浮现出了五枚宝石。 第三十九节·艾克丝·星间的霸主 6300   【偏执。】   【若是心中无有所执,则一事无成。】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我的那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名人造人姐姐的尸体腐朽溃烂,而我终于意识到死亡本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便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人造人也可以算作是人吗?合成人也可以算作是人吗?如果是人,那么为什么她们会被那些凡人如此理所当然地清理掉,废弃掉,销毁掉。如果不是,那么我们为什么又要按照人类的道德观来处事?】   【很久以前我就不明白这个问题,即便我杀光了那颗星球上的所有活物。将星球表面烧成玻璃,甚至调动舰队,将这颗星球从星图上彻底抹除……在那之后,我依旧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些人称我为恶魔,而我的部下在私底下称我为暴君——我能理解,因为我率领着整座从者宇宙中最强大,也是最恶名昭著的星盗舰队。我对我的部下和对我的敌人一样残酷严苛,然而即便如此,我的部队却依旧在壮大。】   【他们是因为我的强大所以加入我呢?还是因为活不下去所以加入我?——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去知道。即便跨入星河,人类与人类之间也总是少不了战争——与同族的战争,与异族的战争,与工具的战争,与自然的战争……   ……他们总是把‘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这句口号挂在嘴边上。而为了活下去,或者说按照他们所期望的活法活下去,他们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掉眼前的一切碍事者,而且心中毫无愧疚并将这当做理所当然。】   【我是在为自己开脱吗?不,我不会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杀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正如同被杀也同样不需要理由一样。我只是用这个理论去驯服我那群所谓的部下。让他们自己找到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为了活下去,我们什么都得做。’——真是滑稽,真是有趣……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谎言,这是借口。他们却也能够将这奉做真理来践行。为了活下去,所以掠夺一座港口是有苦衷的。为了活下去,所以屠杀一座城市是有理由的。为了活下去,所以将一个又一个星球点燃,让战火席卷星河也未尝不可接受——真是可悲。】   【真是可悲……人就是这种东西吗?还是说我只能够看到这种东西呢?】   【无所谓了,前者也好,后者也罢。都已经是很多千年前的事情了。被我支配的,被我破坏的,向我反抗的,将我击败的……它们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有时候我会想……若是那家研究中心的粉碎机没有在那一天故障。若是我在垃圾场里苏醒的时候没有拿到那一节电池。若是那个捡到我的垃圾客没有将我卖给星盗团,若是植入我体内的控制枢纽没有在那场交战中坏掉……我是否会在理解何为死亡之前便被再度废弃,从而让之后的那些事情都从一开始便不复存在呢?】   【我在以前曾经这么认为过,深信不疑。直到我知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偶然,于是一切侥幸就此崩塌。而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艾克丝。】   【X——有人说这意味着‘神秘’,‘强大’。但对我来说,它就是我在一排字母中随便找了一个字。它没有什么含义,我也不希望它有什么含义。名字就是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非其他。】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名字呢?】   【呿——无聊。】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我的情报网告诉我,在一处学院中,有一个女孩有着和我一样的名字。而她甚至还有着和我一样的面孔。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升起,而这种感觉让我带着自己的心腹前往那颗星球的那座学院进行查探——或许,我在那时候不应该偷偷摸摸地过去。因为那在事后被证明是一项愚蠢的选择。】   【但那是后话,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空隙去思考别的东西。我用了一周的时间连续进行了七次星间跳跃,而等我终于抵达那处学院附近,从隐蔽处朝那个女孩投出审视目光的时候,我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那是我的妹妹,和我,以及我那两百四十四万零十九名失败品姐姐有着相同基因来源的妹妹——那家将我制造出来的人造人研发中心终究是在我被废弃之后成功地制作出了一具合格的产品。她被出售,被抚养,被教育,被赋予了一个名为‘诶酱’的名字。然后她获得了一段愉快的人生。】   【真是幸福啊……她。虽然我始终无法理解幸福的概念,但我感觉得到她的幸福。吃着朋友赠送的甜食,用着半吊子的剑术,不用在泥泞和腐败之中蠕行,不用在血浆和光束之间挣扎,不需要战斗,不需要被战斗……这样的生活一定很幸福。】   【但我羡慕她吗?我觉得没有——因为幸福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人类的软弱感情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她的存在固然让我找到了一个共情的对象。但我知道她已经是和我不同种类的另一种生物了——她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需要去见她。】   【我不羡慕她,也不憎恨她。正如我对我和她的基因原型,那位据说是太古时期的史上最强剑士,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毫无感觉一般。我也不会因为她是我生理学上的妹妹而在她与我为敌的时候手下留情。】   【同时我也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巧合,不存在意外。我的存在不会毫无缘由,她的存在不会毫无缘由,我会知道她的消息这件事也绝非毫无缘由。而我会预到她可能会在未来与我为敌,也更不会是一次概率学上的奇迹。】   【我之所以活着,肯定是为了去完成某件事。而她也是。】   【于是在那之后,我拓展了我的船团,我更改了我的行政策略。我不再将被攻下的星球毁灭,而是转而将其支配——这很难,但我克服了这些困难。当星间最强大的帝王,吉尔伽西斯的远征舰队在我的战术与意志下崩塌之时,属于我的旗帜终于   【我将我的帝国称作永恒帝国——随便起的名字。但我的臣民们却以此为傲。他们不再暗中喊我暴君,恶魔。而是恭恭敬敬地称我为神皇,并在我将周边的星域与统治权柄分封给他们之后,他们将维护帝国的统治,维护我的权威,看得比活下去还要更加重要。】   【人类真是有趣。】   【那些曾经在公众场合发声谴责我的人,语调变得卑微。那些公开悬赏我首级的国家和星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赏金给悄悄撤下。当我的帝国表现出想要和一个稍微弱小一点的国度缔结盟约之时,那个国度里的住民仿佛在一夜之间忘掉了我曾经掠夺过它们的三颗行星。当我的星舰群从它们的首都上空掠过之时,我看见数百万的人在大地上朝我挥手欢笑。】   【因为我成为了国家,成为了强大的国家,成为了强大且一直在胜利的国家。那么,我以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力量和威权,就是真理吗?】   【人类真是有趣。】   【有趣得我都要对他们失去兴趣了。】   【我不再随意离开我的宫殿了。我放开了对臣仆的统治,任由他们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去替我管理我的国家。而我则在我的宫殿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属于我自己的命运。】   【我的妹妹应该会成为一位弑君者……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我的统治如此残暴,我掀起了亿万战火,让星间的无数国度就此灭亡。这么看来,我无论如何都很符合故事中的反派角色的定位。而我那位纯真的妹妹,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点假恶丑的妹妹……她看上去非常像是一位天命的主角。】   【我是这么想的,我在我的宫殿中默默等候。对我来说,这个宇宙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什么意义了。我没兴趣率领人类去开拓外域,也没兴趣去复兴一个合成人的国度。我的力量已经抵达了一个限界,即便是面对那些沉睡在星空深处的古老神祇也有一战之力。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达成的愿望。我唯一在乎的事,便是我之所以存活于世所应当具有的天命。】   【心无所执者,一事无成——我一直这么认为。】   【而我所执之物,便是我的天命——我决意在它显现的那一刻将其推翻。然后我便可以证明我的意志在天之上。】   【于是我等待。】   【于是我等待。】   【于是我等待。】   【我在我的宫殿之中枯坐了七千个年头。我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我的生命层次愈发地靠近那些古老真神。然后……我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的帝国灭亡了……理所当然。当我推开尘封了千年的宫门时,迎面看到的是一座荒芜的行星——没有战乱,没有叛变,没有堕落。它只是自然地衰落,然后被放弃了。我离开这个寂静的星球,走进星间的另一片大地。然后我发现名为永恒的帝国早就只剩下历史书籍上的记录。】   【人类对我的评价是‘功勋盖世’。因为我结束了群星纪元中诸国林立的时代,将大一统的权柄重新带回到了这浩瀚的银河之中。永恒帝国之后又出现了许多统一国度,而它们无一例外地都自称自己继承了永恒帝国的法统,甚至有不止一位开国的皇帝自称是我流落在外的旁支子嗣,好像我的血统有多么高贵似的。】   【真是可笑,我哪来的子嗣。我的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属于我自己,我哪里用得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子嗣。而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为了建造永恒帝国,曾经血洗了大半个浩瀚银河?】   【人类真是有趣。】   【有趣得我对他们失去兴趣了。】   【我离开这颗星球,最后一次见到了我生理上的妹妹。她依旧活着,强大地活着,而且过得十分的幸福——她曾经和异世界的一个叫做迦勒底的机构结过缘,降下意志畅游虚空,参与过阻止古老女神阿斯塔特的复苏,经历了种种奇妙的冒险,而除此以外,她还拥有许多朋友。】   【她应该活得很幸福,过去是,现在也是。】   【而我依旧没有去见她,也没让她遇见我。因为我不恨她,也不羡慕她。】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心无所执者,一事无成——   ——可我真的做成了什么事情了吗?】   …………………………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还困扰着我。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我才迟迟没能够踏出这最后一步。找到属于我的‘心’,证就属于我的‘道’——真奇怪,我明明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凡人看过,却加入了这本应只有凡人才能够进入的主神空间。我明明从来就没有绝望过,却步入了这只有绝望者才有资格走进的轮回圣殿。”   艾克丝睁开眼睛,轻握着拳头低声自语——穿越世界障壁就是这点不好,身体下不来,能够过来的只有心灵之光。虽说重构一具载体十分容易,但那必然会导致自身讯息的部分泄露。若是附近没有同等规格的存在也就罢了,但既然有一位真神在这里等着,那么就绝对会泄露出一些情报。   她眨了眨金黄色的眼睛,看向轻飘飘地落在仓库门口,距离她不到十米的西琳。   “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曾经是东美洲的轮回者,但现在却又归属于中州队的西琳小姐。你和我见过的那位‘同类’,那位心中执念深重的爱丽丝小姐似乎不同。你好像并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或许你能够从另一个角度给我一点启发?”   她安静地看着西琳,没有表现出进攻的态势。   “这问题毫无意义。”西琳回答。“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但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不,”艾克丝微微摇头。“有用处的。如果你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那么你和我之间也就没有战斗的必要了。我会直接回到主神空间,这方世界的利益争夺便由你们中州队自行处理。”   “然后你就解开了基因锁的四阶高段,成为了超出宇宙自然孕育极限的伟大存在。”西琳轻轻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早就只差最后一步了。你之所以参与到这场争夺中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因为这里有着你晋升的契机。”   “你说的没错。”艾克丝颔首,并不否认。“但即便如此,你和我之间也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绝对性质冲突。除非你打算和我争一争。”   “你知道我要和你争什么吗?”   “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真正要去做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将支配一切并为一切都带去绝对的秩序。”她的脚趾轻轻点了点地面。“若是一切都纳入我的掌中,或许我就能够明白我到底还欠缺些什么了。”   “你倒是敢。”西琳冷哼。   “有何不敢?”艾克丝微微偏过头。“心无所执者,一事无成——你以为我会畏惧永久的死亡?”   “……那看来是没得谈了?”   “是你做不到,而我从来就无所谓。”艾克丝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眼眸中转动着五色轮变的纯光。   西琳轻轻地叹了口气。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世界,颤动起来。   冬木市的所有原子在刹那之间尽数粉碎,然后又被大法力重新挪移回原本的地方。两道流光相互交错着碰撞着升上天际,数千数万公里的距离眨眼既过,而下一刻交错的流光随即贯穿了高悬于空的月球!   像是剥开一枚洋葱一样,月球的结构一层层地向外散开,从球体变为椭圆,变为被贯穿的圆锥,而当那两道交错的光辉自月球的背面突出的刹那扭曲的空间便带来了远比抑制力要强上许多倍修正力,在星体崩坏的刹那强行将破裂的月球给变更回原本的模样!   流光继续奔向外侧,它们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光速本身。种种因为经典物理规律被颠覆而生成的怪奇现象轮番产生,然后又在纯粹的强大冲击之下化作虚无。   型月的世界,不是常规的物质世界。   经典物理规则不是宇宙的准则,而是被世界之锚钉在星球表层的如同贴纸一般的产物。越是远离,物理便越是无用。而一旦脱离了地月系统,那么凡人所认知到的旧科学也将成为一堆废纸。   地月系统之外不是太空,而是浓郁到极致的真以太。   是燃素,是SIN,是能量海洋,是原始的混沌。而在混沌之中,没有规则。   但星体依旧存在。   每个星体,便意味着不同逻辑的规则——它们越过了火星,穿越了小行星带,最先抵达的是木星,钉在星球表面的锚将木星定义为一个以‘气’为底层规则的世界。万物皆为正反两种不同的气所构成,而下一刻流光便贯穿了木星的表壳!   气态的大地因此崩塌,还原成无数混沌的大气。那些木星原生的气态住民尖叫着发出惊恐的呐喊,无数色彩各异的气体人形发出诡异的呐喊崩散成漫天气雾。   一具体长上百公里的黑色光子气所构成的巨大古神从大地的最深处苏醒,在某些世界线上它被称作亚里士多德,UO,无限之一,星体之魂,是单体便可歼灭世界,即便是倒下的尸骸也足以焚毁大陆的伟大存在。其位格接近盖亚,其体内封存着一颗拟态的恒星。   它朝那坠落的两道辉光发出咆哮,然而下一刻它便被辉光坠下的余波撕裂粉碎成为离散的黑色气体——当它死去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哀恸,痛哭长子的夭折以及世界即将到来的灭亡。   一枚辉光停滞了下来,有着略带嘲讽的意志从中向外弥散而出。   “看来你的仁慈只针对人类啊,西琳。你为何对它们情有独钟?明明它们不过是有着和你近似的体型轮廓罢了。”   她的声音响彻整颗木星,而下一刻木星上所有的知性生命体都在这声音的道蚀下号叫发狂。那些居住在木星背面,侥幸躲过了   “要你管!”   西琳的冷哼从另一道辉光中传出,而那些扭曲畸变的气体人形便从道蚀的狂乱中脱离并恢复成为正常的模样。它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朝辉光膜拜,高颂西琳的真名,而它们的形体便在膜拜中急剧地膨胀,庞大,具备规模。   木星表层的物理规则开始崩塌,自艾克丝的光辉中垂落无限的光之丝线。它们刺入天空,贯穿气质的大地,将这以光暗二气作为底层结构的世界道蚀成为自己所期望的模样。光之丝的末端出现了一块又一块的巨大石块,而无数的石块急剧膨胀,相互剥离,便是星海。   天空被刺破,世界之外的真以太疯狂涌入并尽数化作真神的食粮。虚幻的星河化作真实,而它急剧膨胀,在计算时间都毫无意义地刹那间便延展至一个光分的长度。   一光分,一千八百万公里。数万颗相邻相拥的行星簇拥着数十颗火星大小的恒星。而艾克丝的光辉便位于恒星簇拥的最中央。如同星间的皇帝一般支配着万千星体。无数形态各异的文明从星群中轰鸣着诞生,高呼着艾克丝之名构筑出了上千支行进的舰队。   这便是艾克丝,艾克丝的全力。当她的意志垂落之时,亿万炮火自星群与舰群之间垂落,如同光之瀑布一般覆盖了那颗‘渺小’的木星!   然而木星并未崩毁,因为有着比那死去的UO更加强大,强大超过十倍的黑色光子气人形在西琳的意志下诞生。它狂吼着向前挡向了那道真正意义上遮天蔽日的光之瀑流,然后在坚持了一个微秒后崩坏朽灭。   一个巨大黑色光子气人形,支撑了一微妙。   而西琳的脚下,朝她膜拜着升格着的巨大黑色光子气人形。数量在一千万以上。   这是她的权能,她很少使用,但却并非不存在的死之权能。   她的光辉亦随之扩展,真神的本相逐渐降临到这片已经不再存在原生活物的星体之上。   而超越的律者与星间霸主的战斗,将将开始。 第四十节·真神的战场 依旧二合一   于虚空中,西琳展开自己的本相真身——那是数千上万,数万上亿,或许更多个大小不一的空间泡。泡中或许有着独立的大陆,或许有着沸腾的云海,或许有着荒芜的沙洲,或许有着繁华的浮游城市。   亿万天地,亿万时空,它们聚合在一起,从空间尺度来看甚至有着超越那一光分星河大小的体量。她所表现出的是一种与艾克丝的秩序星河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因为在她所拥有的那亿万空间泡中不存在支配一切的核心。而她的光辉向外流散,化作填充在这无尽空间泡之间的黏合介质。   艾克丝选择成为统治者,西琳则成为了联结者。   艾克丝支配着浩瀚星河,西琳联结着亿万时空。   而自那无穷尽空间泡所构成的真神本相之中,有着不需介质,也可轻易传达至宙空各处的声音悠然响起。   “崩坏……降临。”   道蚀现象随即展开,但经历了光之瀑流洗礼的木星却接受了她的意志。几乎就在   西琳的规格因此膨胀了一个微小的尺度,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水准。新位面新文明的加入对她所造成的影响虽然存在,但却微乎其微。而伴随着整个木星世界的消失,无穷尽的真以太随即涌入,填补了这片宙空。而它们又在西琳道蚀的作用下迅速地转变成为了崩坏能源。   西琳曾经是崩坏的使者,但是现在,崩坏成为了西琳的一部分。存在于真神身周的道蚀现象本就是世界反过来适应祂们的事像体现。而当浩瀚无穷的崩坏能被道蚀现象构筑生成的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崩坏兽,女武神,宙空战舰,甚至混杂着为数不少的光子气人形便从空间泡集群内向外涌出,而毁灭的黑色极光涌动着,迎面撞上了苍白的   拟声词已经不足以描述这等形容。而即便是在地球表侧的特异点中,那些愚昧的大地众生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天幕顶端燃起的那一枚亮星——它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它们知道真相才是真正的噩梦。   几乎就在光辉照耀在大地上的这一瞬间,于被燃尽的地球各处便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或大或小的道蚀反应。基于艾克丝的原力所诞生的扭曲生物,以及基于西琳的崩坏能所诞生的变异崩坏兽无中生有地出现在了黑暗的大地之上,然后彼此相互厮杀。   遥远的地球尚且如此,相对较近的其它行星就更别说了。侥幸在先前逃过一劫的火星这一次再也无法脱离噩运。无数混杂着原力反应或者崩坏效应的畸形变异生物从空气中生成,从石头中生成,从水源中生成,从生物体内生成——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刹那便彼此相互撕咬战斗,而它们的数量近乎没有穷尽。   火星的表面很快便被这些凭空生成的异种所笼罩,即便火星的UO运用星球赋予的权能将星球停转,让灭绝一切的大洪水和大爆炸将星球表面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也无济于事。而渐渐的,甚至连UO本身都开始陷入狂乱,原力与崩坏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同时出现在它的内部,让它变转,让它发狂!   来啊,来啊,来战斗吧。   来啊,来啊,来厮杀吧。   火星尚且保持着原貌,火星之外的小行星带却早已沦陷。道蚀现象肆无忌惮地在没有星魂守护的宙空中蔓延。它让石头活化,让陨星长出手脚,让冰冷的钢铁化作机械齿轮驱动着的畸形怪物,让战争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蔓延。   星系内的规则被重新定义,越来越多的真以太在道蚀的作用下变转成为崩坏和原力。那些从虚无中诞生的绝地迷虫们聚集成群,从岩石中生长出血肉。一颗又一颗无主的小行星一边开裂一边生长出血肉钢铁——它们相互聚合,以齿轮和肌腱咬合在一起的方式成为能够在真以太海洋中自如行动的掠食巨物。并在初生的刹那便扑向自身永远的宿敌。   ——“赐汝等以力量,赐汝等以灵魂。”   ——“赐汝等以栖息的空间,赐汝等以生存的现界。”   它们因‘力量’要素的注入而壮大,因‘灵魂’要素的加持而灵动且拥有智慧。它们本身的存在便成为了‘规则之锚’,将一片又一片的宙空定义为符合地球人认知的太空。而‘现实’要素的注入则加大了它们身周的道蚀现象,像是蚁群啃噬残骸一般变转着真以太所构成的能量海洋。   它们是虫群,支配着原力的绝地迷虫所构成的虫群。   它们是艾克丝的一部分,是艾克丝的手,艾克丝的眼——是艾克丝亿万只手中的一只,是艾克丝亿万只眼中的一枚。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投身于无限的战争之中,直到它们歼灭一切或者它们的残骸被道蚀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真神之间的战斗,不会留有残骸。因为一切都会被胜利一方道蚀殆尽。   真神之间的战斗,不会很快分出胜负,就如同那些超凡生命一般。只要没有在一开始便决出高下,那么便注定延续千年——不,这个形容词是不准确的。因为时间早就已经失却了意义,在胜负决出之前战争可以从宇宙的开端延续到终结,而在胜负决出之后,甚至就连交战过程都会被胜者道蚀得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   一扇又一扇空间门打开,数量难以计算的崩坏兽群像是倾泻的天河一般迎向艾克丝的手与眼。它们捕捉着一颗又一颗还未被原力规则道蚀殆尽的小行星,然后以自身为媒介将西琳的崩坏意志尽数注入。   ——“赋予汝等以风之渴望,赋予汝等以火之疾疫。”   ——“赋予汝等以死之静谧,赋予汝等以理之具现。”   冰冷的死岩化作流体,被重新定义了的分子于流体中运动组合。它们构筑成了实体的生命细胞,然后神赐的战争外装于聚合的生命体表侧外侧具现。   一颗小行星如同蛋壳一般裂开缝隙,从中伸出一双洁白的手。没有容貌的纤细少女从星体之中诞生,舒展肢体的同时自体内释放出巨大的力量——她们身具羽翼,背负圣痕,司掌着一切已知的异能并储备着一百万年起步的战斗技艺。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有资格镇压一个时代。而她们的数量,即便是在现在也有一亿以上。   她们是女武神,她们投入战争,她们率领着崩坏兽的集群在宙空中朝着任何一个有原力反应的方向前进,劈开战舰,撕裂死星,如同清扫垃圾一般捕猎着艾克丝的手与眼,也被艾克丝的意志如同清扫垃圾一般大范围的歼灭。   有着巨大的撕裂声自星间响起,那小行星带中最大的矮行星,直径接近一千公里,甚至在天文领域中能够和月球相提并论的谷神星自中轴线的位置向着两侧开裂。纯净纯白的一对巨大龙翼自裂隙内部向外探出,伸展,其规模甚至还要在它的‘摇篮’之上。极致庞大的龙首双眸中燃烧着蔓延上百公里的苍蓝火炎。毁灭性的吐息随即涌出,它正前方一光秒内的一切非西琳所属的物质存在便被尽数清扫。   西琳的左手,魔龙-贝纳勒斯,降临——至少一千个她同时地降临在了太阳系中至少一千个物质密集区。   她是毁灭者,也是宣告者。毁灭一切‘非西琳’的存在,宣告一切宙空皆为‘西琳’所拥有。   她挥动双翼,宙空之中便依托着急剧变转为崩坏的真以太生长出一片又一片巨大的陆地。陆地上涌出水源,生长出花草树木,原始的幼生文明很快地出现在大地上,被空间泡包裹着,然后又颂歌着西琳之名将道蚀效用朝着更遥远的方位急剧拓展。   位于此处的贝纳勒斯在短暂的瞬间飞越了超过三分之一个小行星带的区域,而这三分之一的小行星带便也化作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空间泡相互勾连,相互衔接,而幼生的文明又很快成熟,孕育出数以万亿计的崩坏兽群并涌向仍是宙空的四面八方。   数以万亿计的生命体,诞生。数以万亿计的生命体,灭亡。   三分之一的小行星带化作包裹着大地的空间泡沫,三分之一的小行星带仍在僵持,三分之一的小行星带,被秩序星河给彻底笼罩——无貌女武神所组成崩坏兽的军团和以绝地迷虫为内核,表现为血肉与钢铁并存的星体生命相互厮杀。而每一秒内的死亡与变转数字都庞大到连计算都显得十分愚笨。   木星已经消失了,土星也已然不复存在。   天王星和海王星上同时出现了道蚀现象,复数的贝纳勒斯率领着女武神以及崩坏兽军团和来自秩序星河的虫群们相互厮杀。   而主战场仍在移动,从木星移向土星并穿过土星。   神的战争,留下轨迹。   神的轨迹,改变现实。   一条由亿万悬浮大陆,钢铁城市,幼生恒星,空间泡沫,以及无尽每时每刻都在变转的尸骸所组成的物质回廊从木星为起点一直延伸并穿越了土星,朝着天王星继续蔓延。它们的长度无时无刻都在增长,它们的宽度无时无刻都在增长,而无数或幼生或成熟的文明这条物质回廊上相互厮杀,相互争夺——永无止境。   真神间的战斗仍在持续,而太阳系内的嘈杂逐渐向着临近的星系蔓延。   …………………………   “她们真的是不要命了……”于此同时,于美索不达米亚,位于乌尔市的郑吒正一脸呆滞地看向天幕之上那格外璀璨的星空——人理烧却,烧掉的只是地球,时间重叠的现象实际上也只在地球表侧发生。换而言之,无论从哪个特异点迈出脚步,踏入天穹,最终将会抵达的宇域都会是和‘此刻的迦勒底’处于同一时间点的星空——然后这些大胆的探索者就将直面真神之力。   郑吒不需要‘踏入星空’,他用眼睛就能够清晰地看得到。   而正因为他看得到,他才明白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因为这里不是什么没有主的野生宇宙,这里是圣人道争的战场——虽说这里算是战场的背面,圣人目光之下的阴影。但这里的一切事物,一切存在,一切痕迹在本质上都是那两位圣人的一部分,微不足道,但却绝对属于祂们的一部分。   太阳系是祂们的一部分,太阳系外的星系是祂们的一部分,甚至于充斥在宇宙苍空之间的真以太也是祂们的一部分!而西琳以及艾克丝如此肆无忌惮地展开道蚀,实际上和找死根本就没有多大区别!   西琳她想做什么!想死吗!?   他膝盖稍稍弯曲,下一刻便要直接起跳前往天王星去阻止这场愚蠢的战斗。无论是摆平艾克丝还是摆平西琳他总归是打算选一个。然而就在他想要动身前的那一瞬间,爱丽丝的声音却从他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不要去阻止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玛格特罗伊德,我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同伴去送死……”郑吒瞪大眼睛,语气严肃,然而语调却又在出口的瞬间变得软弱。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想起来了吗?你是为了什么而以本体降下到这片大地上的?——你想要为这些你能够看得到的凡人开辟出一条前路。你想要证明你自己的道,为此不惜将本体投入到圣人的干涉范围之中……她只不过是在做你之后迟早会做的事情罢了。】   郑吒默然。   而爱丽丝的声音继续响起。   【不只是你,其它人也是一样。很快,我的本体也会下来——我们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挣扎着只想要活下去的轮回小队了。我们有了更高的追求,有了更远的目标。你应该很早就认识到了这点才对。】   “我知道。”郑吒垂下眼帘,深深地吸了口气。“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团队里的大家都能够活着。能够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活着……这是我作为队长的责任。无论你们承认与否与需要与否,我都将这视作我的责任。”   【……那么你就变得更强一些吧,赶在我们所有人之前,变得比我们更强,比其他人更强,比恶魔队更强。这样一来,你的心愿就能够达成了。】   郑吒中断了通讯——他很少主动挂断和同伴的通讯。   “比团队以及团队以外的所有人更快地,变得更强……么?”他轻轻地握了握拳,慢吞吞地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试试看吧。”   他将视线从对星空的注视中收回,重新投向夜幕之中的静谧乌尔城塞——现在距离他向羽蛇神提出那个问题的时间点,在这个特异点内只有半小时上下。羽蛇神还没有给他一个能够让他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答复。而他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等待。   ……………………   于是爱丽丝耸了耸肩,继续回到巴的肩头当她的黎博利人。印洲和森洲两队的提前降下固然有些出乎预料,但既然她能够在最糟糕的后果产生之前洞察到了这一点,那么后续的发展也就无关紧要。   【西琳还处于保送期,虽说未必能成,但死应该是不会死……至于艾克丝,淦,同为真神,一对一和二对一实际上没有多大区别。这又不是在拿显卡挖矿,谁计算力多谁就能够赢,想要击败她除非让她道崩否则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够将她暂时性的削弱……就让她和西琳先打着吧。虽说已经打出真火,但彼此仍旧留有分寸。】   夜幕之上,群星璀璨。今夜的星辰绚丽更胜往昔,但在这片大陆上,并无一‘人’知晓其究竟有何意义。   相对于至少需要一个行星系才能够放开手脚的真神级轮回者而言,这座舞台实在是有些过于渺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处,那便是变量会被削减到一个十分舒适的程度。   变量越少,项目越好做。   【而印洲的杀生院祈荒……若我所料不错,她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迦勒底所在时间点的地球了吧。可能已经降下,也有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应该就在这段时间之内了——这边就尽可能地让代理人去处理吧。局已经做好了,但我或者其它人还不适合直接动手。】   【恶魔队……算了,先不管他们。坑已经挖了这么多,我都感觉他们存在放弃行动的可能性……不对,他们不会放弃。除非我们中有人率先走出通向灵位的那一步……希望之前的那些话对郑吒能够有点用。不过就算没有用……也无妨。】   【至于天神队……】   她趴在巴的肩膀上,库撒市已经遥遥在望。冥界之旅即将展开,而她的视线随即上移,仰望天空。   她看的是天空中的那一轮环状光带。 插入节·轮回者·天神队决策 5000   当焰形鸟的双眸投向天穹之上的光轮之时,于光轮的内部,那本应是冠位指定之旅的终点,迦勒底人的最终目标,制作了‘人理烧却’这一事件的罪魁祸首,魔神王盖提亚所驻的时间神殿之中,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也正好迎来了终末。   “五灵摄取,四象寄形。”   “立,四象五行八卦阵!”   四道硕大光辉自时间神殿的四方垂落,内中隐约显化出龙虎雀龟等四圣兽的虚形。构成这片物质区域的一切归属于‘金’、‘木’、‘水’、‘火’、‘土’范畴之中的一切物质结构因术式的运作而停止运转。而于阵势的最核心部位,一个身高数米的巨大金色人形逐渐变得迟滞,缓慢,最终不再运作。   天神队的罗应龙从阵势的最顶端飘然落下。无数宛若活物的水墨符文如同虫群一般从他的袍袖中涌出并将神殿中央那已然停止运作的高大金色人形完全包裹。这很明显是某种封印用的术式,而它已然起到效用。当一枚黑白相杂的封印茧被塑造完成之时他正好落在神殿中央的玉座顶端。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呼,四象五行八卦封印大阵。不愧主神所提供的顶级封印道具,即便是这开启了心灵之光,在其它剧情世界里根本就是隐藏boss的土著强者也可以将其完全镇压。两个S级的支线剧情花得不冤。”   他伸了个懒腰,一青一紫两道剑光环绕着他轻快地旋转着。他的视线偏转,在神殿的另外几处战场上,他的同伴们也正好结束了手中的战事。   天神队有三巨头,亚当,宋天,罗应龙。除此以外,还有杂鱼若干——不过天神队的杂鱼和其它队的杂鱼究竟来说还是有些区别。基于队长才能够加入的团队特性,以及前面几个世界中的一些惨痛教训,如今还留在天神队的成员最起码也解开了   时间神殿是魔神王盖提亚的神殿,魔神王盖提亚是所罗门的七十二柱魔神的总和,而神殿周遭有着九个节点。   亚当肃清了其中的四个节点,用言灵简单地咒死了那些不断死而复生的魔神柱。宋天镇压了另外四个节点,用极尽凌厉锋锐的刀意将数十柱魔神切割成即便时候重生也将迎来自灭命运的断块粉尘。罗应龙则直扑神殿中心,乘着魔神王盖提亚还未能够完全收束天穹之上的光带便直接动用主神出品的强大道具将其直接镇压。而至于剩下的那一个最弱最小的节点……杂鱼们勉强发挥了一些拖延时间的作用。   而现在的结果是天神队的大获全胜。至此,迦勒底的‘人理修复,冠位指定’之旅虽然还没有走完,但那原本应该由他们去面对的最终boss已然成为了死鱼一条——虽说他们直到现在为止,对这一点尚且还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况且就算知道了也没多大意义。   而在数分钟之后,伴随着最后一个节点内部的魔神柱被亚当和宋天随手镇压。天神队终于完全控制了这座时间神殿。从外侧节点通往内侧的时空纽带被彻底放开,在那之后又过了数秒,天神队的轮回者们在时间神殿的玉座之前齐聚一堂。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亚当提问,罗应龙回答。而在这简易的对答之后罗应龙便伸出手,一团包裹着九枚戒指的纯光被他送出并稳定地落到了亚当的手上。而当亚当的眼眸中迸发出微光,使用了某种不知名主神道具并将其加持于这九枚指环之上后,原本还显露出一些抗拒挣扎模样的九枚指环便也迅速地温顺下来,不再反抗。   天穹之上的光带,缓慢地旋转着。   亚当收起这九枚戒指,点了点头。   “很好,果然一切都如我所料——这个魔神王盖提亚,以及这九枚指环是驱动这些光带运作的仪式核心。呼,这家伙的想法倒是挺有趣的,收集三千年人类史的热量,将其化作燃料以使地球的历史回转到创世初期并重新塑造世界。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他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罗应龙,若是这家伙没有被我们打了个突然袭击。而是从一开始就将这光带化作武器来和我们战斗。那么你大概有几成胜算?”   “六四开吧,我六它四。”罗应龙轻轻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即使是魔戒那时的中州队,那个名叫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女人,现在的我对上她也只有六成胜算。即使我解开了   “而我不会死的前提是她从魔戒那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进步。”   亚当点了点头,看向宋天。   “魔戒结束前的郑吒,七成胜算。”——宋天的言语一如既往地淡漠而且简洁。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长刀,淡紫色的雷霆在他的指间跳跃。   “你七成,你六成。而东美洲队加入了中州队,除却那两人以外至少还有三位四初以上的轮回者。而这一次是他们的主场。”亚当伸出手,轻轻拨弄着天幕之上的环状光带,和矢志再度创世的魔神王不同,他只打算将这一圈光带当做兵器来运用——“大势方面我们肯定落后,而这件武器……最多提供一个四中层次的炮台。看起来多,但实际上……”   他的视线越过光轮,看向光轮之外的无限虚空。不经意间,一缕极淡的血丝自他的瞳仁深处悄然迸现。   “实际上的战局,你我皆知。”   “那么要放弃吗?”罗应龙抱胸冷笑道:“亚当,如果现在便选择放弃的话,那么光是这七十二柱魔神以及这座时间神殿便可值回我们的票价。虽说最大的那块肉我们注定吃不到,但光是这些东西便足以充当我们向更高处迈进的资粮——我们三人可都卡在四阶中段的门槛上卡了很久,积累早就已经抵达限界。退上一步,再找个难度稍微低一点的世界,是真的可以海阔天空的。”   亚当没有回答,他看向宋天。   “我无所谓。”宋天淡淡地回答道,只是轻轻地弹着怀中长刀的锋刃。“你是队长,是战是退你自己决定。”   亚当又瞟了杂鱼们一眼,而这一次他收获了一堆忙不迭的点头认同。   “正面对抗,我们没有希望。”亚当轻笑了一声,说:“我当然不会犯蠢去和中州队或者其它的轮回小队正面对上。这场团战里的水有多深,大家心知肚明。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这么灰溜溜地逃走。”   他的脚尖点了点时间神殿的地面。   “这座神殿……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收益。但它还没有被物尽其用,因为它同时也算得上是一枚丰厚的筹码。它是一枚枢纽,我们可以通过它获得通行于时空各处的机动优势。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这场特殊团战中,和其它轮回小队并不处于敌对关系。”   “但他们也未必需要盟友。”罗应龙微微歪过头瞥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滑向远方却又很快地收回。“就算他们需要,我们也当不成。还是说,你认为我们能够参与到外面的那场战斗中去?”   “他们当然不需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够处于中立。这座时间神殿不止是一座枢纽,它同时还是一座坚固的,机动力与隐蔽性兼备的要塞。只要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它稍稍地改造一番,那么它便足以帮助我们获得一个处于不败之地的阵地——他们吃肉,我们喝汤,简单来说就是捞一把就跑。”   罗应龙挑了挑眉。   “若你只是打算改造这座神殿,而不是直接冲上去,或者派其它人冲上去送死,那么我不会反对你的决策。反正我们就算跑路回去,日后也是要将这座时间神殿给改造成一座合适的战争要塞的,先一步做了也无妨——不过在这之前,我仍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他盯着亚当,一双剑眉猛地一扬。   “这个世界的末日,这场‘人理烧却’——你打算怎么处理?”   亚当的五指猛地合拢,而天幕之上的光带运作又稍稍地加快了几分。   “这些能量,这个术式,能够成为一支配合坚盾的锐矛。而且罗应龙,难道你觉得在这个时候消除掉这个世界的人理烧却术式,让表侧混沌化的地球重新获得秩序,并直接暴露在那外面两个家伙的战场之中是一件好事?”   “…………”   罗应龙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一言不发,就这么转身离开。   杂鱼中……哦,天神队的其它的成员中,有一位酒红色头发的少女瞪了亚当一眼,然后忙不迭地朝着罗应龙的方向跑去。   那是琳娜亚,早在魔戒时期之前便和罗应龙有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更是堂而皇之地将自己视作罗应龙的妻子。或许在魔戒时期之前,她还会因为亚当的高深实力以及神机妙算而不敢违逆亚当的意志。然而随着亚当连续两次在爱丽丝手下翻车,罗应龙在那一战后回归蜀山世界然后实力暴涨,天神队内的阵营便也随之悄然分化。   三巨头仍然是三巨头,但亚当的地位却在不知不觉间从领导者的位置退开,朝着参谋的区域偏移。再加上宋天始终保持不作为的态势以及罗应龙那原本就和他有些不合的三观,这支本来就不算庞大的小队内部便隐约有着三个阵营出现。   这不是什么用幻术或者话术或者交际手法能够搞得定的东西。道不同就是道不同,越是强大,分歧越是严重。他们或许不知道过去的中州队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番经历,但中州队早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而天神队却还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破局之法。   ——或许亚当也不打算去找一个破局之法。   他朝宋天偏过头,一块被他随手捏出来的储存器朝宋天飞去并被后者接住。而宋天在阅读完储存器内的内容后微微颔首,就此离开,前往时间神殿的其它地方。   而他随即看向在场的其它天神队成员。   “各位,”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接下来我们需要改造这座神殿,有一些工作需要分配……有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算去做吗?若是没有,那么我接下来便为大家分配小队内的任务。”   “…………”——时间无声地流过了三个秒钟的刻度。   “很好。”亚当摊开手,很是满意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那么接下来,我们先来处理这些方面的问题。”   “首先……”   ………………………………   当罗应龙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双足所踏的位置在时间神殿中那名为‘观测所佛钮司’的空间节点上。这里是时间神殿的最外侧,距离外域的宙空最为接近的地方——他抬起头,从已然化作废墟的白石神殿顶端向外张望,有着模糊的无形轮廓在他的周身闪烁,然后在他将视线从宙空深处移向地球表面时消失于无形。   他看得到那因为历史基石被抽离而化作无序混沌的地球表面,看得到那位于南极顶端的迦勒底机关。看得到那人类最终的灯火外侧那蠢蠢欲动的幽暗阴影,并且知晓它们究竟是何等事物。   ——他伸出手,并指成剑便要将那靠近迦勒底的蠢动阴影就此抹去。然而就在他将要动手之前却又迟疑了一个瞬间,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动手,不该暴露时间神殿的坐标。可他就是有些忍不住……   ……好吧,不需要他忍不住了,那团阴影并没有注意到迦勒底,而是被迦勒底外的另外一朵细小的灯火所吸引。阴影追逐着灯火远去,当他再看时已然很难从昏暗一片的地球表侧找到痕迹。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下一刻,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环抱住了他。   “应龙……”女子柔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和亚当队长争了好吗,他也是为了整个团队……”   “琳娜亚……”罗应龙尝试着定位那枚细小的灯火,但最终失败的结果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不是我要和他争,而是不这样,不行。”   “……是因为你以前和我说过的‘道蚀’吗?”他身后的女子将他抱得更紧。   “对,正是因为道蚀。”罗应龙思索了一个极短暂的瞬间,然后语气略带沉重地点了点头。“因为我和他的道……隔得太远。”   他还记得琳娜亚在他抵达四初之前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刁蛮,任性,充满独占欲和大小姐脾气并且自傲于自己的天赋——他挺喜欢那时候的她,当然现在这个温柔体贴的琳娜亚他也挺喜欢。但他更知道琳娜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因为道蚀,因为他抵达了四初并且走到了极限。更因为他心中的理想女友……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他希望她是这样,所以她就在不经意间变成了这样——他不后悔,琳娜亚被他自己道蚀总比被亚当或者宋天所道蚀要好。但他心中却也留有遗憾,遗憾自己的伴侣为何不能够像是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的伴侣一样,能够在自己踏出关键一步的同时也明悟自身的道。   “你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应龙。”他身后的女子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只是如他在潜意识中所期望的一般服从着他。“那么我应该去做些什么呢?你看上去很不开心,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够让你开心一点呢?”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我耍小脾气’——罗应龙心想道。   然后他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脚。那温暖的怀抱也从自己身后远离。   “真是的,和个闷嘴葫芦一样。大笨蛋,不理你了!”——他听到了少女娇嗔的声音,然后高跟鞋的声响‘踏’‘踏’‘踏’地迅速远去,她的情感货真价实,而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运用一丝一毫的力量。   强大的神总是会心想事成的,因为世界会绕着祂们进行旋转。而正因如此,强大的神与强大的神之间如何相处,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而真神的视线也因此而很难放在除却与自己同格以外生命体的上端。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只需要一个念头琳娜亚就会回来。因为道蚀早已充斥了她的全身,而这份侵蚀远比‘爱’更加坚固。   而也正是如此,他才越来越没法忍受亚当。   【或许……】他的视线投向宙空的深处。   【我应该早做打算……】 第四十一节·塞拉菲克斯,与学院   远在时间神殿的罗应龙或许不知道那一枚将阴影引开迦勒底的灯火是什么,但处于正常时间轴的芥雏子绝对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因为此刻的她正在自身从者的保护下藏匿于一座幽暗的巨大石山底下,一面忍住痛苦放缓呼吸,一边咬紧牙关,动手斩断自己那已然异质化的部分肢体。   【那到底是什么!?黑暗中怎么会出现那种玩意!】   她咬紧牙关,将体表不住出现的宛若豆芽一般的畸形器官和烂肉迅速利落地砍掉并且用起效最快的隐蔽魔道术式将伤口愈合——那些被她切除的血肉在落到地面的石头上时宛若剧烈反应着的强酸一般一边冒着白气一边蠕动,然后又被她用剩余的另一只手捏出法诀,招来术式火炎彻底的焚化清除。   她在不久前看见一桩恶事,她看到有一道体型巨大但本体不明的阴影朝着迦勒底逼近。   她在不久前做了一件蠢事,她引动手中的灯火,让自己的从者带着自己将那正体不明的影子引开。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或许她曾经知道,然后又将那段记忆从脑海中摒弃。因为她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脑袋里的记忆有着一定程度的零散缺失。而自己身上这些异变畸形的部分便是直接和那些玩意接触后所酿造的苦果!   身上的各项防御术式仍在运作,体内的自愈术式已然激活且在酸涩与麻痒的触感中修补着损坏的血肉和肢体——她很清楚这些魔术师自保用的手段没有被破坏也没有被干扰。而这便意味着魔术手段对于那个东西毫无用处,意味着迦勒底里面的那些凡人们只要接触到那团阴影便直接就是全灭!   【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但答应奥尔加玛丽的事情还没完成,立香她们也还在特异点里面没能回来呢。身为前辈,可不能够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到!】   她咬了咬牙,用随便从脑袋里翻腾出的理由糊弄着自己的神经。在那在那之后又过了数秒钟,石山外侧的寂静让她的内心一阵发寒。   似乎有着什么巨大的事物蠕动着,在无声的黑暗中,静默歌唱。   【长恭,你还在吗?】她在心中对自己的从者低语——契约依旧存在,但现在的她需要比契约更加真实的事物来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安静地等待了五秒。   在   【主上,长恭还在。】——兰陵王那柔和中带着英气的声音从她的心底响了起来。而他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   【那个怪物已经离开了,主上。我们暂时安全了。】   芥很敏锐地感知到了从者言语中的疲惫,她很清楚,在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的从者绝对不是只站在外面放哨。他一定是去做了件危险的事,一件……很有可能一去不回的事——【是吗,那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   她的从者沉默了数秒。直到她的目光由柔和变为严厉,一双柳眉竖起的时候,全身上下遍布伤损的兰陵王才从微弱的魔力反应中现身——他的半边身体几乎完全烂掉,一张俊秀的面孔被腐蚀得像是个烂了半个月的苹果——他在芥朝他伸出手时下意识地就想要向后退却,但最终还是在芥的凝视下止住脚步。   “长恭……”芥的指尖轻轻触碰着从者的脸颊。“辛苦你了。”   下一刻,她从隐藏在体内的圣杯部榨取出了一小团魔力——当然,这个‘一小团’其实只是一个相对的说法,被她提取出的魔力实际上足以让她施展出一个近乎固有结界等级的大魔术。难以被掩饰的魔力反应随即迸发,而下一刻极效运作的治疗术法便在一瞬间修复了从者身上的每一丝破损!   “芥!”从者忍不住发声低喊,他知道这样不做掩饰的魔力反应意味着什么!   自悠久的黑暗中有着巨大的存在感无声彰显。即便听不到声音,看不到色彩,位于此时此处的一主一从也知晓黑暗中有着无名的某物因这里的魔力反应而投来视线,而下一刻芥在身周至少三个方向都预感到了极致的危机,而那复数危机正朝着她迅速靠近!   芥的感知并不敏锐,但她却远远地便察觉到了这种危机——而她也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怎样子的缘由!   这是……大地的加护。   “迦勒底应对不了这种东西,只有让我们来。”芥在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尖便再度燃起一团耀眼的灯火——周遭大约十米方圆的混沌区域因她指尖灯火的作用而秩序化,而她随即朝着她的从者打了个手势——下一刻,手捧灯火她便被兰陵王拦腰抱起,然后朝着她所指定的那个方位大步疾驰!   从者的脚程,是凡人的数十倍,是魔术师的数倍。   只是一刹那,她便已经来到了数百米之外。而在数秒之后,是数公里。   芥不是软弱的凡人,纵使多年未曾进食,她所拥有的强横体质也足以让她经受得起高速移动的折腾。   而当她们离开那一处藏身的石山之后的数秒,便有着比混沌化的黑暗更加可怕的事物抵达了她们先前所在的那一个方位,而后,某种与无声中悄然笼罩心间,恍若一切都归于终末的极致恐惧感便朝着正发足狂奔的两人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念头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那是奇物。——某个不知道由谁说出的解答自她心底上浮。   而她下意识地便想要扭过头——   ‘噗嗤——’一声脆响,她在自己的脑袋转过去之前猛地朝自己的侧腹部刺出手指,径直一击便贯穿了自己的左半边肾脏!   剧痛如海潮般袭来,而痛楚使她清醒。   【不要说话!不要回头,向前跑!】——她的意志在主从之间的契约内回荡。而原本和她的犹豫一起产生动摇的从者便如言再度加快脚步,将灵基满载,将魔力燃烧,将形体如同利箭一般送向远方!   她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她的从者也不知道。但她们知晓身后必然有着无可言喻的大恐怖降世,一旦接触,最好的结果也是死路一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但她决定至少在这一刻相信自己的本能。   而她的从者就这样抱着她向着她所指定的方位连续奔跑了十五分钟!   【主上!我的灵基要承受不住了!】——她的从者在十五分钟后向她通报。而那数道无名的恐惧依旧紧紧地缀在她们身后,虽然不知远近,但应该是一处距离不远的地方!   而她的回应迅速而且果断。   【不要怕,躲起来,就像是之前那样!】——她猛地中断了圣杯的运作,耗魔停止,而一座黑暗中的巨大石山‘恰好’出现在了她和兰陵王的面前!而石山下方‘正好’有一道可供通行的洞穴!   两人一跃而入,而下一刻,伴随着失坠与滑行的触感。她们分明感知到了有着某种巨大的事物从石山的表侧掠过,而一切原本高于地表的物质结构尽数化作粉尘!   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   良久,于幽邃的黑暗之中,芥的手中再度燃起一朵细小的灯火。这一次的灯光只照耀了她身周两米不到的距离,将满身狼狈,但却四肢健全的主从两人身周的地面照亮。   脚下依旧是石头,两米之外依旧是黑暗。这里到底是地表还是地面无人得知,但至少能够确定,两人现在应当都还活着。   “主上,刚刚那……”   “不要问,不要想,不要回忆。”芥抬起手,制止了自己的从者继续发言的行为。她知道自己和兰陵王在最后的一瞬间绝对和那个正体不明的事物有过一次微小的接触。然而这一次那种莫名其妙的侵蚀感却并未如同先前一般起到效用!   这很幸运,但不正常。但是她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不正常’。   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脑门。   【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战术一塌糊涂,指挥用兵只会将大好优势白白送掉。就如同当年我在垓下什么都做不了一样,现在的我依旧不可能解析出那隐藏在幕后的敌人身份,以及它们所持有的目的。但在此之外,我却依旧有一件事绝对不会弄砸!】   【那便是,我绝对可以将当工具人这件事做到最好!】   她的心底浮现出一抹明悟,而这一抹明悟让她知晓事像始末。而在知晓始末之后,她心生觉悟。   不得不说,郑吒在‘选择游戏角色’时会随机到她身上的确不是没有理由的。或许是因为在先前看到了芙罗拉的各种奇妙操作,也有可能是数千年来经验和教训的结晶,总之至少在此时此刻,芥有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的自觉。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自己的从者,然后又向他问道。   “长恭,你支持我的做法吗?”   她所获取的回馈并没有超乎她的预料。   “身为从者,我不会违逆您的想法。但是主上,请您一定要记住您真正的愿望,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迦勒底,又是为了什么将在下召唤出来,并参与到这场冠位指定之旅的行动中的。”   “我记得。”芥的视线稍稍一凝,来自最信任的从者的谏言让她从稍微有些混乱的思考中脱离开来。她再度回归了冷静,然后再冷静中又一次地做出了决定。“我知道,但我仍然决定这么做,即便排除掉迦勒底和藤丸立香的因素我也要这么做。这为的不单是我,同时也是为了这颗星球。长恭,你应该知道我的本质是什么。”   “……是天仙?”   “对,是天仙,但我也是真祖,更是盖亚母亲的精灵。我不在乎人类,除却我自己的因素以外更多的缘由是因为盖亚母亲也不喜欢他们。但在刚刚,我从盖亚母亲那里感知到了它对那些东西的厌恶……以及畏惧。”   是什么能够让盖亚心生厌恶?是什么能够让盖亚心生畏惧?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那便是某种本质等同于盖亚,甚至犹有过之的强大存在。而自己等两人,或者说两个像是人的东西能够在先前的追击中幸存,那便说明之前被芥将注意力从迦勒底周边引开的幽影,其本质是那强大存在的爪牙。   芥按了按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虽然我是母亲的女儿中很不成器的那一个,但是我得为母亲分忧……我也必须为母亲分忧。”她看向自己的从者,眼眸中有着些许的无可奈何。“长恭,先前我让你找地方躲起来的时候,我其实是不知道那座石山的存在的。”   她的从者闻言哑然,最后轻声叹息,只剩下一道苦涩的笑。   “既然是那位的意志,那么也就只能够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很快地抖擞精神,再度恢复了斗志。而后他看向自己的御主。“主上,您接下来的打算是……”   “继续之前的行动,我脑袋里面还有着大致的方位,现在距离塞拉菲克斯估计还有三千公里左右的距离。只要我再次抽取圣杯中的魔力,那么刚刚那种事,我们最多再做五次应该就能够抵达目的地。”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我有预感,塞拉菲克斯里面有能够帮助我们的东西。只要我们能够成功抵达那一处区域,我们要做的事情,母亲要做的事情,大概便都能够迎刃而解了。毕竟,我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有的东西,只有直觉。”   “主上?”兰陵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而芥摆了摆手。   “直觉在很多时候都不可靠,但这一次应该是没错的。母亲既然已经选中了我,自然就不会让我去走错误的路——既然我的脑袋中没有新的预感,那么,我们就直接按着旧的想法走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她的从者点了点头。“那么主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她抬起手,自觉地让兰陵王把自己抱起来。而下一刻——   ——剧烈的魔力反应又一次地扰动了混沌中的黑暗。   …………………………   芥的猜测没错,在塞拉菲克斯,的确有着她所期望的某个目标。然而问题却在于,当她们历经了艰难险阻,最终抵达芥脑内绘图的目的地时,出现在她们眼中的并不是,或者说并不止是那座名为塞拉菲克斯的海上油田。   她们抵达了目的地,那原本紧紧跟随在她们身后的可怖幽影在即将追上她们之前的那一瞬间无声褪去——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那阴影中的事物存在着对抗者。而这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算一个好消息,因为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盖亚的加护正从自己的身上无声的消除。   她知道这只是假象,因为她是盖亚的精灵,是世界的触手——盖亚随时都可以将她作为容器从而在她身上显现。就如同只要她想,她也可以主动唤醒盖亚,或者类似于盖亚一般的某位古老存在一般——她无法反抗,也不会反抗。   她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特性所以才在其它人都一无所觉的情况下感知到了郑吒的干涉。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因为就在她完全立稳脚步,平缓气血的同时,眼前事物的全貌便完全的映入她的眼帘。   “主上……这里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我们最好小心行事。”她的从者在她身侧现身,拱卫着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芥按了按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被结界笼罩着的塞拉菲克斯——这不奇怪,既然迦勒底能够在人理烧却中保全。那么,同为迦勒底下属机构的海上油田兼秘密实验室便没可能完全没有存留于世的希望——然而问题就在于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仅仅只是塞拉菲克斯,除了那些风格熟悉的迦勒底措施之外,还有一座应该算是学校的东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过来,并硬生生地挤入塞拉菲克斯的设施之内,而她对于这座学校其实并非一无所知!   【特异点F,穗群原学园……居然会在这个地方……】   她的记性很好,而在当时她甚至和立香一起在这里战斗过。而与特异点F里的那已然化作废墟的穗群原学园不同,眼前的这座冬木市普通学校竟然还在运转!   还在运转!?   “很奇怪是吗?”一个声音突然从芥的身边响起。那是一个男音,听上去似乎还有那么一些稚嫩。“不过比起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我觉得这已经很正常了。”   芥悚然而惊。她猛地扭过头,出现在她身外不远处的竟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蓝色海带头少年!他身上穿着穗群原学园的学生制服,嘴角带着和气的笑。   “欢迎来到穗群原学园,看你们的服装,应该是迦勒底的干员吧。虽说不知道你们怎么来的,但作为这里的学生会长,我仅代表学校欢迎一切还能够呼吸的造访者。”   他坐在轮椅上,朝芥和兰陵王微微欠身。   “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是——”   “——间桐慎二。” 第四十二节·交流感情   “芥雏子。”芥朝那个自称为‘间桐慎二’的少年点了点头,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位少女在间桐慎二的背后推动着轮椅——那是一位发梢泛紫,身材绝佳的文静女性,当芥的视线投到她身上时,她便朝芥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舍妹,樱。”那海带头的青年朝芥介绍,然后视线投向安静地站在芥雏子身后的兰陵王。“听说迦勒底一直在研究‘英灵召唤’,想必这位先生应当就是传说中的迦勒底从者了?”   “对。”芥点了点头。“这是saber。”   她没有说出兰陵王的名字,然后立刻转换话题问道:“你是魔术师?”   “我和舍妹都是魔术师,间桐家,远赴东洋的马奇里——在迦勒底的档案库中,想来应该会有我们的名字。”少年的嘴角含笑,很轻易地便读出了芥雏子的言外之意。于是他轻轻拍了下轮椅的扶手,身后的少女便推着他,慢慢地开向敞开着的学园大门。   “如果你不相信,那么在塞拉菲克斯里面你应该能够查询到相应的讯息,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别再外面待上太久,黑暗中的怪物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他向前,而芥雏子和兰陵王对视一眼后便紧紧跟上。身后,晦暗的混沌无声地蠕动着,然后又在触碰到学园的外墙之前便戛然而止。   这是一座阵地,魔术师的阵地。而这阵地的强度极高,构筑极杂,单纯以防护能力来计算,它的强度甚至还要在迦勒底的外部结界之上。   …………………………   在之后的半小时里,芥和灵体化的兰陵王在间桐慎二的带领下走遍了整座塞拉菲克斯-穗群原学园复合结构体。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在这座复合结构体内部看到了接近一千名幸存的学生以及近百名塞拉菲克斯工作人员。她也大致明白了这一片区域会变转成如今模样的事件始末。   首先,人理烧却并不是一个一瞬间就完成的过程——它有一段狭窄的,为期大约一百秒的持续时间。而当烧却开始的时候,火焰便会从周遭的一切物质结构中迸发出来并将万物都化作升腾的光带——   ——具体的原理很复杂,芥雏子无法很好地表述出来,但根据迦勒底的说法来看应该是历史崩塌所引发的现实否定。就像是城堡的砖石被突然抽调,则再华丽的建筑也注定会坍塌毁灭一般。魔术王烧掉的只是历史,现实的毁灭则是历史被抽离后所引发的自然现象。   既然现实的崩坏只是结果,只是附加现象而不是被魔术王严盯死守的主要目标,那么一些强大的魔术师自然也就能够在烧却的那一刹那做出一些合适的应对。或者依托工坊制造出结界,或者临时改写自己的生命形态,总之,只要能够在混沌中重新定义出秩序,那么他们便可以继续留存。   但想要做到这种事,对魔术师的要求很高。具体要多高芥不太好下定论,但是她觉得应该要比计时塔的君主们高出一筹才具备生还的可能性。而在芥的判断中,控制着眼前这座复合机构的间桐兄妹,其魔术水准绝对是超乎想象的绝顶。   【就算我吸了血,使用圣杯,很有可能也打不赢。】——芥心想道。   她知道这不是瞎想,至少,那些自己连面都不敢见的混沌怪物他们兄妹俩都有本事将其驱逐。而当前这座覆盖了穗群原学园以及塞拉菲克斯的巨大防护结界,其实也是出自兄妹两人之手——他们在人理烧却发生时保下了学院,然后在发现学院内没有足够的食物补给时便控制着学院移动并搜索资源或者幸存者,这一过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缺乏防护,但却资源充足的塞拉菲克斯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他为什么能这么强?无人知晓。但一切与力量相关的秘密都会被牢牢守护,妄加窥探很有可能便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力量——力量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因为兄妹两人所拥有的力量,芥很理智地放弃了追索他们秘密的打算并且绝对不会对这座复合机构的决策权指手画脚。同时,她决定对充斥在这座复合机构内部的某种狂热气氛也完全的视而不见——她在看见那些塞拉菲克斯的员工时,便知晓他们已经成为了这兄妹俩的狂热信徒。这座曾经属于迦勒底的巨大复合机构,如今已然完全归属这兄妹两人所有。   她感到忧虑,因为她不知道当这些人与迦勒底合流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这应该算是一种威慑,也算是一种试探。芥知道自己的城府不怎么样,即便板着一张死人脸或许也泄露了许多重要信息——或许没有,但是她也放弃了在这里动用武力的选项。   以卵击石是一个愚蠢的选择,所以芥并不打算去做多余的事。而等到兄妹俩带着她走遍了这座巨大复合机构,她对着片区域有了十足的了解之后,她便和他们在一间以前应该是校长室的地方开展了后续的话题。   “让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自称间桐慎二的学生会长坐在长桌的一侧,他的十根手指搭在一起,视线盯着芥脖子以上的地方,他的嘴角含笑,语气轻柔,但却充斥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对你们的迦勒底本部很感兴趣,接下来我会控制塞拉菲克斯朝南极移动。而这是一桩对双方都有利的提案——   ——塞拉菲克斯的资源不多了,但却能够提供足够的防护。而我知道你们迦勒底掌握着灵子转移的技术,即便缺乏资源也可以通过前往特异点采集的方式进行补充。但你们对外面那堆东西没有办法。”   “迦勒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芥雏子认真说道,她努力地虚张着声势,试图在这场结局十有八九注定了的讨论中为迦勒底获取一些利益。   ——她真的做了一件很不符合她人设的事。   “那你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外出闲逛?采风?”坐在她对面的谈判者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她言辞中的漏洞。然后又提出了更多的情报作为佐证。“据我所知,迦勒底本部处于南极,你们不可能获得额外的人口补充。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故意去招惹的那些黑暗中的怪异东西,再加上你身边有着‘从者’这种迦勒底专属战力。你们迦勒底的真实情况不言自明。”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仅凭动作便带来了些许的压迫感。   “我猜,你们迦勒底现在正处于一个危机关头,所以才会将你这种重要战力派遣到野外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中,试图侦查敌人,或者寻找盟友。你尽可否认,但我接下来依旧会控制塞拉菲克斯朝南极前进。你可以选择成为联系两段的纽带,也可以袖手旁观,让我和你们的那位小姑娘所长来处理这个问题。”   芥哑口无言。   她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才刚说了一句话,对方就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给猜了个底掉。而更关键的是,对方知道用怎样的话语才能够说服自己这样的活物。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立香,那么一句软话比什么都管用……不,他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立香就会带着他前往迦勒底。因为立香就是那样的人……】   【但是我和立香不同,说服立香需要用绵软的态度。但想要说服我却只需要讲出利弊就够了……毕竟我是盖亚的精灵,人类的存亡与否本就与我无关。我只需要知道是盖亚母亲将我领到了这里,同时这里能够找到解决外面那些问题的助力。那么,将整个塞拉菲克斯打包带走,岂不正好是最符合我立场的提案了么?】   【啊啊啊啊可恶!要是芙罗拉还在该多好,她肯定能够很好地处理当下这种问题!】   芥用力地揉了揉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虽然当前的局势对她极其不利,但终归还是要垂死挣扎一番的。哪怕结果估计是改不了了。但就这么直接认输,可不符合她的风格。   她如此想道,然后斟酌着张开了口……   ………………………………   数分钟后,芥离开了房间。她来时心事重重,去时愁云惨淡。很显然她在房间里的谈判会议中完全不占上风。最后只能够灰溜溜地从谈判桌前逃离。   “一个蠢女孩。”‘间桐慎二’轻笑着,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走廊末端。“不必要的感情让她变得软弱,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和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必要。”   “是哥哥你太心急了。”他身后的少女柔声说道,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顺着轮椅的握把上行,然后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本来可以选择用温和的语气,柔软的态度,以及迫在眉睫的事实来感化她,让她主动提出合作的请求,而不是采用这种几乎将自己放在他们对立面的方式。毕竟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求合作呢。”   “我知道。”海带头少年微微颌首。“但是没有必要。在找到另一位圣人之前,我们和迦勒底之间的关系没有必要太过亲近。这种若即若离的立场对我们而言其实相当有利。若是局势有变,改换门庭也容易得很。更何况……”   他打了个手势,房间内外那早层早早就竖起的空间壁便又加厚了些许。   “……所谓道争,争的是道而不是力,不是情。我们最后是否能够获取收益取决于我们在这座舞台上面究竟做了些什么,而不是我们和代言者之间的感情有多好。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还没能够发掘出这两位圣人的道路本质,那么想要选择阵营自然便是千难万难。”   “西琳姐姐那里或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呢?”   “未必。”少年微微摇头。“她作为与唯心的那一位相交甚密的存在,即便不会被直接道蚀,也注定会受到那位的影响。换而言之,她在广义上和唯心那位呈现某种附属关系,而这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会成为那位的破绽。”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会是诱饵。”   “……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影响了西琳姐姐决策的那位圣人,实际上更有可能是洪荒的那位?”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那西琳姐姐岂不是……”   “她不会有事的。”少年肯定地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顺势而为,但却又没有将‘势’用到极致。毕竟你看——”他弹了弹手指。   而下一刻,一只盘踞在塞拉菲克斯外侧,体长上万米的畸变污染崩坏兽便无声无息地崩裂成灰。如同蛛网一般的空间裂隙从它体内爆发并爬向远离塞拉菲克斯的上百公里扇形空间区域,一阵可怕的风暴旋即卷起,然后有着等同一个中原行省的黑暗陆地被抹平成了镜面一般的平地。   混沌之中重新订立起了规则。然而下一刻,那镜面一般的平原上便再度出现了诸多畸变扭曲。自遥远之地的星光垂落下来,而大地如同脓疮一般片片凸起然后孕化出无数畸形扭曲的怪异恶兽。   这是道蚀现象,那正逐渐脱离太阳系的遥远战场依旧将地球视作打击的目标。   “——看吧,她保护历史中的人类。但却依旧将现实幸存的人类视作攻击目标。如此一来她便随时可以改换门庭,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被不知道是否正确的道所框死。”   “话虽这么说,但西琳姐姐的道蚀现象至今都还没有杀死一个人吧。她布局在南极的道蚀现象始终处于可以和森洲队队长保持僵持均势的规模。而除却南极以外,我们这里便是最后的人类聚居点了呢……这种装模作样的保护立场,真的不会让她阵营偏移吗?”   “或许,但西琳知道轻重,我相信她能够处理好这件事。以及……”少年尝试着想要耸肩,但最终还是放弃,他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沮丧。   “樱空啊,你……能不能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放开?” 第四十三节·第一循环·月羁   同一时间,于美索不达米亚。   巴和梅林之间的追逐游戏终于抵达了尽头。通往幽冥的路径宛若深渊巨口一般隔断在两者的视野之中。伴随着几次迅速而且声势浩大的力量交锋,附近的大地宛若被徐进弹幕犁了一遍一般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然而逃亡专精的梅林终究还是躲过了巴的数次攻击,成功地在灭顶之灾抵达之前成功抵达目的地。   火炎与花瓣踏过库撒市那宛若鬼门洞开一般的阴森气场,逃亡者与追击者一先一后地踏过时空的缝隙抵达了冥界。而在踏足冥界的那一瞬间,梅林和那位协力者的形态便宛若幻影一般骤然消失,而下一刻巴便感知到自己的灵基规格正在急速磨损,然而紧随其后她却又从灵核深处涌出了新的力量。   放眼所及是一片幽暗的大陆,阴暗,低沉,远处隐约有着一座又一座山峦的轮廓。她的身周怪石嶙峋,且纷纷呈现巍峨柱状,而幽暗的瘴气则穿行于石柱之间,并在接触她体表的刹那便造成巨大的魔力磨损。   冥界有主人,冥界的主人知晓她们的抵达,而冥界的主人并不欢迎她。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者说她猜出了一部分的原因。因为她的主人,那位旧日秩序之主曼戈特伦德神从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掠走了不可计数的巨量应死灵魂并将它们尽数唤起。如此一来,支配死亡的女神自然和她处于对立态势。   这情况不怎么妙,但是冥界主人的力量却相对有限。至少巴很清楚自己侍奉的主人所司掌的力量绝对居于冥界女神之上,而大概也正因为如此缘由,自己才能够在身处冥界的同时还能够具备一定的实力。   她轻吸一口气,身周燃起一片片飘洒的火星。铠甲与战裙的缝隙中出现了明显的火炎燃烧迹象。火炎取代了血液,穿行于四肢百骸之间。身周的幽暗瘴气随即无声褪去,而这让她重新获取了顶级灵基从者所应有的战斗力。   【但是这点战斗力不够……我不可能在冥界中击败冥界的女神。而梅林既然胆敢抱着那块石板遁入冥界,这便说明他至少有着一定把握判断女神不会将他视作攻击目标,甚至会赋予他一定程度的庇护。那么……】   【我该怎么做才好?】   她的内心充斥着疑惑,而疑惑令她陷入深思。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想办法找出一个合适的策略,从而在不与冥界之主冲突的前提下将那块石板带走。但她绞尽脑汁也没能够思索出正当的应对方案。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对那块石板如此执着?   肩侧的焰形鸟咕咕地叫了几声,她骤然惊醒——啊,是了,她并不是一人独自来到这里的,女神在下达指令的同时还赐予了她这样一抹强大的加护,其缘由或许便是因为女神早早就预料到了她遭遇,并事先给予了她用以应对敌人的手段也未可知?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停留在肩头的焰形鸟,然而那只奇妙的雀鸟却在她的指尖碰触到它之前便先行跳开——她忍不住哑然失笑。   【虽然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女神她其实在一些小地方意外的细心呢。如果我没有感觉错误的话,她……应该很孤独吧。】   她的眼眸中回转起了一些细碎的记忆,从被招揽到芙罗拉手下时开始,芙罗拉为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她在芙罗拉的指引下所做的一切都映入她的眼帘。她有些意外地发现,在这一个月间自己从来就没有被强迫着去做哪怕一件有违本心的事,因为女神的指令若非拯救,便是守护,而这与她所知的圣杯战争其实有着相当程度的不同。   御主拥有令咒,而令咒之所以被设定出来,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从者在合适的时候听从指挥——说到底,所谓从者,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个高级使魔罢了。如同式神一般,如同伥鬼一般,那些因从者背反而惨遭败绩的魔术师本质上的败因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实力弱小,以小驭大,注定会遭遇反噬,但身为巴的御主的这位女神可不一样。   从者是使魔,为了响应祈愿而现界。因为它们本身具备强大力量,所以当弱小者指使它们的时候,不可用将它们视作为工具的态度来对待。然而在本质上,所谓从者,所谓境界记录带这一自然现象——实际上仍旧是工具。   【但我的主人并未将我视作工具,哪怕这个时代所有的从者加起来都比不上她,她也依旧用对待真人的方式来对待我。她说得很少,但却做得很多——哪怕是那位我很有好感的藤丸立香,对我的看中其实也并不如她呢。】   【是因为女神她信任着我吗?】   巴缓缓地闭上眼眸,然后睁开。   然后,下定了决心。   【啊……我的女神相信着我,而我绝对不能够辜负她的这番期待。不过就是个古代的冥界罢了,哪怕化身为鬼,我也要将那面石板从梅林的手中夺回!】   下一刻,火炎从她体内的每一个地方向外迸发,幽暗的冥界内旋即燃起一根高扬的巨大火柱。无穷的光与热向外扩散,惊起万千彷徨于幽暗大地之上的死灵的同时迸发出她那充满决意的昂扬叫喊!   “曼戈特伦德神的使者,巴。前来诣见冥界之主!”   她的声音在幽暗的冥界中回荡,而紧随其后,她眼前不远处的一座黑色山峦脚下突然燃起了一朵苍蓝的火光——那是一座竖形的牢笼,千百死去的灵魂在牢笼之中静默地燃烧。而下一刻更多的苍蓝火光从山峦之上的各个角落燃起,并以此为起点,蔓延向了黑暗中的各个角落。   有着像是铃铛,又像是提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放眼望去简直找不到尽头的牢笼随着这声音的鸣响而开启。而那些被封禁在牢笼中的魂火便自此获得了自由,并下意识地扑向了这片幽暗大地上当下唯一存在活物的方向!   魂火如潮,潮水朝她席卷而来。   啊,看来,冥界之主的回复是——‘滚出去’   那么,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可以就此忽略不计了。   她叹了口气,薙刀上扬起火光。   ……………………………………   芙罗拉做了一个梦,一个悠长,久远,只要她愿意便随时都可以苏醒,但她却并不愿意过早苏醒的梦。   一个过去的梦,历史的梦。   一个从者的梦。   梦中的她是一个观测者,从最纯粹的旁观者视角观测了一段历史。那段历史源于日本源平时期,而历史的核心则是一位从中原家出来的,名叫巴的女孩。   她看到了女孩的一切,从女孩哇哇坠地时开始,她便在女孩身边。她看着女孩学会走路,学会说话,   身为一位努力派的魔术师,芙罗拉其实对源平之战的历史相当了解。她在很久以前也曾经做梦,梦到自己召唤出一位出身东洋的古代英雄。然而当梦成为了现实,当她步入这梦中,她却对除却那位名叫巴的女孩以外的一切事物皆持有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她不需要它们,正如同它们也不需要她。   但一旦有人向她伸出了手,她便必然会将这只手牢牢抓住。   她检视着,她注目着——在她所知的历史之中,中原巴在很年轻的时候便嫁给了当时最名动一方的东洋英雄源义仲。而当历史化作梦境,现实呈现于眼前,她便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对名留青史的著名夫妇的命运始末。   从   ——她同样知晓这一切皆为伪物。   身为从者的巴其实并不是那位故去的巴御前的亡魂,她是讯息,是残影,是痕迹,是境界记录带。是‘中原巴’这一个体所经历的一切历史,以及常人在当时和过去,对她的认知的总和之物的活化具现。是宛若史书成精一般的‘物件’,而不是那位真切在大地上行走过的,曾经拥有过生息的魂灵。   巴的一切其实都是虚假的,身为从者的她其实并没有和那位‘源义仲’有过恋情,也不曾在源平之战的战场上驰骋,她身上的鬼之血统,与支配火炎的武艺实际上都只是后世传说扰乱信息从而具现在她身上的影响,而实际上,真正纵横于那座源平之战的战场上的巴御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武将,就真实的战斗力而言,或许还没有刚被召唤现世之时,持有普通从者灵基的巴强大。   严格来说,从者只有在召唤现世的那一刻才能算得上是‘出生’。而它们被消灭的那一瞬间便等同于‘死亡’。它们是道具,是原始信息的拷贝,当它们回归英灵座时回去的实际上只有记录,而那份曾经因现世而孕化,或者未能来得及孕化的‘自我’,在它们回归的那一刻都将消泯无踪。   它们所拥有的一切,皆为虚假。   换而言之,这份历史,这份记录,这份让它们自虚无中诞生的信息拷贝——实际上便是它们所真正能够拥有的,唯一,也是最珍贵的一切。   而也正因如此,当御主梦到了从者的过去,梦到了从者的梦境之时,这便也意味着从者对御主的完全信任与托付。   芙罗拉很清楚这一点,清楚,并且完全知悉。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从巴的梦境中睁开眼眸,知晓当下所发生这一切的具体意义之时,她便在   ——力量解放:31%   她觉得自己仿佛开启了一道关卡,越过了一道门户,然而她并不因此心生丝毫后悔。   而当梦结束之时,芙罗拉睁开了眼睛。   她依旧置身于伊曼尼提克的中央神殿之中,依旧处理着那为数众多,甚至于数都数不清的繁杂事务。她麾下的军团依旧在全力扩张,如今甚至已然推进到了鲜血神殿的门口。而在伊曼尼提克的中央神殿之下,经由神之智慧所制造出的战争天使已然诞生了三个之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轻轻颤动着,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勉强恢复正常,她将吸入胸中的那口气缓缓地吐出,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神殿内那协助她处理各项事务的神官和巫女尽数退下。   她的意志很快就获得了不折不扣的履行,宽阔的神殿大厅内转眼就变得空无一物。她坐在权座之上,静静地等待了好几秒钟。当她从一数到十却发现自己的心脏依旧在不正常跳动的情况下,她终于决定移开自己的脚步。   她从权座上跳下,在宽阔且空倘的大厅里来回踱步。从东边走到西边,从南边走到北边,直到她在神殿大厅里来回绕了三个圈子她才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呼气,吸气,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这就是藤丸立香以前常说的那种心意相通吗?”她抿着唇,语速比往常稍微快了那么几分。她很努力地维持着镇定,保持着女神应有的体面。“感觉不错。”   她低声说道,然后又重复强调了一句。“非常不错。”   【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战斗着了。】她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但我的目标依旧是修复人理,我不能忘了。】   她心想道,然后她很快又觉得以前制定的那个没有将巴计入其中的计划有些碍眼。   这怎么行?巴可是重要的战力,怎么能够随便地扔在外面?   “大方向不能够变,哪怕有了同伴,我也必须将修复人理当做首要目标。但是细节部分还得稍微细调一下才行。”   “……蛇神不能够留了。将巴召回……不,等她回来,然后全面开战吧。”   她嘴里念着蛇神,视线却注视着库撒市所在的南方。而下一刻,那三具才经由她手所塑造出来的,拥有着可怖战斗力的战争天使,在她的意志下一齐张开了羽翼。 第四十四节·第一循环·月之冷漠   【   爱丽丝拍了拍翅膀,在芙罗拉做出决策,释放出那三具战争天使的时候,她便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这座舞台上的力量投放限度又提升了一大截。如无意外,她现在能够无顾忌投放的力量已经抵达完整四中限度,也就是显化本相真身,开启行星系战争的水准。   这并不是她的极限,但此刻的她也已然有了在这道争开启之前,她还未斩断‘梵天’因果时的完整境界。而以轮回世界的常识而言,那便应该是解开基因锁四阶中段的末期,乃至于极限的强大战力。   【类比一下,那应该就是预测记录之中,正体的郑吒处于完美风暴这一酱油世界观中所持有的境界吧。而我本体此刻所处的层次,则应该是和完美风暴结束,终战开启之前的正体郑吒大致相当。】   【而当下一个循环结束,或者即将结束时,我所持有的力量投放限度,便应当能够抵达我的本体此刻所能够用出的全力了。啊……虽说先前的布局出现了些小小差漏,但总体应该还是处于我的掌控之中。虽说预定了三个循环,但   【干涉力正在提升……啧,虽说不需要担心圣人道蚀,从而能肆无忌惮地发挥出全力是挺大的优势,但在合适的节点抵达之前,还是得继续保持着耐心才行呢……】   她眨了眨眼睛,注视着美索不达米亚冥界大地上的种种事像变化——这片狭小舞台上的一切变数实际上已经完全落入她的掌握之中,她已经知晓这片大地上的一切秘密,一切力量,一切情缘和因果,而她此刻正在调整着它们的变化轨迹,从而让这里的事项能够按照她自身的意志来运作。   她编撰着,让既定的剧本逐渐成为现实。   她知道什么会发生,也知道什么不会发生。她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奇迹,也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意外——   ——她知道巴能够歼灭这片大地上的万千死灵从而获得正面接触冥界之主的机会,也知道巴绝对没可能在藤丸成功与梅林一行人会和并找到吉尔伽美什王之前追击到它们。她知道藤丸虽然已经无法将巴策反,但却依旧有着让她迟疑些许的能力。她更知道当巴落入下风的时候,芙罗拉所派遣的三体战争天使会及时驰援。   事像在她的眼中编撰,虽然此刻的巴还在和冥界的亡灵之海角力,藤丸立香也仍在经历冥界女神的考核。但她却已然准确地编写出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数个小时之后的,精确到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分子变化的细致未来。   首先,巴不会输,但却会在这无止境的亡灵海潮袭击中浪费三十一分钟又十五秒的时间。因为她没有办法在冥界杀死死去的魂灵——她也不会那么做——她只会使它们无力化,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她将此处共计一百四十六万又七百零七只活化死灵完全镇压之后,她才能够成功抵达冥神的宫廷,面见这里的主人艾蕾什基伽尔。   而在此期间,藤丸立香将会顺畅地通过面见冥界女神的七重考验。她不会失败,因为艾蕾什基伽尔此刻已然化身为无名女神陪伴在她身边并对她抱有不小的好感,而当她抵达冥神的宫殿,按照惯例迎来最终考验的时候,逃窜而来的梅林两人会在冥界女神的默许下闯入战场并加入到藤丸立香的阵营中,而一直躲藏在冥神宫殿附近的猝死之王也会现身,从而在这场冥界女神装模作样,连一成力都未必用出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冥界女神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但却并不会加入藤丸的阵营。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和羽蛇神以及戈尔工之间的盟约,将其背弃需要支付巨大的代价。   爱丽丝稍微停顿了一下。   她注视到了另一枚棋子,那便是冠位英灵,化名为王哈桑的告死天使朱苏德拉。这位暗杀者中的魁首在   【我可以调整一下命运,让朱苏德拉在此出手斩断三女神同盟之间的契约从而让冥界女神彻底偏向藤丸立香的阵营——但这样做是否有必要?】   爱丽丝思索着,思考了几秒钟后作出了否定的答案。现在的藤丸立香身上所背负着的与这个特异点相关的因缘还稍显稀缺,强改则过犹不及,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点便拔苗助长。   【那么,朱苏德拉不会动手。三女神之间的盟约不会解除,但既然要顺着天命主角的运势来布局,我自然得安排一些合适的事件——是了,巴在这时候会因为冥界女神的放水战败北而突破魂灵们的封锁。而因为曼戈特伦德并不在女神同盟之中的缘故,她便有借口在不背离盟约的同时站在藤丸立香一方,为她战斗。】   她的眼眸中流转着诸多事像。在她的编撰之下,浑身火光缭绕的巴与被冥神所庇护的藤丸立香等一行人将在冥神宫廷的广场前分立两侧——巴会要求梅林交出石板,而梅林会推卸责任,猝死王心性高傲,不会在这占据优势的时候低头。而冥神则会以巴的冒犯与僭越为缘由出手,动用冥界的权能试图将她镇压。   ——但是艾蕾什基伽尔不会成功。   她眼眸中的事像继续变转,在她的计算下,仅仅只是顶级从者的巴即便能够通过曼戈特伦德的加护从而豁免冥界权能的压制,单凭她一人却也绝对无法敌得过冥界女神,以及梅林,幼体美杜莎,以及牛若丸等人的联手。她在最多十九秒的交战中便会陷入颓势,落败,然后,意外到来。   挥动着纯白光翼的战争天使将会降临,而它们在持有此世神灵等级战力的同时还将具备无可计量的战斗经验与绝对纯粹的战斗决意。立香等人绝对不可能赢,即便爆发出传说中的爱之力都不可能赢。但是藤丸立香也不会输,因为她会在艾蕾什基伽尔落败的那一刻挺身而出,挡在败北的冥界女神面前。而在她完全夺取冥界女神的好感的同时,被巴所指挥着的战争天使绝对会在将她斩杀之前停手。   爱丽丝的眼眸中出现了新的景象,挥舞着炽烈双翼的战争天使将斩落的光炎大剑停在张开双手,做出保护姿态挡在冥界女神身前的藤丸立香的眉心之前。而缘由则会在随机数投入的情况下呈现出多种多样的发展——   ——最大的可能是巴下令停手,其次的可能是‘恰巧’将视线投向这方区域的芙罗拉远程控制天使停下。而即便是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发生,跟随在藤丸立香身后的玛修也会即使赶到,用圆桌之盾挡下这即使是神灵也不可能正面接下的一击。而在此之外,还有着诸多或‘偶然’或‘巧合’的缘由让她安然无恙。   藤丸立香绝不会死,最多也就是受伤。即便是受伤,其程度也只会在掉几根头发与留下一道很快就会愈合的浅痕之间徘徊。这是天命,也是大势,即便是编撰着剧本的爱丽丝也无法,或者说不打算更改这一大势。而由此导致的结局便是原本分出胜负的局面将再度变得扑朔迷离。   【巴可以无视藤丸立香,径直从梅林手中夺取那块石板然后离开。但这并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得强化那块石板之上的‘天命’概念。所以它必须受到更大的重视——它必须浸染鲜血。而这鲜血……可以是中原巴的血。】   一条已经被废弃的世界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计算之中,那是芙罗拉不曾现身,轮回者们不对   巴御前的天命将尽,而这里正好有天命的代行者。   爱丽丝的视线偏转,越过冥界的重重黑色山峦,注视向那正藏匿于已然踏过了七重考验的六重,即将面见冥界女神的藤丸立香的身侧阴影——她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藏身于影子之中的朱苏德拉,也知道这位冠位英灵的行事风格,以及具体战术和实力。   【朱苏德拉有理由动手……中原巴的天命将尽是一个缘由,威胁到藤丸立香的安危则是另一个缘由。那么……】   一条世界线被她编撰出来,在这条世界线上,巴在命令战争天使停手之后无视了藤丸立香的交涉请求。她越过了藤丸立香,击溃了还想反抗的冥界女神以及其它从者,从梅林的手中夺取了石板后便直接离开——她一心想要回到芙罗拉身边,为她那已然认定了的主人效力直到最后一刻。然而当她彻底脱离藤丸立香的视线,穿越冥界和现界的边缘,对战争天使的控制稍有疏忽的那一刻。藏身于幽影中的朱苏德拉就此在她身后显现,然后——   ——斩下她的首级。   爱丽丝眨了眨眼,开始推算这一条世界线的后续变化——巴在临死前会尝试破坏掉石板,但最终的结果是将石板送到时空乱流之中。而知悉了巴的死讯之后,芙罗拉将会在维持理智的同时陷入狂怒——她不会对藤丸立香动手,因为大势,也因为她知道这不干藤丸立香的事。她仍旧会将修复人理当做首要目标,但她将会放弃先前一直所保持着的同盟策略。   【冥界女神,三女神同盟,以及其它的神都会被她视作敌人——她会采用最果决最利落的方式,也就是直接抹除这个世界上所有降临之神,未死之人的方式清扫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神灵以及外来者,从而让特异点回归到正史的秩序之下。除却已经被从事像轴上隔断的乌尔区域以外,戈尔工,伊什塔尔,艾蕾什基伽尔,朱苏德拉,提亚马特……她会不计代价地解放更多的力量,直到将所有的神尽数歼灭。】   【当然,她实际上做不到那么多。因为石板会在戈尔工被歼灭时出现在战场附近,将皇女这枚樱桃炸弹再次召唤出来并且再次撞上将将逃离战场,准备去唤醒提亚马特的恩奇都。然后安娜斯塔西娅的开关会被触发,她会下意识地用出全力,将被她判定为敌人的恩奇都,或者说金固彻底湮灭。】   【全面神战会再度以此为导火索而开启,而迦勒底人便会将提前将藤丸立香从这片大地上召回,从而开启   编撰结束。   爱丽丝微微歪过头,检视着着这一套若是写成文章,那么大概能够磨磨唧唧拖上二十节的长篇剧本,分析其内部是否存在漏洞并很快地获得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整篇剧本中,除却有可能会不利于某位巴小姐以及某位芙罗拉小姐的身心健康以外,一切变化都符合作为布局者的她的利益——她能够用这激进的剧本对几个主角嫌疑人进行甄别,能够提升自己的干涉力限度,能够强化那块‘天命’石板上所附加的概念,甚至可以在下一次循环中取代掉正版的天命泥版。   这很好,毕竟她本来就打算试探一下芙罗拉,看看是否会露出一些马脚。反正迦勒底人注定会开启下一次循环,那么一切悲伤和痛苦都会在时间的回溯下回复。   于是,爱丽丝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这条编撰好的世界线编入现实。   而当她将手中的这点琐事完成之后,她便开始将自己的干涉力投向外侧宙空——那两位已然打出真火的轮回者现在已经将战场推至太阳系的边界。而她打算借一下东风。 第四十五节·道蚀现象   于是,自冥界底端,幽魂环绕之地,趴在浴血奋战的巴御前肩膀上的焰形鸟仰首注视苍穹。它的视线轻易地便洞穿了冥界和现界的外侧间隙,而紧随其后就连地球表面大气层以及大气层外部的环状光带也被随便地穿透——它的视点最终落到月球表面的一块石头上,而下一刻这块月岩便开始蠕动。   平坦的部分显现出轮廓,尖锐的区域显化出肢体,血肉衍化,无机质转变为聚群的细胞结构。而丝质的衣物,飘带,和一双干净的黑色长筒靴随即化生而出,并合适地贴合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肢体上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块月岩便由死转生,从一块一人高的石块化作一位身形婀娜的金发少女。   真神的视线具备力量——就算没有,真神的注视也意味着道蚀的急剧演化。无论是有知性的凡物还是无知性的死物都会随着注视而变转,而至于会变转成为化身还是分身还是爪牙则取决于真神本身的意志。   爱丽丝回过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大地——她在脱离美索不达米亚的大气层后便抵达了正确的时空。回到了迦勒底人所处的现实时间点,而从这个时间点的月球朝地球俯视,视野所能够捕捉到的便是一颗漆黑的行星。   人理烧却的后果便是地球表面的混沌化,绝大部分的物理规则失去效用。但由于盖亚依旧还维持着存续的缘故,充斥于宙空之中的真以太便也未能够触碰地表,从而为这片荒芜大地带来新的规则。而也正因如此,从月球看向地球,所能够观测到的便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黑暗,黑暗。黑暗的深处却又留存着点点辉光。爱丽丝能够在这里清晰地看到南极深处的迦勒底机关,看到那已经差不多要姓中州了的人理观测机构。她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在道蚀现象自主生成之前便移开目光看向其它的地方,而在迦勒底往北大约一千公里的方位处,她看到了另一抹辉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南下。   那是塞拉菲克斯。海上油田与穗群原学园的复合机构,她的视线越过独自一人,彷徨不安的芥雏子然后投向机构深处,并和控制着这座复合机构的‘间桐兄妹’打了个招呼。   间桐慎二是赵缀空,间桐樱是赵樱空,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许也意味着他们兄妹俩之间那纠缠不清的关系终于以一个干净利落的方式划上了句号?——爱丽丝心想道,但很快又将其抛诸脑后。即便是同伴,真神之间的干涉过于密切也是不可取的行为策略,而他们自己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就是不知道恶魔队的某个倒霉鬼会怎么想。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平地里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肢体末端传来触感的同时她唇角挂起一抹微妙的笑。活了这么多年,人形态总归还是最习惯的对外界面。而她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眼眸中的视角也随之切换。   从物质层面的观测切换成了概率层面的观测。她眼眸中的漆黑地球随即便化作了一片相互重叠拼接的世界线毛线球。而脚下的月球大地也随之变转,自过去到未来的多条命运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观测领域之中。   一个单体宇宙,其覆盖的范围并不只是仅有物质层面的那些星辰与河系。它那有着无穷数量的平行世界线同样处于这个单体宇宙的范畴之中。对于一个天生地养的凡物,将一个单体宇宙内所有的平行个体全数统合为一便是最简单有效的超凡升格仪式。而在许多单体宇宙之中,这种方式往往便是宇宙本身制作天生超凡,甚至真神的操作方式。   因为这很简单,而且很方便。虽说用这种方式做出来的神基本没有成长的可能性。但炮灰要什么成长?   所谓的天生神灵不过是宇宙的仆从——哦,或许说得好听一点。位面之子或者纪元之子什么的。但本质不会有太大变化。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轮回者成为超凡,成为真神之后,它们与土著的同格生物之间拉开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   毕竟奴仆和自由人总是不同的。而只要不闲着没事干总是去吃主神的强化,那么轮回者所持有的自由也会相应的增大。或许这便是四阶以上的轮回者基本都不怎么在乎主神所提供的强化而是自己去获取知识以及进阶的缘由——不过这个话题至少在现在不是非常重要。   爱丽丝伸出手,拨动着眼前的世界线。许许多多不存在人理烧却,甚至不存在迦勒底亚斯,不存在从者召唤的世界线被她精准地捕捉到手中然后舍弃。而她一边翻检着,一边仔细地注视着世界线集束之外的虚空。   她看到搭载着伦德米尼亚德的世界线片段还在慢悠悠地朝这条‘人理烧却’的世界线靠近。看到森洲和印洲两队的降下轨迹仍旧在视线之中残留——从宇宙之外降落到宇宙之内总归是得花些功夫的,而这可比在星系间进行时空跳跃要麻烦得多。   爱丽丝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条,或者说一堆合适的世界线出现在她的观测范围之内,而这一堆线路对应着某条不存在人理烧却的世界线上的月球——这个世界的月球底下埋藏着一件异星的奇物。而伴随着她的注视,这件奇物的本质旋即显现在她的认知之中。   Mooncell——由某不知名外星文明安置在月球内部的巨型观测器。在某些世界线上它会替代圣杯的作用,从而化身为真正意义上的万能许愿机。毕竟它所能够提供的计算力足以演化出一个太阳系,至少在计算力层面上和一位失控四阶无限制增长自身规模后所能够抵达的程度大致相当。   这并不奇怪。超凡生命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决能源问题,但只要愿意,将自身的规格扩张至‘吞星者’或者‘地狱星’一般的程度并不是非常艰难。毕竟超凡生命本来就没有寿命上限,只要时间和能源充裕,一个活得足够久的四初完全可以生长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这样的生命体终归还是有些少见,毕竟体型的增长同时也意味着细胞数量的巨量提升。而对于每一个细胞都能够具备自我意志的超凡生命而言,如此巨大的规模就意味着能量的巨量损耗与控制力的部分削减。因此大多数的超凡生命在这一阶段只会塑造一个最多也就是山岳等级的战斗形态,并且不会将其视作常驻状态。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她花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来解析这一堆,或者更加准确一些,一百三十三条世界线内的特定讯息。然后在阅览完毕后将这半个月的阅读时间随手缩减,删除——而当她的视角再度切换回归到物质层面的观测角度时她稍稍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周遭星体的位置与宇宙震波的幅度便告诉她现在距离她检视世界线的那个时间点只过去了几秒钟。   拐弯抹角总归是有些福利的,提升干涉力而不是直接降下本体所能够带来的优势便是时空层面的干涉不需要过于忌惮。虽说风险依旧存在,但却相对少上了许多。就比如说西琳和艾克丝固然打得天昏地暗,但实际上她们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动用时间权能对对方的时间线进行干涉。而这也是爱丽丝能够判断她们虽然打出真火,但却依旧留有余地的凭证。   不干涉真神的时间,不击破真神所持有的时间闭环,单纯进行物质层面上的斗争想要分出胜负可谓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而也正因如此,艾克丝哪怕孤身一人也不惧中州队成员的围攻——因为她知道围攻根本就没有意义。   盾强于矛,浪费时间便是很合理的发展。而即便是战争领域开始涉及到时间层面,真神之间想要分出胜负依旧十分困难。   【艾克丝应该还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或许就连现在那和西琳交战的她也只是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诱饵分身。而杀生院祈荒……虽说赵缀空在塞拉菲克斯检测到了一些痕迹。但我可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露出马脚。】   她随即向前迈出脚步,而月球的低重力与类真空环境对她来说等同于不存在一般被她抛在身后——她一步便穿过了月球的外壳深入地下,而在月球的核心区域,一座直径上千公里的巨大晶体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Mooncell——这条世界线的月之圣杯一样存在,但却不像是其它的型月世界线里面的那些Mooncell一般对地球造成了干涉。它只是作为一个纯粹的观测与记录机关无知性地存续于此,而它既然不具备知性,那么对于抵达此处的爱丽丝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毫无意义,因为爱丽丝通过平行世界调阅的方式已经获取了破解这座巨型灵子计算机的手段并随手生成了一枚秘钥。而当她伸出的手指碰触到这枚沉睡于月心深处的‘月之圣杯’之时,这座巨型计算机便自此有了新的主人。   巨量的信息涌入爱丽丝的脑海,然后又被她迅速地分明别类地进行整理然后解析。她并不是很意外地发现这座巨型灵子计算机中存在着一些记录缺失的片段。然后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悠长的气。   【啊……将这座灵子计算机放置到这里不做理会终究还是起到了一点用处的么?杀生院祈荒,你和月世界还真是羁绊深厚。】   爱丽丝收回手指,而下一刻她所控制的这具躯壳便还原成一块普通的月岩滚落在月心的地面上。她已经获得了她所想要的东西,而接下来则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很早就观测到了月圣杯的存在,而她也故意地将它置之不理,单纯地将其充当一个陷阱放置在这里。因为她知晓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都和月世界具备一定程度的因缘。那么这件普遍存在于外典月世界中的月圣杯便是一个很方便的降临媒介。   她失败了,因为这个陷阱是在制作得有些明显。但她也成功了,因为某人和这个世界存在关联。只要她降下,那么道蚀现象必然会在她的同位体身上生成。而在这基础上只要将此世与平行世界的月圣杯内储存的讯息进行对比,那么便可发掘,或者说推断出一些某人刻意隐藏起来的隐秘跟脚。   这个‘某人’在她对比了讯息后被锁定为杀生院祈荒,印洲队的队长,爱丽丝进入这无限世界后所面临的   她发现了一些秘密,而现在要做的便是甄别出秘密中的陷阱并加以利用。   【杀生院祈荒应该是某个外典月世界的原住民。曾经通过夺取月圣杯,并加以侵蚀的方式让自身从一介凡物晋升为拥有心灵之光的土著真神。不过我想我在神鬼传奇中所遇到的那位杀生院祈荒应该不是真神——因为绝望是进入主神空间的秘钥,而一位真神,又怎么可能会绝望呢?】   【她应该是那位外典世界的土著真神在晋升之时,尝试统合平行世界线的时候所将要吞噬的掉的一个平行世界个体。因为意识到了自身的变转和扭曲所以陷入绝望,而在她即将被同化归一,成为主体一部分的那一瞬间被扯入主神空间。然而即便在最后关头脱离,真神的本质却依旧在她的灵魂深处残留。】   【所以当年的她哪怕是凡俗之躯,也能够在那样短暂的时光中攀登至凡物顶端,触碰到超凡生命的临界点。所以,她即便拥有真神层次的本质也会被我所编撰的启示录重创。因为她在那时候实际上只是一个拥有部分高等生命特征的凡物,而对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实际一无所知。】   【……难怪当时我能赢啊。】   下一刻,月面映照出的光辉成为了新的道蚀媒介,而爱丽丝随即沿着太阳光照射在月球表面的光辉轨道溯行,轻易地在太阳表侧的日冕层上道蚀出了一个新的化身。这个化身的构造原料是从恒星内部迸发出的射线以及光照,而她在生长出血肉结构的同时缓慢地从日冕表侧飘落,并在一块巨大的耀斑上稍作驻足。   耀斑的本质是太阳的剧烈活动,是上百亿枚完整版沙皇核弹同时爆发才能够比拟一二的光热总和。当然,哪怕爱丽丝此刻持有的是血肉之躯,它们对于爱丽丝所造成的影响也不比掠过她脚边的微风大上多少。但爱丽丝来这里的目的也并不是清洗自己的长筒靴。   她瞥了地球一眼,于   于是她伸出手,沿着耀斑的爆发路径触碰太阳的内核——她已经想到了对付杀生院祈荒的策略和手段。而现在正是制作相应工具的时刻。   而道蚀现象随即从太阳的内部开始生成。 第四十六节·第一循环·计划中的终结   大约半小时后,爱丽丝从太阳表面收回了手。她眼前的这一枚处于主序星阶段的壮年恒星虽然依旧在熊熊燃烧,但其内部的本质却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剧烈变化。   日冕是她,或致密或稀薄的等离子层构筑成了她气态的形体。她的数量众多,大约在三十兆亿上下。每一个气态的她都有着微米规格的完整结构。她们有的在阅览书籍,有的在街道上闲逛,有的舒张长发,发梢便化作了马路,有的蜷缩起来,便化作了一本可供阅览的厚书——这一层的爱丽丝是比较悠闲的爱丽丝,她们基本无所事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调理着自己的精神。   色球和光球也是她,这一层的她是纯澈的光。然后每一道不同频率的光波都构成了一个爱丽丝的形象。当然,光有波粒二象性。所以更多的她以粒子形式而存在着。她们的着装略有不同,但基本都是战士或者军官的形象。她们用着各式各样人类所能够想得到的或者想不到的武器相互战斗,演练出种种奇奇怪怪的招式技巧。而那些武器或者技巧的本质实际上也是一个又一个的爱丽丝,她们乐于彼此间的战斗和杀戮。   星核当然还是她,恒星物质在这里进行剧烈的反应。而每一次爆炸时所释放出的冲击理所当然的都是爱丽丝的形象。这里的爱丽丝们是学者和研究人员,对恒星,对虚空,甚至对自己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研发项目。她们制作出了种种奇怪的仪器,每时每刻都有着海量的突破性成果被研发出来。她们喜欢研究以及被研究,她们的存在本身便意味着变化。   于是,太阳的各个部分都成为了她。那么太阳本身自然也就成为了她的一部分。无数的爱丽丝相互拼合在太阳的表侧,日冕之下浮现出了一张属于她的,覆盖了半个恒星表层的俏丽容颜,然后这张容颜在隐没下去之前朝着极远的宙空之外投去了探索的视线。   投出视线只需要一瞬,而在这一瞬之后那张爱丽丝的容颜便沉入光球之下重新变转成了无可计数的爱丽丝。而这些爱丽丝们又一起动手,将‘显化容颜’,‘投出视线’这两个行为所占据的时间线吞食并且覆盖。很快,悬浮在日冕的最初那个爱丽丝也消失无踪,而太阳之上的种种异象以及产生异象的这一段时间过程也被精细地修改,让这颗恒星即便是在真神的视野之下也是半小时之前的模样,   这是一个诱饵,也是一个陷阱。通过对杀生院祈荒跟脚的挖掘,爱丽丝大致地推演出了她的晋升方向——要么深入地心,吞噬地球,夺走抑制力的身份而成为盖亚。要么深入太阳内部,支配这座行星系内绝大多数的质量从而造成碾压——这两种可能性都挺大,而爱丽丝相信她应该会选择齐头并进。而若是她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这里就有一份惊喜等待着她。   当然,还有   ——毕竟爱丽丝又不需要担心圣人的道蚀。她那六个特异点的‘角色扮演游戏’可算不上是白玩的。   【那么,这边的安排大概就到这个程度。虽说我当初在神鬼传奇时,击败杀生院祈荒算不上大获全胜。但赢了就是赢了。】   【我能赢一次,自然也能够赢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我依旧得尽可能地消除掉其余的变数……啊,这个舞台虽然相对较小。但舞台外面的阿猫阿狗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呢。】   于环桌之上,另一部分的爱丽丝投下视线——她所编撰的剧本正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大地上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当她垂落视线的时候她正巧看到巴御前被朱苏德拉击杀的瞬间。那块因争夺这一行为而沾染了更多份额‘天命’的石板如她所愿一般的被临死前的巴投送到了靠近鲜血神殿的战场。   一切都很顺利,她留在芙罗拉身边的焰形鸟化身能够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芙罗拉在知晓巴的死讯时那突如其来的愕然以及随后如火山一般爆发的震怒。几乎就在下一刻,她便径直从伊曼尼提克的神殿内撕破空间,将自己强行挪移到了库撒市的冥界边缘,巴那已然受肉的躯壳最终跌落的地方。   而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有些儿童不宜了。   总之,当藤丸立香和吉尔伽美什等人通过仪式从乌鲁克苏醒的时候。暴怒的芙罗拉正好将身为冠位英灵的朱苏德拉的脑袋连着大半截脊椎一起从身体上拔下。而也正因为她的短暂离开,被空间乱流至鲜血神殿的那面石板也因此成功地接触到了召唤的媒介。   还是一具尸体,还是一把‘枪’。当一位伊曼尼提战士在和魔兽的交战中死去,浸染着她鲜血的武器‘恰好’地落到地面上的石板上方之时。一场芙罗拉在平时或许能够感知得到一点痕迹,但现在决计察觉不到分毫的召唤仪式就此展开。樱桃炸弹·工具人·安娜斯塔西娅就此降临。   而才苏醒的炸弹皇女宛若命中注定一般地又一次遇到了杀气腾腾的恩奇都。   于是,寒阳坠落。这一击毁掉了鲜血神殿和恩奇都。当其它人反应过来鲜血神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不再蛰伏的戈尔贡将没用了的工具人皇女碾回了英灵座。而在数分钟后,乌鲁克的观测所注视到了沸腾的海。   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味道。虽说多了藤丸立香这几个一脸楞逼,完全想不明白明明刚刚还谈得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就全面战争了的凡人。但其余的发展却是大体相当。除却已经被郑吒的意志所支配,化作时间孤岛的乌尔区域以外,所有的女神再度开启战端。   这个世界的神总是爱着人类的。虽然没有缘由,但这些女神们愿意为人类毁掉其它所有的一切。然而随着朱苏德拉与羽蛇神的缺席,位于乌鲁克的藤丸立香等一行人就算是有了金星和冥界两位女神的相助,也没办法成功地参与到火力全开的伊曼尼提克,与不留余力的提亚马特之间的战争之中——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突破由数以千万计的拉赫姆或者伊曼尼提战兽所组成的防线。想要和那两位已经杀红了眼的女神直接进行对话更是无从说起。   这个特异点已经没救了——迦勒底机关内的决策者们如是判断着。而也正因如此,即便藤丸立香强烈反对,连续灵子转移终究也还是在她和玛修身上完成了展开。   爱丽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同时感受着自身的干涉力上限进一步地拔高。她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毕竟她就算总是苦心谋划后翻车,但能够让她翻车的人或物却也往往掌握着超出她预料之外的强大力量。   换而言之,她就算会翻车也只会在重要的地方出问题。而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环节,她若是出了问题那或许才叫做奇怪。   于是,她调转视野。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将自己的意志投向另一个需要关注的领域。   ………………………………   月世界是一个有趣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体系中存在着宇宙,存在着星球,但物理规则却只能够如同纱布一般罩在星球表面且只在表面生效。而在星球之外的浩瀚宙空之中,理论上只有依托于真以太以及灵子技术的道具才能够正常运作。   这很有趣。因为即便是在空无一物,连真以太都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纯澈宙空之中,仍旧有一些传统的基底规则能够运转。而在这些规则里面,‘光’占据着一块相当庞大的领域。   光速依旧存在,光的波粒二象性依旧存在。而那些居住在宙空深处,远离猎户座下悬臂这种偏僻小地方的区域的繁茂宇宙文明也理所当然地依旧将‘光’以及‘光’所衍生出的各种现象作为可供解析的自然现象从而加以利用。而制作出Mooncell的那个未知外星文明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毕竟,所谓Mooncell,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个巨型光子晶体计算机。所谓灵子科技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实际指的就是对光的应用。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那些宇宙深空中的异星文明掌握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先进技术,光学观测这种传统的老旧把戏却仍旧在文明的观测系统之中存有着一席之地。   它们如同大多数轮回者所在的无魔地球一般,通过观测星体在很多年之前所发出的光来制定星图,并在考量周全后决定是否朝那颗星球投放探索或者镇压的力量。然而它们或许也不会想到,当它们观测着亿万光年之外的恒星时,亿万光年之外的某颗‘恒星’也正朝它们投来探寻的目光。   银河系外,距离银心大约十六万光年的位置处有一个体量小于银河,但也有两百亿颗恒星的不规则河系。它被称作是麦哲伦星云,而在这座星云的某个区域之中,有着一座以文明为食的巨大星辰在宙空之中不住地跳跃。   它被称作是‘捕食游星’,是一具和Mooncell有着相同源头的异星兵器。将它创造出来的文明早已失落,或者跃升到了更遥远的区域,只留下这一枚巨大的星体要塞在银河系周边的数个星系里巡游,且对一切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进行肃清。   大过滤网——或许就是这种东西吧。   它的形体类似于一颗钢铁星辰,而在星辰之外则有着万千规格不一的星舟包裹游曳。当它观测到一个活跃文明的时候,它便会赶到那座文明所在的星系并释放出星舟,而从星舟中将会降生出强大的破坏者,将大地烧蚀,将众神击坠,将文明击破,而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那由繁荣化作失落的文明将会被制作成另一具星舟,并随着进食完毕的游星前往另一处进食区域。   这是一个挺有趣的小东西,至少在真神规格的轮回者眼里相当有趣。根据Mooncell以及诸多平行世界线的记录,可以判断它在一万四千年前曾经造访过地球并留下三具星舟,而它们的战果则是覆灭了一部分的神代文明圈,但却最终未能够达成游星所赋予的使命。   星球的反抗是一个缘由,Mooncell这座同源之物的背刺则是另一个缘由。三座星舟中唯一成功抵达的‘巨神阿蒂拉’被Mooncell所捕获并镇压在了月球内侧。而身为破坏兵器的阿蒂拉本体也被游星的机制给束缚在月内深处,只是偶尔才会做一些梦,并在梦中成为匈人的大王。   芙罗拉在   芙罗拉没有在意,但是爱丽丝在意到了。她针对于Mooncell的   她知道捕食游星在一万四千年前的失败后便一直尝试再度对地球文明进行歼灭。也知道它之所以一直没能成功正是因为Mooncell释放的干扰阻碍了它定位银河系的行为——它一直都想要看到太阳。所以,爱丽丝让太阳看到了它。   而当这枚巨大机器看到了这一缕十多万年的太阳光的那一瞬间。于捕食游星的内部,某具或许有用或许没有的结构部件之中。爱丽丝的形体凭依着这物质结构无声生成。   这也是道蚀现象。 第四十七节·升华之天   爱丽丝不得不承认,这个已经连影子都不剩下了的失落文明还是有那么一点东西的。在侵蚀掉这颗游星,并将它爱丽丝化的时候她遇到了不少阻碍。物理层面上的躯壳甚至被摧毁了超过一千次。那可是连一个质子,一个中子都不剩下的完全泯灭,而在最严重的一次里游星所动用的兵器甚至开始尝试扭曲时间线,企图在过去将她杀死。   若是一般的土著真神,甚至是稍微弱一点的,没有成长到极限的四中轮回者。或许在这一场战争中还存在翻船的可能性。然而很遗憾的是爱丽丝并不属于以上两者的任意一体。于是,在经历了大约两千年左右的战争后这颗捕食游星终究是成了爱丽丝的一部分,而当她脱离战场后那段两千年的历史以及相应时间线又被爱丽丝给顺口吞食,将她带回   战斗结束,满载而归。   当爱丽丝抵达游星内部的时候,这座巨大的掠食天体已经被她的意志所扭曲成了她所期望的那个形象。中央为控制枢塔,外侧为一层又一层等高的环状结构,整体看上去仿佛一个简易的大书库——啊,说的没错,这玩意被她改造成了大图书馆的式样。   而既然是大图书馆,那么图书馆的管理员也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爱丽丝不清楚帕秋莉是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一千年前?或许两千年前?或许刚刚?抑或者是一直都在?这不重要,重点在于她肯定会出现在这里。而当爱丽丝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铺设着柔软地毯的长廊,越过一个又一个塞满了全新知识储备的次元书架之后,她便如她所愿的那般在控制枢塔的最中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帕琪。”爱丽丝微笑着说道:“你喜欢这个吗?”   “借用‘捕食游星’它那收集文明的特性,将其捕获,并将附着其上的概念修正为‘文明图书馆’以使我获得降临的缘么?”坐在主控平台上的帕秋莉淡淡地说道,看着爱丽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贪玩胡闹的小鬼:“单论创意还算不错,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爱丽丝。”   “但你还是过来了呀,帕琪。”爱丽丝踱着步来到帕秋莉的身后,伸出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了她。“图书馆也好,文明记录也好,这些知识不是和你很相称吗?既然是和你相称的事物,那我自然要将它们打上缎带当做礼物送给你呀。”   她在帕秋莉的耳边轻声低语,她的发梢调皮地擦过帕秋莉的耳尖。她看到那只白皙粉嫩的耳朵悄然染其一抹薄红。然后——   ——她发现自己被以亚光速扔出了这座崭新落成的大图书馆,带着可怕的势能撞在一颗无辜路过的小行星上并将后者撞成了数量在一兆兆,十的二十四次方,也就是一秭上下的离散碎块——当然,这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这种单纯的动能打击甚至不需要她重新制作一个躯壳。她只是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在她耸肩的同时这颗碎成砂砾的小行星又被她以念力重新捏回了破碎之前的样貌。   难得看到帕秋莉害羞的样子,挨一记不轻不重的过肩摔算不得亏。   而当爱丽丝越过宙空,再度回到这座新生的大图书馆内部的时候。这座被她转移了控制权的大图书馆便在细节部位发生了更多的个性化改变,从她的一部分变成了属于帕秋莉的一部分。   当然,她知道自己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毕竟道蚀现象不会轻易消褪,如果她想,她随时可以把帕秋莉手上的书或者剩下的座椅变更为自己。而若是时间再往后稍微流淌一点,她甚至能够将帕秋莉身上的衣服变转为异质的自己,而在那之后——   “我会直接把你扔到银心里面好好的消消毒,爱丽丝,如果你真的打算在工作时间不务正业的话。”在新图书馆内部验收着各种异星数据的帕秋莉在爱丽丝   然而下一刻帕秋莉身下的座椅便变转成了爱丽丝——她被后者温柔地抱了起来,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后脑靠在了爱丽丝的肩膀上。   “那你现在可以把我扔到银心里面去了,帕琪。”爱丽丝蹭了蹭她的脸颊。“伽马射线爆也很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冲个澡……哎呀!”   帕秋莉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敲了敲爱丽丝的脑袋。   “适可而止。”她这样子说道。但她似乎并不打算从爱丽丝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于是爱丽丝的嘴角挂起一抹得逞的笑。久违的乐趣浮现在她的心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可能有着更加适合的放置点,然而当她抱着帕秋莉的那只手稍稍下移的时候,从指尖传来的微热触感却让她知晓自己的那截不安分的手指被直接挪移到了图书馆的仿星动力引擎喷口边上。   ——这座前身是捕食游星的的图书馆并不需要这种老旧的喷射技术,所以这个喷口是刚刚新造出来的。而这也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好吧,看来帕秋莉是真的没心情——爱丽丝获得了这样的结论。而这结论让她的心情变得低落,头发的色调都随之黯淡了几分。她瘪起嘴,将这小小的郁闷扔到大图书馆外的浩瀚宙空之中,而下一刻她的这一团‘郁闷’便化作了一团覆盖范围接近一光秒的以太风暴,可怕的能量电闪在虚空中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就这么凭空制作出了一场浩瀚天灾。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在广阔的多元宇宙中,这一说法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写实的描述。毕竟最顶尖的那一批真神的确有着一念倾天的威能,而这实际上依旧是它所在的宇宙对它表现出的某种适应。   凡俗适应世界,世界适应神圣——这是多元之中的真理,无需举证也无需辩驳。   而下一刻那沸腾的风暴便尽数消泯,暴烈的以太平静了下来,安静祥和的气息朝向十方弥散。能量变质,变转成为了物质,而物质的美学是盛开的花。   宽达一光秒的浩渺星间盛开了异色的花海,而招致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帕秋莉在沮丧的爱丽丝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伴随着真神的喜悦,一块用以承载这片广阔花海的大地被凭空塑造了出来,而大地很快被无形之手捏成了空心的星球,载入了用以确立物理规则的拟态星魂后生成了大气,阳光,水分,以及种种维持生态系统的装置以确保这颗星球即便孤悬在诸星系之外也能够正常运作。   这颗行星将被称作‘恋情’——这个名字被写入到星体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在未来造访这颗星球的文明有着怎样奇怪的文化和语言,最后都必然会给这颗星辰取上这么一个名字。而这颗星球将会永久地被异色的花海所包裹,且在这颗星辰之上不会生长出鲜花以外的任何物件。   这是一个凭证。   一个虽然指代不了什么崇高意义,但却注定要比绝大多数有着崇高理念的文明存在得更久的凭证。   而在这颗星辰被塑造完成的同时,在先前一直保持着静止状态的新大图书馆也随即运作起来。空间被撕裂,跃迁的通道被生成。大麦哲伦星云边界与银心之间的十六万光年距离被随意地抹消。而后,某人将被履行承诺。   ——爱丽丝得在充斥着大量超新星的银心部位洗上一场为时不短的伽马射线暴。   …………………………   事实证明,伽马射线暴这种宇宙间的极端天象对真神来说还是具备一定威胁的。在确定了自己那个被扔进银心洗澡的躯体应当放弃治疗之后,爱丽丝选择在大图书馆内重新生成一具肉体。而当她睁开眼睛之时,帕秋莉已经整理完了这颗游星之中所搭载资料的目录。剩余的部分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将其进行处理。   时间,时间对于真神以下的生物依旧具备意义。   爱丽丝注视着忙碌中的人儿,她知道,也看得出帕秋莉随时都能够汇集心灵之光,甚至单论战力还要再稍微咸鱼一点的四中之上。但她更清楚帕秋莉停在了这最后一步前面,驻足不前。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   “还没有做出决定吗?帕琪。星辰之道,虫群之道,结晶之道,你还没有在这三条道路上做出决断?”她来到帕秋莉身边,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伸出双手按住帕秋莉的双肩——帕秋莉最初是希帕蒂亚的女巫,研究的是星辰。后来对白龙希斯的结晶魔法感了兴趣,开始研发结晶。而等到越过四阶的障碍,纳米虫的运用又成为了她的新手段,她将纳米虫衍变成了精灵种,制作出了妖精国度,而这便是虫群之道。   而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三条路,三条路都走得通但却只能够选择一条。   选择虫群之道,以后肯定要对上必然会存在的虫群之母。   选择结晶之道,以后必然会遭遇从无数黑魂世界中升华而出的完美白龙希斯。   选择星辰之道……啊,这倒不用担心会遇上希帕蒂亚。但多元宇宙之中,研习星辰之力这一看就前途广大的力量之道的强者恐怕数不胜数。而若是以这条道路继续往上攀登,或许就连洪荒天界的那些星神,星君都会成为她的敌人。   爱丽丝知道她想选   【愚蠢的女人,难道我会在乎未来可能会招致的些许风雨?】   爱丽丝的手指触碰着帕秋莉的脸颊。直到那俏丽的面容再度染上一抹绯色。   “爱丽丝……”帕秋莉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然而这一次的爱丽丝却比以往要强硬得多,她将帕秋莉偏斜的视野扳正,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浅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淡紫色的双眸。淡紫色的双眸中,倒映着浅蓝色的人影。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帕琪你才显得愈发的可爱……不,这个描述是不准确的。帕琪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可爱。而我会为这份可爱守候到万象的尽头——哪怕那时连‘可爱’的概念都不复存在。】   “帕秋莉·诺蕾姬。”她直视着帕秋莉的双眼,很罕见地用正式称呼认真地说道:“我会支持你做出的一切决定,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会说到做到。”   她在先前的玩闹中已经显露出了真神之力的本质,而将‘游星’赠出,制作出一枚永久的花园星球。这两样行为实际上都是她有意为之——她知道帕秋莉的路得自己走,她也不会强迫帕秋莉做出选择,但当帕秋莉陷入迷茫之时,她会尝试着成为一盏明灯,替帕秋莉驱散心头的迷雾。   她知道帕秋莉会做出选择,她也知道帕秋莉已经做出了选择。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帕秋莉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睁开之时她那淡紫色的双眸中不再存有任何人的倒影,而这也意味着她用以封禁自身境界的枷锁已然祛除。   渐渐地,她那淡紫色的双眸中泛起了一抹纯澈的清光。   渐渐地,纯澈的清光中染上了一抹群星的色彩。   于是爱丽丝弹了弹手指,如同将星河作为乐器一般扯乱了银心周遭的大片星群。这或许算是某种挑衅,但也可视作是某种呼唤。   因为游星是一个重要的媒介,通过它,强大的生命可以和某些隐秘的存在结缘。   于是,伴随着星群的颤动,伴随着因缘的变转。与此刻大图书馆的外侧,银河中心的边界,万千金色的光辉汇合成了一座巨大的人形——那或许是一尊佛陀,是司掌着整个银河系秩序的‘天’。有着极尽辉煌的光轮在祂身后环绕,将其所持有的真神本质就此彰显。   新的神要诞生了。   而旧神之死将是最好的祭礼。 第四十八节·七曜的仙女   觉者。这个词在月世界中的意思是‘抵达觉悟者’。若是在地球,或者地球相关区域里将祂召唤,且能够召唤出来。那么这位栖居于银河系深处的真神便将以释迦牟尼的外相于世间显现。   释迦是祂,但祂实际上并不是释迦。爱丽丝在获取了Mooncell以及捕食游星内部的数据后便对‘觉者’这一现象进行了审视。最后得出了一个至少在这方外典世界成立的结论。   所谓觉者,实际上是如同捕食游星一般的过滤机制。祂实际上如同游星一般不住地收割着银河之中那一个又一个的新生文明。只不过和游星那从物理层面上破坏的方式不同,觉者所针对的实际上是心灵文明的领域。而祂所采用的方式,则是成为终点,成为飞升之后的那一重‘天’!   啊,没错。只要是在银河系以及周边的数个河系之中,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升华,破悉,从而获取精神之上的大觉悟者。它们的精神与灵魂都会在跨越神凡间隔的那一刹那被觉者这一机构所感知,然后捕获并同化——或许可以说得稍微好听一点,用‘接引’这么一个略为中性的词。但本质实际上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而也正是因为‘觉者’的存在,这浩瀚的星河中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够跨越精神领域在神凡之间的间隔。正如同游星会歼灭并收容一切有可能在物质领域上升华的文明一般,祂采用的方式更加隐蔽,更加柔和,更加……容易迷惑低等生命的国度。   “毕竟在多元宇宙之中,‘飞升上界’这个词本来就是谎言。而我对此深有体会。”   爱丽丝的形体脱离了这座新的大图书馆,轻飘飘地落在主控制塔的最顶端。或许是因为无法判定她种族的缘故,她眼前的巨大金色人影最终呈现的姿态是一尊端坐于莲台之上,千手千眼千相,单纯以规格而言足足有一光天的伟岸巨神。而当那一千只或许是手或许是节肢或许是触须的肢体以一千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为基底打出一千道象征着至高的法印之时,就连璀璨的银心也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银心是祂的主场,而祂在这一击里调用了银心内部垓分之一,或许更低一些的热量。这些热量足以将一颗巨行星蒸发,让一个规模不大的行星系化作死域——它们汇集成一道半径不会超过一公里的线,线的末端则指向了爱丽丝的右眼。   很强大的攻击,爱丽丝可以清晰地在这一缕光碰触到自己之前便判断出即便是真神也很难正面硬吃下这么一记绝对性的破坏力量。但不能够正面硬吃并不代表就拿它没有办法,而爱丽丝甚至不打算去挡。   她只是伸出手指,在那一缕光越过光速,来到自己面前之前说出了一句话。   “规则再定义,光与热禁止运作。”   道蚀现象随即生成,她正前方大约一光秒的宙空区域在她发音完毕之前便轰然崩解成为了无规则的混沌。这个宇宙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光和热这两条基本原理被抽离之后依旧正确运作的能力。而当这宽达一光秒的无规则崩坏区被构筑完成的刹那,那一道极尽辉煌的光柱也正好抵达这一区域!   光和热能够在宇宙中传播,是因为宇宙的底层物理规则支持它们这么做。而当这样的规则被否定之后,它们能够选择的便只有绕开这条死路——那辉煌的光柱在触碰到混沌的刹那便如同流水撞上了礁石一般猛地朝着两侧散开。而正好位于‘礁石’后方的大图书馆以及大图书馆顶端的爱丽丝理所当然的安然无恙!   “别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银河之神。”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视线越过那不住在混沌区域表侧崩毁的辉光潮汐,看向那座盘踞在银心边界的古老之神。她和对方都明白,这种程度的术法除了声势浩大以外,连打招呼都算不上。   因为这只是银心之中的光与热被单纯的引出,并予以投射,其本质上不过是规模较大的普通的自然现象。‘觉者’并未将道蚀效应附加其上,而这也就意味着这种力量对于修改宇宙常数的应对方式毫无办法!   道蚀能够更改环境,让宇宙规则适应神。道蚀自然也能够还原环境,让那原本适应了某位神的宇宙天区重新回返到原本的形态!   爱丽丝的脑海中突然飘过两个念头。   从宇宙尺度来看,那只金色的手掌不会比木星小上多少。   而爱丽丝的手指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尺度。   她指尖的时空被扭曲,虽然双脚依旧立足于大图书馆的顶端,伸出的那一节指节却越过了数万公里的距离触碰到了那张真正意义上遮天蔽日的巨手。而下一刻,那只巨大的手上便同时生成了多股道蚀现象!   只是一刹那,那只原本属于‘觉者’的手便生长出无数扭曲畸变的血肉脏器,血肉又迅速枯萎,沉淀变转成为厚重的泥土,岩石和金属亦随后生成,顷刻之间,那只跌落的手掌便化作了一颗漂浮在宙空之中的巨大行星!   而在   但是这一次,爱丽丝却什么都没做。   她也不需要做什么。   当那一千只手坼裂时空,从过去或者未来或者折叠空间中朝她袭来,并即将碰触到她的那一刻。自她脚下,自大图书馆深处所涌出的亿万星辉便将那些金色的手臂如同狂风吹散柳条一般给扫到了一边。   有很大一部分的星辉在冲散巨手的时候被变更了性质,从星光变转成为了金光融入了千手之间。而有一小部分的巨手无声无息地溶解成为了星辉的一部分,并加入到星辉洪流的阵营之中对它曾经的结构带来破坏。   而帕秋莉的形体也随即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身侧。   “需要帮忙吗?”爱丽丝微微偏过头,问道。   “不需要。”帕秋莉淡然回答,语气中喜怒难分:“这是我该自己跨过的考验。”   话音交错,道蚀现象便同时在周遭三分之一光天的区域内生成。比交谈之前的数量还要多出千百倍的星辉骤然迸发,在将那些金色的肢体尽数粉碎的刹那又化作向外拓展的壁障延伸向三分之一光天处的边界。它们坚韧,它们厚重,而下一刻便有着经文咏唱的声音自外侧响起,眨眼之间,星辉之中便出现一片又一片巨大的佛国。   理所当然,这也是道蚀现象。那处于银心边缘的伟岸巨神依旧于莲台之上巍然不动。而在爱丽丝选择袖手旁观的同时便有着无数形态与种族各异的僧众自佛国中走出,高声咏唱着不知名的经文将自佛国内部涌出的金色辉光导向星辉覆盖的每一个地方。   道蚀之战,在于彼此攻伐。   星辉在经文与传道者的攻伐下退却,然而自退却中又涌动出了新的力量。   那星辉的海洋泛动起来,自惊涛骇浪间有着一枚又一枚规格在地月之间的元素星辰自星海深处浮现。它们是七曜,是帕秋莉旧有的道,是在舍弃日月,并以光暗替代之后所诞生的七颗微型恒星。   而以这七颗元素星辰为核心,又有数千上万,数万上亿枚规格从谷神星到哈雷不等的小型星辰伴生着显化,它们相互环绕,相互转动,而它们的转动带动着星辉海洋的转动,只是刹那,这转动着的星辉之海便化作了拟态的银河!   不,不是银河!而是仙女!   是规格更在银河系之上,但却同为旋涡河系的仙女星系!   当它的悬臂转动起来的时候。那凭空生成的亿万佛国便在搅动的星海之中尽数倾颓。而那无可计数的经文咏唱者更是在星辉席卷中尽数坐化,崩散湮灭然后残骸便重组成为了新的星辉!   千光万色,自遥远的星域垂落。不同于具备管理者的银河,早就被捕食游星一次又一次地肃清的仙女星系内根本就不存在文明乃至于智慧生物的痕迹。   而也正因如此,当帕秋莉的真身展开,拟态的仙女座恒星系在银心边界降临的刹那,来自仙女系的无主群星之力便跨越时空的阻碍而和她共鸣。乃至于本就在不住朝银河接近的仙女系运作速度都因此而增长了些许,本应在四十亿年后和银河撞击的时间点都被强行缩短了千分之一!   千分之一,在宇宙尺度上可谓是微不足道。然而在这一现象生成的刹那整座银河之中的一切知性生物却不约而同地自内心深处迸发出浓郁的焦虑。焦虑是变化的情感,情感是心的演变,而这来源于整座银河的心灵演变便足以化作一股不可忽视的推力,而推力的末端便是银河系内一切‘心’的顶端,所有觉悟者的升华聚合!   ‘焦虑’推动着‘觉者’,河系之中,来源于星间诸多文明泛意识的延续欲望催促着祂加快战斗。   ——这是源于祂道路基底的力量,祂无法抗拒,也不会抗拒。因为祂是觉悟者聚合而成的升华之神。而非如同轮回者一般的自我升格之人。   于是,佛陀走下了莲台。   虚空之中生长出了亿万金辉莲花,千手千眼千相的升华之神变转成为了符合地球文明所认知的古佛之貌。从亿万莲花之中又显化出了亿万经文吟唱者,在地球文明的认知中它们是菩萨,是罗汉,是金刚,而它们的领域随着那一光天古佛的前进而向外扩展。在真以太的海洋中塑造大地,在大地上构筑佛国。自佛国中生长出更多的如同活物一般的经文与天花,洒向虚空然后将虚空同化。   而在古佛的身后,银心的辉光有着超凡生命肉眼便可见的些微黯淡。而这一次,祂使用了管理者的特权自银心之中调取了高达京分之一的光与热,而这些能量全都被祂用以扩展自身的规模。   祂在失控,真神的生命层次根本控制不了这等光天级别真身。所以祂向外延展的佛国本质上不过是能量与道蚀的肆意滥用。但是祂并不在乎,因为祂是银河的管理者,即便弄得再乱,祂也有办法在事后复原。   祂不在乎,但是帕秋莉却得在乎。虽说有着游星所化的大图书馆辅助,但这规格高达三分之一光天的仙女系真身依旧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外。她此刻所持有的层次最多也就和艾克丝相当,甚至略低。而也正因如此,当佛国无限制地向外拓展之时,星河的规格却在坍缩。由三分之一光天缩小至三分之一光时,由一光时再朝着更小的规模转变。   当她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真身,对自己支配的一切都能够完全操纵之时。她的规格已经变转为了仅有七光分的渺小程度。爱丽丝早已离去,而剩下的事情则由她和‘觉者’两方自行解决。   她不会失败。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获胜的诀窍。   ——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觉者’那因内部力量的推动而产生的迫切。   …………………………   与此同时,遥远的太阳系内的渺小舞台之上。沉睡中的芙罗拉 第四十九节·第二循环·源头   芙罗拉猛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胸闷得厉害,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着呼唤她去破坏些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此刻正置身于自己的神殿之中。而这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没有直接在神殿内便释放出足以将周遭一切尽数泯灭的力量。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有什么发生了吗?——肯定是的。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脑海中的记忆翻滚着,但却只给她带来了一片混乱的回馈。她觉得自己在过去似乎是经历了一些重要的事,然而这些事却似乎又被她给尽数遗忘。   她下意识地抬起惯用的手,浮现在手背上的那枚正三角形令咒映入她的眼帘。她突然觉得这枚令咒上面的红色比往常要更加刺眼,甚至于光是看着就让她感觉眉心刺痛,鼻尖略微地发酸。   有什么很重要,十分重要的事情发生了,有什么对自己影响深远,然而又不被自己所期望的事情发生了。那会是和从者有关吗?还是圣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   立在她肩侧的焰形鸟‘咕咕’地喊了一声。将她脑海内那即将如脱缰之马般暴走的思绪拉回到正常的领域之中。她的呼吸随即平稳下来,急促的心跳和血液流速也都迅速地恢复到了原先的程度。   芙罗拉恢复了镇定。然后她开始检视四周。   “这是一个启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所以我必须提前做好应对。”她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她立刻又感觉甚至就连自己下意识说出来的这一句话也充斥着某种怪奇的既视感。   她揉了揉脑门,招来自己忠心耿耿的凡人部下和主祭,然后将全面备战,所有工业线的生产力全开的指令下达给他们。然而她越是说,越是感觉自己的语言和动作越是别扭。就好像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将这些指令颁布过一遍,而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没有多大意义的重复工作!   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不对的地方又在哪里?   如果将她降临到这片大地上的经历编撰成书,那么她感觉自己刚刚发布的那些法令可能就是二十五章之前的内容——当然,那只是她的感觉,为了不水字数所以她只是顺其自然地快速说完了那些条令。然而即便如此,当她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仆从们从眼前离开去完成她所制定的目标之后,浓郁的疑惑便从心灵底端浮现,充斥了她的视野。   到底是哪里不对?——而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闭上眼睛,源于曼戈特伦德所赋予的神之智慧化作实质的感知力向着外侧急剧扩张。它就如同一阵无孔不入的风一般在顷刻间覆盖了整座伊曼尼提克的天空和地下,将这座城市内的一切变化全都具现成为数据然后浮现在她的眼前。   【   【伊曼尼提克所属城邦居民,四万六千三百三十三人全数在岗……没有多出一人,没有缺少一人……】   【所有生产线都在运作,储备的物资也对得上昨日的结算量与自然损耗,共计一千九百具自动生产机械全数处于运作状态……】   芙罗拉皱了皱眉,她发现自己领地中的一切物资都对得上号。也没有出现什么超出预想的人员损伤。所有的一切在算上变化量后都和她昨日的统计结果完全吻合,然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抬起手,想要召回自己的从者。但在她那样做之前她又感觉现在似乎并不是时候,于是她便更改了指令,不是急促地让自己的从者直接传送回来,而是通过契约之间的联结进行远程的呼唤。这样一来,按照她的计算,巴的抵达应当便在大约五分钟之后。   五分钟,短暂的时间。   但芙罗拉觉得五分钟内如果自己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那么自己再将思考用时拖延上十倍百倍大概也没多大用处。于是,她便按着自己的脑门,在自己的思绪中构想可能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影响的变数所在。   美索不达米亚诸神诸王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然后又被她尽数否决,因为她知道它们的本事深浅,更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解放限度。   ——力量解放:32%   当她看到这个数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窒息。但是她很快便恢复了过来,某种让她心生战栗的可能性骤然于思维的深处浮现。而下一刻她便将自己的意志投入地下,投入那座她在计划中用以制作决胜用的兵器,来源于神之智慧深处的战争天使所准备的秘密工坊之中!   而后,她发现自己的疑惑获得了解答。   神殿上的芙罗拉闭上双眼,神殿地底的另一位芙罗拉睁开眼眸。在那有着重重防御,连她自己都需要进行繁复手续才能够进入的秘密工坊之内。她看到了数体有着巨大光翼的无貌人形静默地等候。   战争天使,一共三具,它们等待着她的到来。   芙罗拉看着它们,看了好几秒,看到了它们身上的战争痕迹,看到了它们的剑刃之上所沾染着的神灵之血。   美索不达米亚的大地上至少有六柱神灵,三柱显化,三柱隐秘,而在她的感知之中,这些战争天使的剑上至少沾了四柱神灵的血!   她张了张口,又过了好几秒钟。   “我的记忆中没有制作你们的痕迹。”芙罗拉喃喃说道,面容呆滞,但她心中却其实已经有所预料:“我也能够确定至少现在,这片大陆上的神灵们都还是活着的……神战只是在酝酿,没有展开。但你们手上的血却也是真货……或许还是‘我’特意留给我的真货。”   她伸出手,碰触其中一位战争天使剑刃上的血珠——在触碰到它的时候一抹零碎的讯息沿着这血液载体映入她的脑海。   她看见天空在倾颓,看到数目多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夸张的伊曼尼提战兽覆盖天穹,并于另一支本质不明,但却具备凌驾凡人生命层次的异种生物交相厮杀。它们和牠们的战场覆盖了小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大地,深红和黯紫的血液如同暴雨一般冲刷陆地,然后将一切艰难生存的活物腐蚀成为焦黑。   有着搭乘着金弓的曼妙女神突入战场,她被战争的浪潮所淹没,但很快又召来金星的辉光驱散了异种的集群。她似乎大声高喊着想要说些什么,以咒文支配着以太尝试以武力和某位盘踞于云端之上的冷漠神祇进行交涉。然而下一刻自天穹坠落的雷火之矛便将她击坠,巨大的绯色光翼随即展开,数体战争天使便从云穹之上降下。   “伊斯塔……”芙罗拉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她看到那只传说中的神兽,足以压倒众神的天之公牛古兰伽那被召唤出来,然后立刻又被数量在一百万以上的伊曼尼提战兽给围得水泄不通——这点数量相对于天穹之上的战兽总量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公牛仍被拖住,而后战争天使们越过了它,径直扑向了躲藏在公牛之后的女神骑手。   ——她看到闪烁着辉光的剑刃贯穿了伊斯塔的胸膛。   而下一刻,她的意识回归到现实世界,那柄辉光之剑的轮廓便正好和她眼前所触碰的这一把大体相当!   “神战……”芙罗拉轻声说道:“平行世界记录,抑或者是……时间回流么?”   她闭上眼睛,而在下一刻,被她完全释放的精神力量旋即覆盖住了眼前这三具战争天使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数秒之后,一切便都映入了她的脑海。她看到了那覆盖大地的战争,看到了那只被强行唤醒,保有理性的同时又决意将她芙罗拉完全歼灭的原初母神——祂是万物之母,但伊曼尼提人却已然不再属于她的子嗣。为了争夺大地上剩余人类的抚养权祂竭尽全力与芙罗拉争斗拼杀。然而因果万象却在‘芙罗拉’正要解放更强大的力量以分出胜负时嘎然而止!   有人,或者有神干涉了时间。而芙罗拉直接就将迦勒底和魔术王视作怀疑的首要目标。因为它们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么做的理由,而在将‘魔神柱没有出现’这一要素纳入考量之后,芙罗拉认为迦勒底干涉的可能性更大。   她知晓,但她并不在乎。她在这一刻更加在乎的事,是‘芙罗拉’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讯息中读出了‘芙罗拉’的意志,那位‘芙罗拉’的内心充斥着决意与愤怒,而在这繁复的深沉情感之中,那修复人理的意愿依旧留存。但却让‘芙罗拉’以将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的一切神灵尽数歼灭为手段进行履行。   杀死神代大地上所有的神灵,穷搜一切可能是‘锚点’的事物然后排除掉所有外来的变数,则神代自然会结束,历史自然会在自我修正力的作用下还原到原本的状态。   对于人理修复而言,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手段,但芙罗拉知道自己并不会轻易地便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自己和曼戈特伦德神还有约,而这种粗暴的处理方式极有可能招致另一场人理烧却级别的灾难。   【不,或许比那还严重。曼戈特伦德神的真正力量……可能比我预想得还要更强。】   芙罗拉眨了眨眼睛,探寻着记录之中更深处的记忆。她的视角跟随着这三具战争天使向前溯行。从战争的结束一直溯行向战争的爆发。   【歼灭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的神灵和外来者,最终连伊曼尼提克也一并消灭从而让历史回归到正轨的确是我曾设想过的最终应对方案。但我这么做的前提是我判定这片大地上的神灵已然不存在交涉的必要——也就是神战的爆发。】   【也就是说,神战绝对不可能从我手中触发。我在无可挽回的全面开战发生之前最多也只会采用温水煮青蛙一类的缓和手段。但是,却有除却我以外的某位神或某个人,引爆了这枚火药四处散落的炸药桶。】   【……会是什么缘由呢?】   她思索着,检索着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暴怒的自己强行撕裂时空来到了冥界边缘击杀了朱苏德拉,而当时间再度向前流转之时,讯息便一直延伸到了伊曼尼提克的秘密工坊之内,一直到她看到了那一个不属于她的梦。   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于是,秘密工坊中的芙罗拉闭上眼睛,神殿之中的芙罗拉睁开双眼。   “原来如此。”芙罗拉轻声说道,伸出五指,轻轻握紧,然后放开。   “原来巴是我的同伴……难怪我会做出击杀朱苏德拉这种不理智的行动。是因为我判定朱苏德拉不可能成为与我合作的对象吗?是了,它要遵循天命,但天命并不在我。所以它的确必须得死。”   芙罗拉点了点头,按着自己的脖颈,她要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从而让自己不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决策。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   朱苏德拉必须死,它不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哪怕它本身就代表着死亡芙罗拉也要让它步入更加深层的毁灭。而芙罗拉确定自己做出这样的决策时并未掺杂任何迁怒的因素。   而除此以外……   “我必须得弄明白那个让神战爆发的缘由……实在不行就只能够赶时间了。赶在神战爆发之前将所有的锚点圣杯拔除然后在提亚马特复苏之前便先一步将她放逐……但我应该怎么做呢?”   芙罗拉能够确定,吉尔伽美什手上的那个圣杯十有九八不是魔术王所投放的锚点。但她却无法定位到真正的锚点所在的方位。通过战争天使的记录,她只知道在自己诛杀朱苏德拉的时候有某件重要的事在鲜血神殿一带发生。而这或许就就是神战的源头。   她因此而充满了决心。 第五十节·第二循环·局限   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过,当芙罗拉弄白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之时,她正好听到了从神殿门口处传来的脚步声。   巴回来了,而此时的巴应该还没有对她完全信任。   “从者Archer,应召而来。”她的从者出现神殿的门口,走进殿内,并朝她欠身。“您有什么吩咐吗?”   “是有些事。”   芙罗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部的表情与内心精神的波动都被她调整成了不会露出破绽的理想状态。她凝视着自己的从者,而后她发现自己还真的是   【战争天使上的记录有着残缺,我并不知道巴为什么会出现在库撒边境。】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对前因后果一无所知……从时间轴上看,巴前往那一区域就是这两天的事。她身周的战争天使是由我派遣的,这说明她前往库撒也是出于我的命令。是了,是藤丸立香的事,我肯定是派巴去照顾我那位橘头发的学妹了。然后她才遭遇了那个该死的朱苏德拉……】   【是我连累了她吗?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无所谓了,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度发生的。一位志同道合的同伴对我来说可比区区的情报优势更加重要。哪怕她现在还没有将我视作同伴……哪怕我可以选择藏身在她附近,保护着她让她重演命运而不受伤。但在这之外,我不会让我唯一的理解者身处险境。】   她的心念转动,当然这实际上只消耗了她连一秒都不到的思考时间。   她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愚人,既然已经确定巴能够成为她的同伴,而不是如同以前的那些从者一眼见面时就恨不得将她杀死,那么她自然会将自己的愿景和秘密分享给巴好让她更快地理解自己,从而加入自己的阵营。而在这短暂的刹那间她已经理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发言顺序,并且顺便清了清嗓子。   “有一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芙罗拉抬起手,整座神殿随即与外界分隔开来。无数强大的隔断术法展开并屏蔽了神殿内的一些讯息泄露。而后,她才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巴的身边并握住巴的手。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违背一向所保持的女神人设,以至于巴下意识地便要将手抽开。但这抽手的动作只做出不到一半便被芙罗拉眼眸中的坚定意志给打断——她紧紧地注视着巴,注视着那双因为这突然的变化而有些慌乱的绯色双眸。   “女,女神冕下?”——巴的语气有些慌张。   但是芙罗拉的决意无视了她的慌乱。芙罗拉决定将一些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的从者,而其中便包括了自己所持有的部分底牌。   “巴,其实曼戈特伦德……”她的话没有说完便卡住了。   因为就在她说出曼戈特伦德的神名,打算将自身代理神权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她便发现巴那双绯红色的眼眸之中无声地染上了一抹浅色。而那一头净白长发的发梢也悄无声息地开始泛金!   ——这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便闭上了嘴。   “御主?”——她面前的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伴随着芙罗拉言语的中断,她身上那突兀浮现的怪异特征亦随之淡化消泯。   芙罗拉松开手,向后退出小半步,松开的手指下意识地遮挡住自己的唇。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她喃喃自语道,眼眸中有着恍然有着明悟。她深吸一口气,对巴摆了摆手。“唔……抱歉,巴。稍微等我一下,我要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向后退,一边退,身体一边淡化。而在同时她还朝巴摆动着自己的手。   “在这等我,不要离开神殿。”她又强调了一遍。   “好,好的?”她的从者被她这一番意义不明的操作弄得一阵迷糊。   而就在数秒之后,芙罗拉的形体便从神殿内部消失。她化作一阵涌动的风沿着神殿内的各个管道离开。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地从神殿大厅之中的消逝。只剩下一脸不知所以的巴一脸困惑,但却依旧按照她的指令乖乖地站在神殿正中,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不久前被芙罗拉所攥紧的手。   她感觉非常奇怪。   …………………………   芙罗拉又一次地在地下的秘密工坊里睁开眼睛,她打量了一眼这座静谧的工厂,视线在那三具静默停留的战争天使上端一掠而过。她知道这些战争天使和她不一样,因为它们是真正寄托了神力,或者干脆就是由一部分神力为核心所构筑而成的道具——它们其实可以算作是曼戈特伦德的一部分。而她芙罗拉实际上只是神力的代行者。   她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知道并且理解。   因此,她对这些战争天使能够脱离时间回溯而存在,但身为代行者的自己却对时间的回流只有些许印象的这一件事……并没有多大意外。   “对,没有多大意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心中便没有存在一点疑惑……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啊,曼戈特伦德。巴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但我想你应该会愿意给我一个答复吧,尊敬的女声冕下。”芙罗拉轻声说道,她伸出手,那只被她称作是‘爱’的焰形鸟便轻轻地落到她的指尖。   她注视着那只雀鸟,而那只雀鸟只是歪着脑袋,用很无辜的动作回馈她的注视。   但是她坚持。   “曼戈特伦德,我想要见你一面。”芙罗拉注视着‘爱’,认真地说道。   然后那只焰形鸟扑腾了一下翅膀。   下一刻,她视野中除却那只焰形鸟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她感觉自己正在跃升,正在蜕变,体内的每一枚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歌唱。而当这怪异的感觉抵达一个极限并突破那个极限的刹那,她失去了她的形体。   身体崩坏,然后重组。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那座记忆中的广阔环桌已然呈现于她的眼帘之中——她又一次地看到了那个高踞于十六席座之一的巍峨巨物。那无与伦比的生命层次压迫着她,几乎让她窒息。   但窒息的感觉在刹那间便消失殆尽,环桌与巨神的形体隐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苍白平原。有着一套精致地座椅出现在她的身前眼中,然后一位少女的形体便显化在她面对面的座位上。   那位少女和此刻的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金色的披肩长发,浅蓝色的眼眸,纤细的肢体,俏丽的面孔。当她发出声音的时候芙罗拉甚至以为自己才是说话的那一方。因为她的声线和芙罗拉自己的声线几乎完全一样。   不,这个说法不正确。不是她和芙罗拉一样,而是芙罗拉的声音和她一样。过去或许还有所差异,但现在两者几乎可以完全混同。   “坐。”对面座位上的少女淡淡地说道,而芙罗拉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然安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双手不知不觉地捧起了一杯色泽幽深的冰冷的‘茶’。   她下意识地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时的冰凉与氧化感让她精神一振。   【这是……可乐?】——她喝出了这种‘茶’的味道,然后心中染上了些许的惊讶又迅速消泯。出现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位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上古之神,时间对她本就无用,她自然有理由掌握这来自于未来……或者说是现在的流行饮料。   芙罗拉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可乐?   “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准备了这个。”坐在她对面的少女淡淡地笑着,她的笑容几乎要让周遭的苍白大地盛开鲜花。“如果你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不过你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为了找我蹭茶?”   “……我有疑惑需要您解答。”芙罗拉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但说无妨。”少女的回应并不缓慢。   “我想要知道,   “何出此言?”少女微微歪过头。   “因为您做得到,因为您可以这么去做。”芙罗拉的语气坚决而且肯定。“虽然我并不能够猜测出这样做对您的意义何在。但我想,战争天使的设计蓝图和资讯术法的运用手段并不是您没有道理的交给我的——它们是窥破这时间回溯现象的秘钥,我因此而判断这回溯现象和您相关。”   “很有趣的推论。”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微笑,轻轻颔首。“虽然并不完全正确,但是挺有趣。你猜对了一部分,   少女打了个响指,一副记载着迦勒底决意开启连续灵子转移计划的录像便出现在了芙罗拉的视野之中。她能够清晰地看见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听见每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   “原来如此,”芙罗拉稍稍垂眉。“如果神战是恶劣的结局,那么他们的确会尝试回避这样的未来……那么,我可以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从而让他们不将有限的资源浪费到无谓的地方上吗?”   那段录像无声地消失掉了。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有约,芙罗拉。”少女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小球,球体的轮廓中隐约可以看见地球的曾经模样。“我将力量借给你,而你则以凡人对神有和意义,神对凡人有何意义这一问题的解答作为报酬。这个约定并未被我否定,那么在约定之外,你想要做什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   “即便我将您和我的约定告知予其他人也是一样?”芙罗拉继续问道。   她眼前的少女先是稍稍愕然,然后哑然失笑。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吗?芙罗拉,和神对话时拐弯抹角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选择。或许我应该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同伴,但我也要告诉你。我并没有限制你去做任何事。”她微笑着,指尖的小球滴溜溜地旋转。   “你可以将关于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都随你。而我只会给你一个小小的提醒,那便是除却我所选中的你以外,在这世界上,很少有凡物能够承受我的力量,能够承受知晓我名讳的代价。”   “您的名字……是一种诅咒?”   “对于弱小者而言是诅咒,对于强大者而言,名字就是名字。就像是恒星的语言,那些耀斑和太阳风一样。对于另一颗恒星来说,语言只是语言。但对于还没有脱离行星的渺小文明而言,恒星的语言便是灭世的浩劫。”   “那您可以……”   “我当然可以。”少女   她的五指合拢,在芙罗拉眉脚的跳动中将那枚小球捏成粉末。   “你以为什么是神?”   “……我不知道。”芙罗拉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美索不达米亚上的经历,那些女神的相貌映入她的眼帘然后又被她尽数否定。而到最后她看向了眼前的少女……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否定再度重复:“我不知道什么是神。”   “挺狡猾的回答,看来你也没把我当神。”她眼前的少女微笑着,稍稍颔首。“这是一个好习惯,你最好保持它。不要随便对周遭的一切下定义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它能够让你在很多地方都活的很久。”   “然而,像你这样的人其实很少,更多的人其实都对‘神’这一概念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解读。他们将提供庇护的未知存在当做神,把造成威胁的未知生命当做魔。将他们自认为是美德的概念理解为神,将自认为是恶习的具现判定为邪神或者恶魔,而更有甚者认为神并不存在,神只是强大的生物。”   “他们错了吗?大概没错。他们对了吗?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它们只是被束缚在自己的认知之中,就如同我一般也被局限在我自己的认知之中。擅自地给周围的一切下定义,然后以自己的利益为基准编撰真理。”   她做了一个手势,芙罗拉眼眸中便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细小泡沫。从泡沫中芙罗拉看到了数千上万姿态各异的文明萌芽,变迁,兴旺,衰亡——它们中有很大一部分和地球的文明截然不同,有不少的一部分发展的规格更在地球的人类之上。   “我看过很多文明,而其中人类的文明最令我感到惊叹。凡人似乎有着天生的傲慢,认为世界总是要绕着自己的族群旋转。在他们的文明圈中,他们普遍有着一个很有趣的认知。”   少女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神是仁慈的,不仁慈的就不是神。”   “神是慷慨的,不慷慨的就不是神。”   “神不会在意凡人的冒犯,在意冒犯的就不是神。”   “神一定会保护凡人,不保护的就不是神。”   “——以上种种,还有许多。而我将它们提炼之后所获取的答案,便是‘对凡人有用而且乖乖服务的,才是值得尊重,也只是尊重的神。除此以外全部都要打倒,并在其上踏上亿万只脚’。”她歪过头,看向芙罗拉。“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芙罗拉默然,她不是很明白该怎么回答这种她手头没有数据论证的问题。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从逻辑上给出一个回复。   “这其中……应该是有缘由的吧。”   “嗯,没错。这的确是有缘由的,但这缘由即将成为过去式。抬头看看天空吧,那血色的长河正在黯淡。”   芙罗拉下意识地抬起头,而下一刻,一条横贯天际,从不可知的来处流向不可知的去处的淡薄色长河正于极天之上涌动的景象便映入了她的视野。   ——她耳边突然响起了少女的声音。   “啊……你果然看得见啊。” 外篇·神祈   棋盘之外,之外的之外。某个平凡无奇的小世界里,某间不起眼的咖啡馆内。两个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的年轻男女在一间包厢内攀谈着。   男的穿着一身很常见的T恤衫,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地像是个忙碌于工作,偶尔才能够偷闲的年轻社畜。   女的则打扮得稍微时尚一点,及腰的长发扎成侧马尾,衣着整洁而笔挺,给人一种成熟但却不怎么可靠,悠哉慵懒的模样。   他们分别坐在咖啡桌的两边,桌子上摆着一副棋盘——那看上去似乎像是围棋,但他们落子时又不按照围棋,跳棋,乃至于五指棋的规则来走。很快黑子和白子便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地占据了小半的空隙,甚至有些棋子直接下到了棋格里面,而不是点线之间。   突然间,男人执棋的手停顿了一个刹那。   “下棋的时候应该专心致志。”女子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随后白子旁边的几枚黑子便变转成了白色,然而却又有一两枚白子无声粉碎,化作虚无。   “抱歉,突然想到了一些事。”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应手,于是黑白之间再度恢复了平衡。“有一部分世界线生成的巨大的歪斜,是神女士你不在世界线。”   “哦?”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挑了挑眉,又是两枚白子落下——他们下的棋似乎不是回合制而是即时制。然后被称为神女士的女人又放平了眉。从唇间吐出一个名词。“一部分的你成为了终皇了吗?裴羲。”   “你看到了?”   “我当然看得到。”神女士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人皇,也是终皇。这本就是必然会到来的事实。当你坐在我对面,打算与我对弈的时候,你便注定会辞却掉人皇之位然后坠入永暗,而那时候你除了当终皇还能够当什么呢?”   “在那些世界线里的我可没遇到你,神女士。”   “喔,这没有多大差异。你只要开始下棋,你只要存在选择,那么辞却人皇之位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像。因为这本就不是属于你的道,而一切生命,只要存在着便会本能地想要往更高的境界攀登。你会选择放弃,是因为人皇这个位置对你自身的道而言十分碍事,而不是你在洪荒天庭那里受到了多少委屈。”   她伸出手,在棋局中一个靠近边角的位置按下一枚白子,然而白子周边的黑子却并没有变转或者消失。因为裴先生紧跟着她在白子的落点附近又按下了一枚黑。   白子想要破坏,黑子想要守护,如是几番,皆为循环。   “你看,你只需要放开对洪荒天界的庇护就可以在大局上胜过我。”神女士在尝试了几次失败后便放弃了那一处边角,然后将棋子安放到其它的地方。当她放弃了这一处的争夺后却是在其它的区域获得了胜势,黑棋的局势顿时便陷入颓落。   “你只要放开封印着洪荒的大阵,你就可以趁着我动手抹除洪荒天庭所有圣人的同时将我赶出这个多元宇宙。你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既驱除了外敌又能够将那你认为变质了的洪荒改造成你认为正确的模样。但是你却并没有那么做。”   “很显然,你知道那毫无意义。因为人皇之路根本就不符合你的利益。”神女士淡笑着,一步一步将黑子逼入绝境。“所以你注定会成为终皇,或许早或许晚,但这种事却必然将会发生。毕竟,没有知性生命体会认为自己生来就应该受到奴役。”   “你恨人类。”神女士的语气充斥着肯定。“因为你认为他们不配。”   坐在她对面的裴先生手指微微一顿,然后继续维持着他的败局。   “他们的确不配。”他淡淡地说道:“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在这里和你下棋?”   “当年的万族究竟是怎样‘欺压’人类的,我心知肚明。但被欺负了就是被欺负了,所以我的前身带领着洪荒的人族伐灭万族,开创人道盛世的时候。我并不认为我那时的举措存在任何过错或者偏颇——   ——血债本来就应该要用血来偿。立场比道德更加重要,无论当年的洪荒万族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缘由来欺压人族,无论他们到底有多少苦衷。既然我生而为人,我就应该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去为他们战斗。而我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按下了一枚黑子,那太古洪荒的庞大战场在棋子的表侧无声显现——   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自血污泥泞之间,古老的圣人和新生的幼子并肩扬旗,越过无数同胞与盟友的骸骨,上下一心的人与神在付出万不存一的牺牲之后终于对上了最终最恶的死敌。与子同袍,与子同殉。当最后一步踏出的时候,即便是那些早已死去的战友也从虚无中再度踏出,哪怕迎来将自身的存在痕迹从圣贤记忆中都会抹去的永恒寂灭,也要为最终胜势的奠定出一份力。   那真的是一场辉煌的战争,一场伟大,一场决然的战争,而那个时候的凡人军士甚至能够以自身的意志顶着万族诸圣的道蚀冲锋,踏破时空,甚至宇宙之间的断层间隔,然后向整个多元宇宙做出证明——即便是真圣,在凡人的剑下也会流血。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代啊……那个时代的自己,自己的前身固然依旧不认同古所继承下来的人皇之道。但那时候的自己却也发自内心的以生而为人而骄傲,那个时候的凡人哪怕是最不成器的那个也有着能够让如今诸圣侧目的耀眼光辉,那个时候的凡人就应该是这片多元之上的主角。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年那些坚定,执着,无畏,甚至能够让命运和生死都为止却步的人的后裔,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你后悔了。”神女士按下一枚白棋,让那枚黑棋粉碎,然后在那场战争结束之后的万般景象便再度显现。   洪荒的人族赢得了胜利,在人皇伏羲的带领下,当年支配着整个洪荒天界的万族被族灭大半,剩余的少部分仓惶逃窜,在残余的少数真圣的庇护下遁入不可知的秘地中苟延残喘。人道盛世到来,然后人道盛世遍及了整个多元宇宙。   人类想要当永恒主角,所以那时的人类便以洪荒天界为锚点,引动了涉及整个多元宇宙的道蚀现象。那遍及多元之中的,无数被旧日万族所占据的世界都被贬低,然后那些曾经由万族所创造的文明便纷纷引发了衰亡。   万族,被贬低成了妖。然后妖,被贬低成了牲畜——多元宇宙原本是没有鸡鸭猪狗的,它们原本是一个又一个有着先进智慧,甚至在星海间有着伟大文明的种族。它们中的大多数对于洪荒天界的那场战争实际上一无所知,然而当道蚀现象生成之后,它们便尽数迎来了不可抑制的退化。   有知性的智慧生命成为了牲畜,成为了食物,而凡人轻而易举地便占据了这些旧日霸主的文明残骸,在它们开发出来的星球上占据着它们的土地,吞食着它们的子嗣,然后将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   而那便是人皇与洪荒天界的   “我还记得当初的那场争论。”裴先生的手上不停,棋子继续落下。他眼眸中的时间线回溯到了那不知道多少个纪元之前的遥远过去,而后当年那些曾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的激烈言辞便在他的耳侧回响。   ——“在人类弱小的时候,它们没有站在人类一边!那么现在它们就是人类的敌人,它们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毁灭它们,与它们何干!?”   “我在那时选择了妥协,虽然我觉得这么做不对,人不应该将怒火洒落到那些从来就不知道,也没有参与到洪荒的战争之中,甚至从来就不明白人为何物的多元宇宙弱小文明的头上。但那时的我仍是人皇,而既然是人皇,自然就得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   裴先生眼眸中的时间溯流无声消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轻叹。“所以我选择了默许,我在他们决定这么做时离开了洪荒。去镇压了四象,将这道蚀所引发的反噬转嫁到了四位中立的真圣之上。”   他指间的一枚棋子上浮现出了四象,那流传于多元宇宙中的四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被他困锁在四个囚笼宇宙之中放逐向四方。它们无时无刻不被亿万刻骨的文明之恨所啃噬折磨,替代凡人承受恶业的同时又将受到永世禁锢——它们其实随时都可以挣脱,但是它们不会那么做。因为四圣兽的族裔是少有的能够在洪荒大地上生存的异族……   ……哪怕它们生来就要为奴为仆。   ——种族之圣的圣道,在于族群的延续。   “然而你却没想到这只是开始,在那之后,一切会变本加剧。”神女士淡淡地说道,随手‘吃掉’了他指间的‘四象’。   与此同时,于无尽遥远,即便是在多元宇宙中也算是边陲角落的极远,极远的一个物质宇宙之中。一颗不知名的渺小星球之上,一只破壳而出的青色小蛇突然长出了鳞和角爪,而当它蛇眼楞逼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奇妙变化之时。它却发现身旁一块长得像是龙一样的石头正在流泪!   下一刻,整颗星球上所有龙形的雕塑,龙形的地貌,龙形建筑与矿脉全部都在流泪!   宙空之中,所有龙形的星体,龙形的星系都在流泪。而将视线极度上行,直到能够从宇宙外侧观测宇宙的内侧。便会发现这个宇宙之中的兆亿河系组合在一起最终所呈现出的便是一个被困锁的龙形,而一滴泪水正在滚落龙形的面颊!   即便是真圣也会流血,在凡人的剑下流血。   即便是真圣也会流泪,哪怕它在从被困锁在这个宇宙时开始便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露出过一个表情。   ——因为就在这一刻,整个多元之中,终于诞生了   “是啊,一切都在变本加剧。”裴先生轻声叹道:“奴役中立的四圣兽只是开始,在那之后又过了不久,就连曾经同情人类,为人类提供庇护,甚至在那最终一战中为人类浴血奋战的诸多种族也遭受了噩运。”   “因为是异族,当年那曾经在节点战役连圣贤都战死的牛头和马面被贬落。多元宇宙中至此出现了生来便要去耕田的牛和生来就要被骑乘的马。”   “因为是异族,当年那替还未抵达终点的我挡下真圣一击,凋零大半的刃甲一族被从洪荒大陆抹除。然后它们的子嗣成为了多元宇宙中的屎壳郎!”   “因为是异族,在战争开始之前便成为人类斥候耳目的灵猫被尽数诛灭。甚至于那位从幼小时便陪伴在我身边。由我一手教大,养大,并在之后的战争里立下赫赫功劳的灵猫少族长都被毫无理由地扒皮抽筋,做成了一件后天灵宝!”   “她可是一位灵位啊……那场行动开始时,她还软磨硬泡地撒娇让我去一趟死渊帮她找一枚她以前从来就没感过兴趣的宿命果。”裴先生伸出手,手心之上浮现出一枚纯粹球体的精致果实。果实中有着万千世界线的变迁契合,看上去就仿佛一个完整的世界。   “宿命,宿命……我早该想到的。”他五指合拢,将这枚一直放在他身边,但却永远也没办法送出去的果实收回原先的地方。“也就是在那时,我离开了洪荒天界。然后……洪荒的人类堕落了。”   “万族当年所做的事情,他们百倍千倍地施加在了万族的末裔身上。百倍十倍地施加在了同类的身上,贪婪,暴戾,嫉妒,狂妄……即便是在天人失衡,多元宇宙中自然孕育出了新的异种文明这种再明显不过的警兆出现之后。他们也会,也敢随心所欲地挑选一个不幸的宇宙,将宇宙中包括凡人在内的所有智慧生命随机杀掉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后充作奴仆,充作玩乐的消耗品。”   “一个人将一颗星球上所有的活物做成有知觉但永远无法动弹的雕塑。而另一个人就要胜过前一个人,逼迫另一颗星球上所有的父母将自己的孩子做成石头。而   他顿了下。   “我不承认这种东西是人,我不承认这种流着曾经人类的血,长着和曾经的人类相似相貌的东西是人。如果是古,他或许会大笑着说‘我们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能够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作威作福’。但是我不一样,我和他从来都不一样。”   “所以你才会在这里。”神女士淡淡地说道。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裴先生轻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要斩断那让曾经如斯高洁,如斯耀眼的人类堕落成这般模样的根源。我要斩断他们的傲慢,斩断他们的自以为是,我要……斩断这血色的气运!”   下一刻,棋盘之上那超过一半的黑色棋子和空位便化作深红!而原本厮杀鏖战的黑白二色顿时变转,从交战的态势化作了对那深红棋局的夹击!   而剩下的棋盘空位上也出现了其它的势力,数种颜色难以辨别的棋子骤然出现。将整座棋盘上所有的空档彻底笼罩!   “我很喜欢你们人类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也是我愿意和你在这里下棋,而不是直接掀桌子和那位血色气运的源头全面开战的缘由。”神女士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我不会代替‘该亚’原谅人类。但我会让她慎重考虑。”   “这算是一个承诺吗?”裴先生轻哼了一声,继续落子。   而神女士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偏转视线,看向遥远之地的那座道争舞台。   “我的女儿正在困惑,她在思考,在凡人不需要神,神也不需要凡人的时候。凡人对神到底有什么做用。”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第五十一节·第二循环·枷锁与降临   芙罗拉疑惑地歪过头。   “看到那道血河……是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很多,很多。”她眼前的少女微笑着回答:“不过其中大部分都与你无关,而少数与你有关的部分,在于你是一个有资格的人。”   “……有资格的,人?”   “对,人族的大世即将过去。能够预见这一征兆的无一不是天命所钟之人,过去的人类固然强大。但他们之所以强大,之所以不会衰败,其缘由便是因为那条血色长河的存在。而如今他们即将失却这一依仗。这意味着时代的变换,纪元的变迁。”   “人类即将拥有一个新的定位,或许是主角,或许是配角,但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如同过往一般是‘不变的舞台本身’。那些在往日里必须迁就着人类,迁就着这些无比渺小而又无比自大生物的旧日神圣即将获得一个新的选择,而人类的存续与否,就得看它们自身的价值所在。”   芙罗拉感觉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比如‘你怎么能怎么傲慢?’,‘人类不需要一个神来评判他们是否有价值!’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她的内心深处却又被某种奇异的宁静所充斥,就仿佛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根本就不值得她注意,而听取眼前的少女讲述剩下的话语才是更重要的事项。   她因此而没有开口,而后她感觉自己似乎从眼前少女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缕赞许的色泽。   那是赞许吗?有可能,但也有可能具备着其它的含义。芙罗拉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正确的判断,她也找不到判断的依据——而在她困惑于这件事的时候,先前的那一抹奇异的宁静便被她下意识地抛诸脑后。   她看到少女拍了拍手,而下一刻,脚下的苍白大地随即歪曲,塌陷,顷刻间便变转成为一轮广阔的浩瀚星河。她学过天文学——迦勒底人怎么可能不熟悉天文学,而她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很经典的旋涡星系特征,那是银河!   少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少女的声音有些熟悉。   “你知道吗,这个宇宙中其实有着很多的文明。每一个河系中总是能够找到那么几个适合生物生长的星体,而这样的河系,在一个单体宇宙中存在着无数多个。”   那位少女的手指转了转,两人脚下的一轮浩瀚的星河便被迅速地局部放大。星系图景无声转变,属于太阳系内部的浩瀚景观随即出现在芙罗拉的视野之中——不知道为什么,火星系统以及外侧区域的景观有些模糊,但芙罗拉没怎么在意,因为那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昏暗一片的地球。   她看见了迦勒底那位于南极附近的灯火,然后她又看到了另一盏灯正朝向迦勒底靠近。她还看到了许多蠢动的阴影在黑暗中蠕行,那些东西看起来令人很不安并且正在朝迦勒底的所在逼近,然后她却发现自己居然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   她眼前的少女似乎更满意了。   是因为对藤丸和芥的存在有信心,还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它们的生死?——芙罗拉正要思考这个问题,然眼前少女的话语却将她的思绪打断。   “我以为你会好奇,好奇为什么明明宇宙之中有这么多文明,但却偏偏选中这个渺小的地球并对它格外关注。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判断似乎有一点小小误差——是了,你其实并不在乎迦勒底是否能够延续。你只是单纯的想要修复人理,是吗?”   ——只是单纯地想要修复人理,吗?   芙罗拉不答。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微微颔首。   “这很好,”少女拍了拍手,于是两人脚下的星河又再度回返至原本的模样。“对于过往的人类而言,好奇心是一个好东西。因为作为族群的总体反正无论如何都作不死,那么族群中的个体养成往死里作的习惯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必然会产生的事项。你还没有这项好习惯,这样很好。因为时代正在转变。”   “但是我仍旧会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看得到那条血色的河。而那条血色的河实际上便代表着人类的气运,代表着他们的重要性。只要那条河存在,那么哪怕宇宙再广阔,星海再繁荣,人类待在再偏僻的地方用着再落后的科技,他们也会是整个宇宙的核心。因为宇宙会绕着人类转动。”   她话中的信息量巨大。   “所以这里才是‘舞台’,所以‘诸神’才会将视线尽数投注到这么一个渺小的地方。然而很快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当那血色长河彻底黯淡,甚至于接近消逝的时候,一切都将会变得不一样……旧日的奴役者与被奴役者将重新崛起,因为人类并没有变得比它们更优秀,而只是走上了和它们一样的老路,变得和它们一样……”   她的语调越说越低,但芙罗拉将每一个字都仔细地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眼前的女神既然是旧日的秩序,那么她所指的那些奴役者与被奴役者或许就是旧日被人类所击溃的那些古老生物——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想站在这里代替全人类说一句‘既然我们以前能够击败它们,那么我们未来也能够击败它们!’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她突然又感觉自己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能够代表人类吗?——好像是不能。   人类需要自己去代表吗?——好像是不需要。   于是她   “啊——话题似乎扯得有点远了。以凡人之躯交谈总是能够让我找不到重点。那么将讨论回归到一开始的部分吧。芙罗拉小姐,”她眼前少女的十指轻轻地搭在了一起,像是一座塔一样轻盈地堆叠着。“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依旧存在,你打算如何使用我的力量与智慧都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有本事,在说出和我有关的事项的同时将附着于其上的诅咒尽数褪去,那么我不会对你的行动作出任何干涉。”   “你满意这个答案吗?”她歪过头,看着眼前的芙罗拉。“还是说你有些什么新奇的,额外的,值得提出的高见?”   于是芙罗拉将先前脑海中浮现的那些杂乱念头尽数摒弃。   “我没有意见。”芙罗拉回答,并在心里说道【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我只是代行者而非所有者。你说的东西很有趣,但对我而言其实什么都无所谓——我的目的依旧是为了修复人理。】   “很好。”她面前的少女女神点了点头。“我喜欢像你这样意志坚定的凡人。所以,在离别之前,我有一样小小的礼物要送给你。我会开启你基因之中的枷锁,让你能够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有选择的能力。”   少女的身形变转,骤然出现在芙罗拉的身前。   而下一刻,少女的手便贯穿了芙罗拉的胸!   “——!!!”   有着无形的力量在芙罗拉的体内爆发,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尖叫出声,然而在那声尖叫自脑部信号转化为神经反应并刺激喉部肌肉以及声带之前,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冲击感轰击着她的思维和大脑!   血液逆流,神经颤动,眼眸在顷刻间由凝聚化作茫然。无数零碎的,细散的,似乎是来源于遥远过去又好像从心灵深处迸发的战斗技艺自脑海中浮现,甚至于视野中的场景都因此变得缓慢——她甚至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和血流,并判断出了它们的速度正在主观意义上减缓!   这是……大脑高速运作所导致的假性时间加速——而芙罗拉很清楚自己此刻所拥有的只是一具普通的凡俗魔术师之躯,那些属于曼戈特伦德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在这片大地上起到任何效用!   而下一刻这种奇妙的感觉便戛然而止!   眼前的少女从她的胸口将手抽出,没有带出一丝血液,也没有留下一缕伤痕。她顿时又感觉世界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主观减缓的心跳和血流在重新回归客观时化作如同擂鼓一般的重锤在她的胸口跳动。她汗出如浆,极致的疲惫和虚弱让她险些立不住脚。   “这……这是?”她用力地捂住呯呯跳的心脏,绵软的双脚让她坐倒在椅子上的同时整个身体便直接变得瘫软。而她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震惊。“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诡异的,却又充斥着既视感的玩意!?   “这是境界,这是阶梯,一个让你从庸俗凡物中脱离,从而走向升华之道的秘钥。这同时也是你体内的潜能。”她面前的少女优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凭空拿出一杯咖啡,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若能够将其深入地开发,那便是能够让你在不依靠我也能够和美索不达米亚众神角力的力量。而至于你能够将它用到什么程度,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她放下咖啡杯,而这或许也有着‘端茶送客’的意思。   而在数十秒之后,芙罗拉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站起身,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但是少女避开了。   “没有必要。”少女淡淡地说道:“我只期望着你我之间的约定,当美索不达米亚的事尘埃落定之时。我希望能够从你那里获得一个足够有用的回答。唔,另外再附加一个能够让你有点干劲的消息给你——发动了人理烧却的是魔神王盖提亚而非魔术王所罗门,而无论是盖提亚还是所罗门,对我而言都可归类于不堪一击的范畴之内。”   语毕。   芙罗拉刚想要开口,突如其来的失坠感便充斥了她的身心。她眼前的万色来回轮转,而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伊曼尼提克底部的秘密工坊。   神之智慧与神之力量依旧留存在她手上,然而当她眨了眨眼睛,重新获得焦距之后。却发现那只原本一直呆在她肩上的焰形鸟扑腾而起,就这么穿过了秘密工坊内的墙壁和重重结界飞向了远方。   这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信号。很明显,那位女神并不期待着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和芙罗拉的下一次会面。   “是……这样吗?”芙罗拉轻声说道。她伸出手,握拳,下一刻,她的双眼顿时便是一片茫然。   如果她是轮回者,那么她就可以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应该被称作解开基因锁一阶。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自己在这一状态下对自己的肢体充斥着绝对的控制权。只要消耗魔力,消耗真以太,消耗神力,那么这种状态便可以长久的延续下去,而她甚至能够计算出这样的状态甚至能够比拟她运用神之智慧时的万千分之一!   这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女神的言语在她的耳边回响,但她实际上对于那些所谓‘血色长河’,‘舞台主角’之内的概念并没有多少实感。就像是生活在现代的普通人并不会在乎一颗会在一百万年后将地球撞成碎片的小行星一样,她对那些太过遥远的东西实际上不怎么在意——除却最后的那一句话以外。   她将吸进去的那一口凉气又吐了出来。   【魔神王……原来如此,《所罗门之钥》中的七十二魔神之首盖提亚么。结合雷夫在管制室的作为,以及藤丸立香她们在   【现在重要的是曼戈特伦德……她应该是不会说谎的吧。那么这样一来,在修复人理的工序之中。和女神的约定反而是更加重要的事项么……】   【得想办法把能够透露的讯息告诉巴,让她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才好……】   她做出了决定,身形随即变转。自神殿底端的秘密工坊消失然后又从地表的神殿正门处出现——她看到巴正按照她的吩咐站在神殿里面等着她。而这让她心情愉快,加快脚步便走向近前。   她的脚步突然一顿。   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一枚如同长枪一般的圣白光辉自天穹坠落,就这么径直命中了乌鲁克,伊曼尼提克,以及鲜血神殿三者的控制领域所交接的地方! 第五十二节·爱丽丝:我太难了   “她不是圣人的代言,两位都不是。”   纯白的大地之上,爱丽丝轻轻地抿着杯中的咖啡。久违的微苦口感和她记忆中很多年前所喝下的那种饮品一模一样。她因是叹息,投注视线看向位于空间的另一层面的   女神伦德米尼亚德已经被她引导抵达了目的地,而藤丸立香等一行人也开启了   这很正常,因为她为此付出了诸多努力。   这很反常,因为同样付出诸多努力的‘玩家’全数连‘功亏一篑’的机会都碰不到便卡在了中前期。   她抬起手指,调整着自己的视角。   ——太阳系外圈,西琳与艾克丝的交战如火如荼。战场已经从小行星带一直延伸到了太阳系边缘。并以每秒数十万公里至上千万公里不等的规格将战场向外侧延伸。或许她们在明天就能够将战场覆盖到比邻星上,或许更远。   ——银河系银心边界,帕秋莉与觉者之间的战争则逐渐趋向后者的完全败北。她选择了一个好策略,让这本质为亿万觉悟者精神聚合体的古老真神内部生成了分歧。觉者的败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它本身则会成为食粮,让帕秋莉巩固住真神的境界并尽可能地攀登至该层次的上限。   ——地球表面,赵缀空和赵樱空已经完全控制塞拉菲克斯并将其内部一切不协要素尽数肃清,并预期在三小时后抵达迦勒底。而萧宏律,程啸,霸王,詹岚等人已然潜入迦勒底内部并获得了一些有趣的收获。基本可以确定杀生院祈荒为降临到这一区域中,然后……她大概会享受一次热切欢迎。   ——时间神殿,天神队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暗度陈仓行为还算有趣。但是既然已经被她看到了,那么暗度陈仓也就成了送头上门。不过现在并不是对它们动手的时机,毕竟……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一件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甚至没在先前观测到的有趣意外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内。那真的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小小意外,而这让她决定将针对天神队的部分计划予以取消。毕竟——没有必要将一件做完了的事情再做一遍。   于是她将视线再度偏转回地球,并精准地投向了位于公元前二十六世纪时期美索不达米亚的   有一柱神离开了。   爱丽丝不清楚这是否是一个巧合,她觉得是有九八不是。因为就在她改变时空结构,引导伦德米尼亚德提前降临的时候。于乌鲁克以南的乌尔区,南美的主神羽蛇神,魁扎尔·科亚特尔正好从大地上脱离,回归位于地球里侧的星之内海。   ——爱丽丝不得不花费一点时间,调取乌尔区域之前时间线的记录并加以浏览。她在这么做的时候很清晰地感知到了乌尔区域的时间线正被郑吒的力量所覆盖,但郑吒在感知到她的存在时便很自觉地退了一步,将一份整理好的档案发送给她。   爱丽丝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她轻声自语道。在那份记载了一条时间线上所有事像的档案中她很清晰地看到了郑吒和羽蛇神交谈的全过程——那个在她眼中基本可以和大猩猩以及锋利菜刀划等号的男人用很诚恳的语气将自己的道讲述给了魁扎尔·科亚特尔。而在他说完之后,无声迸发的道蚀现象差点便将羽蛇扭曲成为古龙。   羽蛇神的道,是植物的生长化生之道。它没有种族观念,也不在乎什么民族或者信仰之间的冲突。在它的眼里,一切生命都是初生的幼苗,而幼苗只要经历风雨且必须经历风雨,那么它们便可获得成长与生存下去的权力。   它既是教育者也是保护者,既是考验者也是清算者。   它喜欢人类,尤其喜欢那未尝谋面但它早已运用神灵视点在其它的特异点中单方面地了解透彻了的藤丸立香。因为她从藤丸立香的身上清晰地感知到了人类……或者说一个生物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原动力。而这在它眼里就和一颗顶着石块和烈日,艰难地在枯地的缝隙里萌发的幼芽一样可爱。   它不喜欢芙罗拉,因为它从芙罗拉身上只感觉到了责任和决意,却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出一点活下去的欲望。在它眼中芙罗拉简直就是一株长成了的坚硬枯木,可为梁柱,可用以遮风挡雨,但却终究只是没有未来的死木。   它更不喜欢芥,因为它从芥身上连责任和决意都看不到。如果说芙罗拉是死木的话那么芥大概只能够归类于朽木之中。毕竟真祖天仙本就是无生无死的星球触手,是不符合当前时代的完成品与废弃品,跟它的道路与哲学完全不同。   羽蛇神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去尝试一场没有丝毫胜算的特征。它原本或许打算将郑吒拖延在乌尔区域,好让藤丸立香能够先一步去攻略其它的神灵以累积大势甚至在藤丸立香造访乌尔市的时候为她提供一些或许能够打动郑吒的帮助。   它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它在听完了郑吒的开辟之道后便黯然选择了放弃。因为它的道和郑吒的道并不冲突,所以它没有死战的理由。而它若是在那里继续拖延下去,那么等到藤丸立香抵达乌尔区域的时候,它大概已经成为了郑吒的化身。   它什么都做不了,而当   于是,它选择了离开。不再参与到这场它根本就影响不了局势的战局,而是回到它原本应该待着的地方。继续着它那或许永无止境的沉睡。   而它离开的那个时间点正好又和伦德米尼亚德降下的时间点完全吻合。以至于它离开时的动静只出现在真神的视野之中,而其它的感知敏锐的本地或者异地生命,它们的视线却是被圣枪降下时的动静给完全引走。   这或许算是一个巧合。   但超凡生命没有巧合。   “对,超凡生命没有巧合。”爱丽丝的意志向下沉降,而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时间孤岛外侧的乌尔边境。焰形鸟的身姿再度浮现,而天地之间那属于羽蛇神的残存气息以及相应记录则被尽数汲取并加注己身——焰形鸟的特征旋即变转出了些许的蛇形。   超凡生命没有巧合,所以羽蛇神会在这个时机回归实际上是出自郑吒的默许。因为郑吒并不清楚爱丽丝想要在时间孤岛之外鼓捣些什么,所以他便特意选取了伦德米尼亚德降下的时候让羽蛇神离去——他对羽蛇神的道蚀足以造成这种程度的影响,虽说就连羽蛇神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选择这个时机离开是出自其它人的示意。   爱丽丝展了展翅膀,变转了形态的焰形鸟便在空中划过一条狭长而且耀眼的线掠向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距离伦德米尼亚德的降临点很近,距离迦勒底一行人的降临地点也很近。   【超凡生命没有巧合,所以我会选中芙罗拉也不是巧合,不是随机,而是某种被刻意设计了的命中注定。设定了这个的不会是我,也不会是楚轩,那么剩余的选择便会被排除到一个较小的区间。】   她掠过树林,阳光亦随之升起,迦勒底一行人降临的时间点是   幽暗的天穹之上,巨大的环状光带依旧存在着。这个时代,或者说这个世界人或许不知道光带的主人已经变换,而这曾经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伤痛的辉煌光带实际上被动地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保护——它隔断了漫天星辉,让来自星辰的光芒不会直接照耀进入这颗星球的诸多时代。   这或许会是光带本身便携带着的,在天神队还没有攻克时间神殿之前便已然被写入到术式其中的能力——毕竟超凡生命没有巧合,而据爱丽丝所知,当西琳和艾克丝交战且将交战区域延伸到太阳系边缘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试图从遥远星空横渡而来,且将目标锚定了地球的强大异星土著不慎切入战场。   理所当然的,那家伙完蛋了。土著四中和轮回真神的顶峰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区区一个和魔神王相等,和诸多星辰内所孕育的UO层级相当或者略有超出的生命体能够做到的极限也就是撑过作为交手余波的道蚀现象。而当西琳和艾克丝同时将视线投向它的时候,它所支持的时间或许都用不着分钟这个单位来进行衡量。   然而它死了。   而伴随着它的死亡,一场会在未来抵达地球,在人理烧却之后带来——爱丽丝找了条没轮回者的相似世界线翻了下未来记录——带来人理漂白的明日之灾也就此间断。不再具备发生的可能性。   而这或许也是那两位轮回真神交战时的有意为之。   【我曾经怀疑芙罗拉是圣人之一,但她并不符合任何一位圣人代言的特征……圣人争的是道,不是力。而我若是强行干涉它们的投影,那么我开启它基因锁的那一刹那必然会招致失败……但是我没有。】   爱丽丝飞过黎明前的乌鲁克城,她撇落视线,发现那只过劳死的君王现在又一次准时地滚到了冥界里面——这应该也是必然,一个处于关键位置的贤明之王并不适合在复数目的不同的轮回者降临时依旧处于清醒状态。但他步入冥界究竟是他自己的谋算还是其它轮回者的安排则不为爱丽丝所知。   不是中州队其他人做的,但不排除是楚轩的安排。   于是她飞过乌鲁克,牵引着黎明将昏暗的城市化作炽白。失去君王的城市依旧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支撑着这真正意义上人类最后之城的体面。   【我甚至怀疑芙罗拉是血源梦境中的月神,因为她在这方世界上的遭遇是如此的不顺。然而不顺却只是表象……她做的事情就算是天命主角都比不上她。而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像是她这样的人却更有可能是真正的主角……然而实际上,我猜错了。】   【她不是月神,因为除了‘挫折式真主角’以外,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会招致如她一般的噩运。而她这种极端专注于某事,而又对自身的存亡毫不在乎的行为方式又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外来者的人,另一个和她有着几乎一样的性格,然后又和我有着足够羁绊,以至于能够让我‘恰好随机’选中她作为代言的人。而在这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会在最终变转为我,而这根本就是我自己的决策!】   她抵达了她所期望的那个位置,然后看到了那一枚自天而降的迦勒底星辰。   超凡生命没有巧合。那么,若是爱丽丝做出‘在谜题解答的终末将芙罗拉变转为我’这一策略是受到了其它外力的影响。其嫌疑者将有且只会有两个。   而   爱丽丝偏过头,扫了一眼,这一次,芙罗拉并没有将巴御前再度派遣到这边。   于是她的心中深深叹气。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自我献身的感觉难道就这么让你着迷吗?你就这么想当我的晋升资粮,我的垫脚石吗?你就不能乖乖地找个别的世界开个后宫,当个玛丽苏或者凤娇天然后好好享受永久的悠哉生活吗?为什么非要认准了追着我不放!?】   【——洛叶!】 第五十三节·第二循环·重刷羁绊   此时,于伊曼尼提克神殿内部。   “……基本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除却有些本身便具备力量,你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的事项以外。我将所有能够共享的情报告知于你。”芙罗拉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的言语诚挚,她的眼神认真。她注视着她此刻唯一愿意相信的随从。   “我和这片大陆上其它的几位女神一样,是凭依于自遥远未来的载体从而降临的。但和伊什塔尔以及艾蕾什基伽尔她们那种神占七人占三的分部不同。在我这里,人占超过七分然后神不足三分。你与其用先前的那个名字来称呼我,不如直接以芙罗拉这个凡人的名姓来将我指代。”   她讲述着,讲述的同时努力避开运用‘曼戈特伦德’这个词的情景。她将除却和曼戈特伦德的约定,以及曼戈特伦德对于人类的态度和那条血色长河以外的情报尽数共享给了站在她面前仔细倾听的巴御前。而这些情报之中,甚至包含了她在迦勒底的经历以及关于上一次时间回溯的内容。   她认真地讲,然后站在她面前的巴认真的听。为了保证其真实性,芙罗拉甚至将从战争天使身上提取的情报具现成真实地景象在两人身边放映。而当时间溯流接近记录起点,暴怒的‘芙罗拉’破空而来,将死亡的化身朱苏德拉归于虚无的时候。她看到巴的眼眸中有着很明显的动摇。   于是讲述到此为止。   “你能够相信我吗?巴。”芙罗拉注视着眼前的从者,眼神中有着期盼也有着畏缩。“就如同我愿意相信你一样?”   她看到眼前的巴垂落眼帘,细碎的睫毛微微颤动。   “我一直都愿意相信您,我的女神。”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十分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耳底。“不是因为您告诉了我这么多,而是因为您曾经在过去做了那么多。在您麾下效力的这一个月间,您对这片大地的恩惠我每一丝都看在眼底。而现在,我其实只想要问您几个问题。”   巴睁开双眼,淡红的眼眸中映照着芙罗拉的面庞。   “如果您所说的一切……如果您完成了您所说的一切,那么,当人理修复,历史重新回归到正轨的时候。您打算怎么办,打算拿这座伊曼尼提克内的万千住民怎么办?请您回答我这个,以及接下来的问题,然后我会给您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会离开。”芙罗拉的语气中毫无迟疑。“我会带着伊曼尼提克,以及伊曼尼提克上的住民们从这片大陆上离开。我会带着他们航向星空,直至抵达,或者我为他们制造出另一处可供生存的家园。”   她的语气笃定,认真。   “历史一旦恢复到正轨,那么苏美尔文明的衰落便是必然会发生的定局。或许是兵灾,或许是瘟疫,或许是其它的天灾人祸——这座城市,这片大地上的绝大多数凡人其实都已经预定了一个凄惨的未来。他们会死于历史修正力所编撰出的诸多意外,而我若是动手将其干涉,那么便只会造就一个新的特异点。”   “我的目的是修复人理,所以我不能那么做。但是我同样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信奉着我,将命运寄托我手的苏美尔,伊曼尼提住民就此灭亡。我会负上责任,将伊曼尼提克的存在从历史中抹消。但抹消并不代表着粗暴的毁灭,将这片大地,以及大地之上那本应死去的万千住民自人类史中抽离也是可行的选择。”   “您有把握吗?”巴继续问道。   “我有。”芙罗拉胸有成竹地回答:“在   ——她失败了,因为我,以及我的同伴阻止了她,也因为神灵认知中的‘活人’和凡人所理解的‘活着’并不相同。但她制作尽头之塔的原理却被那时的我所记录,并且在如今能够投入活用。”   她抬起脚,轻轻点了点地面。整座伊曼尼提克也仿佛随着她的脚步而稍稍抖动。许多埋设到地下深处的隐秘机关由休眠切换为激活。   “我没办法,也不可能将整颗星球带走。但我可以带走一大片土地,伊曼尼提克以及伊曼尼提克周边的一百公里陆地都会被我从这个世界上剥离,缺失的部分我已经找到了填补用的替代品。而这一百公里陆地和这座城市足以构筑成一个完整的生态圈,在航向虚空之后依旧能够保持万年以上的运作状态。”   “原来是这样……那您打算在那之前怎么修复这个时代呢?”   “两个选项。”芙罗拉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我……有把握找到它,因为它和这最后一座圣杯必然存在关联。而我也有一定的把握解决它。当我处理好它以后。我会履行我最后的责任,带着这里的人类航向宙空外那遥远的未知之地。”   “而   她顿了顿,看向巴。“我的……前任同事正在降临到这片大地上。她对于应付从者很有一手。我可以为她提供一些必要的援助,让她,以及我自己在不开战的前提下找到锚点圣杯的位置所在以及安全处理提亚马特的方式。而当这两点都以和平的手段完成之后,我便会驾驭着伊曼尼提克再度启航,前往那个位置的目标。”   她其实还有   ——她没有说,因为她无法确认时间回溯的可靠性。不能够保证回溯的时间便一定能够将被神战末日席卷的美索不达米亚修复完全。所以她不会冒这样的险。   “原来您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啊。那在您的计划中,我需要去做些什么呢?”   “我需要你在我处理魔神王的时候操控好伊曼尼提克,我还需要你和我一起去对付提亚马特。我更需要你来提醒我,让我不至于迷失掉身为人时的目标,以至于沉浸于神力和神权的滥用之中。”芙罗拉伸出手,用力抓紧了巴的双臂。“我需要你,非你不可。”   “可您还可以找其他人,比如您那位一直在为您服务的主祭……”   “她有别的任务要做。这座城市里每一个有才能的人都有任务要做。”芙罗拉的手抓得更紧,但她很注意地没有运用一点神力。“而这项任务最适合的只有你,巴。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愿意来帮我吗?”   她凝视着自己的从者,持续数秒,十数秒,一分钟。   而后,一声叹息在她的耳侧响起。   “您永远都可以相信我,我的女神。”她手背的契约微微发热,而后一道比契约更加坚固的羁绊并加诸其上。“以一切起誓,我中原巴将会追随您的步伐,直到此躯坏毁,直到时间迎来尽头。”   芙罗拉悄然松了一口气,而紧随其后便是满溢心胸的喜悦感。   “我不会让你死的,巴。从现在起,这几具战争天使便由你调遣了。”芙罗拉打了个手势,然后那三具战争天使便如同幻影一般穿过地面出现在巴的身后,并在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后消失无踪。“虽然我不知道在上一个循环中我让你去做了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便是鲜血神殿外侧的那场大爆炸会是一个关键点。那么接下来我希望你前往那边去做些准备。”   “神战不能够挑起,所以我不能够出手。而在此前提之外……”   芙罗拉犹豫了一下,然后斟酌着说道。   “我希望你能够击败恩奇都并将它带回来,时间回溯中,我和提亚马特的神战几乎涉及了整片大陆都没有找到锚点圣杯的踪迹。那这只能够说明它藏匿到了某个我会下意识忽略掉的地方,或者根本就已经被提前损毁。”   “恩奇都是一个重要的怀疑对象,帮我,验证它,发掘出它身上的秘密。”   站在芙罗拉面前的从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   “我会完成这项任务的,我的女神……芙罗拉。”   下一刻,她周身的魔力便骤然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黎明前的流火腾空而起,飞向鲜血神殿所在的西南方位。   而芙罗拉则注视着她离去的轨迹,在神殿的门口处长久地驻足。   ——直到她看到迦勒底的流星穿过时空之壁,坠向地表。   …………………………   与   她们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前辈!”玛修一眼就看见了下方那葱郁的绿地和小树林。“下面没有爆发战斗,巴小姐没有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但那种事等会再说!”过往的记忆迅速出现在立香的心头。她立刻就做出了相应的决断。“先平安落地,之后再另做打算!”   “FU——FU——”趴在玛修肩上的芙芙也附和式地尖叫了两声。   而重力加速度所带来的失坠感终于清晰地体现在了迦勒底人的身上。   ‘轰——!’   一声巨响,一缕烟尘。伴随着理想之城的虚影一闪而逝,平整的土地上随即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坑。强烈的风向着四周卷拂,而后一片空阔的地面随即被干净地整理出来。   ——不远处,一只不起眼的雀鸟‘咕咕’地轻喊了一声。   “四周安全,前辈。”玛修举起盾审视周遭,并很快获得了一个肯定的结论。“巴小姐不在附近。那位据说是和巴小姐战斗的恩奇都也不在附近。这一带现在没有一只魔兽,是安全区呢。”   ——“我们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藤丸。”迦勒底后援团的声音从藤丸手腕上的接收器内响起。“以你们二人为中心,周遭大约十公里内没有检测到任何高能反应。”   “辛苦了,所长,还有罗曼医生。”藤丸立香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四处看了一眼。“我们必须阻止神战。阻止提亚马特神的复苏以及曼戈特伦德神的震怒——我们必须赶在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接触其中的一位。但我们必须得有接触到她们之一的力量。”   ——“你附近的确有一条小型灵脉,藤丸。但是我不建议你在这里进行英灵召唤。乌鲁克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但势在必行。”藤丸立香轻声说道,而语气中充斥决意。“有了上次的经历,我有把握在梅林的帮助下迅速取信吉尔伽美什王,但吉尔伽美什王现在很有可能位于冥界深处。想要找他获得乌鲁克的灵脉调集许可会浪费很多时间。”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她揉了揉脑门,看向身侧的玛修。而后者立刻会意。   “我现在就准备召唤仪式,将圆桌骑士们召唤到这个时代。” 第五十四节·第二循环·英雄的常见作死方式   仪式展开,魔力汇集……   圆桌之盾映照光芒,应付式的呼唤咒文自藤丸立香的唇间念出……   伴随着光辉的迸发,数个人影旋即在平置的圆桌之上显化。   “圆桌骑士高文,应召唤而来。”——披挂着白色全身装甲,手持郑吒或者艾克丝肯定会感到眼熟之太阳圣剑的爽朗骑士最先出现。他活动着自己的臂膀,强劲的力量感与战争自信从他挥动的双臂向外洋溢。   “圆桌骑士兰斯洛特,应召唤而来。”——首席骑士手持湖女手持所赐宝剑,面色冷峻,眉宇间有着忧郁缠绕。而他在看到玛修的时候这份忧郁便化作了某种奇异的尴尬感,他或许打算去和玛修说些什么。但在后者的锋利目光下眉脚一抽,旋即便偏过头,看向总之不是玛修所站立着的另一个方向。   “圆桌骑士特里斯坦,应召唤而来。”——特里斯坦是一个像是一个诗人一般的长发青年。他闭着眼睛,手上提着一架没有箭矢的长弓。暗红色的头发一直垂落到腰间,他虽然不睁开双眼,但他依旧看得见且对兰斯洛特的窘态持看戏态度。   “圆桌骑士贝狄威尔,应召唤而来。”——最后一位骑士是一位清雅秀气的年轻人。他是最早加入圆桌的骑士,也是王之近侍。因为独臂的缘故,他的右手是用银所制作的凯尔特战神努阿达之手的仿制品。在传说之中他其实最擅长用枪,但因为召唤仪式的缘故,他在这里姑且使用剑阶现界。   于是,召唤仪式终了。圆桌骑士团们终于……   一声满怀抱怨的声音从召唤阵中央响了起来。   “等等!我还没出来呐!你这传送通道怎么这么小……”伴随着像是气泡被戳破的扑通声响,一柄红白相间的长剑首先贯穿了那正在消泯黯淡的传送仪式。而紧随其后则是一双坚固的铁手套,一顶厚重的牛角盔——有着蛛网一般的时空裂隙在骑士的铠甲之上爬行并撕扯出块块裂纹。而当那牛角盔中的一角被切掉小半边的时候。距离她最近的贝狄威尔才成功地用那只银之手稳固住空间,将这个差点陷在里面的倒霉鬼拖……   ……好吧,她没有被拖出来。因为她拒绝了贝狄威尔的帮助然后自己滚了出来。而当她一边抱怨着这糟糕的传送经历并将身上铠甲的裂纹修复之后。她才放下那只遮蔽面部的牛角盔,露出一张和某位有名人物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更加有男孩子气的面孔。   她揉了揉鼻子,然后很有精神地把红白相间的长剑杵在地上。   “圆桌骑士莫德雷德,应召唤而来——搞什么鬼,为什么我的灵基规模这么小?只有   “抱歉啦,情况特殊。”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赔笑道。“毕竟这里虽然有灵脉,但想要一次负担起五位圆桌骑士还是有些艰难呢。不过这个问题不需要多久就可以解决,所以现在还请忍耐一下……”   “你这家伙……”莫德雷德的额角迸出一抹青筋,下一刻便解除了身上铠甲和剑的实质化冲上去和立香闹成一团。一旁站立着的玛修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露出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并在特里斯坦的帮助下收起了自己的盾。   然而下一刻,贝狄威尔的声音却突然从玛修和立香心底响起。   ——【不要回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有一条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们。】   年轻御主和她的正式从者心下一跳。然后不漏破绽地继续着手上的事情。玛修和特里斯坦一起收拾着召唤阵。而和莫德雷德打闹的立香也立刻发现莫德雷德那玩闹的动作实际上是一种遮掩,为的是让她这个凡人不会露出太多破绽。   ——【立香,玛修。在你们离开之后,迦勒底发生了一些事。现在,除了我们这些圆桌骑士以外,你们在其它所有特异点所结过缘的从者都已经被遣返。换而言之,迦勒底现在已经没有从者作为战力了。】   玛修的手指抖了一下,一块用来搭建召唤法阵的柔性素材被她捏得变形。而在这时站一旁‘尴尬’的兰斯洛特突然轻咳一声。一副想要过来帮忙却又放不下脸的样子——好歹是把这点异样糊弄过去。   ——【不要声张。这件事还没有在迦勒底里公开——那位小所长,奥尔加玛丽小姐封锁了消息。只向很少数人透露。因为她怀疑迦勒底机关内部并不安全,不排除关键部门内存在内鬼的可能性。】   ——【这个消息目前只透露给了你们和芥雏子——奥尔加玛丽对那位小姐另有安排。所以你们暂时无法得到更多的帮助。而你们也不用担心她,因为她有底牌,虽然我们发了誓不会透露,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她的生存能力远在你们想象之上。我们本来也不想给立香你和玛修压力。但奥尔加玛丽认为你们有知情权。】   立香依旧保持着镇定。而她甚至在打闹中翻过来压制了没有使用从者力量的莫德雷德而跳到一边。一边捂着胸口喘气一边红着脸嚷嚷道。   “不要闹啦!再闹我就把你赶回去啦!所长你也不帮我劝劝她!”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全部过来?所长那边也需要保护啊!’   “咳咳”——迦勒底那边传来了奥尔加玛丽装模作样的咳嗽声。然后又是掩耳盗铃式的小声咕哝。“这边通讯似乎出了问题……”   ——【不,你这边更重要。因为连续灵子转移很有可能无法执行   ——【当然,若是立香你遭遇无可挽回的危机。那么迦勒底依旧会将你强制召回。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提供武力。而奥尔加玛丽的建议是让你们早点找到一个据点并确保其稳固性。那么哪怕是你这次失败了,迦勒底在处理完内部的问题后也可以将御主投放到那个据点之中,当然前提是那个据点要在神战中还能存续。】   下一刻,立香便径直跳了起来。   “好啦!我知道错啦,我认输!”立香举起手,用力地摆了摆以表示投降。“我这就去解决这个问题——这种事只要找到一个大型灵脉然后转接魔力供给对象就好了吧!所长你不要装死,也说两句呀!”   ——‘我同意这个计划,接下来我会尽可能地在这一次就修复这个特异点。但是我仍旧需要找所长验证。’   于是迦勒底‘坏掉’的通讯又立刻好了起来。   “立香,你作为具体执行的御主,在修复特异点的过程中有自行决策的权力。”奥尔加玛丽的用词有些奇怪。没有用‘拔出锚点’而是用的‘修复特异点’这个词。且她在之后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从者的意见有时候也是要听的,这次你就把圆桌骑士们的话当做是我的命令吧。立香,先去找一个合适的据点。”   她的用词有些奇怪,回答也稍微有些偏离主题。但是这些话在立香和玛修两人耳中却能够获得正确的理解——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抹了然同时在两人心底浮现。玛修的眼眸中有着些许担忧,而立香的视线则充满坚毅。   而她和莫德雷德那玩笑一般的打闹也就此为止。   “确保一条灵脉啊……”藤丸立香稍稍沉吟了一下。“如果说最容易获得的大型灵脉,那么通过获得吉尔伽美什王的许可,从而获取连接乌鲁克灵脉应该便是最容易达成的目标。但吉尔伽美什王现在很有可能身处冥界……”   她轻吸了一口气。   “我有一个稍微冒险一点的想法。”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去伊曼尼提克,就是巴姐姐提到过的,那位曼戈特伦德神所在的伊曼尼提克。因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修复特异点,那么在那之前就得先想办法阻止神战。”   “可那样的话……”玛修捏起拳头举在胸口。一脸忧心的模样。“那岂不是太冒险了吗?而且我们之前积累的情报优势也……”   然而立香摇了摇头。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按照之前的经历,神战会在这个白昼结束,黑暗降临的时候展开。虽然这和最开始预计的三天不同,但这一次巴姐姐也没有出现,所以不排除这一次距离爆发神战的时间点连一天都不到的可能性……神战很有可能会提前爆发。”   她找了根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正三角形。   “伊曼尼提克,乌鲁克,提亚马特——提亚马特在海里沉睡,我们没有办法接触到它。而曼戈特伦德和提亚马特神同格,那是连伊什塔尔小姐都无法对抗的强大神灵。”她在两个顶点的位置用力戳了戳,然后将两个角切掉。   “神战不会没有理由的爆发,巴姐姐,以及冥界里的梅林先生都告诉我,曼戈特伦德神和吉尔伽美什王有约。且她所控制的城市保护了很多人类,甚至容纳了接近乌鲁克数量的庞大人口。从已知的各个情报来看,她都应该是一位偏向人类的善神,我们去接触她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小。”   “可那位女神冕下在战争中毫不留情。”玛修提出了一句异议:“明明伊什塔尔小姐只是想让她停手……”   “那是战争。”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骑士高文温和地说道:“玛修,神战一旦开启,那么什么时候停下来便不是参与者说的算了。而且那还是没发生过的事。”   “可是……”   “高文先生说得对,玛修。”藤丸立香伸出手,安抚着玛修——她朝高文使了个眼色,而后者立刻示意,朝她点点头然后去巡视周边环境——而立香继续解释道:“参与到战争之中是伊什塔尔小姐的选择。但如果我们这一次能够阻止那场战争,那么伊什塔尔小姐的那些不幸自然也会消失。而且,我有件事很在意……”   她歪过头,看向伊曼尼提克所在的西北方向。阳光从她的身后照来,不知为何,她感觉不远处的大地似乎有些奇妙的白——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那是幻觉。泛白的大地重新恢复了正常,而自己身边的从者们也没有发出警报。   于是她继续说道:“在那一次分开之后,直到   “藤丸。”所长的声线切换成了严肃型并在她耳边响起。“你是具体的执行者,所以我不会刻意干涉你的决策。但你要想好了,如果你判断失误,你没能够说服曼戈特伦德。那么你的身体或许无法承受得起   “我想好了,所长。我要去伊曼尼提克,我要阻止这场战争。”   ——“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管制室内,奥尔加玛丽咬着手指,但却用坚定的语气给出了回答。   藤丸立香偏过头,看向玛修。   “前辈,我会加油的!”   她又看向圆桌骑士。   “我们是你手中的剑,剑是不会指挥主人该怎么做的。”——贝狄威尔点头回答。而在他身旁的莫德雷德歪过头看风景,以沉默表示默认。   “那太好了,有大家帮忙,我们一定能够成功说服曼戈特伦德神。阻止这场神战,甚至直接修复这个特异点!”立香元气满满地握拳。“那我们这就——”   “等一下。”特里斯坦突然侧过耳朵,指向附近的一处树林。“那边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   而下一刻一道压制了威力的剑气便被装聋作哑直到现在的兰斯洛特随手挥出,以不会伤到凡人的力度击中了那处树林。   ——几只惊慌失措的小鸟飞了起来。一边‘咕咕’叫着一边四处乱飞。   “什么都没有。”兰斯洛特收回拔出了一寸的剑。   “嗯,可能是我弄错了。但是要小心,视野之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敌人。”特里斯坦的话意有所指。而他也知道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要表达的真实含义。   于是,一行人朝着西北方迈出脚步。   而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一抹晨间薄雾自然而然地在迦勒底人的路上飘了起来。   ——它现在还很薄。 插入节·轮回者·恶魔队决策   时间差不多到了……   环桌之外,之外的之外,某处仍处于狩圣仪式之内而又远离道争主战场的角落。许多如同泡沫一般的世界随着能量海洋的涨动而随生随灭。它们大体都按照月世界的剧本运作着且延伸出一些奇异的发展。   其主题皆为圣杯战争,而在这万千圣杯战争之中,有一个世界里的圣杯战争并不是开启于常见的冬木市或者日本其它市县——它的开启所在地很远,是远在地球另一面的罗马尼亚,一个自称为千界树的在野魔法师联合家族采用某种手段夺取了大圣杯并试图以内部消化的方式来直接赢取战争的胜利。而它们的行动则招致了神秘界内的权威机构,魔术协会的直接打击。   具体的博弈过程以及双方推手下的暗流涌动无需赘述,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这场圣杯战争以两个阵营,七对七的方式召开。而这场以罗马尼亚为主战场的圣杯战争在召开后不久便趋向于白热化,或许很快就以某方的完全胜出或惨胜或平手或双输为结论而抵达结果。   当然,这不重要。   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重要。   当这场不合规的圣杯战争走向尾声,千界树的最终战力在一位人造人的带领下直袭亚述女帝赛米拉米斯所构筑的空中花园之时。与战场外侧,某座有名字但大概不会有人在意是什么名字的小镇内部,一群懒懒散散,打扮各异的外乡人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普通的异邦游客,有些引人注目但却又仅限于此。   那真的是一群很奇怪的人。   有英俊的东方青年浑身弥漫着低气压,怎么看怎么感觉遭遇了惨痛情伤一样。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用小木块一刀一刀地雕出自己的塑像——或者说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某人的塑像,然后又恶狠狠地切成片片。   有金发金眸的异国少女,披着黑斗篷,腰间挂着光剑仿制品像是个资深星战迷一样。她在半小时内逛了一条街的甜品店,然后用那大概需要以公斤论算的各色当地甜品将自己那根本就是个无底洞的肚子塞得满满当当。   有走在路上就给人一种遍地百合花开感觉的一对漂亮女性。金发和紫发随风飘扬,像是盛开的金盏花和紫罗兰。她们似乎对马戏团很有兴趣,在小镇内仅有的大剧院中滋滋有味地看着马戏团内的各色表演。那些吉普赛人的把戏把她们逗得前仰后合,感觉就是一对才从学院里毕业的小姑娘。   有面容俊美到了妖艳的程度,但骨子里却又能够读出些许白领社畜味道的青年带着他那只有他胸口高,怎么看都应该呼叫警察的小女朋友在商场里闲逛——他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购买欲望。但他的小女朋友似乎对此有些不同意见,于是他便如同绝大多数家居男人一样顶着一张宠溺的脸看着自己的伴侣像是穿花蝴蝶一样在奢侈品店间蹁跹,然后一边肉痛着自己的钱包一边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人,或男或女,总数加起来接近二十,且和这座小镇格格不入但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的人。他们也都像是,或者说他们就是一群好奇宝宝一样的异邦游客。现在还没有详述他们身份或者外貌特征的必要。而在他们之中,有一个神色冷淡的眼镜男做的事与众不同。   因为他正在会客。   在一间这座罗马尼亚小镇里非常罕见的中式餐厅的包厢里,会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客’!   他们是恶魔队,他们的身份不言而喻。   而在这间包厢里会谈的,自然便是‘楚轩’与‘正体楚轩’!   且这场会议已经开了很久。久到了恶魔队的成员们已经无聊到了逛街,久到了这场漫长的会议已然接近终末。   “……那么,”复制体楚轩合上他面前的文档,推了推眼镜。“协议就此签订,在满足上述条件的情况下,这次仪式的利益划分就以你所提出的预案来进行分配。但这并不是一个严格的约束,在特定情况发生时仍有调整的空隙。”   “无妨,最终也不过是凭借实力说话,说到底还是要争。这点你我心知肚明。”正体楚轩回答。他收起自己面前的文件,那些文件只是普通的纸,只是用普通的签字笔写上了普通的约定条案并附有双方不含任何力量的签名。严格来说,这种东西甚至对于普通人都没有多大的约束力,因为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契约或者诅咒来保证它能够执行。然而在这并不存在的执行力之外,却还有另一样东西能够维持它的权威。   那便是楚轩们的共识。   当一件事情同时被两位楚轩所认可,并决意将它执行下去的时候。即使是这整个浩瀚的多元宇宙中也很少有能够违逆他们意志的事物。   某两位正在下棋的先生与女士以及和他们同格的无名对弈者们大概例外。但楚轩们知晓他们的存在,并且针对他们可能会有的立场做出了调整——当然,以现在的楚轩们所持有资源以及层次而言想要窥见那些对弈者们的道路与利益还相当困难。但这同时也说明了他们当下所处的棋局还不值得招致那等层次的存在们的插手。   于是,中州队的正体楚轩点了点头。将文件收入公文袋后起身离开,他就像是个很普通的谈成了项目的公务员一般安静地推门离开。而当他走出大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形体也至此从这方天宇中完全消泯。   复制体郑吒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无声地出现在楚轩身旁的座位上——他的小女朋友自然是罗莉。最初的,那个出自郑吒源世界的那个生病死去的罗莉而非正体郑吒借用主神之力所制作出的仿造品。达成这一操作用的是楚轩所研发出的,将复制体爱丽丝送回源世界的那套技术。而在复制体爱丽丝亲身验证了这类操作的可行性后,她便用她的仪式魔法主导了这一逝去灵魂的归来。   ——恶魔队因为这一番操作而达成了话语权的统一。从过去直到现在,这支队伍内部的稳定性一直维持着存续。   “所以。”复制体郑吒并没有预测记录中的面部疤痕,也没有预测记录中所表现出的那种阴沉和狂怒。“……我们不出手?”   “没有出手的必要。”复制体楚轩抬起手指,按了按鼻梁上眼镜的脚。“我们与中州队之间并不存在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而且在狩圣仪式上半部分结束之后,遏制他们发展的策略便基本可以宣告失败。中州队的大部分成员已经成功抵达四阶中段,而你的正体与爱丽丝的正体抵达四阶高段是不可遏制的必然。”   “洛叶选中了她,她成为四高,成为灵位,成为超越种的未来注定会到来。”复制体爱丽丝和帕秋莉无声地出现在另外的位置上。而复制体爱丽丝依旧穿着那套她所中意的血红色长裙。   “虽然她根本就不明白洛叶选中她的意义,甚至不明白洛叶这一存在所代表的含义。但被选中就是被选中,这是‘天命’,羡慕不来。而在中州队迟早全员超凡,部分成员成为真神,两位成员注定成为超越种的现在。继续遏制他们只是无用地浪费我们的时间。”复制体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真是挺嫉妒她的……这该算是我的内在矛盾吧。”   “听你这么说,那位洛叶小姐莫非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背景?”复制体艾克丝咬着一块夹心巧克力饼干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上,言语间稍微有些含糊不清。“唔,抱歉,我就是随口一问,如果是秘密的话就算了。”   “不是什么秘密。”复制体爱丽丝再度摇头。“洛叶就真的只是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天赋没有浓郁阴德没有显赫前世的芸芸众生。她背后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神圣。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存在本身才意义重大。”   她的回答也有些云山雾绕。   但复制体艾克丝的思绪显然和她处于同一频道,在听到她的解释后便也略有所悟。   “原来如此,平凡中的平凡,若非受那位注视则注定一生庸碌,万事无成。即使是现在也从来没有真正做成什么功业的平庸者么——明白了,被她选中还真是正体的你的幸运。我听着都有些羡……”她突然用力将巧克力夹心饼干塞进自己的喉咙,堵住了后面要说出来的那小半句话。   “呼,真是险些失言。”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微甜的气。“这话只有爱丽丝你能说,我可消受不起。”   复制体爱丽丝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个给自己强行加戏的家伙。她歪过头,看向复制体楚轩。   “那我们就在这里待着,什么都不做?”   “在这里待着,但并非什么都不做。”复制体楚轩回答,并打了个响指——亚述空中花园内的战场清晰地呈现在几人的眼前。而后呈现在轮回者们眼中的是赛米拉米斯所在的王座厅内的景象。   因为恶魔队的轮回者没有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的缘故,这方世界内的圣杯战争剧本依旧按照原本的既定规律运行着——女帝赛米拉米斯在这里遇到了从者莫德雷德和她的御主的突袭。而因为战斗方略的选择失误,善于用毒的亚述女帝使用了九头蛇的剧毒而莫德雷德的御主又正好带着海德拉的幼体标本。那么两败俱伤的结局便是必然会到来的未来。   女帝会死在叛逆骑士的剑下,而叛逆骑士和她的御主也注定会死于九头蛇的无解剧毒以及无死角的魔力炮击。倘若轮回者不做干涉,那么这样的未来便无从更改。   复制体楚轩推了推眼镜,视线越过这片投影以及外侧的天穹投向星空之外。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这枚泡沫一般的世界外侧的无尽虚空。也能看得到那依托于狩圣仪式而成,规格与能级都高至无可计量程度的银色巨影。   他手上有能够应付这抹巨影的道具,但用出来得不偿失。复制体郑吒也有能力对抗这只巨物,但却也会被它拖延至此处无暇他顾。再加上正体楚轩的交易条件,动手和脱离都是自己这边损失颇重。   于是他收回视线。   “那位叛逆骑士是一个很好的介入点,爱丽丝你可以尝试着运用她。”   “我知道。”复制体爱丽丝回答。“但我的本体肯定也知道,毕竟这破绽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无妨。”复制体楚轩微微摇头。“代理人战争不会专注强调一点,你的行动可以成为其他人的掩护。想来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天神队的小把戏,有借鸡生蛋的兴趣吗?”   “这种事是我在做喔。”一旁的复制体帕秋莉微笑着说道:“我的本体拿走了捕食游星以及它所有的平行事像分支。而我却是对时间神殿很感兴趣呢。这世上可没有不控浮空城的资讯女巫。既然亚当他愿意帮我打白工,那我也就只好却之不恭啦。”   复制体楚轩点了点头,不再回答。   很快,其它的恶魔队成员也纷纷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这间小包厢里面——他们的身份和样貌无需描述,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而随着复制体楚轩的一项项任务安排,充斥着复制体的恶魔队随即加入这场代理人战场。   而与此同时,或者不同时的另一枚‘泡沫’上。一副公务员模样的正体楚轩出现在还未执行剧本的另一场圣杯战争的发生地内。   这里是东京,这里会在不久后开启另一场规格不同的圣杯战争。   而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位少女和圣杯这一事物间结有深沉的‘缘’。如无意外,她会在数日后参与到一场圣杯战争之内,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凭借自己的超绝天赋轻易取胜。然而在成功之前,她的从者却会因为无法理解她的异常精神而背刺她,让她在将圣杯赠与自己的从者之前便迎来死亡。   她的从者是亚瑟·潘德拉贡。是那位女版亚瑟的原典,也是一个切入到棋局之上的合适介入点。   而她的名字,则是纱条爱歌。   于是,正体楚轩出现在了他所期望出现的地方——东京市内一户标识着‘纱条’的民宅之前。   他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眼镜中有着晃动的银色巨影。   “合适的容器,诸海之白麒麟。”——他淡淡地说道。按响了门铃。 第五十五节·楚之代言   门开启的时候,门内的时间是禁止的。将时间停滞的力量来源于端坐在正厅中央地毯上的那位年幼少女。她身着盛装,从发梢到指尖的每一个部分都打理得精巧而且秀丽。而在正厅之后的偏室里面,那些应该算是她生身父母以及姐妹的凡人则在停滞的时空中陷入永久的静止。   她似乎预见到了楚轩的到来,或者说楚轩允许她遇见到自身的到来。而当楚轩走进大门踏入纱条家的大厅时。她便按照这个国家所流传的习俗,向楚轩致以最虔诚的礼敬。   她深深拜下,双掌双膝以及额头同时触碰着地毯。   她的声音清脆而且婉转,是凡人语言中‘悦耳动听’这个词的极致体现。   “下女爱歌,今日有幸得见天颜。诚惶诚恐冒问,下女可否称您为‘父亲大人’?”   楚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在筹备狩圣仪式时设置了几个备用的下级权限。其中有一个权限实体在仪式的后续演化中化形托生,由单纯的下级权限变转成了具备知性的人形个体——你的确可以称我为父亲。因为你的确是由我创造出来,并预定了使用方式的道具。”   “呼,那真是太好啦,爱歌的生命终于能够拥有价值了呀。”少女的声音中满怀喜悦,那喜悦显而易见的发自内心,她没有可能不清楚这些世界宛若泡影一般的本质,那是无意义,那是虚无,那是比死亡更加悲惨的终末。   她因此而心怀喜悦,而后柔柔地朝楚轩问询——因为一切温婉的语言和谦卑的姿态都只是表象。而现在的她实际上仍在考量其它的方略。   “父亲大人,您打算怎样使用爱歌呢?”她弱弱地问道,那声音宛若雏鸟哀鸣,即便是铁石心肠的硬汉也会动摇心意。   然而‘铁石心肠’这个词并不适用于楚轩。在他眼中,一切事物都会回归本来面貌,而眼前这位可怜兮兮的少女所持有的清丽色身对他而言约等于无。   他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条银色的蛇形。   “基于新生之死仪式所制作出,并依附于狩圣仪式而存在的SERRS固然有着超越真神极限层次的强绝战斗力和计算力,但它对我而言仍旧是不必要的累赘。这份力量的一部分是我的交易物,而剩余的一部分我会将它制作成可用的道具。”   “你是我所设置的权限实体,从一开始,你的生来的职责便是作为SERRS的力量容器而存续于世。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你拥有了一个人形外壳而产生变更。你的知性判断让你成为了我的‘女儿’,但你本质上仍旧是我的道具。”   那一抹蛇形从他的眼眸中飘出,安静地落到他的掌上。   “你可以选择拒绝,因为我还有很多选择。凭借知性自主托生为人形固然会增加你的使用价值,但也让你偏离了我原本所预期设定的功效。”   “父亲大人,爱歌会死掉吗?”   “你本来就不算活着,自然也没有死的选项。”楚轩淡淡地答道:“这方型月世界中一切有情众生都不过是两位圣人的力量所化的知性实体。有智慧,有知性,有灵魂,但却没有心灵之光和开启基因锁的资格。”   “你从未活过,哪里来的死?”   “那么,请给爱歌一个为父亲大人效死的机会吧。爱歌想要永远跟随在父亲大人身边,为您排忧解难。”娇小的少女朝楚轩再度深深拜下,声音诚恳凄切。“请您,请您给爱歌一个机会吧!”   楚轩不答。   他的眼眸中有着些许光影掠过,他将时间轴前置,准确地定位到了狩圣仪式变转为道争舞台,这方处于仪式区域的边缘的泡沫世界育成的那个瞬间——他立刻就捕捉到了纱条爱歌的生母受胎的那个时间节点,而在他试图动手干涉的时候,一抹有着鲜明力量特征的隔断屏障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认识这种性质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来源在不久前还和他处于同一张餐桌上商讨要务——这是复制体楚轩的力量。   而这源于复制体力量屏障在显现了一次之后便崩毁消失,再无影踪。   前因后果已经变得很清晰了。当正体楚轩推动道争仪式展开,并将恶魔队困锁在这宇宙边荒的泡沫位面中时,复制体楚轩也趁机窥破了他的些许布置,并在他的布置中塞了一些或许问题不大,但却总归是麻烦的伏笔进去。权限的实体获得知性托生为纱条爱歌便是复制体楚轩所随手落下的闲棋,其效用不大,但却会让正体楚轩的布局趋于不流畅。   诚然,正体楚轩可以随意地更改时间线,赶在纱条爱歌降生之前便先行剥除掉她的权限本质,从而让它重新回归身为权限实体的本来面目——他能够轻松地做到这件事,但他却不能够轻松地这么去做,因为纱条爱歌受过复制体楚轩在潜意识内的点化,以至于她在楚轩降临以来所表现出的一切都具备某种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意。   ‘美丽的天真女孩’,‘本质为道具的女儿’这两重身份都很麻烦。因为郑吒对前者过敏而爱丽丝对后者过敏。当然,楚轩知道他们的‘过敏’并不会对队伍内部的稳定性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还不是那么蠢……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队友。就这点小小伎俩,最多也就能够在他们心中产生一个刹那生灭的念头,然后便会被如同抹除琉璃上的尘埃一般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仍不是一件好事。这不好,非常不好。因为这本身便意味着恶魔队对中州队造成了干涉。而这细微的破绽会否在未来成为严重的伏笔则很难在此刻进行预测。   楚轩停止了对时间线的干涉,开启进一步的思考。   刨除掉作为坏处的不确定性,一个自主生成灵性的人形道具的确能够在接下来的计划执行中为团队带来更多利益。因为它由此从一个一次性道具,变转成了具备着成长形态的可重复用道具。而除此以外,甚至还有……   他中止了自己正趋向于危险领域的思考,有些问题在不具备合适身份的时候是连想都不能够想的。就如同复制体艾克丝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念头偏转到和洛叶的本质有关的领域中去一样,楚轩刚刚所思考到的那个区域也是他所判断自己不应当涉及的范畴。   这是一项设置好的警告。   而这项警告却又给了他别样的启发。   “原来如此,包含威胁,包含陷阱,但本质却是一个合作请求吗?拐弯抹角。”楚轩抬了抬眼镜,在这过去的时间轴里说出了一句他现在应该说出来的话。   他所指的其实是两件事,一件事和复制体楚轩的目的有关,在这没有细叙的必要。因为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复制体楚轩应当就已经知晓他的决策。而另一件事则指的他当下面临的现状,表述着纱条爱歌这一个体对他的索求——   ——刨除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语言以及姿态等表象,纱条爱歌所提出的要求,便是作为活着的个体离开并在楚轩的麾下为他效力,而非作为一个单次的消耗品被用后即废弃。她所提供的等价物是自身永远的顺从与忠诚——   ——这当然配不上一个脱离既定命运,在轮回者楚轩身边做事,甚至有望加入轮回小队的价码。所以她用谦卑的语言和低下的姿态来作为辅助,以期能够运用弱者最后的武器‘强者的怜悯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楚轩回归到了正常的时间线,他依旧站在那间被纱条爱歌以自身才能停止了时间,展示自身价值的纱条宅大厅里面。而那位原本被他预定当做单次消耗道具的的少女则依旧恭谨地扑到在他脚下,等候着他的发落,或者怜悯。   然而楚轩从无怜悯。   他抬起一根手指,逆时针转了半圈。   下一刻,这整颗星球,整个规格就只有地月体系的泡沫世界便从世界的边缘向着外侧急剧坍塌!时间轴被打断,空间轴被抽离,大地裂开,星体物质抛投到虚空之中然后又尽数混沌化,栖息于地壳之上的一切文明以及其附属活物在顷刻间便因世界本身结构的解离而朽坏崩毁,拆解成分子,拆解成原子,拆解成夸克和弦,甚至混沌,然后又在尽数沉入虚空之中的能量海洋之前朝着楚轩的指尖汇聚!   “父亲大人!?”脚下的少女才来的及发出一声尖叫,仰起头的刹那楚轩垂落的手指便点在了她的眉心。而下一刻这具血肉之躯便尽数泯灭崩毁得连渣都不剩,然后又在那汇集了一整个泡沫世界的混沌态未知物件的填充下重新凝聚!   熔却世界,铸就一躯。   而当新的纱条爱歌重新诞生的时候,她的灵魂和肉体都被楚轩重新解析并加以清算。她依旧是她,她甚至不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抹银色的蛇影已经和她相互勾连一体,换而言之便是她已然成为了一个填充完毕的容器!   “你支付不起代价,所以你需要以自身的工作来作为偿还。去吧,作为我的代言者前往最核心的那座舞台。该怎么做你自己判断,但你必须有所作为。”   “爱歌不会让您失望的,父亲大人!”他面前的少女露出欢快的神色,而下一刻她便化作了一条稍小的银色蛇影,沉入能量海洋之中并奔向那座既定的舞台。   她去得很快,或许在动身时便已然抵达目的地。而当她的形体完全消失之时,中州队的楚轩偏过头,自能量海中扫了恶魔队所在的泡沫一眼——那枚搭载着所有恶魔队成员的泡沫世界依旧安静地待在那里。而体积难以用人类所能理解的单位衡量的银色巨影仍在泡沫的周遭游曳。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身的层次正迅速地自四中极限的规格跌落,转眼间便落到了难以在这片能量海洋中存续的三阶层次。然而他在这里所停留的时间只是一瞬,他刻意停留的一瞬,然后又自三阶往上升腾,触碰到三阶极限后又越过了数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关卡然后又未能够抵达四阶。   他的眼眸中有着纯澈的辉光显化,但此刻的他却依旧没有解开   他的形体如同虚影,自虚影内部浮现出诸如出窍元神,权柄神格,原始金丹,先天祖气,太古妖符,佛陀舍利,灵魂核心等外道真神特征然后又尽数泯灭。一点痕迹都不剩下地消散于他的四肢百骸之间且下一刻连这四肢百骸也不复存在。   他的形体自宇宙中消失,然而这动荡的能量海洋中却又显现出了他的存在轮廓。他仍旧没有解开   “还不是时候。”楚轩推了推眼镜。   他的言语化作实质,搅动着能量海洋翻滚沸腾。只是刹那,以他所说出的这五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为核轴,顷刻便在这能量海洋中重新构筑出了一个和先前所湮灭掉的那一个一般无二的泡沫世界,所有消失的人或者事物乃至于世界本身都得以重塑,并被他将时间调整至自己降临的那瞬间之前!   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在这和原先一般无二的世界中,会有一个一样生来便连接着根源的纱条爱歌在三日后迎来她所必然会遭遇的那场圣杯战争。她会代替那位离去者履行这个世界应有的剧本,而除此以外的一切因缘,对她而言都不曾存在。   于是,楚轩从这里离开——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继续在这方无价值的边荒泡沫世界上逗留的必要。   …………………………   与此同时,在那作为整个月世界单体宇宙舞台核心的美索不达米亚。当藤丸立香带着圆桌骑士们步入晨间那渐渐由淡转浓的迷雾之时。于迷雾中心,一座数分钟前还不复存在,但却如同经历了千载的荒芜都市之上,一只平凡的鸟儿穿过迷雾,飞入了这废弃城都正中央的腐朽之塔。   若是藤丸立香能够看到那只鸟儿,那么他们便会发现这只鸟儿和被剑气惊起的那几只雀鸟中的一只有着相同的模样。   若是圆桌骑士们能够在迷雾之外俯视这座荒芜废弃之城,那么他们便会发现这座城市若是整洁如新,那么便是当年承载着不列颠万民期盼的那座卡美洛城。   而若是迦勒底人们能够跟随着那只雀鸟走进腐朽之塔,直视塔基处的王座之厅,那么,那位高踞于凋败王座之上的苍白之王便会为他们带来异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而当那只雀鸟飞入正厅,自喉中发出如鸽子般‘咕咕’鸣叫之时。王座之上,微暗的浊光自苍白之王的头盔缝隙处向外迸发。   “来了吗。”她拿起长枪,触碰地面。   而下一刻,整座荒芜废弃之城中便有无数的怪异之物自沉眠中苏醒。   “虚空中长达两千年的旅途,如今终于是迎来最终的结果了吗?”她的视线透过浓雾,注视着那已然有了警觉的迦勒底人。自外域坠下花费了超出她预料的漫长时光,而按照她的随心计算,那个数字应该在两千年以上。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慢那么久,她也不在乎。漫长的岁月让这往昔的圣枪之灵舍弃了多余的情感。因为她一直都在温养着那位异界亚瑟那支离破碎的灵魂,并将那段该被诅咒到时间尽头的可憎记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而到了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只剩下了对故主的执念,以及对背叛者的极致憎恨。   她自王座之上,起身。   “那么,你们就全都永远地留下来吧。”她的语句简短,声音刺骨森寒。 第五十六节·第二循环·不讲道理   迦勒底人很早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个‘很早’是多早?唔……大概是当他们走进那团晨雾,然后过了五分钟都没有走到预定的一座山脚下,反而身边的雾气越来越浓的时候吧。五名圆桌骑士很有默契地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各自分开,三前两后,呈五芒星状将迦勒底的主从保护在中央部位。   “御主,情况有些不对,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   特里斯坦依旧闭着双眼,他轻轻弹了一下弓弦,几圈柔和的气浪便以回声的方式震散了几人周遭大约十米的雾气,然后又以实体音波的形式环绕在边界。而一重半透明的防御护罩就此生成。   雾气之外,仍是雾气。那雾深沉而且浓郁,苍白,森冷,即便是以从者的眼力都无法看穿二十米外的事像。而在这被驱逐了晨雾的十米范围之内,有着腐朽的石块地面零散地分部在周遭。石块上的花纹装饰早已模糊得无法辨析,而从缝隙之间生长出黑色的荆棘与干硬的枯草。   这不是一个好地方,绝对不是。   玛修下意识地举起盾,保护在立香的身边。而立香也立刻点点头,伸出手指点击腕上的终端便打算寻求迦勒底管制室的帮助。   ——她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不行,迦勒底的信号中断了。”立香用力摇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的几分钟,然后惊讶地发现迦勒底的讯号从晨雾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干净利落地消失无踪,而这一次和以前的许多次不同,她没有听到杂音也没有察觉到警兆。甚至她都没有意识到迦勒底的讯号已然不复存在!   “我联系不上迦勒底。”她又努力了一次。   “御主,我有不好的预感,”守护在她侧面的贝狄威尔沉声说道。“这里很危险,还请早做决断。”   “……要退去吗?”立香稍稍沉吟,然后立刻看向挡在最前方的骑士高文。“我有一个猜测想要验证。高文先生,你能够解放宝具轰开这些雾气吗?不需要完全解放,只要尝试一下能不能做就行。”   “了解。”高文颔首。手中的太阳圣剑闪耀辉光。“骑士高文,奉御主之命,于此解放宝具。”   他将圣剑高举,辉光满溢剑身便朝着外侧稍稍释出。而后,他将圣剑下压,朝着正前方的浓雾深处便是沉力一斩!   ——他没能斩下去。   剑只挥下一半便僵硬在半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他的臂膀,让他无法将这简单的挥剑动作完成。   “咦?”骑士高文低喊了一声,他又尝试了一次,然后获得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御主,我没有办法使用宝具。但却并不是被封印了力量,而是我自身,我的身体拒绝我做出这种行动。或许您需要使用令咒才能够帮助我克服这种阻碍。”   “这样么……”立香轻轻按了按下巴。“那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应该是固有结界或者类似的异界。我们应该已经不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大地上,而是抵达了另一处有着其它规则的异界……难怪迦勒底的通讯会断掉。”   “我们没有办法后退了,直接使用蛮力破除结界感觉也不好……只能够向前。毕竟固有结界肯定会有主人。而这里的主人既然没有在一开始就直接对我们动手,那么就说明这其中还有交涉的余地。”   “既然是御主的决策,那么我们理当遵从。”贝狄威尔点头回应。“但还请务必小心,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怀疑我们不能够释放宝具,或许并不是因为这座固有结界禁止释放宝具……”   “但我们也只能够继续前进了。”立香回应,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向前方。而玛修跟随着她,并和圆桌骑士们一起快步向前。   处于队列末端,五芒星的后下角处的莫德雷德皱了皱眉,她有些迟疑地握紧了手中的选王之剑,与剑柄贴合的指尖跳跃起些许猩红色的电光——她感觉自己似乎能够在这片地区放开手脚。然而体内那因为最末召唤而稍显匮乏的魔力却让她稍作迟疑,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香等人却已然朝着前面离开了一小段路。   “喂!等我一下!”她将刚刚那从脑海中浮现的念头给抛诸脑后,快步便跟随着其它人的步伐匆忙赶上。   …………………………   越往里走,迦勒底人便越发谨慎,因为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且周遭的废弃残骸也越来越多。而不止是浓雾和废墟,在那难以辨识的昏暗之中更是隐约能够看到模糊的异常巨物在其中蠕动,发出令人恐慌的可怕呻吟——高文和兰斯洛特几次想要动手都被立香拦住,而后他们便也惊讶地发现那些雾中的怪物不会主动地朝他们进攻。   不会主动进攻,但也只是不会进攻。那些东西对于迦勒底人绝对不是友善的存在。因为蔓延于浓雾中的杀意即便是藤丸立香这个普通人都能够十分清晰地感知到,那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顶在眼眸正前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一样,哪怕还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恐惧与警惕感也会充斥心胸!   “御主,这里很危险。”贝狄威尔不止一次提醒道。而其它的圆桌骑士们则越发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他们觉得这里似乎有些眼熟,但他们一时间又无法分辨出这里到底是什么熟悉的地方。他们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进了一座荒芜的城市,而在城市之中,有着断壁残垣,与为数众多的骑士石雕。   骑士石雕,雕刻的是骑士自尽的模样。有用长剑切开自己喉咙的骑士,有用长枪贯穿自己胸膛的骑士。它们的面貌隐藏在石制的头盔之下,但从动作来看却像是赎罪的处刑而非是荣耀的献祭与牺牲。   而这样的石雕,遍地都是。   “这里的主人肯定很不喜欢骑士。”立香喃喃说道:“我一开始,还有一种回到了   “我也稍微有一点这种感觉呢,前辈。”贴身保护着她的玛修小心谨慎地巡视着四周,谨慎查验。“但如果是卡美洛的话……前辈小心!”   她的脚步突然一突,上前半步便要撑起巨盾挡在立香身前。然而下一刻她却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因为就在她做出这样一个防备的动作之时,环绕在迦勒底众人身周的浓雾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消散!   遮天厚雾,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行人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居然正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城市废墟之内。天空黯淡无光,地面满是黑色的荆棘,与凝固了的几乎化作石头的脏污血块。而在迦勒底人的眼眸正中,一座巍峨高大的腐朽之塔正缓缓敞开封闭的门扉!   这里是……   那个名字还在迦勒底一行人的喉中回荡,然而在它化作实质的言语脱口而出的刹那却有无穷尽的蚀骨深寒从完全洞开的门扉内向外涌出。身后那才显露轮廓的城市废墟如同活物一般蠕动,合拢,封锁住了来时所有的路途。而在场的每一个人或者从者都感觉自己宛若被巨蛇瞄定的青蛙一般,明明身周一片空阔,但却仿佛天上地下无路可逃一般!   塔内有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等待着它们。而这位存在,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   ——【喂,立香。】莫德雷德的声音通过主从间的契约在藤丸立香的心底响起。   ——【等会我们怕是要倒霉,我刚刚试了一下,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我在这里应该还有一击之力。但也只是一击,等会如果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那种境况,我会想办法帮你和玛修开出一条路来。而在那之后……你有多远,跑多远。别死在这。】   念头转动,思绪交流只在刹那之间。身为凡人的藤丸立香刚刚理解这段话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面色一变刚想开口。守在她侧面的贝狄威尔便提前一步消去这破绽揭起话头。他腰间的长剑出鞘,一边护卫着玛修所不能够保护到的另一边一边沉声说道——   “御主,情况不对,你得早做决断。”   于是藤丸立香那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便被硬生生地打断,她心中思绪转动,想要直接说‘大家一起走’这种话出来又被她提前忍住——她轻吸了一口气。   “我……”   ‘——呯!’一声闷响,一步脚踏。   自腐朽之塔的内部,有着铁靴撞击地面的轰然之音席卷而来。   特里斯坦睁开双眼,兰斯洛特拔出长剑。原先守护在藤丸立香身后的圆桌骑士们齐齐挡在她的身前堵成一排,而自塔中溢出的杀意却也随之愈发浓烈。   ‘——呯!——呯!’一秒接着一秒,一步接着一步。那居于塔中,正体不明,但在场所有人都隐约有了预感的个体正朝门口一点点地靠近——圆桌骑士们中的叛逆者莫德雷德向后稍稍退出些许,而其它人也配合着做出了掩护的动作。   “前辈……”玛修举起巨盾挡在她的身前,盾面闪烁出辉光然后又趋于黯灭。她试图展开宝具,但她的宝具却不知为何抗拒着被她展开——不,她其实做得到,但她的内心却出现了动摇,让她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地那样去做。   “令咒……”她从唇间发出低语。   某种,超乎预想的恐惧感充斥着藤丸立香的身心,她体内的所有细胞,脑海中的所有念头在这一刻全都尖叫着呼喊着死亡。哪怕是在先前的那趟冥界之旅中,她也未曾感受到这种充盈全身上下的极致恐慌。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随之凝固,呼吸近乎冻结,往日里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的溺亡与战栗封堵住了她的一切动作。她的勇气被夺,思考趋于停顿。   ——一只从栖息在塔楼顶角的不知名雀鸟咕咕地叫了一声。   ——血液逆流。   下一刻,伴随着勇气重新回归到迦勒底少女跃动的心脏之中。那自塔内溢出的,宛若实质一般的压迫感则以一个形体的显现而增长至最大。   那是……金发青眸的苍白之王。   “亚瑟……”莫德雷德的喉中发出低喊。   而下一刻,苍白之王手中所持之圣枪弥散辉光!   “背叛者。”从她的唇中,有着冷漠决然的低语淌落。“汝等……   ……万死不赦!”   “御主!”莫德雷德的高举长剑,剑躯之上闪烁猩红电光!   而藤丸立香再不犹豫,于她手背之上,立刻就有两条赤红令咒爆发力量!   猩红之剑骤然斩落——   “向端丽的吾父——”   声音嘎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那刚刚还站在高塔门下的苍白之王便已然如同幻影一般出现在莫德雷德面前,伸出手,凭空捏出了那柄将将斩落的猩红长剑!   “废物。”苍白之王的语气冷漠,而这一句话对莫德雷德所造成的心灵伤害更胜于肉体上的千刀万戟,她因此而失神刹那,而当这句话语所带来的狂怒于叛逆骑士心灵中显化之前的那一瞬间,旧王之剑上便裂痕遍布!   她竟是直接徒手捏碎了那柄叛逆之剑!   下一刻,叛逆骑士的牛角大盔内迸射出浓郁血浆。她的整个腹部都被一拳打穿,然后整个人便像是一个玩坏的布娃娃一般以亚音速倒飞出去并撞上一栋建筑废墟之内。连绵不绝的爆鸣轰然响起,随后便再无声息。   “王啊……”高文举起燃烧光焰的圣剑挡在苍白之王的身前,他在斩下去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个短暂瞬间。“请您止步!”   然而那太阳一般的圣剑只溅起了一团火花。   “……连废物都不如。”   圣枪一转,高大的太阳骑士立刻就获得了等同于茶几的身高——他的大半截身子都被砸入地下,然后从眼耳口鼻中喷吐出巨量的血。   而后,圣枪偏转向藤丸立香的方位,末端闪烁辉光……   “前辈!”玛修尖叫着挺身而出,撑起巨盾便挡在了立香的身前!   而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辉光,与蜂群振动一般的鸣响。   光,噪音,轰鸣……立香隐约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是席卷全身的剧痛。   而当她恢复感知能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遍体鳞伤地躺在碎裂的废墟之上。阴影旋即遮蔽了她的视野。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她讲道理。   她最后看到的,是一只迎面踏下的铁靴。 第五十七节·第二循环·人之试炼   剧痛,刺骨,以及遍及全身,无可抑制的伤痛和恐惧。   这是一件好事。还能够感到疼的确是一件好事。能够感觉到疼,能够感觉到害怕,那么就意味着还没有死。而人只要还没有死,就有希望。   藤丸立香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因为当她重新恢复知觉之后,她的大脑,她的思维便被这从四肢百骸间传来的伤痛所侵蚀叠盖,由身体自保措施所引发的剧痛如同海潮一般冲刷着她的神经感官。   很痛。   非常痛。   但人之所以会感觉到疼,是身体的自保本能在发出警报,在提示作为思考中枢的大脑必须得立刻注意躯体的特定区域。同时……这也是那些痛的部分,还有抢救价值的征兆。   彻底坏掉的地方是不会疼的,因为那里再疼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就在这样剧烈的痛楚之中,少女睁开了眼眸。   “玛修!”她高喊着发出尖叫,整个人竟是就这么顶着一身零碎的伤损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然而下一刻肉体所传来的严正抗议便轻易地击倒了她,让她单膝跪下撞上地面,让她身上的诸多伤痕迸出鲜血!   她想起来了,那短暂而清晰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想起来了。在那只铁靴踏下的刹那,玛修的身形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在   莫德雷德吼了些什么?想起来了,那位叛逆骑士吼出的是‘令咒’两个字。而自己的身体也必然在那句吼声下做出了反应!   是了,在最后一刻一定是玛修冲了上来阻碍了那位苍白之王的刹那脚步,然后才由叛逆骑士的剑斩开辟出了一道生机……一定是这样的,必然是这样的。可若真的是这样……   ……玛修呢?   遍体鳞伤的迦勒底少女仓惶四望,映入眼帘中的,却只有一片平缓的荒芜大地,以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太阳光下迅速淡化的浓郁晨雾。   有不知名的鸟儿‘咕咕’地叫着,它有着鲜艳的羽翼,在散去晨雾的旷野上盘旋。而在这鸟瞰之下一览无遗的荒芜大地之上,却并没有除却她自己以外任何一个人形物体的痕迹。   这里没有玛修·基列莱特。   她和其它的圆桌骑士一起,还被困锁在那抹白色的晨雾中生死不知!   “不,不。”少女用力摇了摇头,也不顾胫骨上传来的剧痛,支撑起膝盖便朝着那薄雾淡化的方向发足狂奔!她很努力,但是她的努力还不足以让她的精神凌驾她的肉体,她全身的魔术回路都传来剧痛,而她只往前踏出四步便扑倒在地,喉中一甜,便呕出殷红的血!   “哇——”   吐出的是血块,是代谢凝聚物,而非最糟糕的那种可能性。这让她的体力极大幅度的损伤,脑内腺体勉强供应的激素再也无法起到刺激活性的作用。她的眼前顿时就是一黑,但她仍旧努力地扬起头。   “把玛修……”她朝那抹淡薄得只剩下影子的晨雾伸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双眸之中,血丝遍布。   “还我……”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在那一抹晨雾于阳光下彻底消失的刹那,她的视线又一次地涌入了黑暗。   黑暗。   黑暗是长久的深渊。   自深渊中,有着无名的果实萌发芽种。   那是什么果实?那是什么颜色?   那是,Margatr……   迦勒底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自己冷得厉害,身体虚弱得像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火热的太阳悬挂在天穹正中,却没有给她带来一点温暖的气息——她猛地打了个寒噤,而后自四肢百骸间传来细密的痛。   她还在那片荒原上,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女。她抬起头,方圆一两里的区域依旧是一片空荡的荒芜。那抹晨雾原先所在的方位已经彻底纯净,再也没有那藏于迷雾之中的古老城都的痕迹。   她失去了玛修,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从者,同时……失去了来自迦勒底的联络。   手腕上的终端破破烂烂的,除了显示出时间,告诉她她在这里睡了至少四个小时以外没有派上任何用处。来自迦勒底的通讯信号一格都没有,甚至于临时预案都没有触发,否则迦勒底应该能够用观测镜从未来对她造成接触。   身体很痛,但手脚却勉强可以移动,是封存在战斗服里的应急治疗术式起到效果。但这种泛用的治疗手段能够起到的效用却非常马虎。   这只是临时的应急之策,起不到多少作用。体内的暗伤不会轻易消失,但在处理那些之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迦勒底那边一定是出问题了……”她咬了咬牙,支撑着膝盖从冰冷的干硬土地上站立起来。魔术回路虽然承载着绝对会带来后遗症的伤痛,但却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完全不能够起到作用!   “活力……”一个加装在迦勒底战斗服内的低级术式被她触发。相当于一针强效兴奋剂的术法效果立刻便显露在了她的身上——她体内那浓郁的寒意渐渐褪去,心跳加速,两个太阳穴呯呯跳动着。她努力地伸展了一下肢体,然后从内衬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有些破裂变形的简易口粮。   进食是必须的,没有营养供给等到术法效果过去之后当场就会完蛋。她知道现在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依靠,必须自己动手,才能够将自己失去的同伴从不可见的废城中救出。   “玛修一定没事。一定。”她注视着手上那只剩下三道模糊痕迹的令咒,恍惚之间她似乎还能够感应到若有若无的连接。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心理上的幻觉,但她绝对不会将这视作幻觉——不,这本来就是真的。因为玛修肯定还在那座城市里面等着她去援救!   “那位王没有理由杀玛修。”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的清醒。那位苍白之王的一举一动都被她尽可能地在脑袋里还原,这让她头皮发炸,但却也让她能够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谬误。   那位王不会杀死玛修,因为玛修绝对不在她口中的背叛者之中。更因为玛修能够在自己要完蛋之前挡住那一下,而这代表着玛修承受了那位白王的圣枪一击却没有受到如同其它圆桌骑士一般至少也是致残的伤损!   “玛修没死,我必须去救她。”她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脯,努力地将其它不确定因素从脑海中排除而固执地坚持‘玛修绝对还活着’这一并不能够完全确认的猜想。而在心跳的阵阵颤动中,她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斗志更加坚固。   “我做得到的,我绝对,绝对做得到的。”她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用痛楚和血的甜腥让自己将目标确认。“不就是一个人去救人吗?不就是一个人去修复特异点吗?芙罗拉学姐能做到的事我肯定也能够做到,而且我必须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立直腰板的同时聆听着体内骨节摩擦的清脆声。如同催眠一般将自己的目的在脑海中强调了好几遍,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出脚步。   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的,因为做不到不行!   “迦勒底的通讯断了,就算没断,所长她们也肯定自顾不暇。而光凭我一人,绝对没有办法捞出玛修和贝狄威尔先生,莫德雷德小姐她们。但有一个人肯定做得到……”她从牙齿缝隙间吐出那个名字。   “梅林!”   她知道那位苍白之王的身份,这很好猜,甚至用不着拆。毕竟   梅林肯定会帮忙,而前提是找到他。而要想找到梅林,那么就得前往他必然会抵达的那个区域!   “上一次循环中,梅林先生是被巴姐姐追逐着逃入库撒市处的冥界。而这一次我没有遇见巴姐姐,那么梅林先生便也未必会再次遭遇她……但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应该前往乌鲁克,在那里面见吉尔伽美什王。只要我能够见到他,我就可以尝试着取信那位王。若是王又死了,我便可以通过前往库撒市将王带回来立下功绩并且同样有接触梅林先生的机会。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我该怎么活着抵达那里?”   她停下脚步,视野上偏,在她的视线末端,荒原西边的边界上,有一抹红黄相间的巨大轮廓正于她的认知中显现。   那是乌伽尔,太阳的狮子,传说中提亚马特的子嗣。而这样的一体魔兽,只要肢体健全便和一位下级从者的战斗力大体相当!   从者的战斗力,即便是最下级的那种,也远远强过凡人。   藤丸立香看到了牠,而牠同样也看到了数公里外的这一个渺小人类。少女身上那将将封口的伤痕所落下的血痂成为了指引这魔兽行动的道标,而牠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发出一声震慑式的怒吼,而下一刻便朝着立香狂奔而来!   要逃跑吗?   不,逃跑是不可能的。人怎么可能在荒野上跑过一只特化了能力的魔兽?   那么,要战斗吗?   一个寻常的,连武器都没有的,身受重伤的魔术师要怎样才能够和一只栖息于神代的上古魔兽战斗?   那只色泽鲜艳的雀鸟依旧环绕在空中,挥动着双翼发出‘咕咕’的鸣叫——那应该就是四个小时前在天空中盘旋的那只鸟儿,或许还是在迷雾泛起之前,被兰斯洛特一剑惊动的那只雀鸟。   “鸟儿啊,我要是像你一样,能够长出翅膀就好了。”   来自迦勒底的少女摇头苦笑。她没想到自己先前所好不容易构思出的种种决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纸空谈。自己什么都没能做到,什么都做不到,而死亡很快就将迎面扑来,将自己彻底击倒。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要是自己没有决意北上前往伊曼尼提克,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迎面便傻乎乎地撞上那位苍白之王的领土?   要是自己在那层晨雾扬起时便果断的选择退却,那么是不是能够脱离在固有结界,或者领域内部作战的客场大劣,从而有机会逃出生天?   要是自己在看到那座塔时便直接用令咒让莫德雷德和玛修释放宝具,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够多带几位从者出来,而不是要让数位从者舍命相助?   要是自己在四小时前醒过来的刹那能够在   要是……   她摇了摇头。   没有,也不需要更多的要是了,犯了这么多错,败和死才是理所应当的。迦勒底的通讯已经断掉了,即使所长愿意,现在也没有办法顶着逻辑悖论强行发动灵子转移回到自己还没有走入薄雾的过去。而既然做不到,那么就算还有生路,失去了玛修的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果然不如芙罗拉学姐。”她轻声叹息着,强忍着身体里的各种不适,摆出了一个格斗的架势——迦勒底战斗服内置的魔术已经用光了。就算没有,她那状态糟糕的魔术回路也无法支撑她再度使用术法。而她现在身无寸铁,唯一能够倚靠的,只有自己的拳头。   “来吧。”她轻声说道。“看看我最后还能够做些什么。”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太阳之狮已然疾驰而至,那大张的血盆巨口迎面扑来! 第五十八节·第二循环·超越痛楚   死亡……   迎面袭来的,并非死亡。   当藤丸立香从痛楚中的一次剧烈颠簸中苏醒过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自下肢部分传来的虚无和剧痛。   腿,没有了。   两条腿齐膝而断,脚掌和小腿的部分从视野中完全消失。断裂的伤口被某种不知名的黏液覆盖着免去了流血而死的结果,但止住的只是血,并不是痛。   那很疼,真的很疼,断口的血虽然止住,但腰腹部仍旧有齿咬的裂口——这可不是小屁孩的乳牙而是宛若匕首一般的魔兽利齿,而它们虽然扎得不深,但却绝对应该刺破了一边的肾并在她剩下积下了一大片半凝固的血泊!   “呜……”痛楚缠绕着她,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白。而在痛楚之外,则是那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胁与可憎的兽吼。   ——那只魔兽就趴在距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猩红的眼眸中满溢着某种难以辨认的繁杂恶意。那尖锐的外露大牙上还残存着血渍,挂着源于迦勒底战斗服的布条,而自兽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叫,似是威慑,又像是藐视。   “把我当做储备粮了么……啊,还以为会被一口吞掉呐。”立香忍不住苦笑——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苦涩的笑,而非是什么自嘲。她对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一境况有着清晰的认知,她更知道自己在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某些掠食者会把捕获的猎物养起来,用特定的酶和神经毒素确保猎物的生体活性以便于能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类都能够享用新鲜的肉食。这就和大海以西的那个国度中有名的‘活叫驴’一样,割下血肉然后又不杀死,等嫩肉长出后再度割取,如此循环,直到生体愈合能力抵达极限。   真是可怕。   可怕得都要哭出来了。   “但我……可不接受这种命运。”即便没有镜子,立香也知道自己的面色肯定像是纸一样的苍白。她低哼一声,双腿处传来的痛楚竟也被她短暂的忍住——她努力地抬起几乎要因为失血而失去力量的手指,摸索着从身下的地上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喂,看过来呀!”她将手中的石块用力朝魔兽的头上扔去。   她以为自己能够扔得中。但她高估了自己。   因为那块石头只在她面前划出了一道不足五米长的歪曲弧线,然后便无力地滚落在地上,跳动,翻滚,最终停下来时距离魔兽的爪尖却是还有三米上下。   她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了。   那只魔兽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趴在那块石台上。牠对她所持的态度大体上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就如同肉铺子里的屠夫,对于被切开了一大半的肉猪的垂死挣扎所持的看法一样。不,屠夫甚至可能会为此感到愉快,因为这意味着这只将要被宰杀的猪身体十分健壮。   自己的地位会否与‘健壮’的肉猪等同呢?这种事情藤丸立香并不知道,她也没有那个兴趣或者精力知道。因为她只是伸出手,抓起   ‘啪嗒——’   ‘啪嗒——’   ‘啪嗒——’   “呼呼。”立香轻轻笑了起来,这微小的胜利让她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的愉悦神色。哪怕这种小动作只会激怒那只魔兽,哪怕这无意义的胜利只能够加速她自身的死亡,她却依旧欢快地笑了起来。   一开始是笑,然后是轻微的咳嗽,也不知道是扯到了身体里哪个角落的伤口,她一咳起来就没法子停下。从她的嘴边淌落下几条溅射状的血丝,而她那因咳血而起伏的胸口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抽搐的鱼。   抽搐的鱼,案板上的鱼。   趴在她十米外的那只魔兽慢吞吞地站起,迈着不紧不快的步伐朝她一点点靠近。   她注意到这只魔兽与众不同——不,不是小说中常见的那样‘人性化’,从而对她产生兴趣的那种‘不同’。而是从生理结构上和她在上一次循环中所见的那些乌伽尔不同,在上一次循环中她虽然因为有着巴御前的保护从而根本就不需要和这种连巴御前随手一击都挡不住的太阳狮子接触,但她却在后续的神战中看到过不少乌伽尔的尸体,知道它们的大体规格与内部结构。   这只乌伽尔,比她在神战中所见到的那些太阳狮子,要瘦一些,要小一些。   行动,更缓慢一些,皮肤,更粗劣一些。   这是一个半成品,或者发育不良的劣等品。然而即便如此,它也有远超常人的速度,力量,以及筋肉强度。   牠是强者,动物中的强者。而无论牠是否具有足够聪慧的知性,只要牠仍是强者,牠就无法忍受弱者以及食物对自己的藐视。   于是牠来到了藤丸立香的身边,猩红的眼眸俯视着少女,粗大的鼻孔中喷吐着潮湿的灼热的气。   牠盯着她,似乎是想要用目光让这块‘食物’屈服,认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然而藤丸立香只是毫不示弱地和牠对视。   “畜生。”她嘴角上扬,用连野生动物都能够听出来的嘲讽语气淡淡地说道。同时举起那只才扔出石头的,绵软无力的右手,‘竭尽全力’地打向太阳狮子的鼻尖!   然后狮子便咬住了她的右手!   咬碎了她的右手!   “哼——”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但脑内分泌的肾上腺素却赋予了她临时忘却这番苦痛的能力。哪怕手腕被直接咬断,她也仍旧扬起那只剩半截的前肢砸向狮子的头!   于是这次是整个前臂。   狮子的喉中发出嘲弄一般的低吼,准确地咬住了她那绵软无力的右臂,并直接将她的手肘整个咬断,露出白花花的骨渣和溢出的血!   ——她还能够醒着真是一个奇迹,一个生理学上的奇迹,一个人体激素作用超越了肉体痛楚的奇迹……或许在这里用意志力这个词会更加符合情景,但很遗憾的是,她有这样的意志力吗?   一个从来就没有遭遇过什么失败的人,在这必然会抵达的死亡蚕食己身的时候,会爆发出这种超越痛楚的意志力吗?   这个答案不言自明。   当然是——太阳狮子的巨口   ——当然是有!   少女的瞳孔,猛地缩小成一个细小的点。   她那大半部分都被狮牙贯穿的肩胛猛地一沉,将自己的骨与肉作为铆钉卡上了太阳狮子的牙床!   而她从一开始就被刻意掩藏在身侧,露出些许轮廓却又不曾动用分毫的左手又猛地高扬起来,紧握的五指之间死死地攥着一根映照着异样光泽的细木枝!   投影魔术,魔术中最基础的魔术。即便是初学者也能够掌握,只要有魔术回路,并懂得将其魔力投入运用便能够轻易施展的魔术。而身为迦勒底御主的藤丸立香固然在魔术界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人,但这种基本功即便是她也必然能够掌握!   木枝,在魔力的侵蚀下化作了临时的短枪。   而魔力则来自于体液,来自于她那借着咳嗽将腹部的伤痕迸裂开,从而流淌到她左手手心中的血!   扔石头不是为了激怒狮子,而是为了吸引牠的注意力。   放弃手臂不是决死的徒劳挣扎,而是为了对牠造成足够分量的误导!   这只手扔不出十米远的小石头,这只手即便被咬断也没有办法做出像样子的反抗——只要在一瞬间这只太阳狮子的脑袋中会出现这样的认知,那么这就将化作足以让战局逆转的绝佳契机!   而下一刻,借助着那充作铆钉固定住狮子牙床的肩胛骨所提供的受力点,这柄以木枝和投影魔术所化的短剑便径直从狮子的左眼刺入,一直贯穿到牠的大脑内部!   “吼——!!!”狮子的怒吼中包含痛苦,牠下意识地便放声怒吼,可怖的咆哮化作实质化的音浪向外射出。那卡在牙床上的少女肩胛骨刹那碎裂,而牠这便举起前掌,便要将挂在她身上的少女拍成肉泥。   然而少女在牠怒吼咆哮的那一瞬间便松开了自己握枪的手。   她视线汇聚,她心神集中。   她让自己的身体凭借重力坠下,凭借狮子那失去右眼从而无法准确聚焦的视野调整身体位置,躲过了那足以让她骨肉成泥的忿怒一爪!   然后——   ‘嘭——!!!’   从者中谁会教她投影魔术?——是英灵卫宫。   英灵卫宫的拿手好戏是什么?——是幻想崩坏。   幻想崩坏是什么玩意?——是让投影的魔力趋于不稳定,从而让投影爆炸的技巧!   藤丸立香不是英灵卫宫,她做不到凭空投影出古代的武器甚至有名的宝具,更不可能如同那位开挂主角一般连宝具持有者的经验和体质都投影到自己身上。   她只是一个半吊子的新人魔术师,只能够将一根木枝通过投影强化成一支能够维持数分钟的锋利破甲短枪。但即使是这样的她,运用通过从英灵卫宫那里学来的技巧,将自己所制作出的投影直接引爆,却并非做不到!   而她所制造的爆炸虽说根本就比不上‘幻想崩坏’的万千分之一,但它的引爆点却是这只魔兽的大脑!   这只规格弱于同类,身体内部结构她一清二楚的魔兽乌伽尔的大脑!   而下一刻,伴随着那声闷响迸发,一枚猩红的浑圆眼珠便从者太阳狮子的眼眶之中径直炸裂,带起一道喷溅的血泉越过立香的头,射向她身后的方向!   ‘轰——扑!’   半立起的巨大兽躯轰然倒下,而后,狮子尖锐的利爪擦着她的脸颊落下,利爪的尖端在她那张白皙的面孔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空洞的两个眼眶无神地注视着她,从眼眶中逐渐滚落出紫白相间的血液和脑浆。   狮子死,人活。   以失去两条腿,一只手,以及许多或轻或重的内部创伤为代价。藤丸立香活到了最后。   “我不会死在这。”她挣扎着,爬向狮子那大张的开裂巨口并将那只完好的手刺入,再拔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抓住了一条鲜血淋漓的腺体——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乌伽尔用以确保猎物不会死去的止血液分泌腺,阻断了她断腿的那些液体就是从这里分泌而出。   她将那些液体淋在自己的肢体断口与腹部伤损上,伴随着药效发作,断口闭合,清晰的痛楚便再一次流淌于她的全身。   痛。   真的很痛。   痛得她都要哭出来了。   她当然会哭,因为她没有必要阻止自己不哭。而她一边流泪,一边想办法用狮子的利爪剖开狮子的柔软腹部,好吞食那还带着热气的,野生哺乳动物里十有八九可供食用且不会携带剧毒的内脏。   “我不会死。”她一边生啖血肉,一边对自己低语。“我要去救出玛修。”   “玛修只能够指望我了,所以我绝对不能够倒下。”   “我不能倒下。”   “我不能……”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她的动作逐渐变慢。   “我……”   她慢慢软倒在地上。   她战胜了太阳狮子,她以凡俗之躯杀死了一只强大的神兽。   她战胜了自己的痛楚,用意志凌驾于痛苦之上。用自己的残缺肢体击溃了健全的血肉。   她战胜了很多,但她的身体已经不足以让她继续战斗下去。损失的血,透支的魔力,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在如今都成为了催促她性命的剑刃。而她挡不住,也受不下。   那还剩小半截的‘枪’从狮子的眼眶中滚落,掉落在她垂落在地面上的手边。她那原先被封上的伤口中渗出血液,混杂着太阳狮子的紫色血液流向地面。   她倒下。   她没有闭上眼睛。   “……玛修。”她的手微微颤动着想要抬起,但这一次她的肉体战胜了她的意志。   “玛修……”   她依旧没有闭上双眼。   有着异常的鸟儿在天空上飞舞,发出‘咕咕’地鸣叫并注视着这片大地——如果藤丸立香能够站起来,那么她便会知道这里曾经是一座惨烈的战场,这里有着万千魔兽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厮杀。这片土地上曾经矗立着一座鲜血神殿。   而在她昏迷过去的那四个小时里面,来自北方的旧神之代言毁灭了这片大地,驱逐并追击着这片大地上的泥铸之人与蛇神母胎。   但她站不起来,所以她看不到,不知道。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正从废墟之间的碎石块中滚落,混杂着‘枪’的碎片,低落上了一片不起眼的方形石板。   有微弱的寒气冒了出来,地面上逐渐凝结起寒霜。   不知名的雀鸟依旧在天空中盘旋,注视着,也只是注视着这片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而垂死的少女依旧没有闭上她的双眼。   她的意识早已失落,但她的残躯却依旧微幅地蠕动着,本能般地朝向东南所在的地方。   “玛……修……” 第五十九节·第二循环·超越怯弱   ——“凡物想要战胜超凡,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自己的勇气和决心。通过展现出某些连超凡生命自己都做不到的特质来从心灵上击败它——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有效的策略。”   ——“那么她击败你了吗?爱丽丝。”   ——“开什么玩笑,她所做的事情我做不做得到,你心知肚明。我曾经做了多少次,你心知肚明。我之所以感叹,只是因为她和过去某个时间段的我如此相似,虽然算是某种共情现象,但你知道这对真神而言意义不大。”   ——“说的也是,没有受过百种苦,千般痛,万样折磨而又最终一无所获。没有过这样惨烈的经历,那么即便是超凡生命也很难成为真神。但痛苦的记忆并不是值得称道的倚仗,你强调一件没有意义的事,爱丽丝,虽说这的确对你意义不大,但它却也的确让你产生了一点动摇。”   ——“我在动摇什么?”   ——“你在动摇,你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你在考量,考量藤丸立香其人是否就真的是天命所钟的主角。”   ——“……我会再验证一遍。”   ………………………………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当藤丸立香睁开眼睛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并不是伤痛与虚弱。而是更上一层的空无,与彻骨森寒。   身体已经不会在疼了,因为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了。但寒冷却依旧存在,就仿佛这股冷意源于内心深处,然后它取代了神经和血肉。   这是哪里?冥界?   但冥界也是会下雪的吗?   立香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然后她便看到仰躺在冰面上的自己,朝澄净的天空中伸出了自己的手。   左手,右手,两只完好的手。但手的颜色却是出乎预料的惨白,白得纯澈,白得彻骨,白得透化到能够透过皮肤看到骨头和血管,以及被手遮挡住的天空的轮廓。   “我……死了吗?”少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她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的一双小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破碎的迦勒底外装也完全恢复完好——自己的身躯完全恢复到了没有受伤的模样。仅有的区别便是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它们,以及它们全都呈半透明,白得像是玉石一样。   她去过美索不达米亚的冥界,见过冥界的女神艾蕾什基伽尔。但那里的冥界只是一片又一片的幽暗深谷以及山峦,而那里的灵魂也像是漂浮的蓝色火球,没有固定的形体,也没有质感和实量。   “不管怎么说,我要回去。”她对自己说道,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但她依旧能够控制它们。她从地上站起来,努力地朝四面八方张望。“既然我还有知性,那么我就能够活动,既然我还能够活动,我就能够回去。”   “我会来找你的,玛修。”她尝试着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无论你是否在等我,我都会把你救出来的。”   入眼所及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脚下是冰,厚重的苍白的冰堆积成了巨块。因为有了引发漫反射的苍白,所以它并不是非常光滑。而这让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藤丸立香也能够从这冰面上站起,并走动着朝各个方向张望。   四周都是冰,一望无际的冰。不远处有着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冰山,而天空中飘落着银白色的雪。   白色的雪,冰冷的雪。   雪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真奇怪,明明雪不过是冰晶和水团所混合而成的聚合物。明明不过是一种常见于低温天气中的自然现象。但立香却能够从那些雪中读出‘哀伤’的情绪。   雪是哀伤,脚下的冰原却是‘后悔’与‘自责’。她隐约还能够看到极远处有着肆虐的冰雪风暴。而她觉得那应该是‘愤怒’和‘憎恨’的具现。   发生了什么?   这里到底又是哪里?   来自迦勒底的少女并不清楚以上两个问题任意之一的答案,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朝着那团肆虐的暴风雪所在的方位迈出前进步伐。因为她感觉那里的感情最为浓烈,而既然是感情浓郁的所在,那么那里想必会有着某个类似于源头一般的事像。   于是她向那个方向迈出脚步。   一步又一步。   脚下的冰原逐渐堆积起了冰雪,雪又渐渐地从脚踝到了膝盖。她一直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一天?两天?   当人不再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也找不到能够证明时序的参照物时,想要衡量时间便成了一件十足困难的麻烦事。她只知道自己正在向着风暴前进,没有止境地向风暴前进。她感觉不到身体,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累和饿,而她继续向前。   积雪从膝盖又降到了脚踝,又从脚踝变成了平静的冰原。   不知何时,天穹之上的那团暴雪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轮如同玉石一般的硕大寒阳。   寒阳,寒冷的太阳。   它像是太阳一般播撒光辉,但却让那从灵魂深处迸发的寒冷愈发的剧烈。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或许在这片漫无尽头的冰原上走了一个月,或者更加漫长的时间。   然后,她看到了尽头。   她在那一轮刺骨寒阳的正下方,一块孤独屹立于冰原之上的冰岩上端,看到了一位抱着膝盖独坐的苍白少女。   那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纯白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蓝和白相间,其上点缀着漫天星辰的斗篷与薄纱为她增添了一份优雅和神秘相互交接的色彩。而当她稍稍偏转眼眸,将视线移到立香的身上的那一刹那,她的形体就仿佛整个冬天的集中。   她有名字。   立香感觉自己应该知道她的名字。   而那个随即在立香的意识中涌动,刺激着她那完全感受不到的喉咙,让她用她那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声带发声而出……   “Anastasia……”她用自己都感觉怪异的语调说道。   然后,她听到了苍白少女那宛若冷泉流淌一般的婉转嗓音。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她将视线从立香的身上移开,又一次地投向遥远的地方。“我知道你,你是藤丸立香。迦勒底的使者,人类最后剩余的两位御主中的一人。”   “你能够帮我吗?”立香直直地看着她。“我的同伴被困住了,她需要我的帮助。”   “我能。”抱着膝盖的冬之少女淡淡地回答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既不是我的御主,也不是我的朋友。还是说你认为接受到请求就要应承对方,被提出要求就一定要接受?”   她的语气中有着十分清晰的疏离感与拒绝,这是和藤丸立香有认知以来,踏上冠位指定之路后所认知到的任何一位从者都截然不同的感觉。或许这便是她   不,这并不是   ——身为迦勒底御主的藤丸立香几乎都要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她才会在那座腐朽都市中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从而导致失却先机的全盘溃败。因为她以为,自己可以像是以前的许多个特异点里的遭遇一样。在面对作为从者的敌人时,可以‘谈谈’。   谈谈。   想要谈谈。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的,并不是想要讲道理就一定有道理可讲的。而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在付出了惨痛代价后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   这是一个错误。擅自地对他人抱有期待,或将某种他人的优待视作理所应当,本就是一个错误。   而错误不应该再犯。   “我果然是比不上芙罗拉学姐么……”少女深深叹了口气。   “真抱歉,是我唐突了。”她在接下来认真地朝冰岩上的冬之少女鞠了个躬。“那么,请问你能够告诉我怎样从这里出去吗?如果不能说的话,那么请容我告退,我要继续探索这个地方了。”   冰岩上的苍白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沐浴在寒阳之下,凝视着天边的极穹。   一阵沉默。   沉默持续了或许有五分钟。   而当立香朝她再度欠身,转身便要离开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却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离开这里,你就会死。”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察觉不到什么心绪起伏。然而在她开口的瞬间,自遥远的天边却下起了雪。   ——在这片大地上,雪的意思便是‘哀伤’。   “我的同伴还等着我去救她。”立香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朝着寒阳之外的某个方向走去。“我必须要去救她。”   然而少女的声音如影随形。   “但你仍旧会在离开的那一瞬间死去,死人救不了任何人。”   “我知道。”立香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出了点头的动作。“但这并不是我不去救她的理由。我必须得去救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我不会停下我的脚步,无论如何都不会停下。”   她看了看天空,那轮玉色的寒阳依旧高悬。在寒阳的内部,或者表侧,她隐约间似乎可以看到群星环绕的轮廓。那看上去像是一个星系,一个恒星系,一个大型旋涡星系。她觉得那和仙女座的模样很想,但她并不能够确定这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到仙女座,但她知道自己能够看到的不止是仙女座。在那一轮星辉转动的刹那,她看到了地球,看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看到了那处废弃的战场所构成的怪物巢穴,看到了那躺在巢穴边缘,四肢失却其三,已然陷入濒死之中的自己!   她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心的领域,心的深渊——不,这里并不是心渊,而是心渊之外的情绪荒原。因为某种缘由,自己的精神和那位沙俄皇女的情绪相互连接。虽然不知道那位冬之少女为什么选择停在这里而不愿离去,但立香知道只要自己想要离开,就一定能够从这里脱离!   她知道自己只要离开这里就会死,因为这里的时间无尽地趋于停滞。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她发现自己在踏出脚步的刹那,身形便奇异地跨越时空来到了那块孤独地冰岩之下,出现在了那位皇女的面前。   那位皇女凝视着她的双眼。   “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只要你不从这里出去,你的朋友只要在这时候还保持着完好,那么就永远不会受伤。而你只要不从这里离开,那你就永远不会死去。”她顿了下,然后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从这里离开?”   她询问。   然而立香并没有回答她。   “你害怕从这里离开吗?”来自迦勒底的少女反问。“你害怕回到现实,让时间流动吗?罗曼诺夫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殿下?”   “我的确害怕从这里离开。”她的询问者没有一丝犹豫或者迟疑地回答。而在安娜斯塔西娅开口的那一刹那,遥远的天边便不再落下雪花。“我若是从这里离开,这个世界则将会迎来可怕的灾难。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世界已经因为我的缘故死去了两次。”   “我留在这里对谁都好。只要我什么都不去做,我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她抬起手,捏住了一枚冰晶。“同样,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我。”   “那只是单纯的逃避罢了。”   “我知道。”皇女回答:“可耻的逃避,但这却是有用的。尤其,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一旦错误发生便必然会带来惨烈后果的时候——”   “——我宁愿选择逃避。”   “但你迟早会出去。”立香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你迟早会从这里出去。当你最终决定出去时,一切都会像是你所害怕的那样发展。而那时的你或许已然不会害怕,不会在乎。因为那时候的你已经看开,已经厌倦,已经不在乎世界的生死与万物的存亡。但是——”   她目光灼灼。   “现在的你,会想要变成未来的那个决定离开时的你的样子吗?放弃自己曾经所珍视的一切,然后踏上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的道路?”   她摇了摇头,向外踏出一步。   而现实的冰冷与死亡随即迎面扑来。   ——“我宁愿选择在那之前溺死在我现在的理想里面。” 第六十节·第二循环·超越善恶   当藤丸立香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块似曾相识的石质平台上端。身边那只死去的太阳狮子所淌下的鲜血已然凝固,而天空中的太阳已然稍稍偏斜,从昏迷过去的近午时分转变为即将迎来落日的薄暮。   自己还活着。   不仅活着,体内居然积蓄起了一抹微弱的力量——一股寒冷的力量。   “不过是用魔力取代身体循环系统,暂时保住了活性罢了。你所受的伤势并没有因此而减轻丝毫。它们只是暂时不会产生恶化。”   身边传来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她偏过头,看到那位皇女正站在石台边上遥望着极远处那已然靠近地平线的夕阳——立香低下头,她又一次看到了自己那失去的双腿和手。不,那并不是实体的肢体,而是由寒属性的魔力所构筑而成的假肢。虽然能够动作,但却并不能够从动作中获取任何感触。   “谢谢你,安娜斯塔西娅……”   “不用谢我,我并没有治好你的伤。我也不懂得怎样治疗人身上的伤,我只是让一切都保持不变。至于之后会怎样,选择仍旧在你。”   “但是……”   “也没有但是。”皇女偏转了小半边身子,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精巧的玩偶娃娃。那个娃娃看上去像是一个活物,即便是在凡人的视线中它也充斥着力量。“我让你能够继续活下去并非毫无代价。藤丸立香,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只认同一小部分,那便是继续保持停滞那么终有一天会迎来变质。但除此以外,我否认你的其它想法。”   “你不是我的御主,我也不会和你签订任何意义上的契约。但在我找到我的御主之前,我会见证你这一存在最终会迎来的结局——你想去救你的伙伴,那你尽可以去救。我不会为你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而作为维系你生命的报酬,我要求你在成功之前,不采用任何方式去治愈自己的身体。”   藤丸立香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和脚,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具备实体的冰雪混合物。它们的性质等同于不会产生任何排异反应的义体。若是用长靴和手套做遮掩则不会暴露出丝毫破绽——它们麻痹掉了连接手脚的神经,或者说制作出了拟态用的神经,这样一来,断口的部位便不会在不合适的情况下产生痛觉。   不止是手脚,身体内部也是一样,有着蛛网一般的冰雪脉络在躯壳之内爬行。将那些在先前与太阳狮子搏斗时受到伤损的肾脏,肝脏,肠子,胃囊都粘合至完好的模样并确保了内部的物质循环——然而它们只是被粘起来,并没有愈合。因为这些冰寒的魔力欺骗了她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判断自己的五脏六腑依旧保持着完好。   无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对于魔术师,这种程度的伤势都是完全足以致死的创伤。安娜斯塔西娅的魔力只是让立香维持在了濒死的状态且不做改变。   换而言之,那便是她可以通过进食来回复体力,但吃下肚子里的无论是食物还是药材,都不会去修补那被自己的肉体判断为正常运转的内脏。想要治疗,就只有将安娜斯塔西娅的魔力驱除,而一旦将安娜斯塔西娅的魔力从体内驱除,那么在那一瞬间这具濒死的身体就会坏掉,藤丸立香这一个体就会死。   立香的   而且她也大体明白了安娜斯塔西娅的意思。   “这份魔力,会一直维持到我救出玛修为止,是吗?”   “对。”皇女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的布偶。“你既然否定我的不变,否定我‘停滞’的理念。那么我便要让这份‘停滞’成为你完成自身期盼的重要支架。当我的理论得以验证之后,自然这份力量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从你的体内离开便是理所当然。”   “如果我在那之前死了呢?”立香问道。   “你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联?你既不是我的御主,也不是我的盟友。”   “如果我在那之前,想办法治好了我体内的伤势呢?”立香继续问道。“安娜斯塔西娅小姐,你的魔力会在那时候杀死我吗?”   “不会。因为你和我之间不存在任何契约,也不存在任何约定。我只是自顾自地维持住了你的生命,自顾自地提出了我的要求。你是否接受,是否坚持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我只是会在你治好伤,救出人之前观察你。当你治好伤,或者救出人之后,你对我便不存在任何价值或者意义。”   “原来是这样。”立香点了点头,站起身。她朝皇女深深一躬然而又被避开,最终只在嘴角挂起一抹略带自嘲和尴尬的笑。   为何自嘲?自嘲是她刚刚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安娜斯塔西娅。   为何尴尬?尴尬是她发现自己居然还会有这种傲慢的想法。   安娜斯塔西娅不会为她提供除却‘停滞’以外的任何帮助,所以自然也不会接受她基于任意缘由的感激或者致谢。在明白了这一点后立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以在那重冰雪世界里的漫长经验很快地掌握住了这几具冰雪义体的使用方式。   随后,她调动起了自己的魔力回路,用那因为不再需要修补身体从而又宽裕起来的体力重新制作了一柄匕首和一处营火。而后,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剥除了太阳狮子体内的可食用部分并放到营火上烘烤,并在自己的体力耗尽之前,获得了能够果腹的熟食。   她没有去侦查四周的环境,因为那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么多精力。   她想起了在上一个循环中巴御前对她所说的,不要破坏魔兽脑域的话语,所以她虽然杀死了这只太阳狮子。但却没有向那很明显的最柔嫩可食用部位动口或者动刀。   她吃得很快,快速的进食让她的身体变得温暖。期间她也礼貌地询问皇女是否也要来吃一点。然后便遭遇了理所应当的拒绝。   拒绝会让人感到沮丧吗?   有时候会,但在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不会。   数个小时中的经历让藤丸立香祛除了过往的错误认知。而她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应对从者的冷淡甚至敌意。毕竟她不是芙罗拉,不像芙罗拉那样根本没得选。也因为她认识芙罗拉,参考着芙罗拉的行为方式她很快就总结出了一套至少不会将矛盾激化的行为方式。   大约十五分钟后,藤丸立香恢复了足够的体力。她在期间又尝试了好几次连接上迦勒底的通讯,而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如人意的一片空无。   没办法了,指望不了其它人,接下来唯一能够靠的便只有自己。   她在太阳完全落下之下利用身边的简单材料制作了一根火把,几个入门魔术师也能够施展的简易魔术触媒,然后,她开始探索这座巢穴周边的一切。   她知道自己急不来,因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直接闯到那团薄雾所的范围内与送死无异。   她更知道安娜斯塔西娅不会帮她,哪怕她跪下来苦苦哀求,哪怕她想尽一切用以威胁或者诱惑的手段——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招致安娜斯塔西娅的厌恶和唾弃,而到了那时甚至连自己身上的‘停滞’状态都会被剥离。   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会去做。   当太阳完全落下的那一刻,她举着燃烧的火把站到了最近的制高点。而当月亮升起来的那一瞬间,巢穴之外的一切情景都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一座战场,一座庞大的,激烈的,并且已经分出了胜负的战场。   交战的一方是魔兽们,它们遭遇了惨败,被迫将如山的残破尸骸随意地丢弃在地面上且没有任何生还者。而交战的另一方身份不明,但却是连一具尸体都不剩下的大获全胜。   “这里,应该是鲜血神殿。魔兽女神所在的老巢。”立香注意到了一处被轰得支离破碎但却仍有几块砖石结构留存的建筑废墟,并很快便发现所有倒下的魔兽尸体身上所分布的伤势皆为贯穿,烧伤,或者被爆炸撕裂。刀剑和齿咬的痕迹却是几近于无。   “而另一方应该是一支军队,一支强大的军队。它们的平均战斗力或许已经接近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装甲部队,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超出——虽然只是大致地扫过一眼。但我连一点魔兽以外的残肢和武器都没看到……是碾压式的对局。”   立香稍稍地叹了口气。   “是伊曼尼提克的女神和她的大军。”   她大概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就在数个,不,十数个小时之前。当她还在疑虑为什么巴御前没有如同上一次循环时一样前来迎接自己的时候。那时的巴御前实际上正在伊曼尼提克的女神麾下朝向魔兽女神所在的鲜血神殿进军。   那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因为藤丸立香见识过那位虽然未尝谋面的女神与创世母神提亚马特角力并处于上风时的景象。普通的神灵级从者甚至连接近核心圈都做不到便会被轻易地击倒。而这样的一位女神一旦参与到这场战斗中,那么战斗必然会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迅速而迎来终末。   “魔兽女神失败了,但却没死而是向着外侧的某处逃窜。那段时间应该正好就是我和圆桌骑士们陷入迷雾之城的时间……我还真是不够幸运。”她叹了口气,放弃了从魔兽的尸骸中搜寻可用物资的想法。   她注意到所有她能够看见的魔兽尸骸都被剖开了颅骨并将大脑取走。而这样的情况和上一次循环中巴御前的告诫相结合。那么一个可怕的事实便在她的认知中清晰显现——魔兽的大脑很有可能便来源于那些被捕获的苏美尔市民,而伊曼尼提克掌握着将魔兽,或者说只剩下大脑的魔兽重新变转成为人的手段。换而言之——   ——杀魔兽,吃魔兽。便是杀人,吃人。   一股酸水从她的胃囊中突然冒起,她忍不住地想要呕吐。但在那么做之前一抹灵光却又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不对,那只太阳狮子……不是由人变的!”她捂住自己的嘴,从鼻腔中发出含糊不清的辩驳声。既然伊曼尼提克人大获全胜,且有闲情逸致将所有魔兽的脑全都剖出并移除,那么它们就没可能注意不到这只从西边,也就是魔兽巢穴中过来的太阳狮子!   而且这只太阳狮子也并没有真正的人类那样聪明!牠甚至没能够看穿藤丸立香那仓促的布置和陷阱!   是了,肯定是这样。伊曼尼提克与鲜血神殿之间的战争旷世日久,而既然伊曼尼提克有着将魔兽转化为人的手段,那么鲜血神殿没有道理不作出相应应对。那么,将牲畜也作为制作魔兽的原料便是必然会执行的策略。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这一只太阳狮子才会比它的同类弱小,才会在伊曼尼提克的追击下侥幸生存!   还真是巧啊,一只不属于‘人造’的魔兽从战场上侥幸生还,牠慌张地东行,在远离了主战场后却又恰好发现一只软弱的人类。   巧得很,巧得很,巧到令人感到无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所遭遇一切的始末,当然她并不会因此就去怨恨或者憎恶些什么。她只是在这基础上知道了一件事,知道了——‘自己现在就算前往伊曼尼提克也见不到巴御前和那位女神’这一事实。   她偏过头,那位皇女殿下的身影出现在距离她一百米左右的一座小坡上——她不会帮助她,她甚至不会让她有机会靠近。而想要借助这位强大从者的力量,自然便也不是如往常一般用温言软语便能够做到的事项。   没办法了,看来能够选的路只有一条。   那便是——前往乌鲁克。以及乌鲁克以东的库撒。 第六十一节·星知之天   佛将入灭。   如果有人,有知性生命体能够在处于银河系正上方一千光年处朝下观看,并能够将银心部分的所有变化实时捕捉进入自身的认知。那么它便能够看到一幅万古不见的旷世绝景。   它将会看到银心的黯淡,看到伴随着银心的黯淡而于银心边缘急剧扩张显现的一道璀璨星河。那是真神本相的具现,仙女系的投影。而投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真物的规格靠近。其规模增长时所造成的引力潮汐甚至让银心本身的结构都开始扭曲,让那半径上万光年的璀璨球体改变其形态。   时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因为时间只是一个衡量的尺度。在基础四维都被搅成一团乱麻,万色万象皆归于混沌的主战场上。地球上一秒钟的时光流逝,或许便意味着银心战场附近的万载光阴。而这甚至能够让那仙女系一般的神祇真身由复数光秒上下的规模成长到复数光年的巨大形态。   而在这一过程中,究竟花了多少没有意义的时间呢?   一百万年?一千万年?一亿年?   还是更多的三百一十一亿亿年,等同于无量量劫的漫长时光?   没有意义。   时间对于真神没有意义。至少对于构建出了时间循环的那一批真神而言没有意义。因为真神只要愿意,那么祂们随时都可以将自身的时间线挪移到宇宙原初时分的原始混沌之中,或者宇宙终末时刻的永久热寂之上。   这是真神的权能,也是真神的局限。受缚于单体宇宙的循环剧本内的真神无法认知到单体宇宙之外的单体宇宙,因此单体宇宙的时间线便是祂们的尽头。而祂们往往会认同这个尽头,将随着宇宙纪元终末一同到来的消亡视作自身的天命。   或许有些真神会尝试抗拒这天命的末日,但祂们往往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改变。天命之所以是天命,正是因为无可抗拒,无可扭转。相对于已然覆盖了整个多元宇宙,并让无可计数的真神陷入永眠的‘剧本’模因而言。区区一个单体宇宙所能够孕育出的至强者实在是太过渺小。毕竟,在浩渺多元之内,绝大多数的单体宇宙中,土著真神的孕育本就是‘剧本’运作而生成的副产品。祂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依托于剧本,那么祂们又怎么可能将‘剧本’叛逆?   祂们做不到,绝大多数,或者说几乎所有的真神都做不到。只有在那宛若恒河沙数分之一的微小可能中会有一两位真神侥幸挣脱出剧本的束缚。从而获取步入多元世界的资格。而那能够达成这般旷世伟业的存在个体,在诸圣目光所及的洪荒处便会被被称作‘灵位’,被称作‘四阶高’,被称作‘大乘’。   大乘,何为大乘?   度过劫难,便是大乘。   那么什么是劫难?   那些可笑的,甚至还要依托于物理规则才能够显现的天雷?   那些无趣的,只要所谓‘道心’圆满便可轻易抹消的内魔邪念?   那些庸俗的,基于因果纠缠所引发的斗争,那些只要叫够帮手或者处理好神际关系就能够随便破除的人劫?   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劫难。能够规避的事物哪里称得上是劫难。这种小把戏最多也就是为难一下那些资历尚浅的超凡生命。让那些未能够汇聚心灵之光的修行者陷入苦恼。但对于真神而言,这种程度的阻碍甚至不够资格成为磨砺,连当资粮的等级都没有,就更别说成为劫难了。   所谓的劫难,实际上便是单体宇宙的终末。是万象的永恒寂灭,是诸世的最终结果。是纪元之终时所必然会降临到万物头顶的终局。而只有度过这样层次的劫难,才能够获得超越真神之力。   因此,在不属于洪荒天界的多元宇宙之中。能够达成如此伟业的存在又被有资格知晓它们事迹的凡物称作是超越种——超越了宇宙,超越了剧本,从而获取直面那些永恒不朽的伟大存在并与之相争资格的超越种。而至于超越种能否成为圣者,那么在那之后还有更加漫长的道路。   正是如此,受缚于‘剧本’模因中的一切有情无情众生,都渴望着‘超越’。因为无论是短生种还是长生种,它们的灵魂深处都盘踞着对这份必然会到来的终末的恐惧。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帕秋莉寻找到了觉者那微小的破绽的刹那,真神之间的胜负便已然决断而出。   她利用仙女系对银河系的压迫激发了银河系内一切知性体灵魂深处对毁灭的恐惧。而当这份恐惧化作推动力,让本身便是银河系内一切觉悟者的总和,司掌着银河系精神领域的觉者不再能够圆满地操纵自身的权能——那只是一瞬,对于真神而言,并算不上是足以让自身伤筋动骨的破绽。然而就在这一瞬的破绽之中,她将自身的时间线与觉者的时间线相互纠缠,并朝着宇宙的终末节点径直跳跃!   她将觉者直接带到了宇宙的终末。她要让这处于真神顶点的伟大存在强行渡劫!   这是自杀,宇宙终末所带来的毁灭并不会划分敌我。无论是真神,还是真神以下的凡物。来到这里都将面对自己的终结。   ……………………………………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于时间的尽头,末日的边界,宇宙热寂的具现之地。帕秋莉以人形的姿态化生而出。她安静地站立在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苍白砂漠之上,而每一粒砂砾,都是一座星系枯萎后的最终剩余。   很有趣,这个单体宇宙的热寂并不是宇宙规模无限扩张之后极致空旷寒冷。也不是如同其它的受剧本模因所干涉的宇宙一般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节点处嘎然而停——不,它和它们全都不一样。在这以月为名的宇宙之中,万物的终结是大崛起后的大塌陷。当所有的星空,所有的文明都发展到剧本所能够容忍的顶峰之时,一切便都将回转到最初始的模样。   文明塌陷成为国度,国度塌陷成城市,城市塌陷成村庄,村庄塌陷成孤独的生命,生命塌陷成为由聚合转向分离的细胞。而在那之后,细胞分解成为分子,成为原子,成为最底层的颗粒,而它们又累积在一起,由亿亿兆兆的数量,堆积成一粒苍白的砂。   时间在这里是停止的,因为这里就是尽头了。只要再往前一步,这一片漫无边际的砂海也将塌陷成为一个无可衡量的小点。而后,到来的便是再度迸发的原始混沌与下一个崭新的纪元。   被束缚在剧本之中的真神都将止步于此,唯有超越种和轮回者不在此列。   而当帕秋莉伸出手,从脚下捧起一团苍白的砂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品鉴着这不知道多少个星系的物质结构与寄宿其上的文明最后剩余的残骸与墓碑的同时,在她身侧的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一点点地变得清晰。   那是‘觉者’,也是聚合成为‘觉者’的亿万觉悟者。当它面前的帕秋莉以人的形态显现之时,它便也在由模糊到清晰的过程中切换了千万种模样。而当最后和帕秋莉有着同一规格的人形具现而出的时候,有两种可能性于它的表侧来回变换。   一种,是高鼻深目的古佛,高踞与莲台之上,以慈悲的目光俯视着的浩瀚砂海的迦毗罗卫皇朝王子,乔达摩·悉达多。   而另一种……不,前言收回。因为就在这时,孔雀皇子的形象无声散去。而最终剩余下来的便是一个清秀妍丽的成熟女性。她有着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五官,而帕秋莉很早就从爱丽丝的记忆中获取了这一形象所指代的身份。   她是杀生院祈荒,是没有堕入魔罗之道,而是以自身的智慧从而获得觉悟解脱的杀生院祈荒。她出现在这里可谓是合理而自然,毕竟‘觉者’是银河系一切觉悟者的聚合体。而在诸多平行世界线中完全能够成长到与‘觉者’为敌的魔性菩萨,其于未能收束的世界线内化生为众多觉悟者中的一员本就是理所应当!   言语是没有必要的,帕秋莉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杀生院祈荒去说。   她只是朝觉者·杀生院祈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她一步踏出,走向了时间与宇宙的尽头。   于是,浩瀚的砂海在帕秋莉的认知中化作了一个无穷小的光点。紧随其后,于最原始的混沌之中,她来到了下一个纪元的原初。   她没有死,也没有受伤——就如同爱丽丝在上古卷轴的世界中轻易地跨越了纪元阻碍一般,这对轮回者而言简直就是习以为常的,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由主神所赐予的跨宇宙庇护能力轻易地便帮助她度过了这世界终末本身所带来的劫难。而在劫难之外,诸如宇宙大爆炸,时空风暴,扭曲熵量等等附送的自然现象则被她以自身的真神权能给轻易豁免。而她就站在这下一个纪元的众神诞生之刻,等待着觉者的到来。   她没有做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她只是将超越之路展现在了觉者·杀生院祈荒的面前。与身负主神庇护,从一开始便算得上半个超越种,所以用这种方式也没法晋升到下一步的轮回者不同。土著的真神们,只要能够跨越这一阻碍便能够迎来本质上的变更。   超越的路就在眼前,走或者不走取决于其自身。而帕秋莉对于这实际上没有多大悬念的结局,其实并没有抱有多少期盼。   于是,她在这纪元的初始等了一小会儿。   在新生的诸神即将从原始混沌之中诞生的刹那,她回到了上一个纪元的终末。   她没有看到觉者·杀生院祈荒的形体,但在祂原本站立的位置上,多出了一枚闪烁着万色光辉,并正逐渐归于平凡的砂。   佛陀已然入灭。祂终究还是没能够超越这无量量劫所指向的纪元之末。   于是,帕秋莉捻起了那枚细砂。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点。   …………………………   于是,银心边界的战争结束了。   历史被修改,于一切记录,一切真神以下的知性生命体的记忆之中。‘觉者’这一概念就此产生变更。   它从一开始不不曾存在,迦毗罗卫王朝的皇子在菩提树下顿悟之后传下道统,然后就此离开,前往不可知的某个隐秘地方——从流言蜚语中残留着些许记录,据说那位皇子最终飞升到了一处名为‘星知天’的遥远异界。而那里则是一切顿悟者的最终归宿。   ‘星知天’取代了‘觉者’。取代了它,覆盖掉了它在这方宇宙中的亿万世界线内所做成的一切事迹。无论是当前的主世界线还是其它异域的平行世界线。所有的命运,所有的事迹都因此而更换了主权。   ‘觉者’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而既然不曾存在,那么银心处的战场便也就此归于虚无。因引力潮汐而歪斜的银心被修正回了原本的模样。而在银心之外,半径长达一光年的‘星知天’正静静地悬浮在宙空中央。   很快,‘星知天’的轮廓就此隐没。而在两千年零四年,那因西琳的意志而恢复正常运作状态的冬木市大桥上,帕秋莉的人形形体在大桥的顶端支架平台处显现。   爱丽丝很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因为当她看到‘觉者’因仙女系的运作而动摇的时候。她便知晓胜负已定。   “辛苦了。”她递了一杯红茶给帕秋莉,算是胜利之后的小小庆功。   “并不是很辛苦,不过多谢了。”帕秋莉接过红茶,她的红茶厌恶症在离开游零世界时便已然痊愈。而后,她来到爱丽丝身边,靠着爱丽丝的肩膀坐在桥顶上,和爱丽丝一起注视着冬木的绚丽夜景。   “以及,这个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柄普通的匕首,递给爱丽丝——那只是一柄十分普通的匕首。但在某些杀生院祈荒未成魔罗也未成菩萨的世界线上。只是普通人的祈荒小姐会因为这把匕首而招致死亡。   这是专门用来杀死祈荒小姐的利刃,而它如今来到了爱丽丝的手上。 第六十二节·斗转心移   爱丽丝接过了那柄匕首。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随手甩了个刀花然后将它送入袖中。她在那一瞬间通过匕首上端所联结的因果线观测到了大约一千多条平行世界线。而在这许多的平行世界线中,名为杀生院祈荒的少女无一例外地都未能够踏上超凡之路,而是以一个普通的青春美少女之姿幸福地生活着,然后,迎来死亡。   她会因为情感纠葛,被追求她不成的男孩或者女孩用匕首刺死。   她会因为独自行走夜路,被劫道的混混掠劫,凌辱,然后被匕首刺杀。   她会顺利地毕业,然后在尝试成为一名心理教师的时候遭遇意外,死在匕首之下。   她会成为心理教师,但却在某日不幸接待了一位犯病的癫狂病人,而后死于刺杀。   她会……   她会迎来一千多次死亡,而这一千多次死亡的执行器物都是一柄或许锋锐,或许老朽,或许狭长,或许扁平,但却必然是匕首的利器——而这一千多把匕首收束为一,最终的成果就是爱丽丝此刻所持有的这一把。   这把刀,是能够杀死‘杀生院祈荒’这一个体的刀。   但是……   爱丽丝垂下眼帘。   “这把匕首能够杀死的,只有这个单体宇宙中所自然孕育出来的杀生院祈荒。对于身为轮回者的她来说,大概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我知道。”帕秋莉小口地抿着红茶。“但这对你来说应该够了吧。这个世界既然和那位祈荒小姐近似同源,那么她在降临之后完全不去动那些平行世界线的真神自身个体的可能性便十分低下。就算她真的不去碰,我想你也会想办法让她去借助那些平行世界线的力量。而到那时候,这柄匕首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说得也是。”爱丽丝微微颌首,自己弄了杯咖啡出来轻轻啜吸。咖啡的香气一如既往的是她记忆中的那种味道,她如果想,也可以将记忆中的那种感情提取出来并予以重现。但那种事,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缺乏意义。   “是我贪心了。”她轻声叹道:“毕竟这里不是终战。没有主神在某方面的许可,我们轮回者之间就算想要互相厮杀,实际上也很难,甚至基本就没有办法伤到对方。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多也就是让那位杀生院小姐和那位艾克丝小姐败北一次,什么收益都拿不到地滚回主神空间,而在此之上的成果则根本不可能出现。”   “你知道就好。”帕秋莉伸出手,抢走了爱丽丝手中的咖啡杯然后把喝了一半的红茶塞到爱丽丝的手里——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爱丽丝并不是   她轻轻抿了一口——好吧,虽然新鲜,但本质还是她随手做出来的那一杯英式红茶。   于是她捧着茶杯,望着冬木桥外的夜景眨了眨眼。   帕秋莉说得很对,这场战斗不是终战。而既然不是终战,那么轮回者便有得是办法在失败后顺利离开。而这种情况对于真神一级的轮回者们尤甚,因为即使是爱丽丝自己,她都不太清楚怎样才能够让自己步入死亡。   直接闯到圣人战场的核心区域当然是一个找死的办法,但问题是区区一个真神,想要找到战场的核心区都可谓是难上加难,更别说靠近过去了。更何况自己等人对于圣人之间的战斗方式至今仍旧是一头雾水,真要较真起来,怕是想要‘被误伤’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式。   而且爱丽丝也不认为圣人交手时,会出现‘余波’,‘误伤’,这种很明显代表着力量没有完全收束,从而造成资源浪费的现象——连她自己都能够做到隔着几百个平行世界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时间轴精准地将一个规格随意的凡物所拥有的每一个原子都彻底抹除而不对周遭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她觉得如果真的有哪个凡物或者神物死于圣人之力,那么那肯定不会是误伤,而是因为直面圣人的杀意从而获得死亡。   换而言之,那便是在这个用以道争的单体宇宙中,那两位圣人想杀谁,谁就会死。而若是不想杀谁,那么就算是再怎么作死大概也是不会死的。就像是那两个已经将战场推到比邻星附近的家伙一样,就像是一口把银河管理吞了的帕秋莉一样,哪怕道蚀现象如此滥用,哪怕作死到这种地步,圣人们却依旧对此视而不见。   因为这种小地方的主权变化对于圣人来说无关紧要,也因为这是轮回者们在这段期间以来试探底线所得出的结论——哪怕是这个单体宇宙被打没了,估计那两位圣人也不会有丝毫在乎。而之所以是估计,则是因为爱丽丝不认为自己有测算出圣人行动的能耐和必要。   毕竟,是能够精准地挑起圣人的杀意,从而获取死亡……淦!能做到这种事,那么就说明这场道争中最大的秘密‘圣人的道路核心’已然被那位轮回者纳入掌握。那么直接闷声大发财拿够好处回家升级不比什么都好?想什么死不死的?   爱丽丝摇了摇头,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她很清楚,其实就连以上的那些内容也都基本是屁话,因为作为一个真神,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时间循环的源头实际上还在她出身的那个源世界里面。想要摧毁她爱某人,那就非得前往她所在的源世界,那个幻想乡曾经所安置着的地方。   而显而易见地,那里的时间线处于主神的保护之下,且唯一可能越过主神保护从而造成杀伤的轮回者们根本就不可能在真神这个阶段施展出跨越单体宇宙进行时间线打击的力量!   复制体郑吒或许有那么一两丝做得到的可能性。但终战没开,主神很有可能不会放开轮回者之间的跨单体攻击权限。而既然如此,那么这场争斗便注定分不出生死。   “分不出生死啊……”爱丽丝忧郁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不合实际的东西。帕秋莉将这柄匕首给她,实际上算是一个隐晦的提醒。提醒她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   是了,帕秋莉已经是真神了。而真神的视野,自然和真神以下的超凡不同。作为布局者,爱丽丝是经常步入‘当局者迷’的无奈局势之中的。而在此情况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提示,或者说劝诫便是一个合适的举动。   于是她叹完了那口气,将原先预定好的布局修正了不少的部分。试图彻底杀死某些轮回者中的真神实际上是一个十分狂妄的念头。而这样的念头,原本会让这片舞台上的许多角色流尽每一滴泪和血。   【啊……突然想起,我的源世界,或者说洛叶的源世界,她所出身的国家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春节呢。那么,这就姑且算作是春节的礼物吧……】   少女心想道,她随即动手,开始修复因为计划修正后所会出现的某些细节差错。而就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发现帕秋莉的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陷入了梦乡。   她抬起手指,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又悄然放下。   也罢,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节日。但虽然想到了,那么就过一过也无妨——她的唇角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而后,久违的休眠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部分的她。   ………………………………   视角偏移……   奇异的鸟儿低鸣着自天穹掠过。它注视着大地,注视着那两位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境况和力量也截然不同,但却因为奇特的缘由而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少女。   从鲜血神殿到乌鲁克,之间所隔着的距离并不算短。若是单纯以现代的世界地图来衡量也就罢了。但这里可是神代,神代的天文和地理都和未来大不相同。   藤丸立香又尝试了好几次联络迦勒底,但她每一次最终收获的结果都是失望。当然,她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气馁。她依旧会向西向南前进,并且克服沿途的一切阻碍。   她找到了一匹看上去像是牛一样的动物,那应该是某种牛的亚种,所以姑且也就将它称作是牛。通过她回复体力后所能够释放的一些小魔术以及她本人特有的恬静气质,她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和这只牛达成了合作——她获得了一匹坐骑,而这匹牛获得了一些食物和清扫的帮手。而有了这只代步的坐骑,她前往乌鲁克所需的时间便毋庸置疑地大幅度缩短。   预估时间……大概是十个小时左右吧。   那位皇女殿下依旧和她保持着距离,既不远,也不近,只是安静地地漂浮在距离她八十到一百米外的区域中无声地注视着她。她说话,那位皇女听得见。但她提出任何请求,那位皇女都置之不理。   嗯,没错,哪怕是想要聊聊天。想要给那位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唱首歌这样的请求,皇女所给予的答复都是完全的缄默。藤丸立香知道她能够听得到自己的话,是因为立香在刻意透露关于时间循环的消息后她在立香的耳边轻轻地‘哼’了一声。而除此以外,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也不会提供任何援护。   ——藤丸立香曾经遇到过兽群的袭击,她隐去身形,安静地注视着这位迦勒底少女绞尽脑汁,用火把,魔术,和虚张声势的恫吓保住自己的小命和自己的牛。   ——藤丸立香曾经在穿过一座山谷的时候遇到滑坡,整个人差点被掩埋在泥土石流之下而她也不提供任何帮助。直到这个可怜虫连滚带爬地在自己的牛的帮助下从泥地里面爬出,她才在百米之外的山岩上悄然现身,继续着她的注视。   她真的不会帮忙,一点忙都不会帮。在那之后藤丸立香又遭遇了好几次生死危机,有时候是被脱离冥界的冤魂追击,有时候是被如同那只太阳狮子一般的漏网之鱼魔兽所突袭,除此以外,突如其来的霜寒暴雨,和失控的兽群也经常将这位在以前的特异点中几乎没有吃过这样程度苦的少女视作攻伐对象。而这让后者可谓是受尽了苦头。   那可是真的苦头,真的生死危机。有好多次,立香都感觉自己距离咽气大概只有几厘米不到的距离,而这让她又增添了一些或轻或重的伤势。其中,大多数的伤都让她妥善地用魔术处理,而剩余的小部分,则是那些几乎不可能愈合,且对她的行动能力造成严重影响的损伤。   只有在这时,那位皇女才会稍稍彰显一下她的存在感——她并不会在立香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动手。而是当立香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些可怕的危机之后,她才会来到立香身边,用她的寒霜魔力填补藤丸立香身上那些没有办法抑制的伤口。   “你大可憎恨我,因为你在刚刚的那些情况中所遭遇的的确是足以致死的危机。而我也的确选择见死不救……对,我就是见死不救。你可以站在你的道德高点上发泄你的藐视和憎恨。”   “你也不需要感谢我,因为我并没有治好你身上的伤,我只是让你的伤势处于‘停滞’。让你不会因为少了半块肝或者丢了一小片心脏就死在救援你友人的路上。你体内的脏器现在仍旧处于四分之一部分无法运作的状态,你也的确有十一根粉碎性的断骨无法复原。”   皇女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她依旧抱着那个名叫‘帕’的小布偶待在距离立香八十到一百米之外的平地或者山岩或者低空上。她的脚下浮动着大片大片的冰霜,身后漂浮着一块一米见方的石板——那石板看上去像是神殿中的基石,且表侧有着血液流淌的痕迹。   立香感觉自己似乎见过那块石板……对,没错,她想起来了,自己见过它。那是在库撒市下方的冥界中遇到梅林时的见闻。梅林持有着这块石板,而巴御前想要将石板从梅林手中夺去——她虽然并不知道这块石板到底有着怎样的用处。但她觉得那块石板上流着的或许便是自己的血,而自己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和这位沙俄皇女产生了联系。   ——立香将这个消息也告诉了安娜斯塔西娅,而安娜斯塔西娅没有给她任何回馈。   不,或许并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回馈。因为在那之后,直到来到乌鲁克的城楼之下为止,立香都没有再遇上任何会给自己添麻烦的东西或者事件——她在经过某些原本应该能够让她寒毛直竖的区域时感觉到了明显的温差。或许,在不久之前,这些曾经会寄存着威胁的区域迎来过一场局部的暴风雪。   安娜斯塔西娅什么都没说,只是如同先前的数个小时一般安静地跟在立香身后大约一百米的位置。而她既然这样表态,那么立香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或者自作聪明地去说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   她只是安静地朝着乌鲁克前进。而那位纯白的冬之少女也安静地在远处跟随着她。而等到漫天繁星璀璨,夜幕下的灯火光芒清晰可见的时候。这位来自迦勒底的少女终于是又一次地抵达了在上一循环里曾经在此久住的乌鲁克城。   和上一次不一样,此刻夜中的乌鲁克城有着往常所不曾拥有的松懈和喧闹。即便才抵达城门楼的外侧,藤丸立香也能够清楚地听到城市中那连绵不绝的欢呼和庆贺声——啊,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都过了一天了,在这神代大地上,鲜血神殿的摧毁和魔兽女神的被放逐很明显不会成为滞后的消息。   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毕竟迫在眉睫的灾难被消除了。那么理所当然的应当举办宴会来进行庆祝。但这宴会以及宴会所带来的松懈对于立香而言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一件事,一件立香早有预感,但却无法确认的事。   ——“毕竟,吉尔伽美什王又死了啊。”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从立香的身侧响起,她猛地偏过头,某个浑身上下充斥着不着调气息的白发青年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乌鲁克的城楼之下,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梅林!” 第六十三节·爱丽丝   雀鸟拍动双翼,悠然自在地穿过乌鲁克外侧的防护层。它俯视着那夜幕之中喧闹火热的城塞都市,将城门口处梅林和藤丸立香之间的交流以及皇女的隐匿收入眼底——他们之间在接下来至少二十四个小时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处或明显或隐秘的信息交流都已然在雀鸟的思维中清晰显现。而这也让她倍感无趣。   它轻轻地落到都市最顶端的神殿顶上,而爱丽丝的形体随即化生而出。她清晰地感知到脚下那座因君王日常猝死而由祭司体系临时接管的行政体系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着。而她弹了弹手指,一架胡桃木高脚椅便出现在她身下——她坐下,仰望天空,那辉煌的光带依旧覆盖着天穹,将这片大地保护在群星的视野之下。   她能够听到这座城市中那一声声庆贺与欢呼的声音,能够察觉到那些苏美尔人脑海中所回响的欢快与喜悦。她什么都听得到,什么都看得到,只要她想,她甚至能够凭借空想凭空捏出一座一模一样的乌鲁克城,而里面的活物与此刻城中的活物之间不会有任何差异。   她是真神,真神在某种意义上实际上已经无所不能。当然,涉及逻辑悖论的那些课题对她来说依旧还有些难度。但是能够让她困惑的东西大概也就只有那些了,而除此以外,一切皆为神之戏剧,皆为神祇掌上的棋盘。   穷尽一切变化的结果便是没有变化,即便她通过龙破仪式强行登天越过了‘心灵之光不可解’这样的逻辑难题。她本身却依旧是探究着一切变化的万变之主。她渴望着变化,渴望着发展,而对一切停滞的行为都不甚喜欢。   停滞,她看到了皇女的停滞——安娜斯塔西娅心底化生出这样念头的全过程实际上一直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她知道那位皇女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变化,知道她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主张,她甚至知道这样一份主张最终所将带来的结论,而这样的结论让她出现在这里,让她如此百无聊赖地坐在神殿顶端,仰望天穹。   帕秋莉的提醒是一回事,而她自身的决策则是另一回事。当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追寻歼灭真神的战果之后,她便发现自身在之前所安排的布置,早就已经超过了获取阶段性胜利的必要,而这一发展的结果,便是让她陷入了‘停滞’。   停滞……她自身倒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这偶然地陷入‘停滞’。毕竟她早就过了心魔之争的阶段。而洛叶要是真的能跳出来和她争那她真的是高兴都来不及——大不了想办法把自己的境界打落然后让洛叶那个想死想疯了的家伙直接登天,将‘自由’这份礼物送给洛叶。而已然成为过真神的她想要再度越过超凡间隔实际上也没有多大难度,或许这场狩圣仪式还没结束,她就能够以完满无暇的姿态重新回到力量的顶峰。   然而问题就在于洛叶不肯。   那个想死想疯了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不会肯。虽说爱丽丝隐约猜测出洛叶她所追求的事物并不是单纯的死亡。而是死亡本身所代表着的某种意义,所引申出的某种目的。然而她所知晓的情报也就只能够到这种程度,而只要洛叶不开口,不交流,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一切都是白搭……么?】   爱丽丝伸出手,在自己的身侧构建出一座棋盘——她其实不怎么会下围棋也不怎么想去学围棋。但她知道洛叶肯定会下。   ——她伸出手,将白子和黑子随意地洒落在棋盘上。   【安娜斯塔西娅的停滞固然合情合理,但道蚀现象从来都是可以合情合理,以完全符合常人逻辑的方式自然生成的。她会有这样的变化……或许本质也是因为和她具备着联系的我开始了停滞。但也有可能这是洛叶所设置的幌子……洛叶或许还不知道我看穿了芙罗拉的身份了呢。】   【可是洛叶真的没有看穿吗?明明是这么大的破绽,明明是这么明显的试探,能够开启基因锁这一境况本身就代表着芙罗拉并不是这方道蚀平台中的自然产物,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也不能够确定她的存在本身会否便是洛叶所设计的诱饵,其真正的形体则隐藏在某个我所不曾知晓的秘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调配着白与黑,虽然是胡乱下的,但棋盘却配合着她演变出了一副极致严密奇诡的繁复棋局。那是能够让诸多传奇故事中的棋圣棋王哭着喊着滚回老家学习重新打谱或者干脆因为思维过载而发狂的绝妙残谱。而若是习武或者修仙的人看到了这幅棋局,那么只要不疯便必然能够领悟出足以镇压一个时代的奇功绝艺。   因为她只是在随便乱下,并没有决定哪一边应该会赢。而在她没有决定谁胜谁负的时候,这片天地中的光线,微风,乃至于地脉震动都在配合着她的手,让她随意洒落的棋子无论两边的数量多少都会维持在胜率绝对均等的态势——哪怕在这片天地上,这个时间点里,这个个世界还不存在围棋这一物件。   毕竟她是真神,真神会获得世界的配合从而拥有特权。只要她想到了围棋,那么这个世界上便会出现围棋以及完全符合她想法的围棋规则。只要她没有决定下棋的哪一方谁输谁赢,那么这幅棋局便会在世界的推动下衍变至难以想象的诡妙地步。   真神自降临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如斯强大,然而即便如此,真神却又一样会烦恼。   爱丽丝也一样会烦恼。而且恼到头都要炸了。   【啊……头疼。我真是受够这个蠢女人了……不管怎么说,芙罗拉这枚棋子我是不打算将她用到极致了。原本还打算等她所承载的力量抵达了道蚀的上限,本质变转为我的眷族的时候直接将她侵蚀成为我的分身,然后再将她身上所持有的位格和事迹作为施法素材并投入运用,但现在姑且还是饶她一命……   ……虽说无法确定,但如果她要真的是洛叶的代言,或者干脆体内潜藏着洛叶的本质……要真是这种情况,我一口把她吃掉后我哭都没地方哭去。但如果这样的话我最好的选择便是在这一战中连一个眷族都不去碰……淦!洛叶你这个不干不脆而且又滑不留手的混账,放过我不行吗!】   她狠狠地将一枚白子按在棋盘最中央的天元位置上,而下一刻,胜负遂分!   白子胜,黑子败,失败的棋子直接因为各种奇妙的自然现象比如定向辐射或者高能粒子风的吹拂而化作粉尘——一阵恰到好处的微风拂过,棋盘上棋子所化的灰随即连同棋盘上的线条一起消失在风中。而唯一剩余的,便只有处于天元处的那枚白子和安置那枚白子的天元之点!   胜出的只有一枚白子,其余的谁都别想留下。这便是真神之间开启斗争后所必然会迎来的结果,哪怕斗争的两方都是这位真神自身,也是一样。   【老娘都忍不住要淦你啊!混蛋!】   爱丽丝气结,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淦洛叶什么的只是说说罢了。她……不敢。   即便是真神,在某些情况下也是只能够无能狂怒的——她又朝着乌鲁克城门口的藤丸立香等一行人看了一眼。在她的观测下,藤丸立香很快就取得了梅林的信任,并将苍白之王以及圆桌骑士们的悲惨遭遇尽数告知梅林。而就如她原先所编撰好的一般,梅林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便结束了她的忧伤和迷茫。   ‘芙芙在哪里?’——梅林是这样问的。   而当她在说出了‘芙芙一直都跟在玛修身边’这样的回答之后,藤丸立香便看到了梅林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放松。而虽然这种放松有很大一部分是摆给立香看,让她不要太过紧张的成分。但梅林内心所持有的安心感在爱丽丝的眼眸中却是清晰可见。   芙芙是什么?芙芙是一直跟随在玛修身边,和藤丸立香一起经历了数个特异点的白色小兽。而它的本质其实是梅林在亚瑟王时期所饲养的灾厄之兽,位格与百兽母胎提亚马特以及魔神王盖提亚等同的,名为凯希波鲁格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在爱丽丝的注视之下,陷入苍白之王……或者说寄宿着西海队轮回者阿尔托莉雅残破灵魂的圣枪之灵所支配的领域中的圆桌骑士早在立香脱离领域时便已然死伤殆尽。唯一存活着的只有玛修·基列莱特。而当这位人工少女即将遭遇和圆桌骑士们相同噩运的时候,趴在她肩上的芙芙却在关键时刻彰显了威能,将她拉入时空的裂隙之中。   她没有死,甚至没有受多大的伤。在爱丽丝的剧本编撰下,她从时空裂隙中脱离,而最终抵达的地方正好便是库撒市底端的冥界所在——她直接就闯入到了艾蕾什基伽尔的冥域宫廷之内,正好撞破了日常猝死,正打算凭借自身超卓的潜行技巧逃离冥界的吉尔伽美什王的行踪!   这很巧。但是真神能够支配这样的巧。   而在爱丽丝这位真神的编撰下,当藤丸立香正在荒芜大地上挣命,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时候。那位玛修小姐正在冥界女神的宫廷里受到热切款待,并且将她所知晓的关于   她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也想要去援救生死不明的立香,所以自然会向在上一循环中已然证明值得信赖的冥界女神和乌鲁克王将具体事项和盘托出,以期获得援助。   但是她离不开冥界。因为冥界女神艾蕾什基伽尔不会容许她们离开冥界。因为这位冥界女神是守约的神。她会固守她的职责,除非自身失败,否则绝对不会让任何擅自闯入冥界然后又被她所发现的凡人离开。   冥界是她的主场,她在那很强大,强大到就算她放水,光凭玛修和吉尔伽美什也几乎不可能打败她。而玛修所向她讲述的情报必然会引发她对藤丸立香的好奇,再加上局势的变转以及以吉尔伽美什的智慧必然会推测出的‘藤丸立香会前往冥界寻求帮助’这一要因。最终的结果便是玛修会被留在冥神的宫殿中受到热切款待,而一行人全都在那里等待着藤丸立香的到来。   而这一现象,实际上也是爱丽丝编撰剧本的目的所在。   “干涉力的限度已经够了,即便不开启   “她们不知道线,而我知道。这便是大优势。而在这基础之上,我所编撰的一切剧本都是为了获取合适的位格以用作施法的素材,以及……将试炼赋予这些我无法判断他们真实身份的主角。”   爱丽丝捻起那枚天元之上的白子,注视着它的同时它内部便也开始生成一些奇妙的变化。单纯的物质结构化作了内部急剧膨胀的空间泡,而从空间泡中,生成了光与暗,生成了原始的陆地与海洋。   ——很久以前,她曾经以这种方式为自己塑造道基。   而那道基所化的泡沫世界在龙破仪式中便被她的过去身废弃,将那具超凡极限的肉体躯壳视作礼物送给了洛叶好让她赶紧离去。   【真可惜。】   她的视线移开,然后散乱,下一刻,她的目光同时锁定了这片特异点上的许多个地方。   她看到了撑着一身伤病,正努力地在梅林的陪同下说服祭祀长让自己去寻回吉尔伽美什王的灵魂,同时又努力地周旋着皇女和牛若丸等从者之间的关系,让她们不起争端且又绞尽脑汁不让梅林对皇女的石板感兴趣的藤丸立香。   她看到了一脸局促地坐在冥神的宴席上,接受着诸般款待然而又忧心忡忡地等候着御主到来的玛修·基列莱特。   她看到了支配着大军,追逐着戈尔贡和金固的痕迹,势必将它们完全控制的芙罗拉,巴御前。以及伊曼尼提克的庞杂军队。   而她甚至看到了被困缚在法阵中的魔神王和天神队众人。还有那因为遭遇来自艾克丝的道蚀孽物袭击,通讯中断,上下一片混乱的迦勒底亚。   她全都看得到,而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因为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本就是她亲手所仔细编撰而成的模样。因为她打算以这天下为磨砺,用穷举法试炼出可能被圣人所垂青的主角。   福缘深厚之人,会遭遇千苦百痛,一如藤丸立香一般,她将承受诸多苦难而一无所获。   心思纯真之人,其柔肠将会百折,如同玛修那样,她在冥界所获得的一切款待与她所耽误的时间都会在她目睹立香惨状的时候化作利刃,让她那颗纯洁的心饱受折磨。   居于安逸之人,一如迦勒底的工作人员们,道蚀的孽物将会袭击他们,吞噬他们,让他们惊惶恐惧,让她们在道蚀现象下连亲近的同伴都无法信任。   胸怀大志之人,如同芙罗拉,也如同之后会成为人王的盖提亚。它们的功绩将会被破坏,它们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成就被摧毁。盖提亚怜悯不了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会扭曲畸变成为怪物。而芙罗拉将会是推动这一现象发生的手,因为她将成功地完成人理修复,然后在人理完成修复的刹那,因真神道蚀而生的漫天星光将会穿过消失的光带播撒到大地上。   所有有主角资格的人都会受到严苛考验,而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活物都将被视作考校的对象。战争会席卷这里,所有曾经欢笑过的面孔都会被哭泣与血水所遮盖。而在万千磨难之中,真正的主角将会被筛选而出。   圣人有可能会因此而投来注视,所以曼戈特伦德这一旧日之神的位格以及爱丽丝发动两次循环所积攒的干涉力就是为此而准备的替死道具。她知道处于道争中的圣人杀不死被主神庇护着源世界时间线的自己,所以她知道自己只要这么做了,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赢。   而现在她准备好了一切,只要她在接下来什么都不做。那么一切便都会按照她的意愿进行运转。痛苦和伤痛所化的风暴将会在数小时后席卷这片世界,然后真正的主角便会在这严苛的考验下被筛选而出。即便她自身提前退场,她所留下的布置也足以让同伴们收割胜利的果实。   对,只要她……接下来什么都不做。   爱丽丝注视着指尖的白棋棋子,注视着棋子内部的泡沫世界逐渐成型。   “很久以前,我曾经与英雄并肩作战。我感叹于凡人的美好品质,协助他们,竭尽全力地帮他们拯救了世界。”——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了报应号的巨大星舰。看到了那自大地深处升起的片片星火。   “很久以前,我曾经引领大地上的万民直面天灾,对抗等同于‘上帝’的存在所投下的末世之锤。而我击败了它,击败了它们,为那个世界带来了和平和希望。”——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了被末世浩劫所冲刷而又佁然不动的钢铁城塞。看到那有翼之民如风暴般涌来。   “很久以前,我曾经将被困在有无之间的文明从虚幻之中接引出来,让他们获得自由,让他们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了浩瀚星海。看到了那孤独地漂浮在太空深处的寂静星舟。以及星舟之中那为数众多的,被封锁在通天塔碎片里的亿万灵魂。   “很久以前,我……”……她闭上了眼睛。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当初那个厌恶着人类然而又在乎着他们,不满于凡人的恶性又感叹于他们的品质的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冷漠无情,这样的傲慢残忍,这样的像是一位……天生的神?”   她睁开眼眸,一个和她最初创造出的那个泡沫世界完全一样的天地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吗?是从我   “这种发展,会是我想要的未来吗……”   “让我试试看吧……最后再试一次。我所期待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轻声说道,下一刻,她的意志投入了那座即将获得时间的泡沫世界。那片泡沫中还没有孕育出众生。那片世界上还没有凡人开始涉足。   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关系到多元宇宙的过去和未来,关系到亿万众生的生死幻灭的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事,而且她很快也将这‘冥冥之中的预感’给彻底遗忘。而在她将这些忘掉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座棋局。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已经把这件事忘掉了。   而在她离开之前,她随手凭空一挥,扭曲的资讯随即扩散开来。剪短了她所编撰出的无数本应很快便会到来的悲惨未来。   她还没有做出决定。   但在她做出决定之前,她果然……还是不想成为一个冷血的神。 第六十四节·洛叶   “她终究还是走到这个地步了,这一件她生来便注定要去履行的职责,命定要走下去的抉择之路。啊……死脑筋的笨蛋。明明是应该很聪明的人,但却总喜欢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和我一样蠢。”   “……比我还蠢。”   于不可知的某处秘地,洛叶在爱丽丝指尖那枚白色棋子所化的泡沫世界构筑成型的刹那睁开眼眸。她伸出手,从面前的棋盘上捻起一枚黑色棋子,目光微动,棋子内部便也有幼生的天地孕育显化。   爱丽丝说得对,她的确会下围棋。   爱丽丝不知道的是,当爱丽丝在乌鲁克顶端的神殿观星台内下围棋的时候,洛叶的面前也同样出现了一副围棋。   ——既然是自己和自己下棋,那么自己(爱丽丝)起手时,自己(洛叶)理所应当的便会应手。而与爱丽丝眼前的那一副棋局不同的是,洛叶眼前的这幅棋局虽然同样分出了胜负,但棋盘上的棋子却依旧留存。唯一消失的,是棋盘上的天元白子以及天元本身。   洛叶的棋盘和爱丽丝的棋盘完全相反,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她们的理念和道路完全相反,棋路和选项自然也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洛叶也没有多做什么,她只是扬起手,将那枚孕育着新世界的黑色棋子送入空中。目睹着它飘入天穹之上,目睹着它隐没在宙空之中。   于是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她挥了挥手,便将身侧的棋盘驱逐到不知道多少条平行世界线外的某个随机世界之中。或者它会成为那个世界里的强大封印物或者灾祸之源,抑或者成为某位幸运小子的崛起之机甚至引导一场世界升格——但她并不在乎。   她不在乎,她从来就不在乎。因为自始至终,她所在乎的唯一事物,便只有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从来就是这样,从过去到现在,直到未来,一直都是这样。   “爱丽丝以为她猜出了一些事,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猜出来。因为有一项最基础的东西被她给弄错了,而这就像是将木桶的底盖换成冰块一样,无论桶身被怎样修饰,填补,桶内盛放着怎样珍贵的资源,奇巧的货物。只要条件符合,一切都将成为一场空。”   她注视着脚下的大地,注视着大地之上的各种交战与冲突。她起身,让身体离开她所乘坐着的爱丽丝同款高脚椅。双脚着地,精致的小皮靴踏上了同样是乌鲁克神殿观星台上的平整土地!   这里同样是乌鲁克,这里同样是   平行的世界,但在故事之外的些许细节依旧有所变更。星知天依旧取代了觉者,月圣杯依旧变更了主权。这是帕秋莉的战果,但也只是她留下了战果。而这些战果对于当前的剧本不存在任何影响,毕竟她的意志并没有,也无法锚定这条特定的线。也因为这里的剧本变转并不以月圣杯和觉者作为主体。   毕竟,这不是月世界地球魔术师所认为的,那种干涉规模仅限于地球之上。数量有限甚至还需要经常剪掉几个的平行世界线。而是通行于多元宇宙之中的,代表着宇宙本身所编撰剧本的不同分支的平行世界。而在这里,至少在这片大地之上,除却洛叶之外,这里从未有轮回者有过插足。   多元是无限的,但单体本身其实也是无限的。运用凡人所持有的,那种将宇宙本身理解为一个不断膨胀着的气球的宇宙观来看待一个宇宙固然能够符合一些凡人所发现的公式或者定理,但它却并非就真正意味着宇宙的真知——   ——宇宙中所能够维持的平行世界,其总量根本就没有限度。而也正因如此,哪怕是持有心灵之光的顶尖真神也会被困缚在单体之内。剧本的模因是一个缘由,而另一个缘由便是因为祂们能够看得到宇宙的起始和终末,但却永远也找不到宇宙的尽头!   “即便只是对于一个单体宇宙而言,真神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么强大。哪怕是最顶尖,最强大的真神,祂也只等于一个单体宇宙所化砂滩上的一粒微砂。”洛叶冷哼了一声,注视着这一侧世界线的事像变转——在这不曾被轮回者所干涉的世界线上,来自迦勒底的一行人刚刚攻略了这片大地上的三位女神,然后气势满满地朝着鲜血神殿进发。   很普通的发展,很正常的发展。   早在先前的七个特异点里便获得了足够成长的藤丸立香会和玛修以及她所结识的许多从者同伴一起击败戈尔贡,然后将沉睡中的提亚马特释放。而她的朋友们又会在对抗提亚马特的战斗中逐一牺牲,直到牺牲的手累积成山,将藤丸立香推向下一处她应该抵达的战场。   这是正确的发展,同时也是符合剧本模因所编撰故事的发展。   这里的主角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能获得必然到来的胜利,然后一切都将推倒重来,无论是人也好,神也好,它们所做的一切终究都处于剧本模因的支配之内。而它们甚至不知道自神一直处于剧本之内。   当牢笼大到能够装下星球的时候,栖息在湿地里的爬虫是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困锁在囚笼之中的。同样,相对于整个单体宇宙而言,即便是与宙同寿的真神,其本身所持有的体量也依旧如此的渺小。   “那么,这么一群渺小的真神,最多再算上那么一个半个超越种。居然会自认为自己有资格参与到真圣的道争之中。居然认为自己能够躲在圣人的交战区内而又安然无恙……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洛叶歪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你说是吗?楚轩。毕竟是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有资格参与道争。告诉他们这座舞台便是道争的核心,告诉他们之上会出现能够代行圣人之道的主角?”   她轻声说道,而在她视线的末端,出现的却并不是楚轩的形体——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娇俏的稚嫩少女。金色的短发,蓝色的眼眸,宛若公主一般的纤细身姿——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纱条爱歌,是楚轩的代言者。   而这位小公主一样的少女恭敬地提起裙角,朝洛叶深深欠身。   “奉父亲大人的命令,下女爱歌越界而来,于您麾下听您调遣。洛叶冕下,请问有什么是爱歌能够效劳的吗?”   洛叶的眉梢稍稍一挑,而前因后果旋即了然于心。她随即哑然一笑,抬起手,然后眼尖的爱歌立刻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跑到她身边,像是个小丫鬟一样乖巧地把她的手扶住。   “楚轩的傀儡,承载力量的容器么?他倒是小心。”洛叶补充了一句,扫了爱歌一眼。“而你也足够幸运。明明连活物都不是,却获得了多元宇宙中不计其数的活物都没有遇上的自由之机——你倒是心思灵巧,反应迅速。”   “冕下的称赞,爱歌实在是不胜惶恐……”   “没有夸你,这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你能够从楚轩的面前争取到机会,能够判断出楚轩真正需要你抵达的场所而不是前往另一座轮回者乱战的舞台,能够在抵达这方世界的瞬间立刻便明悟自己真正的职责和地位——这一切都是你所持有的才能的体现。是你自己为自己争夺到了这缕机缘。”   “你有了加入轮回小队的机会,虽然正式成员大概没有你的份,但却能够作为附庸,如同霸王身边的切尔茜一般享用主神的庇佑。你自此获得了成为真正生命,脱离这座注定会被毁灭的宇宙,甚至窥探到超越之机,成圣之道的机缘——   ——这些机缘对于那些朝生暮死,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处于囚笼之中的凡物来说或许毫无吸引力,毕竟他们根本就无法认知到‘加入轮回小队’这份机缘所代表着的价值。反而只会畏惧成为轮回者所会遭遇的危险——你比他们强,爱歌,所以你才有机会在此刻站在这个地方。站在我的身边。”   “但是,你只是获得了机会,在机会之外,依旧需要通过考验。”   她一脚踏出,带着爱歌便来到了在这条世界线上依旧留存的   “您在做什么?”爱歌好奇地问道,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直接朝洛叶去问关于考验的事。   “我在准备道争。”洛叶淡淡地回答,她又踏出一步,时间神殿以及那些对她恍然不觉的魔神柱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楚轩虽然骗人,但也不过是九真一假。道争的确存在,但争的却不是圣人的道……区区一堆连圣的边都没看到的轮回者哪里有资格去圣人的战场里捡汤水?连帕秋莉与觉者之间的真神之战都会以一方的完全被同化作为结局,真圣层次的争夺,哪里会有什么汤汤水水给这群轮回者去捡?”   她伸出手,在时间神殿上做了一些布置,然后脚步一转,又回到了乌鲁克的神殿顶端。   “那些家伙应该也快意识到了吧。毕竟她们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在乎圣人可能会生成的道蚀现象。因为她们逐渐意识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圣人道争的舞台,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圣人代言。而在这座舞台之上,争的其实是轮回者自己的道!”   “楚轩唯独在这一点上没有骗人。啊……没错,这里的确是道争的平台。但却是真圣的战场之外,是他通过狩圣仪式运作出来,能够些微地汲取真圣之战的边角料,从而能够让真神层次的轮回者快速地成长到极限,甚至接触超越种边界的平台。而如何去争这些放着不用便注定会被回收的资粮……自然是靠自身的道。”   “彰显自身的道便能够获得快速成长,所以帕秋莉才能刚成为真神就能够击败觉者,就能够触碰真神的极限。所以西琳和艾克丝这两个原本只是随意交手的家伙才越打越上瘾,从太阳系打到了比邻星……而我也能够理解楚轩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恶魔队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一些。”   ——她仰起头,看向光带上的十数道凡人与土著神祇皆不可见的坠落流星。她知道它们都是谁,也知道这些被恶魔队所选定的代言者很快就会坠落到这片大地上。而站在她身边的爱歌也学着她一起抬头看。   “恶魔队实在是太强了点,而如此强大,且有复制体楚轩存在的恶魔队,楚轩想要让他们妥协必然得付出重大代价——   ——他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的,所以他会将相争之道,改成双赢之道……他将舞台分成两个,一个归恶魔队,一个则由其它四支轮回小队共有。再加上他手上有着一拍两散,大家谁也别想得利的掀桌子底牌。以及中洲队已然发展起来的客观事实作为支撑,这才能够让复制体楚轩妥协,接受‘一边一半’的分割方案。恶魔队能够独占这里,而中洲队能够获得多少,还得自己去争。”   “而想要骗别人,首先就得骗自己。正是因为爱丽丝的苦心经营,才吸引了藏匿在虚空之中的森洲,印洲两队的目光。而现在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基本都已经被爱丽丝安排得明明白白,西海已扑,天神内部有歧,自顾不暇——既然结果已经趋向最好,过程和起因自然也就无关紧要。”   “毕竟……”洛叶垂下目光,注视着鲜血神殿之中的战场。伴随着戈尔贡的败亡,海洋之中的提亚马特逐渐出现了苏醒的迹象。“若是露出破绽,在大局已定之前让其它轮回小队意识到了道争的本质,以及舞台其实有两个的事实。一旦有人跑过来,那么楚轩的盟约就会被解除,收益非得大打折扣。而现在……大局已定。”   “原来是这样……”爱歌懵懂地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她是狩圣仪式下级权限的具现,她知道这无穷世界线所构成的单体宇宙中所发生的的一切事。但是在洛叶将事像背后的目的说出来之前,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立刻又意识到了一些不对。   “那,洛叶冕下,您和爱歌又为什么能在这……?”   “因为他们之间的盟约约束不到我,也没有盟约能够约束我。”她的视线转向爱歌。“而你,是楚轩所设置的漏洞,但你的诞生却又是因为复制体楚轩的手脚。所以你出现在这,实际上代表着的是两位楚轩的共同意志,而因为你需要来到我身边,所以和你订立契约的是中洲队的楚轩,让你归属于中洲队这一边。”   “原来那两位都是爱歌的父亲大人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此刻仅有的自由。”洛叶冷哼一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你是彰显楚轩意志的道具,你之所以存在于此,是为了传达那两位楚轩所寄存的意志。他们想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想要知道爱丽丝的选择所代表着的真实含义。而你,就是这个传递信息的传声筒。”   “那为什么父亲大人不……”爱歌的话说到一半,她那张娇俏的小脸便顿时间染上一片惨白。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她果然还是忍不住……   “你猜到了吗?道具。有些秘密,可是能够压死人的。”洛叶继续偏过头,看向天穹处所坠落的那些星辰——她知道在自己说完等会要说的话之前,那些星辰绝对坠不到地上。因为她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它们不敢去听。   楚轩们倒是打得好主意,因为这肯定也是盟约的一部分。他们知道她会说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她只在乎爱丽丝。因为这些情报能够成为比道争的平台还要更贵重的砝码。   “就如同某些位高权重,心思缜密的官僚在成为轮回者后会突然变得贪婪而冒失,有些现实中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企业家在步入主神空间后却又立刻就像是个智障一样树敌众多一般——他们如同蚂蚁一般死去,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自寻死路的缘由,便是因为承受不起成为轮回者的这份机缘。而这也是成为轮回者所必然要经历的   “德不配位,便会被压死。而我所要诉说的秘密更甚于轮回者这等同于超越种的位格。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吗?因为你是狩圣仪式的下级权限,在某种意义上,你能够承接一小部分真圣的气运,这也是楚轩和艾绮德拉,和嫦娥之间交易的一部分。”   “所以你才会被创造出来,道具。因为楚轩们谨慎得很,他们不会去赌这种生死局,所以才制作出了你来承担这份重量。而这,也是你所要接受的考验。”   “撑过去,撑过这圣人也会被压死的秘密。然后无论你能够以什么形式苟活,你都会有和我留在这里与恶魔队的代言玩过家家,事后成为轮回者附庸的资格。而若是撑不过,那么你不会在多元宇宙中留存任何痕迹。”   她扫了眼爱歌,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洛叶看到爱歌的面色由白变青,青到血管透明,冷汗从她的背后一片片的淌下。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似乎想要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但很快,一切情绪波动便从她的脸上彻底淡去,最终剩下的,只有宁静。   “洛叶冕下,思考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吧。”她努力地露出一个纯真而且凄美的笑容,认真地看向洛叶。“爱歌……准备好了。”   “你和当年的我还真像,当年那个悲叹于自身才能,决意以自身为巢,将爱丽丝创造出来的我。也是如同现在的你这样无路可走,于是剩下的便只有决意的。”洛叶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普通的穿越者,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她听到身边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但她没有去看。   “后来,我从长眠中醒来。那个时候的爱丽丝刚刚跨越超凡的间隔。所以我以为我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心魔。于是我决定推爱丽丝一把,用尽我的全力,让爱丽丝变得更加的完美,更加符合我当初的愿望。”   “再后来,我知道了神绮的存在。我知道了爱丽丝是那个女人道具的身份。她是爱丽丝概念上的母亲。而我则将自己视作她生体上的母亲。她是神绮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所以我要赋予她自由,我要帮她,摆脱身为道具的命运。”   “然而最后,我知道了道蚀的含义。以及穿越者的本质……最初的那个洛叶根本就没有穿越。穿越的实际上是我,自虚空中,自死渊中化生,汲取了洛叶的记忆,将自己认作是洛叶的我。我源于死渊,而死渊中没有时空的区分,却又寄存着能够超越剧本模因的无数循环记录——我终于知道死渊是什么了。死渊便是单体宇宙之间的夹缝,是联系着多元宇宙无穷世界的,宛若多元之血一般的媒介事物。”   “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洛叶,轻轻叹了口气。   她语气淡然,情绪复杂难分。   “我是该亚之女,是这个多元宇宙之中,最后诞生的那一位先天魔神。”   “而身为该亚之女的我,与身为神绮之女的爱丽丝。我们两者之间的融合,便是该亚与神绮所立之约的具现。”   她歪过头,看向爱歌——而后者早已崩解成一团沸腾的血沫。 第六十五节·神子的天职   当爱歌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站在乌鲁克的观星台上。时间仍是白昼,光带之上依旧点缀着将落未落的群星——洛叶依旧站在观星台的边缘,注视着遥远之地的战场。鲜血神殿已然坍塌,而海洋沸腾起来,提亚马特的头脑体,一位被自身的意志所束缚着的创世女神正从海底上浮。   能有血沫剩下,便意味着没有死。在多元宇宙之中,真正意义的死亡是从一开始便不曾存在过。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名字,没有人会知晓她的事迹,而因果线会重新编撰,填补上缺失的空额而修正成完好的事件线。   “你撑过去了啊,纱条小姐。看来你的确是一个有资格的,你或许有着比我更加远大的未来,毕竟这份秘密,可是连圣贤都能够压的死的——”洛叶偏转视线,后倾斜着头脑注视着她。“我都稍微有些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或许你背后也有一位执棋者也说不定?”   “您的称赞令爱歌惶恐!”爱歌仰起头,一脸害怕——至少是外表看上去很害怕地看着洛叶。她刻意地,或者是聪明地忽视了洛叶对她称呼的变更。然后又巧妙地顺着洛叶的话头,将这未完的话题继续延续下去。   “爱歌只是一个一次用的道具,而您可是那样尊贵的伟大之人……”   “两个错误。   “   洛叶抬起手,慢慢地握成拳。   “神绮有很多个女儿,很多很多个,她们的名字都是爱丽丝。她们全都是半成品。该亚也有很多个女儿,很多很多个。他们的名字未必都是洛叶。但她们也都不曾完成。而只有当该亚的女儿遇上神绮的女儿,两者以随便什么方式结合为一,并晋升到持有心灵之光的真神层次。则一个合格的成品才会显露出完工的征兆。”   “这个宇宙中不存在偶然。所以必然会有一个该亚的女儿能够遇上一个神绮的女儿。但有资格执棋者却并非仅有该亚和神绮,所以这份必然被强行拖延了连计算都显得愚蠢的漫长时光,直到我最终以‘洛叶’的身份苏醒,直到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废品的我,想要制作出一个‘爱丽丝’。”   乌鲁克外的大地喧闹了起来,那些名为‘拉赫姆’的,由提亚马特所诞下的新世界子嗣自海洋中蜂拥而出,张牙舞爪地朝着城塞发起进攻——洛叶松开拳头,摆了下手指,那些原本心惊胆战的乌鲁克士兵顿时便变得精神百倍,配合默契,虽说伤亡依旧存在,但却将拉赫姆的军团阻断在了城门之外,让城塞内的住民有了逃亡神殿内部避难的些许时间。   士兵们依旧会死,因为绝对战力差距实在太大。但他们死亡之时将会带着满足的笑容,因为他们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派上了用处。   “对于我而言。爱丽丝是我的半身,我的女儿,我的姐妹。我喜爱她,珍视她,所以我会帮她满足她的一切心愿,替她扫平一切障碍。但对于该亚和神绮这两位执棋者而言,我和爱丽丝,都只是从万千原胚之中必然会诞生的一件道具罢了。道具用完后是扔了还是毁了都无所谓,但是,我必须要保下爱丽丝。”   洛叶转过身,从观星台上离开。她走进神殿,一路上那些忙碌的士兵和神官全都对她和她身边的爱歌视而不见。而她也没什么兴趣搭理他们,只是迈着一个不紧不慢的步伐,继续向前。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很简单,当我明白自己的起源是死渊之后,我便只需要回去看看就能够知晓这记录在多元宇宙之血中的一切隐秘。当然,也就只有我这种被设计出来便持有特殊用途的先天魔神能够做到这种事。一般的真圣甚至越不过死渊的表层,而即使位格高如人皇伏羲,当它走进死渊给自家猫摘果子的时候,它都感知不到它的臣民闯进它的宫廷,杀了它从小养大的猫。”   她继续向前,走进喧闹的乌鲁克大神殿——这条世界线上的吉尔伽美什王正在发号施令,安排着各种城防决策。他手下的祭祀长西杜丽自荐承担引导市民避难的职责,但却被他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拒绝。   去了就会死,这是命运,凡物所必然会迎来的,无可避免的命运。   而他们依旧对洛叶视而不见——不,并不是真的看不到,而是他们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灵魂,构筑成他们的每一个概念都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警报着,阻止着——绝对不能够去看,绝对不能够去听,绝对不可以去了解,不能够接触她所说出的哪怕一个字!   相比起知晓她所说出的秘密所会招致的后果而言,哪怕是被怪物分食的凄惨死法都是无比幸福的结局。因此,绝对不能够去看,不能去听!   “可悲的生物,被困缚于命运中的死亡有什么好期待的。”   洛叶走到西杜丽身边,伸出手拍了下这位祭祀长的肩膀。有着不可见的辉光自她的指尖注入其体内。然后她继续向前,越过王座,走向王座之后的空阔望台。   而爱歌继续紧紧地跟随着她。   “那么,现在就开始解答   爱歌突然感觉自己胸闷得厉害,她抬起手,下意识地便要去按自己的鼻梁。然后又立刻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戴过眼镜。   而洛叶并不在乎这种小小细节,反正这对她而言也无关紧要。   “首先我要向你介绍一个概念——‘执棋者’。这是我生造出来的词汇,它的同义词是‘终极’、‘超脱’、‘   “它们本身便是顶点,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怎么解决全能悖论,但想必它们有自己的办法——当然,这并不重要。纱条小姐你只需要知道即便是多元宇宙对它们而言也只是普通的物件,它们能够将其随意地支配,并且更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然后,在很多年以前,在多元宇宙的这一纪元开始,或者是很多个纪元开始之前,这个多元宇宙本身,其总和,其本质,其名为该亚的具现正朝着执棋者的领域进发。她走了多少步我不知道,但那应该是很多步。而后,在她即将,或者说很快便会成功之时,她却招致了另一位执棋者的目光。”   她注视着望台之外的大地,目睹着这片土地上逐渐扬起的战火尘烟。   “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但这却是绝对致命的灾难。这位投来目光的执棋者……唔,姑且就称它为‘原人’吧。因为就是因为它看了这一眼,该亚直接被打成了意识混乱的濒死状态。而也正是从那一眼开始,多元宇宙中开始出现了人类,并且,杀之不绝。”   “明白了吗?纱条小姐,这多元宇宙中原本并不存在人类。明白了吗?楚轩,血红气运的源泉,便是那‘原人’的一缕眸光。”   ——爱歌捂住了嘴,捂住了自己的惊叫。   “所以啊,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混乱中的该亚才一直想要肃清人类。而也正是因为这等缘由,那时的人类才能够顶着万族和天道的绞杀硬生生地顶到开天之战的爆发。因为原人不允许人类失败,所以人类无论如何都不会失败。因为血红气运的层级高于所有真圣的总和,所以万族只能够等待着自己的灭亡。”   “气运的本质是高位者的关注……这种事,早在我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我就认知到了。而高于万族总和,甚至凌驾于该亚之上的血红气运……它有着这样的来源,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洛叶冷哼了一声。   “所以,在那之后,洪荒迎来了‘开天’。原人的道具,盘古和鸿钧这两个工具人在原人的注视下以快到离谱的方式成为了超越真圣的内宇宙强者。然后在完成它们的使命之后迅速完蛋——”   她的视线透过爱歌,看向爱歌身后,爱歌内部的楚轩们。   “——盘古开天地,道解三分。鸿钧合天道,道解三分。你们本应就此死去,毕竟你们作为原人的道具,一次用的物品已经完成了职责。但是,你们在功成身退的那一刻,却意识到了一些异常。所以……你们留下了一丝余地。”   “你们没有彻底杀死该亚,虽说你们本来就没办法彻底杀死她。但你们留了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也正是如此,该亚的复活后手。死渊和负面多元才得以存续。而也正是如此,当另一位执棋者的意志降临的时候,你们的代表,曾为人皇伏羲的裴羲才能够插手执棋者间的棋盘。”   “而   洛叶按了按自己的脑门。   “而我,我和爱丽丝。就是这交流的具现。我代表着该亚的一部分意志,爱丽丝代表着神绮的一部分意志——就像是上古卷轴世界中,龙裔本身的存在不过是时光龙神阿卡托什决定是否要毁灭世界的思考过程一般。我和爱丽丝,实际上,也不过是该亚与神绮思考决断的过程罢了。”   “该亚的复活是必然,因为执棋者不会失败。最多平手,更多双赢。而有幸以区区真圣以上,内宇宙未满,总之对于执棋者而言就是蝼蚁土灰的人皇裴羲已经走上棋盘,并凭借它手中的倚仗向神绮提出了同盟对抗原人的邀约。毕竟你们人类……”   “……从来就不愿意做任何人,任何事物的棋子啊。”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混沌之潮冲刷着美索不达米亚的大地。拉赫姆的军团在这不存在芙罗拉和伊曼尼提克的国度上肆虐着,遭遇些许反抗,但却只是无用的挣扎。   但反抗却依旧是反抗。   “你们人类不属于这个多元宇宙,你们只不过是原人的道蚀现象。哪怕洪荒天庭的大愿得成,人类成为了多元之中的永恒主角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原人的施舍,你们也不过是原人的傀儡,道具。而你们不甘于这份命运,你们想要通过自己的手创造自己的未来——而你们已经赢了一小部分。”   “神绮已经不将人类视作必须清除的对象。毕竟她本来就没有义务在给朋友做心肺复苏的同时还要清扫朋友房子里的害虫。但是该亚不一样,她恨拿着兵器的手,但兵器本身也是她敌视的目标。而一旦该亚复活,人类脱离原人的支配,那么不再受到执棋者庇护的人类在整个多元的敌视下将毫无存活的余地。”   “而爱丽丝之所以明明成为了真神,却突然像是一个心魔都没过去的普通超凡一样胡思乱想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人皇自从她加入主神空间以来所安排在她身边的诸多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正在推动着她,让她进行思考。”   “该亚是劝不动的,但神绮却还有着劝说的可能。若是能够劝说神绮,让她对该亚提出建言。那么人类胜利的一小步便会成为一大步。”   洛叶突然展颜一笑。她的笑容如同白昼展开一般刺破天穹上的暗影。   “就如同爱丽丝只要发自内心地对我说【洛叶,我觉得人类很好。以后还是不要继续敌视他们吧】这样一句话。那么哪怕我再不喜欢人类,我也会捏着鼻子容忍他们的存在并且努力让自己喜欢上他们一样。若是神绮能够对该亚提出这样的建言,那么其结果也会是一致的。”   “毕竟,作为执棋者思考的具现。这种事,本就是我和爱丽丝的天职。”   “原来如此。”楚轩的身形突然显现在爱歌的身后。在后者‘父亲大人?’的惊叫声中推了推眼镜。   “感谢解惑,洛叶。”他注视着洛叶,问道:“但我姑且试问一句,洛叶。当你们的天职履行完毕。而等到那时,你打算去做什么呢?”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去做。”洛叶淡淡地回答。   “了解。”如同来时一般,楚轩的形体无声的消失了。   而洛叶的视线转向爱歌。   “恭喜你,纱条小姐。你通过了最可怕的考验,接下来你便可以……”   “请等一下!”一直保持着缄默聆听的爱歌突然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洛叶冕下,请等一下!”   “哦?”洛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些什么吗?纱条小姐。”   “我,我……”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晶蓝的眼眸睁得大大的。“您刚刚所说的,怀疑我背后有执棋者什么的。能否请您……请您……”她的面颊通红,但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你也是不安于天命的不甘者啊。也罢,虽然这对于楚轩来说应该是通过我所说言语便可推断出的结论。但我姑且还是将它详细地说一遍好了。啊……没错,执棋者的数量实际上比想象中的还要多,至少就我自身的认知而言,便有四位。”   “神绮一位,原人一位,该亚算大半个,裴羲……加上它那堆零零碎碎,大概在这局棋上能算小半个。而还有另一位,我姑且称它为‘外神’。”   “你听说过克苏鲁神话吗?我指的就是那个‘外神’。”洛叶的眼眸中回转起过去的片段,爱丽丝当年在南美荒墟上所遭遇的那场痛苦之旅映入她的眼眸。因为那居于深海中的异域异物,爱丽丝不得不背负起让她经历百年伤痛的诅咒。直到进入主神空间,她的痛苦才在主神的权能之下予以消除。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死渊中的记录而言,它似乎和所有的执棋者都处于敌对状态。它是原人和该亚的敌人,因为它留下了遍及多元宇宙的克系神话,以先天魔神罗为起点,多元宇宙中孕化出了不知数目的外神,旧支,它们无差别的侵蚀着天庭和万族的世界,赋予一切持有知性者以毁灭。”   “它是神绮的敌人,因为所有存在成为完成品征兆的爱丽丝,都会在触碰超凡之力的时候‘恰巧’地撞上一位反正无论如何比她强的外神。然后就此迎来灭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事项,因为执棋者,不会失败。”   “它甚至还是裴羲那群人的敌人,因为它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甚至伸到了主神空间里面。当年的齐藤一便是因此而死……虽说现在,也差不多是他复活的时候了。”   “我真是搞不清楚它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或许它只是单纯来添乱的吧。盲目痴愚之辈,不添乱反而不正常,不是吗?”洛叶歪过头,朝脸色发白的爱歌笑了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背后如果有执棋者,那么应该不是这位。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我隐约推测到了   洛叶竖起一支手指。   “预测记录,齐藤一当年所转交给爱丽丝的讯息——爱丽丝从来就只把它当做攻略以及情报源来进行使用。我以前也是一样,直到后面我了解到神绮的行事风格,以及主神所持有的用途,再加上这些轮回者的真实身份——能够进入主神空间的,无一不是先天就身负大气运之辈。而这些人,通常都是在过去陨落的超越种,甚至圣人。而这样一来……”   “……那些同时出现在所有轮回小队之中,具备着强大力量的乱入者就有些碍眼了。她们哪来的这种大气运,哪来的这种资格越过那些古老的圣人和超越种步入主神空间。是神绮的手笔吗?我觉得这不符合她的美学也不符合她的需要。我故此推测,棋盘之上,还有   她放下手指,双手轻轻按住爱歌的肩膀。   “我姑且决定称它为‘魔女’。因为据我所知,所有乱入者皆为持有超常资质以及能力的女性。一个男的都没有,未免也太奇怪。所以我这样称呼它。而你,纱条小姐。你正好符合我所总结出的标准,所以,我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不明白它的目的,这回是真的不明白。因为它连道统都没有传下,只是单纯地做出了这种幅度渺小的干涉。而这就是你所想要的答案,纱条小姐。”   “是这样吗……”爱歌低下头。弱弱地回应着:“爱歌知道了……那,洛叶冕下,执棋者总共就只有这五位吗?”   “未必。”洛叶摇头。“我只能够判断出有五位,但我想应该不止五位。而真正的数量到底是多少我也不清楚。毕竟这不是我应该去思考的问题。”   “好了,问答游戏就到此为止吧。纱条小姐。”她在爱歌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虽然知晓了这些秘密。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尝试着将它说出去,也不要试图拿它当作武器。以及——”   “你已经通过了作为轮回者的考验,以后就应该算是爱丽丝的同事了。那么……”   她看向天外,那知晓她‘问答到此为止’的星群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坠落到地上。而于战乱四起的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十数位恶魔队的代言者睁开了眼眸。   “爱丽丝的思考决定着这个多元宇宙的未来,但她的思考归思考,这里的故事,却是还得继续延续下去。”   “而在她做出决断之前,就由我和你将恶魔队拖在这里。免得他们突发奇想,将目光投向另一座棋盘。” 第六十六节·超越之路   “知性体在诞生之时并不存在任何情绪或者阵营偏向,其后其所持有的性格和观念,全都由外界所传达的干涉影响而成。”   “这些干涉被其余的知性体个体或者群体按照其自身的理解所定义。根据其所代表着的利益与妨害的配比将其划分。从而分隔出‘教育’,‘洗脑’,‘天命’等等不同的性质的词汇。而词汇本身便具有偏向性。”   “但它们的本质,全为源自于知性体外界的‘干涉’。”   爱丽丝降落到那棋子之中新生的世界之中。映入她视野的是原始的混沌,以及最初衍生出的光和暗。两者不同属性的力量于这新生世界内的每一个角落不住碰撞,如她当年设置泡沫世界时一般逐渐地锤炼出大地和海洋。   黑暗为海,光明为陆。自最初的海洋之中,逐渐诞生出她所中意的机械混合生命。而大地上也一点点孕育出生机,生长出茁壮的树木和茂密的花草。   大气逐渐充盈,原始的大地和海洋逐渐繁荣。而后……   “‘道德’是知性体群体所编撰的定义,其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新生的知性体能够受其影响,从而符合群体所期望的利益需求。在通常情况下,知性体的群体所首要期望的需求便是‘生存’。于是,‘道德’便会被塑造成为有益于群体延续的模样。”   “个体属于群体,所以对群体有益的‘道德’便也会对个体有益。那么在这共益的前提之下,道德与其所衍生的法规便是应当遵从的事物。因为个体无法脱离群体而独立存在,或者说。个体从出生时起,就一直在被群体潜移默化地塑造成不能够脱离群体存在的模样。”   “这是一个族群的延续之道,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为一个不需要群体的个体一旦成长到了足够强大的程度。那么其存在本身便会成为群体存续的威胁。故此,在异常的个体显露出征兆时将其压制,控制。以及在所有新生个体诞生时对其进行干涉,让它不能够脱离群体,这对群体本身,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群体为了延续,干涉个体。个体为了自身的理想,反过来干涉群体……这或许可以被称作多元之中通行的规则。虽说这规则同样也是干涉。”   “来自群体的干涉,无处不在。来自高位者的干涉,无处不在。”   “在这多元宇宙之中,道蚀无处不在。”   ……在这片最初始的大地上。如同当时的那数个纪元一般,凭空地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诞生的凡人。他们好奇地张望着这片新鲜的‘异世界’伊甸园,然后开始自顾自地组成团体,制作营地,勘探环境。在不算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地发展壮大。   而爱丽丝就坐在云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和以前不一样,她不需要将自身的意志抽离好让时间加速流动。现在的她完全可以在这里安静地观看千年万年。毕竟时间,时间对她早就没有多大意义。   “我看到过很多传奇故事,其中一部分是杜撰,而更多的则能够被证明是真实的事项投射到其它世界的影子。在这些故事中,总是有女神喜爱上凡人的设定,总是有仙女嫁给放牛郎的场景。以前我不以为然,而等到我真的成为了仙女,成为了女神之后。我却开始对这些事情感到疑惑。”   “神仙为什么要有凡人的情绪,为什么这些故事中的神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群有着超常力量的凡人?它们修的道,练的法难道全都扔到了垃圾箱里面去了吗?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甚至还是在成为仙神之后都控制不住——这种东西也能够当神吗?”   “我一直感到很疑惑,就算是以受到剧本模因来作为理解,这种情况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了那么一些。直到后面,我才逐渐意识到。它们并不是看不穿,而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想去看穿。因为它们身为凡人时的经历和记忆正影响着它们,让它们无法做出应该是最符合它们自身的道路,符合自身利益的选项。”   “道蚀现象……”   爱丽丝还记得自己以前和郑吒的对话。那个时候的自己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郑吒,动手的时候不需要考虑什么伤及无辜的情况。因为凡人的伤和死并不符合真神,乃至于超凡层次生命的伤与死。   对于真神来说,时间可以随意扭曲,损毁的灵魂和肉体都可以轻易复原,这样一来,就算将一颗星球烧成玻璃球,将星球上的活物全部炼成晶体。只要真神在最后能够获得胜利,那么一切就都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一切杀业,若是在其达成后,再将时间变更到其发生之前将源头抹除。那么这杀戮本身岂不就等同于不曾存在?   当年的自己能够用这个理由说服郑吒。为什么自己现在反而矫情起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冷血无情的神……感情和热血,这些东西难道不应该是适用于同一层次的生命吗,它们难道不应该是完全受自己所控制的事物吗?   爱丽丝眨了眨眼,眼眸之中有着数量繁多的记忆轮番显现。那些记忆是她曾经在诸多轮回世界中战斗的记忆——那些凡人中的英雄事迹,那些牺牲,那些决意,那众志成城并让她也参与其中的战场——她完全没有打算去想那些东西,但那些东西却从她的思维深处自主地浮现并且不断翻阅。而她知晓这是什么情况。   “我过去的所有经历,将我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即便是我所践行的道路,穷尽诸多变化的理念也是起源于我旧时的记忆和过往的旅途。我之所以会为我的作为感到困惑,是因为我还在幼年时期时的记忆对我产生了干涉,让我产生了习惯,产生了本能。”   “让我即便成为了真神,即便控制了自己的每一缕心念,但却依旧会隐约觉得【伤害他人是不对的】。”   “毕竟……我会将毁灭于战争余波中的凡人国度倒转,重建。让一切都不曾发生。但我却从来不会在乎我走过街道时鞋底踩死了多少只草履虫——哪怕它们就规格而言在我眼中本就处于同一层级。而这些异世界的凡人……也只不过是身体结构和大类名字,与我故乡里面的凡人一模一样罢了。”   她闭上了眼睛。   她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比如说这场由狩圣仪式变转成的道争仪式背后的秘密,比如说楚轩的那些谋算——她并非是真的完全就想不到,她也不是不会考虑楚轩从头到尾都在哄她的可能性。事实上在西琳受到影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而当西琳和艾克丝把大半个太阳系打成浆糊,帕秋莉成功将觉者击杀并同化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了些预感。   但那又如何呢?她爱某人有哪次不是准备了一大堆计划,然后到了最终一步也只能够获得部分成功,且成功的成果也只是楚轩算计中的一部分甚至于溢出量?这种事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次,她难道不知道楚轩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吗?   但即便是完全不能信又能怎样?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她又不是萧宏律,非要和楚轩在智力层面上去争长短。她真打算证明自己强过楚轩那么只要把楚轩拖出去打一顿就是了。就算是莽夫   只不过她不会那么去做,而且楚轩也不会让局势发展到那种程度罢了。   毕竟,只要结果符合团队整体的利益。符合她自身的利益,那么她就算多烧一些脑细胞,多浪费一些精神又有何妨?这些资源它们本就是可再生之物,它们的存在本就具有价值,虽说价值并没有最初预想的那样高,但价值就是价值,不会被抹消的价值。   ——时序变动,千百载的光阴只在弹指之间。她脚下的大地逐渐繁荣昌盛,从部落到城镇,从城镇到国度。凡人们在这片光辉所汇集的大地上建立起了文明。他们很快就和居于深海之中的机械生命体相互接触,然后,相互了解。   一开始两者互不相干,过了几十年后,贸易和文化的交流逐渐兴起。而过了上百年后,   他带来了战争,一方试图征服另一方的战争。虽然大陆上的资源并不匮乏,虽然大海并不适合人类发展。但他却依旧带来了战争。征服海洋的风气在人类的国度里开始流行,幼童被从小灌输海族皆为邪恶的观念。凡人们开始崇拜那些挑战大海的同类,称他们为英雄和勇者。而战争的机器随即运作起来,让海洋泛起一层层的血色。   爱丽丝依旧端坐在云端之上,睁开眼眸,将脚下这片国度内的一切变化,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黑暗全数收入自己眼底。编排这个剧本的推动者好歹还是没有侮辱她的智商,没有给她突然来一个画风突变,设置一群团结友爱和善谦卑的理想国住民来糊弄她。而这样的发展便让她至少还有将这个故事看下去的欲望。   她按了按脑门,然后那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的记录便戛然而止。   她未必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代表着什么,她只不过没有洛叶知道得多罢了。毕竟她没有像是洛叶那样主动下潜到死渊深处,没有去阅览那体量大到无可计数,根本就是多元宇宙历史的命运记录。但是在此之外,有一件事她是知情的。   【神绮将我创作出来,是需要一件合适的道具。而一切道具,并有其作用。】   【而我的作用便是我的经历,我的判断,我的道路,我的选择。一如龙裔之于阿卡托什,一如游戏角色之于游戏玩家。】   【而现在,想来应该也差不多是我履行天职的时候了。】   爱丽丝抬起头,看向天空之外的天空。她依旧能够看到那条血色的浩瀚长河,也依旧能够分辨得出它正在变得暗淡。   她不知道什么是执棋者,毕竟这本来就是洛叶生造出来的词。但是她知道神绮在这个多元宇宙中存在博弈的对手。而这条血色长河的黯淡,这涉及整个多元,然而又只有她这种资讯魔法的修行者才能够窥见的变化,理所当然的便和神绮有关。   血色长河的黯淡,意味着人类那多元宇宙主角的位格正在动摇,正在偏移。而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从这场道争开始之时便会困惑于人类对于神灵的价值——因为这只是单纯地意味着一件事,意味着神绮正在注视着她的思考。   “思考……”   爱丽丝轻声说道:“我和洛叶不同,我喜欢思考。”   “我不像她,因为她总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仿佛她已经命不久矣,随时都会死去,所以才总是急急忙忙的想要安排好一切,想要将一切都做到尽可能的好……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她背后追逐着她,她大概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无论如何,我和她不一样。”   “我和她不一样,我不是她。我知道她一直是想要对我好,但她也始终只是用她自身的认知来判断出她所认为的‘好’,然后擅自地将它塞到我身上……她太急迫了,所以她总是没有办法注意到某些细微的,她认为无关紧要但实际却很重要的细节。而我不一样。”   “我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在这座舞台之上埋下了多少暗手伏笔。不知道她做好了多少布置,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拼命——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有一个错误的认知。”   “她以为工具没用了就会被毁掉,以为我完成天职的那一刻便是我消亡的瞬间。所以她总是想方设法接替我的天职,甚至让我成为如同复制体的我一般的备选而不用去履行我生来就应该背负的使命。但是她搞错了,她忽略了一处细节,所以才弄错了。”   爱丽丝仰起头,看向天空。   她脚下的海洋与大地相互厮杀,趋于胶着,凡人的血与机械生命的血四处流淌。胜者即将决出,生性便没有写入战斗本能的机械生命们逐渐显露出衰弱的迹象。或许这方世界很快就会变得像是以前的那些舰娘世界一样,但是爱丽丝已经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它们之上。   “我总结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生命层次变更的条件。”她对着天空,朗声说道。   “我姑且以基因锁为例,一到三阶皆为凡物,这些阶段中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强化血脉,磨炼意志,积蓄力量,温养魂魄。等到身体,能量,灵魂,意志全都抵达极限然后尽数突破极限,那么便能够成为超凡。”   “四阶初段便是典型的超凡生命,没有寿命上限,放弃固定的形体便可无止境地拓张自身的规模。从一个星球内生命成长为星海,或者位面间生命。这算是生命层次的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握拳,她的面前便出现一枚独立的细胞。而后细胞急速增殖,规格暴涨。内中生成诸多微型聚变引擎,而后一个模糊的意志悄然显现。   爱丽丝脚下的白色云海似乎活了过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形体从云朵中诞生。然后又仿照着爱丽丝的模样变成了妙龄少女的模样。它小心翼翼地躲在云海的缝隙间,看到爱丽丝不理会她才慢慢地靠近,然后站在身外大约十米上下的位置听她讲述凡物晋升的办法。   不只是云层,大气中的风也似乎因为爱丽丝的声音孕育出了新的生灵。海洋中也诞生了宛若神灵一般的先天水精,有着体型纤细的机械生命体突然展开了双翼,和这些突然就诞生了的原始神灵一起飞向云海的顶端,甚至于在大陆之上也突然有凡人心中灵机牵动,一脚踏上一只巨大雀鸟的脊背,乘着牠一同步入青云。   爱丽丝懒得理会它们,只是自顾自地控制着眼前的细胞群变化,让其衍变出无数精细巧妙的分子机械,精神网络,乃至于元素聚合体。将她所测验出的晋升超凡的方式在这团聚合的生命上尽数运用。   “如是,不竭之力,不朽之躯,不灭之魂,不堕之心。四条路无论先走哪条都无所谓,只要有一条走通,那么自然便能够带动剩下的几条。无论是用生化改造让自己的规格急剧膨胀也好,汇集精神让自身超越限界也罢。哪条路都行,当然,最好的方式还是齐头并进,一条走通的前提下其它的领域不至于太差。而这样,凡物就可晋升为超凡。”   “但那是最低级的超凡,很容易失控或者成就后就是永久的失控。所以在其它的路没有走通之时,需要压制住自身的超凡之路。而只有身,心,力,魂全都抵达极限,才能够算是稳定的超凡生命。”   她面前的那一团血肉向着内部骤然一聚,顿时便成为了一个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妙龄少女。少女在显化出形体的刹那便表现出了很明显的超凡之力,但她却恭敬地站在距离爱丽丝九米左右,比其他听众稍微近一点的地方聆听爱丽丝的声音。   “稳定的超凡生命只是起始,再往后,想要成为更高一层次的真神就得找到,并且明悟自身所将要行的道。而到了那时,自身的内心深处所化的深渊中便会孕化出光辉。而在同一时刻,因为选定了道路而从自身心灵内部排出的杂念便会聚合成魔,并于自身相争。”   “选择‘战斗之道’,那么心魔便会是‘和平之魔’。选择‘正义之路’,那么‘邪恶之心’便会显现。在心渊的战场中,一切外力都无法借用。唯一能够作为倚仗的便是自身的道,而在争斗的过程中源于心中光辉本身所映照出的时空扭曲将会生成。这算是外魔,无论躲到什么地方都逃不掉的外魔。只有撑过去,战胜它们,生命才能够晋升至下一层次。”   她又继续详细地讲述关于如何窥探自身心渊,如何发掘出自身的道路,如何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同时提高自身对付心魔的些许胜算。如何应对时空扭曲并将其驯服——她讲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是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海洋与大地之间的战争迎来了和平,然后大地与海洋之中出现了数量等同于听讲者数的教派和数之不尽的神殿。   “汇聚了心灵之光后,便是真神。掌握了时空之力后,便是时间线上的蠕虫。而到了这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继续走下去。无非就是凭依自身的道以铸就真身,并通过水磨工夫式的积累将自身的规模拓展到极限罢了。当一位真神的时间线从宇宙原初一直延伸到了宇宙终末,那么这便意味着它已经成长到了宇宙所能够容忍的极限。再往后,则是超越之路。”   “超越……如何超越?”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真神所需要超越的   “但是,有一样东西不会成为负担。那便是真神的道,真神的理念,真神所恪守的准则与信条。它不存在实质,不占用宇宙中的任何负载,所以才可以超越浩劫。成为真神抵达超越种的唯一倚仗。”   “将自身的道寄托在心灵之光之上,然后再将它投射到多元宇宙之中。在这之前首先得认知到多元的存在并且将心灵之光开发到极致。然后……”   她伸出手,将那些听众从云海上尽数驱逐。   “舍道之外,再无它物。因为其他的一切,全都是道蚀现象。”   “肉体是道蚀现象,它来源于人的源头。灵魂是道蚀现象,它来源于轮回的最初。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喜悦,所有的哀伤,它们或者来源于凡人的文明,来源于凡人文明起源的洪荒天庭。来源于其它的超越种,来源于其它超越种所投射到当前宇宙中的事迹或者传说。它们全部都是道蚀现象,全部都是超越之路上的阻碍。”   她看着自己的手,低语。   “它们是阻碍,但阻碍未必全部都要排除。然而即便不排除,也必须将其勘破。让它们不会再对我这基于自身所行之道而运作的思维造成影响——舍道之外,再无它物。啊……还好我可以将自己对帕琪的爱整合进我的道中化作我的执,不然我可就头疼了呢。”   “所以……我和洛叶不一样。我注意到了这点细节,因为我发掘出了这条超越之路。”   她对着天空,轻声说道。   “我迟早会想到这些事的,我迟早会去考量人类对我的价值的。因为当我这么想时,就意味着我已经抵达真神的极限,朝着超越种的领域进发。我会将我过去所受到的一切干涉都进行解析,将我所有的经历对我造成的影响逐一剥除。所以我才会考量人类这一事物对我的价值所在,毕竟它们一直都对我影响重大。”   “这是一条正确的超越之路,因为我看得到路的彼端,并且能够让它和我手中的情报相互对照。而我能够走到这里,想来脱离不了你的引导——这意味着洛叶是错误的。工具用完之后并不会被废弃。而是会获得新的职责,抑或者——”   “——自由。”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云海之上那一望如洗的澄净天空。   “我说的对吗?”   “妈妈。”   她没有获得任何回馈。   她也不指望获得任何回馈。   她扫了一眼已经化作一团乱麻的大地和海洋,摇了摇头。将自身的意志抽离之时,赋予了这个新生的世界独立的自由。   她没有在这里获得任何结论,因为她应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这片演绎着凡人与机械生命体之间故事的土地。   她只是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映入她眼眸中的是一座钢铁与田园相互交织的大地。天空中飞翔着浮游的城市,大地上四处分布着田野与工厂区。骑着扫把的女巫们随意地交谈着,在田园上行云布雨,将工厂和矿坑中的废水浊气净化成可用的资源。而又有许多驯化了的巨型飞龙拍动翅膀掠出一道狭长的白线,通过搭载着的折叠了空间的乘客舱体,将共处一室的巫师和凡人们运送到各个合适的目的区间。   这里是……幻想乡的外界,很多很多年前。那个还是被唯物巫师们所统治者的中世纪时期。是教廷还未强盛,是她以前的诸多朋友还活着的年代。   是她记忆中,幻想中,几度夜深梦回的时代。   一只礼帽凭空出现,然后从里面跳出一只穿着西装的白色兔子小姐。她朝爱丽丝欠了个身,递上一封有着炼金学派标签的信件。   “爱丽丝小姐,爱丽丝小姐。请接收你的信件。”   这里,才是她能够获得结论的时代。虽然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当前所处的单体宇宙,但她最初的时间线就在此处。只要她想,只要主神放行,她就能来。   她伸出手,微笑着接过了那封她早就知道内容的信。   “谢谢你,叶莲娜。”她伸出手,在这位还不认识她的老朋友的头顶揉了揉。 第六十七节·万象更新   同时,于道争的舞台之上……   冥域之中……   “前辈!”   直到那个淡紫色的娇小人影扑入怀中,又哭又笑地宣泄着自身的喜悦之时,藤丸立香心中都一直充斥着某种不现实感。   不现实,那是真的不现实……相比先前前往乌鲁克的路上所遭遇的种种险境。前往冥界,穿过冥界时的旅途简直就轻松得像是在童话中春游一般——   ——皇女虽然一直不出手,一直在一百多米外的地方远远跟着,但她光是存在于那里便等同于一片行走的冬天。根本就没有什么魔兽或者野兽胆敢靠近。而路上的险恶地形也被梅林轻易地解决——花之魔术师打架或许不行,但要论起赶路偷懒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从乌鲁克前往库撒,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从库撒下到冥界,也没有遇到任何妨碍。   甚至于从冥界的入口前往冥神的宫廷,这在上一循环中原本需要经历重重考验的难关在这一次竟然也变得格外的容易——梅林和安娜斯塔西娅也就罢了,它们本来就算不上活人,冥界的死灵对它们不感兴趣也是理所应当。但立香本身却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让她的冥界之旅变得格外顺畅。   她有猜测,但是不确定。   而直到她在玛修的搀扶下在冥神的宫廷内落座,以还没能够完全反应过来的精神状态讲述在从迷雾之城中分开以来的经历时,她才从同为入席宾客的吉尔伽美什王口中获得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蠢货,那是因为你现在根本就和一个死人没有多大区别。你的灵魂其实早就已经离开你的身体,只不过是被你的意志,与你体内那些寒冰魔力所强行禁锢在你那具破破烂烂的躯壳上面罢了。”赤眸的君王冷笑着,但看向立香的目光中却又有着些微的赞许。   “你现在和个死人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冥界自然会向你开放。那些冥界中彷徨的死灵不会将你视作目标是因为它们以为你是它们的同类。以为你也是个死者罢了。”   吉尔伽美什才说完,从见面时便一直黏在立香身边的玛修便再也止不住眼泪哀哀地哭。她一边将责任都归咎在自己的无能之上一边紧紧握住立香那仅剩下的一只还算完好的手,然后又被立香耐心地安抚着,平复着她的情绪。   立香对她使用了一个隐藏在动作和言语中的小魔术,其内容是助眠,而因为契约联结的缘由它在无声无息间便起到了效果。伴随着立香的小声安慰,温言软语,泪流满面的玛修很快就在她膝盖上沉沉睡去。然而即使是在梦中,这个稚嫩的小姑娘仍时不时露出自责哀伤的的面容。   玛修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她必须,也已经成为了战士。但她仍旧只是一个孩子。   而哄好了孩子的立香从座位上起身,环顾懒散地待在一边和芙芙打闹的梅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吉尔伽美什王,处于宫殿上首,遮挡在薄雾之下,但她却知道其真实形象的艾蕾什基伽尔。以及从一开始就只是安静地待在宫廷之外,始终和她保持百米距离的皇女安娜斯塔西娅——她轻轻吸了口气。   “各位,我是迦勒底的使节,藤丸立香。”她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与吉尔伽美什王您与艾蕾什基伽尔冕下的合作,与这   “我想在这之前,玛修应该已经向几位提及过‘连续灵子转移’的事了。是,我和玛修的确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美索不达米亚的终末。我见证了从原始之海中苏生的提亚马特神和支配着雷与火的曼戈特伦德神之间的战争。那将会是把这片大地夷为荒墟,让人理彻底断代的可怕战斗。为了阻止它的爆发,我想要和各位达成合作。”   “你打算怎么做?”吉尔伽美什王轻轻敲着他面前的石桌。提问:“你又能做什么?”   “我有情报,而且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立香肯定地回答:“据我所知,曼戈特伦德神降临到这片大地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而她在这期间一直都在建设伊曼尼提克,并且保护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的民众。由此可见,她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凡人呈友善态度,和各位的目的大体相当。”   “哼。那女人的确是做了不少事。”吉尔伽美什轻哼了一声。   而在雾幕之后,冥界女神那有些不甘心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的做法的确比我要好些。既然立香你已经经历了一次未来,那么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原本的确是打算‘将所有人拉入冥界’从而免除它们在肉体上所受的伤痛和悲惨命运。而那家伙虽然和我不对付……但她的确做得比我更强。”   “艾蕾小姐……”   立香的话音才落,雾幕之后立刻便是一阵摇晃。   “谁,谁让你喊得这么亲密啦!艾蕾,艾蕾什么的……”   “哦?”一旁的吉尔伽美什嘴角浮起一缕促狭的笑。他抬起一根手指,身侧便浮现出一抹门户一般的金光。“直呼神名的确是大不敬。艾蕾什基伽尔,不如就用本王的剑,替你斩下这颗僭越的头颅如何?”   “我又没说不准!”下一刻,雾幕散去。冥界女神那出了纯金的发色以外和伊什塔尔一般无二的容颜旋即气鼓鼓地显露出来。她双颊涨红,语气急促:“吉尔伽美什我警告你,冥界可是我……哎呀!”   那张俏丽的面孔就这么僵直在那里,然后迅速由绯红化作深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嘭——’地一声,冥界女神的形体像是个气球一般原地炸裂消失。只从她离开的位置传来一声自暴自弃地大喊。   “啊啊啊啊不管啦!你们自己商量吧,最后把结果告诉我就行啦啦啦——”她的声音在远去的同时带起一阵回声般的颤音。   ——藤丸立香的脸抽了抽。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感觉这应该是一种帮助。于是她向吉尔伽美什稍稍欠身,但弯下腰的动作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所卡住。   “不用感谢本王,要谢就谢那位名叫玛修的女孩。”黄金之王摆了摆手,示意立香继续她的讲述。   “那位玛修小姐在你来之前可是将你们在那条世界线中的冥界之旅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不过本王为了节省时间,用魔道具将她的记忆制作成了影像播放出来,包括和艾蕾什基伽尔的相处片段以及最后说服她的言语——那个女神大概因此而中意你吧,无需不安,将这视作你自身功绩便是。取悦一位女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这样吗……”立香垂下眼帘,但还是坚持着向吉尔伽美什鞠了一躬。“但感谢仍旧是必要的,吉尔伽美什王。”   她立直腰板,继续先前的话题。   “总之,基于以上情报,可以判断曼戈特伦德神对人类并不抱有多少恶意。她不会是主动挑起神战的一方。而既然不是她,那么开启神战,并对人类持歼灭立场的提亚马特神便是需要着重对抗的目标——想要阻止一场会带来毁灭的战争,最好的方式便是提前拔出可能会引爆战争的源头。而对于这一点,我已经窥探出的一点端倪。”   “哦?”君王的眉头一挑。“但说无妨。”   “魔兽女神。”立香认真地说道:“魔兽女神自称提亚马特,然而海洋中又沉睡着另外一位提亚马特。显而易见,两位提亚马特之间存在关联。并且魔兽女神使用出了创世母神的造物权能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据此判断,魔兽女神,以及她身边的恩奇都先生,它们的存在本身便和真正的提亚马特密切相关。”   “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告诉过我,她失去了记忆,但她知道自己和神战的爆发密切相关。而她苏醒,或者说降临的地方。正好就在鲜血神殿附近。”立香稍稍侧过身,朝依旧待在宫廷外,坐在一块岩石上面看着冥界天空的皇女微微鞠躬,在没有获得回馈之后继续着她的分析解释。   “那么,结合以上情报。以及我在神战之中并没有看到恩奇都先生的缘故。我判断恩奇都先生的生死应该就和提亚马特神的苏醒存在一定关联。我猜测魔术王所投放到这个世界的锚点圣杯应该就在恩奇都先生的身上。且只要触发某个机制——很有可能是恩奇都先生或者那位魔兽女神的死亡——便可将真正的提亚马特神唤起,并使祂陷入狂怒。”   立香稍微顿了一顿。   “以上,就是我根据先前所获得情报所作出的推测。而吉尔加美什王您或许还不知道,在您造访冥界的时候,曼戈特伦德神的军团击破了鲜血神殿,摧毁了魔兽军团并对魔兽女神以及恩奇都先生发起追击。”   “据我在未来……另一条世界线上所知。您和那位女神之间存在契约,她绝对不会主动踏入乌鲁克治下的土地。而这条契约至少在神战之时都还没有被她废弃。那么,基于此原因我便可得出推断——   ——那便是魔兽女神和恩奇都先生现在应该已经潜入了乌鲁克境内以尝试脱离曼戈特伦德神的追击。它们现在有很大的几率身负连运用圣杯都无法弥补的重伤,而您只要善用这个机会,您就机会掐灭这场灾难的导火索。”   “这些便是我能够为您提供的情报以及相应运用方案。您是君王,应当比我更加明白要如何运用战机。那么,我是否有和您订立同盟,与您合作的资格了呢?”   黄金之王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被芙芙痛打的梅林。而后者只是耸了耸肩,露出无奈的笑。   “技不如人,输掉了呢。”梅林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在欺诈方面被已经重视的对手压过一头——因为没有办法用常规的方式唤醒,所以便以共感的方式先杀掉一次么。这种手段用到谁身上都离谱到滑稽可笑,但唯独对提亚马特神这种不死不灭的存在效果绝佳啊……”   “王,立香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圣杯应该就在那位‘恩奇都’身上。而魔兽女神借用了提亚马特的权能,并籍此建立起了共感之桥。”他握紧了手中的杖。“若是我们不能够击败魔兽女神,那么和魔兽的消耗战迟早会把我们拖死。而若是我们击败了她,则真正的提亚马特将会被唤醒。而到了那时,圣杯会成为那位创世母神复苏后最初始的动力源吧。”   “是这样吗……”吉尔伽美什沉吟数息,眼眸中显露出决断色彩。“藤丸立香,你作为御主的才能虽然本王还未目睹。但你作为斥候和策士的水准却是不差。本王知道你们后世的战争形式,一份有用的情报比千军万马更加贵重。   你的同盟提议,本王允了。乌鲁克会拨出一片土地供你们迦勒底人充作大使馆。同时乌鲁克的灵脉和召唤阵也对你开放,你可以用它召唤你所需要的战力。本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你本人,打算去做什么?”   “我会作为使节,出使伊曼尼提克。我会说服那位女神,只要有她援手。那么就算不能够提前将提亚马特神封印,结束这个时代的危机。最起码也可以控制战局的发展,让神战不至于发展到全面的毁灭。而至于那位迷雾中的骑士王,不,狮子王……等我将圆桌骑士们再度召唤出来之后,我会设法去和她做一个了断的。”   “曼戈特伦德么……哼,你倒是有担当。”吉尔伽美什轻哼了一声,然而话锋随即一转。“但是本王并不建议你直接去找她。因为那个女人对你,对你们迦勒底存在着非常强大的不确定性。在时机合适之前,你去见她会发生什么事就连本王都无法估测。”   他的眼眸中难得地流露出了凝重之感。   “那片土地已经扭曲了,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就算是本王,现在也很难理解那所谓的伊曼尼提克到底是,或者要成为什么东西——不,本王在那片土地上能够理解的事物还有一样。而这一样事物,在那里无处不在。”   “那便是——”他竖起一根手指,淡淡地吐出一个词。   “变化。” 第六十八节·第二循环·命运的转折   “本王建议你先南下,去乌尔,去见三女神联盟中那位一直保持隐秘的密林女神。本王知晓她的身份,在本王的千里眼因为曼戈特伦德的神降而失效之前,本王便知道她是来自南美的主神,羽蛇神,库库尔坎。又或者是魁扎尔·科亚特尔。”   “她是太阳之神,密林中的太阳。按常理,她和神权中同样代表了太阳的曼戈特伦德之间应当存在冲突。但很奇怪的是她从曼戈特伦德降临之后便一直处于蛰伏状态。不冲突,不交流,若非三女神之间的契约依旧存在,本王都怀疑她已经被曼戈特伦德击败并且放逐。这件事充满了蹊跷。”   “而这还不是最蹊跷的——在本王接触到你们迦勒底人后,本王才从你们对她的一无所知中知道羽蛇神居然在神战中都不曾现身。那么这幕后代表的含义就有些奇特了……乌尔一定发生了一些事,一些你们迦勒底未曾预见到,但却很重要的事。”   “本王怀疑,乌尔地区可能已经不在羽蛇神的掌握之下,现在控制着那片区域的实际上是另一位如同曼戈特伦德一般的不知名远古神。而祂的意志应当能够对这片大地的未来产生重大影响——是不是想到了,藤丸,看你的表情本王就知道,在你所注视到的‘未来’中,即便是神战开启之后,乌尔的密林也没有被卷入战火是吧。”   “看来本王猜对了啊,这片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的神灵比本王预想之中的要多得多。所以,本王建议你们先暂时不要去伊曼尼提克——那边早点晚点都无所谓,你们该先南下,去乌鲁克用灵脉召唤你们迦勒底的从者。去乌尔的密林去面见那位羽蛇神,或者羽蛇之后的那位不知名古代神,去取得它的认可与盟约,然后,你们再去伊曼尼提克。”   “你问本王要去哪?哈,作为本王的同盟,你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本王决定听从你的建言巡视乌鲁克境内,找出恩奇都和那位魔兽女神。现在时局已经变了,本王已经知晓关键所在,有梅林,本王的从者,以及梅林所带回来的那位安娜小姐协助——本王想要在本王的领土上抓住两只丧家之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就骄傲吧,藤丸立香,因为你的言语左右了一位君王的行动。”   “你问怎么离开冥界?啊……本王有点想把刚刚的夸赞收回来了。蠢货,你以为艾蕾什基伽尔会是那么容易害羞,而且会害羞那么久的女神吗?虽说她的确有可能是,但你难道就没看出这是她刻意给出的机会?冥界女神有职责让生者和死者都待在合适的地方,这是她的本性,她的神权,她自己都无法反抗的规则,但只要她看不见,那么自然就是另一回事。”   “好了,蠢货,给本王抓紧了。本王现在要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是掉队了,本王可是不会转身把你捞出来的!”   …………………………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睛,打了个激灵。她的记忆还在数个小时的冥界中流转,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乌鲁克,已经将吉尔伽美什王的信物交给了祭祀长西杜丽,并顺利获得了运用灵脉的许可。   王没有和她一起回到乌鲁克,而是直接和魔术师梅林前往了另一座都市。据说那座都市被称作埃尔都。吉尔伽美什王怀疑恩奇都很有可能会在那一带藏匿。   王并没有强制性地要求她必须前往乌尔,只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分析,然后由她自己去做出选择。前往伊曼尼提克还是前往乌尔依旧由她自己决定,而她也很清楚这种选择必须由自己亲手做出。   选择,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做出选择。   因为在需要作出选择时,就意味着如果不选那便无路可走。   “呼……”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现在和玛修两人正置身于乌鲁克的大神殿内,正准备使用吉尔伽美什王曾经使用过一次的从者召唤阵对死去的圆桌骑士们进行召还。而正是因为踌躇于选择,她才会在召还发动前的数分钟,下意识地回想起了王的话语。   “前辈,前辈?”玛修关心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她回过头,视野便将那位一脸忧心的后辈映入她的眼中。   “前辈,我们要现在就展开仪式吗?”玛修问道,她的盾牌已经作为召唤媒介放在了仪式法阵的正中央。而放置到召唤阵周围的各种素材,宝石,以及魔法触媒等等成分都已然处于激活状态。只需要将魔力输入,则剩下的连咒文都不需要念,仪式本身便会代替她完成接下来她应该需要去做的事。   很简单的事,很容易的事,但在那件事做成之前,还需要一个重要的前提。   “玛修,迦勒底的联络还……”   她眼前的少女身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玛修低着头,轻轻摇了摇。   “对不起,前辈。我这边也一样联系不上……”   “是吗。”立香叹了口气,拍了拍玛修的肩。“没关系,之前这种事我们也不是   “可是……”   “没有可是!玛修。”立香猛地抓住了玛修的肩膀,神色认真,而且严肃。“相信所长她们,也相信我。我做得到的,就如同芙罗拉学姐曾经做过的一样,我做得到的!”   “嗯……”玛修轻轻点了点头,仰起脸看着她,眼眸中的慌张和局促一点点地淡化,消失,最终重新变回那个充满自信的模样。“我相信你,前辈。就如同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奥尔加玛丽所长,罗曼医生,还有达芬奇亲她们。”   她脚下的芙芙也跟着‘fu——fu——’地喊了两声,然后趴在玛修的脚踝上轻轻地蹭了两蹭。   信任是必须的,没有信任,那么接下来一步也别想走出去。不止是信任同伴,同时也要信任自己。信任同伴能力的同时,也要信任自己的判断。   啊,没错,迦勒底的联络中断同时还意味着一件事,那么就是迦勒底无法提供足够的魔力供给以及技术支援来分担藤丸召唤从者时所需要承受的负担——对,从者所需要消耗的魔力的确可以由灵脉本身来提供。但作为召唤者,一旦契约成立,则灵脉中的魔力在抵达从者体内之前,还要从藤丸这个召唤者身上过一遍。   【我不是芥前辈,也不是芙罗拉学姐。和她们不同,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成熟的御主。平时若是有迦勒底支援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以我现下这具身体的状况而言……哪怕只是一位从者的魔力流通,便足够让我的肉体抵达极限了吧。】   立香伸出手,一瓶色泽晶莹的秘药便出现在她的掌中。这是吉尔伽美什王在临走前赋予她的秘药。效果很简单,只要喝下去便可以治愈身上的任何伤势——任何,哪怕是脑袋都飞掉了一半,只要能够在那之前完成‘将药剂倒入食道’这一动作便可完全治愈。   藤丸立香还能够感知到自己体内流淌着的那些寒冷,她还看得见自己皮下那些宛若冰晶一般的生体结构。她知道这是安娜斯塔西娅的‘停滞’正在运作。也知道自己和安娜斯塔西娅之间的约定早已终了。   ——‘这份寒霜魔力会一直维持着你的身体状态,直到你救出你的同伴。我对你没有强制的要求,你也大可按照你的想法治愈掉你的伤势。但只要你治好了你的伤,那就意味着你我之间再也不存在任何关联。’   皇女的话虽然并不是这么说的,但含义却的确是这个样子。而现在,玛修已经被寻回,约定理论上已经解除,但这‘停滞’的寒霜之力却依旧维持着。   “玛修。”她收回秘药,轻轻吸了口气。“召唤阵等会再启动,我要……到外面去透几口气。”   “嗯,前辈,快去快回。”玛修温顺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立香是要出去做什么,也知道立香必须去做这件事。她向后退出两步,控制着法阵上那微微浮动的光辉趋于平整。   而立香随即离开了神殿。   她从召唤阵所在的大厅中离开,凭借着心中的直觉向外走去——走出大厅,走上楼梯,神殿中的巫女和守卫们在看到她时纷纷轻轻行礼然后让开道路、而她就这样一路通畅地来到了乌鲁克大神殿的最顶端,那用以观星的平台所在。   ——她在踏上观星台的那一刻仿佛看到有一位金发及肩的少女正坐在一副棋局之前注视着夜空。然而这画面转瞬即逝,如同幻觉一般让她感到困惑。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   她看到那位北国的皇女正抱着膝盖坐在观星台的边缘上,怀中抱着那名为‘帕’的精致布娃娃,仰望着这夜幕下的幽暗星穹。   ——好吧,是幻觉。   她心底摇了摇头,来到安娜斯塔西娅的身边坐下,学着她抬头往上看。   然而她眼前一花,便只看到了皇女那张清丽的面孔。   “不要看星星,尤其不要在晚上抬头看。因为当你看到它们散逸的光辉的同时,它们也会看到你的轮廓。”   皇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而且淡然,清冷,宛若她那张宛若寒月一般的容颜。她安静地注视着藤丸立香,而这清冷的目光甚至让立香在那一刹那间忘记了该如何回应。然而等到立香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又向后推开,在观星台的边缘上站住脚步。   “我知道你的来意,藤丸立香。我和你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契约,你大可按照你所期望的事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尽管喝下那瓶药吧。不用来问我,也没有必要问我。”   “安娜斯塔西娅……”立香看着那位遗世独立的寒冬少女,胸中那原本准备好的万千话语全数堵在了喉咙——她最终也没能够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说辞,只是黯然摇头,轻声地吐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没有必要,你不欠我什么。”安娜斯塔西娅头也没摇,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和你之间不存在任何约定。我只是自顾自地维持了你的生命,或者说我手头未必没有彻底治愈你身上伤损的方式,但我却因为自己的意志而让你拖着这一具伤病之躯在这片大地上行走。”   “你不欠我什么,我更不希望你认为欠我什么。如果你真的认为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你内心的某种‘负债感’,那么我希望你可以将‘忘掉这种想法’作为报偿——不要和我提什么感恩,回报之类的事。那只会让我觉得你虚伪,而且另有所图……”   “不是为了之前的事!”然而立香突然打断了她。“安娜斯塔西娅小姐,我感谢你,是为了谢谢你告诉我‘不要注视星空’这件事。只是为了这个,没有其它。”   她的言语让安娜斯塔西娅那样清冷的脸微微一滞,差点都要维持不住面部的漠无表情。她扭过头,注视着立香,看了足足好几秒。   她的嘴角突然浮起一抹笑容,似乎是自嘲,似乎是赞赏。她慢慢吞吞地转过头,继续望着遥远的夜空。她的视线穿过那一轮遮蔽了大半个夜幕的环形光带,然后将目光投向更加遥远的角落。   “是我过于傲慢了,真抱歉让你看到这种有失罗曼诺夫风范的难看样子。作为报偿,我就额外告诉你一些事吧。”   “给自己下暗示吧,藤丸立香,不要在能够看到星星的时候抬头看天。更不要在看天的时候联想到地球往外的任何一颗太阳系内的星球。不要写,不要说,不要想。我不能够告诉你这是因为什么缘由,但你最好这么去做。因为这片星空,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淡淡地说道:“这是比人理烧却更恶劣的灾难,或者说人理烧却反而成为了妨碍它到来的屏障——我只能够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算你自己猜出来了也不要说出来……不,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要去想或许更好。毕竟……”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   “……能够在理想中溺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第六十九节·咸鱼翻面   凡物不应直视星空,因为直视星空者,也将被星空所注视。   当藤丸立香若有所悟地自观星台处退下,服下治愈的秘药,并在玛修的帮助下开启英灵召还仪式的时候。于安娜斯塔西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倒映出的便是一片隐没在表面秩序下的混乱星空。   天上的星星数量现在已经比人类有记载以来的任何一片星空都要多得多了。这和银河系这个整体无关,而是单纯发生在太阳系外环,以及周围的异变。如果有人能够于此刻站在处于太阳系正上方一光年的位置向下张望,那么它便必然能够发现,以火星轨道,以及火星轨道外侧的小行星带为边界,太阳系的外环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   太阳系内原本应该只有九枚行星,或许将标准放高一点,八枚。因为行星的衡量自有标准,不可能随便拿一块漂浮的石头都能够将其定义为星球——通常情况下,只有直径在八百公里以上,质量在五亿亿吨以上星体才能够被称作行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克服固体引力,让自身变成一个自转的球形而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石块,才能够让生命获取生存繁衍的最基本前提——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正因如此,太阳系这偌大的天体系统中才只有这么屈指可数的九大行星。   然而现在,太阳系的外环带,越过小行星带的宇域之中。能够有资格被称作星辰,且孕育了生命的行星。其数量已经在一亿以上了。   常人或许很难理解将一亿颗行星塞在太阳系这么一个怎么看都算不上很大的天体系统中意味着什么。事实上,若非小行星带处的争夺始终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那么光是这上亿颗行星的存在本身便可掀动起将太阳系搅成碎片,甚至让太阳直接解体的引力潮汐,因为在这上亿颗行星之中还有着数量在三百万上下浮动的小型恒星正在运作,而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无时无刻地向外释放出巨量的光与热!   西琳和艾克丝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久了。   她们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使用时间相关的权能,但宇宙内的四维本就存在相互干涉,相互影响的特性。质量积蓄能量,能量搅动空间,时空一体,引力潮汐所引发的无数起空间动荡自然也会引发时间尺度的动摇。或许在地球上的凡人们的自我认知中,时间只过去了一个星期不到。然而在交战的两位真神眼中,这场战争已然持续了数千年,上万年。   一万年?两万年?还是更多?   啊……这不重要。因为时间对于真神本来就没有多大意义。哪怕不动用权能进行时间线跳跃,寿命根本就没有上限的真神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活到宇宙终结。而就在这漫长的岁月纠缠之中,战场便从太阳系的外侧一直向外蔓延了大约十个光年。   半人马座α三星,也就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那一批恒星。那有名的三体恒星系统是最先被覆盖掉的战场——艾克丝最先抵达那里,然后同化了这三枚恒星作为自己的基地。但是在接下来的漫长拉锯战中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比邻星先被西琳破坏,稍微远一点的A星在交战中被撕裂成两块不均匀的星体物质然后崩解。最后剩余的B星则被西琳的道蚀所同化,从一颗活动的恒星化作了一个子体在两万上下的空间泡集群。   如今,这一处恒星系统已经成为西琳的据点。数百万规格不等的空间泡在宙空中漂浮着,无时无刻地汲取着能量海洋中的资源并制作西琳的军团。平均每分钟便有一只在属性威权上等同于强超凡生命的魔龙·贝纳雷斯从中化生而出。而战力高于三阶极限,可以近似地看作是完成体天翼种的无貌女武神则以每秒一百体的数量进行大量生产。   而这只是西琳万千据点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她在很多处星域中获得胜利,也在很多星域中迎来败北。距离地球六光年的巴纳德星体系统,七点八光年沃尔夫359星体系统,距离八点四光年鲸鱼座UV星体系统现在都被艾克丝和她的秩序星河所笼罩,而再往外的天狼星系却又被西琳的主权所统治——她们像是两株相互纠缠的藤蔓一般拼命地扩张规模,伸展根须,掠夺对方的资源和营养的同时也被掠夺,而胜负却始终没有明确的分界。   战争将会持续下去,一直持续,直到整个银河都被染上色彩。   那一亿多枚星辰以及数百万枚恒星实际上都是艾克丝,都是她的手足,她的意志,她形体与道路的具现。因为艾克丝的道是秩序之道,星系统领恒星,恒星统领行星,行星统领卫星和小行星,而小行星下又有诸多下级单位紧密地排列。   这是她的道,而她的道便也是宙空中万千星辉的源泉。在和西琳的交战中,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物质星辰从宙空中自原始混沌和能量海潮之内化生出来并成为她的一部分。而在这些星辰化生出来的同时,其中又有着为数不少的部分自表侧开始空间泡化,从她所支配的领域中脱离,然后成为西琳的构成。   当然,这种道蚀现象是双向的。当许多星体出现空间泡化的现象之时,宙空之中开始星体化甚至已经化作新的星体的空间泡集群数量只会多不会少。而军团则是催化剂,被西琳的混编军团或者被艾克丝的原力虫群所击破的星体或者空间泡总是能够在顷刻间便完成道蚀现象生成的过程。而这种星体毁灭等级的战役在战争持续的每一分钟里都将迎来新的开始和旧的结束。   战线已然陷入胶着,无貌女武神杀死原力虫群的速度并不比她们被虫群吞噬的速度要快多少。双方的道蚀现象在宙空中犬牙交错,让这半径十光年的宇域中到处都是半星体化的空间泡集群或者半空间泡化的各色星体。它们就像是一堆又一堆烂掉的脓疮,无论碰不碰它们,都会从内部淌出致命的道蚀星辉和腐化的星体物质。   战争将会持续,持续漫长的悠久时光。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个截然不同的文明在这场战争中悄无声息地诞生,然后或轰轰烈烈或静默无声地逝去,灭绝。它们中每一个的兴亡经历都足以谱写出让无数诗人和艺术家都扼腕长叹的厚重壮丽史诗。然而在真神的战场之中,它们的一切都无意义,都只是单纯的,甚至除却真神的记忆内无论在哪里都不会留下痕迹的记录数字。   “毕竟相对于高等生命的意志而言,凡物实在是太过渺小。”   “……我们也是这样吗?”   某个,远离高烈度战场的空间泡大型集群中。西琳的一个化身正悠然地独坐在一座废弃的哥特式城堡内部——她将这一处空间泡,或者说这个小型世界内所诞生的原生文明调制得和普通的凡人有着相近的外貌。而她将自己这具化身在这里的身份设置为传奇故事中很常见的那种魔王。   很普通的修整活动罢了,就如同爱丽丝和帕秋莉经常会一边忙各种实验和布局忙得找不着北,一边搓个化身扔到随便哪个世界里去度假游玩一般。虽说真神不存在寿命的概念,不存在疲劳和厌倦,还能够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每一丝情绪变化。但在恰当的时候,些许的放松总归是有必要的。   毕竟,凡是运作的事物都会出现破绽。对于真神而言,想要在物理层面上赢过同阶的对手基本就和输给对方一样困难。   因此,精神上的动摇便是最有可能影响胜负的要素。   西琳会动摇吗?——不会,至少在这一战中不会。因为艾克丝的道路对她而言毫无说服力,就如同她的道路想要胜过艾克丝,也只能够通过简单粗暴的抹除方式进行物理层面上的说服一样。   她的道和艾克丝的秩序统治之道不同,对于西琳而言,她所期望的是‘联结’,是‘羁绊’。她的道源于她幼小时的孤独与惶恐。所以她期望着和朋友之间的联结,期望着和恋人,和亲人,甚至和敌人之间的联结。当她展开真身时,她所显化出的神权本质并不是那无可计数的空间泡,而是将这万千空间泡所联结在一起的介质——她是如此的渴望着联结,以至于她自身成为了联结。   因此,当她和艾克丝开启战争,无限度地拓展自身的规模之时,她对于那些原生的异星文明也采取了和艾克丝截然不同的态度——艾克丝选取的策略是吞噬然后同化,将所有的野生文明全都视作行走的矿区进行开采并制作成规格一致的军团。而西琳所采取的方针则是联结与融合——她保留了这些文明存续下去的权力,将它们的文明加入到了自己的空间泡集群中并将它们整合进自己的军团。   两种道路之间的优劣暂且不说,毕竟它们之间现在也没能够分出胜负,并且可以预见到再往后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年也别想轻易分出胜负。但胜负的事情姑且放到一边,两者所持有的互不相容的性质却是很好地彰显了出来。   谁都不会服谁,所以谁都不会轻易失败。   而也正是因为谁都不会失败,所以在这片战场上,双方的生命层次都能够无休止地朝着更高的层次增长。   “我并非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喔,爱丽丝,帕秋莉,楚轩。又或者说……”她托着下颌,视线越过中央隔断的万千阻碍,从而直视着那处于太阳系内环,那被失序混沌以及人理光带所保护着的那颗黑暗地球。   她看到了正带着塞拉菲克斯接管迦勒底亚的赵氏兄妹,推着轮椅的赵樱空也在她投去视线的时候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了位于   她甚至还看到了那个坐在乌鲁克的观星台上,抱着膝盖注视着星空中战场变化的沙俄皇女。然后在她看得足够久,久到道蚀现象都要隔着失序混沌和人理光带的防护出现在那位皇女身上的时候,皇女手中的小人偶‘帕’便抬起手,隔着几光年啪地一巴掌打到她脑门上。   于是她继续偏转视线,扫过时间神殿里的那一堆可有可无的无聊内容。而后她的视线便越过时间神殿,投向时间尽头,那处于原始混沌之中,隔断了纪元起初的浓郁黑暗——并穿过了那一层黑暗。   “又或者说……只和我见过一两面的洛叶小姐?”   她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承认自己现在应该很强。强于一般的真神,甚至有可能会在极小的某些领域中触碰到了近似于超越种的层次。但她也知晓自己所持有的这份强大并不足以让自己击破一位和自己同一层次的高等生命——不止不能击破,就连压制,拖延,想要做到也是难上加难。   她很清楚,在力量之路上,艾克丝走得比自己更远。层次比自己更高,但如果自己想走,想结束这场战争,那么艾克丝一样没有办法拦住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决策。而既然艾克丝都做不到将自己拖在这里,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将艾克丝拖在这?   很显然,自己做不到。   而既然自己做不到,却又成功地将艾克丝拖在了这。那么便只能够说明这样的结局很明显是出自对方的默许,符合对方的部分利益。而若是再将自己与对方那不正常的力量以及生命层次增长速率作为论据纳入计算,那么一个结果便很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圣人的道争不过是一个幌子,这里开启的实际上是轮回者间的道争。位于核心的舞台处固然能够收获丰盛,但是在舞台之外累积数量,却也未必就会一无所获。   真是无趣。   “啧,原本以为当咸鱼是我自己的选择。却是没想到原来就连当咸鱼这条路都算是被同伴给安排了的结果。和一群智者同伴待在同一个团队里……还真不是一件令人感到身心愉悦的事。”   她摇了摇头,稍稍叹气。   她能够确定同伴中那两个女巫肯定是知情者,楚轩或许直接便是策划者。而自己应该是唯一能够推测到这种程度的真神——郑吒不用理他。赵樱空或许有所预感,但赵缀空估计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因为她很了解赵缀空,她能够从他身上读出货真价实的杀意。   或许,整支队伍中,赵缀空是唯一想要杀些什么,而且正准备动手的真神。而他杀意所指向的目标……想来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选了。   “也罢,随他去吧。”西琳扶了扶额头,透过她那已经接近苏醒的‘魔王城’,她可以看到顶着与当年在源世界里曾经将她几度按在地上摩擦的女武神小队相同面孔和气质的‘勇者’们正士气高昂地朝着城堡进军,而她的伴生崩坏兽,已经成为了她自身一部分的‘贝纳勒斯’所变生而成的魔王城管家也正迈着快速的脚步朝城堡的中央厅走来,打算按照她所编撰好的剧本来将她这位‘魔王’唤醒。   放松用的戏剧就要开幕了,而决意继续当咸鱼的西琳小姐并不打算更改自己的日程表。既然艾克丝已经如此配合地被她‘拖’在这里,那么在终战开启之前,和她继续在这里玩过家家也算不上什么坏主意。   毕竟,当咸鱼可是个需要耐心的活儿。在艾克丝的手下保住地球已经是她翻了一个面的努力表现。而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中,她觉得自己还是好好地在太阳系外面呆着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原本那因为勘破了智者同伴们的安排,从而稍微有些不满的心绪又变得愉快起来。而在她将这具化身的意志完全投入到不死人的童话版勇者斗魔王娱乐剧本中时,她姑且还是往地球方向投射了一缕射线。   ——毕竟赵缀空那个蠢货总是容易出状况,那么在他彻底搞砸之前,总得想办法把他捞出来才行。 第七十节·方舟   只有曾经失去过身体的人,才能够体会重新获取身体时那洋溢的喜悦。   只有曾经失却过知觉的人,才能够理解伤痛重新回馈到自身躯壳之上时,那宛若潮水般涌现的痛苦。   痛苦——痛苦在某些情况下是好事。因为它的存在至少证明了主体还具有活性,证明了生命存在,同时,也证明了……机会的存在。   什么机会?   战斗的机会,搏命的机会,生存下去的机会。   当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小姐,魔术师,计时塔天体科君主,迦勒底全权代理人感受到那充盈全身,席卷每一段神经并往复徘徊的痛楚侵袭之时。她的记忆还在数个,或者数个小时之前。   她还记得那在黑暗中蠕动的阴影,听得到那连绵不绝响起,宛若群鸦嚎叫一般的全局警报蜂鸣。她听见了爆炸,她看到了火光——   ——她看着那千眸千疮千肢千变的扭曲异物显现,将迦勒底厚重的防护外壳如同撕裂纸张一般搅碎,看到那宛若污水汇集体的黑潮涌入四处破裂的措施之中,看到那可怖形体所弥漫着的诡异气氛侵蚀着迦勒底的干员们,让上一秒还气血上涌打算决死一战的它们直接陷入受惊小鸡一般的狂乱哀嚎。   她看到了末日,迦勒底的末日。那不知名的怪物光是和它对视都会让凡人的身上长出扭曲的触须和鳞爪,而仅仅只是一刹那就连模拟了地球灵魂的迦勒底天球也凭空生成了剧烈的侵蚀现象,让这纯粹的能量体结构在瞬间便有接近十分之一的部分畸变成腐败的血肉!   她记得自己按下了急停按钮,在间不容发的极短刹那强行关停了迦勒底天球并展开了管制室内的防御结界。   她记得那很明显只是黑暗中异怪的部分躯壳上的千只眼眸在同一瞬间朝自己投来了注视的目光。记得迦勒底唯一仅剩的从者达芬奇仓惶在自己面前张开的魔术防御结界像是一头撞上石头的蛋壳一般支离破碎,施术者呕血溃退,然后那数千道可怖的目光便直接贯穿了自身外侧所有的防护径直穿入自己的思维中枢!   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什么气味?   啊……那是自群星中投来的惊鸿一瞥,是秩序之河,是星之诗,是至上者所垂落的怜悯注视——啊,她听见了,她明白了。那是群星低语的声音,是银河秩序的具现,那来自于至上者的赐福所化的芳香缠绕着她,簇拥着她,要让她……   ——“所长!所长!奥尔加玛丽所长!”   一个难听的,可憎的,令她几乎就要呕吐的糟糕声音从她的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她自群星的芬芳中扯回现实——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言喻的憎恨与怨毒龇咬着她的心灵,驱动着她,让她想要将自己所知晓的最狠辣的魔术打入这个扰乱者的心脏!   她甚至已经下意识地打开了自己的魔术回路,不需要咏唱的天体科魔术已然在指尖汇聚成模糊的形体。而下一刻——   “她醒过来啦!大家!所长醒过来啦!”   ——那低语和谵妄如同幻梦一般消失不见,而正常的理智,便伴随着指尖魔力的无声消散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这才看清楚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而自己现在究竟又在哪里。   “罗马尼……”她从喉间发出细弱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陌生,甚至让她感觉这根本就是用得别人的身体——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苍白的,冰冷的,但却有着血液流淌的手。   ——一只活人的手。   一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关心的声音。她隐约间还记得,这些人应该都是迦勒底的干员。但其中又有好几人她只是有隐晦的映像却是感觉好久没有见过……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那乱成一片的思绪给努力抛开。   “我……”她下意识地便想去按自己的喉咙。“我这是……达芬奇呢?迦勒底的大家怎么样了?”   “所长,你现在不宜随便行动。”罗曼医生的手指按上了她的肩膀,轻盈,而又坚定地将她重新按回了病床上。他挥了挥手,把那些来凑热闹的迦勒底干员们从病床身边赶开。然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喉中说出了安抚她的话语。   “达芬奇没事,迦勒底的大家……也都没事。”罗曼医生努力地斟酌着字词,用尽可能有条理的语句向她陈述着一个事实。“但是迦勒底……现在恐怕已经不适宜驻留了。那个‘怪物’摧毁了迦勒底内的大部分措施,包括天球(迦勒底亚斯)在内,管制室以及其它各区域都损失惨重——   ——而我们现在实际上是在一个名叫穗群原学园-塞拉菲克斯复合体的区域里面。一个自称‘间桐慎二’的魔术师救了大家……也包括你,所长。”   奥尔加玛丽慢慢地张开了嘴。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夸张的描述,而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便要从病床上跳下来然后又被罗曼医生死死地按住,像是一条抽搐的鱼一样在病床上努力挣扎!   “放开我!我是迦勒底的所长!”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伸出手胡乱抓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狂的泼妇一般胡闹。   “父亲的迦勒底,大家的迦勒底……立香和玛修她们还在   “你给我冷静点!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迦勒底已经坏掉了,这种事谁都没办法的!你要真是所长的话,现在就该负起责任来领导大家,疯疯癫癫的,像是个什么样子!”   她   她的身体柔软下来,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和眼睛。   “我可是……可是迦勒底的所长啊……”   “正因如此,你现在才需要保持冷静。”——另一个声音从她耳边响了起来。而她几乎不用思考便知晓这声音的源泉。   “芥……”   “是我,奥尔加玛丽。”   平静下来的奥尔加玛丽偏过头,便在自己的床边看到了那位被她委派外出的‘少女’。她叹了口气,罗曼医生刚刚所说的那些话终于在她的脑海中构建成切实的情报。而她将这一切迅速联想起来,最终的结果便在她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塞拉菲克斯,穗群原学园……原来是这样吗,芥,是你救了大家吗?但我记得塞拉菲克斯在太平洋,而穗群原学园听上去是一个日本名字。为什么会……”   “是间桐家的魔术师,那个叫做间桐慎二的男人。他和他妹妹间桐樱将日本的穗群原学园改造成了一座移动工坊。在度过了人理烧却的灾难后先是南下抵达了塞拉菲克斯,然后,他用魔术将塞拉菲克斯也改造成了它的工坊。”   “然后你遇到了他们,并将他们带到了迦勒底么……他们是怎么对付那种……”奥尔加玛丽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而且疼得相当严重——一旁的罗曼医生连忙伸出手帮她小力度地揉揉。   “不,”芥微微摇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的确遇到了他们,但来迦勒底是他们自己的决策。塞拉菲克斯里有迦勒底的资料和相关人员。他们自己就知道路,而我的出现不过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奥尔加玛丽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一次,她从周遭的环境中分辨出了些许和迦勒底亚的内部陈设有些相近的构造。而那些她刚刚没有认出来的迦勒底干员的面孔也在她的认知中变得清晰起来。   啊……是了,没错。这里是塞拉菲克斯的疗养间。这些人正是从迦勒底机构外派出去前往塞拉菲克斯公干的相关人员。当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外侧避开,而这让她联想到了一些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魔术师的世界,弱肉强食乃是天理。哪怕现在是世界末日,也不例外。   “以及那些怪物……”芥微微摇了摇头。“我没有直接接触它们,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直接接触它们就是死路一条。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奥尔加玛丽,而这是我在那样的基础下做出的判断。”   “但是那种怪物,在那个叫做间桐慎二的男人面前,连露面都不敢……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强。但就我感觉,就算是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了奥尔加玛丽。而后,某种东方特有的凝声成线技巧便让一缕细微的声音在奥尔加玛丽的耳边响起。   ——“而且我的母亲非常重视他,重视到直接对我产生干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奥尔加玛丽。”   什么意思?啊……奥尔加玛丽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芥雏子的真实身份,芥雏子是仙女,是楚汉时期有名的美人虞姬。她的本质是宛若真祖或者高位幻想种一般的盖亚子嗣。她的母亲除了盖亚以外不做它想,而能够让盖亚这种泛意识都产生波动,且对其重视。那么……   【结论很简单,那些东西是星球之敌。是从星球之外到来的,和魔术王不属于同一阵营的外来邪恶。而那位间桐……马奇里家额魔术师,想必已经不是他自己。而是某种和那来自外域的邪恶有着某种敌对关系的。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事物了吧。】   她是天体科的君主,理所当然的知道许多隐秘的故事传说。比如说一万多年前那被盖亚从时间长河中召唤出来,手握星之圣剑强杀外域邪恶的神代战役。比如说趴在南美洲的那只异星大蜘蛛,以及传闻之中的钢之大陆预言——   ——盖亚的手段繁多。但无论是召唤救世圣剑使还是借助UO之力都是它能够做到的某种程度上的极限。而现在,它要么是因为人理烧却的缘由而无法动用这些手段,要么就是即便动用了这些手段,它也对当前的危局束手无策。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其对奥尔加玛丽所具备的意义都是一致的。   【明明我们迦勒底也在很努力的拯救世界……但对于世界本身来说,那个男人才是更重要的目标么?】   【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迦勒底,不,塞拉菲克斯里……】   “……现在这里是谁管事?”她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   “是间桐先生。”回答的是医生罗曼,他的言语中有着十分明显的无奈。“现在,塞拉菲克斯,穗群原学园的复合结构已经融合了迦勒底亚的建筑部分。在所长你还没醒的时候,他接管了迦勒底亚的所有设施,并收编了相关人员。”   “你们就这么看着……?”话才出口,奥尔加玛丽就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完全不对。但是话已出口,以她的性格也不好意思吃回来——不过幸好罗曼医生并不是会对这种语气问题斤斤计较的人。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给出了一个解释。   “因为那时候迦勒底的大家已经没有多少还能够行动的了。也因为他,提出了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交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便出现在疗养间内的达芬奇凭空召唤出一面镜子,并将其呈现在奥尔加玛丽的面前。   “交易便是你的性命,奥尔加玛丽所长。”   出现在镜子中的是一具和生前的她有着八九成相似的女性。而与先前的半幽灵结构截然不同的是,此刻的镜中之人却是毋庸置疑的血肉之躯。   “所长,迦勒底以前都做了些什么实验,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具肉体是从塞拉菲克斯的冷库里调取的合成人躯壳。而她为什么会和你如此相似,我觉得这个话题不需要继续商讨下去。但是,你应该知道,所有的污点都会在弱小时成为致命的漏洞——你应该知道这条魔术师的道理。”   奥尔加玛丽哑然。   她当然知道,可有些事情,她这个所长不去做,还有谁能够去做?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活着吗?”   ——“有些人的状态不太好,不过……都还活着。”   “迦勒底天球呢?”   ——“萧博士正在努力。不过……很难。主体结构受到了很严重的侵蚀,虽然还勉强能够定位到   “……”   她从病床上坐起。   “我去找那位间桐先生。”   “所长?”   她抬起手,挥了挥,阻止了芥和罗曼的行动。   “我要去找他,说服他去把藤丸和玛修接回来。这是我作为所长的职责。”   “可是灵子转移已经做不到了,我们现在只能够定位……”   “那就够了。”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示意芥在前面带路。“灵子转移无法运作,无非就是框体坏了或者数据流通不畅。但是啊,迦勒底里的秘密可远比你们所想象的要多得多呐。”   “既然没办法把她们捞回来,那我们过去就是了。大不了把迦勒底当成船,开到 第七十一节·猎杀之道   想要用单纯的大道理说服一个不认识的人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若是对方原本心中就有类似的打算,那么想要做到这种事便并不困难。   地球现在已经被无序的混沌所笼罩,想要在这片大地上获取什么利益是不可能的。若是对方怀有和魔术王类似的立场,那么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毫无意义。而若是对方和魔术王的阵营不一,那么便有着争取的可能。   ——怀着这样的想法,奥尔加玛丽推开了面见那位自称间桐慎二的男人的门。她在芥雏子从疗养间将她领到这里的路途上已经确认了迦勒底亚已然不复存在,成为了一个和塞拉菲克斯,穗群原学园这两座建筑糅合为一的复合建筑。而她也知晓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她必须得说服那个男人,必须想办法让他认同将迦勒底作为舟船,驶向   奥尔加玛丽是这么想的,而且立场坚定,心意决然——她知道迦勒底内部藏着能够进行虚数潜行的核心部件以及配套措施。而在如今地球表面已经混沌化的现在,从这个时代通过虚数潜行抵达过去的时间点并非不可能——而这套技术本身也是十分贵重的交易物。   她有的不仅是一腔意气,当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一长篇煽动力与诚恳皆十足的腹稿。她知道自己能做到,而且也必须做到。然后——   ——她的勇气与热血都在大门开启,门后之人的身形显露于她视野中时戛然而止。   在那个端坐于轮椅之上的青年男子的身上,她看到了迎面扑来的幽邃深渊。   ……………………………………   大约十分钟后……   目睹着那位自称迦勒底所长的小姑娘迈着微颤的步子离开在通道的尽头。在先前的十分钟内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头铁小姑娘表演的赵缀空从轮椅边上的茶几里轻轻拿起一杯凉水放到唇边——到了他这个层次他以及懒得搞什么天珍仙药来充门面了,反正无非是物质和能量的复合聚集体,对他来说,其本质和白开水之间的差异并不是很大。   他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视线收回的时候从奥尔加玛丽留下的虚数导航仪器上略微扫过。他的脑袋微微后仰,感受着后脑勺处传来的柔软触感的同时轻声问道。   “樱空,你觉得怎样?”   “哥哥你指的是人,还是她提出来的方案?”一如既往地推着那张轮椅的赵樱空语气淡淡地回答。她的手从轮椅的握把上滑落,然后轻盈地放到赵缀空的双肩上。“抑或者两样都是呢?哥哥。”   “自然是两样都是。”赵缀空面不改色。   他也的确不需要改色。因为赵樱空并没有做多余的事,而是很普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方案一般,但作为凡人而言这是她所能够想到的最优解。毕竟她根本就不可能猜得到最关键的敌人时魔神王而非魔术王。而她更想不到所谓人理修复对我们,甚至是对她们自己而言都已经只是纯粹的笑话。”   “你这样未免太过于苛求她了。能够在这种逆境中找到出路,并坚定不移地朝着自己所执着的目标进发——这份品质是很宝贵的。即便是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样。”   “但苛求她的难道不是哥哥你吗?”赵樱空微微歪过头,问道:“难道不是你把她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是你让她一边强忍着双腿的颤抖和股间的失禁,一边磕磕绊绊地说着颠三倒四的台词的吗?我还以为是哥哥你有这样的兴趣呢,还是说,哥哥你对这样子的女孩情有独钟?”   赵缀空的嘴角抽了抽。   “你就别取笑我了,樱空。这不过是必要的考验罢了。”他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凡人展现出了勇气和决心,但光是这可不足以驱动像是你我这样的真神,这样的轮回者。我对她的注视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考校,若是她的表现能够让我感受到哪怕一丝的乐趣,那么我也可以将这视作一场平等的交易来执行,而不是单方面的施舍与怜悯。”   “——也就是说这的确是哥哥你的兴趣?”赵樱空歪过的头又偏向了另外一边。   “看见猎物惊慌失措,然后又在恐惧和愤怒中重拾斗志的模样的确是我的兴趣。”赵缀空这回倒是没有避开话题。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这也是我的猎杀之道。是我理念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违背它,而它的体现也的确取悦了我。”   “原来哥哥你把她当做猎物了呀。唔,仔细看的话,她倒也的确算是个美人儿呢。”赵樱空的脑门上竖起了一个感叹号——不是形容,是真的冒了一个出来。她的意志扭曲了光的传播将它们捏成了立体感叹号的形象,然后让它飘在额头边一闪一闪。   ——看起来就像是个任务简报图标。   赵缀空这回已经连抽嘴角的心情都没了,他一只手扶住额头,口中忍不住地叹气。   “……樱空,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我觉得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没有必要像是现在这样三句话离不开往这种奇怪的方向引——我承认我之前在事像树系统中无聊的那段时间里的确做过一些逢场作戏的事……但那种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吗?”   他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腿裤管——他当然随时都能够将其再生出来,而且就算不将其再生,这种相对于凡人而言只等于剪了一截指甲的质量伤损,也不会对他的战斗力产生任何程度的损害——但是他并没有将其再生,而是乖乖地在这张轮椅上呆了如此漫长的时光以平息自己那位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神经的暴躁妹妹的忿怒——而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他受够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个臭妹妹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那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男人的愤怒!   然后他便感觉到自家妹妹俯下身,自己的耳边传来从红唇中吐出的微热的气。   “你生气了吗?亲爱的哥哥,还是说樱空管得太多了?”   “…………”   “…………”   赵缀空轻轻吸了口气。   好吧,对小女生发脾气算什么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懂得什么叫做能屈能伸!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绝对不会生樱空你的气的,你想管什么也都随你去管。我只是想劝你一句,心思太杂对睡眠不好……”——他期期艾艾地说道,面上带笑,所谓的男子汉气概荡然无存。然后……   “那么哥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去和印州队的队长战斗?”   只是一刹那,只是一句话,那原先萦绕在这座会议厅内的暧昧,甚至充斥着某种类似腐败狗粮的酸臭气氛戛然而止。   赵缀空脸上的那些尴尬,宠溺,羞恼,迁就等等等等凡人的情感无声褪去。他从轮椅上起身,双脚踏足地面的时候那属于【间桐慎二】的外貌随之褪去——他重新恢复到了身为轮回者赵缀空所应有的那副模样,语气中也不再如同先前一般充斥着凡俗的热切情感。   “西琳告诉你的?”他偏过头,视线的余光扫过同样恢复本来面貌的赵樱空。褪去了伪装之后他那掺杂着些许疯狂的理智思考模式便将周遭区域的情报纳入计算,然后在十五分钟之前某道稍显明亮的星光被他准确捕获。   “……还真是她。”他轻哼了一声。“是了,我的杀意不可能瞒得过西琳。而她只要朝这边看一眼,你就基本能够得出结论了。啧,这个净给我添乱的倒霉蛋,她就不能够好好地当她的咸鱼吗?”   “你承认了,哥哥。”赵樱空淡淡地说道:“当初在神鬼传奇世界中受杀生院祈荒的照顾我自然会报答她。不需要你越俎代庖——你管得太多了,哥哥。”   “如果只是单纯作为兄长,那我的确管得太多了。但是,在我眼中,只有西琳那个倒霉蛋才是我纯粹的,只需要照顾的妹妹。而你,赵樱空——”他的嘴角挂起一抹纯粹的,不包含任何表情,僵硬更甚于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不会像是那些动漫小说中的食草男一样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妹妹看过——对我来说,你在我内心中所处的位置是‘恋人’,是‘伴侣’。而这与你是否同意无关,因为我对你的看法不会改变。”   “你会同意吗?樱空。还是说——”他一步便来到赵樱空面前,从实体和心理意义上同时将赵樱空逼入死角。“——你打算拒绝?”   赵樱空没有回答。如他所预判的,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某处地面。同时双手不自觉地把玩起了那柄由真神的腿骨所制成的短匕。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算是一个【默认】的答复。   然而赵缀空并不满足于这样程度的战果——他的道路不容许他到此为止。   “所以。”他顺势再上前一步将赵樱空拦腰抱起,并在后者的尖叫和粉拳中将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作为你的恋人,伴侣。我无法忍受在得知曾经伤害过我的女孩的疯婆子就在附近,而我却什么都不做这种事。”   他的眼眸中有着万般事像流转,甚至于一部分的事像都满溢而出,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这座小会议厅里的每一个角落——那是许许多多,总数量至少在十万以上的平行世界或者孪相宇宙。而每一处区域内都有赵缀空的化身降下,对某些来自于域外的畸变邪物进行无止境的追杀!   有些是越界而来的外典菩萨,有时候是某位纯真少女的骤然变生,有时候他的化身会深入灵子世界,观看着那剧情中的主角们按照剧本击败魔性菩萨或者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来得及,因为他几乎已经锚定了那特定的时间点。而在某些极少数他没能够赶上,那来自域外的邪恶已经将自身的意志注入世界,将大地腐化为自身的外典佛国之时,他又会化身为领导者或者救世主,率领着反抗军,与那不知何时便悄然出现的星知天联手合作,和那外域支配者战斗到世界终末!   杀生院祈荒和艾克丝一齐降下,但如今却只有艾克丝现界并非没有缘由。因为不同于直接头铁撞进道争平台的艾克丝。杀生院祈荒的做法是从平行世界入手,在占据了足够多的平行世界后再将自身扩张到了极致的概念源源不断地投放到这作为道争平台的同时也是泛人类正史的主世界线上——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成功,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赵缀空在那诸多平行世界线上的战争中分出胜负!   轮回者降下了如此多的数量并且各有作为,但身为盖亚子嗣的虞姬却只对赵缀空起反应也并非绝无缘由——正是因为赵缀空在数量繁多的平行世界上和常行灭世之举,将星球意志当做糖果吃的杀生院祈荒连绵不绝的交战事像已然化作散逸的概念投射到了包括主世界线在内的诸多平行地球之上,所以这个世界的盖亚泛意识才会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想要抓住!   一切的结果都有其缘由,而如今因和果连上了线。   有些害羞地赵樱空从他的膝盖上跳下来,并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来上了一记能够把月球打成月饼的美少女粉拳。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便将这股单纯的作用力尽数卸去并随手扔到某条世界线上正在被他阻击的外典菩萨脑门上边。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樱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收拾那个疯婆子,但你休想将我排除到这件事之外。以及……”   他看了眼墙壁上突然自然长出来的门户,以及从不同的门内走出来的诸如‘萧博士’、‘詹小姐’,‘程先生’,‘坎帕斯基工程师’等人。嘴角再度浮起一抹微妙的笑。   “我不关心爱丽丝的计划,因为爱丽丝的计划绝对会出问题。她的道是变化之道,而从头到尾不出任何状况完满执行的计划和她的理念并不相容——她绝对会出问题,就算没有问题她也得制造些问题出来。而我怀疑现在的她已经处于问题之中。”   “啊,这的确是爱丽丝姐姐会做出的事。”变转成萧宏律的小男孩博士挑了挑眉,随手捏出两排沙发和一张会议桌让所有人都有地方坐下。“但爱丽丝姐姐不会把事情搞砸,她的计划的确注定会失败,但她的失败通常只会引导向另一种结果的成功。过往的经历以及证明了这一点,而我并不觉得这一次会出现意外。”   “那么看来我们就‘没有必要按照爱丽丝的计划走’这一条上达成了共识。”赵缀空优雅地颔首,下一刻,奥尔加玛丽留下来的虚数导航仪便被他挪移到会议桌的上端。   “我打算策划一场狩猎。”他淡淡地说道。   “我们一起,去猎杀真神。” 第七十二节·千知   “真神是很难杀死的。尤其是轮回者中的真神。”詹岚慢条斯理地说道,她的那双精致的尖耳朵轻轻抖了抖。“爱丽丝共享过相关资料,一旦真神构建起时间循环,成为能够在自身时间线上随意游走的蠕虫生物,那么即便是同阶也休想杀死一位轮回者中的真神。”   “因为我们没有办法隔着一堆单体宇宙追溯到轮回者的源世界。而若是不能够在对方的源世界起点将其抹除,那么我们就算是在这里成功地干掉了哪位轮回真神,最终击破的也不过是它的一段时间线——它随时可以把断掉的线续上,而我想这种常识你应该心知肚明,赵缀空。”   “还是说你打算狩猎这个宇宙中的土著真神?那些UO,神王本体,星魂之类的。徒有近似于心灵之光的本质,但真实战斗力也就是个中高位超凡的野生动物?”詹岚的手指轻轻搭在桌面上,堆砌成三角形的塔。“那种东西也就能够当我们的猎物,还用不着你这样大费周章地开研讨会。”   赵缀空的视线稍稍偏转,他能够十分清晰地把握住詹岚现在所处的生命层次——这个走灵族先知之路的女人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已经激活,而那几十万亿个细胞的混合意志也被她轻易地拆分打散,并以它们为基础构建出了一个可以随时为她所用的力量梦境。她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她的身体,压制住了她内心的躁动,甚至在她的体表,隐约还有微米规格的道蚀现象不住地生成然后泯灭。   詹岚已经解开了   ——且不止是她,其它人也基本都是这副模样。除了丢人程依旧在三阶后末阶段呆着以外,萧宏律和霸王都解开了   萧宏律或许还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似乎打算在晋升四中之前便定向诱导自身的心灵之光并提前制作出神祇真身。而霸王却是将自身上下那来自于资讯魔法的侵蚀尽数舍去然后纯化了自身的力量,从赵缀空的视角来看,这个俄罗斯壮汉现在根本就是一只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冬狼!   他们已经成为了强者,成为了即便是没有遇上西琳,更没有加入中洲队的赵缀空也会选择重视的强者。是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而不是那些随手就可以打发掉的杂鱼。而他们的意志理所应当的需要获得尊重——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召集这场会议,而是直接自己动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他唇角微张,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已经很自觉地坐在他身侧的赵樱空却先一步开口。   “有一位真神可以充作目标。”她的语气恢复到了原本时期那副平和的模样。“它的战斗力强大,但是它的根基会很薄弱。它虽然是轮回者,但它的时间循环有很大的几率无法成功构筑。因为它的情况特殊。”   “哦?”萧宏律的眼眸中有着数量繁多的光辉逐一闪烁,那是他在扮演迦勒底的萧博士时所投放到各个特异点以及邻近世界线中的监视器所回馈与他的情报。虽然西琳已经完全地抹平了这些历史扭曲,但她可不会连同伴的手段都刻意抹掉——   ——而这些情报窗口立刻便在他脑海中汇集,并根据赵樱空的言语作为线索相互拼接,而来自于詹岚的另一道情报供给又提供了更多的佐证,于是这便让他很快地得出了结论。   “原来是它……”萧宏律嘿然一笑。将自己的发现共享给霸王和丢人程。“赵大哥,你为了想吃烧鸡盯上了一只快成熟的鸡蛋。但可别忘了周边还有狐狸和黄鼠狼在暗中觊觎……小心鸡飞蛋打。”   “狩猎这种事本来就是双向的嘛,当猎人,可得随时有成为猎物的觉悟。”赵缀空轻笑着回答。“而且做事总得有点挑战性,从头到尾都在智者们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成长可是很难走得远的……就算走得远,难道你们就没打算冒点险?”   “这么多年刀头舔血养成的习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忘掉的。”霸王呵呵笑了一声,他打了个响指,路人了不知道多少年也陪着他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切尔茜便从他的影子里优雅地现身,然后一分为四,变转成了萧宏律等四人的模样。   ——超凡生命并不是做不到在全神贯注的行动时,还留几个化身扔到随便哪个偏远的角落里面备用。但问题是在场的轮回者中除了一群真神和超凡以外还有一个丢人的家伙。为了顾及他的脸面,以及给他一点催促霸王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而显而易见的,这种隐晦的督促并非没有效果。   程啸的面色微微发红,而这所代表着的羞赧即便他有着极其丰厚的战斗经验以及筋肉控制力也难以将其完全抑制。他蒙着脑袋哼哼了两声,却是没有说出‘我留在这,你们去狩猎吧’这种更加丢人的话——   ——他很清楚自己掉队掉得实在厉害,虽说这其中或许更多的缘由是因为同伴们走得实在太快,但理由归理由,现实归现实,哪怕是作弊也罢,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够在这个世界中踏出这关键一步那么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而像是他这样落后得实在太多的家伙想要弯道超车,那么就得去冒险。   他下定了决心,于是沉默着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而其它人很清楚地观测到了他的决心,于是议题便朝着下一个方向展开。   ——那四个化身如同他们来时一般穿过那道从墙壁上生长出来的门户离开了。他们将重新回到所扮演的身份原本的岗位上去,替轮回者们控制着这座新设施的里里外外的同时,继续为它们在这里释放自身的影响力。   萧宏律轻咳了一声。   “那么,虚数潜航?”他问道,手指微摆,那座虚数导航仪便轻盈地飞到他的面前并被未知的力量给封印成一张轻薄的卡牌。而后他的双手往外一摊,数百上千张封印着各种各样机械,灵质,血肉仪器部件的卡牌便从他的身周浮现,并环绕着这张导航仪牌构筑成了一个结构繁复的球形。   “虚数潜航。”赵缀空点了点头。“我答应了那位所长的请求,顺路去一趟   “啊,我们的确得经过那。”萧宏律摊开的手往内部一合,那数千张卡牌便在刹那间尽数相互拼接,勾连,融合为一。而当一枚新的卡牌被构筑出来的时候,整座塞拉菲克斯-穗群原学园-迦勒底亚复合建筑结构便从内到位一齐发生剧烈的骤变!   许多精细繁复的仪器部件从复合结构体外侧凭空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它们以地球表面的失序混沌为食,眨眼间便如同萌芽的植物一般迅速地填充了内在,壮大了规模,然后又在相互拼接的过程中联结,贯通,生成创造者所期望的种种功能并将其投入运作——它像是一个蛋壳一般将复合结构体给彻底包圆,而当外壳构建成功的刹那,更多的运作机构便也化生而出,完满地填充掉了壳下的多余空间!   那些被收容的迦勒底干员以及穗群原的幸存者们发出惊惶的喊叫,因为在他们的眼前整座复合结构体的内部都在扭曲,变形,更改构造——当墙壁和地面开始活动,并朝着自己的脑门迎面拍来时很少有人还能够保持镇定。而就当恐慌攥紧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陷入彻底的无序狂乱之前,一道浩瀚而且精细的精神扰动却让他们的一切不理智行动都戛然而止。   詹岚接管了包括奥尔加玛丽在内所有‘凡人’的精神,强制性地安抚了他们,并将使用这部新机器内相关仪器的知识以及虚假记忆尽数植入他们的脑海。而等到他们清醒过来之后,他们便发现自己正站在合适的岗位上,并有条不紊地操纵起了这条钢铁巨兽。   詹岚修改了他们的记忆,修改了他们的个人日记,电子文档,乃至于脑袋内的对应魔道知识,身体里相关的魔术回路甚至肌肉本身的记忆。而塞拉菲克斯吞并迦勒底亚的事件也被她随手抹除,然后将历史修改成了‘穗群原学园本就是迦勒底亚的赞助方,而它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在世界末日后将三者统合为一’这样的发展。   所有人的意志和记忆都自此生成了歪斜,而它们对此一无所知。   而不算是人的未被修改个体有四,它们的存在也各有价值——不修改芥雏子是为了向盖亚传递同意合作的意志,兰陵王算是顺带。不修改达芬奇是让她作为一个知晓自己身份的警醒者,让奥尔加玛丽等人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而至于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所罗门王,是在轮回者不介入的情况下,凡人不依靠外神或者觉者等破格存在以外击破魔神王的唯一手段。而他的这份天职,即便是在现在,也未尝便不能够派上用场。   于是,轮回者们安排好了一切。   而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尽数按照轮回者的意志进行运转。   混沌的大地被撕裂开来,伴随着秩序,与失序天地被撕裂时如同破纸一般的脆响,整座已经化作球形的迦勒底虚数潜航机构便沉入时空混乱的虚数海洋。   然后,直指历史的彼端。   ………………………………   藤丸立香揉了揉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以巨大的石块和原木所堆积而成的,宛若双生塔一般的巨大门户——那是如此巍峨而且宏伟的建筑,以至于她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这是泰坦巨人的居所。   “前辈,过了前面的门就是乌尔了。”身旁的玛修提醒道。“在进去之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叛逆骑士莫德雷德,在和皇女交谈后,藤丸立香服下了治愈的药并只召唤了这一位圆桌骑士。而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雾城中受了太过严重的打击的缘故,这位骑士在被召唤出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连头盔都不摘,只是单纯地提供护卫工作守护在立香和玛修两人身边。   立香又往后看了一眼。   她看到一百多米外的那一抹蓝白色倩影——约定虽然已经结束,但安娜斯塔西娅却始终跟在她们一百米外的某处。她没有解释,藤丸立香也没办法去问,但藤丸立香有时候从营地中醒来时会看到篝火的某一侧的燃烧不充分,且每一次的宿营都很安全,一行人在夜间从未受到过任何打扰。   于是藤丸立香偏过了视线,稍稍地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她微笑着对玛修说道,用自己的温和言语抚平少女心底的不安。“我只是想到   “那时候多亏了玄奘小姐帮我们打开卡美洛的城门……”玛修轻轻地在胸口握起拳头。“她现在肯定已经回归了星知天吧。”   “嗯,玄奘小姐是那样聪慧博学,意志坚定。她现在肯定已经如愿所偿地回到了千知之主的座下倾听教诲了呢。”立香微笑地应和着:“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替我们打开通往未来的前路。而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我们,决不能辜负她的牺牲。”   于是,她牵着玛修的手,越过了通向乌尔的巨大塔门——她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样一座巨大的门。 第七十三节·开辟之道   “于是,战争就要开始了。”   “席卷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战争。”   “而它的起源则是一无所知的凡人所作出的一个普通的决策。”   ——创世之前,未知纪元,未知者以中文和相应语法刻于石上。   …………………………   藤丸立香曾经预想过很多门后的景象——郁郁葱葱的密林,凶狠的野兽和异怪,敌意满满的降世神灵和它的爪牙,以及一座被封困在丛林深处,住民面黄肌瘦,甚至已然全数化作尸骸的城市。   ——她预想中最糟糕的场面便是吉尔伽美什王的判断错误,羽蛇神是一位恶劣的神。祂残忍地杀死了乌尔地区的居民,或者在这片大地上展开了属于祂的恐怖统治。如果是这样的发展那么她就必须将羽蛇神也视作必须被打倒的目标,而在那之前保住小命将会是她手下更加重要的待办事项。   她想了很多,她猜测了很多。或许就是因为猜得太多,她才没有注意到乌尔只进不出的境况与那巨大的石门代表着的真实含义。而既然连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从者莫德雷德,不是她的从者安娜斯塔西娅,以及她的学妹玛修以及玛修肩膀上的小兽芙芙……自然就更加的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然而无论她想还是不想,想多还是想少,当她终究跨越了那座门户,越过门后不知何时掀起的狂风与沙尘之后——她便终于知道了两个事实。   是啊,有谁在见到这幅景象后,还会觉得自己有意义,自己并不渺小的呢?有谁站在浩瀚星海的边角,仰望着一座蓬勃壮大的河系星云之时,还会觉得自己先前所奋斗的一切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意义?   立香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甚至注意不到自己居然在星空之中也能够进行呼吸。而在他身后的玛修和莫德雷德也一脸,或者一盔震惊地仰望着这浩瀚星云,直到‘哐当’一声,莫德雷德手握的长剑掉落在地面上时才让她们重拾清醒。   “安娜斯塔西娅小姐……你和我说,不要注视星空是这个意思吗……”藤丸立香喃喃说道,她看到星云之内有着亿万星辰闪烁,那不是什么被魔力或者幻象捏出来的物件,而是一颗又一颗货真价实的,最起码也有着谷神星规模的巨大星球——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就有一颗苍翠的行星从她面前大约三千公里的位置处飘过,而她甚至能够精细地看到行星地表的山川,河流,城都,以及一只只就算用肉眼也可以看得到,其平均规模接近上百公里的栖星巨兽!   她甚至注意到那些如同巨龙一般的巨兽同时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它们中的一体拍动着双翼从地表脱离,鼓动着无可计数的真以太浪潮向着她们这一行人的所在迅速靠近!   “不,我指得不是这个。”紧紧地抱着布偶‘帕’的安娜斯塔西娅来到她的身边。“我指的不是这个,从来不是……”   “……以及,我们来的路没有了。”   这一句话在刹那间便将藤丸立香以及失神的几人从恍惚中直接扯回现实。而她们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一座漂浮在太空之中的原岩之上!前后左右四面八方至少一百公里的区域全都是纯澈的虚空,而那只从星球表面脱离,鼓动着能量巨潮朝着一行人飞来的龙形巨兽已经距离她们只有三千公里不到!   她们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能够在太空中呼吸,说话,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能够如此清晰地在太空中把握住宙空内的距离尺度。她们只知道最多再过一分钟那个庞然巨物就将出现在自己等人身边,而自己等人对它毫无办法!   不,或许有办法!   莫德雷德下意识地便要举起从地上拾起的剑,但藤丸立香伸出的手却按住了她正要抬起来的剑锋。明明是此生根本没有,也不应该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诡境,但这位迦勒底少女却在这一刻保持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不要动手,对方可能没有敌意。”她沉声说道,语气认真,严肃,而且肯定。“动手也没有意义,对方应该是有知性的生命,应该可以交流。”   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那只栖星龙兽便猛地一个加速,上千公里的距离宛若被剪辑了一般一闪而过,而那张单纯以规模而看都比得上一座现代城镇的龙兽之面便已然抵达了一行人面前不足数公里——   ——并发出足够让最勇敢的战士也战栗胆寒的巨大咆哮!   “吼——!!!!!”   那咆哮响彻天地,化作实质的音波冲击向四面八方。单纯从其外相来看,那么就算在这声咆哮之后衔接一发能够将一座现代巨型都市当场蒸发的能量冲击炮也并不奇怪。然而外相归外相,实质归实质,当那极致宏大的实质化音波,以真以太为介质传播并让其在来访者们的耳蜗中响起的刹那,以藤丸立香为代表的客人们却并没有自心底生出哪怕一丝战斗或者恐惧的欲望。   因为那声音具有含义。   因为那咆哮的本质实际上是亿万种不同规格语言的混合。   而当它在藤丸立香以及玛修的脑海中响起的瞬间,其不被辨认的部分便被大脑的自我保护措施给尽数滤去。而最终剩余下来的,便是她们所能够理解的,同时以现代英语,古代英语,苏美尔语,汉语,日语,俄语,法语,德语,拉丁语,希伯来语所一同构建出的一句单纯的话。   ——“你好,外来的人。”   言语恐怕很难表述此刻缠绕在一行人心中的震撼,因为并不是所有知性生命体都能够在看到‘一座巨山’在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有能力保持理智思考。这与其所掌握的力量或者曾经立下的功绩无关,而是纯粹的阅览与对外认知上的考验。   但有人度过了这一考验。   “你好,我是迦勒底的使者,藤丸立香。”藤丸立香越过玛修下意识支起来的盾,来到一行人的最前端。“我来求见魁……我们来到这里,是想拜访这里的主人。”   她用的是她所最为熟悉的日语,而下一刻,她便感到眼前的光影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等人脚下所用于踏足的这块原岩已然被挪移到了龙兽的背部。并被安放到了一块平滑的巨大麟片之上。而麟片的末端有着巨量的角质和血肉结构化生而出,只是一瞬间,便在她的面前不远处构筑成了一个下半身联结着麟片末端的正常人形!   那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苏美尔男人,他穿着简单的亚麻布衣服,上半身涂抹着一些象征祝福和武勇的纹路。从纹路的规格而言那显而易见的是寻常的市民所持有的身份,然后他便像是其它的苏美尔人问候时所常做的那般弯腰欠身,口中吐露出的却是和藤丸立香的语调大体相同的现代日语。   “你们可以叫我阿苏,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普通的乌尔市住民。最多也就有资格参与狩猎,想要成为城卫兵都不够资格。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我从不久之前来到龙之国的新同伴口中听说了有从未来而来的迦勒底人来造访乌鲁克的事,看来你们应该就是那批外来人了。”   立香要费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吐槽欲撤开,让自己不将注意力放到‘普通的乌尔市住民’、‘没资格当城卫兵’这种事上面去——她觉得这家伙只要拍一下翅膀,那么整个乌鲁克都会被吹飞。要是再去打个滚,或许美索不达米亚都可以准备回炉重造啦。   这家伙怎么看都应该在神话故事里当灭世巨兽,而从它的语气来看,它只不过是这座什么‘龙之国’里的普通一员!   【我错了!吉尔伽美什王!我不应该质疑你的推断,你说的完全正确,我必须得先搞定乌尔这边才轮得到去思考伊曼尼提克的事!因为就算这个自称‘阿苏’的家伙全都在瞎扯淡,但只要我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么就算只有它一个也能够决定   她和自己的同伴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近的情绪。很好,这是一个共识,而既然是共识,那么就应该将其一起变成现实。   “那,阿苏先生。你刚刚提到那个‘龙之国’……”立香斟酌着,试探地询问道:“能够和我们解释一下吗?以及这里的主人,先前来过这里的乌鲁克人什么的……”   她的话音未落,那个自称‘阿苏’的半身联结人已然直接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而下一刻,巨大龙兽的双翼猛地一展,在空间坐标急剧变化的同一瞬间,无数的讯息和知识便化作实质化的景象涌入一行人的脑海。   她们看到了一段古老的记事,一段历史,一段记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是这个自称为‘阿苏’的人还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乌尔市市民的那个时间点。然后,她们看到了有强大的神从天而降。   那是传闻中的羽蛇神,南美的太阳魁扎尔·科亚特尔和她的从神豹人。她们轻易地击溃了城市,并勒令乌尔每天都献上活祭品——然而实际上她们却并没有将乌尔的市民当做食粮吃掉而是将他们收纳起来,用来充作修筑神殿的劳力以及将他们当做士兵来培养训练,看似粗暴,但实际上对凡人充斥着关心。   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直到那曼戈特伦德的宣告响彻四野,而后,才有一个新的意志自虚空中降下。   没有人直到祂是谁,也没有人知晓祂的尊名。乌尔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外表俊美的黄肤黑发男性。而在和他交谈了一段时间之后,羽蛇神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光离开,解除了从者的姿态退出了这个特异点。   然后,天地间便响起了那个看上去像是东方人的神祇宣告。   ——“我将为你们开辟前路,我将为汝等指路明灯。”   ——“我授汝等以鱼,而汝等需自寻渔路。”   ——“成长下去吧,直到你们可以独自面对纯粹的天!”   伴随着那声音,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便从羽蛇神的旧神殿中迸发。而下一刻,所有窥见那道光辉的的事物脑海中都获得了生命晋升的前路!   那是改造自身,修正基因,调制血脉细胞,等同于造生一般的神之权能。而每一个生命体都获得了专属于自身的最适合的那一份。而乌尔区域的时空随即与外侧隔断,时间无声流淌,而无穷尽的真以太潮汐便自不知名的星域涌入这座城都。   于是,一切都开始变化,一切都开始升华。凡人为了适应宇宙环境,长出了鳞爪羽翼,化作了神话之中诸如百首巨龙,不死鸟,九凤,帝江等等玄奇而强大的形象。而它们的自我却依旧留存——因为他们只是被授予鱼,而不是授予渔,那来自光辉中的知识只是一个被纯化的种子,而具体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则全靠个人的努力!   那位神灵所行的是开辟之道,然而祂所开辟的却不止是凡人的道。不止是人,那些鸟畜,那些树木,甚至那些山石和建筑都迎来了变数——它们增殖,它们发展,它们壮大,它们成为了横行于星间的异兽,和那一颗又一颗闪烁的星!   这里,的确还是乌尔。   但乌尔的平民,已经在被隔断的千万载光阴中生长成为了主体为龙属的,单体便可镇压一个星球的神话种。乌尔的野兽和家畜,已经成长成为了诸多已经自成生命集落,甚至已经演变出了诸多新文明的强大异兽。而乌尔的土地与建筑则更胜一筹,它们化作了群星,化作了构筑成这片星云的诸多结构。   乌尔依旧存在,但乌尔城已经不复存在。因为所有的人都成为了王,如同它们在身为凡俗时支配自身的房屋一般执掌着一片又一片的星空。   王是没有办法统治另一位王的,能够统治万王的,只有从一开始便造就这一切的那位无名古神,那位万王之王。   然而那位古神并不在乎他的统治,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座依旧是太阳神殿的宫廷里面,在释放着那无穷光辉的同时注视着这浩瀚的星空。   人人如龙,人人化龙,人人越龙。   祂目睹着这些受祂恩惠的凡物成长到祂记录中所标注的极限并超越极限,祂目睹着这化作时间孤岛的大地星海之中的一切分散聚合争斗。   谁都可以去见祂,但祂谁都不会回应。   祂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观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膜拜者,追随者,挑战者,叛逆者——然后它们便知晓自身在神的眼眸中所持有的价值依旧为‘无’。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当迦勒底人们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们便发现自身已经置身于太阳神殿的台阶之前。   身侧是星空,身后是星空,那名为阿苏的庞然龙兽已然无踪。   而在神殿的顶端,有真神的视线垂落。 悬赏开放!   @@@@唔唔,虽然时间不甚优雅,但我九某人决定开个悬赏督促一下自己!   当然,质量还是最重要的,所以不可能突然增加大量的数量。   目前的规则如下,总之还是和以前一样200刀或者2w饼干算一张,持续到下一个周末   然后,只要有了累积章节数,我就切换至二更兽状态,而从现在到月底正好二十天,所以只要累积章节数超过二十,我就进入三更兽状态。   总之就是这样,这个月内还完。   唔……虽说不打算设置上限,不过感觉也成不了四更兽。毕竟我不能够降质加量……总之就是这样,当前的刀片和饼干数据我已经记下来了。多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随便来吧!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七十四节·神前问答   神殿很大,很高,或许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但爬起来却并不费力,也不耗时。因为凡人攀爬阶梯的时间被真神给随意剪去,而这让迦勒底人们感觉自己仿佛只是向前走了两三步便来到了太阳神殿的顶端,然后她们便看到了那个坐在太阳历石顶上的,那个将乌尔市扭曲成如此模样的太古之神。   那是一个和‘阿苏’的记忆中所描述的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的东方男人。俊美,壮硕,黑色的眼眸中映照着这一片浩瀚的星空。然而‘几乎没有任何差异’,就代表着这其中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变数。而那就是和迦勒底人们先前所见过的所有神灵都截然不同的,那压倒性的存在感与理念侵蚀!   看见祂的轮廓时,血液便会沸腾。   认知祂的面容时,战意便在勃发。   脑海中有着无数记忆正在翻滚,那是属于凡人自己,属于从者自己的记忆,那记忆指向她们过往的每一次努力,每一次成功,每一次努力后的疲惫与期盼,每一次成功后的欣慰与满足,只是一刹那这仍旧是凡物的内心便被这源于内心深处的斗志和勇气所充斥,让她们想要去拼搏,让她们想要去战斗,让她们想要去开辟未来!   藤丸立香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古神已经展示出祂的如斯强大,但龙兽阿苏的记忆中却仍旧会出现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与叛逆者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祇漠视着一切,允许着一切,而那强大的龙兽却在将她们送达之后便退走得无影无踪,因为她此刻已经有了亲身体验,而这份体验让她双目赤红,双拳紧握,几乎就要忍不住迈出脚步去向神祇邀斗!   ——去努力吧,去战斗吧,去拼搏吧。去改变现状,去开辟前路。去吧,去吧,去展现身为人类所应持有的觉悟!   ——去战胜那些从者,去战胜那些魔神柱,去战胜魔神柱后的君王,去战胜这条人世所面临的末路!   此既开辟之道,此既斗争之理。伴随着热血的沸腾,无数战斗的技巧和灵便的经验凭空显现在藤丸立香的认知之中,那是一条专属于她的力量之道,是一条能够让她以凡俗之躯迅速成长,汲取万物能量以强化改变自身且不留任何后遗症的晋升之途——   ——而她甚至能够直接沿着这条力量之道看向其终末的形态,看到那个能够化身为二头身之姿,然后轻易将在   她做得到,她知道自己做得到,这条道路不存在任何陷阱,这条道路抵达极限后依旧可以突破极限。这条道路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价,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约束,而无论她是否点头这相应的知识和技巧都已然在她的脑海中深沉铭刻,如同她过往的一切经历,一切记忆,一切伤痛一起和她的生命本身混同!   她感觉自己的体质正在增强,自己的感知正在敏锐,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身侧的玛修那显而易见的动摇与强大,清晰地感知到了原本不应该获得任何成长的从者莫德雷德体内的红龙之血急速纯化,升华,只是在一瞬间便超过了她在特异点F中曾经接触过的反转骑士王阿尔托莉雅,并且还在朝着更高的层次急速增长!   她在变强,她的同伴也在变强,那在旧日她想尽办法都无法理解的魔道知识在悄无声息之中变得如同鹅妈妈童谣一般浅显易懂。那些复杂的仪式,高深的秘法转眼间就变得像是粗心小鬼的算数本一样简便而且破漏百出,甚至就连阿尼姆斯菲亚的那些精巧天体魔术也在顷刻间被她洞彻,而她清楚,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自己的魔道水准以及魔术回路开发层次便已然抵达了计时塔评定的纯色位阶程度!   ——只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只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她自己就可以用蛮力强行结束这   ——只要将这条力量之道走到尽头,那么就算是提亚马特神她也有资格将她拦阻。   ——只要……只要努力,只要开拓,只要战斗……   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眨眼间便突破了凡人魔术师的极限而如同钟鼓一般轰鸣作响。她的骨骼正在变得坚韧,她的肌肉正在变得致密,她的内脏开始重组,变得坚固而且延伸出厚实的保护膜,而她的斗志也随之愈发高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和自己的命运战斗。   【我很冷静,我没有被蛊惑,修复人理本就是我的职责,我本来就必须得去面对这些对过去的我来说十分艰难的挑战。】   【对,我应该战斗,因为我本来就在战斗。之前的我和学姐们踏破六个特异点,难道我们就不是在战斗吗?过去的我除了借助从者之力以外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御主——我只能够做这个!但是现在不同!】   【我的意志改变了吗?我对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从者的态度改变了吗?不,没有,它们仍旧是我珍贵的伙伴,仍旧是我的良师益友。但这场灾难总归是我们凡人自己的灾难,若是我们明明有了能力却还要倚仗从者的牺牲,那么我们存在的价值到底又算得上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她下意识地便抬起脚步,想要朝着外侧离开。   【我……要为我们人类自己,去开辟出一条前路!】   然后她的动作便随着一阵凛冽的寒风和一只按住肩膀的手而尽数停止。   “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吗?”皇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薄,平静,然而却同时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她的言语化作寒霜的风,冻结热血,冷却斗志,让神殿的顶端在顷刻间遍布冰霜。   而那冰霜又在刹那之间尽数褪化。   而迦勒底人这才从这连道蚀现象都算不上的同化中脱离,一边喘息着,一边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的东方青年。   一分钟,两分钟,那些携带着力量的知识与战斗技巧依旧在藤丸立香的记忆中留存,但却也伴随着她将斗志与战意的平复而尽数沉入心灵深处。她感觉自己的脚在抖,而半个身体都倚靠在她身上的玛修更是连话都说不出——她庆幸安娜斯塔西娅在她身后支撑着她,然后又过了两分钟她才恢复了正常的交流能力,然后朝眼前的东方青年欠身行礼。   ——她觉得自己其实应该跪下,但她心中不知何时生成的骄傲却拒绝她在弯下腰的同时还要俯首屈膝。   “您好,我们是来自迦勒底的……”   “我知道你们是谁。”那个东方青年开了口,说出的却是再标准不过的中文:“来自迦勒底亚的藤丸立香,玛修·基列莱特,凯希伯鲁格,以及被作为从者召唤出来的莫德雷德与安娜斯塔西娅。我从你们还没有出生时便已经注视到了你们。”   “你们可以称我为郑吒,不需要加什么尊称。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你们的愿望我也可以满足。这片大地不会参与你们的战争,我也不会参与你们的战争,你们大可按照你们的设想去拯救你们的人理,而不用担心来自于这一方的任何掣肘。”   郑吒伸出手,一道直指乌鲁克大神殿的单向传送门便清晰地出现在迦勒底一行人的面前。   “你们可以离开,回到你们所期望的那片大地之上。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另一个想要去的位置,这点请求我还是可以满足你们的。”   那门户中的景象数次转变,她们看到了冥界和趴在宫廷里无聊的艾蕾,看到了正被战火笼罩,梅林和吉尔伽美什以及数位从者联手围攻恩奇都和重伤蛇神的埃尔都。她们看到了那片迷雾之城,孤独的苍白之王在腐朽的城市之中徘徊。而到了最后,她们甚至看到了海洋的深处,那处于封印之中,自我限制的沉眠之下的提亚马特。   只要开口,她们随时可以抵达她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而那些新增的力量于知识充盈于她们的思维之中,让她们知悉自己随时都能够抵达自己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亲手完成自己所持有的任何一个愿望。   她们可以抵达埃尔都,轻松地帮助吉尔伽美什捕获恩奇都和蛇神。可以抵达冥界,斩断艾蕾身上的束缚让她解放。可以前往迷雾之城,一雪前耻。而她们甚至可以直接深入海洋底端,用脑海中盘旋的秘法将提亚马特给彻底放逐到虚数之中。   只要点头,只要前进,那么什么都做得到。不用依靠别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够轻易地抹平这个特异点的一切阻碍——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因为她们只要是在为自己战斗,为自己开辟前路便已然算是支付代价。而人理的修复,已经近在眼前。   只要战斗就可以获得一切。   只要为自己拼搏便可以满足自己的理想。   不需要依靠别人,也不需要敌视别人,自己依旧是自己,因为自己要做的只不过是为自己开辟一条前路。   而这种事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人难道不应该为自己奋斗,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得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藤丸立香找不到任何一条话语来反驳,找不到任何一条理论,任何一个漏洞来制止自身将要做出的举动。她知道郑吒不会骗人,郑吒所赋予的力量和知识也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的漏洞,然而——   然而,安娜斯塔西娅的声音却依旧在藤丸立香的心底回响。   ——【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是来做什么的?认可和盟约,那种事……真的还有必要吗?】   ——【但是……】   藤丸立香闭上了双眼。   “我……”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注视着郑吒的视线前所未有的认真而且诚挚。“……想要被您认可,想要和您缔结盟约。”   “我想请您帮我们,和我们一起,结束这场人理烧却的灾祸!”   “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达成你们的目的。”郑吒淡淡地回答。   然后他便获得了藤丸立香毫不犹豫地回应:“但那是郑吒先生您的做法,不是我藤丸立香的做法——请给我考验吧,请给我试炼吧。我……想要获得您的帮助!”   “考验?试炼?”郑吒看着她们,突然‘呵’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想要我的帮助,想要我参与到你们的战争之中——哈,那我便给你们考验,给你们试炼吧——你们知道,我参与到你们的战争之中,意味着什么吗?” 第七十五节·同盟的代价 1/15   ——意味着什么?   ——见鬼,我哪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啊……说起来我为什么非得要将这么一位大神给拉下场……明明祂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管……但是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在这里顶气?   藤丸立香的心中满溢着困惑,但她压制住了它们,没有让它们真正地从体内溢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和先前的每一件都不同,她不是在和那些人类史上的英雄,王者,或者庇护人类的神灵对话——她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位真神,真正的神。   是规则,是法理,是道——而她甚至已经亲身体验过了道的侵蚀和同化!   道的侵蚀,和同化……?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啊!的确!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并没有受到郑吒先生的影响。而不仅如此,她还曾经向我做出过暗示——】   【——星空!】   藤丸立香的眼眸一亮,一些原本只是浮现于她的潜意识深处的细碎线索被她迅速地联结起来——皇女的那句警告,化作星云的乌尔,强大的郑吒以及那超越魔神之力。而这一切相互勾连,最终便生成了自己拒绝郑吒好意,并执意想要寻求他认同的结果。   【人理修复并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那来自星空之外的威胁要远比人理烧却更加可怕……对,没错。既然已经出现了像是郑吒这样强大却又中立的神,那么和祂一样强大,但却对地球持有恶意的神也同样可能存在!】   【所以……我必须寻求祂的援手!】   思索只是一瞬,而藤丸立香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的学妹玛修已经恢复了意志,扶着她的手给予她力量。她的伙伴芙芙一如既往的趴在玛修的肩上,‘fufu’叫喊着支持着她。她的从者莫德雷德重新拿住了剑,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而皇女一直都是她的引导者。   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郑吒先生。”她认真地说道:“但是我明白,人理修复并不意味着人世的复苏……是吗?郑吒先生,这片大陆之上,这片星空之中,还有着像是你一样的强大的神是吗?”   “呵呵呵,”郑吒笑了起来。“你很敏锐,果然,就和我在过去所看到的那般敏锐。你说得对,在这片宇宙中,强大的生命并不止我一个。”   他随手一挥,一重像是滤镜一样的无形壁障便笼罩在迦勒底一行人的身上。   “不止我一个,而且数量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他的左手边是传送的门,而右手边浮现出一片星空的景象——那是太阳系的景象,神战之前的太阳系,九大行星和诸多大小天体全都安静地待在它们原本所应该在的地方。而下一刻,一道从地球射出的‘线’便跨越宙空,径直击中了太阳系彼端的木星所在!   道蚀现象,生命增殖,那一颗颗星球就在迦勒底人们的面前直接扭曲堕化成为数量没有穷尽的扭曲虫群和无貌之女,而那显而易见的两个主体,秩序星群以及空间泡集合的光辉拓展便在地球自转都没几圈的短暂光阴内拓展到了太阳系外的星群!   那是毁灭,是浩劫,是难以想象的可怕灾祸。和那些被星辉映照之后整颗星球都扭曲畸变的世界相比。区区人理烧却也就是邻里斗殴的程度。而那样的灾祸甚至越过人理光带,殃及到了表面已经混沌化的地球!   “前辈!那个,那个!迦勒底里的大家!”当那蠕行在失序混沌中的畸变生物朝着南极靠近的时候,站在藤丸立香身边的玛修便忍不住发出尖叫。她死死地攥着藤丸立香的手,攥得很用力……非常用力。   “没事的,玛修,所长她们……没问题的。”立香努力地安抚着自己的学妹,然后朝郑吒投去求助的目光。“郑吒先生,请问迦勒底现在还……”   “迦勒底还在,你们所认识的人都活着。”郑吒淡淡地回答道:“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地球了,而是在某个我也不方便直接进行观测的地方。”   “……另一位……强大神……么?”一旁的莫德雷德喃喃说道。   “是两位。”郑吒竖起两根手指。“至少两位。”   立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而她立刻又想到了在之前的传送门中没有出现过的那座传说中的伊曼尼提克城。以及那足以与提亚马特角力,并仍有闲暇的强盛力量。   “曼戈特伦德神……也是吗?”   “曼戈特伦德……呵。”郑吒轻笑了一声。“算是吧,你可以当她是。她和我一样很早就关注着你们,或者说关注着你们人类。而现在她正在思考人类的用途,以及存在下去的必要性。”   立香的心中一沉。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被吉尔伽美什王断言没有问题的曼戈特伦德居然还有这样的变化。然而她又想到郑吒,秩序星辰,空间泡集群所持有的强绝力量。最终剩余的便也只是一声叹息——吉尔伽美什王已经做到很好了,再苛求他……没有意义。   而这时郑吒的右手边的图像再度演化,等那银心边缘的浩大战争开启,那宛若仙女系投影一般的巨大星群显化的景象被逐一放映的时候,出现在藤丸立香心中的情绪便已然只剩下了无力。   这是人类所能够对抗的敌人吗?这是凡俗所能够抵御的神圣吗?   和它们相比,恐怕就算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神系全数复苏,恐怕也无法将祂们的脚步给拖延些许吧。   但是……   【这不是我在这里放弃的理由啊……】   【无非就是从弱者变成了更渺小的弱者。无非就是将对从者的交涉变更成对这些上古之神的交涉……不过就是这样!芙罗拉学姐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都能够踏破那么多个特异点,换成我也一定能行!】   【我也必须能行!】   她猛地仰起头,双拳一握,刚要开口。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把我们看成那些以前你所接触过的从者。我们和它们不一样,也和你们先前所接触的神灵与神灵从者截然不同。”然而郑吒却在她开口之前便打断了她。   “它们是你们的神,你们的英雄,从你们的祈祷和期盼之中诞生,所以无论是善还是恶,其存在的本质便和你们密切相关。所以它们对你们的态度或许从表象上各有不同,但实质却是一般无二的关切。但我们不一样。”   “我的朋友曾经告诉我,我应该去关注那些和我有着相同起源的同胞。而你们不过是身体外形轮廓和我们大体相像的直立生物——对,你们可以将我们理解为异世界人,我们来自于异世界,而在我所出生的世界中,人类的体内没有魔术回路这种奇怪的器官,文化,历史世界构造也和你们各不相同。”   郑吒呵呵笑了一声。   “我的一些同类将你们视作灰尘,或者根本就无视。而我虽然和它们所持有的态度稍稍有些差异,但在我认为我同伴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并不像是从者那样,先天就对你们这群长得像是人类的生物抱有好感。或许我们并不会无聊地杀死你们,但想要让我们为了你们而放弃属于自己的利益,需要代价。”   “……你们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地来这里的吧。”   “对,我们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来的。虽说我感觉我的一些同伴正在糊弄我,但我在这里枯坐了几万年,玛格特罗伊德和诺蕾姬那一套也……”   下一刻,皇女怀中的布偶‘帕’突然猛地跳起,一巴掌便拍到了郑吒的脸上!   藤丸等人一阵惊叫。   而郑吒的脸抽了,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然后啐了一口。   “淦!万年逼格,一朝尽丧。好啦诺蕾姬我不多嘴就是……”他骂骂咧咧地在迦勒底人的呆滞中抬起手,一指头将这几十秒的时间线尽数删除。然后时间便自然而然地回转到了立香提问之前的那一瞬间。   “——你们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地来这里吧。”   “对,”郑吒重新回到了那副cos楚轩的世外高人形象。“我们来这个宇宙,是为了道路上的争论。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只要向着这片星空中的任何活物或者死物传达自身的理念并将其扩大化,我们的生命层次……力量就会上升。而现在,这一切正好达成了一个平衡。”   他挥手抹去右侧的星空,而后一个繁杂的平衡系统便出现在了迦勒底人们的面前。那是代表着复数如郑吒一般强大异界神意志之间相互牵制的系统。而在系统的最中央,美索不达米亚的大地正安静地漂浮着。   “我们达成了平衡,谁都不动,谁都不出手,然后我和我所有的同类都能够从这平衡的态势中获取能够让我们满足的收益。但如果我动手了——”他抬起手指,摘取了平衡系统中一个较大的支点。   而下一刻崩毁的系统便将整个太阳系星域尽数碾成碎片。   “平衡会被打破,战争将会爆发。而这里,将会成为我们的主战场——不要想着去说服我的同类,因为你们连它们的面都见不到。我也没有把握保下你们,因为我并不是你们的保姆,更不会为了你们而放弃自己的同伴。而若是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同样等于战争的全面爆发。”   立香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浮现在嘴边的,却只剩下一抹苦笑。   她也只能够苦笑了。因为她除了郑吒的说明外,还看出了更多的东西。一些皇女同样早有暗示,但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的东西。   “太阳系内的那些星辉……如果人理被修复,那么它们便会落到地球上是吗?”她喃喃说道:“寻求帮助,是死。修复人理,是死。一切改变都是死……只有停滞于此,才能够苟活短暂时光?”   她算是明白皇女为什么在约定完成后也没有离开了——不是因为认同了她,也不是被她所感动。而是因为她以为完成了约定实际上根本就还没有结束,而现在皇女那‘停滞’的理念已然朝她发起了致命一击!   她抬起头,眼神中期盼着又饱含绝望。   “我们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主动或者被动,是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郑吒淡淡地回答。“这便是你所想要的考验和试炼,这便是真相。而知道真相后的你若是依旧胆敢向我提出结盟请求……”   他哈哈一笑。   “那我便动手,如你所愿,捣他个天翻地覆!” 第七十六节·天堂之战·先兆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席卷星河,让一切都迎来灭绝的战争。这并不是一个凡人选择说‘是’或者‘否’所能够影响的变化——当她走过那道门时,一切就已经注定。”   相邻的另一个舞台之上,洛叶正安静地站在原美索不达米亚的山峦顶峰。她和恶魔队之间的博弈已经让这片大地扭曲畸变成为了怪奇的模样——地球已经不复存在,太阳系以及不复存在,毁灭的狂潮肆意地朝着银河的各个方位蔓延,然而那七加二个特异点却依旧存在。   九个特异点,九座国度。日月星辰都被视作食粮给尽数吞入其中,而每一个国度的规格都无时无刻地急剧拓张,无穷尽的战乱和疯狂亦填充国度之中的诸多角落。而最终的结果,便是让诸多真神的理念在这战火中都得以完善乃至壮大。   人类并没有灭绝,但却被驱逐到了九座国度的各个边角地带。那些因真神的道蚀现象而诞生的眷族们相互争斗着,厮杀着,宣扬着真神理念的同时也将他们的存在给尽数漠视。然而漠视归漠视,战争的余波却并不会绕着凡人离开——他们如同蝼蚁一般活着,如同尘埃一般死去。   ——这和游戏人生·零的剧本很像。然而和游戏人生·零不同。这里的凡人不可能遇到机铠种,也没有能够屏蔽眷族感知的‘灵骸’可以利用。轮回者的诸神们漠视他们,只是因为屠杀他们没有必要而不是没有对他们投去注视——相反,恶魔队的轮回者们一直都关注着这些凡人们的一切动静,因为他们知晓洛叶是凡人身后的援手。   这算是恶魔队的一个小小报复,因为洛叶对凡人的厌恶不可能成为秘密。而当恶魔队的轮回者们控制了九座特异点所化的九个国度之后,洛叶便控制了国度之间的联结——她的意志让大地中生成了无数由自然衍变而来的反眷族军团。而凡人中的英雄人物往往便能够学习乃至于驾驭这些强大野生怪物的力量,并让为自己博取一席之地。   ——血色洪流仍未消失,虽然它已经黯淡得像是一层绯色的薄纱,但它却依旧存在着,而既然存在,那么凡人的气运便依旧存续,而既然凡人的气运依旧存续,那么他们对她就有价值。   ——虽然这份价值很快就将不复存在。   “洛叶冕下。”纱条爱歌那纤细的小巧形体无声地出现在洛叶的身边——她从原本是   “   “纱条小姐,你下一次不需要留手。”洛叶淡淡地回答:“复制体爱丽丝所最重视的眷族是她的人偶军团。那象征着她的过去,她所曾经拥有的珍贵事物,而她根本就不会在这种简陋的玩闹之中将它们投入棋盘。”   “爱歌知道了。”纱条小姐温顺地弯了弯腰。“那么之后爱歌也这样处理,可以吗?”   洛叶微微颔首,没有表达出反对的态度。而时间就这样安静地又流逝了好几秒钟,   她们看到这   它的规模宏大,仅仅从单纯的实体尺度来观测都有从地心到月心那样庞大的距离,而除却大地的原生种族以外还有数以万亿计的天使,恶魔,迦楼罗等等眷族生命被轻易地绞入其中,然后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尽数解离湮灭。   恶魔队的眷族和洛叶的眷族们彼此争斗,恶魔队和恶魔队之间的眷族彼此争斗——实际上,无论是洛叶也好,恶魔队的随便哪一位真神也好,它们彼此间实际上都一点都不在乎这点眷族的损失。因为它们的生存和毁灭都对真神们的本体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而只要道蚀现象依旧存在,那么无论失去多少眷族都能够在短暂的光阴内尽数补全。   对于真神而言,凡物从来就毫无意义。   而当洛叶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下挥,便有数量在百亿以上,专门克制灵子生命的,宛若一个黑色光球一般地生异种从大地之内孵化而出——它们的本质是一群有意识的空间塌陷,是类似于微型黑洞,或者稍微低级一些,微型中子星成精一般的质量生命。而它们在诞生的瞬间便欢呼着扑向灵子虫群,如同用橡皮涂抹铅笔画一般轻易地便将这漫无边际的银色海洋从大地之上擦除。   洛叶甚至懒得为它们想名字,姑且就叫它们大地眷族A好了。而这大地眷族A才刚刚完成它们诞生以来的使命,下一刻从虚空中化生而出的二代灵子虫群便纠集成群,以集群生命的方式构造出了大概几百万个重力干扰仪从而发起反击!   于是,大地眷族A完蛋了,但很快又有了能够抵御重力干扰,同时还具备各种针对性武装的大地眷族B从土壤中化生而出并接替了前一代眷族的使命——但它们却并没有如同前代一般取得有效的战果。因为正当它将二代灵子虫群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又冒出了一支数量在八十亿上下的灵体族群以及另外两支规模在十亿到一千亿不等的能量体眷族族群,而它们加入战场的结果便是大地眷族B的覆灭。   不过没关系,因为大地眷族C和D已经被创造出来,并轻松地接替了前代的职责歼灭了敌对的眷族大军。而它之所以能够如此顺畅的缘故便是因为歼灭了大地眷族B的四支族群在胜利之后立刻便开启了相互间的争斗。然后——   ——有以时间为食的无形之虫游荡而过,将这段历史吞噬,将一切都还原到那银色的海潮还未掀起的刹那。而这只来自大地的时之虫又在顷刻间被数只颜色和轮廓都十分奇异的眷族巨蛇所围杀啃噬,它死亡之时所释放的时间之毒又将这些猎食者给尽数毒死。   于是,眷族之蛇与时之虫和时之虫的毒洒落在那片天域上,让大地柔软,让海洋弯曲,让光明和黑暗喋喋不休地争执打闹,让质量和空间相互拼接,构筑成凡物难以理解的,太阳会笑,风会跳舞,数字和长度会勾肩搭背喝啤酒的诡变异境和童话世界的聚合体——   ——然后洛叶一指头按下去,那片大地上的一切便都如同洗过了头的老照片一般尽数褪去。最终,原本是战场的大地上便只剩下一片漫无边际的花园和草地。   “毫无意义。”洛叶淡淡地说道:“但是这一场争斗本身,对在场除却我以外的所有真神而言,便是最大的意义。”   “因为您构建了新的平衡?”身旁的爱歌恰到好处地问道。“是这样吗?洛叶冕下?”   “正是如此,因为我构成了新的平衡。”洛叶回答:“道争,道争,光是践行自身的道还不够,道还得争起来才能够获得成长。所以我和纱条小姐你两个人便可以拖住它们全部,因为它们需要一个争的对象。而它们永远也不可能击败我,所以这场争斗便会继续延续下去,直到所有人的利益都得到满足。”   “但肯定会有哪位冕下想要更多的利益。”爱歌仰起小脸,望着她:“它们会过界吗?会阻碍我们的使命吗?”   “会。”洛叶平淡而且肯定地回答。“恶魔队虽然全员四阶,但里面却也有投机取巧晋升超凡,或者卡在四中层面,只是单纯获得了对时空抗性却并未掌握悖论壁垒的丢人角色。这对它们来说同样是千劫难逢的机会,而它们既然想要吞占更多的道蚀资源,那么它们就得铤而走险。”   “恶魔队不会承认这算是背约,因为所有强大的真神都会被我拖在这里。而至于那些想要去捡便宜的家伙——成者获取资格,败者获取食粮。其最终的结果无非也就是这样。”她冷哼了一声,因为就在这一刻,她和借助了权限的纱条爱歌同时观测到了数道威胁程度在标准线之下的个体化作无色的流星,越过了舞台之间的障壁。而下一刻洛叶便猛地扬起手,凭空硬挥了一拳!   而在同一瞬间,在不知道隔了多少光年,多少千年的另一个特异点所化国度的中央。复制体郑吒的脑袋猛地从左边偏到右边!   一个纤细的拳印从他左侧的脸颊浮现,然后又一点点淡化。他轻轻笑了一声,便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罗莉有些心疼地拿起手帕帮他擦脸。   “大坏蛋!都说了叫你管管那些人,你还不听!你看,被揍了吧!”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不管它们,这便是我所应该获得的代价。”他的视线偏转,越过那几颗无色的流星投向另一座舞台,眼眸中的光彩,逐渐地变得幽深。“而我不管它们这件事本身,便是它们要为此付出的代价。” 第七十七节·天堂之战·必然 2/15   ——我感觉到他了,另一个我正在朝我投来目光,这是一个提示,一个邀请,是一场战斗的邀约。   ——啊,他想要和我战斗。身为我的复制体的我想要和我战斗,他会过来,他会在终战之前予我接触。因为他知道他和我之间迟早有一战,也必然会有一战。   ——这是,天堂之战。   郑吒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感受着眼眶中结晶体的不断崩坏与重组,他对自身和复制体之间的战力差距有了一个大致的衡量——自己这边压倒性的弱,但是,却是有资格比较强弱的弱。   什么叫做有资格比较强弱的‘弱’?   很简单,那便是差距只是隔了十几倍,几十倍,几百倍,但却总归还是能够用数学名词可以数得清的倍数。两者依旧在同一个平面上,依旧是线段与线段之间的对比而不是要让一个线段去对比一个体积,要一个图形去对比一个容积——还在同一个层面上,那么便还有着对比的资格。   像是比那名居天子和登圣前的艾绮德拉,郑吒就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和她们对比的资格。因为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无法理解那两个准圣所掌握,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与其所代表的意义。而这便也意味着只要处于交战状态,那么恐怕自己就连自己已经死了都发觉不出。   她们很强,不讲道理的强。因为她们本身就是道理,所以她们的强压制了一切。   而复制体郑吒,还没有到那么强。   “初入四高……距离四高的巅峰,还有着连时间循环都不知道的土著心灵之光持有者,到一切参数都已抵达宇宙容忍极限的轮回真神之间的差距那么远么?”郑吒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只说给他自己一个人听,那批迦勒底人已经被他打发到神殿之外让她们慢慢去考虑,而他实际上早就已经知道了考虑的结果。   因为时间对他没有意义,除非有另一位真神或者类似的超级生命和他进行时间线上的冲突。但这里没有,所以他可以轻易地看见十数分钟,乃至半小时后的未来。而那个未来里的藤丸立香正一脸坚定地站在他面前,以殉道者般的姿态和语气朝他伸出双手。   ——“郑吒先生,请帮助我!”   他已经知道了结局,而如果他想的话实际上连过程也可以知道。而这令他倍感无趣,也让他对西琳在先前的冒险中向他提出告诫时的心境有了十足的理解——强大的生命时没有办法去理解弱小的生命的。为它们烦恼更是无稽之谈,因为当这弱小生命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基因,过去的每一份经历和未来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映入强大生命的认知之中时,最后剩下的,便只有无趣。   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消除掉这份无趣,毕竟‘无聊’本身也只是情绪的一部分,算不得长生种的天敌。但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理由,因为这和他的道路并不相通。   他知道自己所行的道是开辟之道,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切作为的原动力都是基于这开辟之道的衍变——自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想要给这些弱小生命开辟一条前路。自己之所以会答应藤丸立香,也是因为自己想要为她们开辟一条前路。而至于这条路她们走不走得通,会不会死在途中——他又不是什么都得管的保姆!   “真神的内心只有道和执,玛格特罗伊德的道是‘万物都会变化也应当变化’,而她的执则很明显的便是‘对帕秋莉的爱不会变’。帕秋莉的道是‘记录并知晓一切知识’,而她的执……不太明白,不过应该是‘某些知识应当被遗忘’……”   “西琳的道应该是联结,她想要成为朋友和同伴们之间的羁绊。而她的执……她应该也有某个,或者某一类不想与其建立联结的人或者事物吧。”   郑吒摇了摇头——真神的道和执一体两面。缺一不可,正是因为有了执的存在,所以真神才能够让道路成为自身的具现,而不是在晋升的那一刻便被自己的道给道蚀,变转成自己理念的化身,如同许多世界中那些战五渣信仰神或者规则神一般的事物。   他很清楚自己的道是开辟之道,授人以鱼而不授人以渔,更清楚自己的执便是自己那些一切出生入死的同伴们并不在不授人以渔的范围之中。且那也只是自己的同伴们,而不是其它的,随便哪个轮回世界里的,只是单纯和凡物时自己有着相似生体结构的人形生物。   对,她们不在其中。   藤丸立香和她的小伙伴们,不在其中。   这场战争的爆发是必然,因为他郑某人是所有轮回者中唯一一个会无条件地向藤丸立香伸出援手的人。而在此基础下,她却依旧能够以凡俗之躯,顶着复数真神,甚至还有可能包括一位超越种的注视而抵达此处,那便说明她的到来是基于所有人的意志。   大家都想要一场战争,一场意味着更加激烈的‘道争’的战争。而大家之所以将选择权交予此处,那便是同伴们对队长权威的尊重以及其它轮回者们对强者意志的尊重。   郑吒闭上了眼睛,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似乎又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了一小步。他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他甚至隐约感知到了   楚轩会想办法将恶魔队拖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恶魔队不会老老实实地遵守承诺,这依旧是理所应当。   因为最终能够决定一切的,依旧是力量。想要获得更多的资粮,那么就必须得争。而他非常清楚,自己必然会答应藤丸立香的请求,必然会开启这场战斗,必然会争。   而只要战争一开始,那便会是全面的爆发,那便不会轻描淡写地结束。   于是郑吒轻轻叹了口气。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战争将会以我的手为起点爆发,而我知晓会有多少血因此而淌我也准备好了背负承担这些血。”   “希望你们,也能够做好相应的准备和觉悟。”   他开始冥想,他开始等待。   他已经知晓了一切,但他依旧期盼着那跨越无穷分之一的奇迹有诞生的可能——或许藤丸立香不会向他求助,或许他不需要引爆这场无论是自己的队友还是其它的轮回小队成员全都期待着的,代表着更加激烈的道争与资粮收益的战争。   而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   【那么,哪怕这个宇宙的终末已然注定,哪怕这会同时触碰到我所有同伴甚至包括我自身以及团队的盟友的收益。阻止这一切,阻止这场战争,阻止这注定会到来的终结……又有何妨?】   【如果我能够见证到那样的奇迹的话……】   ………………………………   与此同时,在太阳神殿的外厅。   藤丸立香想了很多,非常多,超乎预想的多。   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了自己的学姐们,想到了自己的冒险,自己的奋斗,自己的同伴与知己们。以及自己现在,最终,所需要背负的一切。   要放弃吗?只接受郑吒的好意而不寻求他的帮助?   那么人理修复便近在眼前,但末日也将接踵而至。没有这唯一一位异界神的援手,那么当星光照耀在地表的刹那,整个人类文明都会在顷刻间灭绝。   要请求吗?向郑吒先生寻求帮助?   那么平衡就会被破坏,异界神之间的战争就会爆发,人类,地球,依旧会面临毁灭的命运。而唯一的区别便是,即便毁灭到来,郑吒先生无暇他顾,但却依旧会有一部分人类文明受他保护,从而有几率度过这场灾祸。   这并不难选,对,就像是列车难题一样并不难选。因为不寻求帮助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数量众多的人死去。而寻求帮助便是让自己成为导致部分,甚至大部分人类死去的间接凶手。   什么都不做,目睹灭亡。去做一些事,背负血债。   怎么选择,其实并不困难。   【我做好准备了吗?我做好觉悟了吗?我……能够背负得起那样多的血吗?】   【不……其实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选,那就是‘停滞’。】   她的唇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安娜斯塔西娅的约定在她脑海中回响。她知道自己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对,她可以回到   因为迦勒底已经联系不到了,所以只要她什么都不做,不去寻求归乡之路,那么人理烧却就不会被修复,自己和玛修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苟活,度过一生,然后……等自己死了,也就不需要选了。不需要背负血海,也不用面对末日。   【对,我可以这么做。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这么做。】   她偏过视线,看向安娜斯塔西娅——沙俄皇女只是远远地站立在神殿门口,远望着星穹深处而无视了她的存在。   她看向玛修,这位温柔的学妹只是柔柔地看着她——“前辈,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断,我都支持你。”——她肩膀上的小兽也附和式地‘fufu’。   她再偏过头,看向莫德雷德——“抱歉,御主,我只是个死人。这不是我应该插手的事项。”——叛逆的骑士微微摇头表示沉默。   于是藤丸立香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各位。”她轻声说道:“异界的神是客观存在的,而以郑吒先生的强大,他不会欺骗我们。那么异界神之间的竞争和争斗便是无可干涉的事实——而郑吒先生,最多再加上那位曼戈特伦德,便是我们唯二能够接触到的异界神。”   “我们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不是吗,要么寄希望于命运,要么为自己挣一条命。”   她闭上眼睛,那在荒原中挣命的记忆浮现于脑海——是啊,当时的她如果不挣扎,不去努力,不去尝试。那么自己便已然死在了那片荒原上,而自己现在甚至不存在在这里做出选择的机会!   【我……从始到终,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于是,她睁开了眼。   “郑吒先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下一刻,她已然出现在神殿的最顶端,郑吒的面前!   “我……”她朝郑吒伸出双手。“……想要争一争。争这条命。”   ——“郑吒先生,请帮助我!”   而回应她的则是一声长笑。   “原来,你也想要争啊。”郑吒点点头,起身。   “那便……如你所愿!”   拳出。   ——天破! 第七十八节·天堂之战·爆发   虚空之中……新生的迦勒底虚数迁徙舰正航向   赵缀空突然歪了歪脑袋。   “樱空,当你感觉身边有隐藏的敌人,然后你又不知道它会躲在哪里的时候,你会选择怎么做?”   “把周围的环境清理一遍?”赵樱空漫不经心地回答。“对付隐藏在角落里的虫子,最合适的应对方式便是大范围的杀虫剂喷洒。但这需要一个前提,那便是必须得是在封闭环境之中才能有效。”   “哥哥你打算现在就动手吗?”   “嗯,对,现在就动手。”赵缀空点了点头,看向了外侧的虚数海洋。漆黑的海洋中无波无澜,但却仿佛有着某种体躯庞大的事物正在遥远之地不住涌动。“毕竟,战争即将爆发,在那一刻抵达之前,操作余地总归是要大一点的。”   而下一刻,舰体内的所有生命都在溶解!   凡人也好,从者也好,曾经是从者的凡人也好,他们所有人的形体中都迸射出细线——宛若蛛网一般的细密缝隙遍布其全身,而若是将视角微观化,那么便可看到每一个生命体的每一个细胞的每一节分子键都被无形之刃劈斩成了两段!   一念既生,万象归亡。   所有的生命体在同一刹那间便尽数死去,而一同死去的还有这座巨舰,这座巨舰中的无数仪式和运作着的术法——所有的物质和能量都在同一瞬间尽数崩坏,而这崩坏的狂潮沿着时间线溯行,转瞬间便要前去触碰这一机构所持有历史的起始之端!   怎样的毁灭,是彻底的毁灭?   答案很简单,因为彻底的毁灭,便是从一开始便不曾存在!   而几乎就在赵缀空话音落地的刹那,他的无数化身便各自溯行至时间线的各个方向!   ——他前往迦勒底的   ——他前往文艺复兴的时代,在列奥纳多·达芬奇   ——他前往楚汉争斗的末年,在西楚霸王乌江自刎,化名虞姬的真祖黯然离去之前便以无名散仙的身份现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位盖亚真祖充做妖邪当众炼化。   ——他前往北齐末年,在名为高长恭的少年   于是历史被修改了,而被修改的历史在他的意志下回馈到现在便是彻底的变化。虞姬化妖的传说成了脍炙人口的民俗故事,北齐四皇子的坠马夭折只在史书上留下了一句话,文艺复兴的三杰变成了双星,而计时塔的天体科也在数年前便没落,没有迦勒底,没有产业,年幼时便不得不撑起家业的奥尔加玛丽在成年的那一天便心力耗竭而亡。   而赵缀空的杀戮却并非就此而止。   他前往了每一个迦勒底成员的时间源头,在他们立业时,在他们年幼时,甚至在他们还只是受精卵的时候便先一步动手将其扼杀。而他的杀意甚至不止于此,他甚至前往了所有用以制作迦勒底机构的原材料起源所在,让木材燃烧,让石料腐朽,让电子仪器的工厂失业倒闭,让一切构造都从一开始便不复存在!   于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中洲队的轮回者舍弃了这临时的躯壳,临时回返了安静的环桌之上。而在这片纯净的虚数海洋之内,便只有赵缀空和赵樱空两人安静地站立。   他们注视着下方,注视着虚数海洋的最深处。在一切都迎来毁灭的刹那,一枚物质的微粒在刺客们的视野中被精准地捕获。   而万色混杂的光辉便从那深沉的黑暗之中蔓延而出。   ……………………………………   奥尔加玛丽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刚刚的视野似乎是有那么一瞬间暗了下去,然后又迅速地恢复了正常。过程间的变化快得就像是因为过度劳累才会产生的幻觉——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摇晃了一下,疲惫的双肩靠上了柔软的椅背。她下意识地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咖啡的温暖和醇厚便在她的胃间升腾,让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一定是累过头了,没错,就是这样——该死的,以前当全权所长时都没有这么累过。萧那家伙一整天就只懂得甩工作给我做!   唔……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舰长应该是赵……等等,赵是谁?   她揉了揉脑袋,一边困惑于自己脑海中的混乱记忆。她下意识地便打算从身边拿份工作文件出来冷静一下。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却又感觉自己的行动似乎有些滑稽。   自己是谁?——自己是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是计时塔天体科的继承者,前迦勒底机构的所长,现迦勒底潜行舰的情报所所长。而自己的责任则是在迦勒底潜行舰在执行虚数航行任务的途中分析处理一切相关数据,并将它们分明别类地提交至萧舰长所在的主控制间。   萧舰长是谁?——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岁但实际年岁不明的小鬼。是迦勒底亚最大的金主,顶尖灵子工程师,以及按计时塔头衔无论如何都会是冠位的强大魔术师。他在过去以高级监察的身份停留在迦勒底机构,并在适当的时候提供一些技术支援——   ——而当‘虚数航行’计划启动,装载着大量精密仪器的塞拉菲克斯和穗群原研发中心在人理烧却的黑暗中抵达迦勒底亚的所在之后,他便接替了最高指挥权,成为了迦勒底潜行舰的舰长。   对,没错,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虽说记忆还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过劳的缘故而存在一些逻辑混乱的部分,但基本的构架应该不会出错。   ——对,不会出错。   “所长,我们还有大约五分钟就会抵达   “临时会议,现在?之前不是说抵达   “我也不知道,所长。但萧舰长让你尽快过去。”   奥尔加玛丽摇了摇头,好吧,时代已经变了,现在已经不是她发号施令,而是听其它人发号施令的时候了。虽说她感觉这其实也不错,毕竟不用承担责任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幸福——于是她便起身离开,并在离开自己的岗位时顺便地朝周围扫了一眼。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无论是那从很久以前就跟在自己身边的西尔维娅,穆尼尔,还是近年内从塞拉菲克斯调过来的玛布尔·马金托修等人全都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对着至少三个屏幕一边汇报一边处理着诸多数据,而这让她的内心不知为何地浮现出一抹平静。   平静……为什么会平静?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也没那么多精力去给自己做精神分析。她只是很快地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然后快步走向主控制间所在的方向。   她在路上又遇到了许多熟人,她记得其中的每一张面孔,回想得起和他们共事的每一寸时光。无论是作为顾问的达芬奇亦或是现在担任着医务处主任的罗马尼医生——她看到了他们,她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她越过了他们。   心中有着某种近似于‘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奥尔加玛丽却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什么珍贵的宝物。因为,当她的思考足够深入的时候,她已经抵达了主控制间,看到了那位自称只有十二岁的迦勒底虚数潜行舰的舰长。   萧宏律。   她在看到他的时候,这个小鬼模样的家伙正把玩着一张卡牌。那张卡牌上绘制着整座迦勒底虚数潜行舰,以及包括她奥尔加玛丽在内的全体迦勒底员工,而在这宽阔的主控制间内部,她却并没有看到除却自己和他以外的   两个人的会议么?那为什么不直接发通知呢?   少女所长的内心升起疑惑,然而在她的疑惑化作言语,化作质问的时候,她的耳边便听到了来自萧宏律的声音。   “没有心灵之光是一件好事,因为这算不上活着,也算不上死去。”萧宏律手中的卡牌滴溜溜地转动着,卡牌上的人物便像是活过来一般轻微摇晃。“而这意味着即便是才触碰到超凡层次的生命也有能力不怎么费力地将不存在的死者复活,而不是得在满足特定条件的前提下还得准备一大堆仪式。”   他的指尖一合,那枚旋转着的卡牌便固定在他的食指和拇指之间精致不动。   “既然能做到,那么就不应该视而不见。因为约定始终是约定,而既然许下了承诺,那么它就应该被履行——你说是不是呢?奥尔加玛丽所长?”   奥尔加玛丽表示完全听不懂这家伙在发什么疯,并且想要一拳砸到他脑袋上。   “抱歉,萧舰长,我来这里是听说有一场会议……”她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刚刚说的那些……很抱歉我完全听不懂。”   萧宏律微微一笑,收起了卡牌。“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宇宙中只有一个活人,而她的名字,叫芙罗拉。”   “……芙罗拉已经死了,萧舰长。你的精神或许有那么一点问题,需要我帮你呼叫罗马尼么?”奥尔加玛丽皱起了眉头,她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自称十二岁的小鬼脑子出了故障,并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在舰长无法履行职责的前提下代理其权力——   ——她的呼吸和思考到此为止。   因为就在她面前,萧宏律打开了主控制间的对外观测窗,将已然抵达的   “战争开始了,奥尔加玛丽。”萧宏律淡淡地说道:“整个世界都将卷入其中,无法逃离,包括迦勒底亚在内——而这,就是这场会议的议题。” 第七十九节·天堂之战·天破 3/16   ‘天破’并不是一个形容词,没有抒情,没有夸张,而是一个切实的描述——当一位专精于纯粹开辟之力的真神在时间孤岛内枯坐万年,将这一击积蓄到极限的刹那,它的爆发便必然会招致这样的后果。   当郑吒挥拳的那一瞬间,乌尔所化的星云外侧便无声地崩裂出一个半径长达十光秒的巨大孔洞。极致的力量即便被最大程度的收束也足以造成毁灭性的余波,而郑吒固然能够完全地掌握他所持有的力量,但却并不代表他需要在所有的行动中都将这力度极致收束。   数个光年的距离,他一步跨出。除却被他刻意关照的地球表面以外,毁灭的狂潮便伴随着他的脚步向外移动。   地球表面的混沌被彻底击碎了,如同盘古开辟天地一般,   时间线被击破了,从这一刻起,过去和未来不再是一个相互联结的整体。七个时代脱离了地球化作了七座独立的位面,而失去因果线引导的人理烧却也就此无声化作乌有——光带破碎,从每一座大陆之上都可以看到一道自南方升起的天渊撕裂苍穹,而那被七座位面所环绕着的现代地球也开始坍塌,从混沌化作了秩序,从球化作了面。   地球理论被再一次地扔进废纸篓,而天圆地方如今成为了新的真理。再也没有什么泛人类史也再也没有什么剪定机制,因为世界被修改成了新的形状。   新的规则,取代了旧的规则。   这是迦勒底人们始料未及的事,但这却是真神们眼中理所应当的事——她们或许以为所谓拯救人类,便是拯救‘现代地球’上的那些因为人理烧却的因果链而被焚化的人世生命。因为她们并不将特异点中的人视作是活人——她们以为它们早已死去,她们以为特异点中的那些凡人只是单纯的历史。然而在真神,在郑吒眼中,那些特异点中的生命,同样能够被他视作是拯救范围的‘人’!   开辟之道,其职为一切众生开辟前路。而特异点的住民既然已经被郑吒所认知,那么他们便自然也有踏上新路,为自己挣得一条生路的资格。   地球不复存在,八块互相分隔,而又隐约成为一个纠缠整体的位面大陆成为了新的人类居所。而郑吒的声音却响彻八处,告知他们真相,告知他们新的道路。   道蚀的星辉没有落下,因为追随着郑吒脚步的毁灭狂潮在脱离了地月区域后便显露出了它所持有的真切威能。它就如同一滴落入净水中的墨一般向着外侧急剧拓展,不知道多少秩序星辰,多少空间泡集群,多少原力虫群,多少无貌女武神在这毁灭的狂潮中干净利落地解离湮灭——因为它们的本质为眷族,它们在郑吒的眼中甚至算不上虚假的活物,而紧随其后,郑吒便已然抵达了那秩序群星的正中!   艾克丝的本体,是秩序群星最中央的辉光。   而郑吒的本体就是他自己,呈现着他花了一万年都没能够起一个好名字,于是只好被他单纯地以‘龙变’而命名的状态的自己!   他看到了艾克丝,而艾克丝也看到了他。   双方之间的距离从空间尺度上不足十米,而扭曲畸变的,阻挡在郑吒面前且每一道都可以有效抵御超新星爆发的时空断裂屏障却已然生成了数千上万那么多的层!   “久违了,中洲队的队长郑吒。”   “并不是很久,森洲队的队长艾克丝。”   话音交错的刹那,数以万计的时空屏障已然被郑吒的拳头彻底击破。而紧随其后,郑吒那挥出的右拳便按上了艾克丝本体所显化的那一团光!   道蚀现象,骤然生成。   而下一刻这覆盖十光年区域的秩序星河内的每一颗星辰,每一片原力虫群,每一道秩序光辉都宛若活物一般尖啸然后纯化,变转成为向着艾克丝所在的核心区域急剧收束的光!   光速的上限被否定了,又或者说这长达十光年的传播之旅所需要支付的时间被神权给尽数剪除抹消。当郑吒的拳头印在那团纯光表侧的那一刹那这所有的光辉便汇集唯一,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崩毁宙空的极致破灭!   宇宙的四维在此崩坏,所有的度量衡都在这一刻化作无价值。以交战点核心为基点向外爆发,大约一光秒的球形区域直接化作了连作为宇宙基底的真以太都不存在的绝对纯白。而当宇宙的修正力开始运作,将这片宙空重新填补的刹那,战场便已然跨越了对凡物而言近乎无穷尽的遥远距离,直接在银河系的   “看来你也只差一步了啊,郑吒。”艾克丝的形体于光中重铸,不再如同先前一般玩过家家的她终于动用了自身的时间权能,数千个道蚀锚点在她于   秩序的光,覆盖了这处新的战场。   身后漂浮着五枚宝石的艾克丝以适合近距离战斗的人形态自光中化生,猩红的光剑和郑吒骤然斩下的血红大刀相互对撞——她在这一击内所爆发出的纯粹力量甚至还要凌驾于‘龙变’的郑吒之上,而这便让倒飞出去的郑吒径直撞上一枚未开化的原初之星!   ‘轰隆——’——严格来说,这里并不需要什么拟声词。然而因撞击而轰鸣的却是被撞击的那颗星球内部!原本应该被单纯动能给拆解得支离破碎的星体在接触到郑吒的那一刹那便开始伸展舒张,而在转瞬之间它便受‘开辟’之道的侵蚀而壮硕长大,如同一道黑色的幽影一般具备了生命体的形状!   道蚀之音,不绝于耳。   那黑色的幽影以星体为胎,而诞生之后的开辟之力便让星体成为了它的主要食粮。它挥动着时空残片堆叠而成的镰刀,如同农夫收割稻田一般清扫着艾克丝的秩序星辰并让它们成为自身同类诞生的温床——它们是群星的吸血鬼,是郑吒之手,是‘开辟之道’用以击破‘秩序之道’所成就的兵装——它们或许可以被称作‘星神’,而它们的存在抵消掉了艾克丝所制作的主场。   战争,没有在   艾克丝在   不存在什么力量碾压,因为真神所代表的本就是宇宙所能够承载的上限。也不存在什么扭转乾坤的技巧或者秘术,因为那无非就是力量堆叠,能量变转的手段对于真神而言根本就比不上堂堂正正的一拳。   一位真神想要胜过另一位真神,那么就只有借助超越宇宙本身容忍极限的力量。而当   一个新的世界在撞击中诞生了,然而它在孕化完成之前便在撞击的余波中撕扯粉碎,当这   他们再度出现时,银心便成为了新的战场。而直到它们的形体完全转移,在这片无名的   “对,只差一步。”他的言语化作道蚀现象,让这片废弃战场上那已经形成规模的星神眷族冷却僵化,由活物再度变转为无生的星辰,让那散乱的秩序星辰黯淡无光,将它们重新还原成冰冷的铁块与真以太。   “而这一步,更逾天渊。”   于是,这片废弃的战场冷却了下来,从银河之上俯视下方,那么便是某片星域一闪而黯,宛若‘闪光’一般的宇宙现象。   郑吒并没有使用他那洪荒系列的战技,而艾克丝也只是单纯地用不再保留的道蚀现象与纯粹剑术与之对抗。然而即便如此,‘闪光’现象便也在接下来的时光中蔓延至银河系内的各个角落,并朝着河外星系迅速拓张。   天堂之战,就此爆发。按捺不住的异界众神们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权柄和力量。   而在郑吒动手的刹那便被挪移到乌尔市的巨大城门之外,亲眼目睹着那天地崩坏,毁灭之渊从大地之南一直蔓延到星空深处,目睹着地球拆解,光带泯灭,修复和未被修复的特异点尽数化作现实世界的迦勒底人这才从震惊中脱离,努力地合上了自己那跌落的下巴。   “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藤丸立香喃喃说道。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当真发生的时候,却也险些站不住自己的双脚。   而下一刻,自化作现实的那八座位面大陆之外,伴随着龟裂与崩坏的轰鸣,一座纯白的巍峨宫廷骤然显化! 第八十节·天堂之战·宛若天神   时空结构,崩解。   当泛人类史本身的结构被否定,地球解离为八大国度的那一刻,依托于泛人类历史的时间线而呈现隐秘状态,从而能够从容地俯视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神殿便终究是丢失了自身那高高在上的独立性。它坠入现实,然后——   ——成为现实。   “亚当,我希望你现在还敢说出‘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这种话。”罗应龙的形体出现在时间神殿的顶端,和天神队的另外两位巨头一起注视着这分散裂开的八座大地,紫青双剑飘忽不定地在他身周游曳,而他的面色无喜无悲。   现实,现实是一个悲惨的世界。   那银河中闪烁着的每一寸光辉都能够清晰地映入轮回者们的认知之中,而也正是因为能够清晰地认知。天神队的轮回者们才能够看得明白神与神之间的真正差距……与强大。   “中洲队的队长……”宋天注视着那片闪烁着的银河,语气中有着极其少前的停顿。“我没有接下他一招的把握。不,现在的我甚至没有办法加入到他的战场之中。他想要解决我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许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   “我也一样。”罗应龙的语气淡淡。“亚当,或许你愿意给出一个解释,抑或者直接作出一个合适的决断。比如说我们若是现在便动身直接返回主神空间,那么我们应当还能够顺利止损,不至于一无所获。”   他看向亚当,而另一侧的宋天也朝亚当投去疑惑的视线。   这或许是天神队中的两位巨头   琳娜亚的身后浮起一对剑翼,几个和宋天有着类似气质的东方剑客或者西方武僧身周有着实质化的气势暴涨。而除却她们以外的那些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施法者身周都浮现出一团团的元素潮汐或者点点星辉,只是一刹那,时间神殿下层便在这意志与气势之间的交锋中掀起一片片混乱的风暴。   战斗一触即发。但却也只是一触即发。   即使同时面对着两位队友的责难,天神队的队长亚当却一如既往地顶着那一张温和而且开朗的笑脸。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队友……至少现在姑且还算是同伴。而既然还是同伴,那么便没有相互战斗的必要。   神殿外侧,翻腾的宙空之中隐约有着某种物事正在蠕动。和现实宇宙并不处于同一空间层面的虚数海洋中泛起波涛——战火已经燃起,并且向外蔓延,而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虚数海洋内的交锋便会蔓延至现界。   亚当抬起手,示意自己的同伴们稍安勿躁。   “我们并非处于绝境,朋友们。”他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相反,对我们天神队来说,现在正好是绝妙时机。”   他话才说完,罗应龙身边盘旋的紫青双剑便合二为一,从有形之剑化作一柄无形之刃顶在了亚当的脑门上。   “亚当,如果你想去找死,我现在就动手送你一程。”他的鼻腔中喷出一声冷笑。身周缠绕着的云气显化出外侧的数座战场——那是真神之战的只麟片爪,是他通过消耗主神牌珍贵记录道具才留下的切实数据,而只要是有理智的超凡生命,都能够在观测到那些战场的瞬间便知晓彼此之间的力量差!   这是送死!是宛若小黑老鼠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冲到高速公路上乱撞一般的疯狂!而罗应龙的内心深处却也迸发出了真切的杀意,他知道自己不会犹豫,知道只要亚当这家伙如果不能够说个所以然来他就真的会把剑刺下!   然而亚当却只是伸出手指,笑容不变,动作缓慢,但却是令御剑者惊讶地轻描淡写地拨开了指在自己额头上的剑——他的动作优雅而写意,仿佛那寄托在融合剑光上的兆钧之力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说这是绝妙时机,正是因为全面的战争已经爆发——不用担心。四初极限,四中初步,乃至于四中极限的真神境界在我眼中都有着清晰的认知,我很清楚它们究竟都意味着些什么,也知道它们之间所存在的差距。”   “一步之差,天渊之隔……你有计策?”宋天皱起眉头,问道。   “对,我有计策。因为这片世界非常特殊。”亚当微笑着颔首,注视着那宙空中漂浮的八座大陆。他清晰地看到伴随着神战的开启,八座大陆之上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源于不同真神的道蚀现象。而那些之前因为‘缘’的中断而被强制遣返的从者又因为泛人类史的废弃而重新和大地生成了链接,且这一次的它们无论是正方还是反方的从者都联合在了一起,站在同一面旗帜下为人世而战。   它们变得比先前被召唤出来时更加强大,如同受到圣杯加护一般,每一名从者都持有了能够填满自身灵格极限的力量。而有了它们的协助,大地之上那就质而言并不严重,但在量的领域上却层出不穷的道蚀现象所生成的诸多恶兽很快就被大体镇压,然后新的战火又接踵而来。   “这片世界,非常特殊。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是窥破了这片天地中的大部分秘密。而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是圣的战场——一处过分平静的战场。”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战场的中心风眼,另一种则是战场外围的偏远地界——毫无疑问,这是楚轩的手笔,而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创造出了这片奇迹般的舞台,但至少我可以确定,在这片舞台之上,凡是持有自身道路的存在,都可以通过彰显己道从而急速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所以?”那一团模糊的剑光又分化成为紫青双色,然后慢吞吞地回到了罗应龙的身边有节奏地盘旋。   “这意味着我们只要完成晋升,我们所持有的力量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到当前境界的极限。因为这个世界的资粮是无限的,而我们只要增强自身在这个宇宙中的影响力,那么我们便可越过漫长的积累期直接抵达顶峰。”亚当淡笑着说道:   “这也正是我们明明待在这时间神殿里什么都不做却还能够感觉到自己那已经抵达极限的力量仍在增长。因为我们代替了魔神王,代替了这故事中原本最终的boss从而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   “而这同样也意味着……”他伸出手,轻轻握拳,眼眸之中迸发出无色的纯光。“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只要我们越过这四初的障碍从而汇聚心灵之光,我们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成长为代表着四中极限的真神,而我们为了赶快跨越这道屏障而留下的诸多隐患,也都可以在之后的争夺中用这无尽的资粮将其弥补填充。”   下一刻,他眼眸中的那一对纯澈的辉光染上色彩,从无色转变为了纯金!   “对,你们猜的没错,我的朋友们啊……”他那自眼眸中迸发的金色辉光以近乎无视时间的速度向外拓展,几乎在显现的那一刻便将整座时间神殿彻底容纳——才诞生的   他就看着郑吒破空而来的‘普通一拳’穿过光化的时间神殿,如同倒影穿过镜面。   而下一刻,另一处爆发‘宇宙闪光’的所在地域,便已然是远离太阳系数万光年,甚至已经不属于银河范畴的遥远他方。   这是必然,是被他早就计算出,感知到的必然。   “……我已有四中极限,我已经成为了舞台之上的独立一角。”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淡然,而伴随着他的宣告。时间神殿下端的那小小冲突便已然化作无形,因为整座银白色的时间神殿都已经在他的意志下光化,化作了纯粹的金色虚幻大海。   宋天身周的气势一敛。不再显露出战意。   而罗应龙则闭上了自身的眼眸。然后,慢慢睁开。   “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接管了我的四象五行八卦阵。”   “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亚当微笑着耸肩。“毕竟那只是还未验证的猜想,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漏总不能够让其他人也遭殃。”   “……你吞噬了魔神王。”罗应龙的语气肯定,注视着亚当的目光灼灼。   “对,我吞噬了它。就像是那位帕秋莉小姐吞噬觉者,从而化身为星知天一样。我借用主神的道具吞噬了还算不上真神但却能算四中的魔神王,从而取代了它的存在,同化掉了它的所有力量。”亚当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他伸手一招,下一刻这座光化的时间神殿便被无数同样染上了一层金辉的魔神柱给团团缠绕——它们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成为了他的眷族,他的利爪。   “我知道这会有隐患,这会让我的根基变得浅薄,让我无法构筑时间悖论,让我身上出现这魔神王盖提亚原本会持有的弱点,就比如那位待在迦勒底里的所罗门本体。”他微微一笑:“但我身上的弱点也就仅限于此了,只要避开他,不要让他抵达这座神殿的内部,那么,持有着心灵之光,并控制着这座时间神殿的我,就是一位四中极限的真神。”   “而甚至这份弱点也有弥补的期望。”   下一刻,光化的时间神殿,这隐蔽起来的   “虽说是持有等同心灵之光之力的强者,但其本质也就是个一阶基因锁都没有的土著。魔神王盖提亚的愿望是摧毁这诸多时代,以它们为素材创作新的世界。而只要我完成了这份伟业,那么盖提亚的残渣便不能够成为我的妨碍。”   亚当伸出手,让大地之上燃起火炎。哪怕只是随手一击,真神的权能对于这片大地依旧算是灭顶之灾。只是刹那,欧陆大地上的绝大部分便化作沸腾的火海!   “我们天神队准备了这么久,总不是到这里来客串一把丑角的。现在我的布局已经接近实现的边界。而我的朋友们啊,你们依旧和我一起来吗?”   他话音刚落,宋天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然而罗应龙却将琳娜亚挪移到自己身边,盯着亚当一言不发。   “是这样么?”亚当忧郁地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遗憾。” 第八十一节·天堂之战·战争节点 4/16   神之怒火正在倾泻到大地之上,然而那火炎才从大地之上升腾,下一刻骤然爆发的另一类道蚀现象便将火炎与大地扭曲成为其它的形状——   ——原本本质只是高热气体的自然烈火在顷刻之间变转为活物,变转为龙,变转为原力虫群,变转为无貌的女武神少女,而紧随其后海量的空间泡便从光化的时间神殿周遭急剧显化,超过十万条魔龙·贝纳勒斯便自空间泡集群中探出龙首,喷吐出的炽热吐息在刹那间便染白了足以将地球塞下三个的大块宙空!   时空被破坏,然后在宇宙的自主修复力下急速重组。而那原本漂浮于   真神,真神的力量在单体宇宙中便可视作无限。   而无限就算加上一个无限,也没有办法大过另一个无限。毕竟在这年头,根本就不会有文盲的真神会故意去卡一个阿列夫零!   下一刻,三座完好无缺的金色时间神殿便同时出现在   有龙显现,它们是基于开辟之道所诞生的规则之龙。其一所执规则为火,它汲取了   战争,漫无止境的战争。   亚当没有欺瞒,他虽然取巧过了四中,但此刻的他却的确显化出了真神所持有权与力——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冒了多少风险姑且不论。但至少这一刻,他在这真神的战场上和其它的轮回真神旗鼓相当!   因为这里的宇宙特殊,因为这里的资粮无限,也因为这里是真神之阶便可为所欲为的道争之世界。若是放在其它的宇宙之中,局势或许会有所变更。然而没有‘若是’,所以无限便不可能凌驾于无限!   有四块特异点大陆成为了战场,其上的住民在短暂的数秒之间便被源于不同时间点的时间神殿所降下的灾祸给毁灭了上千个来回。而它们之所以能够被毁灭上千次正是因为它们在破灭之后又迎来了上千次的苏生,而它们的复苏伴随着痛苦死亡记忆的消除。   承诺就是承诺,既然已经答应了会开出一条生路,那么郑吒便不会让这些人连   战争,从开启的那一刻便趋于白热。   亚当不会轻易接近   这只是一个渺小的插曲,而它并不具备什么重大含义。被刺客兄妹给拖在虚数海洋中的祈荒小姐只是少少地展现出了一下自身的存在感然后便再度隐没。而一击不成的帕秋莉也随之退去,重新回到了隐匿之中。   她并不是很在乎这场争斗的胜负,反正打着也是玩闹一般根本就分不出胜负,所以她只是浅尝即止然后便不再插手。那覆盖了八座大陆的仙女系星空之涡如同它显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隐没无踪,而她的意志也就此沉寂,退回自己的驻处任由郑吒在那里继续和亚当以及艾克丝争斗。   而她的驻留之处,便是现实。   是   啊……差点忘了拜占庭早就亡了,而且东罗马人也从来不称自己为拜占庭人。不过这并不重要,她说有那就肯定得有,她想要君士坦丁堡那么伊斯坦布尔就得老老实实地滚蛋。在她的意志下东罗马便在一战时分完成了复苏并车翻了奥匈帝国,让精罗能够狂喜一下的同时让这新生的古老国度取代了后世欧盟的位置,并发展到能够向她提供一个头衔,让她能够被称作紫衣公主。   不过是一点闲情逸致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也正是有她在这里坐镇,即便这片被称作   于是她拍了拍手,换上了自己在当年就很习惯穿的那套像是睡衣一样的紫色长袍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舒适典雅的大沙发上。一群因她的道蚀现象而生成的古典宫廷仕女服侍着她,为她献上太阳系监视情报所化的果盘和诸多二次整理数据所变转而成的醇厚红茶。   她轻轻抿了一口,味道如她所想的那般一点都不好喝。果然除了爱丽丝泡的红茶以外她喝什么都难以入口。而这或许可以被称作少女的任性与癖好——她抬起眼帘,在自己的身侧设置了另一座沙发。   ——而西琳小姐的形体十分凑巧地出现在了沙发上面。   “我以为你会和艾克丝继续打下去呢?怎么,感觉无聊了?”帕秋莉抿着红茶,一边检视着这个世界的局势一边闲聊着——她大体已经看到了这座大陆的三个发展方向,一是一切不变,这座大陆很快就会在恐慌中陷入战火。二是放任郑吒的道蚀现象在这片大陆上生成,然后这片大陆便会迎来武力复苏,迅速地成长成一个中武世界并朝着高武迈进。   而   “很无聊,反正她打不赢我我也打不赢她,她打不死我我也打不死她。继续下去无非就是很垃圾的杀时间,还不如省一分精力,一边应付着一边找个地方来摸鱼度假。”西琳耸了耸肩,她顺势又伸了个懒腰,伸出手,一直被她保护得很好的德丽莎便从虚空中出现然后跳到她怀中——她满足地贴上脸去蹭了蹭。   帕秋莉久违地感到了羡慕嫉妒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抱着爱丽丝好好蹭上一蹭、然而很可惜的是她知晓爱丽丝现在忙得很,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于是她便只好将这羡慕嫉妒的情绪捏制成糖,投入红茶杯内饮入口中。   好吧,这至少能够让红茶变得有滋有味。   “你真是个了不得的咸鱼,西琳小姐。”帕秋莉扫了一眼西琳那不自觉地伸到德丽莎的裙底,让后者面色通红地拿出巨大十字架暴打狗头的手,她在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帮那位德丽莎小姐把十字架附上一个星系的重。然而想了想后她还是决定放弃,毕竟那只会增加这对狗女女的互动,到时候自己还得继续头疼。   “非常了不起,旷世罕见。”——帕秋莉强调式地重复了一遍。   “感谢夸奖,这是对我最好的表彰。”然而西琳只是笑吟吟地表示接受,然后一点也不圆滑地将话题偏转到另一个地方。   “你打算在这里守多久?”她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小脸通红,害羞地说不出话来的德丽莎,目光稍稍变得严肃。“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很久,但也不会很快结束。而团队中的某些想要上进的家伙或者需要你的帮助。”   “我会守到爱丽丝醒来,守到恶魔队的人动手。”帕秋莉淡淡地回答。   西琳看了眼那几道越界而来,已然逼近这座舞台的无色星辰。“你说的是……那些?”   “不。”帕秋莉微微摇头。“我说的是另一个我,另一个爱丽丝。或许还有几位你或者我很熟悉的熟人……虽然不知道楚轩搞了什么计谋……不,他和他的复制体一定是用交易把他们拖在了外面。但等到一切都将落幕之时,所有的约定,所有的交易都将不复存在。除却复制体的郑吒很有可能会被针对性的限制住以外,其它所有的轮回者都会动手。”   “那将是战争中最激烈,最复杂的部分。而在那一刻到来之前……”   她的脚尖轻轻点了点地下,为这片大陆选择了前述三者之一的一个分叉道路。   “这片大地,会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节点。” 第八十二节·天堂之战·必要的代价   此时,于   当星空之外的秘密完全暴露在凡俗的视野中时,身为爱丽丝……曼戈特伦德代行者的芙罗拉便不得不在   “……这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注视着那被撕开巨大裂口的天空,凝望着那直指星穹深处的巨大裂口——她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空间断层不规则地分布在裂谷周遭的诸多地方,而在每一处裂口之中,都燃起了宛若深渊血战一般的炽烈战火。   这是常识,所有魔术师学徒都应该知道地球外以及内侧都有着数不清的异界,它们通常被冠名以妖精庭,下层界,幻想境,星之内海。是能够提供许多罕见使魔甚至成为魔术运作源泉的断层位面。然而在过去,从未有魔术师试图去观测那些异界,因为那是找死,世界间的规则差异会让这种冒险变得毫无价值。   ——直到现在。   ——直到那席卷星河的战火燃起,直到地球一分为八,否定地球球体学说而重新回归天圆地方,直到天穹上的光带和人理烧却的现象尽数泯灭,从而让人世接受这真正的试炼。   “曼戈特伦德,你……真是一位冷酷的神呐。”少女喃喃自语道,视线偏转,便能够如同观看月球一般看到那另外七座漂浮的大陆。而其中的四座如今都被种种难以辨识的狰狞天变给层层包裹,而其上活物的生存现状不言自明。   曼戈特伦德已经不会回应她了,但曼戈特伦德的力量与智慧依旧还在她的体内流转。她知道那是被称作道蚀现象的可怖力量,更知道自己之所以看不清,正是因为有强大者做出了扰乱类别的干涉阻碍了凡物的目光。且那位强大者绝不是赋予她力量的曼戈特伦德。   她并不清楚曼戈特伦德的真实威能,但她感觉得到自己体内涌动的神之力就层次而言和天外交战的那些毁灭之潮并不相差。她能够判断出赋予自身神力的那位强大者并未参与到这场席卷星河的世界之中,因为这并不符合它的立场。   曼戈特伦德,是一位审视中的神。   它正在判断人类所持有的价值,并最终决定人类所应有的下场。   “如果人类能够得到您的青睐,那么便至少有着受你庇护的价值吗?但面对着这样一张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及格线的考卷,要怎样做,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动摇你的立场?”   没有回答,她也知道不可能有回答。   大群大群的无形信使盘旋着,携带着这片大地上的诸多信息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知道了很多事,知道吉尔伽美什王和梅林成功压制了那名为恩奇都,实为金固的神造泥人和它身边的那只蛇神。知道藤丸立香等一行人已经从那她也无法窥探到的乌尔秘地中归来并用不知名的仪式让伊什塔尔和艾蕾什基伽尔同时现界——他们似乎想要召开一场会议,而这场会议的举办地点似乎却并不在乌鲁克的神殿之中。   芙罗拉闭上了眼睛,思考。   【藤丸立香前往了乌尔……天穹的裂谷从南方向外释放……她们展现出了超乎我预料的能力并作出了破格的举动……原来是这样,虽然应该不是她的责任,但扣下这枚战争扳机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啊……】   【我的后辈,一直都被我所羡慕着的人……你应该是在乌尔遇到了一位和曼戈特伦德同级的古神。然后你又从祂那里得知了世界的真相——是了,选也是死,不选也是死,那么主动扣下扳机至少还能够弄到一点主动权。换我来,我也是会这么做的。】   【而如果是我的话,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   她睁开眼眸,视线下意识地偏转望向遥远的东方方向。那是海洋的所在,这片大地之上的原初造物主提亚马特正在海底沉眠。而若是没有这些古神们——她还不知道轮回者们更应该被称作是异界神——发动这场战争,那么封印乃至于歼灭提亚马特则将会是接下来的芙罗拉以及迦勒底人们所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藤丸立香会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然后尝试着集结众人之力一起度过这道艰难的关卡。提亚马特将会成为她必须争取的目标,而除却那位母神以外,或许我也在她的团结范畴之内。”   “不,未必有我。”她轻轻地又摇了摇头。“她会不会来伊曼尼提克取决于她所接触到的那位异界神所告知她的情报。对于那些和曼戈特伦德同级的古神来说,我的身份并不能够算作是秘密。但我会被视作是什么……就很难说了。”   “啧,说得好像我明白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一样!”   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脚尖一踏,身形便径直挪移到伊曼尼提克的顶端。而下一刻,整座巨大的钢铁之城都在剧烈地摇晃!   “我的子民啊!”她的声音响彻城市内外四方。   “毁灭之日将至,但汝等不可放弃希望。”——宽阔的街道上,那些在女神的安抚下勉强脱离恐慌,但却依旧局促不安地伊曼尼提人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这座城塞都市最高的方向——他们本应看到那凄惨的天裂和焚烧的星空,但女神的光辉却从最顶端的塔楼处散发,遮蔽住了来自天外的一切景象。   注视星空的人,会被星空所注视。   因此,即便抬起头,眼中也不要留有容纳星辰的的地方。   “因我会保护汝等,因汝等将沐浴神之辉光!”   她的力量解放限度正在急剧上升,转眼便突破了百分之四十的大关,并且还在往更高处不住上涨!   而下一刻,雷火交缠的异象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伊曼尼提人的身上!   一些人惊叫,一些人慌乱,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在冷静中获得了新的希望。因为这些异象并没有伤害他们而是成为了他们身上的屏障。而伴随着这屏障的显现,那原本匍行于一切生命体灵魂深处的,自身的存在与起源将要遭受扭曲的危机感便无声地抹消。   道蚀现象……道蚀现象也可以被视作是影响力,是权柄,是神之威压。是天地与万物为了适应真神的意志而做出的妥协。而想要对付它们,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另一重不会扩散的道蚀作为铠甲,从而充当抵御的屏障!   而下一刻,欢呼庆幸的声音便从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中响了起来。那些积压在市民们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而伴随着那些卖相华丽的战争天使出场,原本低落的城市气氛便开始大幅上涨。   民心可用。   但光是可用还不够。   伴随着力量限度的进一步解放,直接扭曲现实的道蚀现象便径直地生成在这座巨型机械城市的底部下方。那原本还需要漫长工期才能够完工的浮空城计划在顷刻间便将进度直接拉到末端。数十上百位每位都有着神灵级从者战力的战争天使从地底的秘密工厂中迅速显化,并很快地投入到各个隐秘重要岗位中奉献其力量。   ‘轰——哐——!!!’   岩石撞击着地面,土块大规模地坍塌。就在这总计已有十数万之巨的伊曼尼提人居民的注视之下,整座伊曼尼提克就这么腾空而起,剧烈变化,歪曲,变形,自底端延伸出为数众多的重力井与偏斜力场——它携带着将近百分之一垓吨的巨量物质脱离大地并将其急剧地扭曲改造。而这造成的便是整座浮空城市的不断拓张!   天空之城,剖开了浮动的云群。   而女神的声音依旧在城市之中不断地回响。   “回去吧,我的子民们。你们的生命与意志在我的庇护之下——回归你们的工作岗位,加大工厂的生产力量。因为我是曼戈特伦德,我要将我的庇护施加到诸多大地之上的诸多地方!”   她的光辉在那一瞬间抵达最大,而这让所有被她的光辉所覆盖的生命都获得了超乎预想的热枕与希望——那些凡人们欢呼雀跃地回到了各个工厂和车间之内并满怀希望地奉献出自己的力量。而女神的光辉则向外散开,化作一重坚固的纯澈屏障覆盖住了浮游城市的每一个地方。   于是,光辉黯淡了下去,但光辉的黯淡并没有抹消这座都市上的哪怕一缕希望。   而身为女神的芙罗拉也轻盈地落到了自己的神殿内部,飘落在了自己的神权座位之上。   她看到自己所信任的从者正独自地在神殿的内殿中等待着她,并在看到她时向她投出发自内心的关怀与爱怜的目光。   于是她微笑着朝巴伸出手。   然而下一刻,她便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断折裂开,诸多在血肉骨骼和齿轮丝线之间不断转化的零碎组织散乱地落下!   “女神大人!?”——她听见巴的惊叫,但她的眼中却不再有她。因为在此时此刻,充斥于她认知之中的事物,只有一样。   力量解放:51%   啊……这是,必要的代价。 第八十三节·天堂之战·集结之号 5/16   芙罗拉做的   很幸运,她并不需要做这种残忍的事。因为她的神殿里并没有什么外人,而这让她稍稍地松了一小口气。   杀戮和清除记忆都不是什么好事,若非别无他法,她并不喜欢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所庇护着的国度之中——她收回那些四处巡游的无形信使,而这时候一脸慌张的巴正捧着她那断折的手臂往断口的位置上凑——   “芙罗拉!你的手——”   她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巴的肩。   “不碍事,只是力量使用过度的正常现象。”芙罗拉微笑着摇了摇头。视线集中在手臂的断口上,而下一刻断裂的部位便迅速地增殖出了成型的骨骼和血肉。“倒不如说,行使神力居然只需要付出这么点代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根本就算得上是白送了。”   “可是……”巴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这种情况应该还是   “有了   “大局?”巴依言起身,但还是扶着她向外面走开。她和芙罗拉所前进的方向是神权玉座的背后,是符合这个时代神殿装饰风格的大型独立阳台的安置之处。   “对,大局变了。”芙罗拉淡淡地回答,她并没有拒绝巴的搀扶,而是和巴一起来到了独立阳台上的观景处。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整座被钢铁和机械所支配着的伊曼尼提克全城布景,然后那金辉笼罩下的城都,与城都外侧那被切开的厚重云层便映入了一主一从的认知之中。   天空中的繁星在那道绝渊中闪烁着,那些数之不尽的空间断层已然被沸腾的战火给尽数淹没——芙罗拉知道那些异界其实还有着别样的身份——那是神国,当然,不是多元宇宙中广义上的神国,而是这个世界上的神之国度。那些沉入星之内海的地球诸神们就沉睡在那一个个被魔术师称作是异界的国度之中,然后它们便尽数在沉睡中迎来灭绝之火。   所有的神,都将如同蝼蚁土灰一般死去。   而在接下来战争之中,凡人将不会获得更多的盟友。   “你看到了吗,巴。光带已经消失,现在,所有的特异点都化作了独立的世界。”芙罗拉淡淡地说道:“这意味着人理烧却的事项已经不攻自破,同时,也意味着人理修复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无意义的废渣。”   “女神大人……”   “不用安慰我,巴,我还没有软弱到这种程度。”少女的嘴角微微抿起,她转动着自己的心意,调制着这座云中之城的运作方向。她的目标指向东南,不过稍微绕一个弯,不经过乌鲁克的上方而前往海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那群家伙要开什么会,但姑且还是先他们一步把事情做好。免得到时候和这群家伙纠缠起来,又得磨起洋工。   “人理已经不需要修复,也没办法修复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旅途到此为止——我之所以尝试去修复人理,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坏毁的人世重新运作。而现在既然人世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那么我便打算将‘让人世度过这场战乱,并依旧能够继续运作’当做自己的新目标。”   她歪过头,有些调皮地瞥了自己的从者一眼。   “我打算去拯救世界。”   而她立刻就获得了从者的回应。   “巴会一直陪着您,作为您的利刃,作为您的爪牙。女神大人。”   “喔,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芙罗拉伸出手,在宣誓时下意识便单膝跪下的巴肩上拍了拍示意她起身。“因为我要拯救的可不止是这个美索不达米亚。我要拯救所有的特异点,拯救特异点内的所有住民。而为了做到这种事,我需要完成两个前提。”   “   “   “您是说提亚马特神?”巴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看向城下的大海,她那经过数次强化的灵基赋予了她洞穿术法的力量,让她能够轻易地勘破魔术师梅林施展在海洋表侧的巨大幻术屏障!   “对,提亚马特。”芙罗拉点点头,牵起巴的手便飞向空中。两人就这么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在伊曼尼提人的欢呼和膜拜下飞下这浩瀚的云中之城。而芙罗拉在半空中便轻盈地伸出手指,像是抹除一缕灰尘一般便消去了梅林的守护!   而苍蓝的大海在刹那间便化作漆黑!   “我来见你了,提亚马特。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芙罗拉带着巴轻飘飘地落在黑泥化的大海上,而下一刻便有着无可计量的黑泥生物,那种被称作‘拉赫姆’的事物自深海中骤然显现,并朝她刺出尖锐的刃肢和爪!   而它们下一秒便在半空中尽数归于静止。   “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杀死你的孩子。我听得懂你的话,不会像是藤丸立香那样没有办法理解你的意志最终只能够将你封禁。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交流,那么我也就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芙罗拉的声音,在被她凝固了空间的黑色海面上四处回荡。   而下一刻,她面前的一处数平方米的海域蠕动起来,仿佛有着某个形体正在从海洋之中往上跃升。   ——巴下意识地便想要守护在她身前,但被她伸手拦下。   而在数秒之后,伴随着空间禁锢的解除,以及那些拉赫姆的无声隐没,自海洋之中,那纤细而又满溢慈爱的女性形体显露其身姿。   提亚马特,原初的创世母神,其形体为身具巨大犄角,眼眸中星辉闪动且全身上下被各种拘束器具所束缚住的蓝发女性。当她自海洋中出现的刹那,她的视线便对上了芙罗拉所投来的目光。   “A——Aaaa……?”她试探性地问道。   “嗯,你没猜错。我听得懂你的话。”芙罗拉点点头,一只无形信使便带着海量的情报出现在她手中。“我这里有一份能够定义当前局势的资料,我希望你能够在阅读完毕后保持冷静。”   “Aaaaa……”那只无形信使落到提亚马特的大角上,然后迅速地崩解,解离,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五秒之后……   “A——!!!!”——她尖叫中伴随着难以想象的震怒,而整座大海都在那一刻沸腾起来,几乎就要化作实质的触手扑向天穹之外的星空!   然后,芙罗拉又一次地将空间凝固。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了,力量差距很悬殊,你去了也是送死。根本就不可能保护你的孩子们也不可能为你的孩子们报仇。但是,我手中却有一个能够保住他们,并且具备可行性的方案。”   “Aaaaaaa……”提亚马特的声音变得迟疑,她从暴怒中脱离,注视着星空的同时又变得沮丧。   而下一刻,云中的伊曼尼提克便携带着巨大的质量从天空中降下,随后在芙罗拉的意志下悬停在距离海面不到一百米的近空之中!   “A……?”   “对,就凭这个。”芙罗拉完全地理解了提亚马特的话。“我打算以它为核心,建造一座方舟。然而我所拥有的力量虽然足够,但我的智慧……我的处理能力却并不足以帮我完成这项工作。我能够为它提供道蚀的防护,但我没办法在这基础上还能够兼顾规模的拓展以及重构生态等各项事务。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和我的城市融为一体吧,提亚马特。”她朝提亚马特伸出了手。“我来提供动力以及防护,你来提供生态循环并负责拓展其规模——那些古神太过强大,想要战胜它们,或者赢得它们的认可近乎不可能做到。但是,我们能够将所有的凡人,你所有的孩子,从这片大陆上,以及其它的大陆上尽数带走。”   “A——A——Aaaaa……”   “对,我们将成为流浪者,我们将远离故乡。但是,”她的目光诚挚而执着。“我们能够活下去。我们的子民,我们的文明……我们能够活下去。”   下一刻,她清晰地看到提亚马特身上的诸多拘束具上同时有着裂纹出现。而伴随着锁链的破灭,提亚马特终于握住了芙罗拉的手!   海洋   “住手——!!!”   一道金色的流光自遥远的地域疾驰而来。那是金星,是天之舟,它的目标径直地指向伊曼尼提克与提亚马特的结合处。然而在那之前——   芙罗拉的形体径直地挪移到天之舟的面前,伸出手指,如同接住一枚轻盈的羽毛球一般将天之舟以及其上的女神一起凝固。然而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发现天之舟上居然还有着预料之外的收容。   “芙罗拉学姐!?”——抱着伊什塔尔腰肢的藤丸立香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表情凝固。 第八十四节·天堂之战·庸碌愚蠢者   要否认吗?——不,没有否认的必要。和曼戈特伦德之间的协议并不包括保守秘密,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么大方点承认即可。   会尴尬吗?——不,那种事不会发生。因为尴尬和动摇都是软弱的表现,会成为情绪壁垒上的破绽,会给人以得寸进尺的倚仗。所谓老实人总是容易被欺负就是被道德和情绪所束缚所以露出破绽,从而让自身的底线暴露,让那些嫌恶之辈获得利用的机会。   【现在没有时间和资源可以浪费,自来熟的生物对我来说是非必要的。藤丸立香的格局不足以让她运作起一个能够拯救地球文明的计划——或许她能,但是资源有限,既然我已经占据了其中一部分,那么就不可能让给她。】   【这或许可以算作是嫉妒……但嫉妒就嫉妒吧。】   芙罗拉的思绪在脑海中飞快地运作,她很快就设计出了一个应对方案,并在自己这位后辈做出更多事情之前便将其实行。她抬起手,时空挪移的术式随即展开,而下一刻她便将藤丸立香给径直扔到乌鲁克的城池所在,单纯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少来碍事,藤丸。”   她顺手关上那扇被她以蛮力打开的时空翘曲,然后将自身的视线偏转——“提亚马特,继续我们之间的约定吧。不用管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她的存在与我相悖。”   “A……Aaaaa?”——然而提亚马特只是很疑惑地看着她,并且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芙罗拉的眉头微微一挑——   她伸手凭空一斩,一面宛若现实一般的幕布环境便在她身侧如同摔碎了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而她这才发现漆黑的海面上已然开满了绯色的鲜花,甚至于那花卉所化的海洋几乎要触碰到了她的脚下!   ——是梅林!   ——那个幻术师借用了他留在这里的屏障发动了变化!他趁着芙罗拉在和提亚马特签订盟约时少有的分心瞒过了她,甚至只差一点就能够将幻术的陷阱延伸到她的脚下!   “哎呀哎呀,太过热情的美少女可是很让人头疼的哪。”她看到那个白色的芙芙精从那蔓延的花海中避开那被她劈开的数道空间裂隙悠然踏出,而后汇集了包括金固和小型化的戈尔贡在内所有战力的藤丸立香等人便出现在了他所构筑花海的庇佑之下。   这个幻术师,似乎是变得比以前要强了——是因为阿瓦隆已经被烧成白地所以动用了本体的全部体量。还是说他在之前的天变内获得了一些新的力量?   啊,无所谓了。毕竟无论怎样,芙罗拉都清楚自己绝对能够轻松地干掉他和他身后的那一群人。更何况——   “好久不见了,芙罗拉君。   ——啊,果然,轻浮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惹人厌恶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小命还被这个男人给间接葬送过一次的情况下。   “芙罗拉学姐……”她看到藤丸立香以及其投来的复杂视线。而玛修就举着圆盾保护在立香身前,略带警惕地看着她。她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在吉尔伽美什常用的神代飞行器‘维摩那’之上。而伊什塔尔和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避开了冥界监管的艾蕾什基伽尔也出现在飞行器的后端,以和藤丸立香同一立场的身份支持着她的这位后辈。   【土鸡瓦狗,杀她们并不费力。但是……我哪来那么多时间和资源来浪费。而且也得顾及提亚马特的立场……啊,看来你们还真的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呐。】   她微微闭上双眼,然后睁开。横出手,挡住了想要替自己出战的巴。   “毁灭之日已近,而且无法预测。”她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的目标是保全人类文明,至少也要留存下它的火种。所以,我和提亚马特立约,祂的龙躯将会并入伊曼尼提克从而让我的城市具备在宙空中行进的力量。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分别前往其余七座大陆收集所有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的文明以及种族,并带着他们离开这座战场。”   “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何等动机而阻碍我和提亚马特的联合,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现在所要做的事,而一切妨碍者,都将被我视作是敌对目标然后予以排除。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持有怎样的立场,无论她是否曾经是我的同伴。”   芙罗拉稍稍停顿了一下,些许的神力于她体表逸散,从而化作如同云雾一般缠绕着她的金色光炎。   “只要是妨碍者,我便会竭尽全力将其斩杀。绝不留手,毫不容情。”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中也逐渐泛起一抹金色的光。“而我的立场便是如此,若是你们有异议,那么是否将它们在这里表达出来便由你们自己决断。而若是没有,就请离开。”   “哼。”她盯着藤丸立香,却是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居然以一声冷哼为开头率先插话:“你的饼画得挺大,但本王姑且相信你能够做到。可你既然打算将八座大地的文明一同运载,那么本王问你,这其中可曾包括本王的乌鲁克?”   “我说了,所有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的文明,我都会带着他们离开这座战场。”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本王?你是想要让连苏美尔众神都不能够使低头的本王,向你这个异界神的傀儡屈膝弯腰吗?”——黄金之王的双眸中满是严肃,其双眸内中所满溢着的决意不可动摇。   “本王相信你的能力,芙罗拉。毕竟你曾经以一人之力便修复了过半数量的特异点。但是,本王不相信你所持有的力量——你的救世计划看似美好,但本质无非就是以你体内的异界神神力作为倚仗。而所有不属于你的力量,最终让你以背叛收场。”   “你大可不信。”芙罗拉淡淡地回答:“我说过我会带着所有愿意和我一起离开的文明远离这处战场。你若是不信,那么就留在片大地上等待着注定会到来的灭亡就是。难道你以为是我欠你们的,哭着喊着都要把一群嫌弃我的人给拉上?”   她的双眉一挑,而下一刻,天穹之上的纯白云海尽数化作雷云。条条高塔般粗壮的雷霆在天幕之上闪烁游走,仿佛随时都能够化作毁灭分风暴尽数落下!   “我的目的,是保全人类文明。”她眼眸中的金色光辉,化作雷火。“而我为此准备好了相应的计划,制作出了足够全面的筹备。我知道我能够做到,我相信我能够做到,而且正准备去做。而我并不打算为我的计划增添额外的变量。”   “我和藤丸不一样,藤丸总是想团结所有人,然后让一群人或者从者在同一面旗帜下共同对抗一个目标……她因此而有很多朋友。而她所有的计划也是依托于朋友而运作。但是我不一样,我只会使用我手中所掌握着的力量。所以……你们的存在与否,于我的计划而言毫无价值。”   一道深黄色的雷霆落在她朝侧面伸出的手上,化作巨大的剑。   “我无意与你们战斗,也不想和你们展开合作。我会推行我的计划,我会在我的计划之中成为唯一的主导。若是你们愿意加入我的阵营,我不会欢迎,也不会排斥。但除此以外,我不打算接受你们的任何诉求。”   她手中的雷剑斜斜指向地面的花海。   “我的立场已经阐明,接下来是你们的了。如果你们不打算战斗也不打算加入我,那么就请从我眼前离开。否则……”——否则我就只好在这里将你们清除,哪怕和提亚马特的盟约破灭我也得这么做。毕竟我的城市……未必便一定要一个活着的提亚马特。   她注视着对面,而对面的众人也注视着她。   “哼,孤高而且傲慢。芙罗拉,你比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更像是一位女神。”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哼了一声。没有将话题继续延续下去——他已经知晓了芙罗拉的决意以及其立场,而至于剩下的事……处理的人不应该是他这位古代的王。   “学姐。”藤丸立香站了出来,她的手指按着玛修的盾缘。   “我并不想指责你,或许我也没有资格指摘你的决策。你所受的苦与痛到底有多少,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但是啊……如果学姐你从来都不愿意去相信别人,也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帮助。那么世界又怎么可能对你温柔以待?”   她的语气诚恳而且认真。然而芙罗拉却只是安静地微微歪过头,等待着她的下一幕表演。   “……失败了吗。”立香稍稍低下头。“我原本以为可以用这种手段挑起学姐你的情绪变化,果然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吗?”   芙罗拉依旧不答。   于是立香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睁开。“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我的心里话了。芙罗拉学姐,其实你……”   她犹豫了一小下。   “……其实你很想有伙伴,也很重视我们这些……前伙伴的,是吧。”   “……”芙罗拉没有回答。   然而藤丸立香并未就此停口。“这并非臆测,而是基于对学姐你的了解做出的判断。因为学姐你在执行目标的时候一向都很冷漠。你会无情地肃清掉所有会对你造成阻碍的人或者事物,你会利用所有你能够利用的东西,榨干它们的一切价值且不择手段。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从一开始就将我们拒之门外。”   “学姐你,其实是不想利用我们吧。不,或许不是我们,只是我,我和玛修。如果来到这里的只有伊什塔尔小姐或者艾蕾小姐的话,想必你会痛下杀手吧。”——她说的是上一个循环的终末,伊什塔尔被芙罗拉隔空击杀的那一幕。   “你其实是在乎我和玛修的。因为在乎,所以你才会说随便我们离开或者留下。因为你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我们,所以一面强调自身不会听取我们的一切意见。一面又打算将我们给驱逐离开——因为你知道我们,我和玛修,还有芙芙会对你造成影响。所以你一边期盼着想要同伴,一边又试图斩断自己的所有退路——我说的对吗?学姐。”   “…………”芙罗拉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一旁的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她抬手制止。   “这片大陆上,我是除了那些古神……那些异界之神以外的最强。只要我想,我便能够将这片大陆彻底肃清,让它变转成我所期望的模样。”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因为她说的是真切的事实。   “也就是说,在这片大陆上,唯一能够阻碍我的理念的。只有我的思想……藤丸,恭喜你,你找到了它。虽然这是最差劲的运用方式。但我和那些混迹于人情社会中的家伙不一样。我不需要用什么借口来掩饰我的内心……你说得对,你们在我心中,的确有着一些……非同一般的地位。”   “……你想要什么?”她和藤丸立香都知道,这一份交情在这段话题结束之后便将不复存在。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住芙罗拉的理念,当她下一次判断有必要时就连藤丸和玛修等人也会成为她的击杀目标。但在那之前,这份情谊还能够换取最后一份代价。   或轻,或重。而这份情谊究竟对芙罗拉来说价值几何,需要藤丸立香自己衡量。   “学姐,我想……”立香深呼吸,然后语气坚定。   “我想,和你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她的眸中倒映着纯光——不是心灵之光——“我想要战胜你,学姐。不依靠什么外在力量,单纯只用自己所掌握的技艺。我想要和学姐你公平一战。”   “若是输了,那么什么都不用说。”   “而若是我侥幸赢了……芙罗拉学姐。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我在之后将会要提出来的计划。”   “我想要将这个世界,修复成最初始的那副模样!” 第八十五节·天堂之战·狂妄之人   “最初的模样。”芙罗拉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将其重复了一遍。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解释一下什么是‘世界最初的模样’——如果你想要将这已经崩解成为八份的地球重新还原,如果你想在这诸多强大神的战争之中仍旧想要挽救一切而且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计划——”   她紧握着的那柄雷火之剑沿着她的手臂向身上蔓延,在顷刻间便变转成为了覆盖全身的防御外装。这是她不依托神力与神之智慧也能够做到的自我加护,而这能够让她施展出超乎很多人想象,并且独属于她一人的力量。   “那么我会在一分钟后毫不犹豫地斩掉你脖子上那颗愚蠢的脑袋,因为它让我浪费了如此之多的时光。”   “我有计划,我也有解释。”然而藤丸立香没有展现出丝毫退让。   “还有五十秒。”——芙罗拉手中的雷剑闪烁着辉光。   “我所指的‘最初始的模样’并不是现代的地球。泛人类史已经回不去了,这种事情光是我也知道。所以,我想要让地球回到比现在更早,比这人神将要分隔的时期更早,一直回到人类和神并没有分开,人之力和神之力可以和平共处的那个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除了救人以外还打算救那些已经被烧成灰的神?”芙罗拉抬起没有持剑的另一只手,手指指向天渊中那诸多被战火焚烧的世界。“还是说,你打算和那些强大的古神一起和平共处,让这场战争回到从一开始就没有爆发的模样?”   “不,芙罗拉学姐。”然而藤丸立香用力摇了摇头。“我所说的神并不是那些被你称作古神的异界神。甚至也不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些神灵,那些真祖,那些古代英雄。不,我所说的神,只有一个。”——她的脚尖碰了碰黑泥上的花海。   “我,想要救活这颗地球。救活这个星球中那位唯一的真正的神……我要救活盖亚。救活这名为抑制力,实为星球之魂的伟大存在。而救活它的办法便是将八座大陆统合为一,让它重新回到创世神代之初,所有大洲上端原始的文明圈全部都安静地漂浮在祂内部的,那个最初始的模样!”   她认真地看着芙罗拉,一字一顿地说道:“光凭学姐你所拥有的那一座方舟是没有办法逃脱这座战场的。那些异界神太过强大,强大到了别说击败它们,就算想要躲过它们的攻击余波都几乎没有希望。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唤醒盖亚,获得它的认同,那么局势就会自此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们至少不会死于余波,而我们能够带着所有人一起活!”   芙罗拉手中的剑刃微微下压,而一分钟的时光早已度过。   “不会死于余波,但却会死于直击。这些古神不会在乎一只蝼蚁偷偷逃跑,但若是整个星球连同星魂一起逃走,却有可能会成为被打击的目标。”   然而立香立刻就给出了答复。   “我和其中一位异界神立了约,它会为我们提供一定的保护。换而言之,当我们受到直击时,会被阻止。而有了盖亚帮助,我们不会死于余波。”   “你要怎样将分裂的大陆联系起来?”——芙罗拉继续问道。   “这需要借助学姐你的力量——原本我是打算请提亚马特神帮忙,让她以创世母神的权能将我们连同这片大陆一起拖到合适的地方。但若是学姐你愿意提供帮助,那么集合提亚马特神和学姐你的力量,我们完全可以牵引着美索不达米亚向其它的大陆靠近。而只要有复数的大陆聚合在一起,我们就可以设法唤醒盖亚。”   “如何唤醒?”   “芥前辈能够提供帮助。”立香偏过头,向身后不远的梅林点了点头。“梅林先生告诉我,芥前辈是真祖,是盖亚的触手。只要我们能够重新找回迦勒底亚,我们就能够通过芥前辈的力量直接联系到盖亚。”   芙罗拉闭上眼睛,思考数秒,然后慢慢睁开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哼,还真是有趣。”她睁开的眼眸又稍稍眯起。“星球破碎,星魂盖亚苟延残喘。而在那群强大古神以宇宙为舞台交战的时候,你和我这两个凡人便正好代表着两个自救的方向。”   “我不依靠任何人,只依靠自己所能够触碰的力量。而我的目的只是将凡人的文明延续下去,而在此之外我自己能不能活,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并不重要。所以我能救多少救多少,救不下了就开着方舟离开。而你,你习惯于依靠同盟的力量,所以你想要拯救所有人,甚至连星球本身也要救下。”   “我在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本挺有意思的故事书,它的名字是【流浪地球】。而现在的你和我就如同那本书中的流浪地球派以及飞船派一样——当毁灭太阳系的灾难降临之时,我想要保存人类的火种,以当下最有可能实现且风险最小的方式来延续人世。而你却想要将整个地球一起开走,救下更多的人,背下更多的负担,带着整个家园一起去流浪。”   “——是这样的吗?藤丸。”   “正是这样,学姐。”藤丸立香略带期待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看过那本书,但既然是【流浪地球】这个名字。那么赢的应该是流浪地球派系吧。那么……”   “我还有一个问题。”芙罗拉的声音打断了她。“那部小说中的地球是没有灵魂的,而盖亚和它不一样。你应该已经知道魔术王……魔神王的事情,你也应该知晓钢之大陆的那个末日预言。人理烧却之所以能够发动,其中少不了盖亚的默许。那么……”   “你有什么倚仗,能够让该亚——”她微微皱了皱眉。“能够让盖亚在醒来之后会选择为凡人提供庇护?”   “我没有任何倚仗。”立香很干脆地摇头。“我没有任何能够限制祂的手段,就算有,我也不打算用。因为这是我的处世之道,我会努力争取所有盟友的帮助,而我用以约束盟友的是情感,是羁绊,而非严格的契约……我承认这是我计划中最大的破绽,唤醒盖亚之后,若祂并不认同我们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但是……我打算救祂。”   “我对世界温柔以待,而我期待着这个世界的温柔——这是我的人生哲学。学姐,我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些了。”   芙罗拉   ——啊,对世界温柔以待?如果不是没有路可以走,谁不想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呢?如果我有选择,我能够像你一样生活在鲜花和锦缎之中,那我又怎么用得着在旅途之中绞尽脑汁,用尽千般手段?   ——是我生来就背负原罪,注定一生坎坷且受尽磨难吗?那么……   ——是又怎样?没有任何盟友,没有任何同伴,那又怎样?我依旧走到了这里,而且还将继续走下去。因为我不需要你们,正如同你们从来都不需要我!   “如果……”芙罗拉的唇中发出如同梦呓一般的低语。“如果藤丸你的出生地再往西南方向偏一千公里。如果你出生在海的对岸,并且接受着那里的教育。或许我真的会被你给说服也说不定。”   “……学姐?”立香的心中,猛地一沉。   而芙罗拉那完全睁开的双眸,已然被决意所彻底覆盖。“家国天下,集体力量。这不是你能够想出来的东西。藤丸,出生在海岛之上并且接受教育的你,是不可能有这样重的乡土情怀,这种集体思想的——这是你从乌尔的古神那里学到的吧。你称它为异界神,想来它已经告诉了你许多秘密,对你造成了许多影响。”   “至少,它给了你站在我面前,向我提出公平一战的狂妄和倚仗。”   “你不打算接受我的挑战吗,芙罗拉学姐……”   然而芙罗拉摇了摇头。   “不,我会接受你的挑战。因为你的计划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她深吸一口气,而下一刻,她全身上下闪烁着的雷光与火炎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她朝自己的从者看了一眼,而巴便会意地对两人身侧一块被黑泥和花瓣所覆盖的海洋射出一支燃烧着火炎的箭。   箭蒸发了海水,烤干并惰性化了黑泥,焚毁了花。而最终剩下的,便是一块宛若竞技场一般的平整大地。   芙罗拉走上了其中的一端,她身上的气息急剧衰弱。最终,停滞到了一个等同于半神灵基从者,略低于神灵,基本上等同于有名古代英雄,如赫拉克勒斯,阿格硫斯一般的境界力量。   而藤丸立香走向另一侧,她身上的气息开始上扬,肉体出现小规模的龙化然后又消泯,最终变转为一个看着像是普通人,但却又给人一种二头身感觉的奇妙姿态。   “那么……”芙罗拉手中的黯淡雷剑平举,与肩平齐。   “就让我们这两个狂妄之人,来决定这仅有的资源应该如何运用,人世会迎来怎样的未来吧!”   “要上了,藤丸!”   下一刻,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与意志,骤然相撞! 第八十六节·天堂之战·自知之明 6/16   有着无色的流星从天穹坠落,降至云端。当海面上的战斗开启之时,那数道流星中的一部分便落到足以俯视战场的云端之上,而一重无形的遮挡随即展开,从中显露出了数个具备人类形态的轮廓模样。   恶魔队的一部分潜入者,抵达战场。   人数为四,两男两女。分别是一个白人男性和一个白人女性,一个东方女性和一个东南亚男性。而在这四人之中,隐约以白人男性和东方女性为首。而若是将它们的描述细化,那么便可得知东方的那位女性应当是古日本的公卿,而那位白人男性则来自于欧陆。   它们在落到云端之上后稍作停留,观望着脚下的这处战场。收敛了全部神赐之力的芙罗拉和藤丸立香之间的战斗在他们看起来大概就如同丢帧严重的穷酸动画。但它们却仍旧仔细地观看着,注视着这处战场之上的每一处变化。   数分钟后,那位白人男子稍稍呼出一口气。   “大体的情报已经获得了,下面这帮从者基本和我们那边的战斗力差距不大。普遍都在神灵从者位格,也就是土著超凡,等同于基因锁体系四初最低标准一半左右的战斗力。而那位提亚马特则是土著神王,勉强能够摸到四初上限,但从规格来看应该被划分到四中的层次——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上很难,想要击败她们不需要太过费力。”   “藤丸立香身上有些问题,她的战斗力有着寻常三阶配合A级强化的程度。但也就仅此而已。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他有可能和某位强大的轮回者结了缘。而就我的感觉来看……这边的藤丸立香身上,有和队长类似的味道。”   他的语气稍微有点严肃:“可能是……队长的正体和她有些关联。”   “中洲队的队长么……”那位公卿一般的东方女子打开一面折扇遮住了脸,而从折扇之后有着数千上万人复合重叠的声线像是流水一般淌下。“楚轩大人让我们对中洲队的四中层次轮回者退避三舍。而我们应该听从他的话。”   “对,这正是我所要说的。大筒木女士。”那位白人男子微微颔首。“且如果藤丸立香身后的支持者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在场上和她……战斗的那位女性,其身份便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她的名字是芙罗拉,我们那边也有一位芙罗拉但那边的芙罗拉还躺在御主休眠仓里面且有着截然不同的形象。而这边这位……她全力以赴应该有弱四中的水准。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容貌……”他咽了咽唾沫。“……和爱丽丝女士至少有九成相似。”   “道蚀现象。”那个东南亚人从喉中发出压抑着不安的声音。“这里的芙罗拉绝对是爱丽丝女士正体的重要棋子。甚至有可能是代言——汤姆,对星空的观测中目前还没有观测到爱丽丝女士正体的参战吧。”   名为汤姆的白人男子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没有,德猜,艾米亚,天空中没有爱丽丝女士正体参战的迹象。楚轩所给出的重点关注列表中唯一没有她动手的迹象——我甚至通过消耗道具观测到了赵樱空和赵缀空在虚数海洋里和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交手的痕迹。但是……唯独没有她。”   “她……很有可能还在这片大陆上。甚至……”汤姆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天空。“她很有可能现在正在看着我们。”   云端上的气氛,猛地一凝。   然而下一刻却又松懈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东南亚人德猜轻轻舒了口气。“超越四阶极限的真神威能究竟如何,你我皆知。光是那位洛女士就能够以一己之力拖住除却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以外的大半个恶魔队。而和洛女士因缘颇深的爱丽丝女士正体就更别说了。她看得到我们,我们还活着,那么就说明我们在这片大地上行动时不会受到源于真神的直接打击——或许在它们眼中,我们算是磨刀石一类的存在吧。”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那位大筒木小姐也从折扇之后发言。“我们是恶魔队内的劣等,而它们中洲队内也有劣等——想要跨越界限,弥补缺憾,那么就只能够用尽一切手段去争。所以,我们只要堂堂正正的向同为劣等之辈邀战,且不主动去碰名单上那些大人们的霉头,那么想来我们便不会被突然隔空一指头按死。”   “只是有点可惜,楚轩先生所提供的最安全轻松的争道方式没法子用上了呢。”艾米亚拢了拢自己的发梢,稍稍叹了口气:“按照楚轩先生的分析,我们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影响越大,那些资粮,那些纯化的圣人之力便会越快越多的朝我们靠近。若是我们能够动摇一位主角,或者重要配角的决策甚至将她侵蚀为自己的一部分,那么我们直接一步登天,弥补掉所有缺憾直接晋升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   “白日梦还是少做吧。”汤姆微微摇头。“我可不想像是那些小说中常见的三流反派一样故意去找死来尝——原定的计划取消吧,我刚刚已经检测到中洲队一部分其它轮回者所暴露出来的痕迹。它们在迦勒底亚——迦勒底亚被他们改造成宇宙战舰了。不久之前它们曾经在   “也只能这样了。”其余三人也纷纷点头,而其中那位大筒木小姐稍微多看了一眼下面的战场。   她其实是想要争的,毕竟她们越界过来,原本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但向死而生不等于故意找死。真神与真神以下的辣鸡差距到底有多远她们清楚得很。直接去动一位还没有出手迹象的真神的蛋糕然后被按死——这种事……这种事其实也不是不能去做。   【赶在那位爱丽丝女士动手之前先行干掉主角,收获大量的资粮然后强升。只要在行动的过程中用楚轩大人所提供的特制道具拖延住她的一瞬,只要我能够成功越过那条线,那么就算事后立刻被按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复活一次。楚轩大人是不会随意放弃四中层级的队友的。】   【但是啊……】她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其它人所展开的空间跳跃通道径直离开。   【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如果我现在动手妨碍了下面那场战斗……下场会比永不超生还要凄惨无数倍呢?】   【……明明就是两只菜鸡在那里互啄啊。】   她不清楚为什么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她有,或者其它人也有但却没说,就如同她自己也没有说出来一样。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理智而且不想当三流反派的知性生命,于是她便消除了自身的记忆,然后离开。而在不久之后,一缕拂过的微风抚平了这一片被稍稍扰动的云层。   而藤丸立香和芙罗拉的战斗却仍在持续。   虽然很没营养,虽然只是单纯地肢体碰撞与剑技交锋。但却依旧在继续持续。   然后……   “你输了。”芙罗拉的雷剑穿破了藤丸立香所摆出的所有格挡架势,点在了她的胸口。而这位迦勒底少女身上,那因向郑吒请教所凝聚的奇异气势也像是被针尖所戳破的气球一般无声散去。让她重归平凡。   “啊……是我输了。”失却力量的立香双膝一软,扑地跪倒在了地上。一直在观战的玛修连忙喊着‘前辈!’然后快跑过来扶住她。而这让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苦涩的笑。   “果然,单纯凭借一腔热血,是不可能赢得了学姐你的吗……”她喃喃说道。   “你的力量有着强大的性质以及超乎想象的发展潜力。但你获得它的过程太容易了。”芙罗拉淡淡地说道:“就和你的理念一样,你只是单纯地提出一个想法,自己却从来没有践行过它。那么它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笑话,一个泡沫,一戳就破。”   “芙罗拉学姐……”   “但你之所以会败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行,而不是你的理论不行。我并非固执己见刚愎只用的鲁莽之辈。在不影响我的主体目标,以及能够确保我能够主控全局的情况下,些许的计划修改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她重新拿回了那副女神的姿态,然后腾空而起,上升数米后却又稍稍止步,视线后仰四十五度倾斜着看向立香。   “要来就来,不来就滚。”   “怎么,难道你这位千金小姐还要人服侍你才能走路不成?”   “学姐!”——立香的声音中充满惊喜。   于是,提亚马特神和伊曼尼提克的融合继续进行。而就在   ——无声降下。 第八十七节·天堂之战·区域冲突   伦敦,一八八八年的伦敦在诸多特异点中算不上有什么特色。它讲述的无非也就是一个疯狂科学家用机械改造人来代替人类居民,从而让整座城市蒸汽朋克起来的故事。除却化身为魔术王的魔神王盖提亚曾经在这里降临过一次,修理了一番藤丸立香等人以外,这片大地上的故事稀疏平常。   因为稀疏平常,修复起来也很容易。在西琳的修复之旅中,伦敦是诸多特异点内最好处理的那一个。而当她离去……或者说当她降临之前,这里其实便已然有着中洲队的成员们在此逗留。   毕竟蒸汽朋克还是挺有趣的,近代英伦小资生活也别有一番风味。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余诸多特异点都被芙罗拉给祸害得没法安心度假的缘故,不过这种缘由在诸多动机之中并没有占据过大的比重。   唔,或许没有。   伦敦市区,一座典雅的小别墅中。忙碌了一个白天的铭湮薇正悠哉悠哉地躺在特制的摇椅上,指尖把玩着一团无色的纯光——这不是拟态的心灵之光,而是某种念动力实质化后的高深运用。当她成功触及到四初的门槛,并将其跨越之后,她便发掘出了这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神秘力量。   在源世界中,还是凡人的她曾经是入选国队的弓箭手运动员。而她的射击天赋则正是来源于这潜藏在基因深处的心灵之力——她能够对自己射出的箭矢进行引导,甚至小幅度地预测出一些近距离的未来片段——与萧宏律那没有什么卵用甚至被萧宏律所放弃掉的死亡视野不同,当她获得这试炼的机会后,她便将自己的这份天赋开发到了最大。   她并不知道这场仪式的本质以及智者们在幕后的诸多布局,但她却知晓这个‘流浪地球’世界是自己追上   【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越大,对这个世界的人类,这个世界的主角和配角影响越大,自身的生命层次便越容易暴涨——但却要控制好那个幅度以免德不配位——所谓的代言人便是为此而存在的啊……】   她稍稍叹出一口气,注视着窗外的幽静夜空——夜幕下的伦敦并不宁静,因为特异点现实化对社会的影响超乎预想的浩大。作为中洲队的轮回者,也作为这座城市暗面的实权掌控者之一,她在近些日子来一直都在和自己其它的同伴们一起维持伦敦,维持这   ——他们做得很好,甚至于那些因为因缘联结而被强制召还的从者都被他们的运营以及支配能力所折服。无论是古老的九尾妖狐玉藻前还是迷雾中的暗杀者杰克都向他们低下了头,愿意在不缔结契约的前提下听从他们的差遣一起维护这座城市。   啊,对,是他们,而不仅仅只是她。   一起到来的中洲轮回者一共有三位。她,张杰,罗甘道,还有张恒——零点依旧是一个阿卡零,或许只有那些能够随意翻阅时间线的真神才能够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杀手究竟躲到了个什么地方——而在过去的漫长时光中,这座城市一直被他们四人所支配着。   她抽了抽鼻子。从椅子上起身,指尖的那一团辉光悄然散去,而一同散去的,还有身周弥散的轻松和慵懒。   【啊……战争的味道。】   她身边的梳妆间运作起来,一群符合这个时代技术风格的蒸汽动力自动侍女一拥而上,为她解下身上所包裹着的华服,为她披上她用以战斗的那身外装——她知道来得及,因为对方是堂堂正正的发出了宣战布告。而一声响彻全城的警报轰鸣随即在大街小巷中蔓延起来,催促着这座城市的凡人住民迅速躲入地下。   张恒已经不在了——不是死了,也不是失踪,不是受了什么奇怪的伤或者诅咒。他只是单纯地从这个世界上离开——或许去了别的特异点,或许去了舞台之外的某个平行世界,或许回到了环桌之上。这都有可能,而铭湮薇并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张恒在进行了漫长的尝试后终于选择了放弃,因为那个男人终于明白铭湮薇和他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伦敦之旅是他的最后一次努力,他在那段没有外人来打扰,四人一起齐心协力整顿这座城市的时光中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拼命地想要获得铭湮薇对他当年所做之事的原谅——他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而铭湮薇却只给了他一个答案,一个他并不期望的答案。   ——恨?厌恶?不……我已经不恨你,不厌恶你了。因为我早就已经想通。当年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抛下我逃跑的行为我并非不能够理解,并非不能够接受。因为在如此漫长的时光洗磨之下,就连伤痛的记忆都会变得惹人怀念。   ——原谅?已经没有什么原谅或者不原谅了。你做出了选择,你收获了结果。我也做出了选择,我也收获了结果。无论是选择还是结果都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就算在日后成为了真神,重启了时间线,当年的因与果也早已留存在我的认知之中。   ——后悔药的确有,但我并不想吃。因为过去的伤痛造就了如今的我,而我对现在的我感到非常满意——还是说,你打算强迫我喝下这杯后悔的药呢?   ——张恒先生?   言犹在耳。   铭湮薇甚至还记得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那个男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震惊,失望,消沉,最后剩下的,却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愤怒,他为什么要愤怒呢?因为他的付出没有回报?因为他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却仍被拒绝有伤他的男子汉尊严?还是说他愤怒的,实际上是他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但是铭湮薇并不在乎——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并不怎么相熟的同事的私人生活呢?外人随便去插手别人的私事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作为一位成熟而且理智的淑女,她可不会去做这种没品的事。   于是,那个男人走了——怀抱着最后的希望而来,背负着失望和愤怒离开。他放弃了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甚至包括了团队所给予他的诸多物件——或许,他现在已经回到了主神空间之中。或许,他已经从团队之内离去。   啊……说得也是,能够抵达主神空间的人,无一不满溢绝望。而所有能够在主神空间活下去的轮回者,全都是因为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自己,铭湮薇的希望是当年在咒怨记忆世界中的那位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照顾着自己,然后又被自己所收养的小巫女。而那个名叫张恒的男人,他的希望或许便是重夺旧爱吧。   而他既然已经失去了希望,那么主神空间对他来说大概也不再具有意义了。   ——毕竟,若是失去了变强的动机。那么就算变强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铭湮薇轻轻叹了口气,她激活全身上下所有的防具和符文,拿起了张恒在走之前所留下的那柄战争骑士所留下的神之弓——放在很久以前,她或许会嫌弃这把弓,因为它曾经被张恒所使用过。但是现在——它不过是一位不熟悉的离职同事所留下的工具罢了。为什么要对它报以特别的情感?   于是,她从洋楼上离开,走出房门,走上安静的街道。同样全副武装的张杰和罗甘道已经在街道的一段久候多时。   而在街道的另一头却是一位身着歌姬装的粉发清丽少女——她有着宛若人偶一般的空灵气质,一对精致的小辫从双肩垂落向前,而那双淡红色的双眸中却有着万花筒一般的繁复结晶结构不断地变动旋转——她提起歌姬的裙子,向三人优雅地问了声安。   “夜安,中洲队的铭湮薇小姐,以及张杰,罗甘道两位先生。”她的声音柔弱,但却同时在整座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响了起来。“我是恶魔队的楪祈,特来与三位决一死战。”   铭湮薇朝她回了一礼——“就你一位?”   “原本还有一位,但那位小姐没有在这里看到她想要厮杀的人,所以她离开了。”楪祈的视线在铭湮薇的身上稍作逗留,给出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看来另一个我和我的观念有些不同。”铭湮薇点了点头,朝自己的同伴们看了一眼——张杰耸了耸肩,而罗甘道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是,铭湮薇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者是客。   而下一刻,整座伦敦城的一切建筑结构之上便凭空生长出无数淡紫色的结晶。 第八十八节·天堂之战·结晶 7/16   结晶,紫色的结晶侵蚀着整座城市。侵蚀地面,侵蚀大气,侵蚀天空以及天空之外的世界屏障。而无有穷尽的真以太旋即从宙空之中被引渡进来,更进一步地促进了结晶的生长以及蔓延。   结晶,结晶的蔓延伴随着咏唱的歌,而就在楪祈开口的那一刻,一枚宛若光之丝所化的箭矢便先一步击中了她,并于她体内直接爆炸——那是宛若日出一般的壮丽景观,能够让沙皇炸弹伏低做小的光和热以楪祈为中心向外释放。整座伦敦市在刹那间便被蒸发,而后又在一阵诡异的扭曲中恢复如常。   张杰的梦境在楪祈动手之前便覆盖了整座城市,而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扭曲梦境中的时间观感让铭湮薇后发先至地射出那一枚光之丝。而当光之丝被引爆的那一刹那通向天穹的梦境开口随机展开,而由此导致的便是直贯云霄的灼热光华!   城市恢复了原样,没有结晶,没有毁灭,没有楪祈。而梦境的隔层却依旧覆盖着它,将它保护住的同时又向着外侧急速拓张——梦境的拓展无形无质,而凡是被梦境所覆盖的地方一切都回复正常。   结晶被还原,大地在   楪祈的形体,毫发无伤地从光之丝所指向的世界裂口中重新显现。而她不慌不忙,优雅地抚胸,然后在身前构筑凭空出一重重宛若镜面一般的结晶屏障——镜面反射高能激光实际上是一个伪命题,因为足够高等级的光会将镜面本身直接熔化。然而楪祈的镜面不一样,其本质为结晶,其结晶本质为被称作‘默示录’的超常事项。而当这份结晶被她所改造培育了无数个世代之后,其威能便也得以继续成长。   默示录的特点之一,在于侵蚀和同化。而她的镜面吸收了光,并且同化了光!   于是,万千光之丝由纯白化作浅紫,而纯紫色的万千辉光混杂着无数结晶暴雨从天穹之上骤然落下!   张杰的梦境置换再度触发,大地表侧再度被切换成梦境然后将那万千爆发的光与热尽数容纳——不可计量的念动力从大地上再度迸发,拘束那些自天而降的结晶暴雨。然后在下一刻就连没有形质的念动力都被结晶所同化!   而被同化的部分并不仅仅只是念动力。因为就在那些紫色的光之丝被张杰的梦境给消泯掉的之后不久。甚至就连梦境本身都开始生长出大片大片的紫色结晶。   张杰不得不放弃掉那些将大地包裹住的梦境,将城市和三位轮回者的形体暴露在楪祈的视野之下。而就在他那样做的同一瞬间,楪祈便已然握住了一柄从自己体内拔出的纯黑结晶巨剑。如同坠星,如同轨道炮击一般自世界顶端的豁口坠下!   精神力者就怕这个,一旦限制距离的手段被破解,那么接下来便很容易便会陷入糟糕的劣势之中。   然而害怕近战的只是普通的杂鱼精神力者,对于已经解开了   就算是,也不重要。   因为当楪祈坠落到了近空的那一刹那,已然武装完毕的罗甘道便以身高万丈的重铠神话巨人之姿在大地表侧骤然现身。硕大无朋的巨拳直指苍穹。   万丈,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米。自游零世界中由罗甘道之手所迎来的战利品,夸的尸骸在经由楚轩和爱丽丝的联手改造后已然成为了能够被他完全发挥其威能的,宛若身外化身一般的生体装甲。它的外相为一个全身上下遍布符文结构与异质装甲的巨大人形,而它足以发挥出部分四中层次的力量!   巨人的拳头,撞上了坠落的歌姬与剑。   而下一秒钟,整片   “神骸。”楪祈那空灵的声音从天穹之上再度响起,更多数量的淡蓝色结晶汇集成群从天幕上如同暴雨一般落下。而巨人的拳头表侧在一瞬间遍布结晶,又在下一刻尽数粉碎崩解,化作四处崩散的闪烁尘灰。   “神骸的弱点是操作者。”——她的形体如同幻影一般再度显现。而出现的坐标则是巨人的胸前。巨大的剑刃当空斩落,而一道蔓延数百米的巨大裂口便从巨人的胸口裂开。   裂开,但却并没有见血。数百米长的裂口最多也只有十数米深。而这种程度的开裂还不足以将巨人的胸部装甲直接破坏。   而下一刻,巨人的双手猛地一合,神躯运作时所激发的引力潮汐便将楪祈禁锢其中并且将其躯壳彻底粉碎。然而粉碎的却只是一片细碎的结晶,在巨人双手合拢的那一瞬间她的形体又以挪移的方式在巨人的脖颈部位显现!   虽然不知道多元宇宙中到底是什么时候流行起了砍巨人一定要切后颈的设定。但就实而言,人体本身就算不得什么完美的结构。脖颈过于脆弱,内中保存着的呼吸系统以及中枢神经又过于重要,而当人变成了巨人,其结构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巨人的后颈,一击破碎。   血肉与符文结构连一瞬都没有拦下,就这么被楪祈以巨剑尽数斩开,并让其跟随着内部能量管道的运作径直冲向其必然会存在的控制核心!   她的行动很快,她的速度很快。人类所能够想象得出的一切双手剑术被她以行云流水的方式轻松用出并在顷刻间击破那就算是用来打三十世纪的太空舰队战也算是大材小用的内部防御措施,然后径直抵达了主控中心的生物腔体之前!   剑刃一闪,巨人的主控生体腔便被一剖为二并在半空中便直接结晶化。然而就在下一瞬间,整个世界便在楪祈的皱眉中歪斜扭曲!   她眼前的巨人血肉,她眼前的主控生体腔,她眼前的结晶,与四处溅射的神骸之血在刹那间化作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充盈全身的禁锢感,与骤然切换的现实视界!   这是梦境,张杰的梦境。   而她发现自己此刻依然保持着挥剑斩断巨人后颈的姿势,但自己的形体却被禁锢在巨人合拢的掌中,且张杰就悬浮在距离她不到两千米的位置将其力量昭彰!   一道拇指粗细的光之箭矢自大地上迸发,而在箭矢射出的那一刹那,其结果便已然达成并径直贯穿了楪祈的心脏!   她的形体开始消融,光化的侵蚀从她的心脏部分向外蔓延并向着躯干整体进行延伸。   然而,她的嘴角却依旧挂着优雅的笑。   “弱点是操作者。”她的声音依旧空灵且清脆。“便是因为操作者总是以为自己会成为被集火突破的弱点。”   而她那在上一刻还是血肉的躯壳在顷刻间便尽数转变为破碎的紫色的结晶!   张杰猛然色变——   下一刻,手持结晶双短剑的楪祈便径直挪移出现在因为刚刚那一击而暴露了位置的铭湮薇身边。   “休想。”张杰猛地朝铭湮薇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他的梦境便再一次覆盖掉现实,然而这一次那一重梦境却就这么穿过了楪祈,她在梦境中的形体也依旧出现在了铭湮薇的身前!   她从一开始就会造梦,默示录结晶从一开始就有塑造梦境的力量。而楪祈的形体随即跨越梦境,这 第八十九节·天堂之战·劣等品   ——这将会是二十毫秒后发生的事。   而在那即将流逝的二十毫秒运作之前,铭湮薇弓上的箭矢还未离弦——她的眼眸在出箭之前的短暂时光中观测到未来的碎片。而这便让她在动手之前,自唇中吐出一句低语。   ——“锁定坐标,最终抵达点为████。”   而未来随即到来,如同她先前所观测的那般到来。   然后,她的血肉便在二十毫秒后所抵达的   大地的表侧,升起了一轮辉煌的太阳。   夜晚变成了白昼,原先作为交战处的那座荒芜大地直接变成了凹陷的盆地并且生成了至少三米厚的琉璃化——而这整座琉璃盆地在顷刻间便尽数变转为淡紫色的结晶!   铭湮薇的形体重新出现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张杰也以空间跳跃的方式将躯壳挪移到了她的身边——不需要沟通的言语和视线,一支由恶梦所化的长箭便搭在了铭湮薇所张开的战争之弓的弦上。而当她松开弓弦的那一刻,这寄存着毁灭的梦之箭矢便击中了那片琉璃盆地所在的地方!   梦境又一次替换了现实,毁灭性的噩梦直接将那一整片土地变转为纯澈的宙空。那就像是一个光滑的苹果被无形的大口给咬掉了一块一般。无论那片大地上有着多少结晶,有着多少‘楪祈’。它们都会被消除,如同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一样。   然而楪祈的声音却依旧响了起来。   “未来视,命运断裂,大预言术的变种运用——你有很好的眼力呢,铭湮薇小姐。和另一个你完全不一样。”她的声音来自天空,来自那被染成淡紫色的苍穹和天之裂隙。而罗甘道所支配的巨人毫不犹豫地向上挥击——因为就在它挥拳的那一瞬间,有体量堪比‘哈雷’的结晶彗星便从天穹顶端的裂口径直坠下!   巨人的咆哮响彻四野,将大地和被梦境包裹的城市给震出片片蛛网一般的龟裂。那些龟裂的规格庞大,若是就近观看便可发现它们全部都是深达大陆底端的狭长裂隙。而无有穷尽的地火和熔岩便将它们尽数染成炽红,并在染红的同时喷涌而出,和巨人所挥击出的那道尖椎状的拳风汇集成为一体然后直指天上!   那是一座朝向天空生长的沸腾火山。而在瞬息之后,火山的山尖便与那坠落的结晶之星在半空中骤然相撞!   天和地,在那一瞬间失却了色彩。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因为用以传达其影响的介质在撞击迸发前的那一瞬便被尽数隔断在一重无声展开的梦境屏障之下。而神骸巨人的拳头,加上主场优势的助力很明显地展现出了碾压坠星的力量。在仅有超凡生命可以观测的视界之中,上升的火山轻而易举地便击碎了淡紫色的结晶之星。   而火山的上升却未曾停止,它一直上行,前往云端,前往云端之上。漫长的距离在转瞬间便一跃而过。而当它终于停滞下来的那一刻,它的形体便已然变转成为了填补的胶质牢固地封禁在了那重天穹的裂口之上!   淡紫色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回归为无色的透明夜幕。   那被击碎的结晶星辰崩解成为亿万大小不等的碎片。而那些未能和自己的同类一起化作补天之器的熔岩残渣匀称而完整地,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将它们尽数包裹其中——它们没有能够成功地坠落到大地之上,因为那重封堵住了介质的梦境屏障阻碍了它们的降下。然后数千上万的光之丝便穿过了梦境屏障然后精准地命中了每一颗被包裹的结晶碎片,并将它们连同冷却的熔岩一起光质化。   世界安静了下来——或者说重新由缺乏传声介质的空无返还成了普通的平静。   从神骸巨人的面甲下喷吐出大量的白气——这是不必要的散热现象,而它的本质则代表着罗甘道的些许放松。   而大地重新恢复了平整,城市和荒原都恢复到了战争开始之前的模样。   但是——   楪祈的声音却又一次响了起来。   “很厉害。”她轻轻拍着手,就那么顶着只剩下个碗大豁口的断裂脖颈显现在中洲队三人外侧不远的近空之上。“同为吊车尾,我用尽一切手段都没有占据一点上风。你们中洲队果然是我们恶魔队的强敌……可惜,没能够杀掉你们当中的一两个,看到我也就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并没有用全力,因为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她的脑袋已然修复完全。而在她重新回归于完整的时候,从她的眼眸中逸散出了纯澈的光。   纯澈的光,心灵之光,未具备其自身色彩的拟态之物。而当她的身上显露出这种程度的异兆之时,便代表着她的生命层次距离解开   但是,她还没有踏出那一步。而既然没有踏出,那么她便没有和常规的四初拉开足够遥远的距离。   她没用全力,而中洲队的三人也是一样。但没用全力不代表估算不了彼此的高下,一个极限对三个巅峰。既然在最初始的突然式交手中分不出胜负,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也不可能在千万年的交手中得出生死。   ——她是来死战的,不是来杀时间相互切磋的。既然已经确定分不出生死,那么便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张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重重地吸了一口。   “在恶魔队,持有拟态心灵之光的四初极限都是吊车尾了?”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吐出一团淡白色的气。“那你们恶魔队还真是严格。”   “准确来说应该是劣等品,吊车尾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也只有我一个人用。因为这会让我有重回学生时代的感觉。”楪祈身上缠绕着的杀意一点点淡去——当然这当不得真,但至少表露出了她愿意对话的姿态——她更正,并且解释道。   “在洪荒天界,持有独立心灵之光的人类会被称作真人。而真人的意思从字面上理解,便是真正的人。”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缭乱的头发,将它们重新编成精致的发束。“恶魔队的楚轩将这视作一个正确的评判标准。没到四中,连普通人都不算。”   “听上去似乎是有些水深火热。”铭湮薇叹了口气。“你们恶魔队难道是奉行着丛林法则的队伍吗?另一个我可真是有些辛苦……”   “那倒不是,”楪祈微微摇头。“大家都是挺好的人,郑吒队长也不希望团队之中吵来吵去。但道蚀现象只要相处密切就会自然生成。无论是为敌还是为友,层次不够,那么就会受到道蚀现象影响——而我现在只要在郑吒队长附近一公里内逗留超过十分钟的时间,我的心之渊就会出现小规模的崩毁现象。”   “我撑不了多久了,”她按着自己的胸口,用平静的表情说出陈述的话语。“而你们这边的郑吒迟早能够晋升。那么,你们也是一样。”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解开   “没有完整的心灵之光便不算人,这条道理通行于洪荒天界绝非没有缘由。”——楪祈淡淡地回答。她身后的天空又一次地染上了淡薄的紫色,甚至于她双眸中的纯光都有着和眼眸中轮转的结晶群同化的趋向。   张杰和铭湮薇对视一眼,一者叹气,一者嘴角微微一抽。   “那么你的意思,接下来要拼命了?”张杰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认真地看着她。“但就算你这么说,你想要杀我们。或者我们想要杀你。都是在一两万年内做不到的事。超凡之上的同阶之争,只要在一开始没有分出胜负,那么接下来都是杀时光的慢慢磨……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楪祈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不争不行。所以——”   她的视线上扬,看向天空,看向天空之外。   “——会有能杀我的人过来的。”   于她视线的末端,金辉缠绕的时间神殿骤然显化!   ——神罚将至。 第九十节·天堂之战·寂寞如烟 8/16   “我有不好的预感。”——迦勒底亚潜行舰,于   亚当不是真神,但亚当却凭借着时间神殿而拥有了真神才有的时间线跳跃权能。而萧宏律连心灵之光都没有完全个人化,他那挪移时间线的操作与其说是权能,倒不如说是一种代价颇大的术法。而他很清楚自己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次动用这种术法。   时间,时间对真神没有意义。   但时间对于真神以下的超凡生命或者庸碌众生而言,意义重大。   萧宏律甚至不知道亚当有没有出手,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亚当在时间线上的手段被自己的队友所打断,还是亚当根本就没有注视到自己和迦勒底一群人——不,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原因。因为他在挪移迦勒底亚的时间线时观测到了很明显的空间位移,而这应当就是同伴插手的征兆。   【或许亚当是通过取巧的方式成为了真神,或许他不敢直接接触所罗门。】——萧宏律的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但他并不能够确保其正确性——他当然知道自己只要对着空中问上一句便十有八九能够获得答案,但他却是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去做。   爱丽丝对他的看法很正确,他虽然早就认知到了自身和楚轩之间的差距。但他却总是想要争上一争。哪怕他知道这样的争夺毫无意义甚至就连争夺这一行为本身都会成为楚轩随便某个计划的布局,但他却总是想争上一争。   啊……争上一争。   毕竟人生在世,若是不执着于某些东西。那么怎么可能成长到更高的层次?   萧宏律摇了摇头,目送着那位被他安排过来‘开会’的奥尔加玛丽小姐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所在的主控间——对于这种凡人而言,潜行舰外侧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放在她们眼前她们也理解不了。毕竟她们的眼睛只能够认知光,她们的耳朵只能够分辨振动。她们所能够接受并且理解的讯息连最下等的超凡生命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而她们甚至不知道自身已然被道蚀现象所笼罩。   【道蚀现象……啊,虽说之前一直都用的是化身。但我和詹岚姐姐,霸王大哥和程啸真身降下到现在为止也已经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了呢。若是在过一段时间,恐怕她们就会开始眷属化了吧……弱小还真是可悲。】   【她们很可悲,我们也很可悲……赵缀空大哥和樱空姐姐打算去狩猎一位真神。但它们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都不会受到多少影响。而我们呢……我们看到一位真神显化的痕迹就得夹着尾巴跑路!】   【啊啊啊啊……可恶,我这该死的上进心真是讨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扯自己的头发然后却又将手放开——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这意味着一个固定的弱点,所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戒除掉它。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们应该是不会提供帮助了——因为要争的不止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同伴也期望着他们去争。赵缀空和赵樱空‘时机恰好’地离开就是一个显著的征兆。而在接下来,若是自己等人不主动去拥抱斗争,那么便会有争斗尾随自己等人而至!   “你还可以选择回到环桌之上,或者朝天空喊救命喔。萧宏律小弟弟。”詹岚的形体无声地显现在主控制间的另一角——事实上她之前一直就在那里,不过她不说话,而前来开会的奥尔加玛丽也观测不到她。而此刻的她已经换上了战斗用的灵族先知套装——虽说这所谓的高级战术装备穿到她的身上大概唯一的作用就是提供美感。   “只要你选择放弃,那么帕秋莉小姐肯定不介意捞你一把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西琳小姐也说不定。毕竟她怎么看都对这场战争没有太大兴趣呢。”詹岚歪了歪头,看向出现在另一个方位的霸王并收获了一个点头——程啸没来,因为他有其它的工作要做。   “逃跑吗……开什么玩笑。”萧宏律苦笑着摇了摇头。“四初可不是极限啊,我可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就算不在这个世界里晋升四中,至少也要走出最为关键的那一步。毕竟这场舞台剧很快就会落幕,而以后大概就没这种机会了。”   “现在不争,以后想争都没有资格去争。”   “那么你现在还在犹豫些什么?”霸王冷不丁地插口问道。“我可以提醒你,现在有一支轮回者小队正以空间跳跃的方式追踪我们的坐标。而据我的观测,那四位轮回者应该普遍都在四初巅峰,甚至其中还会混杂一个持有拟态心灵之光的极限。”   “三……四对四,我们的赢面并不大。而你应该知道他们从何而来。”   “恶魔队的   “我只是……稍微有点感怀罢了。”   詹岚没有问他到底在感怀什么,而霸王也没有去问。因为这没有意义,也因为他们向来都很尊重同伴。   当然,这更因为他们都知晓,萧宏律此刻正处于一个十分关键的阶段。   人生在世,若非天命加身,否则不争便一事无成——萧宏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为什么会对那些他早就勘破的东西再度掀起心中波澜——他闭上眼睛,视界坍塌变转。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回到了那处研究中心,回到了那被火炎燃烧的大楼之下,回到了那位望着焚烧的楼宇,躲在阴影中无声哀泣的自己面前。   这是心渊,心的世界。   他看到了那个眼睁睁地看着视作至亲的女人被烧死,而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倒的那个哭泣小孩——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处理好了心魔。但却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还有最后一步。   然后,他朝那个小屁孩伸出了手。   ——【为什么要争斗?】   【因为不去争便一无所有。】   ——【为什么害怕一无所有。】   【因为一无所有的人,没有办法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下去。】   ——【为什么害怕活不下去?】   【因为死……很寂寞。】   萧宏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感知到了自己那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投入运用的死亡视野——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获得这份观测死亡的能力。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勘破了那个女人的死却还存有心魔。   ——【原来,我真正的心魔,是寂寞啊……】   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才想要努力地表现自我从而获得认同。因为畏惧寂寞,所以连自身的强化都是为自己增添盟友——他回忆起了自己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萧宏律轻轻地吐出了这四个字,而他的双眸中便逐渐地映射出两道无色的纯光——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缺憾是什么,也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走吧,詹岚姐姐,霸王大哥,让我们去会会恶魔队的   他的形体穿越了物质的结构,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暴露在了宙空之中——那搭乘着迦勒底众人以及程啸的潜行舰则朝着已经化作   而在宙空之外,恶魔队的四人已然久侯。 第九十一节·天堂之战·程啸 二合一   程啸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天穹之外的战斗——他能够感知到詹岚所掀起的虚空风暴,能够感知到天穹之外那混杂的灵能反应以及念力集束。至少有三位强大精神力者彼此交锋,将接近一千立方公里的宙空给绞成一团混乱的浆糊。   他能够感知到宙空之中被萧宏律以卡牌所召唤出来的庞然大物。那是被萧宏律在卡牌体系中命名为五帝龙的异种存在——据说它原本有原典,据说萧宏律原本打算以比那更上一级的三幻神作为自己的底牌,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宏律放弃了他据说是已经准备了很久的三幻神仪式。而他所支配的这只五帝龙,也是超乎预想的……强大。   那条五首巨龙正在宙空中和一头神孽,一头百臂巨人交战。无论是龙的吐息还是巨人的拳头都能够轻易地将一座巨大的海上岛屿打入海底甚至化作粉尘——若它们降临到   他甚至还能够感知到霸王和他的冬狼群——在这场漫长的狩圣之旅中这个俄罗斯壮汉逐渐舍弃了过往的一切强化并深度发掘着自身血脉深处的基因力量。他从自己的先祖之中找到了北欧神话中芬里尔的血脉分支,然后将其逐渐拆分,纯化,最终将其衍变成了某种独属于他自己的头狼血脉——可惜,他走得并不是终末之龙的道路,要不然他在对付他的对手时大概就能够轻松得多了。   毕竟他的对手是一棵树,一颗根植于宙空之中,释放出宛若太阳一般浩大能量的巨树。在感知到那棵树的瞬间程啸的脑海中便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词组——‘扶桑’   扶桑,汤谷中的扶桑,孕育着十个太阳的神话古树。而芬里尔的冬狼虽然和它在概念上能够稍稍生成克制关系。但是最终的战局却依旧是如同其余两处一般久攻不下。   看来局势不相上下。   【换而言之,就是有我没我一个模样。】   程啸叹了口气,回到了现实的认知之中。他抱着双臂,看着奥尔加玛丽和她的同事们在那里争执——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原本的目的是前往   她们想要回去,但是不行,因为切尔茜所变转而成的萧宏律舰长有着最高决策权。也因为萧宏律在先前的对话中已经说服了奥尔加玛丽,让她同意先行往   她们还没有吵出一个结果,但程啸知道无论是什么结果她们都会来找自己沟通。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迦勒底亚潜行舰的安保部长。是除却舰长以外战斗力最强的魔术师。而在迦勒底权力结构变化的情况下,自己的参与是必然事项。   【真可悲,无论是你们还是我……弱小真是可悲。】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电子烟,给自己点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来自张杰的道蚀现象——但就算是,也无所谓了。   ——那群女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争吵着。一些人认为还有新的选择,一些人认为应该向萧宏律进行抗议。一些人认为当务之急是先去   【狮子王是爱丽丝小姐的棋子,而她现在却出现在了   【如果这是爱丽丝小姐的安排,那么就说明在   【如果不是,那么这就肯定是爱丽丝小姐的算计与放纵。那位圣枪之灵,伦德米尼亚德便会成为需要被讨伐的对象。而唯一能够动手,且也应当动手的人,便只有我。】   他稍稍握了握拳,感受着自己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气息以及无数繁杂的声响——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生命层次正随着自己对这座舞台上主角,配角,乃至于这个舞台本身的影响逐渐加大而提升。而这股推动的晋升之力催促着自身体内的每一个独立的细胞觉醒其力量。   【我其实早就可以晋升……只不过,我不敢晋升罢了。】   【因为我的积累还不够,因为我的理念还不明晰。因为我只是单纯地在队友们的协助下拔苗助长一般地有了海量的底蕴和根基。然而实际上以这种方式晋升的我就和玄幻小说中那些用外丹破关的大宗子弟一样……不,或许只是我觉得自己还不够。】   心灵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尤其是对于即将踏上超凡之路的强大生命而言。若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根基不稳,那么就算先前积累了再多,那么进阶之后也肯定会继续不稳。而不稳便会导致倾颓,最终引发的便是自身的灭亡。   【我的确可以晋升超凡,但我自身却只有五成的几率在晋升之后不招致失控的结果。之所以是五成,正是因为结论便是单纯的一半一半。而我会有这种想法,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其它队友们的庇护之下。】   他回想起自己加入轮回小队的那段久远记忆。而从最初的战争开启之时,自己便没有真正地面对过什么像样的威胁——自己的同伴们很强,自己的同伴们非常谨慎,自己的同伴们会将一切变数都计入其中,并且为每一个人都筹备好晋升的计划。而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虚幻之中,自己都从来没有踏足过非生即死的血战战场。   【我的强化是北斗神拳中的力量体系。而事实上就算是其中最为深奥的无想转生,其实也只不过是用足够漫长的时间和精神便可勘破的秘法。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我早就已经学会了北斗神拳,南斗圣拳,元斗皇拳中的一切精要并且将它们尽数统合为一。化作了独属于我自身的‘程拳’。单以招式技巧而论,我强过原典的所有人。我的体质与精神也可以轻松碾压他们所有人。但是……】   【……在同一阶层之下,我真的打得过那些跨越了无数战场的勇士吗?】   打不过。   程啸闭上眼睛,他知道当自己打不过,因为自己正在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打得过。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如同风云系列中的帝释天。明明有着碾压当世的千年内力与自创的绝顶神功,但遇到武无敌这种在生死血战中磨练出来的绝代天骄面前却只有抱头鼠窜的下场。   心败了,拳也就败了。所以程啸才会在这四阶的边界驻足不前,所以,他的队友们才会安排这一场仅有他一人可供执行的委托。因为这是队友们最后的好意,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要面对的最后的试炼。   【通过了,一步登天。通不过,或许……】   【……我在这个世界结束后就该从团队里离开。回到那个属于我这种平庸之辈所应该呆着的源世界。】   【道蚀现象啊……】   他睁开眼,泯灭指尖燃着的烟。不远处的奥尔加玛丽等一群人已经商讨出了对策——她们最终决定听从萧宏律的安排而前往   “程部长。”奥尔加玛丽和芥雏子一起来到了他的面前。“接下来芥会和兰陵王一起作为使节前往   奥尔加玛丽认真地说道:“迦勒底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使节团队中需要有人能够代表舰长的意志。”   程啸点了点头,将电子烟扔进垃圾桶。   ——“好。”   ………………………………   从天空前往大地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没过多久,程啸便和芥雏子主从一起抵达了   程啸并不介意,他也没心思去听奥尔加玛丽等人和芥雏子之间的交流。他甚至在降临到大地后不久便主动和芥雏子分开,而无论是芥雏子还是迦勒底亚里的人都没有对此表达出任何反对意见。   因为芥雏子知道真相,知道赵缀空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事者且位于另一座战场。因为奥尔加玛丽则并不在乎他程啸的存亡,在被重编织了记忆的她眼中程啸连她的同事都算不上。更因为……道蚀现象。   ——这是中洲队的轮回者们留给团队中最末席成员的最后一次机会。而这次机会,不允许任何人或者物前来阻扰。   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   而当程啸从队伍中离开,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被神权所崩裂的大地上时。这片大地之上的破败与苍凉便也清晰地显露在他的视野之上。   公元一二七三年,十字军进行了   当然,特异点的历史和程啸所知的源世界历史不同。即便经由西琳之手修复到了所有从者都不曾降临的那个时代,它也和程啸所知的世界历史有着相异的发展——战火席卷了整座圣城,席卷了圣城周边的宽阔大地,无数以荣耀为名的十字军战士在这个存有神秘的时代中大肆屠戮着中亚大地上的一切活物并掠夺其财产。换而言之,便是——   ——凡天主目视尚可行动者,皆杀!   他走进一座村庄,村庄里面没有一个活人。耳中所闻的只有热风吹拂着朽坏的门窗所发出的吱嘎声响。眼中所见的只有腐坏的骸骨相拥蜷缩在破屋角落中的景象。   村庄里的水井还没有干枯,但程啸提起水桶,捞出来的泉水中却散落着幼儿的骸骨。他稍稍挑了挑眉,原本想要一掌拍到地上将井中的骸骨尽数震出却又停手。最终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将水桶放下,缓慢但又精细地将所有的骸骨尽数捞出。   最终被他捞出来的骸骨一共七具,两个男孩五个女孩。一个女孩是跳井溺死的,剩余的则基本都在盆骨附近有着撕裂和击打的痕迹,然后被折腾得半死或者是死掉的他们便这么被活生生地扔进了井中。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其它的破烂旧屋。想了想后索性把所有暴露在地上的骨头全数收集起来然后统一埋葬。而在这一过程中他大体推断出了一切始末——   ——一群十字军溃兵,或者一群强盗洗劫了这座村庄。用剑或者绞索杀死了所有男人,用另一种剑干掉了所有漂亮女性和清秀的童男童女。他们杀死了绝大部分人,拿走了所有的食物。而当他们扬长而去之后,夜幕中的野兽和寒流便替他们干掉了剩余的老弱。   所有人都死了,甚至包括那群强盗也死了。因为程啸沿着马蹄和脚印向外走了几公里便看到了一处荒芜已久的临时营地。营地的周围用朽坏的枪杆插了一圈木桩,木桩上或者周边的地面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破烂骸骨。   有一群和这些强盗立场不同的精锐士兵冲击了这座临时营地。对所有强盗处以极刑并且带走了被他们掠劫的财富和人口。他们全都骑着马,那么有可能便是一群骑士。而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哪里的骑士,但程啸决定姑且继续追索这群人的脚步。   ——手边的迦勒底通讯传来了紧急呼叫请求。他顺手按掉——这个时候会传来通讯那么意味着的事项只会有一个。那便是芥雏子等人已然处于危险之中。   【看来是选项二啊,那位狮子王会成为我的敌人……神灵从者的顶端,至少也是弱四初的阶段。还真是块了不起的磨刀石呢……】   他并不担心芥雏子主从的安危,因为兰陵王是从者,死了大不了再召唤一次。而芥,这个本质是真祖的魔术师就算被星之圣枪捅个对穿也要不了命——因为圣枪是盖亚的兵器,真祖是盖亚的触手。盖亚的枪,伤不了盖亚的手。   他只是继续前进,跟随着这群骑士的脚步前往这群人曾经抵达的地方。   【我……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战斗呢?】   他一边走,一边想。那些古早的记忆被他慢腾腾地从脑海深处翻出。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还是一个普通二代,脑袋里还充斥着青春和热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家境普通,样貌普通,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天分和才能,能够给予他的东西很少,除了爱恋,便是温柔——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爱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需要讲道理。   然后,某一天,女孩死了。   一场意外,一场事故,一道泥石流葬送了她的性命。而在那之后,痛失挚爱的程啸便开始借酒消愁。又在数个月的情绪低谷后被家人和朋友所劝说。不再放纵,而是听从家族的安排踏上了军旅之路。   ——他跟随着骑士们的脚步来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座荒废的城堡。城堡被投石机和冲车所击破。而所有的驻守者都已经躺进了坟墓。   那群骑士也全都死了。因为他们是守城一方,因为他们的城堡被敌人攻破——总共二十三名骑士全数战死在城头。而攻城的军队在攻破了那座城堡后又在焚毁之前将其中所有的财富和女子掠走。   有一个被掠走的女子来自于那座毁灭的村庄。而程啸便追踪着这位女子所遗留的痕迹继续远行——这是至少两年前发生的事,但三阶极限的程啸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他稍稍歪过头,看到圣城所在的方位染上了一层血光,但下一刻却又被一道冲天的金辉所击破。   ——芥雏子用迦勒底的圣杯恢复了真身。而她的真祖之力又被狮子王以宝具击破。   ——预料之中。   程啸继续回想着过往——当年的他凭借自身的才能以及家传的武艺度过了一段相当愉顺畅的军旅生活。军衔一涨再涨,自己也很是出生入死地立下了不少评得上号的功。很快,自己就被受选进入了某个隐秘的特殊部队,而这新的身份便让自身接触到了更多的秘密。   自己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可怕的事。   那便是当年那场泥石流实际上并不是单纯的事故。那是一场可憎的谋杀,而谋杀意味着存在幕后的凶手。   然后,自己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找到了凶手。   ——程啸寻找到了那位少女最后的下落。那是一座即使在现在也算是繁华的城市——当然,天地的变化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巨大恐慌。但一些事项的痕迹却依旧留存在这座城市中的诸多角落。   他越过了那些混乱的民众,越过了他们,并阅读了这座城市中的诸多纪录。最终,他发现那位女子最终所在的位置是城市的正中。正好便是这里的总督府。   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在死前毒死了这里的前任总督。而当程啸困惑于一位身受重重保护的总督怎么会被一个被掠夺来的女子给毒死的时候。他从街头巷尾以及一些对他来说算不上隐秘的渠道内获得了这位旧总督的一些故事。   ——原来这位总督是一个乡村里饱受欺凌的孤儿。小小年纪便外出闯荡然后被一位骑士看中。他被认作骑士的养子,他在战场上建立了功勋,他在经历了诸多努力后跨越了平民和贵族之间的障碍而成为了一座城市的总督。   然后,一个老套的故事,穷小子发家后想要找回自己当年暗恋的邻家少女。但是一群盗匪却先一步洗劫了他的村庄。而那群盗匪之所以会出现,正是因为他这个穷小子不能服众所以清洗了一些旧豪族。   于是,豪族变转而来的盗匪掠劫了这座村庄。他排出的骑士杀死了这群盗匪,骑士们护送着这位少女抵达了一座城堡。然后城堡又正好被敌对的军队所围攻。   穷小子没有亲身前来,正是因为敌国的军队正攻打着他所在的城市。而在他所喜爱的那位少女被押到城头下后,本就已经不太支撑得住的穷小子选择了降服。   于是,城市换了面旗帜。总督依旧是总督。总督的宫廷里多了一位夫人,而夫人在知晓了前因后果后,当着总督的面,给总督下了毒。   程啸摇了摇头,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个故事,并不有趣。   ——很无聊,很没意思。   ——因为。   “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被神所玩弄的棋子。”   神,为什么是神而不是命运?   因为程啸知道自己随便找一个村庄逗留,然后被吸引的几率有多小。知道自己被吸引,然后又正好发掘出这个会引发自己共鸣的无聊故事的几率又有多小。   爱丽丝曾经说过,超凡生命,没有偶然。而这一次的任务便是他那群最低也是超凡起步的队友给他的最后帮助。   ——不过是群棋子罢了。不过是群和他一样的东西罢了。   在他旧日记忆的最终,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些害死了自己女友的凶手——他们是谁?是他的父母,是他的亲族。因为他们见不得他如此‘自甘堕落’,所以他们决定帮他一把,帮他把这妨碍他上进的事物排除。   于是,那个女孩死了。而他能做什么?难道他还能大义灭亲,自己动手杀光自己所有的亲族?   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所有人都是为他好,因为他只能够受他们摆布。   他能够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绝望。   然后,踏足此处。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我积累了这么多年,接受了这么多的试炼,受了那么多恩惠,但我最终却依旧不成器地卡在这跨越超凡的最后一步——原来,我缺的,并不是一场血战。而是……】   【……去血战,去接受这份好意的理由啊。】   他踏上了前往圣城的路。他看到了那座被迷雾所笼罩的腐朽城都。当他走进这座迷雾之城的城门时,他与雾城的主人都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   他继续向前,越过残破的街道和无数倒塌的断首骑士像。他看到那位已经化身为虞姬的芥雏子和她的从者一起被禁锢在金色的棺中,看到了那位他所要面对的敌手。   他看到了那位狮子王——不,或许那并不是狮子王。不是圣枪之灵,而是某种别样的存在。因为狮子王的眼眸为空虚的青除却使命以外一无所有,而这位苍白之王的青色眼眸之中,却只有憎恨与苦痛。   他听到了那位君王说话的声音,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憎恨与执着。   “我……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了!”她手中的圣枪直指着程啸,其战意与怒火宛若实质的言语一般向他倾诉。   “嗯,”程啸点了点头。然后架起了自己的架势与拳头。   “我也是。”他淡淡地说道。 第九十二节·天堂之战·‘程啸’ 还是二合一   拳。   程啸的拳,是被他以万千的时间累积作为柴薪,以北斗三系三拳法为基底,以磁场转动,军道杀拳,如来神掌等港漫武学作为参照所磨练出来的拳。   他的拳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什么拳意或者固定的套路。传不了道,也收不了徒。因为他的拳就是他的过去,他的人生,他的记忆,他自己——他将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切都汇集成了一门拳术。所以,他将这门拳术命名为‘程拳’。   但那是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事,因为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挥拳。   心若不圆满,拳便不圆满。   心若圆满,拳便无敌。   而现在这门‘程拳’有了新的名字。这个名字,就是‘程啸’!   程啸的程,程啸的啸。   而他一步踏出,转瞬便在这迷雾之城内踏破虚空来到了苍白之王的面前!   简易的直拳,其展现的是单纯的蛮力。雾都中央的高塔便被直接打断,王座粉碎,苍白之王才来得及抬起枪挡在身前形体便宛若流星一般向后击飞,她在闷哼中被大气撕扯出一条苍白的线。转瞬间便撞碎了十三座大小不一的城塞和高楼!   很重的拳,搅动引力,撕裂磁场。但蛮力之所以是蛮力,那便是因为总会撞上比蛮力更强大的蛮力——在   而   圣枪淡化,取而代之的则是非金也非黑的苍白圣剑。伴随着君王的一声轻喝,一道三米宽,三十米长的苍白光刃随即向外延展。奋力一扫,半径三十米内的一切建筑结构便在同一刹那尽数粉碎,而每一片碎块内中都有苍白的死光自内中结构里流转,将它们撕裂坏毁成为不知道多少块指甲盖大小的均等碎片。   没有人能够躲得开如此密集的剑势,只要还是凡人便做不到。程啸疾驰而来的形体在剑势中支离破碎,然而下一刻白王的青眸便是骤然一缩——   ——被破坏的,只是气劲所化的残像。   而数千上万道极致的危机感便同时从上方下方侧方同时传来!   挥拳的本质,是将肌肉做功所引发的动能传递到指定的目标内部或者外部并引发形变。而哪怕是在稍微繁盛一些的低武世界中,都有着让凌空拳劲在半空中转弯的秘法。   其原理各不相同,有些是利用不同的介质进行动能的多项传递,有些是让拳劲相互碰撞从而达成变轨的效果。而有些稍微唯心,让自己打出的拳劲潜行与有无之间,而唯物一些的办法则是让拳力进行空间跳跃。   拳法有万千之数,但这万千之拳的本质却大致相同。其效用以及理念无非是以及之长,攻敌之短。以己之拳面,攻敌之软肋。而在这一拳中,这被程啸所融汇于自身拳术中的万千技巧便在同一刻尽数显现!   刹那之间,无数拳脚指掌爪的印痕便于白王身上那具铠甲的表侧同时显现。而在刹那之后,这骤然爆发的万千气劲便将白王身上的防护给彻底破灭!   对于一切位于超凡之下的的生命而言,这一击便是绝杀。   必死,必灭。无论是有高耸如山的体魄,抑或者混元一体的铠甲,都难逃死灭的下场。   因为一切凡物皆有破绽,而只要有破绽,那么便注定在这一击下迎来灭亡。   而下一刻,白王的铠甲便支离破碎。而自铠甲破裂的缝隙中,喷涌出巨量的光辉与血!   且   ——然后,戛然而止!   阻挡在这   紧随其后,光辉绽放。   宝具解放,那名为誓约胜利之剑的神圣剑器之中迸射出炽烈无比的苍白辉光。只是一刹那白王原本的立足之地便被蒸发熔化,从冰冷的岩石地面化作沸腾的熔岩海洋。而苍白的光潮继续往外拓展,扫平楼宇,驱除迷雾,原先取代了圣城位置的迷雾之城在顷刻之间崩解坏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冉冉升起的活跃火山!   火山之中,有龙咆哮。主色为红,纹路为苍白。而同样赤红中染上一层苍白的火炎之潮便以其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焚烧天空,熔毁大地。   封禁着芥雏子主从的金棺在一阵又一阵的气爆和冲击中被远远抛出,投向远离战场的某处不知名角落。而交战的双方都没有将目光投向她们,因为她们的死活与存在与否在这一刻早已变得全无必要。   而在那座爆发的火山之内,袒露着上半身的程啸正对那半身龙化的君王饱以老拳!   他的拳很重,每一拳都能够将白王身上的麟片与血肉打得四处飞溅。   他的拳很巧,无论白王用出怎样轻巧的步法,展现出怎样的直感。他都能够轻易贯穿其动作的破绽,然后将自己的拳头印在龙化君王的身上。   他占尽上风,他步步压制。   然而战局却一点点地往着他失败的方向倾斜。   因为龙化的君王虽然接不下他的拳头,但所有的伤势都在他打出下一拳的间隔中恢复如初。无论是一拳打断脊椎,轰散肋骨,还是绕过那守护之鞘的死角将头盖骨和内中寄存着的脑浆打成混沌的浆糊,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在   因为他一拳可以将龙化之王打成濒死,但濒死就是没死。而没死就是无伤。自火山中沸腾的炎气与熔岩威胁着他,但却能够成为白王的供给将她身上的创伤给维护。哪怕他将这维护的通道也打成两段,但却终究无法遏制住那和白王紧密相连的剑鞘中所溢出的治愈辉光。   他很强,比这位白之王,比这位龙化的君主在很多方面都要强。他的力量比她大,每一击都能够让她呕血。他的技巧比她强,每一拳都能够避开她的动作。他的速度比她快,他的经验比她丰富,他的直觉比她更加敏锐,他的精神比她强韧——他在很多领域上都超过了她,很多很多,然而唯有一点,他要比她落后。   他的生命层次,要在她之下。   因为他几乎可以算是这个单体宇宙中最强的凡物。但他的敌人,却是这片舞台之上的一个稍弱的超凡。   凡物对上超凡,仅此一线之差便是天与渊。因为他不知术法,不借大势,而即便是当初的爱丽丝,在对上初入超凡的威震天时也得借天地人的三才之势!   他不会赢,哪怕他连续一万拳都将眼前的龙化白王给打至濒临死亡。   因为就在他打出   “你,   他听到了君王的声音,他知晓了攻守的改易。因为他   一步错,步步错。一招输,招招输。   凡物想要击败超凡本就是难上加难,因为只要给了超凡一个微小的机会,对方便能够掀翻凡物苦心布下的棋盘!   而就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中,苍白之王得以同时解放圣剑与圣枪!   而苍白的光辉随即充盈了这片大陆。   ………………………………   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以交战点为中心,方圆一百公里的大地已经化作燃烧的废土。地层将近三公里的部分被宛若遭遇了勺子的冰激凌一般被平滑的挖去,然后沸腾的地火和熔岩又喷涌而出,将臆想中的地狱带至现实。   遍体鳞伤的程啸在磁场转动的辅助下悬浮在圣城曾经的遗迹上空——不,或许应该说是曾经的地面。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只剩下半截上肢,而且断口处还有如同跗骨之蛆的苍白光辉缠绕翻滚。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膝盖以下已经消失,而以气息和意志所凝聚气肢只能够提供完整时的七成战力。   天空已经被苍白的光所同化,这片大地上的游离自然力能够为他提供的支援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一。而最后看向三公里外的近空,已然恢复了完整状态的龙化白王手中的剑与枪微微下指。   ——在她脚下,十二位断首骑士正从薄雾中显露轮廓。它们是她的憎恨,是眷族现象的劣质雏形。曾经在这片大地上被狮子王所召唤出来的圆桌骑士们如今以这坏毁的诅咒之躯重新于她的统治下现身,而它们肢体虽然残缺,但力量却并没有多少退却。   “我的记忆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我曾经遇到过和你一般于技艺上远胜于我的敌手。”苍白之王下指的圣枪上抬,宛若旗帜一般指向程啸的所在。“但是他败了,败的原因是因为身体的孱弱以及武器的低劣。而这个世界的我认为胜之不武。”   “但我不一样。无论是正常的我,反转的我,还是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我和她们都不一样。”——她麾下的十二位断首骑士踏破大气,朝向程啸的方位发起冲锋。   而她手中的圣剑闪烁苍白辉光。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她动作果断,语气决然。“胜就是强,败就是弱。”   下一刻,苍白之潮伴随着圆桌骑士的冲锋扑向程啸的近前!   而程啸只是慨然一笑。挥动着右拳便这么迎光而上!   执重剑者,碎胸杀之。执大斧者,断腰斩之。   执长枪者,摘除其心。执战弓者,筋骨俱碎!   苍白的光潮在他面前一分为二,而后,他和苍白之王之间的距离从三公里缩减到了两公里。   他少了一边肾脏,一只耳朵,心脏偏下的地方打了个补丁。而后,新的十二位断首骑士和再一次将宝具蓄力完毕的苍白之王便在两公里外安稳地等候。   于是他继续前冲。   于是,两公里变成了一公里。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整个下半身——圣剑所释放的苍白辉光阻碍着他的自愈与气肢延展。而   天空依旧是白骨一般的苍白色,大地也被辉光所侵蚀而变得异化。空气中已经不再存在游离的能量供他汲取,而那被辉光所照耀的大气已然化作了致命的猛毒。骑士们再一次地发动了冲锋,而他的嘴角咧起了张狂的笑。   这是好事,对于一位弱四初来说,想要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维持这种规模的阵地,那么就意味着她无法大范围地移动。意味着这一公里的距离便是最后的路途,而程啸知道,这位苍白之王绝不会和这群圆桌骑士一起行动,哪怕它们已经全都被斩去头颅。   将好恶展现在敌人面前是一件愚蠢的事,而这位苍白之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不,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她不在乎罢了。   啊,没错。她不在乎。   因为当程啸最终抵达她的面前时,为程啸提供着动力的已经是他那燃烧着的残缺血肉和破裂灵魂。而他全身上下仅有的能够正常运作的部分,已经只剩下镶嵌在上半身的一只右眼和一只右手。   程啸依旧很强,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能够战斗。哪怕他只剩下一只手和一只眼,他的战斗技艺也位于俯视白王的阶梯。但是——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数百个毫秒之间的交锋结束之后,最终的结果收束为一。白王手中的圣剑贯穿了程啸的心脏,而程啸的右拳停在了白王的胸前,被龙化的麟甲和守护之鞘给双重格挡。   “你输了,战士。”苍白之王转动圣剑,搅碎了程啸的心脏。   然而她面前的男人却依旧在笑。他身上的燃魂之焰逐渐暗淡,然而双眸中却依旧带着得意而且骄傲的光。   “我的拳术,一共只有三拳。”他的喉中涌出灼热的燃烧着的血气。“   “而   而白王的瞳仁猛地一缩!   她突然回忆起了这个位置,这个地方,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这里正是那   而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有的魔力,所有的肌肉,所有的神经都在暴动!   一串连续的光影出现在她的思维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男婴在产房中哇哇坠地,看到一个男孩玩闹习武,看到一个少年痛失挚爱,看到一个绝望的男人在空旷的街道上无助徘徊。   她看到了战争,看到了虫群,看到了星海,看到了坠落的诸神和升华的仪式,看到了流浪的星体和战乱的星空——   ——然后,她将这一切尽数遗忘。而在遗忘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是‘程啸’。   程啸的   而在这最后一刻,程啸用自己的人生覆盖了她的人生,用自己的因果覆盖了她的因果。用自己的意志,覆盖了她的身体和力量。   她的鞘能够抵御一切,但是抵御不了她自己的力量。而当她自己杀她自己时,即便是超凡的生命也将迎来消亡。   【啊……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败了啊。】   【这样……也好。】   白色的王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那重新回归的力量。   ………………………………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斜斜地倚靠在一块倾斜的巨石之上。而她看到那个用气重新修补了四肢,但本质已经是一个风中残烛的男人正坐在巨石的边缘,叼着烟,注视着遥远的天。   她没有死。   他饶了她一命。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道。   “   “   他偏过头,看了白王一眼。   “我赢了你,是吧。”   “你赢了我。”白王微微低下头,承认了他的胜利。   “那么作为胜者,我希望你能够去帮助迦勒底的那群人。挂了那位奥尔加小姑娘的通讯,总得是有点补偿才好——你同意吗?”   “好。”恢复了少女之姿的白王点了点头,应允了胜者的指派。   于是,程啸继续转过头,看向天空。   他知道天空也在看着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在自己同伴们的观测之中。   “我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了。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他注视着天空,慢吞吞地说着自己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谁都不行。”   而天空回报以沉默。   于是他笑了起来,他的气息在笑声中暴涨,在笑声中坍塌。他的形体像是风中的沙堡一般崩解,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   ——【特殊团战,中洲队战死一人,不计负分。现有团战积分,零。】 第九十三节·天堂之战·遗愿   当恢复了少女之姿的白王带着仍在昏迷中的芥雏子主从踏上迦勒底亚潜行舰的时候,她隔着那一重重的防护甲板和回形结构都能够察觉得到那自主控制间传来的,单纯只针对她一人的狂怒。   那就像是几十万亿根无形的尖针一般同时锚定了她体内那几十万亿个独立的细胞。而她毫不怀疑,那散发怒火之人若想要杀死自己,则只需一瞬。   她感觉自己的细胞在溶解,自己的血肉骨髓不断地崩坏然后在守护之鞘阿瓦隆的庇护下重新塑造。体内那原本在超凡阶段将不应出现穷尽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度地消耗见底然后又被她体内的龙之炉心给迅速补全。但她感觉很快就连自己的炉心也将抵达上限。   她放下处于昏迷之中,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觉的芥。向前踏出   啊……这里的主人,很生气。   因为程啸在她眼前死去,也因为她没有乖乖地死在程啸的手里——她知道自己的命运,知晓自己接下来那很有可能会招致的结局。是的,没错,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是注定了的。从她自圣枪的灵体残骸中苏醒时开始,从她自记忆中阅读到那位交易者的威权开始,从她注视着这艘潜行舰出现在   【我是食粮,是磨刀石,无论我选择留在   她向前踏出   然后,她向前踏出   身后留下三个暗红的脚印,那些应当算是她死掉的血。她在这座舰体内如同程啸在和她交战时那般获得不了任何的补充。而这让她每一瞬都比前一瞬更加逼近她的最终可活动时限。   【我应该会死。】她心想道。【但死应该也算不上什么。】   【我活着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之所以逃离   她向前踏出   【程啸,一个比我强的人。一个很像我的人——或许应该说我很像他?呼,怎样都好了,毕竟他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而我应该很快就会死了。】   【不,或许我不会死在这。因为若是对方真的抱有杀意,那么我甚至连   【是迁怒吗?还是考验?亦或是……两者都有?】   踏出   她回想起了自己那一点都不值得回忆的过去,那些背叛,那些杀戮,已经那些四处迸射的伤痛和血——她注意到自身灵体的腕部有着虚幻的腕表正在闪烁变化。而没过两秒她便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意志去关注外边。   她知道自己是轮回者。虽然她对【轮回者】只有浅薄的理解,但她知晓自己在那一场绝望的背叛抵达之后被传送到了名为主神的异地并被授予了这样的身份。而虽然她并不知晓这一身份的贵重之处,但她却隐约猜测得出这应该算是某种莫大的机缘。   机缘,能够破坏一切,或者挽回一切的机缘。   她知道自己若是能够好好地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么她或许便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度,毁灭自己梦魇,将那群背叛者杀绝,然后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不列颠。   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做到。所以当那   ——那个自称,或者说顶替了梅林的男人走了。就如同无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一样,他的离开也是静谧无声。而当他离开了少女的世界后她麾下的骑士们便也获得了自由。而获得了自由心智的他们,自然也会回想起当年所犯下的罪孽。   ——那座迷雾之城实际上就是当年的卡美洛。而那些断首的骑士,斩断他们首级的实际上是他们自身。当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故土时,自己的王都已然化作被魔力给严重侵蚀的苍白之城。而在自己的城堡之内,自己的王座之前,她最终看到的便只有那十二具早已腐朽的,跪倒在空白王座之前的断首之尸。   她想要杀死的敌人,已经不再存于世间。她那受操纵而背叛的骑士们,已经全都自尽在了她的王座之前。她的国度已经覆灭,即便没有剑栏,没有圆桌骑士的内战这片神代最后的遗留也在暴乱的兽群和失序的魔力潮汐之下坏毁朽灭,而她最终所剩下的,便只有她手中能够抓住的一切。   她的双手能够抓住什么?——什么都抓不住。   她能够抓住的只有自己的剑、鞘与枪。而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没有国度,没有国民,没有骑士,没有敌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抓不住。她甚至找不到复仇的对象,而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诅咒自身。   ——何等愚昧?何等昏庸?何等软弱?何等无能?   她带着怒火而来,带着空虚而去。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她回到主神空间,当那两位不怀好意的队友偷偷地从她背后靠近时,她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当吸血鬼的利齿刺入她的脖颈而精神力者卖弄那可笑的幻象时,她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   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而一个心死之人,是没有意愿去杀人的。   所以,当迷雾之城展开时,明明只是凡人与半从者的藤丸和玛修才有机会侥幸逃脱。所以,当程啸站在她面前时,他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便看出了她的求死之愿。   她想死,她想以君王的身份,在自己的王城中被神或者弑君者所杀死。   而也正是如此,当程啸最后胜过她的时候,她才会答应程啸最后的委托——因为她早已无事可做。   她睁开了眼睛。   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已经从潜行舰的舰桥走到了主控制间的门前。而她发现自己的灵质也趋于破灭。只剩下留有右手的上半身,和右眼的脸。   啊……这和那个男人最后的结局还真是想象。   ——看来我还真的不会死在这里。   于是,苍白的王伸出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主控室之门。   ………………………………   她发现自己的躯壳恢复了正常,坏毁的身体重塑,燃却的灵魂重构——不,并不是重塑与重构,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任何伤损。   这是一场梦,是一个幻境。   而她抬起双眸时,她看到一个有着一双尖耳朵,气质清冷宛若精灵的眼镜女子坐在主控室的右边——那位女子双眸中有着微弱的辉光闪烁,而她感觉自己没有办法直视那两点微弱且纯澈的光辉。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度似乎上升了些许,灵魂的稳定性也随之提高了数分。大致计算一番那便是自己的综合战斗力提升了百分之十五至二十之间。   她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明悟。   “所以,”她用自己常用的音调说道:“我通过了试炼?”   “你只是获得了一个说话的机会罢了。”从主控间的左边传来了一个粗壮的声音,那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北欧巨汉。但两米的身高只是表象,在她的眼眸中那根本就是一匹身高万丈的霜色巨狼!而那双幽绿的狼瞳注视着她,让她体内的龙血在急剧的冷却中感到无有止境的恐慌!   “我很生气。”那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咧开的大口中所露出的犬牙让她的脖颈一阵阵的发凉——但是她站住了,没有露怯,没有退却,也没有恐慌。   而那个狼之男继续开口。   “程啸的选择是他的自由,他是我的同伴,我尊重他,所以不会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阻碍他的行动。但是——”他的声音中有着亿万群狼的低吼。“——他是一位勇士,即便是落幕也应该是在血战后于强大的对手面前倒下。而不是连最后一战都得留手,因为他寄予厚望的最后一位敌人,居然是你这样一位一心寻死的小姑娘!”   “他没有留手。”然而少女扬起了头,即便体内所有的血液和细胞都尖叫着想要逃窜,她却毫不犹豫地和眼前的男人对视。“他用尽全力,击败了我,而我用尽了全力,败给了他。他是带着满足离开的,而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他最后所委托给我的愿望。”   “那你打算如何完成他的愿望。”主控间最中间的男童开了口,而她在那个男孩开口的那一瞬间才注意到他——她的视线在她意识到男孩的存在时便被男孩手中所悬浮的某物所牢牢牵扯吸纳,因为一个本体至少有一座山岳那么大的巨人之首就那么禁锢在男孩的手中而且被压缩成了一个棒球大小,而她甚至还能够隐隐听到巨人那不甘的怒吼和咆哮!   她记得在程啸降下之时,天穹之外正被战火所覆盖。而在她抵达潜行舰之前,天外的战斗似乎已然终结。   胜负已分,而原本程啸也应该作为胜者之一出现在这。   “他的愿望是要让我为迦勒底提供帮助,而现在你们控制着迦勒底。”少女努力地将自己的视线移开,然后注视着眼前这个就外表看来勉强越过年纪及格线的少年。   “你们控制着迦勒底,所以我来这里听从你们的安排。接下来你们想要我去做什么,任凭差遣。”   “你背弃了和一位真神的约定,然后又来听从她队友的差遣?”稚嫩少年的声音中,有着宛若嘲弄一般的情绪。或许下一刻,他就会代替他那位‘真神队友’降下裁决。   然而少女并未退缩。   “我没有背弃和那位神的约定,因为她并没有阻止我从   “——除此以外,你也没有事情可做。”左侧的精灵女性淡淡地说道:“真可惜,若是程啸还活着,那么你或许还能够加入我们。而既然程啸已经死去,那么你在我们这里便只能够成为完成程啸遗愿的道具。”   “你对这样的安排,可有异议?”   “我没有异议。”曾经是少女,然后是君王,而现在除却她自身以外,已然一无所有的少女点了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而后,在她面前,出现了一副以光构筑而成的图形。   那是地月系统的星图,是映照了八个大陆的立体构造。其中五个大陆已然被战火所笼罩。而在剩余的三座大陆之中,一处远离战火,一处就是此地,而最后一处应该是   “那么。”三个声音一起响了起来。“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第九十四节·天堂之战·局限,临时会议,与终焉将至   阿尔托莉雅离开了主控制间。她要去做一件事,而这件事只适合她去做。   她将带着那柄能够锚定地表物理规则的圣枪前往   对于中洲队的轮回者来说,这种事实际上毫无意义。因为这场戏剧已经趋近于落幕,而这片星河中的凡物是死是活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量之中——因为他们知晓这个世界的本质,知晓这一切都不过是力量聚合而成的幻影,而在这片浩渺星河之中,除却轮回者外,能够算得上是活人的,从始到终,只有一人。   不过是群高完成度的AI罢了,不过是群虚有其表的NPC罢了。他们甚至不够资格作为共情的对象,至少与相处多年的同事相比,它们的存亡与否毫无意义。   ——而主控制间内的气氛,便也在阿尔托莉雅离去之后无声变转。   萧宏律‘扑’地一声就趴在了桌子上,一头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耷拉下来。他双眸无光,气质懒散,整体看上去简直就和一只风干了超过半个月的咸鱼大体相当。   “怎么办?程啸死了。”他的视线歪斜,面颊抽搐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还能怎么办?复活他呗。”一旁的詹岚耸了耸肩。“大家在一起相处共事那么多年,他倒是好,觉得不爽就拍拍屁股跑路。这种事哪有这么方便的?好歹他也是星河时期加入团队的老……老新人了,还能放着他不管不成?”   “但这样他会不会很不高兴?”霸王皱着眉头,双手叠在一起撑着自己的下巴。“他的理念已经很清楚地表现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被安排,就是不想接受我们的好意,要是我们把他给复活了,他会不会……”霸王努力地做了个比划的手势。“……会不会觉得自己又被我们给安排了?”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那个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罢了。”萧宏律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对他来说眼下这种问题可比和恶魔队的   事实上,他在对付恶魔队等人时的确是有在瞬间解决掉它们的把握。毕竟恶魔队那边只是一群四初巅峰。而这里却有他和詹岚两个极限——詹岚实际上比他还要强上一些,或许强上许多,毕竟在   结果程啸死了,死于自杀。因为程啸在战斗的最后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输,就如同死神天启时的爱丽丝就算再弱鸡实际上也不可能输给天子一样——智者们为他准备了一个足够强大,而又一心求死的敌人,而无论他是临阵突破还是噬运突破,其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智者们几乎算到了一切,但是程啸不想再被安排。   所以他死了,死得干净利落,死前还特意盯着天空之上的观战者们让他们不要插手。   而既然程啸已死,那么天上的战斗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虚与委蛇的必要。不再收敛力量的詹岚一发虚空泯灭然后萧宏律又接上一套万象化生,整片作为战场的宇域便完整地享受了一轮宙空的创灭循环——   ——恶魔四人组中最弱鸡的百臂巨人德猜当场扑街,而剩余三个中,汤姆和艾米亚凭借着主神牌保命道具急急而走,大筒木辉夜则果断地断尾求生,舍弃了自身神树构造体的大半部分从而制造出自己同样完蛋的假象。而等到霸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地脱离了这一区域的战场。   战斗结束,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当阿尔托莉雅抵达迦勒底亚潜行舰的时候,这三个装神弄鬼——好吧,这个词不恰当,他们现在马马虎虎也算得上神——的家伙,才会,才能出现在主控制间,并有闲情逸致摆他们的架势,凹他们的造型。   一切事像的发展都有其原因,而所有的原因最终收束为一,最终便生成了这样的结果。   “程啸只是一时半会脑袋没有转过弯来罢了。”萧宏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论。“他不了解这个多元宇宙的本质,不明白所谓的气运本质上就是高位者关注的事实。他就像是一个突然打破   萧宏律的指尖浮现出一片大地,大地上随即出现了一片蚁群。他的视线投向了其中的一只普通的蚂蚁,而那只瘦弱的蚂蚁便在她的注视下迅速生长强壮,很快就在蚁群内部的权利斗争中胜出,最终成为了蚂蚁的王。   而后,蚂蚁中的王仰望天空,看到了天空之外的萧宏律。   “就像是这样,程啸在仰望天空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而这实际上是一种软弱。”   另一侧的霸王弹了弹手指,那只蚂蚁的王便在这一缕指风的扰动下生成了覆盖全身上下的生体结构变动。它生长出翅膀,体内孕化出积蓄能量的炉心,一些能够引导自然力的原始符文在它的体表生成,而下一刻它竟是飞出了萧宏律之间的大地,落在操控间的地面上并以量子隧穿效应逃入了宙空!   “程啸选择了一条妥协的路,看似豁达,实则畏怯。”霸王做出了个总结式的回答,他在不久前才摆脱了爱丽丝身上的道蚀现象从而找到了自己的上升之路。而也正因如此,他在这说这种话时,腰杆子比起其他两人都要稍微硬上几分。   然后——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有必要将他导回正路?”詹岚微微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们。“将我们的意志强加在他之上,做他最不愿意去接受的那种事?”   于是霸王的腰杆子又软了下去。   “詹岚,之前似乎是你提到要复活他的……”   “对,是我说的。”詹岚微微颔首,扶了一下眉脚的眼镜架。“但我也只说了复活他,除此以外,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做别的事。”   “你的意思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每个人都应当承担自身选择的后果。我们不是程啸,除非解析其灵魂体,甚至深入其心渊深处,否则谁都没有办法知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豁达或者畏怯都只是你们……我们的臆测,而实际情况或许并非这样。”   “他选择闭眼,不再受外力干涉——我们应当尊重他。但尊重归尊重,我们身为轮回者,身为同一阵营的同伴却有该尽的义务。”她淡淡地说道:   “我们会复活他,无论是倒转时间线,使用隐秘的道具,抑或者回去找主神动用轮回者的权限,总之我们都会复活他。而在复活他之后,再由他自己去做出最后的决断。”   “自爆也好,回到源世界也好,随便找个世界养老也好,在多元之间当漂泊者也好,还是勘破这层执念,和我们继续战斗也好——他的命运由他自己决定。而除此以外,剩余的一切事项都和我们无关。因为我们已经尽到了作为同伴和朋友的义务,且在这颗星球上是他选择抛弃了我们,而非我们放弃了他!”   她的语气决然,目光坚定且充满不容置疑的味道。   而她的同伴们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也就只好报以苦笑。   “詹岚姐姐……”萧宏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只能够将它咽入喉中——他能说什么呢?说詹岚完全错误,而程啸的理念是正确的?开什么玩笑,这种话他就算想要自我欺骗都做不到。因为程啸拒绝他们的安排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某种不信任——同为队友,有什么是不能够摊开来说的呢?难道他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想被安排,智者们还会冒着引发团队内部不谐的风险去算计他一个超凡之下?   他什么都不说,然后自顾自得出了拒绝一切的结论。哪怕是顾及大家颜面的好聚好散不予实行,难道他以为中洲队轮回转生了那么多新人后还会缺他这么个名额,还是他觉得这种程度的死亡就能够从这片多元中解脱,从而彻底远离这被气运所干涉的一切?   萧宏律等人的暴怒并非毫无缘由,詹岚的事前迁怒以及事后冷漠并非毫无缘由。他们无法理解程啸的真心,因为他们不会像是对付死敌一般解析程啸的心渊。但他们依旧想要获得一个答案,因为这种程度的不信任完全可以理解为一种背叛!   詹岚想要一个答案,且她也只需要一个答案。她想要知晓同伴间的羁绊与交情,那从主观时间上来看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共事时光是否如此脆弱,而那个叫程啸的男人,是否真的就如此执着于他那从想明白,到履行结束为止,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分钟长短的‘绝对自由之道’!   “那么就这样,”詹岚点了点头,将她那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从自己的同伴们身上移开。“之后我会联系……”   ——帕秋莉的形体,一具投影用的化身无声显现。   “不用联系,我听得见主神的通知。”   “帕秋莉。”“帕秋莉小姐。”“帕秋莉姐姐”——三人分别朝她打了招呼。而帕秋莉也一一向他们点头回礼。她抬起手,稍稍整理了一下附近的时间轴,眼眸中有着相应的事像记录轮转而过,而一切记录也随即映入她的心野。   她稍稍垂眉。   “具体的情况,我大致已经知道了。”她垂落的眉梢挑起,似乎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   “就这样吧。”帕秋莉轻声说道。   “就这样?”詹岚的瞳眸微张,有着些许的不可置信自内中溢出。“程啸的事,就这么结束?”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西琳的化身浮现在主控制间的另一侧,她抿着下唇,微微歪过头又露出一抹稍显狡猾的笑。“他不想被控制,不想被影响,换而言之他便是连主神的存在都想要否定掉。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身为轮回者的我们在受主神庇佑的同时不应该为主神效力?难道我们承受如此多的福利都可视作理所应当?”   “他有想法,这很好。每个独立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既然不打算面对,不打算迎难而上,那么难道我们还要将他从坟墓里拉出来,让他再去死一次吗?”   “呃……我觉得程啸他或许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在不依靠我们力量的情况下独立攀升   ——而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你们先前对他的质疑反而是不信任的另一种体现了。你们难道不相信自己的队友会和自己一起并肩?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但其话外之音却是不难理解。而这样的结局,便是一阵覆盖整座主控制间的沉默。   然而下一刻,主控制间内却响起了赵樱空的声音。   “程啸的身上带着复活道具。”——赵樱空的声音一闪而逝,却是连化身都没有留下而是继续着虚数海洋中的战争。些许混乱的气息伴随着她的话语涌入现界并让主控制间内的地板上生长出零散的苍白的手和黑色眼眸,然后又被帕秋莉给随手拂去。   沉默,沉默的密集更胜先前。   即便是真神也有局限,而如今在场的一群人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我这就去他死的那个时间点问问他。”郑吒咬了咬牙,就要无视掉这一处宇域的些许战场主控权从而直接进行时间线上的回溯,然而当他正准备将想法化作现实的时候,一只隔空而来的手敲了下他的头。   ——是楚轩的手。   而这也代表着楚轩的意志。   于是郑吒双肩一垮,放弃了自己临时想出的决策。他正准备离去,将用以维持这具化身的些许计算力重新投入和艾克丝以及亚当的战争之中。然而在那之前……   “有一件事要告诉各位。”帕秋莉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以平静的语调说出了令人震撼的消息。   “我观测到了宇宙边界的坍塌,纪元之终正以超越原本时间线的速度到来。”   “狩圣仪式即将,或已经结束。而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人,一切物,一切故事,一切争斗,都将迎来永久的结束。”   ………………………………   今天只有一节……感觉必须得保持睡眠……   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到二更兽的状态了……大概 第九十五节·天堂之战·神坠·上   宇宙的崩毁与伴随着时间线的停滞,但时间线的停止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环节。当帕秋莉注视到这一现象的时候,她的本体依旧在   然后,她看到了一条偏远世界线的毁灭。   同时间,多层次,覆盖每一个死角的毁灭。   从能量层面上来看是宇宙的热寂。那条偏远世界线的星空不再拓张,宇宙不再膨胀。从距离银河不知道多远的位置起,热量以从真神的视野而言都快得可怕的速度流逝,消泯,不知其去处但却切实地从那条世界线的宇宙边界处消失,然后及其迅速地朝着作为世界中心的地球开始蔓延。   从物质层面上来看则是物质本身的衰减,那些真正处于宇宙边荒的物质结构大片大片的消失。没有重新回归于原始混沌,也没有变转成为其它的结构。它们就是单纯地回归于无,然后连‘无’这个概念本身都开始化作崩解。一切构造,一切记录全数消失,无论做出怎样的尝试,都不会留下任何影痕。   从空间层面上来看是空间结构的失序,除却银河区域在一开始还能够大概保持秩序性以外,银河以外的诸多星域都同时生成了剧烈的扭曲。而这所导致的结果便是逐渐解离的宇宙边荒和银河隔壁的随便什么星系没有区别,而它们之间既然不存在距离,那么毁灭便在咫尺之间。   ——帕秋莉正是因此而最先注意到这一变化的。因为她是仙女系之主,在这方宇宙中夺取了仙女系的概念。她因某条偏远世界线上仙女系的消失而注意到了这一事项,而当她在迦勒底潜行舰上讲述这个消息之时,如同尘土般泯灭的仙女系数量已经上千。   最后,是时间层面上的衰减——若将时间比作一条流动的河,那么时间的衰减便是河流的上和下同时缺失了一块或者几块。下游的缺失意味着某件人或者事物会在一分钟或者几小时后直接越过衰老,死亡,腐朽,转化的过程而直接跳跃到几千几万年后甚至直接抵达万物终焉。而上游的缺失则意味着这个被指定的事物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打个比方,那就是覆盖全宇宙的人理烧却现象同时生成。   而时间,空间,物质,能量四者的同时衰退,便意味着这一过程会在一个及其短暂的间隙间便从开启推演到结束——热寂和物质流失会同时在宇宙各地生成,而时间线的坏毁则意味着其不止是‘同时’,而是在诸多时间点上同时迎来坏毁。而由此导向的现象便是当帕秋莉注意到这条世界线时只是眨了眨眼睛整条世界线便无声消失,而很快她在其它诸多世界线上也观测到了相同性质的泯灭!   一个单体宇宙中有多少世界线?——无数。   而从帕秋莉发现这道情报时开始直到她将其在这里讲述而出,期间又有多少世界线在她的讲述中消泯?——无穷。   无限的一部分,还是无限。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有多少个阿列夫零,但帕秋莉清楚光是自己观测到了仙女系泯灭便有上千——现在应该是近万——且不止如此,当她说出这个情报的同时,她在当前的舞台世界上也注视到了宇宙边荒的崩解!   “具体的时间我没法子给出,因为时间结构也开始趋于不稳定。我也计算不出当前宇宙到底丢失了多少质量。毕竟一个单体宇宙的体量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无限。”帕秋莉淡淡地说道:“我只能够给出一个大致的估计,那便是这方宇宙距离彻底崩毁,所需要消耗的,作为凡人的主观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不会晚,但会提前。太阳系作为舞台核心会在一切结束之前都保持着秩序,但一旦越过那条线,那么一切的消泯都只是瞬间。”她给出了一个总结式的结论。“圣人的道争已经结束了,轮回者之间的战斗也将结束,所有的布局都将收束,而最终的成果,也将落入最后胜者的手。”   她的言语清晰地在主控制间响起,清晰地被在场的每一位轮回者给明确的认知,这个单体宇宙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万象归墟的终焉也已然成为定局。   主控制间内,沉默了几秒钟。   而帕秋莉在心中给失去联系的仙女系数量又加了一个四位数。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啊。”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郑吒,他摇了摇头,露出了个稍稍有些感怀的表情。他的眼眸中有着诸多事像闪烁,最终一切定格在了中洲队一行人降临到在一座霜冻之星上的那一瞬间。   “流浪地球……呵,这个世界可真是够漫长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回去后我非得好好地休个假不可。明明只是一个剧情世界,我却感觉至少过了四个那么多……”   “但这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的成长配得上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詹岚屈了下手指做出了个计算的动作。从流浪地球到事像树群,从事像树群到错位的游戏人生,而最终一切又在这片月世界上迎来结束。仔细一看,那还真的是有四个世界那么多,而若是将中州一行人的经历编撰成三百万字的游记,那么恐怕这一段就得占据三分之一的篇幅数据。   她稍稍摇了摇头,四个世界从三阶升到四初边界,严格说起来算不上慢。但作为中洲队真正意义上的元老之一……她觉得自己或许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或亿点点,超凡与真神之间的差距的确有那么巨大——而就在詹岚感怀于自身的不努力的同时,一旁的萧宏律问出了一个实际上在场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帕秋莉姐姐,既然道争已经结束……”他尝试着想要斟酌一下用语,但最后还是决定不该遮遮掩掩。“……那么最后是谁赢了?”   “不知道。”回答的不是帕秋莉,而是西琳。“不知道谁赢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分出的胜负。也不知道最终剩下的究竟是其中之一还是混合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因为层次差太远,知道这些秘密对我们除了害处以外毫无作用。”帕秋莉回答:“我们只需要知道,这场道争最后的结局与我们无关——至少和现在的我们无关,而未来的我们是否知晓且对此抱有何种态度……现在没有必要去考虑。”   “我们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结束这场战争……事实上,我们其实已经赢得差不多了。大势已定,且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收益。”   帕秋莉环顾了一下四周。视野所及,中洲队之内已经不存在未能够触及超凡的成员。而当她的视线偏转,投向遥远的   ——啊,距离理想的结果还稍微有一点瑕疵,不过无关紧要。   她的视线微微偏转,在时间线本身还能够运作的情况下向后眺望了一个短暂的时间段——她看到了那位自称楪祈的恶魔少女的坠落,看到了那被束缚的时间神殿,以及那自无尽的辉光中所暴露出的唯一一道缝隙。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凭借时间神殿而攀登至真神的亚当注定会在时间线不再稳定的情况下露出破绽。   于是她的视线回转。   而其它人也都明悟了她视线所表达出的意志。   “换而言之,就是继续打下去,其它什么都不需要管咯?”郑吒歪过头,问道。“但我不觉得亚当是个那么蠢的家伙,他可不会在那里乖乖地等着我们去把他干掉。”   “无妨,”帕秋莉摇了摇头,“他跑掉了也无所谓,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全都跑掉了也无所谓。因为我们实际上已经赢了,而剩下的无非是想要赢到什么程度,就算我们现在直接停手也只是很普通的三者皆胜。而在那种‘皆大欢喜’的结局抵达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契机。”   “玛格特罗伊德。”郑吒点了点头。他的形体无声消褪,而下一刻,覆盖大半个银河系的‘宇宙闪光’现象旋即收束到这片渺小的太阳系星域之中!   而整片太阳系随即便被炽烈的光海所彻底覆盖!   战争,战争抵达了最后一幕。   在先前郑吒与艾克丝的交战之中,他已经捕捉到了艾克丝的真身所逸散到银河之中的每一束光辉。而当他将这些光辉以大法力尽数收束在太阳系内的那一刻,这无数的光辉便化作了无数个艾克丝,与和无数相同数量的印在艾克丝右脸颊上的狠狠一拳!   艾克丝的所有化身,在这一刻尽数坏毁。   而在她坏毁的化身随即一齐崩坏,将这整座太阳系化作一片漫无边际的辉光世界!   一切都是光,一切都是秩序。光之海洋稳固了太阳系内的时间线,而从这纯粹的‘光之秩序’中伸出了一只遮蔽天宇的洁白的手!   手有五指,五个指甲分别对应艾克丝的五枚宝石。那被郑吒一刀斩出,撕裂浩瀚星穹的天渊被它轻易碾碎,而破裂开来的地球相对于这支手臂,还不足其小指甲盖的五分之一!   它的本质为秩序的光,而它要以它的秩序将郑吒——   ——将郑吒身外的虚数海洋屏障撕裂粉碎! 第九十六节·天堂之战·神坠·下 11/17   虚空崩碎。自此,太阳系中不再存有任何意义上的异界。那些自地球文明中孕育而出的神明和它们的国度在顷刻间尽数崩毁。自虚数海洋中溢出的不尽其数的苍白之手从每一个国度,每一个神祇的体内化生而出——   ——然后又在细细密密宛若风暴一般的斩切之潮中支离破碎!   光,光与裂隙。   光的存在将裂隙扩大,自虚数之海的裂口中汲取巨量的能量而将其化作自身的供给。更加庞大的裂隙则进一步增长了裂隙的规模。将其拓张,将其撕裂,将其内容的物件就此显现于世间!   那是一尊千手千眼的的外典菩萨,不存在于任何一部典籍之上,不被记录于任何一份文书之中。它在显化的那一刻便攥紧千枚拳印,然后——   ——所有的拳印在同一瞬间,一齐轰向还在地球的分裂区域中和郑吒的化身纠缠的时间神殿!   不,不止是菩萨的拳印。在这一刻甚至就连艾克丝的秩序之手,郑吒的毁灭与开辟之刀,乃至于那分布于虚数海洋之中,在上一刻还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阴影细流和刀刃之潮都同时调转了方向,一齐指向时间神殿所在的那一边!   秩序的手撕裂了神殿外侧的秩序。开辟与毁灭的剑刃撕裂了神殿各部分的联结。   千枚拳印撕裂神殿诸多单元的柱石,而阴影与风暴旋即长驱而入,径直撞入神殿核心区域所在的大殿!   只是一刹那,时间神殿便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其掌控者试图让神殿光化以脱离这被围攻的悲剧状况。然而下一刻光化的部位便被无数细长的蠕动阴影所覆盖,将它从光化的状态重新打回实体世界!   而赵缀空的形体随即从时间神殿内部生成,手执匕首便刺向在神殿核心区域,已然失去了绝大部分时间神殿掌控权的亚当!   然后,亚当和时间神殿的核心区域在赵缀空的匕首触碰到他的胸膛之前骤然消失不见。   ——时间线跳跃,亚当终于是在这泛人类史的主世界时间线崩毁之前动用了这属于真神的权能。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与迦勒底潜行舰内,西琳和帕秋莉相互对视了一眼。   西琳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亿年之后的未来。宇宙的崩毁还没有覆盖到这里,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则是太阳系在漫长岁月之后所迎来的终焉——那是太阳老朽,在经历了主序星,红巨星等阶段之后,最终将要成为矮星的那一瞬间。而在这个时代,膨胀化的太阳早已吞没了地球和火星的边界。   她眼眸中的太阳像是活物一般蠕动了一下——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而后她便伸出手,轻盈地碰触了一下这枚苍老太阳的边缘。   于是,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骆驼。   红色的巨星坍塌了,以超出任何一个星体计算公式的速度向内急剧坍塌。而这一现象最终所导致的便是原本只能够无声坍塌成为一枚小矮星的太阳获得了作为恒星的最大殊荣,因为它的葬礼将会是一场席卷星河的浩大毁灭!   光致蜕变!   极超新星爆发!   原本应该再重两百五十倍才有可能接触到这种天文现象的太阳就这么在西琳的认知之中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坍塌成了一个小点。那是连物质本身都无法存在的,跨越了四维交互的最终毁灭。自那枚小点之中,诞生了光。   纯粹的光,以不符合光速上限的拓展速度充斥了整个太阳系原本的限界。   而纯粹的光便意味着纯粹的秩序,于是这数十亿年后的未来便和遥远的过去建立起了因果线上的联结。   于是,艾克丝的形体自这纯粹的秩序光海中化生而出。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西琳,西琳也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她。而当时间神殿的跳跃抵达了这一区域的瞬间,毁灭伴随着两位真神的意志而同时显现!   刹那之间,时间神殿变成了时间神饼干。而锚定了时间线末端的两位真神随即以这个时轴坐标点向前回溯岁月——她们的回溯伴随着‘太阳系化作极超新星爆发’这一事件的时间线回溯,以此为武器和主场,她们锁死了时间神殿向未来逃窜的一切路线。   而在另一个时间点上,帕秋莉所抵达的是创世原初的那个世界——不,还要在那之前,她所抵达的是银河系还是混沌星云的遥远岁月。且在那个时间点上,仙女系也一样只是一片未成的星云。   她抵达了仙女系,然后她以自身的权能对这未成形的星云诉说低语。   “去,去撞击银河。让两个分开的河系在未来融合为一。”她轻声说道,然后那还是星云结构的仙女系便稍稍偏转的拓展的方位——它将向着银河系所在的方位成长,然后,在银河系   仙女系本来就会撞击银河系,这是在未来必然会生成的必然。而帕秋莉让这一过程提前了几十亿年。然后她便启程,前往那一处毁灭的境界。   于是,她抵达了太阳诞生的那个时间点。然后,原始的炼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两个相互交错的河系生成了一个更大的构造。而在这片复合的星群之中,太阳这一星体是唯一真切地‘撞上了什么’的接触点。   于是星系变成了炼狱,毁灭之潮沿着过去指向现在——这本来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毕竟其它的真神也能够穿越时间,完全能够在她安排两个河系撞击之前便先一步扭转这一切。然而,至少在这一刻,这个宇宙中已经不存在能够阻碍她的真神。   她眨了眨眼睛,在这星辰炼狱之中静待着访客的到来——当亚当的时间神殿显现的那一刻这片天地已然化作她的主场。并在其现身的那一瞬间安排着另一颗来自仙女系的星辰撞击神殿显化的那个坐标点!   万象自此坍塌,跳跃时间线而来的亚当才一冒头就被打成了饼干——他当然不会被帕秋莉杀死,一个真神,哪怕是一个根基不全的真神也不可能被另一个真神所杀死——他被破坏的只是化身的形体,而当他的化身崩解之时,他已然抵达另一个时间。   然而帕秋莉的追杀接踵而至。   不需要担忧时间被破坏所引发的另一类人理烧却。因为‘现在’已经被数位真神的权能给相互覆盖。过去和未来的变更根本就影响不到已经被割裂开来的‘现实’。而无论亚当和他的时间神殿逃到哪个地方,他的身后都追随着帕秋莉和仙女系撞击银河而生成的毁灭。   根基浅薄的真神终究有其缺陷,其缺陷便是它的时间跳跃权能被局限于所罗门的极限之中——这依托于地球的诞生而存在的强大生命无法,也认知不到如何超越地球时间线的拘束。就如同魔神王最多也就只能够回到创世之初一样,它根本就没办法,也不知道如何去超越‘地球于太阳星云内诞生’与‘地球随着太阳的坍塌而毁灭’这两个时间节点!   正因如此,他成为了真神的战场中最为弱点最为明显的那位真神。炼狱与毁灭同时从过去和未来追逐着他,将他重新逼回‘现在’的时间点!   他的时间循环,被击破了。   而当他被迫回到‘现实’那一瞬间,赵缀空的匕首依旧抵在亚当的胸前!   赵缀空的匕首不会被阻碍,而这柄不受阻碍的利刃贯穿了一颗跳动的心!   这一次,亚当没有逃脱的手段。而在下一瞬间整座神殿就此四分五裂——大部分的结构直接崩毁,小部分的结构以及时间神殿的核心则在爆炸中坠入遥远的地面——亚当依旧活着,虽然失却了时间权能,从真神位格上跌落坠落为寻常的四中,但他的生命力与苟且技巧却依旧留存。有着不计其数的奇物道具在他身侧支离破碎,而这让他能够活过这一段被赵缀空刺杀的时间!   他自天穹中坠落,而真神之间的战火再度蔓延。原本还配合默契的真神们在同一个时间点重新恢复到了敌对的状态。而在瞬息之后,亚当和他的时间神殿残骸坠入了   事件收束……   与   “——会有能杀我的人过来的。”她轻声说道。   下一刻,她化身为紫色的结晶之剑,径直指向那天穹之上的辉煌神殿!   一切都如同帕秋莉所窥视的那般发展着。或者说,正是因为帕秋莉的窥探,那段未来才会从可能性化作现实的事件。   而紫色的剑就此撞上了残破的时间神殿。   ………………………………   看来想要一百节结束此篇有些困难……难道我要从九十九点一写到九十九点九?   啊……不管啦,总之这个月肯定能够写得完!   以及,来点弹幕,给我点动力啊魂淡! 死渊·其末 三合一巨章   芙罗拉做了一个梦,一个连锁的,复杂的梦。   她梦见自己行走在一座空荡的机械迷城之中,身周的一切除了寂静就是寒冷。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感充斥身心,而这让她感到喘不过气,让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从这座城市之中迅速逃离。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逃,但手和脚的动作却莫名地简洁而且轻盈——她看到自己有条不紊地穿过那些管线密布的狭长管道,穿上那厚重但却不怎么影响行动的防护服。然后,搭上了前往地表的电梯。   电梯,向上的电梯——原来这座城市是在地底。她稍稍呼出一口气,视线便伴随着这具铁棺的上升而自然垂落,透过脚下的透明隔离窗,那于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机械迷城在她眼中宛若一具死去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很多人,但她最终又只看到一个孤独的自己。当电梯的大门开启后她快步走出,映入眼眸之中的却是一片浅蓝的大地。   ——氧的熔点是零下二百一十八度,在这个形态下,固态的氧呈现浅蓝的色彩。   于是死亡如影随形——   她坠入了黑暗,从黑暗跌下更深的黑暗。黑暗之中是一片纯粹的虚无,宛若死河,宛若深渊,而她只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坠。   下坠,下坠,坠落到不知何处的境界。而后——有一个女性的形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面貌很普通的女性,不漂亮,但也不惹人生厌。她穿着一身得体的学生版女士西装,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她向她伸出手,将她的意志从这不断坠落的深渊之渊中带回清醒。   ——‘你,有什么愿望吗?’那个女人问道。   愿望?我能够有什么愿望?——芙罗拉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她的双唇之中却擅自地吐出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语。   “我……想要杀死那个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想要亲手杀死【程心】!”   一个无法理解的愿望经由双唇所吐出。芙罗拉不知道谁是【程心】,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抱有这种程度的深仇大恨。她想要改口,但却又什么都做不到,而在她的缄默之中,她看到眼前的女性点了点头。   “那么,你会亲手杀死【程心】。而作为交换……”她伸出手,在芙罗拉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作为旧世界的最后一个人,活下去。”   于是芙罗拉坠入了更深黑暗,而从黑暗的最深处,她睁开了眼眸。   似乎有着繁杂的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某个社会学家,某个开创了奇怪理念的青年博士,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无与伦比的迷幻而且充斥着不真实,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生活在傀儡山庄里的木偶。   她随波逐流,从地面然后到了天上——这里的地球似乎是被人类改造成了一艘宇宙规格的方舟。而在方舟之外,有着三枚环绕的月亮。   ——这里的知识很有价值。   她对这里的知识,尤其是构筑这座方舟的知识起了兴趣。于是她便自发地收集起眼中所能够关注到的一切——不,并不是主动,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在这里就像是在虚拟实景里看电影一样。她改变不了这个学士的行动路线,但当这位学士观看书籍时,她能够从中窥测到许多珍贵的记录。   她获得了很多,很多很多。而当她从知识的海洋中醒觉过来的时候,她发现作为学者的自己从地球升迁到了月球,然后又从月球的某座实验室中窃取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学者发现了一个真相,而这个真相让学者和她都感觉手脚冰凉!   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起源于那群异界神的工程构造!   学者抱着那件宝物,那条如同蛇一般的秘宝。她获得了力量,她想要从月球上逃脱离开。而当异界神的追杀,尤其是那个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程姓男人逼近的时候。她发现一个女人挡在了她逃生的路上。   她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而下一刻,她的视界再一次坠入了深渊。   ——那个女人,那个毫无存在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被她杀死的女人。正是‘前一个她’即便死去也念念不忘地要将她拖入地狱的【程心】!   于是她坠入了黑暗,被黑暗更暗的黑暗。然后在黑暗的最底层,那个女人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有什么愿望吗?’那个女人问道。   芙罗拉看到‘自己’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住那个女人的领口然后又被无形的力量给停滞于空。她在这里没有动手的权力,然而‘她’的喉中却依旧发出震怒的咆哮。   “这一切都是你们做得是不是!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是不是!人类的努力,人类的挣扎,三体文明,巡游之星……一切全都是假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罗辑博士,你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实。”   “那流浪地球的毁灭,那个叫程心的女人也……”   “有一部分关联,平先生。”   “她死了吗?”   “她正在死,且作为‘程心’的那一部分已经经由你之手彻底毁灭。”   “……看来你还是说到做到的家伙啊。喂,我可以许愿,许愿你们这一群异界人全部去死吗?”   女子不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以及‘她’内部的芙罗拉。   “不行啊……那么我想要打败你们,我想要获得打败你们的力量。最强的,无敌的,我要打败你们,带着这份仇恨打败你们!”   “有两个技术上的问题,   “这样吗……”芙罗拉感到‘自己’向后退了半步,然而在下一刻,‘她’的内心中浮现出一抹明悟。‘她’张了张嘴,从喉间发出一声低语。“新生之死……么?”   “对”——那个女子微微颔首,然后下一刻,那件被‘她’从灰月中窃取的秘宝,那条银色的,宛若小蛇一般的,被称作SREES的物件便出现在她的指尖。“新生之死,新的你会取代旧的你,新的你有着无限的资质并且生来就是【最强】。你会遇到他们,你会和他们敌对,而最终能否胜利,依旧取决于你。”   “这样么……我答应了。那么,代价是什么?”   “作为旧世最后的人,新世最强的神,活下去。”   下一刻,银色的小蛇吞噬了芙罗拉。而她又一次地坠入了黑暗。   而当芙罗拉又一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恍若炼狱一般的战场上。脚下遍布残骸,天空中坠落碎末繁星,而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自己正是从这宏伟的战场中诞生而出,以及自己的身内,满溢着力量。   自己是最强的。因为最强,所以最强。而自己的名字是——   “阿尔特修。”   有些奇怪,和先前的那两场梦不同。这一次的芙罗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名为阿尔特修的神祇心中所蔓延着的心绪。而她称这种心绪为——   ——茫然。   自己从何而来?到何而去?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何意义?   祂不知道,而她大概也是不知道的。而在这片迷茫之中,她和祂一起漫步于广阔而且满目疮痍的荒野之中。   她们看到了很多,看到了衰落凡人的遗迹,看到了海栖和兽人种最后的辉光。看到了崛起的森精和地精的璀璨新生文化。以及那些龙精,那些泰坦,那些古老神祇的统治以及它们治下的大地。   阿尔特修决定制作一个新种族作为自己的眷属,而她也是一样。而当阿尔特修困惑于造物的方向之时。那被曼戈特伦德所交付的,关于战争天使的制作讯息便下意识地浮现于她的脑海。   于是,天翼种诞生了。而到底是天翼种以战争天使为原型,还是战争天使是天翼种的后续改进型号……这种无聊的事情没有深究的必要。   因为祂是最强,祂和她都是最强。然而在最强的宝座顶端,祂所收获的却只有单纯的孤独与空虚。   祂渴望一个敌人,一个能够让祂品尝战斗,甚至于败北喜悦的敌人。而在那群异界神没有出现的时间点上,祂注定什么都找不到。   既然找不到,那么就自己造一个。而当阿尔特修如此思考的时候,芙罗拉的思绪正好偏转到那已然衰亡的旧人类之上——于是就这样,阿尔特修注意到了那些凡人。那些已经被时代所淘汰,只能够在山洞地底苟延残喘的凡人。   祂选中了他们,尝试着将他们培养成足以让自己品尝战败之果的对象。透过那跨越时间线的双眸他甚至已经挑选到了一个本应在很久以后才会诞生的目标——一个少年,一个人类族群的首领,一个名字叫‘利库’的男性。   那个男性的身上背负着大气运,而所谓的气运,其本质不过为高位者的关注。他因阿尔特修的注视而成为故事的主角。也因成为故事的主角而被阿尔特修所期待。或许在某一日,他真的能够让阿尔特修品尝败果,因为这本就是阿尔特修所期待的未来。   然而阿尔特修所期待的未来却并未到来。龙破降临。外来之神伴随着战争的开启,而当战争陷入均势之后,那群阿平对此全然不知,罗辑对其恨之入骨的异界之神,却也就此降临到了这方世界。   不,或许它们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无论是阿尔特修还是已经不复存在的罗辑都碰触到了它们的愿望。那规模宏大的战争,那能品尝败果的战争,那能够和异界诸神决一高下的战争——已然到来。   芙罗拉和阿尔特修一起经历了这场战争,她终于知晓到底何为真神之力。她终于知晓了那所谓‘曼戈特伦德’的本质。因为在战争的另一侧,她通过阿尔特修的视野看到了她。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异界诸神中最为强大的那几个之一。而从那世界还是流浪地球的遥远过去开始,一切重大的事件之后都有着她的身影。   她终于知晓了这最大的秘密,然而在她知晓的同时,她的内心却没有对爱丽丝升起任何憎恨以及敌意——她只是稍微有些遗憾,而遗憾的则是被选定为主角,选定为阿尔特修破壁者的利库并未在这最后一战中大放异彩。   这是她的遗憾,还是阿尔特修的遗憾?   她不知道,她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而这份预感将昭示她所想要知晓,以及她应该知晓的一切。   而后,她见证了阿尔特修的败亡。以及在败亡的那一刹那,祂所升华而出的超越视界。   她看到了阿尔特修最后所看到的一切。然后她终于知道了一个比一切阴谋计算都要可怕的宇宙真相。   她看到了艾绮德拉,她知晓了艾绮德拉和程心之间的关联以及她登圣时所行的伟业。她看到了这群异界之神的来历,看到了它们的所作所为,甚至看到了在未来将会创生而出的月世界!   原来一切都毫无意义,原来一切价值都由他人赋予。   被阿平憎恨的程心,即便她不曾降临,地球也会在内战和异星的侵攻下毁灭。而当程心,当艾绮德拉登圣的瞬间,整个地球除却阿平以外的所有凡人都被复生而且挪移,并在新的世界中获得了崭新而且安稳的命运。   被罗辑憎恨的异界诸神,他们的所做所为只是在艾绮德拉登圣之前保住,并延续了地球的文明,没有任何人因他们而死,而罗辑对他们的憎恨毫无意义。   而阿尔特修……祂想要战争,他获得了战争。祂想要失败,祂获得了失败。而就连那些死去的天翼种和其余种族也都在未来获得了转生,在不属于这狩圣仪式的另一处天域中获得了不受干涉的新的命运。   所以,阿尔特修平静死去。和她芙罗拉一起坠入死渊。   而在死渊的深处,芙罗拉和阿尔特修又一次地见到了那位身着简洁西装的平庸少女。   “你说到做到了。”阿尔特修看向那个女人……祂已死去,力量和境界都已然荡然无存。现在残留着的,只是意志所化的光。   “对,我说到做到。罗辑的后续,新世界最强的神灵阿尔特修。我说到做到。”那个女人点了点头,然后向祂询问。“那么,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啊,我的确有一个愿望。”阿尔特修很平淡地回答了她的提问。“我想要这一切,变得有意义。”   “我无法完成这种主观的愿望。”女人淡淡地回答。   “那么就让我自己动手,让它变得有意义吧。”阿尔特修点了点头。“我自己去做,我自己去完成。我来让这没有价值的一切具备价值,我要——有所成就。”   “即使你有所成就,那也是下一个你了。你会沦为凡物,你会忘却一切,而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下一个你放在一个合适的,最有可能完成你的愿望的位置上——你愿意接受这种安排吗?”   “为什么会不愿意?”阿尔特修慨然一笑。“我生来便是最强,那么品尝一下从弱小攀登至天的经历也未尝不可。而且——”祂握了握并不存在的拳头。“我相信我能够做到,正如同上一个我能够做到一般,下一个我,也一定能够完成我的理想。”   “我要有所成就,我要让这空无的一切具备价值。交易者啊,告诉我完成这份愿望的价码吧。”   那个女人点点头,伸出手指触碰祂的眉心。   “作为终世唯一的活人,活下去。”   而芙罗拉最后一次地坠入了黑暗。因为当她醒来时,她成为了她自己。   她成为了一个婴儿,一个被命名为芙罗拉的婴儿。她看着这个婴儿以完全符合她记忆的方式成长,发育,学习魔术,加入迦勒底亚。   那过往的记忆她重新体会了一遍,六个特异点的旅途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而到了最后,她来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她见证了那道天渊的开辟和席卷天堂的战争,她统合了美索不达米亚大地上的所有力量并尝试联系其它的大陆,而在工作与工作之间,她给自己安排了五分钟的短暂睡眠。   这一睡,便是永暗。因为在睡梦的虚无之中,她,也仅有她一人,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穿着一身简洁西装,戴着平光眼镜,容貌和身材一样贫瘠的女人。   而她向芙罗拉稍稍点头致意。   “初次见面,芙罗拉。”   “许久不见,”芙罗拉朝她稍稍还礼。“我该怎么称呼你,交易者?”   “洛叶。”洛叶淡淡回答。“或者你也可以继续称我为交易者。”   “洛叶……”芙罗拉稍稍沉吟,“那么,我出现在这里,我看见了你……我死了吗?”   “你没死。”洛叶否定。“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知晓这一切,因为一切都将结束。这个宇宙的终末时分即将到来。”   她伸出手,而下一刻整个宇宙的俯视图景便显现在她芙罗拉的视野之中。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浩瀚星河,而星河的边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归于虚无!   “一切都要结束了,狩圣仪式即将指向终末。这片宇域的一切都将化作无价值,时间会腐朽,历史会抵达虚无。而距离那个终将抵达的时间点——”她的手边出现一座手表的投影,而上面的指针距离零点还有三格。   “以你的主观认知而言,还有三天——最多三天。”   芙罗拉的眉脚轻轻一颤。   “那么我还有三天时间……哈,三天的时间拯救世界。我还真是选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生目标。”   “你改变想法了吗?阿尔特修。”洛叶安静地看着她。   “我不是阿尔特修。我也不是罗辑,不是阿平。”芙罗拉的回答毫不犹豫:“我是芙罗拉也只是芙罗拉,我生来的愿望便是要有所成就。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那你的路会非常艰难。”洛叶伸出手,那群星的光辉便就此黯去。而后,一座枯萎的太阳系和悬停在土木双星之间的霜冻地球便取代了先前的图景。“你知道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是怎样的吗?”   洛叶没有等待芙罗拉回答便说出了正确的解答。   “首先,这个世界是一个完整的宇宙。而在这宇宙之中,这处于银河系   “其具体的内容我就不说了,你虽然不承认自己是阿平,但阿平是你的前世你也看到了你前世所知的一切。总之,地球注定毁灭。而他们……我们这群异界神的降临则是单纯地想要将地球移动到最近的三星系统之中。”   她伸出手,将地球点成繁荣的形态并在其周边安置了三轮月亮。   “这是最初的剧本,而在那之后,我们复活了全世界死去的人。我们重建了地球文明,流浪地球变更成了巡游之星。但主题却是一个被称作【三体】的剧情。”   从地球的表侧升起了一抹辉光,而下一刻,这一抹辉光覆盖了整篇星穹。宙空中随即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而从裂口之中,有另一抹光与诸多星点自内中坠落。   “罗辑杀死了程心,艾绮德拉自此完成了她的剧本登圣。而洪荒的月神嫦娥借着我同伴之一与艾绮德拉的约定降临。而在这一阶段中嫦娥想尽办法让艾绮德拉同意开启道争。为此她不惜让自身道解,以自身为资粮孕育出诸多世界,也就是那一株事像树。”   辉光收束,化作有着八根枝条的大树,而在大树之外,一团掠动的光点投向遥远他方。   ——那一团光点便是地球上除却罗辑,除却罗辑的前世阿平以外所有人的灵魂。它们被艾绮德拉送往了新的世界开启了新的生活。而在事像树中,新的灵魂开始孕育。   “嫦娥道解,加上我在她的默许下杀死了她手下几乎所有的军团,并让所有的灵魂在事像树转生。而也正因如此,这颗事像树上才能够孕育出持有心灵之光的生命。他们算是有资格成为‘真人’的人。而这正是这样,嫦娥才能够打动艾绮德拉,让她开启道争。”   洛叶淡淡地说道,将那株事像树点成数片相互隔断的星海。   “嫦娥创造出了一个,或者说八个新的宇宙。而艾绮德拉的道不容许她在有能力赋予这些宇宙以自由的情况下袖手旁观。”她伸出手,将那片星海尽数驱散。“所以艾绮德拉妥协了,因为嫦娥的决策,也因为某些……隐秘的缘由。她从永眠中复苏,动用真圣的权能赋予了这新生的宇宙以自由。而当她动用权能的那一刻,道争便开始了。”   然后,她伸出手,又捏出了一个规格稍微有限,或者能够被认知到限界的宇宙图像。   “不是圣贤,没有资格干涉圣贤之间的战争。我的同伴布了一个局,用道争逸散的些许残渣制作了这么一个单纯填充了资粮的宇宙。你,阿尔特修正是目睹到了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接受了我的交易。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更改这个宇宙中只有你一个活人的事实。”   她将宇宙放大,做出地球和七个特异点。   “一切都是假的,我们虽强,但却不是圣贤,不会道解也没有资格道解。自然无法制作出真正意义上的活物。包括那位等同于真神一般的觉者在内,这里所有的人和神实际上都只是仪式制作出的伪物,所以它们的战斗力才会相对……较弱。而我们的同伴们在动手时也因此而不会犹疑。”   “而现在,道争已经结束了。”她构造出了一条联结着这座宇宙的细长纽带。她随手将其截断,而宇宙的黯淡随即到来。   “道争结束,不再有资粮供给。这个虚假的宇宙中的一切都将凋零。而除却你以外的一切人,一切物都是这个虚假宇宙中的一部分。它们会和这个宇宙一起毁灭——除了你。”   洛叶朝她伸出手。   “我的目标曾经变转了三次。在流浪地球选中阿平,是因为和艾绮德拉之间的交易。在三体中选中罗辑,是因为我需要对仪式进行控制。而在事像图景中选中阿尔特修,是因为我需要对爱丽丝,对我的本体保持影响——对,她选中你是必然,因为我选中了你。而在她对你干涉的时候,我其实也在通过你干涉她——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三次都是你,而我觉得这或许可以被称作缘分。那么,就算为了这一份缘分也好,我可以带你从这里离开。”洛叶的手停在她的面前,目光诚挚。“你可以带上你的从者,那唯一信任着你,需要着你也被你需要的巴——她只是一个幻影,一个AI,而这种程度的权柄我还有能力将其执行。”   “我可以带你离开,带你脱离这个幻梦,带你抵达另一个真实不虚的月世界。而你可以在那里完成你的理想。否则——”   “否则我就要超越这个宇宙本身的毁灭,达成不可能完成之事才能够救下这个注定凋亡的世界?”   “对,但你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成为圣贤,你甚至成不了超越种,成不了真神。你只能够将时间和命运白白地浪费在这。”   芙罗拉眨了眨眼睛,看着洛叶伸出的手。   “知道这件事的人……异界神,有多少?”   “知道你是这片宇宙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人的家伙不少,因为你解开了基因锁并展现出了其力量。但知晓你的前世,知晓这一切变化始末的,只有我一个。”   “那么我选择留下来。”芙罗拉认真地回答:“如果连一线机会都没有,那么你肯定会果断地直接将我带走而不解释任何事。但你既然来问了我,来告知了我的一切,那么这就代表肯定还有一线机会。因为你是洛叶,因为你说到做到,因为你的理念就是不变——你的承诺,不会改变。”   洛叶收回了伸出的手。   “你很聪明,也很愚蠢——对,的确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宇宙虽然几度改变,但本质还是【流浪地球】。而如今天道不存,人道倾颓,剧本模因的运作便是唯一的生路。你那位同事,藤丸立香误打误撞……不,她的努力奠定了这一线生机的基础。而我……我的同事之一,那个叫郑吒的男人,他在乌尔挥拳的那一刻给你们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沿着天渊前进吧,他用的是属于自己的力量而非这个宇宙的资粮。所以哪怕宇宙泯灭,那道天渊也将存在一段时间。而至于你们能走多远,能走多久,就看你们自己了。”   她的形体逐渐黯淡,周遭的一切也就此崩散。   “那么,如此便是永别了。此世的最后一位凡人芙罗拉啊。我的本体即将醒来,天堂之战即将落幕,想要获得完整的地球,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嗯,永别了。”芙罗拉朝她深深一躬。“感谢你的指引,也感谢你赠与我的三次重来的生命。洛叶。”   下一刻,芙罗拉回到了现实。   她依旧坐在她的神殿之中,五分钟的睡眠也将将结束——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而这一次,她并不困难地发现‘曼戈特伦德’早就切断了她们之间的契约——爱丽丝在意识到洛叶的手脚时便斩断了这段缘。而寄存在她身上的神力,实际上已经是无主之物。   而现在的她有着和最终一战之前的阿尔特修相近的积累与经验。   ——力量解放:100%   她的头发重新变回了亚麻色,她的眼眸重新从淡蓝转为浅绿。一只银色的小蛇在她的指尖盘旋,而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遭遇那一切从者和几乎所有人的无端厌恶。   这里是狩圣仪式所化的虚假宇宙,而狩圣仪式的根基是那被称作SERRS的异体。而在一条蛇的巢穴之中,本来就不应该容得下另一条蛇。   她的耳中听到了喧闹的声音,那是迦勒底亚潜行舰抵达   ——这也是地球的一部分。 第九十七节·天堂之战·应龙 继续二合一   ——那个女人以身化剑,将时间神殿钉入天空。她因此失却了一战之力,但这却奠定了天神队的败亡。   “我们要输了。”有纯澈的光从神殿的内核迸发,和那被结晶剑所贯穿,并且已经开始结晶化的大地争夺着神殿的主控权。而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躯干部分不断破坏然后重组的亚当则形象全无地坐在神殿的核心区玉座上,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他还没死,但也只是没死,赵缀空的那一记匕击虽然被他以秘宝压制,但伤势却依旧存在。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至少也该是常规四中的他才会和仅仅持有拟态心灵之光的楪祈打成僵局。   他们就要输了,因为楪祈想要的只是打破自身限界的殊死一战。而交战的对象到底为何则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现在,整座时间神殿的核心区有接近四分之一的部位已经开始结晶化,而原本处于   重伤的亚当,不知所措的琳娜亚,以及被困缚在一个繁复的仪式之中,但却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亚当表演的罗应龙。   “我们就要输了。”亚当重复了一遍,“几近于一无所获,满身疮痍。除却痛楚,悔恨,以及满腔徒劳以外,什么都带不走地输了。”   而罗应龙回以冷笑。   “这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亚当。”罗应龙轻哼了一声。“我在天神队抵达这片大地的时候告诉过你,只要退一步,我们就可以海阔天空。——你不听。”   “我在中洲队的郑吒动手时告诉过你,参战便是死路一条。——你不信。”   “而现在,局势发展成了这副模样。你的真神之权,没了。能够作为我们晋升资粮的魔神王和七十二柱魔神,没了。你自己倒是成为了四中,啊,战斗力和土著天神有得一拼的弱四中。而我们甚至被中洲   “天神队落到这个下场,你亚当有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责任。我反对你的决策,所以我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而现在你又在我面前来诉苦?”他眼眸中的嘲弄逐渐转变为冷漠。“我和你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我也不想从你那里听取什么意见。还是说,你又想出了什么翻盘的妙策,然后需要一群炮灰,一帮肉盾帮你争取时间?”   “信任是需要累积的,亚当。”罗应龙的视线慢吞吞地偏转,投向亚当不在的另一侧墙壁上。“你先前的一再失败已经从我这里失去了所有对你的信任。对我来说,你已经和一个路人没有差异了。”   “所以你打算离开天神队了吗?”亚当的笑容依旧,甚至于眼眸中的笑意也依旧。“离开这里,转到其它队伍,亦或者干脆离开这个轮回世界?”   “是又如何?”罗应龙淡淡地说道,他抬起手指,触碰身周的封困仪式。而下一刻一重球形的隔断壁便显现在他的指尖,而紧随其后密集的裂纹便延伸到了球体护壁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一直蔓延到时间神殿的地面!   “还是说,你打算阻止我?”他站起身,而这完全能够困锁住土著四中,就如同他以四象五行八卦阵封困住魔神王一般的封禁仪式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碾成碎末。他走出仪式,而那一紫一青两道剑光便在他身周盘旋。“我已经无法忍受你的傲慢和愚蠢了,亚当,这场世界结束时,你我便一刀两断。”   “换而言之就是在这场世界结束前你还会听我指挥?”   “我的剑会在听完你的指挥后砍掉你的脑袋。”罗应龙的鼻尖喷出一声冷笑。“你说得没错,我还会听你指挥,当然,也就只有听,用耳朵听。还是说你想要省略掉‘听指挥’这一过程,让我直接一剑干爆你的头?”   然而下一刻,一份散发着微弱光辉的文书便从亚当的手边飘出并飞到罗应龙的面前。而罗应龙的瞳仁在注意到那篇文书上的内容时猛地一缩。   “亚当,你——”——那篇文书是能够让罗应龙强制转移到随机轮回小队的道具!   “我不会阻止你的,罗应龙。”亚当淡笑着回答:“天神队的确不适合你,或者说从天神队的队长是我而不是你的时候,这支队伍便已然和你产生隔阂了。毕竟你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后的男人,尤其是在我还是个外国人的情况下。”   “本族和外族,本国人和外国人,你们东方人向来如此傲慢,不是么?科技,文化,习俗,理念,你们全都想要成为   为此,你们甚至将世界粗暴地分成两份。一份是你们的国家,一份是除却你们以外所有国家的优点的集合,也就是所谓的‘外国’,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你们这个民族向来如此傲慢,而你,罗应龙,你在你的族群中算是最傲慢的那几个之一。”   亚当微微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很在意中洲队,自从知晓了他们的存在,知晓了他们的内部结构后就一直都很在意。因为中洲队和天神队有着相似的境遇,相似的问题。然而和天神队不同,中洲队的那两位女巫在各项领域都大占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了放弃,她们的放弃换来了团队的稳定,以及强大。而我……我不会像她们一样交出手中的权力。”   “所以你的选择是必然,罗应龙。你必然会背弃天神队,就算现在不会,以后也会。甚至于宋天也很有可能会背弃天神队,因为你们无法忍受屈居异族人之下,因为你们和我接受了不同的教育,来自不同的族群。”   “你们无法忍受一个外族人站在你们的头顶,因为你们的世界中就只有本族和外族这两个概念。宋天或许还有办法可想,毕竟我手中还有些他无法拒绝的物件,而你,罗应龙,你的离开是必然,而我自然会对此早做准备。”   “你——!”罗应龙猛地转过身,看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琳娜亚。   “琳娜亚,过来。”他向自己的女友伸出手。低声喝道。   然而琳娜亚却依旧只是站在他和亚当之间的另一处地方,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两个。宛若一只滑稽的人偶。   罗应龙深深地吸了口气。   “……什么时候?”他问。   “很早了,不过肯定是你上一次碰她之后。所以你不用担心一些……恶心的事情。”亚当不紧不慢地回答:“且你终究会离开天神队,你终究会抛下她,那么作为队长,终归是得给队员分忧才行——   ——与其让你在那里摇摆不定,徒耗心神与时间,还不如由我来替你动手。还是说,你不认为轮回转世是比被你道蚀成为工具人一般的傀儡对她来说是更好的命运?”   罗应龙默然。他身侧的紫青剑光浮起,然后放下,又浮起,又放下,他几乎就要挥剑斩过去砍爆亚当的脑袋,然而最终他剩下的却只有沮丧。   被道蚀的生物还能算是人吗?啊……当然不算。那只是一个傀儡,一个道具,一个没有丝毫价值,没有丝毫意义,甚至算不上一个活物的存在——眷族哪里算得上是活的?那只是一个‘东西’。是和泥土,石块,污水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而比起被道蚀现象转化成为眷族,提前一步转生脱离简直就是要好上千百倍的命运。   罗应龙按下指间的剑光,甚至连扬起的头都垂了下去,他在那一瞬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亚当。问他为什么不早一步告诉自己,问他为什么要放任团队四分五裂,问他明明连这种事都算得到,却又为什么会让天神队沦落到这步田地?   不,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必要去问。   提前告诉自己有用吗?——有用,那会收获自己的感激。然后呢?这份感激能够持续多久,自己最终又得怎样解决琳娜亚的问题?   没有意义。琳娜亚相对于自己又不是中洲队那两个女巫之间的关系。自己若是类比爱丽丝,那么琳娜亚距离帕秋莉便差了至少十万八千里。两者之间无论是才能,意志,信念都差了不可以道里计。那么最终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送琳娜亚转生或者抛下她离开,而在那之后,自己和亚当之间的冲突依旧会加剧。   而至于天神队的团队问题……啊,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没有解。因为正如亚当所说,除非亚当他像是中洲队的女巫一样退却或者他能够强到碾压一切,否则如今的状况便是注定会到来的结局。   而至于   连自己都能够看穿,而且两次阻止的事,亚当会看不穿?连自己都能够察觉到的,这个世界背面所隐藏着的诸多秘密,亚当会看不透?   就算他过去是真的看不透,那么他难道会在外域的神战都打了那么久,在那一切都发生之后都找不到自知之明?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真神的权能只是个拼装起来的样子货,而在神战全面爆发的那一刻他必然会成为被首要突破的缺口?   他不可能看不穿,若非如此,当初他在天神队内就不可能坐得稳队长的位置!他将楚轩视作他的宿敌,那么这起码也意味着他至少在过去有和楚轩交手的经历。而在这样子的前提之下,他怎么可能会在中洲队的主场里如此大摇大摆的行事并且毫无顾忌?   三个问题,他一个都没有问。因为他已经明白亚当为什么要在这里告诉他这件事,也已经明白即使是在这时间神殿之中,也并非一切都密不透风的事实——欺骗与被欺骗,他对于真神层次之间的斗争并非完全不解。而正因如此,他想通了他所困惑的一切。   ——当下所发生的这一切,正是出自于亚当的意志。局势变转到这一步,至少现在,一切都还在亚当的掌握之中。包括天神队的溃败,包括自己的离开,包括……自己在接下来所要做的,一切。   他依旧没有找回对亚当的信任。但是,他找回了对亚当能力的信任。   他转过身,看向时间神殿的外侧。天神队的‘闲杂人等’正在宋天的带领下和中洲队的三位成员战得不相上下。而被结晶化与被光化的区域仍旧在时间神殿的边界上拉锯。而在外侧的外侧,真神之间的战场是光的海洋。   “最后一次,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他看向神殿之外的战场,淡淡地问道。   “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亚当微笑着回答:“我知道你从魔戒时开始便一直没有用出全力。我知道修真之中到底隐藏着几多秘密。你所踏上的修真之道,是和基因锁平齐的另一条通天大道。而你在修真之道上所行的路,实际上要比基因锁的路远上许多。”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藏拙,因为你想要离开,也因为你想要和中洲队决一高下。那个叫张杰的轮回者刺激到了你,因为你当初若是没有因为傲慢而离开中洲队,那么如今你才应该是统领那诸多强者,甚至凌驾于其上的男人——正因如此,你才会将宝贵的修真知识交付给郑吒。因为这是你单方面的傲慢,你想要证明你能力在他之上。”   紫青二色的剑光,无声相合。而罗应龙并未对此反驳半分。   那相合的光辉汇集于一体,最终化作了一柄不定型的混沌的剑。而罗应龙的五指将其牢牢地纳入掌中。   亚当说得对,他的确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强,而证据之一便是紫青二剑都在他手上。且这两柄剑来自于他的师门,来自于那不同于诸多无名单体宇宙的,有着来自于洪荒天界背景传承的蜀山世界。   而在【蜀山】这个世界之中,唯一能够同时持有紫郢青索,且不受其煞气反噬的修真者只有一人。那便是蜀山剑派的飞升掌门任寿,而任寿也被称作长眉真人。   真人,真人,真正的人。而在洪荒天界,只有开发出了自身独有的心灵之光,自此不再是庸碌之辈的人,才能够被称作是真人。   他偏过头,看了亚当一眼。   而哪怕是现在,他也看不穿亚当身上所隐藏着的诸多秘密和底牌。   “我原本以为这一天会是终战,因为只有在终战,我们这群自凡物中脱出的轮回者才能够真正地决一胜负,决一生死。”   他偏过头,走出了神殿的内区。而当他离开时间神殿的核心区后,其身后的一切都被光所覆盖。   …………………………   很多年前,某个平凡的家庭中有着一个不算平凡的少年。   他有着‘应龙’这个名,而他也从来就没有将这个名字辜负。   在他还不年纪上学时,他是小有名气的童星。当他开始上学时,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都是全市最好的学校里的   ——无聊,太无聊了,你们也就是这种程度吗?   名为应龙的少年拒绝了国内最顶尖学府的邀请,他仅仅带着证件走出国门,而在他抵达大洋彼岸时他名下已经有了近千万的资金。他随心所欲地参与每一个他觉得感兴趣的比赛,涉足一个又一个他未尝踏足的领域。   他曾经在几个小时的飞机旅途上学会一门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罕见外语,也曾在数周的锻炼后仅凭直觉和技巧便在训练场上击溃一队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他前往中东的战场,穿过枪林弹雨救出被当地武装绑走的战地记者和本国侨民。他深入南美雨林,在数个月后毫发无伤地带着诸多珍贵战利品踏回文明的土地。   ——无聊,太无聊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应龙,不败,不断,不折,不馁。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他就肯定可以做得到,而且还能够做到最好。而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我该去做什么?我该去挑战些什么?   他原本想返回祖国,看看自己能不能让这个有他没他都正稳步攀登世界之巅的国度加快一点成长的脚步。因为他想要去星星上看看,而这需要足够强大的势力。然而,当他打算从外地回国之时,世界的黑暗却找上了他。   他被黑暗吞噬了吗?不,他毁灭了黑暗——那被称作‘西方刺客世家’的家族联合因为一场偶遇,一个受伤的女孩而和他扯上关系。而当他从西方返回东方的时候,这个诸多刺客家族所组成的联盟已然消泯于历史之中。   有趣的是,他发现似乎有人在和他做类似的事,他查到那个人姓赵,是个男人,然而在他追踪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却在东美的土地上消失无踪。而败兴而归的他只好重新返回自己的祖国,履行自己先前的计划。   他的才能和履历早就清晰地摆在了高层的桌上,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他被告知自己可以加入一个被称作‘龙隐’的基地然后为国效力。但是在那之前,他还需要一段为期不短,但也不长的考验和审核。   ——无聊,太无聊了,我为什么要和这群凡人在一起浪费时间?   他无聊地摆弄着电脑打发时间,而在他如此做时,他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窗口。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当他醒过来时,他已经置身于一个有趣的任务世界。他是中洲队的   那么,是离开,还是留下?   他看了一眼那批简直就是靠自己庇护才活下来的轮回者新人。那根本就是一群流氓,混混,妄想家,自以为是的天命主角和残疾人所混合在一起的杂牌军。而虽然带领一群弱鸡逐渐成长也挺有挑战性,但他觉得和一群至少也和自己一样解开了两阶基因锁的强者对抗更加适合自己。   于是他走了,他告诉剩下的人下一部恐怖片是猛鬼街一,留下了足够他们保住小命的道具和他推算出的破局之路选择了离去。而在那之后,他便是天神队的罗应龙。   他终于遇到了能够和自己相提并论的敌人,那个在源世界被称作‘神之亚当’的暗世界主宰。他在西方曾经追寻过亚当的足迹但却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在这轮回世界中他却能够得偿所愿。   然后他失败了,在解析剧情时,亚当胜过了他。在拉拢人心时,亚当胜过了他。在队长考核时,亚当胜过了他。于是在那一刻,应龙折断了双翼。   从未输过的人,   ——他仍然在变强,哪怕如此他也在变强,他拜入了蜀山,学会了在主神处得花数万奖励点和若干S级支线才能够获得的正统修真。他甚至被蜀山剑派所承认,获取了紫青双剑之一以及另一剑的仿品。然而即使这样,他依旧于自身的失败中沉浸。   直到他在魔戒的世界中遭遇中洲队,直到那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残疾军人张杰以仅比他弱上半筹战力,力量层次相等的生命境界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一直以来……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亚当说得对,他罗应龙的确是他所在的族群中几乎是最为傲慢的那个个体。而也唯有这种事,才能够触动他的神经。   于是,折翼的应龙再次触碰天空。   他回到了蜀山,接受……不,他自主寻求了最为严苛的试炼。而当他从蜀山的世界中回归之时,他便带回了真实的紫青双剑。而当他在这狩圣仪式中度过漫长岁月之后,这自混沌中而生,秉承杀伐之气的双剑的真面目也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没有解开基因锁的四阶中段。毕竟修真者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像是基因锁那样首要强调的是内在的控制,在成为大乘之前,他们已然能够借用‘些许’,相对于圣贤来说只是些许的外力。   …………………………   罗应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走到神殿门口之时,神殿之外的战争已经止息。宋天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无声退下。而一只崩坏虚空所化的大手凌空而来,抓了罗甘道等三人便将它们扔到了某个隐秘的地方。   结晶剑褪化,显露出楪祈的形体。她看到罗应龙的身后浮现出一重浩瀚的世界,而她十分理智地选择直接退却——因为她知道那玩意叫做‘仙天’,是将一个废弃的单体宇宙在其泯灭之前设法炼化,其残渣所化的完整世界!   这也是真神之道,不同于单纯寻求自身之力的基因锁。而是假于外物的修真真神之道。   而后,他手中那混沌化的融合剑光显露其形。   “剑名绝仙。”他看向神殿之外,那充斥整个太阳系的无尽光海。   “请赐教!” 第九十八节·天堂之战·绝仙剑阵 三合一   一剑,起自光海之中。   那道剑光隔离天地,分化宇宙,而毁灭之潮随即沿着剑的轨迹狂涌——覆盖几乎整个太阳系的光之海洋以不合物理规律的速度从中隔断化作两半,而那化作两半的光辉又在同一瞬间汇集然后收束为二,化作两个截然不同的艾克丝!   一个艾克丝偏阴性,其身材火辣且充满魅力,手中执着一把红色的原力光剑。它和龙化的郑吒依旧交战状态,然后在时空的翘曲中从太阳系的边界径直歪曲到时间神殿的周边。   一个艾克丝偏阳性,其身材稍显健壮,面部刚毅且漠无表情。而它和它那仿佛固化在她身后空间中的五枚宝石一起在剑光显化的刹那挪移到罗应龙的身前,而紧随其后便是雷霆万钧的一记正拳猛地一捣!   罗应龙的躯壳有接近百分之十的质量在顷刻间粉碎然后复原。而他身后的仙天之内有着一片浩瀚的星域迅速地明亮了一刹那然后黯淡。那被艾克丝寄托于拳中的道蚀现象被他径直挪移到仙天之中均摊到一处天域内然后由仙天的自主修复力将其泯灭,而在他接下这一拳的同时他也以伤换伤地还了艾克丝一剑——   ——艾克丝的阳性形体,其每一个细胞的每一个分子键都在同一瞬间断裂。其效用宛若整个小规模天体级别的正反湮灭。时间和空间以它为中心向内坍塌,而在数枚新生的微型黑洞将要诞生的刹那却又被绝仙剑向下一引,像是牧杖指引兽群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引导至太阳系的正下一边。   仙女系的星河投影,无声自太阳系正下方显现。   那数枚新生的黑洞被宛若触手般舞动起来的悬臂投影所捕获然后分解。而在战场的另一边,郑吒正好一拳将阴性艾克丝的脑袋连同身体一起打爆成为无意义的物质碎片。   时间轴变动了一下。   另一条世界线上,艾克丝所化的光海在这一剑斩出的瞬间自我收缩然后汇合,并非分化成为阴阳二身而是继续以那身材贫瘠的少女之姿同时驱动宝石之力和手中的猩红光剑抵挡住了罗应龙这一记绝仙剑斩——她被一剑轰到伊柯博带之外然后又随手挡下另一条世界线上西琳对她的袭击。而后变动的时间轴和正史合二为一,完好无损的艾克丝和她的老对手西琳一起出现在太阳系边界。   时间没有意义,生死也没有意义。   因为在不同的世界线上,罗应龙那一剑分别斩向了不同的目标——斩向郑吒的剑被郑吒挡开,斩向帕秋莉的剑搅碎了小半个仙女系投影而他本身也被远程术法所轰击,斩向赵缀空的剑倒是建功,但是赵缀空的形体破碎后却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而斩向西琳,斩向赵樱空,斩向杀生院祈荒的剑也都获胜或败,然后一切都在变转的世界线下化作无价值。   不,并非无价值。同时向七位真神开战的结果,便是世界线收束后七位真神的反击随着收束而一起指向他自己。他的部分身体崩解成阴影,他的肢体上生长出手和眼睛,他体内的能量循环暴走沸腾,而分别自上方打来的郑吒一拳和那以仙女系悬臂投影所化的鞭挞更是让他的形体彻底解离!   然后,恢复如初。   他身后的仙天之内有着宛若超新星爆发一般的璀璨辉光一闪而逝。而除却潜伏起来的赵缀空外六位真神的协力一击都被他修正为一枚仙天之内爆发的超新星,而那枚超新星并未散发出长久的光辉便被他自仙天的内侧挪移到外侧,并于他的指掌之间化作另外一把杀伐的剑!   剑名——戮仙!   “假货。”自不知道哪条世界线线中传来帕秋莉的冷哼。“以紫青双剑的起源,混沌中之杀伐二意为引,从而以特殊的仪式和准备良久的秘法引动多元宇宙中的杀戮之道,并将其具现为剑器——这的确是了不起的手段。但假货终究是假货,你手中这两柄比起通天手里的原版差了不知道多远!”   “好眼光,不愧是星知之天,不愧是知识的收集与管理者。”罗应龙赞叹到,他在那条时间线内和帕秋莉交战,被仙女系的悬臂投影像是皮球一样拍成饼或者方砖。在和帕秋莉的交战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伴随着交战的延续而流逝。且这一流失的过程与交战最终的胜败无碍!   “但这正是正统修真的优越之处——”他在一条世界线上斩断帕秋莉的首级,然后被殉爆的仙女系投影拉入毁灭。   “只要条件符合,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借用外力而不需要担心——”帕秋莉在另一条世界线上以本体为诱饵,骗过他的剑势将他手撕成了碎片。   “上清灵宝天尊的道蚀现象。你看到的的确是假货,广义上——”又一条世界线中,他在试图以阵法将帕秋莉炼死的时候法阵却被已然学会了不少修真知识的帕秋莉破解并且翻转扭曲,反倒让他自己陷入僵局。   “的假货。而也正因如此,它们在这个世界属于我,而非属于那位天尊!”而再换了一条新的世界线,在胜负分出之前罗应龙身周却具现出了   “你还想摆一个诛仙剑阵出来不成?”——郑吒破界而来,从不知道哪个世界线中拎着杀生院祈荒的断折脑袋闯入罗应龙和帕秋莉之间的战场。他就这么在帕秋莉的术法支援下顶着三柄仙剑的劈砍直接踏破了罗应龙身周所有的防护和法宝,直接冲到罗应龙面前一拳把他的脑袋打到了胸腔里面,而后从这个时间线的罗应龙体内迸发出了万千毁灭的光!   “诛仙剑阵?不,不是诛仙剑阵。”罗应龙的声音以及上述的对话在回归正史世界线时于乱成一团的太阳系战场内回荡。而   “我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在这个多元宇宙之中,同阶之间的战斗可不是拿一件或者几件精妙的法宝就能够占据优势的轻松事。越是高阶,越是如此,因为无论是你们还是我,命都实在是有些太硬。所以——”   四柄仙剑悬浮于他身周随着他的意志而斩落,在这正史的时间线上刻印出从地球向外蔓延,一直延伸到悬臂尾端的璀璨之光!   仙天转变,一个地水火风狂涌,几近于天地初开的仙天世界替他争取到了这么一点点对于真神来说虽无意义但却漫长时间。他在剑光散开的那一刻究竟遭到了多少能够毁灭一处天域的打击根本无需计算,因为最终的结果便是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阵法中间!   “诛仙主杀,戮仙主伐,陷仙主困,而绝仙——主锁!”他伸出的五指猛地合拢!   下一刻,四道剑光固锁住了这银河系   “绝仙剑阵,立!”   “规则锁定——此地,禁止世界线干涉!”   像是湖面的静水泛起涟漪一般,以罗应龙为中心,这四道无形剑光所分化出的球体所覆盖的区域一直延伸到宇宙边荒。他并非不知晓宇宙本身的毁灭,但这毁灭本身也意味着他所能够利用的力量。而当剑光抵达极境,贯入虚无的刹那,剑阵解放!   世界线,开始融合。   禁止干涉世界线,其表现方式便是所有的世界线被强制融合为一而使其无以被干涉。概念与概念相互冲突,不同的可能性互相碰撞,无论是那些偏远的,根本就是另一个故事的世界线。还是相近的,同样是以人理补全为主体的世界线在同一刹那尽数混合。而若是以物理一点的说法便是在这绝仙剑阵内的一切事像都被量子化,然后在唯一的观测者注视下。通过无量的概率碰撞而得出了最终且唯一的解答。   ——遥远彼界,复制体郑吒在世界线的收束之潮袭来之时伸出手凭空一点,这两个近乎完全一致的孪相舞台宇宙之间的联系便就此断绝。他的指尖因此而迸出一缕血痕,而下一刻无穷的血海便从这孪相舞台的地球之上向外迸发,淹没太阳,填充星海,甚至蔓延到这孪相正史以外的其它世界线!   “有趣。”他从观众席上起身,便要踏入舞台之中。   然而洛叶的形体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对面。   “你不能过去。”洛叶淡淡地说道,纱条爱歌就那么乖巧而且坚定地站在她身边。而在观众席的周遭,除却复制体爱丽丝以外的其余恶魔队的成员们也逐一的显现——她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也不能。”   “那就得看你能挡多久了,女人——以及正体楚轩的傀儡。”复制体郑吒轻笑一声,视线从彼界收回而放到洛叶身上。“还是说你认为这样的发展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且你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我是不会变的。”洛叶的目光平淡,而在她身后,一个又一个荒芜的,死去的,定格在发展的最终一幕的星球,文明,位面逐一显现。它们汇集成群,编撰成轮,而最终,一轮冰冷的苍白的太阳便升起于晦暗星海之间。   “一切变数的终点,多元宇宙本身的黄昏么?”复制体郑吒眉梢一挑,“原来如此,难怪你是末女,难怪你如此期待着灭亡。好,那就看看——”在他的身后,比黑夜更加黯淡的永暗汇集成潮,而浩瀚星河之间的光辉就此尽数泯灭。   “——你有几分能耐吧!”   黑暗与苍白的太阳就此碰撞,而银色的巨蛇随即从不可知处狂涌而出,将这片宽阔的孪相舞台径直引导向注定会到来的坏毁!   战争,就此持续。   而在此界的天域之中,伴随着唯一观测者的确认,无数相互矛盾的事像和概念就此于争斗中混合为一。银河系内的大半星空几乎在一瞬间便尽数崩坏破灭,它们有的被郑吒击碎,有的被西琳和艾克丝腐化,有的被杀生院祈荒所侵蚀,有的被赵缀空所切裂破坏……   它们原本是位于诸多相异世界线上的不同可能性,是真神间的战场与真神间所废弃或分出高下的战场。而现在——   ——所有的可能性都成为了现实。因为‘可能性’本身已经不复存在。   毁灭之潮席卷天宇,然后,朝向地球所在的宇域中汇集。那潮涌转瞬即至,眨眼间便涌入了太阳系的内域!   宙空之中,九座大陆之上同时出现裂纹,而所有活物的形体都开始崩裂,并且喷溅出大片的腐败的血!   西琳皱了皱眉,脱离了战场且回到了   太阳系内,除却太阳与地球的一切星体自此因数量繁多的事像重叠而崩解成为粉尘。而月球则如同从一开始便不曾存在一般消逝无踪。   真神们的战场,在这一瞬间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安静。   与不同坐标点显现的真神本体们纷纷将视线投向罗应龙的所在。从此刻起,三方阵营的真神们不再仅仅只是将罗应龙视作交战对象之一,从而在与他交战时还将部分精神放置到其它的对手身上。因为——   ——现在的罗应龙,是在场所有真神的一致之敌。   而一柄难分色泽与形状的混沌之剑随即浮现在罗应龙的手侧,并被他紧握掌中。且这柄剑有着和其它四柄仙剑,甚至和紫郢青索两剑都截然不同的形态和理念。   这是……单纯属于他罗应龙的剑。无名之剑,绝灭之剑。   而他举起的剑同时指向所有的敌手。   “此剑无名。”   “请赐教!”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局势。而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胆怯的真神。   “你只有一击之力。”帕秋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声音伴随着仙女系星河的显化以及吞噬了游星以及月圣杯的大图书馆的具现。“我已窥破你的修真之道,你并未解开   “呵,你说得对。不愧是星知之天。”罗应龙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地水火风翻滚升腾的仙天。“真可惜,这里不是终战。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依旧能够带走至少一位同阶的轮回者从这里离开。那么——”   “——你猜我会杀谁?”   而下一刻,浑身缠绕着血红光焰的郑吒已然踏破时空来到他的面前!   “谁管你啊!”   血色大刀骤然横斩,与无名长剑于半空中轰然相撞。在世界线干涉被否定的情况下这里只能够以蛮力单纯相抗。而这里的结果却是旗鼓相当!   “洪荒……”无名之剑断折,伴随着郑吒在此处   他就此死去,然后所有的伤势乃至于‘死亡’这一概念本身都被挪移至仙天。他的形体恢复如初,然后,宙空之间响起低语。   “非铜非铁亦非钢……”   铜,铁,钢,是为造物,是为人世工业之基础。   ——规则写入,对该单体宇宙,否定其一切文明造物。   大图书馆骤然崩解,所有经由文明之手所铸造而成的物件直接解离。所有的部件和机构直接碎裂成为纯天然无污染的工业原料。而粉碎继续向着外侧蔓延!   郑吒的毁灭大刀和艾克丝的光剑化作乌有,哪怕这些武器已经化作他们的一部分,但在宇宙规则不容许的情况下却也无法继续稳定存在——这对它们来说造不成多大障碍,然而在当前宇宙中那些遥远星域内的文明却遭受了无妄之灾——它们直接从星际时代或者信息时代或者工业王国时代被打落至原始社会,而毁灭随即如同潮涌一般卷来。   西琳皱起眉头,继续维持着地球规则的稳定性。而郑吒的拳头已经十分清晰果断地撞击在罗应龙的脑门上!   “洪荒·开天辟地!”   罗应龙身后的仙天直接沸腾至过载,其表侧出现无数遍布那微型宇宙的破片裂纹乃至于内中沸腾的能量之海几乎就要满溢而出!而紧随其后,他的身躯之上裂痕遍布!   “曾在须弥山下藏……”   须弥,其含义为世界之极。须弥山的所在,便是世界中央。   ——规则写入,对该单体宇宙,定义此身为世界之轴。   裂隙骤然闭合,那遍布仙天内外的开辟重压被尽数挪移到银河系外的某处天域。某支原生的星空巨兽群落被以世界权能所调转而来的开辟之力而直接碾压成为碎片,然后连碎片本身都不复存在!   “不用阴阳颠倒炼……”   阴阳者,正负,正能量与负能量。   ——规则写入,对该单体宇宙,否定正负能量结合之规律。   郑吒将要挥出的   “岂无水火淬锋芒……”   水,生命之源。火,能量的流动性。   ——规则写入,对该单体宇宙,否定其生命变化性质。   艾克丝稍稍皱眉,向后退却的同时其躯壳内部出现了大量的褪化现象。而以血肉化身外典菩萨的杀生院祈荒则周身一僵。外装的神祇真身急速崩解从而显露出内中的女体人形。而罗应龙剑锋一转,其首级便就这么直接掉下。   她掉落的首级化作血气逸散。而血气则越过长空,附身于太阳之上并将其转化!   “诛仙利,戮仙亡……”   多元之中‘杀’‘伐’之道被剑阵所牵引下一小缕。自虚空中投下并灌注到了那枚太阳之上。而才转化了些许的杀生院祈荒其形体再度崩解,她试图挣脱,但是失败。她试图重塑,但毁灭接踵而来。她被困缚其中,于杀伐和重塑中循环往复,至少在短时间内她已经没有再度参与征战的力量。   “陷仙到处起红光……”   红光,红光只是一种单纯的光。   ——规则写入,对该单体宇宙,否定‘光’的变化性。   地球依旧处于正常状态,而位于其中以‘联结’之权能维持着其稳定性的西琳到底有多想把罗应龙切成几百万片然后拿去喂狗则属于无关紧要的事项。而在西琳于地球之外,剩余的几位真神状态便可谓不妙。   投影也是‘光’的一部分运用。而当光的变化性被否定之时,帕秋莉所化的仙女系投影也自此崩解从而显露出她的少女本体。而情况比她更糟糕的则是艾克丝,她所持有的秩序之光黯淡,而这让她无法使用秩序星辰的力量。   很不妙,但也只是不妙罢了。   对真神而言,形体,兵器,乃至于真身上的损耗其实都没有多大意义。只要时间线依旧延续,那么便和全盛无异。而对于轮回者中的真神而言,只有源世界世界线的消亡以及心灵之光的泯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攸关!   终战之前,主神不会放开对轮回者源世界时间线的庇护。而罗应龙的绝仙剑阵……不,哪怕就是上清灵宝天尊所施展出来的诛仙剑阵,也无法做到否定心灵之光!   罗应龙很想装一下面色发白或者吐点血来表示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然而他知道这种糊弄人的手段连他自己都不会信。然而当他打算乘胜追击,将艾克丝和帕秋莉压制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因为他否定了光的变化,否定了投影的生成,但却并没有完全否定掉阴影和黑暗。而就因为他的这一个疏忽,他的身周,他的外侧,已然布满了来自于赵樱空的阴影!   绝仙剑阵以及仙天和他的联结,被影子隔断了。   而以能量体存在的郑吒已然出现在他面前,捏着沙煲大的拳头攥起他的头皮!   “你怕不是把我给看扁了啊,罗应龙!”——   那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绝仙……”他的喉中发出低语。   “绝仙你妈!”——   “变化……”   “变化你妈!”——   “无穷……”   “无穷你妈!当我不懂仪式?当不知道你不念完这句酸不溜秋的诗,你就根本就用不出权能!?”——罗应龙身上所有的发声器官在刹那间尽数粉碎。而这一拳甚至深入灵魂深处,让他自心渊内部化生出无数缝隙!   他那拟态的心灵之光,在崩毁。他感知到亚当所交付给他的那份文书在发热,在运作,在将他转移至另一处与这里完全无关的区域。   ——【是否立刻转移到其它轮回小队重新入职?】   【…………】   他的形体几近粉碎,他的身体残渣被郑吒直接轰入一颗超巨型黑洞之中。依旧能够运作的物理规则撕裂着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将他彻底导入毁灭!   ——【是否立刻转移到其它轮回小队重新入职?】   【…………】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回想起自己那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回想起自己那荒诞无味的中半生。回想起自己那终于找回斗志,磨砺爪牙就为了这么一战的下半生。   ——我准备了这么久,是为了在这里灰溜溜的逃窜吗?我准备了那么多,是为了证明我比他们更优秀吗?   ——【是否立刻转移到其它轮回小队重新入职?】   ——不,我不是,我为的事情,从来就只有一件。我不是为了证明我比谁强,而是为了证明……我,不比谁弱!   ——我,罗应龙……不会向任何人认输!   ——【是否立刻转移到其它轮回小队重新入职?】   ——【闭嘴!】   于是那通告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下一刻,他听到了郑吒的低语。   “看来你真的是把所有人都看扁了啊,罗应龙。”死亡预感,接踵而来。“那么你就彻底的死在这里吧。”   然后——   于时间神殿之中,那名为琳娜亚的人偶突然走出光化的神殿。以道蚀之身为他说完了剑诗的最后一个字。   “绝仙变化无穷妙。”   她的确是人偶,但也是被道蚀的人偶。   而下一刻,剑阵运作!   ——规则写入,将我的空间坐标,挪移至……时间神殿。   罗应龙的形体出现在了时间神殿的门口。回返的不止是他的残渣,而是他那被轰成残渣的每一个碎片。甚至包括他那已然崩毁的仙天和无名之剑在内,一切被拆散的部分都在剑阵的权能之下汇集成了一个完全的整体!   他看了眼因为他的靠近而被‘否定造物’权能给化作乌有的琳娜亚。又看了一眼亚当。   “你骗了我啊,亚当。”   亚当苦笑了一声。   “如果我说刚刚是我操纵她说完的最后一个字,你信不信。”   “我说得不是这件事。”罗应龙摇了摇头,下一刻,他举起了手中的无名之剑。   “大罗金仙血染裳。”他淡淡地说道。   仪式自此走到了最后一步,而这整个宇宙那原本还剩下三天的寿命在顷刻间便在剑阵的作用下被削减掉了两天大半!虚空的崩毁从遥远的河外星系一直蔓延到太阳系的边界,直接将宇宙的终末调整到了计时的最后一个刻度之前!   宇宙的衰亡,与他手中的无名之剑相互勾连。   他的确只有一击之力,而这一击,足以将真神的时间线以这宇宙的衰亡将其斩杀。   他看到郑吒破空而来,那无畏的拳头或许下一瞬就会砸到他的身上。而后,他转身,踏步,贯入亚当的胸口。   “那么,约定完成。”   而下一刻,自亚当胸口的伤痕之处,赵缀空的形体自内中显现!从一开始他就躲在那里伺机给罗应龙致命一击,然而罗应龙却先一步察觉到了他!   他不闪也不避,手中的匕首贯穿了罗应龙的心。他与他的意志相互交错,而生死就此决断。   ——【真可惜没能成功狩猎你,根基浅薄的真神。】赵缀空的形体逐渐黯淡,只有眼眸中还有着一缕微光。   ——【看来你和我的演技都很差,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彼此的跳梁小丑吗?】罗应龙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下一刻,他的整个上半身就被破空而来的郑吒给连着仙天一同打爆。   一道十字形的光辉升起,赵缀空在这个宇宙的时间线被完全抹除,就此连重生的位置都找不着地退场滚回主神空间。而罗应龙身上的文书也在顷刻间尽数燃却,以主神的权能,将他挪移到了另外的世界。   不是终战,难决生死。   然而罗应龙那终末一剑的剑光却越过亚当继续向前,就这么直接轰爆了地球外侧一处隐藏的空间!   【还差三步。】   郑吒越过罗应龙的残痕,接下来一拳便要将亚当的脑袋打爆的瞬间却又稍稍停手。   因为就在下一刻,破空而来的迦勒底潜行舰直接从外界撞击了时间神殿,而将其轰入地面。而手中持有着所罗门最后一枚指环的芙罗拉立于舰首并朝他发出宣告!   “以所罗门之名否定你的身份,魔神王!”   亚当身上的虚假位格骤然破碎,他从四中的阶位跌落至超凡,然后在轰击之中坠入幽深的地面裂隙!   然后,坠落中的亚当伸出了手,握向天空。   “十个现实已经齐备,祭品已经献上,此世已无多余之星辰。”   “十原质,展开。”   【还差两步。】 第九十九节·天堂之战·一步之遥 二合一   地球会在战争中崩解成为十份是注定会到来的必然。因为在这宽广的月世界中,地球的结构十分特殊。   七个正式特异点,一个编外特异点,一个现实,一座时间神殿——它们将地球这一构造给划分成了十个相通但却互不相同的部分。而就像是被刻上了划痕的玻璃很容易摔裂成合适的形状一样,只要神战开启,那么破裂就必将到来。   哪怕不是郑吒,也会有其它人插手。哪怕所有人都克制着自身的力量,亚当也会想办法推动战争的烈度从而引导这样的结局降临。   而现在,他的目的达成了。   这整个月世界宇宙中已经不存在多余的天体,换而言之地球本身便可代表着这个宇宙所持有的一切事像。而当生命树形图展开,十片大陆被作为十原质而确立之时,那经由亚当之手所掌握着的,从圣人遗迹中获取的秘宝便开始展现其威能!   他为什么非要掌握时间神殿,因为他需要借用时间神殿做掩护将树形图的印记打入构成地球的十座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或许是中洲队的某人做出了防备,抑或者只是两位女巫之一的强迫症发作而预留的后手,这   直到刚刚!   直到罗应龙的最后一剑!   而当生命树形图以他为核心,以十座大陆为基底展开之时,整个宇宙,就此安静了下来。   罗应龙已经离去,但绝仙剑阵并未停止运作。因为就在最后一剑中罗应龙斩杀赵缀空时同时也将绝仙剑阵的权柄移交给了亚当。而绝仙剑阵与生命树状图的双重效果触发,其权能显现便是让这仅剩太阳系范围,但却依旧是‘整个宇宙’的天域在这一瞬间停止运作!   “我需要一把……朗基鲁斯之枪。”   于静止之中,被停滞在半空中的迦勒底潜行舰内发出轰鸣。一部分结构解离,而持有着圣枪的白王在这静滞之中被强行拖出舰体。她手中的圣枪脱离了她的掌握,而下一刻那柄闪烁着辉光的长枪便贯穿了亚当的胸膛!   曾经接触过生命树状图的中洲队不可能不对这一手段做出防备。而由此导致的结果便是这片大地上的朗基鲁斯之枪早就被帕秋莉以权能从其诞生之前便将其抹除。她作为星知之天彻底地‘收集并且保管’了这些知识以及其载体,但亚当要的又不是一定得是‘朗基鲁斯之枪’!   因为这里是月世界,因为月世界的规则非常特殊。至少在这个世界里面,无论是朗基鲁斯还是伦德米尼亚德,其本质都不过是盖亚所铸造出的,用以界定星球表层物理规则的锚。换而言之,仅限月世界,这所有的圣枪全都是同源同效的同类事物,其本质不存在任何差异仅仅是名字不同,而它们自然也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内相互替代!   补全仪式,开始。   如同那部著名的【新世纪福音战士】中所描述的一般。当这整个宇宙被生命树状图所支配的时候,其上的一切生命,一切能量,一切资粮也就此为他所用。   被停滞的真神以及他们所保护着的同伴们身上弥散出抵御的光。但除却这些强大者以外,这个宇宙中的其余活物却迎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命运。顷刻之间,静滞的地球表侧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活物身上都开始出现光化现象,它们崩坏,它们熔毁,它们化作纯粹的资粮灌注入天神队的其它轮回者体内,然后以及其粗暴的方式无限度地提升其境界力量!   人类补全是一种晋升仪式,通过吞噬同化其它生命的心灵之光从而让仪式的主持者迈上更高的阶梯。而因为这个宇宙中实际上并不存在除却芙罗拉以外的真正意义上的人。所以,亚当的那群‘队友’们就此派上了唯一的用场。   他们进化,他们膨胀,他们升华,他们很快便跨越了超凡之间的界限。他们很快就从超凡成长到了超凡的极限,就这么简单粗暴而且快捷地显现出了拟态的心灵之光!   然后,他们成为了果实。   其形体崩解,其本质汇集。一小部分流向了处于某处的宋天。而绝大多数则汇集成了一枚鲜红的生命之果,在亚当张开的口中显化。   然后,一口咬下!   亚当的气息在那一刻无止境地向上暴涨,他那因魔神王位格被剥离从而跌落的生命层次急剧攀升并在顷刻间便回升到超凡之上。他的心灵之光再次显现,汇集,增长,而象征着   十块大陆之上,破裂的纹路在大陆架上四处蔓延。百分之七十的活物损耗在转瞬间便抵达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九十五,百分之九十九!——它们尽数崩解,化作填充至生命树状图内部的资粮。而不仅如此,就连那些被真神的光辉所庇护的轮回者,那座停滞与和时间神殿交接处的迦勒底潜行舰上的随从人员,其外侧的防护处都出现了光化的现象!   亚当的眉心部位,有着璀璨的光辉如同眼眸一般睁开。某种超越一切,甚至超越了这个单体宇宙的事物从他身上具现。然后,向外拓展。   他……即将成为超越种。   ………………………………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实验体A01就知道自己存在一位宿敌。那位宿敌的名字是楚轩,而他生活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度之上。   为什么是楚轩?   很简单,因为楚轩是那个国度基因工程的极限,是人工领域的诸多顶尖权威于无穷分之一的几率中奇迹般地所制作出的天生大智慧者。而他,他A01则是楚轩基因图谱的拷贝,是楚轩的劣化,是被以特殊渠道在大洋此岸复写出的唯一解答。   楚轩没有感情,他有。   楚轩有一个虽然枯燥,但却受人关爱的童年,他没有。   他作为实验体出生,而隔离间和解剖台则是他童年的绝大部分构成——切片研究,啊,没错,唯一样本的确在通常情况下不会受到破坏性的研究。但很不幸的是,在大洋此岸,人体结构的修补和重塑技术发展得比普通人预想得要更加强大。   一开始还是皮肤和血肉,后来是骨骼和内脏,而到了他七八岁大的时候,他的一小部分大脑都成了被切片研究的对象——他一开始还会哭,还会喊疼,后来他便知道自己在痛楚中的反应也是被研究的项目之一,于是在那之后,他便给自己换了个活法。   不要哭,要笑。笑起来不要吓到别人,要温和的,暖暖的笑。   但光是笑又有什么用呢?能够让自己的境况变好?还是让自己获得活下去的理由?不,这些都不够,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总归得有个支柱。而A01为自己所选择的支柱,便是自己的基因素体,那个位于大洋彼岸的楚轩。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出生。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至如此下场。   ——那么,就让你成为我活下去的目的吧。我会找到你,胜过你。然后——   ——然后我能够做什么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他也不急着想明白。他知道这会是一场艰苦而且漫长的战斗。而也就是他下定决心的这一天,他所在的研究所在他的手下化作火海。所有的学者都在火焰之中痛苦挣扎然后死去。而从那一天起,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亚当。   亚当,   他以前如此想,他未来如此做。   不过在那遥远的过去,他的眼中除了楚轩以外再无其它。   ——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胜过他。然后……   ——然后我又能做什么呢?   亚当不知道,他也没那么多闲暇的精力去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节。因为他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全都用在了发展拓张自己的势力之上。而当他终于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充足的时候,以东方刺客家族的一场叛乱为介入点,他   他在暗,楚轩在明。   他准备充分,楚轩只是被临时委派了任务。   他破釜沉舟,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和积蓄的势力。而楚轩在对付他的同时还要分心在数个比较重要的实验项目上。   最终的结果,是平手。但是亚当知道,自己大亏特输。和完败几乎没有多大差异。   他终于   在楚轩眼中,他亚当不过是亿万庸碌凡人中的一员。或许强过许多凡人,但凡人终归只是凡人。从始到终,楚轩眼中的敌人,只有楚轩自己。   他失败了,他失败了   楚轩不会有弱点,即便为他制造出弱点,他也不会被这些弱点所困缚。他不会疲惫,他不会懈怠,他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而且能够轻易地看穿其价值,他不会被误导因为他一眼就能够洞悉事物之后的真相。   这样的敌人,要怎样才能够击败他,要怎样才能够击败这超越人智的极限,击败这几近于无所不知者的智慧终极?   亚当不知道。他只知道楚轩并不在乎他,如同人不会在乎鞋底的一粒尘土。   于是,他陷入了绝望。   ………………………………   ‘噗——’一声轻响,一场爆炸。就在这静止的宇宙之中,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魔弹作为唯一的运动者贯穿了亚当的眉心并在他的脑内爆炸!他那令整个宇宙停滞的权能就此失效,而他那几乎就要跨越超越种的步伐也就此断绝!   遥远彼界,藏匿身形直到现在的零点在魔弹命中后才补上扣下扳机的动作。他扫了一眼那肆虐星河之间的苍白太阳和终焉黑暗,在其毁灭之潮将他以及他的藏身地泯灭之前便果断地选择了回归主神空间。他从这彼界舞台搭起来之前就已然潜伏至此,而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刻打出这一枪!   他是杀手,中洲队内唯一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杀手。而像是他这样的杀手从来就只会出一次手,也只用出一次手!   于是,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所有的真神在同一瞬间同时回眸,如同对付罗应龙时一般,所有的权能一齐开放并加诸亚当身上。而紧随其后,那已然失去主控者的绝仙剑阵就此坏毁!   被否定的规则,予以重建,被重重削弱的真神们,恢复了自己全盛的力量。   大图书馆重新建立了起来,翻阅着显现于手中文卷的魔女彰显其千知之柄。那遮挡在生命树形图上的重重迷雾就此消泯大半。而内中蕴藏着的真正秘密就此显现于帕秋莉的视野洞察之中。   “他并不完全,他的心灵之光因为相互拼砌而具备裂隙。他无法脱离生命树状图而自主活动。而生命树状图的完整与否,十原质的稳定性是他的弱点。”——来自于星知之天的宣告在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中响起。而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在这一刻都知晓了亚当身上的破绽以及奥秘。   万千苍白之手伴随着杀生院祈荒的形体而显现在亚当周边。她的动作温柔而迅速,在一瞬间便同时攥住了亚当的四肢——她在碰触到亚当的肢体之前被一层淡薄的金光所覆盖,而下一刻亚当回眸看了她一眼。   下一刻,杀生院的菩萨真身燃起足以溶解太阳的金色火炎,她伸出的数千肢手臂都被烧成灰烬然后尽数重组,有着宛若世界烧毁的哀歌从她的全身上下向外迸发。然而就在亚当这回眸的瞬间,郑吒的毁灭之刀已然裹挟着开辟之力来到他的面前!   “开天辟地·极!”一刀斩落,其数量等同于阿列夫零的无限防护屏障在亚当身前尽数破碎——不,它们并不是破碎,而是被‘开辟’!郑吒将这被他架起的无量屏障在一瞬间尽数开灵,让它们尽数成为能量生物,让它们获得知性,在这宇宙的终焉时刻自行去寻觅自身的生机!   血色长刀,继续压下。   如同对付罗应龙时一般,赵樱空的阴影缠上生命树状图联结向十原质的每道图纹。她填充其中,她将其隔断。而紧随其后艾克丝的剑斩便同时劈开了十原质的十条连线!   “宋天!”亚当一声低喝,那因生命树形图而从四初提升之四中,并在这补全仪式的覆盖下临时获取真神权柄的宋天持长刀显现。然而他还未踏入战场,一枚硕大无朋的空间泡便将他隔断在战场边缘!   “你,留在这里。”西琳的形体出现在空间泡中央,而数以百亿计的无貌女武神便宛若大海倾颓一般将宋天淹没——它们固然连宋天半微秒都挡不住。然而百亿之后还有千亿,千亿之后还有万亿。哪怕他将万亿尽数斩灭,西琳的权柄也依然将他困锁在踏进主战场之前!   于是,血色长刀粉碎圣枪,压入了亚当的胸口。   而下一刻,‘开辟’之刀令他那仅差一瞬便可圆满的心灵之光就此散乱!那近十位天神队轮回者本已在道蚀现象下湮灭的自我突兀地复苏,然后挣扎着尖啸着想要从亚当的体内逃逸脱离!   郑吒,为它们开辟了一条生路。   而在同一刻,再度重组完全的杀生院祈荒所化万千白臂终于越过亚当的防护攥住了他的四肢。然后,向外一扯!   亚当,失去了作为【亚当】的人形。而不是人形,人类补全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不,我还没有输。”亚当面庞上的温和微笑   郑吒斩入他体内的刀,被一点点地挤出。而帕秋莉的权能加持又让一切重归平衡——   他没有输,他还没有输!   而在这时,于迦勒底的潜行舰内。芙罗拉看了吉尔伽美什以及站在另一侧的金固……不,恩奇都一眼。   “吉尔伽美什,恩奇都,这是唯一且最后的机会。”她轻声说道。   “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什么而站在这里的?”——黄金之王冷哼。   “哎呀,作为兵器这样的下场也不错。而且金固似乎也没什么意见呢。”——绿色的神之兵器微笑回答。他的一只眼眸在一瞬间于金紫之间变转。   而下一刻,金色的流光自潜行舰内部迸发,而它们在亚当恢复完全之前便联结上了十座大陆的每一个接点!   金色的光辉,化作锁链。锁链的末端,以钉入大地的楔钉联结!   天之锁,天之楔,自创世以来,唯一一次,且最后一次履行了它们被创造出来的职责。而芙罗拉的权能也自此显现!   “给我……合起来!”   金色的锁与楔在一瞬间同时过载到极限。被禁锢于十原质上的十座大陆一起摇晃,然而距离完全脱离却还差那么一点。   “学姐。”藤丸立香的手放在芙罗拉的肩上,而些许的魔力随即从她体内流入芙罗拉的能量循环——那只是一点点,只是微不足道,根本就不足以撬动平衡的一点点。然而即便是这一点点,也是支援。   芙罗拉自有记忆而来的,   “我们一起。”藤丸立香的声音,由精力饱满瞬间转为虚弱。   而更多的支援紧随而至——有巴的,有奥尔加玛丽的,罗曼的,芥雏子的,达芬奇,伊什塔尔的——不仅是他们,就连十座大地之上的幸存者们,无论是人,是动物,是植物,还是其它什么活着的东西体内的些许魔力都自主地向她流散,化作她那近乎无穷的能量循环中的一部分推动她继续向前。   “我们一起。”   无数的微小,汇集成一。无限之一,令天平偏转些许。   而下一刻,十原质被拖出了生命树形图!   背负着   “走!”   沿着天渊,地球就此在芙罗拉的权能庇佑下遁入已然是宇宙终末的域外虚空。而伴随着生命树状图的十原质彻底脱离。树形图本身所提供的权能也就此不复存在!   “不,不,我还有——”   “以夏娃之名,否定你的亚当之权。”——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那是从罗应龙动手时便脱离了战场的楪祈——她为什么会有夏娃位格在此不做细述——而伴随着她的宣告,亚当身上那将要运作的权柄就此失灵了一瞬间!   他的肢体自此被杀生院祈荒所完全撕裂,封入隐秘虚空。他的躯干就此在郑吒的刀斩之下解离。被艾克丝和赵樱空分别粉碎。而紧随其后,做出了最后一击的楪祈就这么当着诸多真神的面伸出手,夺取了一半部分崩解的纯化心灵之光——   她浑身的气息暴涨,那关键的一步就此迈出。宛若一位赶赴舞会的淑女一般,她在朝诸位真神做出提裙礼动作的同时消散于无形。   她就此离去,下次见面便是终战的战场。   而在她夺取那一半纯化心灵之光的同时,操纵着神骸巨人的罗甘道也在帕秋莉的遮掩下夺取了另一部分战利品——他毫不犹豫地将剩下半块纯化心之光塞入巨人口中,而紧随其后神骸之后猛地延伸出十七八对散乱的羽翼!   他似乎失控了,但帕秋莉随手就把他塞回了能够让他好好冷静的秘地。   而在这一过程中,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位真神将注意力放置到他们身上——反正都只是些四中以下才用得着的边角料,他们的目的,是在亚当那被剥夺了纯化心灵之光后最后,仅剩的那一点微光!   那是,真正属于亚当自己的心之光!   【楚轩没有出手。】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没有出手。】   真神们的权能就此落下,这一次便要将他彻底泯灭——   【最后一步。】 第一百节·上·天堂之战·觉醒   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在绝望之中,一个名叫亚当的男人走进了主神空间。而他在接触到这一切的刹那,他便重新寻回了自己的斗志。   他要打败自己的宿敌,他要击败那个叫楚轩的男人。他知道轮回世界是一个机会,更知道楚轩迟早也会加入主神空间。而若是想要胜过他,那么在和他碰面之前,自己必须积攒足够多的资源。   于是他领导他所在的轮回小队很轻松地度过了   但是,能够入他眼的人却只有两个。两个东方人,一个名叫罗应龙,而另一个的名字是宋天——他知道罗应龙是谁,早在源世界里他就听说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并将其视作自己的备选招募目标之一。然而他在源世界最终选择了放弃,因为他知晓这个男人的内心满溢着藐视一切的傲慢。   楚轩或许可以驾驭他,因为傲慢这一情绪对于楚轩毫无意义。而若是有人能够驾驭楚轩那么大概也能够让罗应龙变得乖巧——亚当知道肯定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因为楚轩没有感情,没有野心,没有欲望,没有对手——楚轩不在乎权力,但是他亚当不一样。   他必须要获得权力,必须要掌握整支轮回小队才能够积攒,并顺畅地在遭遇楚轩时全面地调动所有的资源——为此,他狠狠地打击了罗应龙的信心,将他压制,让他气馁,让这只有翼之龙仅仅运作自己的武力而不会去主动干涉团队的决策权。   他的计划很成功,但是他仍需要帮手。于是,他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人的身上,而在和宋天这一个体的接触中,他获得了一个令他感到喜悦的结果。   他发现宋天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很纯粹,纯粹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他在接触了宋天之后才想明白为什么早在源世界里就建立起了全面人才数据库的自己会对宋天这个人一无所知。因为宋天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楚轩更像是一件机器!   若楚轩是一个没有目标的超级电脑,那么宋天便是被设定了唯一一项功能的专项道具。在宋天这一件道具的认知之中,整个世界里,唯一有价值的只有他手上的刀。   他是一个为刀而生的狂人,除了挥刀以外什么都不会,除了挥刀以外什么都不在乎。若是他没有因前路断绝而绝望地进入主神空间,那么他应该会很快地成为一位只在狭窄领域为少数人所知的顶尖快刀手。比如说——一位特级厨师?   哈,无所谓了。亚当不在乎宋天到底有怎样的过往——虽然他早就全面地检测并且记录了宋天过往的所有经历——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看好宋天。因为一位舍刀之外再无它物的武者,本身就是一把最好掌握的刀。   于是,亚当便与宋天立约。   “我会带你前往世界尽头,我会带你抵达你所探求之刀道的极境。而在约定的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需要为此支付代价。”——在某场轮回世界的终末,亚当在和宋天独处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宋天没有问他怎么去做到他的承诺。只是注视着世界终末的夕阳询问代价。   “你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呢?”——亚当回以反问。   啊,的确,一个舍刀之外再无他物的人,还有什么可以付出?   于是宋天笑了起来,这个冷峻的男人在步入轮回世界,或许是自出生以来   而现在……   ………………………………   “约定的那一刻到了,宋天。”自那一抹即将被真神们的权能所湮灭的光点之中,迸发出低语。   而下一刻,自西琳困锁宋天的巨大空间泡中,射出了一把刀!   一把单纯的刀,一把无瑕的刀。   而在空间泡内,宋天的形体于刹那间泯灭!   舍刀之外,再无他物。那么当刀脱离形体的那一刻,那名为宋天的存在,其本质就成为了那把被掷出的刀!   而那把刀越过已经短小到无法再度操作的当前宇宙时间线,就这么先一步地越过所有即将降下的权能,先一步地落到了自光点中伸出的亚当的手中。   十原质虽然缺失,但树形图却依旧存在。哪怕只剩下残片,它也依旧能够为亚当提供些许的庇护和干涉力量!   然后,挥刀上斩。   于是,阴影散去,赵樱空从本相中被逼出并变转为人形——西琳化身的空间泡准确地接住了她。而在她碰触空间泡内部的刹那,泡体内部的万亿无貌女武神在权能消泯的瞬息尽数崩解为坏死的血渍!   外典菩萨的血肉结构尽数解离,艾克丝身后的五枚宝石也趋于不稳定。而当郑吒的大刀与之正面交锋的瞬息,其龙化的真身竟也开始褪去!   大图书馆内,帕秋莉手中的权能书卷无声翻过数十页——她伸出手,一道遥遥射出的光辉便将郑吒身上那正在消褪的龙化迹象重新稳定。   “宋天将自身炼化成了一件最顶尖的文明天生武器,一件灵宝。其所持者具备权能,而这权能的实质便是将所有‘非人形’的强化尽数打回原形。”   “我已破解其表侧运作方式,只要在自身外侧挂载‘人形人类’概念的外壳即可。但若是如此则会被动加大树形图对自身的干涉力。且存在蕴藏陷阱的可能性——”   “哈!那种事就交给你啦!诺蕾姬!”郑吒一声长笑,任由从大图书馆内逸散出的辉光替他抵御住亚当所执之刀的权能。而在对话开始之前,他便这么顶着仍然残存的树形图干涉力而再度开启了洪荒!   十原质已经坏毁,树形图现在只剩下连权能都无法提供的空悬能量路径。而在绝仙剑阵已经坏毁的情况下,这残破的树形图所能够施加的干涉力对于本质为真神的他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开天辟地·极!”开辟之刀再度斩下,直接将亚当从树形图最顶端的‘王冠’原质的安放处轰击至中间部位的‘基盘’!   而   没有声音,也没有碰撞。权能之间的对抗在这已经近乎空无一物的渺小宙空中根本就没有多少余力传播出来以制造声光。而对抗的结果,便是亚当被从中部的基盘往下继续跌落,径直坠落到生命树最底端的‘王国’!   很简单的应对方式,很粗暴的郑吒式做法。既然这残破的生命树形图是你亚当最后的倚仗,那么就将你扯出这和你联结为一体的生命树形图,而在那之后,再将你斩杀!   这是……郑吒在这时候一定会做的事。   “休想……”亚当举起宋天所化的灵宝长刀,再度催动树状图的残骸而施展其干涉力量。它几乎就要碾破帕秋莉施加给郑吒身上的位格伪装。而在大图书馆内部,帕秋莉稍稍凝眉。   ——似乎,有些不对?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权能支援效果,为郑吒身上的‘凡人’位格挂载上了一个即时自毁的触发式开关。而紧随其后,   亚当,自树形图最底端那空缺的‘王国’中坠落。残破的树形图和他从此便成为两个独立的构造。他的瞳仁猛地一缩,而那原本想要将郑吒作为祭品从而捕获并禁锢的树形图残片却只触碰到了一个大写的徒劳!   帕秋莉在最后一刻自毁了郑吒身上的位格伪装。而既然不再挂载‘人形人类’的位格,那么‘人类补全’的仪式自然也失去了对真神特殊的针对效用!   灵宝脱手,在亚当自‘王国’坠出的那一刹那郑吒的   “结束了,亚当。”   一切可观测到的变数都已不复存在,理论上说,这一刀便是终末之时。   但是……   “你,斩不中我。”   伴随着一声低语,绝灭的   这是……另一种权能!?   搞什么鬼!?这年头权能都这么不值钱了吗?而且他之前干什么不用!?   “我要感谢你,郑吒。”亚当的形体自光亮中重铸,那柄宋天所化的灵宝之刀再度落入他的手中。他的存在感在顷刻之间急剧上涨,不是借用外物,不是借用仪式或者宝物,而是凭借他自身便持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而这力量很快就与郑吒平齐!   帕秋莉手中的权能书卷从   “这是言灵,大范围强行定义宇宙规则的权能——他从一开始就是真神!?”   “啊,你说的没错,星知之天。早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我便是真神。”亚当的嘴角露出微笑,无视了郑吒的攻击而径直踏向树形图的底端。“同阶之下,你们阻止不了我。而我要感谢你们,让我能够在启动树形图后又再度脱离树形图的桎梏。”   “毕竟,我要跨越楼梯,而这种事在自身便是楼梯一部分的情况下可做不到啊!”   下一刻,树形图上的原质,图纹,以及杂七杂八的构造在他双脚踏上的瞬间尽数解离。只剩下最后一条从底端到顶端的直线,一条单纯的,从‘王国’之下抵达‘王冠’之上,指向那由‘虚空’,‘光’,‘无量光’所构成三重圆环的火剑之道!   罗应龙说得对,他骗了他。   藏拙的并不止是罗应龙,同时还有他亚当。他从这场月世界的战争开启之前便已然成为了真神,而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地   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什么人类补全,而是想要以这树形图为梯,直达‘天’上!   而当郑吒和帕秋莉最后的阻碍也被他以这绝对抗拒式的乌龟壳权能阻断之时,他已然来到了火剑之道的顶端,向那三重圆环挥出竭力的一斩!   ………………………………   要怎样才能够才能够胜过一个不会犯错的敌人?要怎样才能够打败一个不会被误导,不会被迷惑的,简直就是智慧这一概念显化的目标?   亚当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不会考虑楚轩失误,楚轩中计的情况。因为那不止是对楚轩的侮辱,同时还是对他自己的侮辱。当他将楚轩作为敌人而构思解法之时,他首先便给自己的布局设下了三个前提。   ——楚轩绝对不会被误导。   ——楚轩绝对能够看破自己的所有计划。   ——楚轩绝对能够在不可逆的大势生成前便做出解法。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因为在满足上述三个前提的情况下,自己唯有在源世界中,在楚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时候动手以绝对大势碾压才有那么一丝机会胜过他。而一旦自己进入了楚轩的视野,那么所有的伪装和掩护都不再有效。   那么要怎样才能够赢过他呢?真的有赢过他的办法吗?   有。而且不止一种。   然而亚当却发现自己在武斗侧的潜力实在是相对有限。当他接触到恶魔队的爱丽丝的遗留,知晓复制体郑吒和复制体爱丽丝的存在后他便知道形式已然变得更加严峻——他发现自己没可能打过郑吒,爱丽丝……估计也很难。而自己的智慧虽然碾压郑吒,对上爱丽丝却只是强出一部分。而这意味着自己无论在面对哪一个楚轩时,都会受到至少一位比自己差不太远的智者的谋划。   用蛮力是不可能了。   用智慧更是没希望。   但是,和复制体爱丽丝遗痕的接触让他有了些许猜想。他意识到五阶或许并不是多元宇宙的终点。而当他抵达圣人遗迹,拿到生命树形图后,圣贤们关于   他猜测到了轮回者的起源,猜测到了主神的幕后,而凭借着圣人遗迹中的某些宝物,他甚至仅此一次地观测到了那流转于多元之间的血色长河。   而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气运的本质。   气运的本质,是高位者的关注。就像是孩童看中了蚂蚁窝里的一只蚂蚁,然后或者顺手,或许好玩地帮助这只蚂蚁搬开障碍,找来食物,干掉竞争者一样。这种事对于孩童本身或许毫无意义,但对于这只蚂蚁,却是确实无疑的大气运加身。   那么——在当年的万族大战之中,又是谁关注着处于绝对弱势的人族圣贤?   亚当猜到了很多,而生命树形图上所记载的资料让他猜到了更多。而当这场狩圣仪式展开,无穷尽的资粮世界开放之时,他便知道自己获得了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于是他等到了这个时机。   而当他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待到楚轩前往彼界舞台,爱丽丝陷入‘思考’的那一刻,他便知晓,自己的时机,到了。   他当然知道白王拿着圣枪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是爱丽丝的安排。他当然知道楪祈和罗甘道参与战场是两位楚轩的授意。他当然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到底是为何物。他当然知道爱丽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在战争爆发之前,在那里‘思考’。   罗应龙的潜伏瞒不了人,人类补全更不可能是秘密。甚至于自己这真神的本质,和宋天之间的契约都不可能瞒得过楚轩,甚至很有可能连爱丽丝都瞒不过。而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么爱丽丝和楚轩所布置的最后……或许不是最后的后手已经蓄势待发。而当自己最后隐藏的计划达成之前,自己将迎来完全的败北。   他们会攥取并瓜分自己的成果,就如同他们安排了自己的队友瓜分了自己通过人类补全而获取的纯净心灵之光一样。但换而言之,自己只要将计划如此运作下去,那么在他们觉得榨取了足够多的收益之前,不会出手。   爱丽丝的布置不会在自己走到最后一步之前发动。而在自己抵达最后一步之前,楚轩也不会现身。而这就够了,只要自己的计划,能够走到最后一步就够了。   因为楚轩并非无敌,除却他们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个存在能够对他造成绝对性的制约!   ………………………………   三重圆环在亚当的面前破碎,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宋天所化的灵宝之刀就此湮灭成为虚无。这并非是攻击,而是献祭,生命树形图的最终目的是想要通过汇集复苏心灵之光直达传说中的   那便是献祭,便是同化,通过这在概念上就是为了接触高位存在的火剑之路,将其作为开门之钥从而接触那只在理论中存在的神圣。以人的举动,引来至上者的垂眸!   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接触原人!   ——多元诸海之上,血色洪流泛起波澜。一缕深红细流受到这仪式的牵引而径直往下,而在它即将触碰到这个资粮宇宙之前却又受到其它至上者的阻挡!   它抵达这里,需要一点广义上的时间。而原本在这段时间到来之前,楚轩和爱丽丝陷入思考前的后手足以将把它招来的仪式和住持仪式的亚当给彻底毁灭。   它们本应出现,它们本应在这时候现身收割战果。   但是……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远离战场,遁入虚无的天渊深处,安娜斯塔西娅正一脸疑惑地抱着她的布偶疑惑地看向旅行的地球外侧。她在刚刚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最终却又停下了手。   ——她似乎听到了芙罗拉的呼唤,那是从铭刻于契约上的联结。虽然她并不清楚为什么芙罗拉明明没有见过她却会呼唤她。但她很快又将这一切都尽数遗忘。   ——遥远彼界与此界的边界,楚轩伫立于世界边缘,他似乎是想要抬起脚步向前迈出,却又就此驻足。   “不得不说,亚当这一手还挺厉害的。他这可算是打到了你的死穴上了呢。”身着血色长裙的复制体爱丽丝微笑着出现在两界边缘,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那将进未进的楚轩。“难得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可要记下来以后当做纪念。”   “嗯,我低估他了。”楚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被钧误导了,我原本的计算结果是只要不到四中,我就不会被钧影响。没想到居然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但差了就是差了,很了不起,亚当,你很了不起。”   复制体爱丽丝轻轻一笑。   什么是轮回者的本质?轮回者的本质便是故旧死去圣人的转世。而楚轩的前世,便是钧,内宇宙圣人,以身合道的鸿钧!   而鸿钧为什么会合道,为什么会死?正是因为他意识到了原人的存在,自身不甘愿去做原人的棋但却又无力死去!   而亚当的所作所为,正是将原人那本就受到牵制的力量从别的地方引开,从而让自身代替已经死去的古和钧,成为原人的另一枚棋!   原人的力量,在棋局未决之前投注在这个多元上的份额是有限的。当亚当成为棋时,曾经的古和钧便有着脱离摆布的机会。而也正因如此,哪怕它们早就已经死透,但是现在,它们残存的影响不会允许亚当的计划受到阻挡!   ——楚轩绝对不会被误导。但是钧可以误导他。   ——楚轩绝对能够看破亚当的所有计划。但是钧会阻碍他看穿这最后一步。   ——楚轩绝对能够在不可逆的大势生成前便做出解法。但是钧不会容许他履行这个解!   “我输了。”楚轩推了下眼镜,下一刻,他全身所有的限制解放。而他就此脱离了凡物的阶段而抵达四中阶段并持有心灵之光。   “我现在很生气。”他淡淡地说道。   “嗯,我也是。”复制体爱丽丝微笑着回答。“毕竟遇上相似状况的,不止你一个。”   “所以……”她微微歪过头。“来打一场吧,正体的楚轩。这样一来,你我都能够找到下台的梯子,毕竟你我都被彼此拖延到了这里了嘛。”   “……无聊。”楚轩回过头,不去看她。   ——但战火却在这两界夹缝中蔓延。   于是,血色的洪流抵达了这个世界。而当它们即将接触亚当之前,其中的一小缕被他引导向了虚空,径直投向爱丽丝所栖息的那座观星台!   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原人的干涉,也是他必然的选择。因为他不是钧,他无法承载所有的血色洪流所以他必须做出分担。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爱丽丝……洛叶才不会让复制体郑吒过来,才会阻止爱丽丝的计划!   因为这是唯一,能够让爱丽丝在思考出结果之前,提前苏醒的力量!   而下一刻,爱丽丝睁开双眸。   亚当的声音也随即在多元之中响起。   “我是亚当,原人亚当。”他任由血色气运将他覆盖,心中却满溢着胜利的畅快。轮回者的腕表在他的手上消失,而他的形体自此从这个资粮宇宙中脱离。   “为了击败你,楚轩。”   “我会付出一切代价。”   ——这是他以‘亚当’这一个体的自由意志,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百节·下·天堂之战·终焉 17/17   那血色的气运在碰触到爱丽丝之前如同幻影一般散去,而下一刻她便从这流浪的地球中离开,自宇宙之外的虚空中抵达了大图书馆。   “你来了,爱丽丝。”帕秋莉扫了她一眼。“一切都还顺利吗?”   “很不顺利。”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我没有思索出答案,即便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凡人相对于神到底有什么价值。”   “但是你在笑。”   “有吗?”爱丽丝轻哼了一声,抓住帕秋莉伸出的手。   “让我们去结束这场战斗吧。”   她的确是在笑,她的确是心生喜悦。哪怕亚当这最后的一手变化让她之前所有的准备全部落空,让她原本可以将这个宇宙中最后的成果纳入掌中的机会化作空无。她的内心却依旧是喜悦的。   ——罗应龙的绝仙一剑只是让宇宙提前步入衰亡,而那用以制成几乎整个宇宙的资粮实际上都随着绝仙剑阵的展开而聚集在了生命树形图的残片之中。而这一切,都随着亚当踏出最后一步而烟消云散。   真神们为什么要盯着亚当一个人打?难道是因为他长了张嘲讽脸,还是因为他那对于其它真神效用算不上太大的补全仪式触动了其它轮回小队成员的神经?不,不是的,除了郑吒是真的想要将他按在地上摩擦一番以外,其它的真神想要的不过是树形图剩下的残片。而若是想要那些残片,就必须除去亚当。   而现在,亚当已然不复存在。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处理手段。那便是寄托在安娜斯塔西娅处的一记即便她不在场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触发的权能——她之所以要让安娜斯塔西娅数次击杀恩奇都便是为了掩盖这一份权能的存在。毕竟她在安娜斯塔西娅身上做手脚瞒不住人,但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误导其它的真神,让它们以为安娜斯塔西娅只是她制出的特定循环开启开关,或者将注意力集中到为什么每一次被选中的触发目标都是恩奇都这一件事身上。   然而实际上,安娜斯塔西娅击杀恩奇都从而开启循环这一件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因为这一切都只是爱丽丝用以隐藏自身权能的手段。只可惜这一权能在其成功地运作之前被洛叶强行中断,亚当也就此完成了他的计划。   爱丽丝知道洛叶为什么要动手中断自己的权能触发。因为亚当在开启仪式的时候,将血红气运分流了一部分到自己身上——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只要还想要存有一丝微弱自我……不,还想要有一丝在遥远未来复苏自我的机会,他就必须得分流。而在场的所有轮回者中,仅有将气运分流到爱丽丝身上,才能够将这一缕分流的气运抹灭而不是在外面转上一圈然后又重新返回亚当。   ——因为爱丽丝是神绮的女儿,是神绮的棋。而原人的目光,无论投过来多少都会被神绮所遮挡。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她觉得亚当应该猜不到这么多。因为有很多事情她自己也只是才想明白。就连她自己也只是隐约猜测到血红气运幕后存在和神绮立场不同的家伙,且洛叶和多元宇宙本身有关。而亚当若是想要知晓如此多秘辛……除非这家伙在暗中接触了洛叶。   亚当最后一手肯定有很大的赌的成分,就如同他自己在踏出最后一步前大概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血红气运分流——他若失败,那么处于遥远彼界的洛叶必然会让他和他的树形图残片一起成为中洲队的战利品。而他既然成功,那么他就有资格去赌   她不知道亚当最后有没有成功。或许有,或许无,但这一切实际上都无关紧要。因为亚当已经离开,而作为这不言自明的默契交易者之一,爱丽丝得以从‘判断人类对神是否有价值’这个问题中醒来。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够让她从‘凡人对神有用’和‘凡人对神无用’这两个无论哪一侧都干系着大因果的选项中脱出。从而让她能够选择原本并不存在的   那便是——‘随他去吧。’   没有答案也是答案。而这样的答案,便是让凡人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价值。她的思考结果便是该亚和神绮哪怕是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也会给凡人留下一段证明自己的时间。从而让他们有机会证明自身到底是有资格留下来的居民,还是注定会被泯灭的万物之敌!   这很好,这对谁都好。   爱丽丝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避开了做出选择所将要背负的因果。而她的人类队友与她的非人伙伴们也不会因此而从先天立场站到她的对立面。她不需要为此背负任何憎恨,而凡人也不需要接受她这‘傲慢’的施舍,而是有资格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取一切。   爱丽丝   ——思绪只是一瞬,而后,爱丽丝和帕秋莉已经来到了主战场中。   中洲队的诸位真神已经恢复了全盛的状态,而敌对的两位轮回者则被围困在战场的中央区域然后双方都没动手。   宇宙的毁灭已经只剩下最后几分钟,归于虚无的区域已经从伊柯博带缩小到小行星带。哪怕什么都不做,轮回者们在这个世界上也将很快便无法继续逗留。   树形图残片已经随着亚当的离去而彻底消失,而到了现在,战斗本身实际上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爱丽丝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变回咸鱼的西琳,以及同样有着咸鱼化迹象的赵樱空,最后又转移到正不断揉着自己的手,一脸兴致未尽的郑吒身上。   “你来决定吧,玛格特罗伊德。”他似乎打算动手,但又有点提不起劲的模样。   于是爱丽丝点点头,看向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   “道争已经结束,资粮已经枯竭,这个宇宙也即将迎来毁灭。”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宙空之中回响:“终战未至,生死难分,你我之间并不存在继续交战下去的理由。请就此退去吧,或者我们在这最后一刻再来练一练手?”   “不战而退,不是我的风格。”艾克丝扬起手中的光剑,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诸多敌手。“何况,现在这个宇宙中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世界线线可供挪移,换而言之,即便是真神在这里被斩杀一次后也将乖乖滚回轮回空间。而我觉得我至少也能够带走一位。”   爱丽丝看向杀生院祈荒。   后者不答,只是拈花微笑。   而下一刻,杀生院祈荒的形体随即崩解成为腐坏的血——她的形体在和罗应龙交战时被斩杀过一次然后寄托太阳而重组。但早在很久以前太阳便已然是爱丽丝的一部分!   她就此泯灭,而后,艾克丝在中洲队合力施展的无上神通‘大围殴术’下坚持了大约半分钟。   这场战斗并未迎来什么变数,毕竟都是最后了,又不是终战也没有必要暴露什么特殊的底牌。爱丽丝甚至没有动用自身本体的权能,只是以曼戈特伦德这个马甲所司掌的雷与火便顺畅地打发了艾克丝,而这让后者在滚蛋之时,稍微地有一点……失望。   她已经见到了中洲队几乎所有人的权能,之所以想要最后一战无非也就是打算收集一些爱丽丝的情报。只可惜……现在的爱丽丝可没有多少心情去迁就她的妄想。   她的形体死去,而一切就此落幕。不过在回去之前,还稍稍有些余波。   …………………………   天渊之中,地球。   当芙罗拉作为主管者忙碌地安置这颗地球上的诸多事务之时,于迦勒底亚潜行舰的内部某处,一个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穿着迦勒底工作装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名字是玛布尔·马金托修。是从塞拉菲克斯调任到迦勒底亚的工作人员之一。她在这个世界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作为一个欧美人,她却有一个日本名字。而这个日本名字的全称,则是——   ——杀生院祈荒。   啊,没错。只要是月世界,就一定有杀生院祈荒。   而当艾克丝在大围殴术下扑街的时候,从这位少女的眼眸之中,有着万色混杂的光芒悄然显化。   她眨了眨眼睛。   和想要窥探爱丽丝秘密的艾克丝不同,杀生院祈荒只是单纯想要夺取资粮罢了。树形图残片遗失了,不要紧,这不是还有曾经作为十原质的地球在这里吗。哪怕这里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土著四中,哪怕她为了瞒过中洲队的视线故意让自己的本体滚蛋,只留下了一抹堪堪触及到超凡层次的神念在这里潜伏,她也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逐渐掌握这枚孤独的行星,然后将一切资粮都化作自身的一部分并将其咽下。   啊,没错,都是她的,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毕竟,你看嘛,食物放在地上腐烂掉,多可惜呀。   她舔了舔嘴唇,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她的记忆中这附近只有她一个活人逗留,而接下来她之需要——   ‘噗嗤——’她愣住了。   一柄匕首从背后贯穿了她,刺入了她的心脏!而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那所有的恢复手段,所有的秘术,所有的知识,在这一刻都无法运转!   这是一把……专门用来杀她的刀!   可是,会是谁……   “抱歉哈,我有复活道具来着。”程啸那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而她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疏漏在何方。   “你在迦勒底,在   “演到不是演啦。”程啸手中的匕首,用力一转。“我的确是不想被其它人摆布吖,我那时的感受也的确是真实的呢。但是呢,信任队友,接受队友的帮助和被讨厌的敌人安排可是两码事。我信任我的队友,正如同我的队友信任我一样。哈,这还得辛苦詹岚小姐,如果没她圆场,说不定霸王和萧宏律那那两个家伙的拙劣演技还会让你看出点破绽呢。毕竟——”   他在杀生院祈荒的耳边低语。   “——难道你以为你留了个钉子在迦勒底亚,爱丽丝小姐会看不出?”   他将手中的匕首又转了半圈。   “这把匕首是帕秋莉小姐制作的,专门用来杀你的刀。而你,从一开始就是爱丽丝小姐安排给我的食粮。毕竟你和那位阿尔托莉雅小姐一样,都是在这个月世界有因缘,其存在本身就可牵引资粮的轮回者呢。”   “而在爱丽丝小姐原本的计划中,若是那位阿尔托莉雅小姐没有背约,那么我会在此刻通过将你斩杀从而汲取资粮完成进阶。而虽然阿尔托莉雅小姐背了约,我也没杀她便自己想通了些东西从而自主进阶。但是嘛……”   “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不是?”   他拔出匕首,看着这位变转成杀生院祈荒的小姑娘软倒,趴下,失去一切生机。而后,一道事先准备好的咒法便抹去了少女的一切痕迹残留。   一切都结束了。   在来这里的数分钟前,他在潜行舰的另一侧见证了那位苍白骑士王少女的回归。而现在,差不多也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走向潜行舰的悬窗,看向外侧,深空之中,只有孤独的地球在天渊之中无尽地流浪。   从流浪地球而始,自流浪地球而终。   有始有终,轮回者们的旅途在此划上短暂的破折号。   甚好,甚好。   ………………………………   简简单单四千字……淦,为什么我会觉得四千字内容很少?   总之,从流浪地球开始,到月世界结束,这四卷联合的巨大章节就此告一段落。   不过明天还有一节外篇,交代芙罗拉,张恒等人的事。然后才会是卷末小结。   欠更也正好还完,甚好,甚好。 外篇·旅途的终点   从地球步入天渊,向着遥远的虚无中航行时开始,芙罗拉就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女神。   不依靠和外域的交易,不凭借什么莫名其妙的奇遇或者宝物。而是凭借自身的意志和力量成为了唯一的引导者。因为只有她如斯强大,只有她一人,持有真正的心灵之光。   她没有将自己是唯一真实‘人类’的情报透露出去。而是担起了自己的责任,一边统合地球上的残余生命,一边控制着这枚由十座大陆融合为一的地球在天渊中滑行。她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旅途,而旅途的末端甚至不会有终点。   “可是我们该到哪去呢?学姐。”藤丸立香疑惑地问她,在度过了最大的危机之后,这位在诸多试炼中已经变得坚强起来的少女反而陷入了迷茫。   “一直往前,直到天渊的尽头。”芙罗拉回答。   “可到了尽头后,又该去哪里呢?”   “继续往前,直到抵达另一片宜居的新世界。”   藤丸立香没有问到底要花多久才能够抵达新世界。就算她问了,芙罗拉也不会回答。毕竟路还远着呢,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那么遥远的事。而且,一个明确的目的和想象得出的希望。总比单纯的困惑和迷茫要强得多。   于是立香带着解答离去,她在接下来会作为芙罗拉的助手,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帮助芙罗拉管理地球上的诸多生物,并协助调配安置地球上那已然变得有限的资源。毕竟,在这万象皆亡的时代,节省资源需要从身边的一点一滴做起。   ——她决定将地球改造成一个空心的球体,内部住人,外部则被她以厚重的岩石和自身神力给重重包裹。这样就可以确保地球内的物质和能量不会流逝到外侧。而至于内部的空气循环,生态平衡……她觉得提亚马特能够很轻松地搞定这种小事。就算不能,她觉得自己想要处理这点杂项也不算困难。   她的预估没有出错,地球的重塑只花费了六天不到的时间。在此期间,藤丸立香和奥尔加玛丽,以及重新拿回所罗门位格的罗曼作为她的代理人与大地上残余的生命一起组建起了一个管理机构。人口数量被重新统计,然后提交给了作为主控中枢的芙罗拉。   ——亚当的人类补全计划被执行后,地球上剩余的还活着的人,其总数是五千四百六十一万一千三百零九人。   不算少,但也不多。而且从客观角度来计算,损耗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之后。剩余的不足百分之一人口的确要更加便于管理。且耗费的资源也相对较少——既然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那么,好歹将他们的死亡描述得有价值一些。   芙罗拉如此思考着,她在   她之所以松了口气是因为她知道现在是自己唯一能够松口气的机会。接下来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有得是考验和麻烦——不过她已经做好面对它们的准备了。因为她就是为了这个而站在这里的,而且……她所信任的从者巴,一直都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她不会认输。   而地球所遭遇的   …………………………   “学姐,新生儿无智现象已经连续出现三次了,我认为你有必要来了解一下这个。”——当芙罗拉从一次精细的导航行动中唤醒之时,已经颇有指挥者风范的藤丸立香将一份整理好的情报交给了她。一同附在情报中的还有许多分析报告和讨论方案,让她能够在阅读文件的   新生儿无智化现象,指的是在流浪开始之后,新生的婴儿不存在任何程度上的智力,而仅仅只存在条件反射的一种像是疾病一般的症状。它们的大脑发育得很正常,但却完全无法进行运作,从医学上来描述,它们就像是一块聚合了神经元的肉块,根本无法作为智慧生命而独立存在。   这个问题挺严重,而当芙罗拉动用权能,反复调查并进行考察之后,她最终在艾蕾什基伽尔所控制的构建的临时冥界中获得了答案。   根源之涡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有了宇宙根源之间的能量与概念的碰撞,那么也就不会出现新的灵魂——死去的人仍旧可以通过冥界转生,但一旦新生儿的数量超过了同一时间的死者,那么这个新生的婴儿就将是一坨会动的肉块。   换而言之,人类的总数被固定在了五千四百六十一万一千三百零九这个数量上。只会减少而不会增多。   很熟悉的局势,类似于当时才建立起来的伊曼尼提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芙罗拉决定让所有死去的人都进行转生。换而言之,婚姻和故旧的社会关系将自此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所有的人都能够通过在人造躯壳上转生而获得永久的生命,除非他执意要求在死后抹去所有记忆而像是一个真正的新生儿一样苏生。   于是,地球人成为了长生种——这是有必要的,因为长生的人类能够节省掉每次转生后重新学习知识的资源和时间。从而能够在这座逐渐向着巡游星体要塞方向靠拢的流浪地球之中奉献自己的一份力——因为日子只会变得越来越苦,而所有人都应该为度过接下来的漫长艰难时光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艾蕾什基伽尔对此感到很满意,因为她终于从冥界女主人的职责中解脱出来,从而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大地之间。虽说灵魂在转生时依旧需要借助她的能力,但这种程度的辛劳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   社会因此发生了不小的变革,许多旧的风俗和法规被淘汰,许多新的秩序在这崭新的长生者社会之中诞生——芙罗拉并不打算去干涉文明的变迁,因为现在整个地球都走在一条绝无仅有的孤独道路之上,要走的路,需要整个文明自己去摸索。   她回到了自己所应该呆着的主控制间,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她是前进的导航者也是机构的维护者。而在那之后,地球无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段不算短暂的岁月。   …………………………   一百零五年后,天渊抵达了末端。失去安全的防护轨道之后纪元终末的黄昏终于   ——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其它人都插不了手。因为不属于这个宇宙的人只有她一个,而其它所有的人或者神,生物或者死物,都会在这虚无之中和整个宇宙一起化作乌有。   因为这是源于灵魂深处的腐败,只要是属于这个宇宙的造物,便绝对无法抵御,甚至找不到抵御的办法。有那么一瞬间,芙罗拉甚至想要将地球重新带回天渊之中,但是她知道这只是逃避。   因为异界神的力量并未真正的不朽,在长久的空无中天渊也终究会化作虚无。而若是想要度过这道劫难。那便只有去寻求一件无穷之物。而在当前的这个宇宙废墟之中,只有一样事物可以堪称无穷。   那便是她的光,她的心灵之光。而她在仔细地考量了一番之后,她发现除了这一选择之外不存在任何其它的办法。   “这没什么,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做好觉悟了吗。”她对自己低语。   于是,她点燃了自己的心灵之光。   那真的是挺疼的,就像是火炎从每一丝骨髓中升起,舔舐着血肉,撕扯着神经,好像——或者说根本就是把她的身体一个分子一个分子的撕裂然后又在她的自愈力下不断愈合并来回循环。   不过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区别,毕竟当她解开了   她不能够离开主控制间了,因为她必须得确保从主控制间洒落的温暖光辉能够均匀而又力度适宜地洒落在地球内部的每一个角落,而不是因为密度的不均匀或者力度的不适宜从而生成道蚀现象。   这意味着她必须一个人呆在地核原本的位置,而且身周至少一百公里都不能够出现任何能够思考的东西甚至包括她的从者——好吧,这的确是有些孤独。不过情况还不算最坏,至少她还是可以通过显示屏来监视这个世界并与其他人交流的。   “可惜没办法意识联网了。”芙罗拉有些惋惜地咕哝了一声,然后带着地球继续往虚无之中航去。   又过了很多年。   ………………………………   这似乎是那位异界女神为了纪念某件事而在这个宇宙中建立的一座奇观。它所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作为供给源来为地球填补资源。不过除此以外,它还能够为地球人提供另一样东西。   ——那就是希望。   对于长生种来说,希望是一件相当宝贵的事物。在芙罗拉花费不少功夫调整了心灵之光的遮挡范围之后,人们在这颗花园星球上展开了浩大的庆典。而在庆典之中,作为首席执政的藤丸立香和她的副官玛修·基列莱特在万众瞩目之下缔结了正式的婚约。   对于不会出现新生儿的长生种社会来说,婚姻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但对于曾经的人类社会而言,最高领导(芙罗拉算女神)的婚姻却意义重大——人们在这颗花园星球上狂欢,而后,狂欢持续了足足一个月。   在那之后,芙罗拉回收了这颗花园星球并为地球填补了资源。然后……   她带着地球继续前进。   ………………………………   在一万四千年的时候,芙罗拉发现了另一处异界神遗留的痕迹。那是藤丸立香曾经造访过的乌尔。郑吒在那里留下了龙之传承然后在开战之前将他们挪移到了星空彼岸。   然后它们全都死了。   他们终究只是这个宇宙中诞生的凡物,哪怕它们成为了龙,成为了超凡,它们也终究只是属于这座死去宇宙的一部分。当宇宙死去之后,他们凭借着郑吒遗留下来的力量和道路坚持了几千年。然而当芙罗拉抵达这里时,出现在她眼中的只剩下一颗颗腐朽的星辰,以及在解离了大半部分后依旧如山岳般巨大的石化龙骨。   他们没有走通郑吒给他们开辟的路,所以他们全都化作了石头。   芙罗拉回收了它们,保存了它们在文明的终末用最后一份力量蚀刻在最坚固的石头上的记录。她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地球现在应该就是这个宇宙中最后剩余的文明了,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走上多久。   不过无所谓,走下去就是了。   有一点小插曲就是她在回收乌尔的遗留时发现了一条比较有趣的记录。那便是在大约一万年前,有一男一女两位似乎处于敌对的漂流者造访了这座龙之国度。他们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他们手上也没有异界神特有的奇异腕表。而他们在短暂的逗留后便双双地消失在无限的虚无之中。   “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芙罗拉对这素未谋面的漂流者致以祝福,然后,她带着地球继续向前走。   在那之后,又是很多年过去了。   而在四万年后,数万年以来出现的   ……………………………………   死掉的人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他一生的经历都清晰地呈现在记录之中。不是自杀,不是他杀。他只是在某天闭上了双眼,然后便迎来了连灵魂都不复存在的彻底消亡。   ——原来灵魂也有寿命,原来不断地转移身体并不能够获得永生。而在数天之后,地球之上的死者便突破了两位数。一周后,井喷式地抵达了近万之多。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度过这场劫难了。   芙罗拉还在犹豫。然而在她犹豫的时候,全身上下笼罩着不正常加护的藤丸立香却顶着她的心灵之光侵蚀而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学姐。”藤丸立香将整备好的计划书放在她面前,朝她露出微笑。“所有人都已经通过联网表决同意了。把所有还活着的人,变成从者吧。”   “从者只是一团会活动的记录,那和死去有什么区别……”芙罗拉猛地抬起头看向藤丸立香,在立香的身上,她看到了一件令她感到颤栗的真相。   “你……把自己变成了从者!?”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玛修怎么办!而且你为什么——”   “因为我撑不下去了啊,学姐。”立香依旧微笑着,但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一点都不像你,学姐。”立香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上一个我已经彻底死去。但这一个我却能够更好地替你治理这座国度。我再也不会软弱了,我再也不会犹豫了,而且……”   “……只要学姐你还活着,人类便不算灭亡,不是吗?”   她收起了放在芙罗拉面前的文件,起身便要离开。   “全人类从者化的法令由我来下达。学姐,你只要……”   “不。”但是芙罗拉抓住了她的手。“将人类带领到这里的,是我。将人类指引至这个方向的,是我。那么,在最后决断并背负人类命运的,也当是我!”   她的表情变得庄严而又肃穆。   “由我来下达这条法令,也由我来执行。这是我应当做的事,也是我想要做的事。”   从者立香朝她深深欠身,离开了。而在数秒之后,来自于主控制间的决断响彻了整颗在虚无中流浪的地球。   人类的文明,伴随着从者化的全面开启而结束了。三天之内,超过一千万和藤丸立香一样接近极限的人被变转成为了从者。   一个月之后,还剩一千万人。   一年之后,还剩五百。   三十年后,即便是从一开始就和人类不一样的,身为盖亚使徒的芥雏子,也选择了放弃作为活物继续生存下去而是选择从者化。   “你就当我软弱吧,芙罗拉。我已经受够了独自一人活下去的生活了。”在她执行从者化仪式之前,她对屏幕那一端的芙罗拉做出了这样的解释。“而且……我想变得和项羽大人一样……”   在万象泯灭之前,奥尔加玛丽履行了她的承诺替芥雏子召唤了项羽。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如今的芥雏子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她如愿以偿了。当作为从者的芥雏子从仪式中苏醒时,她的身心中所流淌着的便只有对项羽的爱以及作为从者的责任——她再也不会因为孤独而苦恼了,再也不会为这必然会到来的终末而忧虑了。因为从者,是不会如同人一般多愁善感的。   现在,整个地球只有芙罗拉一个活人了。   她感到有些孤独。   但她还是要拖着和她一样孤独的地球继续前进。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百万年,芙罗拉已经懒得去看日期了。虽然她只要抬起头就知道计时器上的时间是两百四十三万一千五百年又零三天。但是她并没有多大的心思去看。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注视地球内部的世界了,或许一千年,或许一万年,或许是只要她想想就会十分精确的六万三千三百年,她的视线都只投向外侧的虚无以及那三颗确保地球能够在虚无中前进的人造月球。而从来不去插手地球内部的任何运作。   因为一切都和几百万年前一样。因为一切都不会改变。因为从者从来都不会改变,哪怕它们表现出情绪,哪怕它们相互争执,拌嘴,吵闹,但无论它们做了多少多余的事,多少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人的事,它们最终都会完成它们的使命。   它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助手,但是……   ……它们不是人。   巴有时候会给自己加持抵抗道蚀现象的屏障来看她,而她也一如既往地信任着巴。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些迟钝了,或许是因为心灵之光烧太久了所以失却了正确的感知,还是……   一份文件上传到她面前。   啊……想起来了。是因为某处工业区出了问题——她翻开文件,从头看到尾,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啊,原来,从者也是会死的啊。”   她下达了一条指令,将巴传唤到自己身边。而当巴给自己加持好屏障出现在她面前并朝她讲述的时候,她便知晓了这颗星球上所发生的一切。   有一位从者死了。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缓慢而且隐秘。在先前的几百年中,它一点点的遗忘掉过往的一切并且无法记忆新遭遇的一切,它依旧在工作,依旧在正常的和其它从者互动并交流。然后在某一天,它记忆的消褪宛若雪崩。   它忘掉了一切,忘掉了如何呼吸,如何进食,如何挥动臂膀……它忘了如何活着。   于是它死了,而这被称作灵体之死。   “即使是从者也是会死的。”所罗门……或者说医生罗曼向她解释道:“就像是机器总会坏掉,恒星总会黯淡,宇宙终将终结一样。从者也具备其寿命,而这一寿命根据从者的灵基规格不同从数百万到上亿年不等。”   “即便是神灵等级的从者也会死吗?”芙罗拉问道。   “神灵从者也会死。当然它们可能会活得更长一些。”罗曼回答。“不过不用担心,芙罗拉,就算会死,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我们在那之前会一直陪着你的。”   芙罗拉低下头,笑了笑。   她在罗曼离开前突然问道。   “罗曼,你觉得人类,是有价值的吗?”   “我不知道。”罗曼很果断地摇头。“我只知道,我们存在于此。”   “……你说得对。”于是她让罗曼和巴离开,让它们重新回到了它们的工作岗位上。   “我们存在于此。”她将那个死去从者的空白灵体带回主控制间。   “我们曾经存在过。”她伸出手,动用了自己应该是   她的权能,是造物。她以她的意志,制作出了一块等同于她身体一部分的半身石碑。   “我们曾经有过存在的痕迹。”她伸出手,将这枚灵体,这个死去从者的一生都记录在了石碑里面。而后,她开始记录人世所有的知识,所有的历史,科学,文化,以及一切她觉得有价值或者无价值的事物。   她和地球继续前行,然后,又是很多年过去了。   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石碑上的内容越来越多,被记录到石碑里的名字,也越来越多。   立香和玛修的名字是一起的,她们是在一次检修工作完成之后,坐在长椅上一起离开的。   芥雏子走得比预想中的快,她在项羽离开后只过了两天就成为了石碑上的记录。   奥尔加玛丽离开时很满意,她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足够多的功绩,以至于她在   西杜丽一直在大陆夹缝中看守着天之锁和天之楔的联结并对它们进行保养。她一直坚持到锁和楔彻底坏朽之后才满足地闭上眼。   罗曼和达芬奇和立香她们一样,当芙罗拉发现它们的空白魂体时,他们还坐在咖啡桌的两侧,面前各自有一杯喝了一口的热咖啡。   巴坚持了很久,比伊什塔尔和艾蕾这两个女神更久,她一直作为芙罗拉的辅佐,而最后一次,她将整理好的文件交给芙罗拉后,她就那么顶着芙罗拉的道蚀光辉靠在芙罗拉的大腿上睡去,然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那真的是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而等到提亚马特都成为记录之后,地球上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动的东西了。   不,还有一位。   “没想到最后一位是你啊……”芙罗拉抬眸,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位从者。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沙俄的最后一位皇女,与芙罗拉签订契约的   “你是谁?”芙罗拉问道。   “我是盖亚。”皇女回答:“但我也是安娜斯塔西娅。”   “那位异界神在我降临后封禁了我的部分记忆,并将一记强大的权能隐藏在我身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动用那一道权能,但它却将我一直封禁在安娜斯塔西娅的意识深处,直到这漫长的岁月过去,直到她便是我,我既是她。”   “为什么是安娜斯塔西娅?”芙罗拉歪头问道。   “因为她和我过去的境况很像,都是在家里好好的待着,然后突然被打进了家里。房子和亲友都被杀死,自己也丢了命。所以我选中了她。”   “沙俄皇室的评价可不怎么高。”   “我没有必要站在害死我的人的立场上想问题。正如同它们也从来不会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一样。”盖亚淡淡地回答,然后摇了摇头。“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站起身,朝芙罗拉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您十数亿年来的守护与忍耐,真是辛苦了。终有一日,愿我们能够在新世界重逢。”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   “盖亚,你觉得人类,是有价值的吗?”   “……如果从一开始,我所接触的就是您治下的人类,该有多好。”盖亚摇了摇头。“但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我对此毫无怨言——   ——它们是有价值的。”   皇女的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于是,芙罗拉在石碑上记录下了安娜斯塔西娅和盖亚。   自此,芙罗拉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空荡荡的城市之中,再也不会有知性生命体的脚步了。   她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饱含苦闷与悲伤的尖叫。   然后,她带着死去的地球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她却依旧还要继续前进。   继续,继续,直到抵达旅途的尽头。   而后终有一天,她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虚弱。   ——她也要死了。   真神本不会死,但会在宇宙终末,纪元更迭时迎来毁灭。而这一毁灭与真神身在何处其实无关。除非其能够超越故往的一切。   而现在,正好便是【流浪地球】所在的宇宙纪元更迭的时日。   【啊……原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啊。】   芙罗拉抬起头,恍惚之间,她依稀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于是她便鼓起最后一股力气,驱动着死去的地球航向那片天地所在的方向。   她越来越累了,手和脚也一点点地开始转化成为无意义的石头。而在这每一刻都比先前浓重数倍的虚弱之中,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半身高的石碑之上。   “我终于……有所成就了吗?”   没人回答。   也不会有。   那笼罩地球的心灵辉光一点点地消褪。伴随着消褪,失去保护的地球也一点点地化作虚无。而到了最后,就连主控制间也不复存在,只有那抱着石碑的沉睡女神像上,还流转着些许的辉光。   于是沉睡的女神石像和她怀抱的石碑便在虚无之中继续漂流。   又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很久。   那一抹辉光逐渐变得黯淡,变得微弱,但却始终不曾消失。就像是暴风雨中摇曳的一株稚嫩青草,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倒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流终于停了下来。石像碰触到了厚实的地面。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远方吹来了风,刮来了云,又下起了雨。   雨下了很多年,在石碑边上化作海洋。海洋中逐渐有了生机,然后生机又一点点地蔓延到了地上。   某一天,从石像的脚边生长出了一株青翠的小草。它对着升起的太阳,快活而且悠哉地伸展开了柔嫩的叶芽。   旅途终于抵达了终点。   而就像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一般,萦绕在石像之上的辉光也终于随着日出而消失了。   又过了很多年。   一艘满载着旅客的木质大帆船在一场风暴中被卷到了这片海岸。幸存的人们开始在岸边整顿营地。而一群穿着不对称的小女孩打闹着在海边玩闹。   突然间,一个小女孩看到了坐落在海边的抱碑女神像。   她忍不住朝同伴发出了大声的叫喊。   “快来!快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吉普莉尔!”   “这块石头长得好像妈妈啊!”   【end】 卷末小结   唔……于是漫长的故事终于结束了   严格来说,从流浪地球篇开始,一直到狩圣仪式,上古龙破,直到现在的月世界结束才是一个完整的大篇。不过因为篇幅安排问题,最终将其拆分成如今四卷,而这四卷其实都是心魔的内容。   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中洲队的大部分人都度过心魔,而虽然拖得有点长,这层目的姑且还是达到了。先前几卷的问题已经总结过了,那么就不做细叙。现在主要来讲述这最后一篇的内容。   月世界这篇主要有三条线,明面上的   暗线是执棋者之间的斗争,也就是洛叶,爱丽丝之间的互动,相互算计。就目前看来,双方其实都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不过还有些未竟之事,这个我在下一场开始时有个挺有趣的开头。到时就知。   除此以外,还有   芙罗拉的身份其实很特殊,毕竟随着轮回者的战斗力越来越高,我不可能让她们天天神战,所以从一开始,芙罗拉,以及芙罗拉的前世们就是我选定的隐藏主角,而这四篇连在一起的故事,其实也是从她开始,然后又由她结束的。   对,其实严格来说,芙罗拉才是月世界线的主角。因为只有芙罗拉是真正的在努力,在战斗,在拼命。而对于中洲队来说,剧本已经运作到这个程度,再不能够确保必胜就可以开个锅把自己煮了。(当然亚当也是真的在拼命)。所以,对于我这个作者来说,在这一篇,芙罗拉的所作所为以及她所获之果才是我打算表达的内容。   她付出了自己所能够付出的一切,坚持到了自己能够坚持到的极限,最终,获得了自己所想要的成果——我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而这其实也算是洛叶交给该亚的答卷。当然,洛叶其实想不到这么深一层,她三次选中芙罗拉实际上算是必然中的偶然。仔细回顾一下剧情就知道洛叶在那时注定会选中芙罗拉,而她唯一会做出的改变,其实就是不选——当然那就是另一种发展了。   然后,最后外篇出现的那两货是阿兹莉尔和吉普莉尔。而为什么是她们,实际上是因为罗辑在执行新生之死后,他已经作为养料消失,和阿尔特修是递进关系而不是转生关系。而刘平(凡人)——罗辑(天才)——阿尔特修(神)——芙罗拉(?)这样的转换链也需要新生之死这种媒介。不然就实在有些突兀。   唔,字数要超了,总之基本就是这样了。   至于芙罗拉最后算是be还是he,对了解我设定的读者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之后咕一天,然后就是下一卷了! 果然还是咕两天!   @@@@唔,感觉状态稍微没有恢复……再休息一天,总之就是这样,且去补个觉。   明天应该会更新……不过感觉大概率外篇。讲一些之前没有说清楚的问题……   总之就是这样。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月落   ——凡受磨难者,必让其获解脱,此为道路。   ——此为瑶池学派的嫦娥,此为死渊之嗣艾绮德拉。   圣贤之间的战争,其实是同时在多元宇宙之中接近无限个单体宇宙内同时打响的。当道争开启的那一刻,凡是存有月亮这一星体,或者流传着和月亮相关的概念的宇宙中,战争便在同一瞬间开放。   有些世界的战争比较激烈,在那些高能级的世界中,所有和月神相关的古老神祇都在道争开启的那一刻变转成为两位嫦娥之一的分身。有些超越种提前预感到了这一即将到来的终末并做出了行动。   其中那些跑得快的,嫦娥们也不拦着它们。但除此以外,所有没能够在   然后,便是神战。   真神们互相争夺着时间线,超凡生命们互相争夺着领地和道场。月神和月神彼此交战,厮杀,而大地上也随即动起刀兵。那些凡人的王朝,凡人的帝国,凡人的联邦大概从来都想不到在大多数宇宙中形象温和柔软的月神居然也会显露出这样暴戾战狂的一面,而很快,他们也成为了战争的一部分。   一群人杀另一群人,一尊神杀另一尊神,一处文明杀另一处文明,一片世界的群落杀一另一片世界的集合。   有些宇宙中唯心的嫦娥赢了,另一位嫦娥的道统和理论就被从宇宙中彻底逐去。   有些宇宙中洪荒的嫦娥赢了,那关于唯心一系的所有知识和记录就会完全消除。   有时候不胜不败,那么便继续争斗下去。即便纪元在战争中迎来终末,但在下一个纪元中战火依旧会蔓延。   圣贤之间的战争既然开启了,那就没有谁能够逃脱。因为在圣贤的目光注视之下,万物皆是平等。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一即便是在整个多元中也常被错用的理论在这里获得了完整的诠释。毕竟,既然无物不可杀。那便无物不可死。   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们,即便是洪荒天界,那诸圣云集的至高世界也做不到。因为真圣本来就是这方多元宇宙之中,现有的能够现世的至强大者。而无论两位嫦娥之中,最终胜出的到底是是哪一位,圣贤们都知晓【嫦娥】必然会重新回归洪荒,然后成为洪荒天界的一支新生力量。   既然结果注定,那么些许过程上的细节便无关紧要。于是在这场席卷多元宇宙的浩瀚道争之中,诸圣垂眸。   但是战局却在一点点的偏转。   因为战争虽然席卷了多元诸宇,但却并不是所有的宇宙都会被神战所笼罩。而在很多的世界之中,交战领域被其中一位嫦娥以自身的意志局限于文学和民俗的学界内,而并不像是其它的诸多战乱宇宙一般,以血洗血。   她的这一举动在一开始为她带来了劣势,因为当她限制住了一个宇宙中的战争,将它们拘束在了不会流血……至少是不会大片大片流血的学术领域中时。在另外的至少三个宇宙中她所代表着的理念已经被用更加简单的方式被尽数抹除。然而当她所控制的宇宙一点点的减少之时,在那些她已然败北,被驱除了一切痕迹的文明之中,她的理念却又从废墟之中悄然诞生。   这其实并不是很难理解,因为一切文明所最期望的一件事无非就是生存和延续。而当战争结束之后,那些激进的,狂热的,对于战争有利却未必对秩序有利的理念自然很快就不再受大众欢迎。于是它们便需要修正,便需要更改,便需要学术领域上的和平变迁,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另一位嫦娥的模样。   这一过程是隐秘的,这一过程是缓慢的。它像是一把剧毒而且小巧的利刃,隐藏在如同山河倾颓一般的败亡之中。而当那位主导者战争的嫦娥即将获得胜利,即将赢取一切成果的时候,蓦然回首,她却发现多元宇宙中那近乎无限个‘自己’,全都在不知不觉间,变转成为了‘她’。   于是,嫦娥赢过了嫦娥。   而最初的决胜点,实际上在最早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而你‘失道’了,所以你就输了。输得很早。”艾绮德拉坐在一处现代都市的高楼顶端,捧着书卷,望向站在天台边缘的宫装丽人。“从一开始你就输了,从你抛弃掉自己的军团,抛弃掉自己所有的追随者,甚至连自身的形骸都抛弃掉,不惜道解也要和我一战的时候,你便输了。”   “对于初圣而言,自身的根基是记录,是流传于多元宇宙中同质化的神话传说。只要多元宇宙中仍旧流传着嫦娥的传说你便不会消亡。而传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则无关紧要,所以你可以争,也只需要争——但对于真圣而言,当自身成为了多元宇宙中必然存在着的诸多固有概念之一之后,传说与痕迹便无关紧要,关键在于自身所代表着的概念是否在多元中得以延续。”   “所以,我用初圣的手段来和你交战,哪怕看上去赢了,结果却输了么?”宫装丽人蹙起双眉,慢慢舒张开来后又轻声一叹。“真是遗憾啊,你在晋升的那一瞬间曾经接触过真圣的领域,所以便知晓了真圣了本质与争斗之道,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比你低一层的领域上徒劳挣扎么……遗憾,难怪自古以来,能够由初圣进阶真圣的生命寥寥无几。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走在错误的领域之上。”   “对,刹那即是永恒。我接触真圣层次的时间虽然只有临死前的一瞬,但那一瞬其实也等同于无量量劫,等同,甚至超越无量大数的漫长时光。我和其它那些诞生于先天混沌之中的古老真圣并不存在经验或者战力上的差距。而你抛弃追随者,抛弃军团的行为,也让你失去了你的盟友。”   艾绮德拉微微颔首,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你还记得月桂吗?”   “月桂?我的军团中不是只有月兔,月蟾,吴刚……”宫装丽人稍稍一愕,然后便是苦笑着的恍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军团中原来并不止三位超越种。然而在这之前,她却将这   “原来是这样……”她摇头轻叹。“是我自己葬送了自己么。”   艾绮德拉不答。   因为也没有必要回答。   艾绮德拉有真圣之实固然不假,但洪荒的嫦娥出生于诸圣云集的洪荒天界,又怎么可能会接触不到其它的真圣,怎么可能对真圣领域的诸多事项一无所知?而她之所以会在道争中忘却那诸多知识,其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将这些知识交付给她的那位真圣,将它们收了回去。   那份知识的具现,便是月桂,是天界的嫦娥和其它圣贤们友谊的象征。而当她抛弃了一切也想要和艾绮德拉相争的时候,她所建立的一切的友谊和盟约自然也被她尽数抛弃,连一点剩余的痕迹都不复存在。   洪荒天界不管这件事,一是管不了,二是不想管。因为天界的嫦娥已经赌上了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而赌上一切,便意味着在这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的外在支援——而若是她不赌上一切,那么她却是连和艾绮德拉相争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她逼迫艾绮德拉和她相争,靠得是道解后身化的宇宙。而道解这种事……可没有解个百分之九十九,却还能够剩下一点留着的道理。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终于算是死了个明白。   于是她从天台边走开,朝着艾绮德拉走去。她每走一步,形体便向着艾绮德拉的模样变转上些许,宫装羽衣化作简洁的女士休闲服,古典风的俏丽面容而行走姿态也向着艾绮德拉逐渐转变,而在距离艾绮德拉还有一步的时候,她停下了脚。   “你的道路是什么?”她问道。   “一切受磨难者,皆当解脱。”艾绮德拉合拢书卷,认真地看着她回道。   “你为什么会在登圣那一刻死去?”   “因为我的执念便是回归不曾存在的故乡,而我被我的故乡所束缚住,不得解脱。”   “那你为什么又能够活过来?”   “因为我意识到了先前理念的错误,我的故乡并非不存在,而是我在先前认知不到。因为我是失败的死渊之子嗣,死亡对我来说便是回归故乡。”   “原来如此……”天界的嫦娥轻声叹道。“你是先天的魔神啊……”   “正是。”艾绮德拉回答,然后问道:“你的道又是什么呢?嫦娥。”   “……我已经忘了啊。”她摇了摇头,向着艾绮德拉迈出了最后一步——她这一个体的独立性就此彻底失落,从此以后,她便是瑶池的嫦娥,她便是艾绮德拉。   道争结束了,多元宇宙,最后只剩下一位嫦娥。   而后,艾绮德拉走到高楼边缘,俯身,现代都市内的车水马龙映入她的眼中。   一处喧闹的都市,自由而且充满活力的都市。   她抬起头,洪荒天界的广寒宫便在她的眼眸中清晰显现——真圣自有权柄,即使她不去接受,那曾经属于另一位嫦娥的一切如今也归她所有。而她只要向前踏出一步,那么多元宇宙中所有和月神有关的神话传说都将变转,只要是存有知性体的宇宙中月神的权柄都会获得极大的强化。   嫦娥这一概念,将会从一位很有名但却地位低下的女神一跃而与三清四御平齐。甚至于因为她的出生与执念,王母都有可能得把瑶池让出来让她去坐,且不仅如此,饭时间,只要是看到月亮的人都会在   她已经成为不朽,剩下要做的,只要向前踏出一步。   “但我是为了什么,而选择以那种方式而成圣的呢?”她站在高楼边缘,抿起唇。   往事如烟尘一般在她的眼眸中闪过……她在死掉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死渊的子嗣,在道争开启之前,才从洛叶那里获取她真实的身份。   ——她是另一位该亚之女,一个失败的‘洛叶’。她原本应当如同洛叶一般在近乎无限的旅途中遇到另一位爱丽丝并与其结合,然而她却并没有踏上那条她应当踏上的道路。而等到她解开了   归乡,为什么要归乡?   因为她已经失败了,已经是一个废品了,而相对于无有穷尽的神绮,还未从死亡中脱离的该亚手中并没有那样充裕的资源可供其利用。因此,废品理应回收,从而使其成为另一位‘洛叶’的存在基础。   她本应死去,这场道争的结局本应是另一位嫦娥——不,这场道争最终的结局本应是没有胜利者的双输。她会沉眠于死渊深处,而另一位嫦娥则会在赌上一切后也没能够获得论道的机会,只能够带着已经是个空壳的圣人军团和难以想象的巨大损失孤零零地回到洪荒。   她早就应该死了,因为登圣只是手段,登圣后的死亡才是目的。   而她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洛叶和爱丽丝踏出了那关键一步。她才能够从该亚的意志中脱离,以自由之身成为这现实宇宙中最顶尖的那一批权柄执掌者。   那么,要向前踏出那一步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洁白,纤细,看上去是一双干净而且灵巧的手。   “我想死去,是因为母亲的呼唤。”她的五指慢慢地握紧成拳。   “但登圣而死,却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是艾绮德拉,我想要让一切受束缚者都获得自由——这是我的理念,我的信条。而与之相比,我的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的眼眸中映照着多元宇宙中的亿万世界集群,眸光闪动,一个清晰的数字便出现在她的认知之中——那是她作为一位真圣所能够镇守的世界的数字,能够将其从剧本模因中解放的宇宙总和。那是一个相比起她登圣之时所救赎的数千宇宙要大上很多倍,很多倍很多倍的数字……   ……那是一个有限的数字。   即便是真圣,其威权也终究是有限的。而有限的威权在这无限的多元宇宙,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戴上冠冕,享受万王之王的荣耀和威严,沉醉于歌功颂德和官能食色之中直到永远?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只是为活着而活着,为强大而活着,为享受而活着,那样的生命有什么价值?   或许有,但对她艾绮德拉,对她瑶池的嫦娥来说没有。   而且……   “剧本模因,其存在的缘由便是因为人类在开天战役后讨伐了母亲,从而导致天人失衡多元之中所有的宇宙都走向终末,所以才会被洪荒诸圣所创造出来,让它们以将文明之理剧本化的方式来稳固宇宙。换而言之……只要母亲醒来,那么所有的宇宙都会获得自由。”   “……以及惩戒。”   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注定会到来的万象终末——她知道洛叶和爱丽丝已经做出了‘由他去吧’这样的结论从而达成了职责。然而,那也只是单纯不会刻意针对凡人而已。不是刻意,但整顿却必然会到来,该亚的苏醒已经是必然,而当天道重新立起来的时候,被毁灭的不仅仅是剧本模因,同时也还有天庭依附剧本模因所建立的‘人类气运共振’。   该亚不会特意去毁灭凡人,爱丽丝和洛叶做出的决策会让她在那苏醒之日选择无视这些蝼蚁一般的存在。就像是暴龙不会在乎脚边的蚂蚁一般,然而当暴龙从沉眠中苏醒之时,灭顶之灾却仍旧会随着其肢体的伸展而到来。   “毁灭性质的大灾将会在多元宇宙中蔓延,而这项灾难不会只针对于凡人一族——它会在旧世万族和新世万族的头顶同时落下。因为母亲不会在乎它们,因为只有自死渊中生出的先天魔神,才算是母亲的子嗣。”   “所以……”   她放下拳头,注视着脚下的大地。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未来,我无法忍受这无穷世界,以及这无穷世界中的无穷众生都陷入磨难之中,不得解脱的命运。”   “那么……”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自己是该亚的子嗣,是该亚曾经想要回收的一部分。而只要自己愿意回去,那么自己便必然能够和该亚融为一体。成为该亚的一部分。   她知道自己和洛叶不同。因为洛叶是完成品,是真正意义上代表着‘终末’的末女。而作为失败品的自己原本不会代表任何意义,但是现在,自己所持有的道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新生的含义。   ——凡受磨难者,必让其获解脱。   ——换而言之,便是怜悯,便是慈悲!   该亚的苏醒是必然,无人能够阻止。该亚苏醒后的整顿也是必然,而能够阻止该亚的,就只有该亚自身!   她纵身一跃。   “求你发发慈悲吧,妈妈。”   下一刻,在多元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知性生命体的眼眸之中,它们都在同一瞬间看到一轮纯白圆月从天穹坠落!   从九天之巅,坠落至九地之渊!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好端端的月亮为什么会从天穹坠落。而当月亮坠落到黑暗的最下层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月亮依旧在空中,天地间也没有任何异象显现。人们的脑海中与书籍上依旧记载着关于嫦娥奔月的故事传说,嫦娥也依旧只是那个普通的仙女嫦娥。   ‘啪嗒——!’女性的尸骸坠落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殷红的血。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它,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被月落的奇景所惊吓到的凡人们在街道上来回奔走,践踏着它,碾压着它,直到它变成一滩烂泥,直到它像是烟尘一般消散于虚空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死了,正如同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而在宇宙的外侧,外侧的外侧,于   融化,销蚀,湮灭,最终——   一切都不复存在。   沸腾的死渊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良久。   良久。   不知道到底多久。   某一刻,于死渊的最深处——   ——有沉眠的至上者短暂的睁开眼眸。   “艾绮……德拉……” 外篇·局势,与终战的猜想   战争结束了,轮回者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属的主神空间。   中洲队那边暂且不论,然而在恶魔队这一侧,却是出现了一些小小变化。   前往中州队所在舞台的恶魔队成员一共有六名,其中,除却参与了亚当讨伐战的楪祈以外另外四人都以失败告终——他们没有成功地晋升到   他们是复制体,没有办法回到源世界。但复制体爱丽丝为他们提供了数个危险度低下而且资源丰富的宇宙坐标。而在简单的告别仪式之后,他们便从恶魔队中脱离,离开了主神空间而重新回归了庸碌大众。   机会只有这一次,没有把握住就是没有把握住。而当那些失败者们脱离了恶魔队之后,剩下的成员们也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中处理相关琐事。只留下恶魔队内负责决策的三人在主神光球之下商讨,规划这支团队即将到来的未来。   而这三人的构成和中洲队那边其实没有多大差别,无非也就是复制体郑吒,复制体楚轩,以及复制体,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   “玛格特罗伊德,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复制体郑吒的双手搭在下颌上,以某种很经典的坐姿询问道。   “最多两个世界。一个消化用,一个调整用。”复制体爱丽丝不假思索。“然后终战就将到来。这一代轮回世界的循环也将画上句号。”   “终战啊……我们和中洲队真的有进行终战的必要么?”他揉了揉脑门,很是苦恼。   “严格来说并没有。事实上,如果中洲队那边愿意,我们甚至可以使用特殊的权限道具越过轮回小队的二十人限制,从而和他们直接并队。然后那最终的胜利者自然也就用不着决出,毕竟终战的胜出者是一支小队,而不是一个人。只不过……”复制体爱丽丝耸了耸肩。   “只不过打不打,并不是我们说了算么?”复制体郑吒的嘴角抽了抽,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主神终究不是做慈善的。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机缘,自然也要收取相应的代价作为报偿……内宇宙之上的战争,啧,我们还真的是卷到了了不得的战争中去呢。”   “不是我们卷进去,是我们主动投入其中。”复制体爱丽丝更正。“我们和正体可是不一样的,队长。你应该知道恶魔队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既是保险,也是补丁,相较于我们的正体,我们欠主神的账要更多一些。而我们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也理所当然地要更大一些。”   “……我知道。”恶魔队的队长轻轻叹了口气。   恶魔队……恶魔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在弱小的时候,轮回者们或许会认为恶魔队就是一个对照组。一个主神所设置的实验项目,一个用以引发鲶鱼效应的媒介。然而随着恶魔队的成员们越来越强,接触的秘密越来越多,恶魔队的轮回者们思考中的认知也由此而不断改变。   轮回者的本质,是那些古老的,在遥远过去中死去的圣贤以及超越种们。它们能够进入轮回世界是因为它们前世的遗留为它们带来了大气运,而这大气运便成为它们加入轮回世界的倚仗——它们将在轮回世界中成长,取回故往失落的力量,然后,以相同或者不同的自我认知在此重生,甚至前往更高的生命层次。   换而言之,主神并不是斗兽场而是一个疗养院。那些古旧的神圣在此复苏并且会为之支付某种隐秘代价。而既然如此,恶魔队这种复制体扎堆的地方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很简单,恶魔队的存在,是一个保险。是一个能够让止步不前的正体在关键时刻跨越障碍的保险——正体和复制体严格来说本来就是一个人,但却通过某种大概只有主神或者那些真圣才知道的办法分成了连心灵之光都各自独立的两半——   ——而在此情况下,一旦有一方遇到了实在没有办法度过的,比如‘四阶中段’这样的关卡,那么,另一方便可以成为向更前方迈进的阶梯,或者将这失败的一方吞噬以让自身能够继续成长。   在先前的战斗中,复制体楚轩统计了所有正体和复制体所持有的心灵之光的特性,收集了它们全部人的道路和权能。然后他发现所有的正体和复制体,它们之间所持有着的道路权能要不完全相反,要不相辅相成。而这,便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终战注定会爆发,毕竟是‘复建中心’,那么每一代的轮回者之中如论如何也应该出现至少一位有资格走临圣之道的强者。而那些在四高阶段便急不可耐地成为圣贤,抵达相对终点的失败者,才会被主神直接了当地踢出去么?”   “正是。”复制体爱丽丝回答。“所以,我们和中洲队必然会有一战。就算没有理由战斗,主神也会给我们安排一个理由战斗。而这是仅考虑主神职责,不考虑内宇宙之上的那群至上者插手的情况。若是将这一变数引入,那么最后的结果会变成怎样自然也就非我等能够知晓。”   恶魔队的队长歪过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位智囊。   “你也做不到吗?楚轩。”   “我并非万能。”复制体楚轩推了推眼镜。“我只能够确保我们队伍中的大部分成员不会没有价值的死去。而至于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人数,以及我们是否能够赢得最终的胜利,则在我的计算能力之外。”   复制体郑吒点点头。   “换而言之,那便是你并不确定我们和中洲队之间的战争一定是你死我活的肉搏战,而有可能是以另一种现在还不能够完全预测的形式进行斗争?”——不得不说,黑化强三倍这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虽说复制体郑吒还算不得黑化,但换做中州那只,则绝对没这么快反应出楚轩的言外之意!   “正是,根据我所获取的诸多情报,将其汇合并分析整理之后,只允许一方幸存的决死战于终战发生的概率不高于百分之三十。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我们和其它的轮回小队以‘合作中竞争’的方式共同对抗一位强敌以及其附属势力。”   “原人亚当。”复制体爱丽丝接过了话头,并以肯定语气加以确认。“我们在终战遭遇它的可能性极高。和它对抗的可能性极高。”   “楚轩,你搞得定它吧。”   “很难。”复制体楚轩的眼睛上映照出一抹诡异的光。而这是他‘对某一件事非常感兴趣’的表现。“亚当是一位非常危险,而且狡猾的敌人。我在智领域上没有绝对能够胜过他的把握。而在力领域上——”   他扫了复制体郑吒一眼。   “我觉得我应该打得赢他。”   “我觉得你不行。”复制体爱丽丝给自家队长浇了一头冷水。“你或许能够很轻松地打赢亚当。但原人亚当是另一回事。当我们在终战遇见它时,我觉得它最起码也是圣贤等级的战力了。”   然而恶魔队队长却也不生气,相反,他注意到了隔壁中洲队的某只直立猩猩十有九八注意不到的细节——无论是楚轩还是爱丽丝,他们都是把‘亚当’和‘原人亚当’这两个个体分开来算的。   他心中顿时就有了底,松了口气。   “好吧,那么这个话题暂且略过……既然我们还有两次世界的时间,那么中洲队那边想必应该也至少还有两次?”   “至少三次。”复制体爱丽丝淡淡地回答:“她们还手上还没有圣贤……前世遗产。换而言之,她们还没有前往圣贤遗迹。去面对自己的前世所留下来的宝物,以及考验。当然,我并不能够排除他们的前世遗物就放在诸如神鬼传奇等已经去过一次的世界里面的可能性,那么或许他们还拥有着的剧情次数也会缩小到和我们相当。”   “封神榜算不出来吗?”恶魔队队长问道。   “算不出。除非我拿到造化玉碟,但我基本可以确定,造化玉碟就在中洲队所将要抵达的圣贤遗迹里面。”复制体楚轩淡淡地回答。   “我知道了。”复制体郑吒垂眸,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于是他开始问其他他感兴趣的事。   “除了中洲队以外,还有哪些队伍是需要我们注意的?”   “森洲队。”复制体楚轩抖了抖手中宛若一份报纸一般的封神榜。“封神榜检测到印州队的队长权限已经注销。而森洲队的气运出现了大幅度的增长——我判断中洲队应该是在离开前对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她下定决心加入到森洲队内,现在它们是轮回世界中排名   “   “是大西洲队。”   “罗濠的正体所在的队伍么……楚轩,你之前不是通过封神榜算出罗濠的正体已经在一场高难度的剧情世界中早早死去,乃至于它连参与狩圣一战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罗濠的正体又被复活了?”   “不止如此。”复制体楚轩翻阅着封神榜上的记录。“天神队的罗应龙通过随机转队契约加入了原本只有两三位最强者也只解开了二阶基因锁的资深者幸存的大西洲队。而他的强势引发了这些资深者们的不满与恐惧——   ——所以他们复活了初入主神空间,还没有从被主神剥夺强化的状态下恢复全盛,便被他们设局坑死在剧情世界里的罗濠以尝试对抗罗应龙。从而获取喘息之机,以及在两强之间左右逢源的机会。他们成功,但也失败了。”   “正常。”复制体郑吒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他   “罗濠不会允许背叛者活着,更不可能去和他们做交易——我猜她现在和罗应龙相处得还算不错?”   “从大西洲队的气运分部图上来看这支轮回小队并没有内斗的征兆。而且,在我们在这里开会的时候,主神已经给大西洲队安排了两场剧情世界。一场适应用,一场困难剧情并补充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现在它们已经是一支没有明显短板的队伍了。”   “原来如此。啧,主神总是爱搞这种小平衡……其它队伍呢?还有吗?”   “基本没有了。”楚轩收起封神榜。“像是大西洲队这样的特例仅有一例。我检测了大筒木辉夜正体所在的沙洲队,汤姆正体所在的北海队,以及其它可能需要重视的队伍,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它们依旧处于轮回世界的下层——西海队例外,它似乎有些复苏的迹象,但就目前来看依旧很糟糕。”   “看来能够在终战舞台上活跃的轮回小队,应该最多只有五支了。而按照楚轩你的大概率推测……我姑且就当这一猜测是最终的发展。那么,中洲队若是能够在终战前变得足够强大,对我们实际上有益无害,是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   复制体郑吒点了点头。“前世遗产,古的遗产……正体的我似乎也对当古没有兴趣。那么想必他会遇到相当严厉的考验。他应该会成功,但想必也得吃不少苦头……这也算是对他的磨练了。”   他突然偏过头,看向复制体爱丽丝。   “玛格特罗伊德,你觉得你的正体会拿到怎样的‘前世遗产’?”   复制体爱丽丝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那欠收拾而且很快就要被收拾的队长。   “我正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第一节·预料之外的开幕   爱丽丝现在感觉自己很尴尬,非常尴尬。   要说有多尴尬,那么大概就是想要找个地方死上一次的那种尴尬吧。   而至于她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她偏了偏头,看了看坐在主神光球下环桌左侧的帕秋莉。后者一脸似笑非笑地朝她投来揶揄的目光。她又看了看环桌右侧,表情漠然洛叶如同一座徒有面貌鲜活的泥雕木塑。   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明明才结束了漫长的狩圣战争,明明才处理好了团队内部所有的不稳定并且将全员的生命层次都提升到了相近的界限。这明明是两件值得庆祝的喜事,加在一起怎么看也算是双倍甚至平方的快乐。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呢?   五分钟前,中洲队一行人通过主神传送返回主神空间。去时十六人,回时十六人——这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然而问题在于纱条爱歌作为楚轩的附庸加入了主神空间,张恒留在了留在了流浪地球压根没回,以及赵缀空被罗应龙砍了,以至于比其它人先回一步!   多了一人,这种事对于一群起步四阶的轮回者来说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而中洲队中虽然绝大多数的成员都没见过洛叶,但他们显然是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对爱丽丝对这整支团队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她长着什么样子的!   原本打算用来总结当前局势,顺便缅怀一下选择离开的张恒的开场白就这么被郑吒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面。他提溜起一脸问号的罗莉,像一阵风一样一个字都不说直接就这么滚回了主神空间。而其它人也不甘示弱地纷纷离场,虽然他们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相当感兴趣,但他们更清楚自己现在完全不应该在这!   于是,一群轮回者就这么做鸟兽散。   稍微讲点仪态的,比如西琳,詹岚等比较乐于保持淑女形象的还会稍稍躬身,然后迈着小碎步化烟化影化光离开。而像是霸王,张杰等不怎么讲究的就直接给爱丽丝留下个或‘幸灾乐祸’或‘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捂着嘴或尬着脸从脸色愈发阴沉的爱丽丝面前完全消失不见。   对于后者,爱丽丝给他们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而对于前者,当爱丽丝‘不经意’地踩爆一团伪装成环桌影子阴影,捏碎一枚躲在空间夹层里的微型空间泡之类的玩意之后,她给她们记上了两笔。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主神光球下只剩下了爱丽丝,洛叶,和脸皮厚到这个时候也要留下来的帕秋莉。而除此以外,剩余的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尴尬,尴尬——尴尬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爱丽丝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是她   该说什么呢?   吃了吗?天气不错?衣服很漂亮?   淦!这是能够在这种局势下说出来的话吗!   爱丽丝只感觉一阵胸闷,而往常非常可靠的帕秋莉现在根本就只会看笑话——不!现在整个多元宇宙中最不可靠的就是她帕秋莉·诺蕾姬!   她几乎气结!   但即便气结,也……爱丽丝轻轻咳了一声。   “那个……”她很努力地尝试打开话题。   “具备完整心灵之光后会被主神判定为独立个体这种事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洛叶推了推那那副用来装样子的平光眼镜——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有种洛叶也隐约松了一口气的错觉。“是我的失误,过长的狩圣一战让我忽略掉了这点并不重要的细节。不过这并不会构成什么糟糕的妨碍。”   “啊……”爱丽丝很是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还在发蒙。   洛叶随即抬起左手,看向自己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轮回者腕表轮廓——那似乎和其它轮回者的腕表都截然不同。不是实体,而是介于虚实之间并似乎能够随着她的心意不断变转。换而言之,洛叶的轮回者身份现在正处于一种被观测下的诡异叠加态。   “主神似乎将我视作中洲队的一员,但我应该不占据中洲队的名额,而是共享了你的轮回者权限。我可以调动你所有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也可以自由前往你曾经去过的随便哪个剧情世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动你的东西的。”   “喔……”爱丽丝继续讪讪——说实话,她可能现在还不知道洛叶刚刚说了些啥。   真可怜,明明是位计算力堪比河系衍变的真神,却活生生地就这么变成了智障。就和过往那什么都看得穿但宁愿放弃思考的西琳小姐一样。爱丽丝知道自己只要调动起计算力或者挂载一个应急人格就能够轻松自如地处理好眼前这事。然而问题在于……她似乎并不打算那样去做。   于是洛叶从环桌边缘起身,然后便朝着外侧某个无人认领的光门走去。她的心绪深沉而且晦涩,让人无法从外在的任何蛛丝马迹进行判断。   “你就当我不存在就行。在你下次任务开启之前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在你下次任务运作之时我应该也能够处理好当下的事项。那么……”她稍微顿了一小下下。   “……就此别过。”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踢了很重的一脚……她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帕秋莉这个完全不靠谱的家伙做的。但就算腿骨都被踢断又能怎样了?她依旧可以选择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依旧可以假装自己有一双假腿。   然后……   从楚轩个人空间所在的门户中浮现出宛如水波一般的微光。那位应该能够和萧宏律竞争全中州最矮的爱歌小姐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她在看到洛叶的时候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迈着小碎步跑到洛叶身侧。   “洛叶冕下!洛叶冕下!”——她的声音让洛叶停下脚步。   “什么事?”洛叶淡淡地问道。“楚轩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是这样的!”爱歌轻轻呼了口气。“父亲大人让我在接下来跟着您,他说他手上有许多重要的项目,无瑕分身……”   洛叶皱了皱眉。   “拐弯抹角,这不是楚轩的风格。他肯定还说了些什么。”   “父亲大人说您比较擅长照顾小女孩……”   ‘噗嗤——’虚空中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传来了一声轻笑,然后又立刻像是被直接捂住了嘴一般猛地中断只留下了一截压抑的颤音。而这让洛叶的眉梢轻轻一挑。   “在这等我。”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就这么直接一指头戳破了楚轩个人空间门口的防护然后走了进去——她在两秒后从门内离开,而当她从门中走出的时候,有着宛若天地初开星河泯灭的可怕气息在她身后的裂隙中狂涌!   那道裂隙很快就被主神的自我修复力给恢复原样。而洛叶外表看上去也和走进去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见,她在出门后将左手插在了口袋里面!   那想必是一场……对双方来说都不甚愉快的会面。但既然是会面,那么总归是会有一个固定的结果——   她来到稍微有些局促不安的爱歌身边。   “洛,洛叶冕下?”   “两件事。”她竖起两根手指,然后按下   “是……是!”   “   “【一个轮回者】似乎没有办法获取两个个人空间。”她将【一个轮回者】这个词组咬得很重。“你接下来就和我在这广场里待着吧,等会我会尝试自行开辟一个半位面……如果主神允许我这样操作的话。”   在她和爱丽丝都看不见的地方,帕秋莉伸出手朝某处虚空中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她在洛叶打算动手之前提溜起那只已经是个木头人的爱丽丝。并朝洛叶做出邀请。   “我觉得没有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毕竟我和爱丽丝的家还蛮大的,住两人和住四人完全没有差别。如果洛叶小姐你不介意的话,完全可以和这位纱条小姐一起来坐一坐,喝点茶,吃点东西,聊些有趣的事……爱丽丝肯定也觉得这样很好,是吧?”   假装自己是木头的爱丽丝顿时便瞪大了眼睛,她的智慧和思考能力在刹那间便在某种不可明说的危机感下被尽数寻回——她刚打算做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宛若仙女座星云一般的神祇真身便先她一步从隐秘处显现并将她的所有小动作彻底压制——且帕秋莉的双手也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按上了她的双肩!   力量和躯壳,被禁锢住了!   【你背叛我!帕秋莉·诺蕾姬!】——某个想要装鸵鸟的女巫在内心尖叫,然而她面部的肌肉却不自觉地运作起来,露出僵硬笑容的同时声带不自然地颤动!   “帕-琪-说-得-很-有-道-理,我-完-全-没-意-见。”她的声音和语调都怪得出奇,其程度甚至能够让嘴最笨的小结巴在一瞬间便找回自信!   而洛叶并没有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   数秒之后,一行人消失在了爱丽丝和帕秋莉的联合个人空间门口。而当她们的形体消失后不久,主神光球之下,许多隐秘的地方都出现了不正常的空间畸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原本空荡的主神广场便再度挤了个满满当当。   难得遇到爱丽丝出糗,要说不看戏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就像是复制体爱丽丝会在这边的楚轩出糗时特意过来观礼并且还要拍照留念一般。场景兑换一番,类似的事情自然会重现。而这在中洲队这边应该算得上是某种团队文化……大概。   “所以说……我们就这么看着?”有知名不具的某愣头青问道。   “不然呢?”某位在关键时刻动用权限,从而让主神拒绝个人空间额外开启的不知名队长随口反问。“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极限了,要是我们再多干涉下去玛格特罗伊德说不定就得翻脸——相信她吧,她应该能够解决掉这种问题。”   他耸了耸肩。   “毕竟那位洛叶小姐帮了我们很多,虽说我不知道她具体都做了些啥。但我想楚轩你应该不介意做出解释?”他看向从个人空间门口浮现,右手插在口袋里的某眼镜男。“毕竟你将那位小小姐托付给了她,这应该算得上是你的认同了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某三无男推了推眼镜。“纱条爱歌在月世界中是我计划内相当关键的一个环节。她以她自身的表现和努力换来了作为附庸加入中洲队的资格。而洛叶——若是没有她协助,那么我们在流浪地球的主线任务结束后就应该回返主神空间了。”   “原来如此。”中洲队的队长微微颔首。“这么说来,她作为我们的队友,作为我们中洲队的一员便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了——如果她愿意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   “那种事就交给爱丽丝自己解决吧。”最后,不屑于给自己的名字打码的西琳小姐做出了一个总结式的结论。“虽说她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早恋时被亲妈抓包的女高中生,但我相信她最终总能够处理好这个问题……”   “……毕竟她是爱丽丝。”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第二节·姊妹   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加入轮回世界不久后,爱丽丝曾经有过一个梦想。梦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至少短暂的可以回到当年还未脱离幻想乡的那个年代。没有伤痛,没有诅咒,不需要考虑任何科研项目或者资源规划。然后,自己就可以进行一次或短暂或长久,但绝对足够彻底的休息。   彻底的休息,而不是如同先前一样,一边忙着各种各样的工作一边抽调出一小部分的计算力做个化身出来然后假装自己在度假——啊,说起来,中洲队到底有多久没有休过假了?   爱丽丝其实并不是很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一个能够干涉时间线,能够在时间轴上随意跳跃的真神是不可能有假期的。就算过去曾经有,现在也没有啦!因为她会非常自觉地将手头未完成,但却又颇为紧迫的工作给挪移到过往的年月中,让那个曾经有着休假时间,不懂得工作可贵的自己在过去加班!   这可不是随口说说,因为她爱某人真的这么做了!在月世界的最后一阶段,爱丽丝在观测自己源世界的历史时就十分‘顺手’地将手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繁琐项目全都一股脑地塞给了过去的自己,在没有改变自身时间线的情况下愣是将自己手头的许多研究向前推了好几个进度!   【反正按照洛叶的说法,过去的我本来就很有能力,只不过是没有将自身潜能给激发出来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大可将那一部分没能够激发的才能调取出来做科研。这样一来,过去的时间线便不会因为我的干涉而做出改变,我也用不着在这里无聊地观看我那源世界中的数百年无聊时光……思考和工作都没落下,岂不美哉?】   ——那个时间点的爱丽丝,是这么想的。   反正对她这种女巫来说,不要说什么九九六,就连零零七都已经算是了不得的福报了。毕竟她唯一的老板就是她自己。而她自己向来十分讨厌浪费时间。而既然如此,那从出生时起一直全秒无休地工作到现在自然就是符合她观念的生活方式。然而说虽这么说,做虽这么做……   ……但她爱某人偶尔还是会想要货真价实地休息那么一小会的。   然后,她那隐藏于心底的小小期盼,如今终于成为了现实。   但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对,没错。她现在正一脸呆滞地瘫坐在自己常用的靠椅上。注视着外侧被调制成沙滩夕阳的个人空间边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脑袋里面不知道多少个重要进程全部停止运作,只留下她早就淘汰许久的凡人五感被动地接受着外来的自然信息。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禁锢已经消除——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那点禁锢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效用。她知道帕秋莉就待在距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然而她更知道洛叶所处的位置距离自己连三米都不到!   帕秋莉和洛叶似乎再说些什么……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帕秋莉在问,然后洛叶视情况回答一部分。她知道自己只要竖起耳朵或者不竖起耳朵都可以听得见,但是她拒绝去听。因为她觉得自己就算听了也没用,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反而会对自己不利。   不利,为什么不利?   是会掉块肉,还是晚节不保?   爱丽丝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明白。她现在脑袋幻疼得很,拒绝去思考一切或许复杂或许简单的事务。而后——有一缕香气稍稍挑动了她的神经。   香气?   一开始她还以为会是能够让她头疼加剧的‘少女芬芳’。然而当香料和食材的混合分子被她那早就不在运用的嗅觉细胞感知出来后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她这才想起洛叶身上应该是没有气味的。对,洛叶从来就不会调整自己的身材和容貌。在爱丽丝的认知之中,她甚至很难判断洛叶这家伙在抛去   女人——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可能用‘人形智慧生命体’这个称呼更加贴切。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爱丽丝自己,也不是没有为了贴合帕秋莉的审美对自己的容貌和行为习惯进行过些许微调。但在她的记忆中,她所见到的每一次洛叶似乎都没有对她自己的外貌进行过一点改变和修正。   ——或许这也是【不变】的一部分?爱丽丝不太确定。而她视线稍微一偏,随即便看到了香气的来源。   哦,原来是她们。   那是洛叶一起被帕秋莉邀请进来的爱歌。她很自觉地换上了一身女仆装,然后跟在最近存在感严重不足的小恶魔以及几乎就要变成小透明的上海蓬莱身边忙前忙后,她们在临时的厨房中准备食物,设置营火和诸多野餐用杂项。   洛叶倒是找了个乖巧懂事的小跟班——不对,那或许应该算是楚轩的跟班?唔,这样说大概也不准确。毕竟楚轩的认知中大概只有‘实验用素材’和‘非实验用素材’这两种事物存在且这位纱条小姐毫无疑问地会被归类于前者——这可怜的小姑娘要是真的一直跟在楚轩身边,那说不得哪天就得变成‘研究损耗’或者什么稀奇古怪的成品道具。而如此看来,跟随在洛叶身边反倒有可能是她自己努力争取的成果。   真可怕,真可怜。   对于楚轩,爱丽丝向来是不惮以最深的恶意去臆测他的,而且事实往往证明楚轩所在的位置要比她想象得还要再深上几层。如果说冥狱的   啊……被洛叶盯着。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适才的些许思考终于开始在她的脑神经内兴风作浪——她知道自己迟早得面对这个问题。而当自身从咸鱼状态中脱离时,这也便应该是做出行动……或者思索的时候了。   【洛叶,洛叶对我来说到底应该算是什么呢?】   她还记得她   对,不屑。因为那时候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就以为洛叶只是一个普通的在解开基因锁   她不相信洛叶是自己的心魔,自然也就会在战略上报以藐视——在之后她轻易地‘击败’了洛叶。或许就在那时,洛叶自己都认为自己被击败了吧。   毕竟认知是会随着知识和情报的增长而一点点地进行修正的。随着生命层次一次又一次地提高。心渊,死渊,乃至于圣贤之路中的隐秘知识一再开放。她对洛叶的认知也一次又一次地产生了变化。有时候她认为洛叶和自己互为表里,有时她认为自己和洛叶都是同一个个体的不同面相。而在思虑最繁杂的时候,她甚至认为洛叶才是真正的本体,而自己反倒是那个多余的心魔了!   说实话,如果洛叶真的是她的心魔。那洛叶至少有三次以上的机会能够毫无后患地将她给吃干抹净连点渣子都不剩——但若是将问题翻转,或许也正是因为洛叶并非她的心魔,而是某种和她……关系密切,但却无法界定的事物。她才会一再迟疑,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吧。   【啊……没错。我之所以会被这些繁杂的思绪所困扰。就是因为我完全无法判断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啊。洛叶,我应该称你为我的半身,还是我的姐妹,抑或者是……   ……我的妈妈?】   “其实哪样都无所谓,因为三个解答在某些层面上都是正确的。”洛叶的声音突然从她而耳边响了起来。   而在那一瞬间,她吓得连心脏都不会跳了。   “不需要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洛叶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爱丽丝的脑袋。但在指尖碰触到发梢之前却又一顿,动作无声无息地稍微变转了些许,并顺势搭在了太阳椅的靠背上。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爱丽丝。”她淡淡地说道。   外侧,夕阳下的海滩已经被切换成了夜色下的漫天繁星。一轮明月高悬天空,洒落下的月光在夜间的海面上映照出鱼鳞一般的层层海浪——夜风拂过,连绵的海浪宛若低沉的呜咽般在风中回响。   篝火已经烧起来了,帕秋莉正和纱条爱歌在火的另一侧交谈——或者说帕秋莉对那位纱条小姐单方面的教育和指导——火光蓬蓬,炭块的不彻底燃烧带来劈啪作响的噪声。在不动用任何超过凡人层面感知的情况下,这边和那一侧可以视作隔断的两个部分。   有点掩耳盗铃,但好过没有。而后……   爱丽丝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会对我怎么样……那我反倒是省事了。”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淡金色的发梢因此而垂落在洛叶的指尖上。“我从来就没拿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且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帮助的人……或者生命体没有什么办法。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她将那口气又慢慢地叹了出来。   “你到底想要我拿你怎么办呢?到底怎么办呢?”   “如果你还像是以前一样那样一心想要死去,想要那样的,那样的死去……那我宁可就这么和你一直僵持下去,直到多元宇宙本身抵达黄昏为止!”   ——她听到洛叶‘哼’地轻笑了一声。   “我即是黄昏,爱丽丝。”洛叶的声音伴随着一缕热风轻轻地撩动爱丽丝的耳垂。然后在后者的神经紧张起来之前话锋一转。“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现在已经不打算去死了。因为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终点,母亲也不会让我回去的。”   “不骗我?”爱丽丝问道,她   “不骗你。”洛叶在她身边捏了一把椅子,挨着她的太阳椅稳稳坐下。她抬起手,指向夜空之上的那一轮明月。“你看到了什么?”   “月亮。”   “你从月亮这一概念上联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明月坠落深渊……是艾绮德拉?”   “你还记得艾绮德拉啊,很好。”洛叶点了点头,指尖泛起一道微光,然后那记载着狩圣仪式前后诸多内幕的讯息便由那一道微光尽数输入爱丽丝的思维深处。   “艾绮德拉死了,真圣之间的道争没有胜者。而她不止是月神,更是占据了怜悯和慈悲这两道概念的真圣。她选择将这两道概念和她一起回归死渊,而当她回归之后,我的母亲,她的母亲该亚,便因为道的回归而重新拥有了这两样特质。”   “该亚接受了她和她的理念,所以她能够成功死去,自此永眠。而我和她不一样,我和她相同然后又不同。”   “因为你是……黄昏?”爱丽丝想起了洛叶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对,因为我是黄昏,因为我即是多元之死。”洛叶轻轻触碰着爱丽丝的发梢,让那金色的碎发在指尖卷成一个小小的圆环。“开天一战中,无生无死的母亲被强行塑造出的死的概念。而无数个‘我’无数个‘洛叶’的诞生便是沉睡的母亲治愈伤痛的过程。‘死亡’因我的诞生而被排出,所以……哪怕我还只是四中,但我越强大,便越不会死。”   “因为我和艾绮德拉不一样。母亲会接受怜悯和慈悲,但是,不会接受死亡。”   “母亲不会容许我回归死渊的最底层的。因为我已经是成品,我必须活着,至少在母亲完全苏醒之前还得活着。所以……”她歪过头,看向爱丽丝。“我是死不成的,而这便是最充分的证据——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爱丽丝微微张了张嘴。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应该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不应该做。   一抹薄雾忽然笼罩住了天穹上的月轮。   海滩边上的光暗对比因此而稍稍偏转,野炊烤肉的香气变得浓烈,然后她看到帕秋莉正在火光后朝她招手。   ——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帕琪在喊我们呢。”她伸出手,握住了洛叶似乎做出了半个躲避动作的手掌。   ——洛叶的手指比她预想得还要冰凉。但她却能够清晰感知到皮下的血流,感受到那一颗比这只手更加冰冷的心脏的跳动。   “我们一起过去吧,姐姐。”   “……嗯。” 第三节·超越种之秘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光中,爱丽丝带着洛叶和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的纱条爱歌以及小恶魔等人一起——没错,是爱歌和小恶魔下的厨。帕秋莉这个对自己厨艺充满迷之自信的家伙难得的有了点自知之明——进行了一场宾主尽欢的篝火晚宴。   洛叶一开始不怎么说话,但很快便在殷勤活跃着餐桌气氛的爱歌助攻下一点点地放下了端着的架子——她开始参与到话题之中,讨论一些女性应该讨论的,比如穿着和打扮之类虽然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毫无意义,但至少是个交谈契机的话题。而伴随着言语的变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密切。   有点出乎爱丽丝预料的是帕秋莉这个已经被她归类于‘全多元宇宙   这很好。   爱丽丝疑虑之余,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自从帕秋莉解开   于是,愉快的宴会终于是在爱丽丝和洛叶都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指向尽头。   成功地刷了一波脸的爱歌小姐很满意,她在宴会结束后没有被赶出去显然代表着女巫们认可了她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资格——她在收拾完篝火边上的零碎后恭敬地告退。然后在上海和蓬莱的指引下前往了被分配给自己的空间断层进行休息。   而帕秋莉同样选择了离开,她声称晚上要和小恶魔来上一场久违的主仆叙旧。十分果断地在爱歌和人偶们都撤退后便消失了个没影。她在临走前顺手调整了一下这片海滨空间的构造,抹去篝火,并在沙滩上生成一片柔软整洁的草地——而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她悄悄地朝爱丽丝比了个‘加油’的拳头。   好吧,爱丽丝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真的是想多了。她决定,等这件事结束后。自己至少也要抽调一个月的时间好好陪陪帕秋莉以充作补偿。不过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爱丽丝,你想要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呢?”洛叶伸出手,让夜幕之上的群星即便在月轮的辉光下也呈现出各自的璀璨。她在柔软的草地上坐下,偏过头,朝爱丽丝问道。   “我不知道。”爱丽丝微微摇头,和洛叶肩并肩地在草地上坐下。“我的道路是穷尽眼前所探究之物的一切变化——而变化应该是没有尽头的。目前的打算就是结束身为轮回者所必然会遭遇的终战。而在那之后……那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吧。”   “那你现在的力量可还不够。”洛叶稍稍颔首,然后回答:“你的道路我不做置评,但你若是想要左右终战的胜负,那么就必须得解开基因锁地四阶的高段,成为超越种,甚至成为准圣——因为那是终战所能够允许的最强战力,而复制体郑吒肯定会在那个位置等着你。”   “复制体的我……会成为准圣吗?”   “我不确定,但复制体的你至少也能够成为超越种。准圣是一个很高的门槛,将其跨越远比从超越种直接晋升为初圣要困难得多。她和你一样都有这个潜质,但是否能够将这个潜质化作切实的生命层次,则需要足够的机缘以及努力。”   爱丽丝没说话,因为她大概猜得出洛叶下一句话是什么。   “而在那之前,我可以帮你跨越超越种这一重障碍。”——果然,洛叶的言语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从唇间吐出。   而爱丽丝的眉梢稍稍一皱。   “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说你又想自爆。”   “我说了我不会去死的。”洛叶轻轻地哼了一声。“母亲是不会容许我回去的,她就算回收了所有的先天魔神也不会容许我回归死渊底层。这一点你不需要怀疑,我也没有骗你的必要。”   “但愿如此。”爱丽丝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即便这样,我也不需要……不希望你为我再做出任何牺牲,付出任何代价……你应该知道我的信条,无论是欠别人也好,欠自己的也罢,只要有欠账,我是一定会还的——你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最终变成‘一报还一报’的那种关系吧。”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洛叶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随后,她没有回应爱丽丝先前的言语,而是自顾自地进行设问——   “你知道,真神和超越种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吗?”然后解答:“区别其实很小,因为真神已经当前着当前单体宇宙所能够施展的能力上限。而超越种,实际上就是在这一基础上增加了可以度过纪元大劫,可以在多个单体宇宙中自如来往等两个能力。从而达到‘天地灭而我不灭’的境界而已——它对于真神而言或许算是碾压性的强大。但就具体的破坏力表现来看……”   “……超越种和真神,对单体宇宙中诸多活物或者死物的威胁,实际上是一致的。”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对,我明白你知道这件事。毕竟你正是因为知晓终战未至,主神未放开源世界庇护。那么复制体郑吒哪怕直接行使超越种权能实际上过来也只能够压着中洲队打,而不能够直截了当地送你们一个团灭所以才会在月世界最终一战中做出那样的布置。但我所要告诉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个。”   “……你其实早就已经接触到超越种的力量了。很早很早,你就已经在使用它了。而在月世界中,复制体郑吒之所以不打过来,实际上‘这股力量’也是一个能够影响他决策的重要缘由。”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看向爱丽丝那满溢疑惑的眼眸时唇角的弧度愈发显著。而就在爱丽丝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之后,她却先她一步说出。   “想起来了吗?那个你根本就没有怎么在意,甚至根本就注意不到,但实际上却对你们至关重要的东西——那股力量,那处场所,你想起来了吗。”   爱丽丝闭上眼,用力地,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干涉力……环桌,通天塔碎片!”   “没错,正是这样,正是如此。”洛叶含笑回答。   一些先前没有想通的东西终于想通了,爱丽丝终于算是明白楚轩那种对时间把握得如此紧迫的人,为什么会容许中洲队在月世界开幕之前浪费那样多的时间去‘放松’,去‘玩游戏’!因为那才是他在月世界中布局的根源,才是他能够遏制恶魔队并使其止步于舞台彼岸的真正倚仗!   “那处安置着环桌的平台……实际上是通天塔碎片所化的伪装?”   “正是。”   “而通天塔碎片,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巨型次元空间。而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便携单体宇宙?”   “正是。”   “而楚轩所制作的那个‘游戏’,那些‘干涉力’,实际上就是超越种才应该具备的权能。从一个宇宙对另一个宇宙的事物进行干涉,从而拓展自身的影响力……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真正的实验,真正的布局……是这样的吗?”   “对了一部分。”洛叶回答。“他的确对月世界上的胜负争夺并不关心,因为他在你们的意志降下之时便已经收获了最大的成果。他的确是想要通过研究‘干涉力’这一现象从而找到从四中晋升为四高的办法,并且颇有成效。他的确是以这些实验数据作为交换条件,也作为威慑力的一部分,拖延住了恶魔队的主干。但这未必就是他真正的目的,真正的实验,真正的布局。”   洛叶耸了耸肩。   “除了你的母亲神绮和她的对手们以外,我不认为有人能够看穿楚轩的真实。而那位亚当先生虽然胜过了他,但却也没有看穿他。”   “你说得对……是我狂妄了。”爱丽丝向后一仰,躺倒了柔软的草地上。她眨了眨眼睛,眼眸中倒映着天幕之上的浩瀚星穹。“你若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环桌和干涉力的事。果然……呼……”   她听到洛叶在她身边躺下,感受到黑色的发丝触碰着自己的脸颊。   “……那份‘干涉力’,实际上是来源于你的力量,是吗?”   “对,这是我和楚轩交易的一部分。”洛叶回答。“你们全队对月世界的干涉过程,降临过程,以及少有的回归环桌过程,其实都是经由我手所执行的。轮回者的身份赋予了你们在单体宇宙之间自如穿梭的特权,而我的力量则是引导你们方向的路标。楚轩通过对你们每一次‘干涉’所生成的现象和后果进行解析以完成他的研究,而我则获取了参与到月世界的主体布局的资格作为报答。”   爱丽丝稍稍皱了皱眉。   “芙罗拉,那个女人……她不是轮回者,但我曾经带她到环桌上来过。超越种……能够做到这种事?还是说那只是一个你伪造的幻影?”   “我和她有约。”洛叶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我说到做到,所以我让她体验了一次超越种的威权。我所能够支付的代价已经付尽,而最后,她终究还是靠自己踏出了那一步。”   “……她成为了超越种?”爱丽丝稍稍有些吃惊。她还记得那个强忍着真神对凡物的威压也要挺直腰板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女——那个顽强的,执着的,被她所放弃的少女。   “嗯,一半一半吧。”洛叶的手指碰触她的指尖,而她反手握住。“虽然有我为她提供的这一缕契机。虽然有诸多取巧的成分。但她的确靠她自己撑到了最后,撑到了自身的一切除却道与执以外的一切尽数坏朽的那一刻——她成功地度过了纪元大劫,从月世界回返了自己的源世界。虽然她可能会因此沉睡漫长的时间,但只要有合适的契机,她就会从永眠中再度苏醒。”   “但她仍旧有最后一道关卡,那便是她必须得在下一场纪元大劫到来之前苏醒过来才能够作为真正的超越种长存于多元之间。所以,我才说她现在是一半一半。”   “一半会成,一半会死,而她凭借自身的意志在一个纪元内苏醒的机会微乎其微——除非有外来者朝她伸出援助之手。”她那被爱丽丝反握住的手在爱丽丝的掌沿捏了捏。“你会朝她伸出手吗?爱丽丝。”   “…………”爱丽丝没有回答。   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哼’了一声。   “先是告诉我土著超越种对轮回者而言和真神没有区别以证明这场旅途不会有危险。又通过泄露楚轩布局的方式告知我这番举动对你没有损伤,同时还顺势引起我听你讲完故事的兴趣……你也会道德绑架了啊,姐姐!”   “那你会被我绑住吗?”洛叶也不生气,而她的声音在爱丽丝而耳边轻盈盘旋。“爱丽丝,我的妹妹,你会吗?”   “……你立下的约,和我立下的约本就没有区别。”爱丽丝撇了撇嘴。“而且那位芙罗拉小姐也的确和我立了约且没有违背。而她也的确还有一份要给我的答卷……虽然我已经不需要它了,但约定依旧存在——我去就是了!”   她听到洛叶在她耳边得意地笑了笑。而这笑声让她心中浮现出一阵不爽。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姐姐,你已经是超越种了吗?”   “并不是,我只是能够随意地穿行于死渊之间,从而在诸多宇宙中来回罢了。若是努努力的话多带一两个非轮回者的人也不是做不到。但唯有你,我是可以带着她穿越死渊,而不需要承载任何额外负担的。”洛叶微微歪过头。“怎么,你想要带帕秋莉她们一起去吗?”   爱丽丝努了努嘴。   “算了,帕琪给我们独处的空间不应该这么浪费。下一次再叫上她就是了……还会有下一次的是吧,姐姐。”   “嗯,你穿越死渊的次数越多,你就越能够掌握前往超越种的方向——这样的旅程当然不止一次。”   于是爱丽丝不再说话。   而下一刻,她看见天穹之上那繁密群星朝她迎面拍来!   “那么,开始我们的奇幻之旅吧。” 第四节·遗骸与尝试   当爱丽丝眼眸中的视界恢复稳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处于繁星之间。密密麻麻的星辉光点点缀在幽暗虚空之中。   不,那并不是星光,不是星球,不是星体——那只是一个又一个单纯的光源。而周遭的黑暗也并非存有虚空的构造!   这里是……死渊的最表层!   “死渊的本质是多元之血,是单体宇宙之间的间隔和介质。而当你处于最表侧的时候,多元宇宙所呈现出的形态实际上取决于你的认知。”洛叶的声音在爱丽丝的耳边响起。“你似乎把多元宇宙理解为一个放大的单体宇宙了。这倒也算不上是错误的认知,只不过稍微有些片面就是了。”   爱丽丝偏过头,她看到洛叶就安静地漂浮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左手依旧紧握着洛叶的右掌。她伸出另一只手,抬起手指想要触碰那亿万光点中的一个,却发现自己所持有的一切权能和力量全数失效,乃至于只是伸手这一个动作都重若千钧!   【这是……】——爱丽丝发现自己没法发声了,不对,这其实因为是介质被剥离所以失却了声音传播的渠道!而在所有强化全数被否定的情况下她甚至没有办法通过能量震荡来表达出自己的思想!   ——这和以前不一样!   而然洛叶依旧能够知晓她的所知所想。并轻快地给出了解答。   “规则的不兼容罢了,死渊之内否定一切强化。哪怕是基因锁和执念灵魂这里也会受到严重的压制。想要在死渊内活动,圣贤或准圣级别的生命层次是必要的前提。”洛叶耐心地解答着。   “你以前只在内侧活动,而在那里比较容易受你所在单体宇宙的物理规则影响。但这里是表侧,表侧和内侧不一样。当然和深层更不一样。”   “我和你不同,死渊是我的故乡,所以我可以自如地在死渊之中穿梭来往,但即便如此,我在死渊之内也无法施展出什么力量——不过这并不重要,毕竟死渊并不是用来交战争斗的地方。至少对你,对我们来说还不是。”   “而你现在所要做的,便是在这死渊之中获得自如行动的能力。”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那我要怎么办呢?】——她在心中提出疑问。   “很简单,我刚刚说过了,多元宇宙所呈现出来的外相取决于观测者的认知。那么你只需要将你的认知进行些许的调整就行。”洛叶伸出手,拂过眼前的虚空并让一圈圈无色的涟漪以她的指尖为轴心向外绽放。“你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是因为你将多元宇宙认知为一片放大的星空。你将单体宇宙视作星辰,将死渊的表侧视作太空。而作为一个没有超常力量的凡物,在太空之中自然是无法言语也无法行动的。”   而下一刻,爱丽丝眼前的浩瀚繁星便随着洛叶五指间所掠动的那一片无色涟漪而急剧变转。那就好像是一重厚重的幕布被剥离了一样,星空和黑暗都在扭曲的光影中迅速褪去,而空气和重力接踵而来!   爱丽丝的双脚踏上了地面,而出现在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座螺旋上升的无限高塔。高塔的每一层都有着无数门户,而它们全都大门紧闭,不透露一点微光!   “对于超越种来说,修正自身的认知是接触多元宇宙的必要前提。不过在通常情况下它们甚至没有资格接触到死渊,而是胡乱地将自身的力量投射到单体宇宙之外。能不能成就连它们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对它们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大妨碍。试得多了,自然也就能够找到诀窍了。而若是找不出来……哼。”   洛叶扶着爱丽丝,和后者一起轻轻落到无限高塔中间的某道不知名的楼层上。   ——她的手依旧握着爱丽丝的手。   “你瞧,我将死渊认知为高塔,将诸多单体宇宙认知为塔中的门户。那么多元宇宙在我的认知中便是一个封闭的建筑物。重力和空气这种东西虽然没有规定一定要有,但却又不少可操作的空间。而在此基础上,即便是凡人也能够在这宇宙的间隙中生存。”   爱丽丝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重新获取了呼吸和行动的能力。手指摆动了一下,空气接触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如果我不是轮回者……”她下意识地问道。   “如果你不是轮回者也不是我妹妹,那你在刚刚就彻底死去了。”洛叶回答道:“因为你认为多元宇宙是一片放大的太空。而凡人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走入太空的结果就是直接在失压和失温的双重打击下直接完蛋——而死渊,是没有办法携带道具进入的。”   “这样的倒霉鬼其实挺多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数量繁多。就比如说——”她伸出手指向身边一处门户边缘上的雕塑——那是一座威武的战神雕像,其高举长矛,须发虬张,满溢而出的战意似乎想要斩开面前的无形屏障——她的手指下移,触碰着雕像的表层。   “就像是它,一位统一了一个单体宇宙的神王。名字……我姑且还不知道。而这位神王在跨越那无限分之一的概率之后渡过了纪元大劫,从而自真神的层次中离脱。然而,它在成为超越种后。它却并没有先在自己的源世界逗留几个纪元来好好摸索自己的力量,而是急不可耐地在下一个纪元开启之前便直接离开了它的源世界。于是——”   “——它的认知杀死了它。因为它的源世界是空间泡集群,位面星辰的结构。所以它将多元宇宙认知为宛若晶壁系外膜一般的虚无屏障。于是,在跨出这   “……就和芙罗拉一样?”   “比芙罗拉要严重得多。”洛叶抬起自己的手指,而下一刻,那一座战神雕像便化作了不断崩解成为虚无的砂。“因为即便是现在,它的名字也不曾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那座雕像,彻底的崩解,消失了。   “真遗憾,我还想救它一命试试看呢。”洛叶摇了摇头。   “这算是野生超越种的常见死法,毕竟多元宇宙中的超越种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撞大运或者取巧度过了纪元大劫。而它们往往迫不及待地便想要从‘拘束了自己无尽岁月的牢笼’中离开,而不是至少也在新纪元留下自己的痕迹后再做行动。然后,死渊的规则和它们自身的认知局限便会轻易将它们葬送。”   她牵着爱丽丝的手,示意后者和自己继续向前。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因为轮回者具备主神庇护,轮回者那遍及多元的足迹也是很好的备份和锚点——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给你提供一个真神击杀超越种的思路。在你踏出那一步前,如果你想要坑死哪个土著超越种,那么这样的手段便是一个不错的获胜方式——虽说有我在,你大概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了。”   “信息差。”爱丽丝轻声说道。   “嗯,情报是很重要的。比力量,经验,直觉,乃至于气运都要重要。”洛叶点点头,带着她继续前行。“不是超越种,没有资格接触——甚至认知不到死渊。而哪怕是成为了超越种,在没有做好合适的准备时踏入死渊,其唯一的结果便也是在死渊中永远留下。”   她们继续向前,一路上又见到了许多座神态不一的亡骸石雕。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兽类或者虫类。而更多的则呈现诸多奇形怪状的模样——她们甚至看到了一座像是无数张面孔拼砌在一起的石质城塞,而它在这无限高塔的回廊上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空间。   “那是一个超越种文明,它们的宇宙中不支持过于活跃的能量运用。所以它们将机械科学研发到了极致。它们甚至制作出了具备真神大部份威能的机工神祇并将其牢牢操控。而到了纪元大劫临近的时候,它们将文明中的所有个体全都改造成了机工神祇并融合为一。”   “真可惜。”洛叶摇了摇头。“它们就和所有新生的超越种一样,在踏足死渊时自动将死渊认知为它们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最可怕的绝地并为此做好了接受考验的准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跨越了无数阻碍终于走到这一步的知性体总是充斥着挑战未知的斗志和进取心。却没想到这份进取和斗志反而成了催命符。”   “它们……遭遇了什么?”爱丽丝问道。   洛叶的手指在城塞上敲了敲。   “它们以为宇宙之外充斥着虚空风暴和否定一切宇宙规则的概念丢失——所以它们在离开宇宙的那一刻便遭遇了它们。并十分‘惊喜’地发现自身所持有的科学最终结晶在离开了源世界后便失却了一切功效。”   洛叶耸了耸肩。   “越是上进,下场越惨。而那些不够上进的甚至走不到这一步。且即便是那些谨慎的,在新纪元留下痕迹的家伙,它们哪怕在源世界内得以重生,它们在死渊中的遭遇记忆却也没办法……很难带回。而这就意味着它们只能够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尝试。”   “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一次尝试,又一次尝试——而到了最后,就连超越种本身也会迎来绝望。虽然它们未必会死,但却会被困锁在自己的源世界中,徒有凌驾一切威能却活得像是一个囚徒,而这也是像爱丽丝你这样的轮回者最有可能遭遇到的土著超越种。”   她歪过头,看向爱丽丝。   “现在,你知道轮回者的身份有多贵重,然后死渊回返者又意味着怎样的机缘吗?”她轻笑着说道。“轮回者全都可以算作是半个超越种,甚至在主神的庇护下这最大磨难也将宛若跨越小石一般轻易踏过。而若是在这基础上还能够持有死渊回返的经历……”   “呼,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确定复制体的你肯定能够成为超越种了吧。而不只是你,那两位帕秋莉也有着相近的潜质。当然她们能否将这份潜质化作实际的力量则是另一回事,但我觉得无论是你还是复制体的你,应该都不会任由她孤军奋战?”   “……复制体的我现在肯定很嫉妒。”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却是完全没有否定洛叶的话。“非常嫉妒,就像是当年我能够从源世界带走帕琪,而她只能够拿着启示录原典和人偶军团离开一样。”   “理所应当,毕竟我选中了你。”洛叶微微颌首。“毕竟你和她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你是起源,你是正体,你是成品而她在所有领域上都次你一等。不过更重要的是,主神或许和神绮有约,但却还管不到母亲身上。所以,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现复制体洛叶。”   爱丽丝默然。   她不太清楚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并且她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这个话题上过度深入。而虽说她现在其实很想回到个人空间内和帕秋莉分享这些收获并在后者的怀里好好地撒撒娇。但在那之前……   “我们要到了吗?”她问道。   “到?我们早就到了。”洛叶微笑着摇了摇头。“多元宇宙中并不存在常规的远近概念,事实上我们在落地时手边的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自己身侧的门。而她记得自己在先前的旅途中至少越过了两千扇规格不一的门。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告诉你一些多元宇宙中的情报罢了,刚刚那些残骸中的讯息我已经将它们尽数记录在案。虽说我直到现在也没能够想起它们之中哪怕一个的名字,但相应的知识或许可以作为一份你送给帕秋莉的不错礼物?”   “毕竟她是星知之天,记录一些遗失在死渊中的知识有益于她的升华。以及……”   她伸出手,触碰身侧的另一扇门。   “时间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芙罗拉的事其实并不算急。在那之前……”   “……先来试试手,如何?” 第五节·初学者的第一解   正如同洛叶所说,门只是她的认知,而门的实质则是一个崭新的单体宇宙——当她踏入那扇开启的门并带着爱丽丝步入其中之时,无数相互纠缠的时间线便将这个世界从创世之初一直到万象终末为止的一切记录都在爱丽丝的眼眸中呈现。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那真神规格的生命层次,以及相应的威权再度回返到了她的手中。而她的视线转动,在顷刻间便将这个总时间线只有百年上下的剧本宇宙内的一切细节给尽数洞彻。   “这是一个规格相对比较小的宇宙,虽然平行世界线的数量依旧是无限,但剧本模因规定了这个宇宙的物质范围只有太阳系,且只有百年上下的衍变时间。”洛叶在她身边开口解释道,伸出手,将眼前宇宙的时间线调整到最初始的那一幕。   于是,万象寂灭。   而在时间具备意义的   然后,静止的世界被按下了播放键。   人群开始攒动,人们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和家业之中。雀鸟在林间欢快地吟唱,阳光透过云层,金色的大地象征着万物的苏生。   而洛叶带着爱丽丝轻盈地落到一座大型城市中部的医院顶上——从楼层中部隐约传来了忙碌而且有序的脚步声,从风中流淌出的只言片语来看,不难猜出有一位新生儿即将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只有百年的时间线注定了这个宇宙中几乎不可能出现超越种,不可能出现真神,不可能出现超凡生命……最后一点倒是稍微值得商榷。不过这并不重要,重点在于在这个单体宇宙中不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数,而这也意味着它非常适合像你这样的新人来练手。”   洛叶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在爱丽丝的耳蜗中回响:“你现在还没有进入物质宇宙,所以姑且只能够当一个旁观者。而就像是月世界的环桌之上时那样,即便走了捷径,生命层次还未能够踏足超越种领域的你,对这个宇宙所能够施加的影响力实际上相当有限。”   “没有我的增幅,你最多也就是一次挪移几个原子或者小分子——那么,你决定好从哪里开始动手干涉了吗?”   爱丽丝不答,只是伸出手,去触碰脚下的一枚淡绿落叶——那片叶子在她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便枯黄,碳化,然后化作飘散的灰。   “干涉分子结构,试图以非金属元素来制作轻元素聚变吗?好想法,但作为初学者来说难度或许稍微高了一点喔。”   她笑吟吟地看着爱丽丝伸出手去触碰   ——在爱丽丝先前的计算中,这个时间点,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种规格的大风!   “这是……修正力?”爱丽丝皱了皱眉。   “对,有干涉,自然就有修正。”洛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用【抑制力】这个词来形容或许更加准确。不过考虑到名词重复的问题所以姑且还是用【修正力】这个词比较合适。这一阵风正是剧本模因所引发的修正力,因为你的   “剧本模因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就像轮回者平时执行主神的任务时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一般。所以你要顺着剧本行事。”   “如果我用超出修正力上限的强力进行更改呢?”   “那么这条世界线就会被舍弃,纪元终末之后什么都剩不下来,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用功。除非你直接前往这个剧本的原典世界进行操作。”洛叶耸了耸肩。“但通常情况下,这种原典世界要么是一位经营了繁多纪元的超越种的老巢,要么就是哪位准圣甚至圣贤的道场——还是说你想要提前感受一下超越种相较于真神的碾压性强大?”   “你不是说土著超越种相对于轮回者真神而言在同一层面……”   “在同一层面的意思是能够进行比较,就像是人和蚂蚁实际上也在‘碳基生物’这一层面一般。但具体的力量和智慧的差距……我想应该用不着我多说?”   “原来如此。”爱丽丝微微颔首,然而心中却仍有疑惑。“那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算是由价值的呢?”   “呼,想要让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价值啊——当初的芙罗拉,不,阿尔特修正是如此地向我许愿呢。虽说直接告诉你也无妨,但我觉得你还是自己领悟比较好。”洛叶轻笑着做了一个‘下一步’的手势。   “直接跳过新手课程去看高难的答案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缺乏了必要的成长经历,日后可是存在吃苦头的可能性喔——不如先从最初始的课题开始,先试着解决修正力的干扰从而对这个世界作出修正如何?”   她的声音很轻,而爱丽丝觉得她说得话十分有分量。而既然是有道理的话,那么自然应该听从。而伴随着爱丽丝的认同,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随即便运作起来,而那处于剧本的中央,贯穿了整个剧本的主角真身便也显现在了爱丽丝的眼中。   那是一个男婴,一个出生便意味着剧本的开端,其诞生点正好便是爱丽丝脚下医院产房的男孩。他有着东洋的籍贯,而他的名字是——桐谷和人。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而这个男孩在年幼时也没有展现出什么令人惊叹的天赋与才情。他只是很普通的活着,家境一般,交际也是一般,没有认识什么有来头的朋友,也没有在路上或者家里撞上什么奇遇。他有一个妹妹,而这个妹妹和他的关系相当别扭。而这样的平凡生活就这么延续着,直到他成为初中二年级学生的某一天。   初中二年级,一个典型的‘中二’年纪。而就在这少年人的幻想能够凌驾于现实的年月之中,他接触到了一个被称作‘刀剑神域’的潜入式虚拟现实游戏。而波澜起伏的主线剧情就此拉开序幕——   ——爱丽丝点了暂停键。   然后世界便停止运作,世间万物的一切都凝固在作为主角的桐谷和人即将戴上潜入装置的那一瞬间。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发展很不正常,桐谷和人这个主角诞生时,这个全世界的整体科研水平只在普通无魔世界的二十世纪晚期。然而在他长大的这十四年间,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的科研力量却是全都投入到了社会福利以及虚拟世界的研发之上。以至于当这全世界   “……这不正常,这不符合一个社会发展的正常模型。那么,”爱丽丝偏过头,看向洛叶。“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突破点,比如说——世界本身和剧本模因之间存在冲突,这样的吗?”   “你很敏锐,爱丽丝。”洛叶笑着拍手以表示称赞。“不过在这其中还有着些瑕疵。”   “和剧本模因产生冲突的并不是世界,因为剧本模因本身的存在反而是维系世界运作的基石。毕竟天道不存,若是没有剧本模因撑起人道,则所有的多元宇宙都只有自我崩毁的下场。所以,实际上和剧本模因产生冲突的,是人道。”   爱丽丝皱眉。   “这和觉得挡雨的凉亭太碍事了,所以宁愿【自由地被雨淋也不要有东西压在头上】所以要把凉亭拆掉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这就是人道本身所具有的特性。”洛叶耸了耸肩。“人类必须是主角且只有人类是主角,这便是人道的本质。只要不是‘人’的一部分,那么其无论是庇护者还是协助者在事后都将遭遇反噬——若不是因为这种霸道唯我的特性,当年哪来的人道伐天?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道和剧本模因之间存在冲突这件事本身。”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条只有百年长短的时间线长度。   “剧本模因决定了这个宇宙的寿命只有这么长,而人道并不甘心只有这么长。因为生命渴望着延续,凡人渴望着成为永恒主角。所以,哪怕这个宇宙的资源贫瘠得连真神都供养不起来,人道其寻求延续的本性也会迫使这个世界的文明寻求出路。而这一条出路,就是虚拟世界。”   “用盒子叠盒子,从而让有限的时间无限地延长下去么……”爱丽丝点了点头。“但这样的话,能量的供给以及运输效率却是绕不开的难关……”   “所以人道最终还是会失败,剧本模因终究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洛叶伸出手,让暂停的世界继续运作。   于是,名为桐谷和人的少年进入了刀剑神域的世界,而在这虚假的世界中迎来了诸多的奇遇和惊险。他和数万名玩家一起被关在了虚拟世界里面,在游戏中发掘出了自己真实的天赋并且结识了数位红颜知己。而当他在数年的冒险与成长结束之后,他在游戏中击败了作为幕后黑手的开发者,并从开发者手中获取了虚拟世界的源代码——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能够支撑起的最强大的力量源泉。   他回到了现实,而剧本推动着他去创造新的命运——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虚幻之旅推动着他不断向前。他在接下来的数年时光中先后进入了数个虚拟现实游戏并闯下了偌大名声。而终于某一天,他在多方推手下终于接触到了这个宇宙中人道所推动诞生的科技结晶。由源代码和主观时间加速所构成的,甚至能够舍弃消耗巨大的肉体从而单纯将灵魂置入其中的类真实虚拟世界。   ——UnderWorld   洛叶很清晰地发现爱丽丝在观测到这位桐人少年接触UW事件的女主角,那位被命名为爱丽丝·滋贝鲁库的少女时皱了皱眉。   而后,时间继续运作。桐谷和人这位主角在脱离UW后又遭遇了许许多多的事件。而虚拟现实的技术也随着他的参与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产生了爆发性的提升。从只能够进行主观加速的UW一直变转到能够现实进行部分影响的神经联结加速。而在近百年后,整个人类社会都已经不复存在,人们抛弃了物质层面的肉体,而是将文明移植到可以无限延续的真实电子世界之中。直到某一天——   名为桐谷和人的个体抵达极限,寿终正寝。   世界因此而划上休止符,纪元大劫就此降下,将这个规格只有太阳系大小的宇宙内的一切事物尽数泯灭。然后——   ——新世界的一切,再一次从那名为桐谷和人的婴儿即将诞生的那一刻重新开始。   洛叶伸出手,按下暂停。   “现在你明白了吗?爱丽丝,我的妹妹。以你的聪慧程度,应该能够看穿这个世界所掩盖着的秘密了吧。”   “嗯。”爱丽丝点头。“剧本的起点是桐谷和人的诞生,剧本的结束是桐谷和人的死亡。剧本的内容是桐谷和人的传奇一生,剧本的发生地点仅限于地球——这是剧本模因的内容。而人道所期望着的是人类本身的至高无上以及长久延续,并且前者高于后者。”   “桐谷和人必须是凡人,必须同时保有完整的心智和健全的肉身。一旦其中的一样不复存在,则剧本模因便会判断纪元迎来结束,一切就此推倒重来,就如同不曾发生过任何改变一般。”   “说得很对。”洛叶的十指搭在一起。“那么,你要怎样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并且不会被修正力所抹除掉呢?”   爱丽丝稍稍歪过头。   “我觉得并不困难,只要能够获得剧本模因或者人道一方的支持就行了。而因为剧本模因过于死板的缘故,借人道的力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身体前倾,下一刻便径直出现在了那座即将诞生幼儿的产房之中。而当她伸出手,触碰孕者的腹部时,整座城市内的自然气氛都随之一变!   天空中涌动飓风的雏形,地底的板块开始动荡,城市的电力系统趋于不稳定,供水的网络急剧增压!   剧本否定这一切,剧本不允许外力对主角进行蛮横的更改!   然而就在下一刻——   一枚空爆的催雨弹驱散了即将成型的飓风。远处海洋上的一场秘密演戏歪曲了板块动荡的方向。十数位有责任感的优秀电工在不同的位置提早上班,奇迹般地在供电出故障前将其安抚。而自来水厂的机器和水坝因为人员的误操作而提前开放,为供水系统大幅度地减压!   自然界的一切修正,被人类的诸多影响所覆盖。而当爱丽丝的手从孕者身上脱离之后,产房中响起了护士报喜的喊声。   “生了!母子……母女平安!”   “是个健康的女孩!”   ——根据不完全统计,发达国家内的女性寿命,平均要比男性高出四岁。   换而言之。   剧本的时间线,因为爱丽丝的干涉,延伸了四年。   “一个不错的开始。”洛叶站在门口,满怀欣慰地朝爱丽丝道贺。“共赢和互助是一个优秀的解。恭喜你,爱丽丝,你解出了初学者的 第六节·第二道题   于是,   一样平淡无奇的十四年,一样在中学二年级时期接触到了刀剑神域,一样被困在这新生的虚拟世界中并成功崭露头角。而当她以上一个纪元曾经闻名于世的‘黑衣剑士’之名击破刀剑神域的幕后管理者并获取源代码时,和上个纪元有着同样身份的女主角们依旧环绕在她身边。   或许这应当被称作是‘历史的惯性’?因为在这男主角变成女主角的新纪元中,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的妹妹从兄控变成了姐控,她所结识的,贯穿了整个剧本的女主角,在现实世界中有着结城明日奈,而游戏内的ID为亚丝娜的女孩,如同在上一个纪元内爱上桐谷和人一般歪曲了自身的取向然后爱上了身为女性的她。而不止是这位或许应该被称作‘正宫’的女主角,那些稍微次一等的女性配角也同样偏转了自己的取向。   桐谷和子很漂亮,是一个在现代都市内可以打上九十分的女孩儿。然而除却一些可有可无的杂鱼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戏份厚重的男性对她抱有非分之想——她上个纪元所结识的那些男性朋友,那些生死相交的兄弟在这一纪元内依旧将她视作兄弟且也只是兄弟,就仿佛她那远超常人的魅力和气质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爱丽丝注意到了这一点变化,然而当她想要发表一些见解时,洛叶却示意她继续往后面看下去。   很快,剧情发展到了刀剑神域和其后续影响结束的下一篇章。而在这一个篇章中,上一纪元的桐谷和人曾经因为某些特殊缘由而装扮成女性并结识了一位名叫朝田诗乃的篇章女主角。而在与这位女主角接触的过程中,桐谷和人男性身份的暴露算是两人之间关系变转的一个重要节点。   然而现在,和人变成了和子。原本这一段稍显有趣的剧情自然也就应当不复存在。   对,应当不复存在。   然后,当剧情发展到这两位女性在更衣室内独处,上一纪元的桐谷和人迫于自身内心的道德观感而主动暴露自己身份的那个时间点时——   “请等一下!”用着自己原貌的桐谷和子在朝田诗乃即将在虚拟更衣间内取消自身装扮之前突然拼命地挥动双手。“那个……这个……我喜欢女孩子!”   “……?”她的慌乱举动却是只换来了同伴疑惑的目光。以及一句困惑和莫名其妙并存的反问。“女孩子喜欢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的意思是我是蕾丝!”   下一刻,名为朝田诗乃的少女脸色一红,然后发黑,而紧随其后——   ——爱丽丝按下了暂停键。   “太突兀了。”她重复并强调了一遍。“从情景到事像,再到桐谷和子这一个体的历史以及道德观念。她没有理由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从基因以及意识层面修改了她的性别,她不应该——且在过去也不曾有过这样强烈的自我认知!”   “不错。”洛叶微微歪过头,朝她眨了眨眼。“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爱丽丝组织了一下语言:“剧本模因的运作十分粗暴,它根本就不在乎逻辑和道理,只要剧本中如此安排那就必须得如此运作。而这同时也意味着,只要调整一个微小的参数,那么剧本模因的运作间便会出现相当巨大的空隙……”   “你的意思是要我尽可能地将力量填充到这些空隙里面……不,你的意思是这些空隙的存在价值就是被我用力量填充进去?”   “这就是【干涉】,爱丽丝。”然而洛叶承认了她的成果。“扭曲一个点,制作出空隙然后填充和自己有关的事物。就如同你们当时在月世界的环桌之上所做的那般。”   爱丽丝垂下眼眸,她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而在她思考的尽头,她让世界重新开始运作。   于是,桐谷和子继续着她的主角之旅。就如同上一个纪元所展现出的历史一般,她在接下来又经历了数次波澜壮阔的传奇旅程,结识了数量众多的红颜知己并和她们纠缠不清。然后……时间指向剧本的尽头。   当桐谷和子的寿命越过桐谷和人的极限时,变化产生了。原本已经颐养天年的桐谷和子在越过寿命极限的那一刻突然燃起了野心之火。她展现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果决手腕和强横手段,在短短数周内便通过这百年来所积累的名望将整个地球纳入掌中,而她的行动超乎预想的顺利!   没有丝毫反抗,没有哪怕一名异议者,就仿佛王冠天生就应该戴在她的头顶,而她如今将其光辉昭彰一般——她轻易地统一了世界,掌握了整个文明的生产力并将所有的资源全数投放到虚拟现实的研发之上。而在接下来的四年之中,地球文明在虚拟现实领域的技术相比上一个纪元的末端拉开了至少两个代差!   ——她甚至将全人类的肉体全数装载在巨型移民舰内,搭载着足以建设一个早期戴森球的科技储备和自动机械,带着人类文明前往太阳!   爱丽丝将她从男性改造成女性,增添了她四年的寿命。而她凭借着她自己的意志和全人类文明的助力,居然硬是将自己肉体的寿命向后延长了接近三十年的时光。而在解决了能源供给的问题之后她甚至能够让全人类都生活在百倍加速的虚假世界之内,硬是以一己之力将人类文明拉伸了足足三千载的漫长岁月!   而纪元之末这才姗姗来迟。   于是,   万物归零,桐谷和人的   ……………………   “原来如此。”爱丽丝垂下眼眸,她清晰地看见脚下医院孕者腹中,那即将现世的婴儿体态中有着雄性的特征。“一切改变都是外相,重点是‘扭曲一个点’么?”   “对,超越种的   洛叶轻轻抚掌,两人身侧的相对时间流速随即被她调整到极限——她让爱丽丝看到作为男性的桐谷和人出生,成长,经历各种艰难险阻然后功成名就,最终在伴侣和亲友的环绕中和世界一起步入死亡——而下一个纪元再度开始。   而紧随其后则是   生命的延续,毫无意义。   世界的运转,毫无意义。   因为一切都不过是一幕幕循环往复的故事,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无可更改。一切努力,一切拼搏,一切奉献,一切牺牲,全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宛若上好油的咬合齿轮一般机械而且无趣的情节。   而一抹无声的悲哀伴随着月落的幻觉在爱丽丝的心底无声显现——   ——然后,宛若沉入深渊一般,幻像连同这段记忆一起消失无踪。   而洛叶的声音与面容就此变得庄严而且肃穆,就像是老师考校着寄予厚望的学生。“我且问你,什么是‘干涉’?”   “干涉是宇宙因超越种的存在而做出的改变。”爱丽丝果断地回答:“这可以视作是高等的道蚀现象,就如同水中的鱼会因为旅客的影子而逃窜一般。宇宙因我的心灵之光驻足于此而做出相应的调整。”   “正是,正是。”洛叶伸出手,更改相对的时间流速将   “……这意味着旅客即便在远方死去,它在这水影之边却仍旧留有残留。”爱丽丝的回答依旧迅速。“这是……另一个源世界。这是超越种脱离源世界束缚,从存在弱点的有穷之物朝无穷转变的手段和过程!”   “正是,正是。”洛叶轻轻拍着手。“就如同圣贤的存在形式是那流传于多元宇宙之中故事传说一般。超越种正是朝这一境界迈进的过程。其中既有办法一步登天,了却己身执念从而让无碍的心灵之光普照诸天的正统之法,也有以无穷尽的岁月慢慢的积累,以有限攀登无限,从而让自身无穷尽地接近于圣贤的愚昧之道。所谓生命就是如此,越是前进,越是期望着挣脱束缚……那么,最后一问。”   她认真地端详着爱丽丝的容颜。而后提出最后一问。“如何让水中的倒影在游客离去后依旧留存?”   而爱丽丝的回答仍然干净利落。   “将自己的一部分投入其中,让其对人道或者剧本模因具备益处从而获取延续的资格,就像是在湖畔竖立起游客的绘像一般。既留下了痕迹,也为湖畔招引了人气。就像这样——”   她抬起脚,便要   然而洛叶却拉住了她的手。   “理论正确,但手段错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还有好几重?”   于是爱丽丝的动作停下。   啊,她说得对。超越种固然尊贵,但轮回者的权柄还要凌驾其上。要问为什么,只因轮回者皆为那尊称主神之物之指与掌。若轮回者以本体降下,那么主神的权柄将先于轮回者的道蚀现象先一步降临与此世之上。   艾绮德拉不正是因此才和楚轩合作的么?即便是那时的她是准圣,是凌驾于无限超越种,甚至能够和圣贤角力的崇高之人。她的威权也依旧只能够将一个既定的剧本给改造成另一个既定的剧本。而不像是轮回者,哪怕是其中最软弱,连一阶基因锁都未开启的渺小之辈,当它降临与诸世之上,他的一举一动也将对这剧本中的世界造成绝对性的变化。   因为改变剧本的是主神,而轮回者只是借用了这一份威权的执行者。   那么……   “姐姐。”爱丽丝沉思良久,然后伸出手,将这   “万物皆为必然,你会为我选中这个世界绝非毫无缘由。而我猜测,这位少女的名姓便是缘由之一。因为她有着和我相同的名且在剧本上占据重要一笔……我猜得对吗?”   洛叶笑而不语。   于是爱丽丝了然,她伸出手,一滴鲜血便从她的指尖脱离,从宇宙的外侧坠入内侧。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在坠入物质宇宙的瞬间主动地作为‘税费’而予这宇宙吞食殆尽,成为其拓展自身大小规格的底蕴资粮。仅有微不足道的,或许只有几个原子的数量成功地抵达了目的地,然后,融入其中。   而其结果随即彰显。   爱丽丝没有理会后续的变化,而是再度调整相对时间流速,在宇宙的外侧观测那很快便会到来的   然后,她又一次来到了这位女主角诞生的那一刻。而她清晰地看见,在UW的系统即将生成女孩的名姓之时,数个在先前的一千个纪元中都不曾存在,但现在,以及以后的每一个纪元都会存续于此的数个原子便影响到了系统随机数的运作。   于是,新生的女孩睁开了双眼。   “我的名字是……”AI女孩说出了诞生以来的   她的名字中存有力量,这‘玛格特罗伊德’的姓氏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所代表着的代码有着奇迹一般的结构和效果。而只要她以这个名字继续生存,那么她的‘摇光’,或者说虚拟灵魂,便会在外界干涉者的知识侵染下获得更快的成长!   人造灵魂的技术,因为这个名字的更改而获得了提升的机会。于是人道接纳了这份改变,而剧本模因对着微小的变化放置不管——因为即便是在先前的诸多纪元中,这位女主角的【滋贝鲁库】之名姓也会很快就因意外而被修改,而既然是注定被修改之物,那么它对剧本的重要性便仅仅聊胜于无!   而在同一瞬间,宇宙之外的爱丽丝便清晰地感知到了一缕变化。而就从这一刻起,这个宇宙和她生成了连接!   从这一刻起,她拥有了   而后,她发现自己再度和洛叶一起驻足于无限高塔的门扉之前。   “恭喜你,爱丽丝。虽然只是一个外典世界的修正,虽然这个名字只会伴随这   洛叶微笑着说道:“先上车,后补票,即便你还没有纯化掉自身心灵中除却道和执以外的一切,在超越种之道上的积累也会推动你向着更高的领域迈出步伐。那么……准备好迈出   而爱丽丝说出了她预料中的那个答复。   “   “如你所愿。”洛叶伸手抚胸,优雅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下一刻,她们回到了那片个人空间的夜幕海滨之上,而在一侧挂钟所显示的记录中,时间依旧停留在她们离去的那一瞬间。 第七节·最后的隐患   洛叶给了爱丽丝几分钟时间去安排帕秋莉的相关事宜,毕竟她对看美少女慌慌张张地换衣服这种事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帕秋莉和小恶魔会‘叙旧’叙到哪里去,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而她更明白,这本就是爱丽丝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算是某个紫色调的家伙隐晦地表达自身意愿的举措。   ——爱丽丝肯定会‘恰到好处’地撞破某些‘好事’。然后接下来她必然会顺势地融入或者被融入其中,并视情境不同扮演不同的角色以享受欢愉。而至于这一过程会延续多久,那就是另一个值得考量的课题了。   不过无所谓,哪怕这里是主神所支配的个人空间,真神在想要休息时所能够拥有的时光依旧是无限的。洛叶很清楚,自己在约定的数分钟后,必然能够在约定的地方看到那两个她暂时懒得找形容词去描述的家伙。而至于其它的——   ——那是爱丽丝的家事,她懒得管。   更何况,这其实还算不上‘事’。充其量,也就是情侣之间的打闹嬉戏罢了。   不过,这虽然算不上‘事’,但其性质却未必便能够小觑——洛叶知道那位名为帕秋莉的小姐深爱着爱丽丝。然后爱屋及乌地连她洛叶都被视作爱丽丝的一部分而成为其追求的目标。换而言之,若是她洛叶愿意和爱丽丝一起撞到那个帕秋莉所精心营造的绯色情境之中,那么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事——恐怕会非常复杂。   会有多复杂呢?大概,是会让某个牵扯到整个多元宇宙的隐秘的运作机构,弹出四零四代码那种程度的复杂吧。   洛叶不喜欢这个代码,她觉得其他人——比如某些不执棋的上层叙事者们——大概也对这行代码没有多大兴趣。所以,当爱丽丝参与到她的伴侣的‘叙旧’事业中的时候,她便移动脚步,来到了这处个人空间的另一侧。   ——她的脚步停在了爱歌的房门之前。   而在半秒之后,穿着一身可爱睡衣的爱歌便轻巧地将房门打开。   “洛叶冕——女士?”她的表情和语气中有着和真的一样的惊喜以及羞涩,并以符合洛叶审美的淑女姿态怯怯地向后退出半步,然后略微迟疑地问道:“请问您这是……”   然而洛叶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等会我要出行,你和我一起来。”   “——是?”这一次,爱歌眼眸中浮现出的惊讶是真货——至少有七成的真。   “我会带着爱丽丝和帕秋莉前往多元宇宙的边界海洋,巡游诸多世界,并传授她们超越种之道。而你是顺带的参与者。”   而惊讶在刹那间化作了货真价实的惊恐。   “这,这样贵重的知识!”她努力地挥动着双手,双颊通红,额间浮出一抹细汗。“像是爱歌这样的,这种连人都不算的东西!怎么有资格去聆听……”   然而洛叶只用一句话就将她逼入了死角。   “难道你真的以为……只靠几句恳求,几句承诺就能够从楚轩身边离开?”洛叶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向楚轩承诺了什么,楚轩需要一个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所以你自告奋勇地争取了这份工作。但是你为何不想想,像是楚轩那种生物,他会接受‘只获取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种结局?”   她看到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   “爱歌,爱歌只是……只是不想辜负您的信任……”   洛叶能够清晰地嗅出少女的恐惧和害怕。但她同样注意得到这位纱条小姐辩解时的用词非常精准且带有明显的阵营倾向。不止如此,其瘫倒时的坐姿也是能够完全展现出女性魅力和无害性的鸭子坐。并且仰着的小脸正好对着光源,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是自然且符合美学地从边缘淌下而不对容貌本身的魅力产生破坏。   装得挺像,但洛叶并不在乎——不在乎其伪装,也不在乎其目的。因为她很清楚一切都是外相。而自己只需要说出最冰冷的事实。   “楚轩为我的加入做了背书,而他自然期待着相应的回报。”洛叶淡淡地说道:“你的到来让帕秋莉有了留下我的理由。而我既然留下,而非直接离开或者潜伏,那么我便必然会将一部分贵重的知识乘着这个机会教授给爱丽丝——这是符合我行事风格以及利益取向的行动,对于楚轩来说这可谓是掌上观文一般的既定未来。”   “而我既然将会将知识留下,那爱丽丝必然会将其传授给帕秋莉。同时,她们也知晓我能够驻留于此少不了楚轩的助力。而且,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楚轩应该在我和爱丽丝进入个人空间后还会特地现身一次,亲口朝其它人做出担保——虽说用词可能比较隐晦。”   她轻轻哼了一声。   “但无论隐晦与否,担保就是担保。楚轩在接手中洲队的参谋一职后向来就很少对团队的决策发表意见——因为他要维护郑吒的权威,确保团队的稳定性,并将自己的权威积蓄起来,直到合适的关键时期才让其以一锤定音的效果起效。而他却在这个并非必要的局势下主动开了口。”   “纱条小姐,你现在应该已经知晓轮回者到底是一个何等贵重的身份。而楚轩在这时开这一次口,其消耗的权威在不久的未来或许便和复数宇宙的存续,数位超越种的生死,甚至一位准圣,乃至于一位圣贤的胜负存亡大致相当。”   “郑吒或许意识不到楚轩主动开口影响团队内的人事变动决策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无论是爱丽丝,帕秋莉,亦或是我,都很清楚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筹码——虽说这其中固然有着强买强卖的成分。但我那愚蠢的妹妹和智障妹媳因为某种无聊的感情而对此心甘情愿,那么作为长姐的我自然也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欠楚轩人情是一件后患无穷的事,而我既然无法在此将楚轩抹除,那我就只好抹除掉其后患。”   “你现在明白了吗?纱条小姐。”洛叶伸出手,轻轻把从装作瘫倒变成真的瘫倒的爱歌从地上提起来。   “你会来到我身边本就是必然。但我想,你应该是主动争取的这个机会,所以反倒让自己的收益大幅下降——当然这一点你无需自责,因为和楚轩斗智是愚蠢的选择。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就是。”   “——因为你曾经接触过我,因为你曾经作为过滤器和传话筒接收过我所言说的隐秘。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的承载力和稳定性,所以你必然会接受这份职责——你会来到我身边,你经由我口知晓超越种,圣贤,准圣等不同境界的最优晋升方案以及隐藏在其后的黑暗秘密。而当这一切结束后,你最恐惧的命运将降临到你身上。”   她的言语肯定,她的语气无情且不留任何转圜余地。   “你会带着秘密回到楚轩身边,无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无论你面对或者逃避,你总会回到楚轩身边。然后成为楚轩的实验成果或者实验损耗,因为你和楚轩立有契约,因为你是楚轩的附庸而非中洲队的正式成员。因为楚轩还没有获得足够满足——相对满足的收益。”   然后,她听到了爱歌那宛若杜鹃啼血一般的哀鸣。   “爱歌……只是想活下去,都不行吗?”   她面色惨白,泫然欲泣,然而洛叶在心底给她的评价是——演得挺像。   如果站在这里的只是个有感情的凡物或者馋她身子的异性,那么十有九八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而剩下的也有很大可能会被她激起保护欲或者父爱母爱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洛叶和那些东西不一样——洛叶从来就和其它人不一样。   洛叶再度哼了一声。   “装来装去的,你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了。我既然已经告诉了你这么多,那么以你的脑袋自然也该想得出我将这前因后果告诉你的缘由——和楚轩对抗是愚蠢的,和我对抗也是愚蠢的。楚轩将你差遣出来,除却物尽其用以外,也的确给了你一份机会。因为你作为一件道具十分不合格,但若是作为一个供观测的实验体,那么或许还可派上一些别的用场。”   “爱歌……”少女的泪水止住,她的声音轻盈而空灵。“……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从一个死物变成一个活物,从一个由狩圣仪式的活体权限变转为一个具备心灵之光的独立实体。这便是你唯一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洛叶无视了她言语中的恭维而直指本质。“对于楚轩来说,一件工具如果只实现了一个目的,那么便算是严重的失败与亏本。而在如今的中洲队中,有,且只有一个明显,但却有机会弥补的漏洞。”   “那便是造人。郑吒的造人,铭湮薇的造人。程啸的造人以及张杰、零点的造人——他们在这些造人身上投注了太多的情感。而这也意味着这些造人在成为他们前进动力的同时也是束缚他们的锁链。”洛叶淡淡地说道:“楚轩或许以前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当西琳带着那位德丽莎小姐回来之后,他却必须将这项日程提上考量。”   ——德丽莎原本只是一个伪物,一个从艾绮德拉的记忆中投射而出,甚至连原型都不曾存在过的,比主神的造人还要劣等一阶的幻象。然而,伴随着艾绮德拉……抵达结局。当西琳带着德丽莎回返主神空间时,西琳却发现这位绯月下的少女居然获得了独立的存在性,拥有了和那亿万凡物一般普通,但却切实地存在于心渊最底层的,于此刻还是碎屑的心灵之光原型!   虽然不知道艾绮德拉是怎么做到的,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而其它人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变化,但这一个或许很快就不再是秘密的秘密却不可能瞒得过楚轩的眼!   一个原本不会被重视的问题被放上了台面,那么解决它便成为了终战之前的当务之急。毕竟,在爱丽丝所见过的预测记录中,复制体郑吒正是因为造人罗莉的死亡与不可复生而踏上了那条天谴之路。而现在,一个妥善处理这一问题的可能性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楚轩是不会和西琳说‘借你家德丽莎来我这做个研究’这种话的。因为这和对郑吒……对复制体郑吒说‘借你老婆来睡一晚上’没有任何区别。其所指向的结果都非常严重,且西琳现在绝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毕竟西琳从来就不蠢,她当咸鱼只是懒得思考而不是不能思考。而若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这她仅有的几个珍视着的事物……那她就算是只再慵懒不过的鲤鱼王,也会临时进化成恒定疯狂的暴鲤龙的!   楚轩知晓这一点,所以他必然会避免这类事项。而既然没有办法从德丽莎身上获取情报,那么便只有谋求圣贤的手段——通过和艾绮德拉同源的洛叶,向死渊深处寻求解答!   ——思虑很漫长,但得出结论只有一瞬。当洛叶说出了‘德丽莎’这个词之后,对中洲队的构成已经有了相当程度了解,并且也不是个蠢货的纱条爱歌便在一瞬间知晓了上述的大部分内容。   原来如此。   爱歌脸上的泪痕和哀容瞬间褪去,她那身颇有暗示性的睡衣也在顷刻间变转成为适合外出的旅游装扮。她很清楚洛叶是个怎样的人,虽说骗是不可能骗得过,但摆出这样一幅姿态却是不会引起洛叶的反感且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么再装腔作势下去也只代表着单纯的时间浪费。   洛叶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然后她便‘听’到了爱歌一躬到地的,认真的声音。   “感谢您的仁慈,洛叶冕下。爱歌……已经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关键时做出些蠢事,以至于浪费爱丽丝进修的时间罢了。”洛叶淡淡地回答,然后继续向前迈出脚步。   她的身后有着短暂的寂静。   然后——   “如果,如果爱歌成功了……洛叶冕下,您能够接受爱歌,让爱歌成为您的附庸吗?”   “等你走到那一步后再说吧。”洛叶的脚步轻轻一顿,然后冷声说道:“还有,中洲队内没有阶级高下之分,以后不要对我用尊称。”   “是!”——她从少女的回复中听到了发自内心的欢快和雀跃。   这一次……是真的吗?   洛叶不确定,她也不在乎。因为她只是说出了命令,然后某人……某物接受了命令罢了。   她继续向前,而爱歌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她身后。   很快,她又一次抵达了那处夜幕下的沙滩,并看见了自己的蠢妹妹和笨妹媳。   ——是时候继续先前的绮想之旅了。 第八节·长姐的教育   爱丽丝不太清楚自己这位……姐姐现在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不过想来其评价内容或许和‘笨蛋’、‘蠢货’等形容词密切相关。毕竟自己在先前的表现的确是有些拙劣而且犹疑,但是……   【蠢就蠢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个蠢货。】   【而且,当妹妹的,向姐姐撒撒娇有什么不对!】   她一开始有些自暴自弃,但在给自己找到了个合适理由后顿时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毕竟亲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真的是在梦里都没遇见过的玩意。而当这种别样的感情化作现实,并以关切和照顾的形式施加与她身上时,她感觉自己着实的有些缺乏抵抗能力。   不是抵抗不了,而是不想抵抗——她知道这些情感在广义上其实也算是道蚀现象。但她更知道即便她将其放置不管,洛叶也不会容许这些情感成为能够杀她的刀。   这或许应该被称作是‘信任’。就像是她相信楚轩的脑子,相信郑吒的肌肉,相信帕秋莉对她的爱一样。她相信洛叶不会害她,更不会对她所行之路造成阻碍。   在她内心深处,她其实觉得自己更应该称洛叶为妈妈而不是姐姐。但即便成了真神,羞耻感这种没意义的东西在她觉得应该有的时候还是会出来刷一下存在感的。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个台阶,在考虑到洛叶那东方人所会认同的‘长姐如母’习俗后她姑且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妹妹。而在经历了这一小段时间的相处后,她发现自己对于这个身份越来越适应了。   身份……啊,身份是一个有趣的词。   以前在和帕秋莉嬉闹的时候,她没少变转过自己的身份以享受各种各样的有趣剧本。她在过去从不在意,因为她知道那只是在玩闹而且代入起来后也别有一番晴趣。然而现在,或者更准确一些说的不久之前,她对其中的一些构成稍微地感到了过敏。   ——她因此而在自己的某个不便示人的列表中把‘母系’和‘姐系’这两个词条给彻底地划去。   当然,帕秋莉对此表示不满。但是她清楚这所谓的‘不满’其实也是玩闹的一部分。而为了安抚帕秋莉的这份‘不满’,她不得不在个人空间中花费了比预估的行程要超出接近三倍的时间才解决掉这个问题。   好吧,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以上那接近八百字的行文,其实本质所想要表达的就是她爱某人自我开脱的一个过程——【我会在帕琪那里浪费那么多时间全都是洛叶的错!而且我一个当妹妹的偶尔撒一下娇有什么不对!】——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当主神时间提前了大约三秒,但实际上已经通过调整时间线浪费了六个月的爱丽丝先一步抵达海滩。然后看着掐着时间点在约定之时正好来到出发地的洛叶以及洛叶的小跟班时。她才好意思嘟起嘴说——   “好慢啊,姐姐。我都等了你好一会了。”——这话说得她是一点都不脸红。   “嗯,做了些其他的事。”洛叶也懒得拆穿她,只是微微颌首,然后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的爱歌招了招手。“这家伙会和我们一起过去,不用担心负载的问题,她的情况类比小恶魔——我先前给你讲的那些课,你应该已经将它们传授给帕秋莉了吧。”   “啊,我已经全都告诉帕琪了。”爱丽丝朝恭敬地对自己等两人问安的爱歌做了一个‘你自己随意’的手势。而另一只手则紧握着帕秋莉的手。“姐,这次过去时我还要像之前一样牵着你的手吗?”   洛叶瞟了一眼帕秋莉。   而后者微笑着朝她稍稍欠身,学着爱丽丝一起喊她‘姐姐’。且在这一过程中始终没有放开爱丽丝的手。   很好。   这还牵个鬼!小学生手拉手转圈圈么!?   “不用,先前我牵住你的手是因为你无法在死渊认知你时正确地认知死渊。所以我要用身体接触的方式和你共享我的感官。而这一次……”她的脚尖在沙滩上轻轻点了一下,而下一刻,众人脚下的海滩便化作了一片洞开的虚无之门。   “……你该做一做课后作业了。”   而一行人的认知与视野随即变转。   ………………………………   爱丽丝睁开眼睛。和上次一样,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身生命层次的跌落和可支配能量的衰竭。她又一次地穿越了死渊的里侧来到了代表多元宇宙联结中转区域的表侧,而映入她眼眸的依旧是那一片幽暗中的浩瀚星空!   死渊依旧将她认知成了一个凡人,而她对死渊的认知也依旧是一片星海——神绮之女和轮回者的双重身份庇护着她,让她即便以凡人之躯逗留于幽暗太空中也不会有碍生存。而当她打算先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星空时,她却感受到了从指尖传来的些许握力。   果然,即便共享了知识,真正实践起来的时候,   ——洛叶没有出手,所以爱丽丝知道自己得亲自来。   于是,她握着帕秋莉的指尖稍稍用力。   【帕琪……和我同步感知。】   她眼眸中的幽暗星空骤然变转,下一刻,一片浩瀚无尽的知识海洋便在她的眼眸之中的显现!   那是……纯粹知识的聚合!无数她认识的,她不认识的,她能够理解,她不能够想象的符文,数字,语言,等式或者不等式汇聚成潮并不依托任何载体编织成串。而她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研究列表上至少有十个进展缓慢的项目迎来了飞跃式的进展,而她险些就要忍不住回返到物质环境去完成那些科研项!   不,还不是时候……   她的视线偏转,而后发现帕秋莉的形体即便有着主神光辉的庇护竟然也出现了崩解溃散的迹象!   【帕琪!现在就和我一起按照先前约好的调整认知!】——她在心中尖叫道。   然而下一刻她却从手的另一端感受到了微弱的拒绝!   恐惧在一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因为从手的另一端,她听到的却是帕秋莉迷茫中夹杂着渴望,宛若心灵失控一般的梦呓低语!   【不,等一下,再看一眼,我马上就要解出——】   【帕琪!!】   ‘啪嗒’伴随着一声响指,下一刻,充斥于眼前的知识之海骤然溃散。而紧随其后,那眼熟的无限高塔再度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不成超越种,没有资格接触多元宇宙。这句话并非空谈。”洛叶的声音从两人身侧淡淡地传来:“道是自身的根基,执是用以确认自我的锚。在将这之外的一切尽数纯化掉之前擅自接触死渊,即便提前知晓答案,其结果也仍旧是在试图认知死渊之前,便被这些杂质所干扰,反而让自身落入更悲惨的境地——就像这样。”   她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弹,伴随着一圈无色的涟漪展开,帕秋莉那即便恢复了真神位业也依旧如同失真的老式电视般闪烁不定的形体也就此恢复了稳定。   “你是神绮的女儿,往来死渊的次数数量繁多,所以哪怕没有我的帮助,你在死渊中也能够正常存活。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存在其它的风险。也不意味着其它个体就能够完全复制你的道路。”洛叶伸出手,把瘫软在地,一脸后怕的帕秋莉拉起来——她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前便已然将有可能做出不理智行为的爱丽丝禁锢在了空中。   “我本来打算用比较缓和的方式来教育你,但你似乎过于小看这个多元宇宙之间的风浪。所以,我只好让你刻骨铭心地痛上一痛。现在,你冷静些了吗?还是说你打算因为我的举动而在我脸上来上一拳?”   洛叶弹了弹手指,解除了爱丽丝身上的禁锢。   而爱丽丝却是真的打算一拳砸过去——但她在抬起手时,手臂却又僵在了半空。   少女的面色阴晴不定,然而她最终终究是放下了手。   “姐,何必这样呢。”她苦笑着,叹息着说道:“如果想要给我一个警告。那么冲着我来就行,何必要……”   “但那样你会感到痛吗?”洛叶轻轻哼了一声。“你难道会在乎自己的生死?你难道会在意自己的存亡?难道你会认为我会在你陷入困境时选择袖手旁观?——不,你一点都不在乎它们,你确信我肯定会帮你我也的确会帮你——所以你懈怠了,你傲慢了,你以为这是一条已经开辟完整的安然之道,而你只需要闲庭漫步的沿迹前行便可在终点收获奖赏。”   “狩圣仪式的成果让你产生了错误的认知,真神的威权让你持有了不当的自觉。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毕竟就连能够让楚轩吃瘪的智者都没能够在你手上占到好处。你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可观的力量,毕竟连圣贤的降临意志也成为了你仪式的垫脚石砖。而这一切甚至都没有逼出你的底牌,没有让你消耗复活的次数或暴露你那从入手开始就一直藏着掖着的权能力量!”   她最后以一个肯定的结论作出了最后一击。   “你膨胀了,我的妹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若是我不在这里将你打醒,或许当下一战开始之时,你的视线就要越过超越种乃至于圣贤的层次而直接放置到你我各自母亲那一层次之上了——所以,我要让你知道你的无力,让你知道你的弱小,让你知晓你所珍惜重视的一切随时都可能会离你而去,而你甚至无法理解它们的消亡!”   “现在。”她冷漠地说道:“你对我的做法,有异议吗?”   爱丽丝觉得自己真的是应该揍这家伙一拳,不留余力,竭尽所有的那种燃魂一拳。然而她却也不得不承认,洛叶说得的确有那么一两分道理。   不,并不止是一两分。自欺欺人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她知道洛叶说得对,自己虽然没有很多的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在狩圣一战结束后,自己的确是变得膨胀了。   不再如同以前一样胆小慎微,不再如同以前一样精打细算。而最浅显的表现,便是自己在洛叶意外出现在主神空间后展现出的那副丢人模样!换做是过去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如此的麻痹大意,如此轻易地沉醉于那不曾拥有过的‘亲情’中而不愿自拔。怎么可能会——   突然间,一道思绪掠过脑海。   而这一发现让上一刻还在自我反思中的爱丽丝猛地睁大双眸!   ——‘想要成为超越种,道与执以外的一切都应纯化。因为道是基石,而执是确保自身不被自身之道所蚀的锚。’   ——‘道为万象的变化,执为对帕秋莉·诺蕾姬这一个体的爱永久不变。而在此之外,亲情与友谊等物并不在其中!’   【原来如此……】   心中如潮水中涌动着的复杂情感骤然止息——爱丽丝仔细地检视自己的内心,她悲哀地发现自身那堆洛叶原本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在洛叶默许帕秋莉陷入绝境的那一刻时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动摇,哪怕如今将其于内心弥补,它也再不可能会恢复如初。   【洛叶……难怪你明明有着千般手段,也要采用这种激进的方式。原来你……】   【……真的是从来都不会变的啊。】   爱丽丝垂落双眸,然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我理解你的做法,并且对此毫无异议。但是——”她仰起头,用洛叶所期待着的那种决然目光朝自己唯一的姐姐投去视线。“——我要挑战你,姐姐。因为你将本应落在我头上的考验放在了我的恋人身上!”   “爱丽丝……”才勉强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帕秋莉才打算出声制止,却被难得的显露出了强硬姿态的爱丽丝伸手打断。   然后,洛叶的手轻轻拍了起来,她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   “很好,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女人,若是连自己的恋人都保护不住那么的确就算活着也毫无意义。而既然你主动邀战,那我自然会给你些许优待——作为教学的   她伸出手,推开身侧一扇闭合的门。   “这个世界的剧本名字是【不死者之王】。是一个存在【伪穿越者】,且拥有双重宇宙观的世界。作为   “去吧,我让你们先手,我只会用爱歌来作为我所执之棋。”——她的手按在上一秒还待在角落里吃瓜,明显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爱歌肩上——“由你们自行选择干涉的宇宙,由你们决定何时发起战争。然后……”   “我会给你们你所想要的战斗。” 第九节·双生   战斗。   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分出胜负,然后基于胜负获取其所代表的收益。   而无论是怎样的战斗,无论是为了什么的战斗,在参与其中之前,有一件事是参战者所必须了解的。   那便是做到什么程度,才算赢。什么没能够做到,便算是输。   当爱丽丝带着帕秋莉从洛叶身边离开,推开那扇门户前往其所代表着的单体宇宙外侧之时,充斥于她脑海中的   她检视着这座双生结构宇宙的时间线,量定其剧本的始末并读取其中所有她觉得有价值的讯息。这或许会是一个相当漫长,但对真神而言实际又颇为短暂的过程。而当她如同海绵一般汲取着这座宇宙的一切讯息之时,她却感受到了一双从背后环抱住自己的纤细的手。   “爱丽丝……”她听到了帕秋莉在耳侧的低语,那声音中有着担忧和迟疑。   “不用担心,我很好。”爱丽丝微微摇头,然后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好,我清楚是我自己造成的问题,更清楚洛叶作为的必要性。我不会怪她,更不会怪……你。”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双环抱自己的手抖了一下,然后身后的柔软贴得自己更紧。   她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这种事情,只要静下心来想上一想,那一切难道不都是一目了然的吗?   无论是洛叶和楚轩的交易也好,身为长姐的她对自己这个臭妹妹的良苦用心也好。还是帕秋莉那看上去没有问题,实际上漏洞百出的演技也罢——她当时不知道,事后难道还不知道帕秋莉在那时根本就是故意沉入知识海洋之中,冒着在死渊中死上一次的风险也要配合着洛叶给自己上够一课?   只不过,洛叶看到了更多的,更重要的东西。而帕秋莉看到的,或许只有自己所表现出的‘自信’和‘傲慢’罢了。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于是爱丽丝轻声说道,“虽然我对你这种伤害自己的劝诫方式非常不满,但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洛叶……姐姐说得对,我成功了太多次,在她的庇护下,在楚轩的支援下,有太多次明明已经越过了失败的界限却又在外力的帮助下反败为胜。这让我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傲慢。”   “自信点并非坏事哦,爱丽丝。”帕秋莉小声地安慰着她:“只要能够控制好那个合适的幅度……”   “不是坏事吗……”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眼眸中的诸多被她标注出的历史节点逐一收束并被她加以解析。她有心顺着帕秋莉的话附和两声好让后者安心,但话到嘴边,她最终吐露出的却是洛叶所教导她的事实。   “不,现在已经是坏事了,因为我,因为我们已经走到这个层次。我们就像是攀爬到了悬崖顶端的雏鸟,若不展翅翱翔,便注定会沉沦于日晒雨淋,虫噬鼠咬之中。而若是我们想要在那纵身一跃后能够成功地鼓动双翼,舍弃掉身上的一切负担便是我们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事。”   她说得很浅显,她也知道帕秋莉听得出来这浅显之言的幕后含义。   ——在月世界时对超越种的猜想已经被洛叶确认。想要更进一步,那么除却道和执的一切都应舍弃并予以纯化。过程无所谓,但结果注定且唯一。所谓‘太上忘情’便是如此。其并非无情,而是一切生老病死苦集灭都被尽数勘破,而所有的情都将汇集二处,仅为道与执所停留。   爱丽丝是西方人,她不信东方的道,也不信东方道教或者佛教的那一套。但她觉得东方人所提出的‘天人五衰’论的确很符合她现在的情况——正是因为她已经走上了超越种的道路,正是因为她已经在将一切纯化,所以她的过去,她的历史,她所拥有的,所经历的一切才会在这一刻发起最后的反扑——   ——她所认同的道德,她所接受的教育,她所喜爱和厌恶的一切依托于她的概念和实体都将在她试图‘超越’一切之前成为阻挡她前进的障碍——对,能够控制住自己所有情绪变化的真神怎么可能会傲慢?她之所以会傲慢,只不过是她愿意傲慢罢了。   而她,而她们所面对的这最后的阻碍,便是让她得出‘我愿意傲慢,我愿意撒娇,我愿意沉醉于亲情与恋情之中’之结论的思绪源头,她的一切经历与过去所刻印在她心灵最深处的旧日余痕!   ‘自信’已经成为她的阻碍了,而不止是‘自信’。‘谦虚’、‘理智’、‘正义’、‘斗志’、‘友谊’等等一切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道与执,一切不会被警惕的正面事物或者负面情感都将成为她的阻碍——   ——道执之外,再无它物,指的就是哪怕整个宇宙,整个自己所喜欢的,所厌恶的,所在乎的一切人和事的总和所代表的宇宙挡在了自己的路上,将其碾灭之时也不应有任何犹疑,甚至连‘犹疑’的概念也当纯化。如若不然……   ……那些看不穿这一层的真神们,其堆积而成的残骸在随便哪个规模稍大一点的单体宇宙中都有着宛若恒河之沙的数量。而在这多元海洋之中,如同月世界那般规模宏大,且具备一个完整纪元循环的宇宙数量……   ……是无穷。   很简单的道理,想要超越一切,那么首先就得舍弃一切。   而正因为它足够简单,所以,这条道理无法转圜。   作为轮回者,有着纪元更迭后依旧存续的特权。那么,只要不踏出这一步,那么就依旧是岁月静好,天地万灵的钟爱齐聚一身。然而,若是踏出这一步,那么一切旧有的美好便将就此远去,再无些许残留。   【我已经走出这一步了,想退也退不了了。但是帕琪……】   【要告诉她吗?不告诉她吗?】   少女的内心思绪转动,然而下一刻爱丽丝又为自己的瞻前顾后和优柔寡断而自嘲不已。帕秋莉早就已经做出了觉悟,若非如此,帕秋莉怎么会和自己一起像是个真的以为要去度假的家伙一样步入死渊?   要知道,踏出这一步的只有自己,而帕秋莉依旧停留在真神的境界。她依旧冷静,依旧睿智。因为她的一切过去还没有背叛她,而这也意味着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发自本心的选择。   ——她只是不知道而已。因为她帕秋莉不是神绮的女儿也不是该亚的女儿,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就算有,也不会比已经滚出轮回世界的艾斯德斯之流强的凡物。而作为一个凡物的她,却硬生生地跟着自己走到了现在,走到了这里!   【闭口不言,才是背叛,才是真的傲慢。】   【因为不是我拉着她将她带到了这里,而是她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和才能一直紧追着始终与我并肩!】   于是爱丽丝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将先前说出的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帕琪。除了对你的爱以外,我只要再……不,我即便不继续往前走出哪怕半步,我所有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已然不再值得信任。它们会反叛,它们会背离,它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我勘破并纯化它们之前拖慢我的脚步甚至不惜与我携亡……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打算继续前行。”——而你也是一样。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但是她知道帕秋莉能够领悟——哪怕是身心一体的恋人也需要这种程度的矜持。而她和帕秋莉都知晓这一点。   于是,她身后环抱着她的人儿陷入了沉默。   她不会催,也不会多言,因为这是没有意义的——她知道自己应该感谢洛叶,因为她这位真心关爱着她的姐姐亲手帮她斩断了她最难舍弃的那一抹过去。但她更知道自己就连‘感谢’的概念都该从自己心中纯化。因为只有这样,才算是不辜负洛叶的一番良苦用心!   眼眸中的事项依旧在变转,这名为‘不死者之王’的剧本在爱丽丝的眼眸中已经运作了一个完整的纪元并将所有细节呈现。   ——她知道洛叶给了提示,通过‘不死者之王’,以及‘选中一个世界绝非毫无缘由’这两条线索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为‘夏提雅·布拉德佛伦’的不死个体。那是一位吸血种,是在游零世界的龙破仪式中以背景板的形式出现在仪式之中,并和她爱某人结上了一份缘的吸血鬼。而在经由夏提雅其人……其鬼的人际网络与‘不死者之王’的概念连锁后,这个剧本的主角便被她准确地发掘了出来。   那是一位‘假穿越者’,一位从孪生宇宙的此端穿越到彼端,更换了肉体和才能,在仅保留灵魂的情况下从具备血肉之躯的凡人变转成为了一位仅凭自身战力便处于世界顶点且还掌握着庞大势力的骷髅魔法师。而它的名字是——   爱丽丝感觉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声心跳。   “爱丽丝。”她从这声心跳与心跳之后的言语中听出了决意和断然。“无论你想要前往何方,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的。”   而下一刻,她感知到了‘变化’。那依偎于她身后的人儿做出了和她一样的选择,不再满足于真神的位格,而是踏出了迈向纯化一切的超越之道的   爱丽丝的道,是诸事万象的变化之道,其唯一的执念是对帕秋莉的爱永远不变。   帕秋莉的道,是知识的记录于收集之道,其唯一的执念,是某项知识应当被她永久遗忘。   爱丽丝知道那是什么知识,因为她知道帕秋莉在界定道和执时和自己做出了几乎一样的选择。而当帕秋莉也和她一起走上了这条超越之路的时候,其所代表的含义便也只剩下了唯一一个。   ——在这浩瀚的多元宇宙中,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与帕秋莉·诺蕾姬这两个独立的个体。除却代表着她们自身的理念以外,她们所唯一能够信任的,所唯一能够拥有的,在这一刻——   ——真的就只剩下她们彼此了。   于是,爱丽丝抓住了那双环抱着自己的手。   她们就此不分彼此,她们的理念和道路相互交融。然后,她们一起朝着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投下目光。   爱丽丝已经明白要怎么才能够战胜洛叶,怎么才能够完成这   ………………………………   这个名为【不死者之王】的世界很有趣。因为它明明是一个宇宙,但却以双生的结构划分出了截然不同,但却偶尔相交的两层。   一层是物质的世界,它就和普通的星体宇宙没有多大差别。它的规格并不大,就是一个太阳系再加上向外延伸大约三十光年上下的物质空间。总体来说,这个物质宇宙的全部范围就是二十二个恒星系统所构成的小型星群。而地球以及地球上的人类是唯一的文明和生命。   这里的时间线挺长,开端是灵长类生命大规模出现的三百万年前。而结束的时间点则是地球和地球上的堕落文明完全失落的一百万年之后。而现在的时间点是二十二世纪的下半叶,换而言之便是这个剧本有着四百万年的运作空间。   很长,但相对于真神而言,也长不到哪去。   而这个物质宇宙的地球文明之所以被称作是‘堕落’,便是因为他们过早的便观测到了宇宙的尽头。   啊,没错,天上的星星只有那么几颗。能不能住人,有没有生命,将其清楚地观测并得出结果相对于二十二世纪下叶的科技水平来说自然完全足够。而在得出‘宇宙如此渺小,人类如此孤独’的结论之后。不思进取的堕落自然便会到来。   于是,一个乌托邦一般的社会就此出现。阶级固化,资源垄断,人口暴涨带来的便是一个个矗立在大地上的巢都。遮天蔽日的工业废气和腐败废水染黑了天空和大海,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凡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不曾见识过天空的模样。他们从黑暗中降生,从黑暗中死亡,然后,化作堆积在巢都最底层的累累白骨,然后又在剧毒废水和变异生物的啃噬下连残渣都不剩下。   巢都上发生过叛乱,发生过很多次。但时代已经变了,血肉之躯就算再团结也不可能用锤子和扳手对抗全副武装的动力装甲。于是失败便伴随着每一次叛乱,而当统治者们掌握了一件名为‘虚拟世界’的利器之后,就连叛乱的土壤也就此不复存在。   那些统治者,那些大公司和垄断者们‘慷慨’地将虚拟世界的技术配发到了巢都的绝大多数地方。让那些受生活所苦的下层住民们获得了发泄怨气的渠道——成天骂骂咧咧的人并不可怕,只有在沉默中积蓄力量者才值得警惕——当统治者们有了这样的共识并将其妥善处理之后,这个文明,便再也没有发展的机会了。   它们堕落了。少部分人享受着绝大多数的资源在现实中成为主宰。剩余的绝大多数则在极度拟真的虚拟世界,甚至增强的现实下醉生梦死。现实中的贫苦日子被视作噩梦,而为所欲为的虚幻则成为了凡人们所认同的真实人生。而世界也就此停滞。   这个文明,会这样保持着堕落然后延续一百万年。即便是偶然会有的些许成长,那也不过是为了在地球枯竭时挖掘太阳系内其他星球中的物质资源。它们的衰亡和腐败是必然,而或许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份必然,所以它们才会堕落至此。   物质层面宇宙的讲解就到此而为之,而接下来的,便是这双生宇宙的另一侧,另一个源于心灵和虚幻的宇宙。   它应该有着和物质宇宙相同的起源,而它的兴旺则伴随着知性体文明的成长——不,并不是凡人的思想造就了它。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有着和物质宇宙相等的规模,而知性体的思念不过是宛若落入池塘石子所泛起的涟漪一般,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让其活性化,然后迅速发展罢了。   毕竟是心灵和虚幻,物质世界的规则在这里并不通用。而两侧的时间流速也并不相等,有时候物质宇宙的几万年也就是心灵宇宙的几天,有时候心灵宇宙的几星期便是物质宇宙的几千年。而在这不同的宇宙规则和时间流速的作用下,当外来的真神们在物质宇宙的二十二世纪下半叶投下目光的时候,心灵宇宙仍旧处于奇幻中世纪的年代。   两个宇宙,两边并不相交。   然而物质宇宙那极度发达的虚拟世界文化却对心灵宇宙造成了些许影响。   于是,在虚拟世界技术发达起来的这百年之中,时而便有死在物质宇宙的游玩者灵魂穿梭到心灵宇宙。而因为心灵宇宙的个体存在形式往往取决于其自身认知的缘故,这些降临者们往往都以它们所认知的‘真实人生’,也就是虚拟世界中的玩家角色的形式降下。   它们有些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有些则默默无闻地在天地间隐居或者游荡。但无论是哪样的生活,对于这些出生于堕落文明的降临者而言……基本都非常满意。   毕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比起那经常要在‘噩梦中苏醒的现实’,这一侧的宇宙显然更符合它们的需求。而就在这些降临者们或多或少的干涉下,这一侧的宇宙哪怕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新思维变革,其文明形式与科技水平却始终保持在奇幻中世纪的模样。   ——毕竟都是好不容易脱离了乌托邦的下层人物,没有人愿意重新回到那个时代。即便偶尔有这样的降临者,它所造就的变革也会被后继之人所推翻并且抹消。   然后,时间运作到了现在。   当异界真神们投下目光时,于物质宇宙中,一位在一个名为尤古特拉西尔的虚拟世界游戏中建立了庞大工会和据点,并且受选成为工会长的普通上班族在闹铃中睁开了眼眸。   他的名字是铃木悟,他所建立的角色ID为【飞鼠】,是一位满级而且满神装的死者大魔法师。而他所经营的工会被称作‘安兹-乌尔-恭’,并有着‘纳萨里克大坟墓’这一座巨型工会据点。   而在今天晚上,便是他花费数年时间游玩的‘尤古特拉西尔’关服的日子。   他决定陪着这个游戏直到最后,也算是对自己一段生命的见证。 第十节·工薪族的一天   公元二一六四年的夏天,‘夏’这个字依旧只是仅存在与虚拟世界中的臆想。当普通上班族铃木悟穿好隔断服,戴好特别增厚的抗拒面具并从居所的二重隔断门内走出之时,迎面扑来的,是一如既往的阴冷的风。   一只巴掌大的菱形浮游机械悬挂在他的面前,从那像是口器一般的繁琐机构中投射出数道可见或者不可见的射线扫描着铃木悟的全身。伴随着机构指示灯从黄到绿的转变,男人植入耳后的插件在他的视网膜和听觉神经上同时显现出了文字和语言。   ——【例行检测终了——已核实,公民:铃木悟,年龄29,权限等级4,生命状况良好,污染度低下,隔断服完整且运作正常。】   ——【符合出行标准,请说出你的出行目的地。】   现在是早上——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八点整,而尤古特拉西尔关服的时间是凌晨,考虑到巢都对一千层以下住户要求的每日十二小时必要工作额度,那么在十分钟后开始工作便可获得晚上八点半左右的回归时间。   “我要前往   ——【检测中——身份已确认,‘千知之眼’公司,四级雇员铃木悟。楼层管理局以及你的公司已经通过了你的工作以及出行许可。路线已规划完毕,请在八点三十分之前沿指定路线行动。】   一条复杂但却熟悉的电子路线出现在了铃木悟的视网膜上。他点了点头,而在他点头之前眼前的蛛形机械便已经迈着细碎而有序的步伐从他面前离开并前往另一扇打开的门口,而同样的检测想必会在数秒钟内应用到另一位巢都用户的身上。   【多此一举】——铃木悟心想道,但他知道这是有必要的。   他知道楼层管理局其实根本就用不着这些‘浮游立方’就可以通过每个人脑内的植入插件定位到每一个人的位置并获取其全部讯息。但那是十五年前的好事了,自从某次一位‘凶狠狡诈’的叛军骇客成功地攻破了一座巢都的主计算机和备用数据引擎,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失之后,中层居民们待在家里通过意识连线便可操控义体远程工作的美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那帮蠢货,自己找死也就罢了,难道就不知道这么捣乱会给其它人添麻烦吗?活该他们被塞到发电厂里!】——他摇了摇头,没有将时间浪费在悲春伤秋里面而是将自己的脚步稍稍加快了几分,而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拉平了刚刚思考时浪费的时间之后,他又将步伐放慢到了正常的行走速度。   这里是一千零二十二层,楼层数目越大,距离地面越近。而一千到两千这个数值算是巢都的中部。能够住在这里,代表着在巢都内勉强也算是个体面人家,虽说远远比不上那些五百层往上的贵人们,但也不可就此失了仪表。   当然,维持仪表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不能够给其它人添麻烦】。   他向前走,空荡而宽阔的金属通道中仅有他一人漫步前行。楼层管理局所规划好的前进路线以实体光栏的形式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而当他穿过这条狭长的廊道前往楼层电梯时,隔断服所提供的传感器内便只有他一人脚步的空洞回响。   ——都是假象。   他知道这是假的,这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隔断服所作出的神经讯号伪装——现在可是早晨八点,这座巢都可是有着三亿上下的注册居民。三千层的巢都,中间层中每层至少也有着近百万的住民。而这样的一座楼层,怎么可能有寂静的时日?   不,那是不可能的。铃木悟知道自己只要走错一步——不,一步和两步都是容错区间,只要走错三步,自己就肯定会撞上某个自己看不到也听不着但是摸得见的东西。然后自己一周的薪水就会成为罚单。   哼,隔断隔断,隔断服和抗拒面具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毕竟楼层管理局并不希望中下层的住民们有着过多的交流。而这一项政策的推行也是缘于六年前的一次楼层叛乱。   【这帮该死的叛军,就是因为他们我们普通人的日子才越来越难过!】——他忍不住在心底又骂了一句。然后发现自己的步伐又慢了一小截——他连忙赶上。并且发现这是自己这几分钟内   【啊啊,不行啊,是因为尤古特拉西尔要关服了的缘由吗?再这样下去……没办法了,只能够花点钱来避免更大的损失了。】   “我需要开启现实增强。”他在抗拒面具后说道。   于是,很快又有另外一枚浮游菱形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面飘出来,然后悬浮在他身侧和他建立了神经连接。   ——【请选择你所要开启的现实增强项目。】   一排列表出现在他面前,他迅速地过滤掉自己买不起的那些,然后在收藏栏目内选择了自己心仪且买得起的那个栏目。   ——【是否支付一百信用,购买三十分钟的现实增强【低等墓园】项目?】   【是。】   他眼眸中的世界骤然一遍,空荡荡的钢铁甬道瞬间便化作了阴沉幽暗的墓地回廊。他的身边和前后方位几乎像是——不,就是刷新了一般地在顷刻间被密密麻麻的低级不死生物所占据。而亡骸的嘶吼以及怨灵的嚎叫声随即通过传感器充斥了他的耳蜗。   【啊……舒服多了。】   他轻呼一口气,继续沿着楼层管理局所分配的路线前往工作地点。现在他看得到‘别人’了,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会因为走错路而被大幅度扣除信用,甚至遭受惩戒了。于是他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愉快了起来,甚至有心情和迎面走来的一只僵尸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彼此交错而过。   他挺喜欢这个主题的,毕竟他在尤古特拉西尔里也是个死者大魔法师。虽说因为他买不起高级主题的缘故,他自己和他所能够看见的住民都会被现实增强为简朴的骷髅兵或者僵尸幽灵一类的无特效低等亡灵。但是,当他看到那一个个无序开合的颌骨,听到那连绵不绝的骨节摩擦声时,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愉悦。   现实比起虚拟世界就是一点好,那便是在现实中,虽然中层住民没有和其它人用言语交谈的权限,但却能够通过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表达情感。而不像是在游戏里面,所有的玩家,除了挥动手脚以外,想要交流情绪就只能够借助那数量有限的气泡图标。   没办法,毕竟他自己还不是可以自由表达情感的上层居民。而既然地位不够,贡献也不充足,那么在接受楼层管理局的秩序保障时受到些许限制也是理所应当。   【至少比下层的那些穷鬼要好。】铃木悟心想道,他对一只纤细幽魂的大长腿吹了个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口哨,然后他觉得自己最多再走两分钟就能够抵达楼层电梯。   他觉得自己得想点事情,想点和尤古特拉西尔无关的事情。比如说下层——啊,没错,两千层往下被称作下层。据说那里的住民每天都要吃药,用药剂限制住他们那无用的思考好让它们能够为社会派上更好的用场。而听说再往下的底层都是叛军和罪民们的关押处,他们会在那里成为发电厂的素材,连虚拟现实都无法进入,只能够保持着清醒,在连抬个手指都做不到的铁棺材里度过漫长而且悠久的一生。   真可怜。   但谁让他们叛乱,谁让他们破坏公共秩序了呢?   铃木悟的脚步一顿,他在巨型灵柩式样的楼层电梯关闭前站到了楼层管理局分配给自己那个位置上。而后,伴随着低沉的骸骨摩擦声,巨大的电梯……灵柩便带着他和同行的一千名乘客向上行进。   一千名,不多,不少。铃木悟环顾了一下左右,左边是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僵尸,感觉应该是一个男人。右边则是一具和他同类的骷髅兵,而从体格和身高来看应该是一位娇小的女性。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啧,这纤细的骨骼,这光滑的关节,这左右平衡对称的脖颈和肩……这还真是一位大美人呢。要是她也玩尤古特拉西尔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游戏里要到她的联系方式了。】   他忍不住咂咂嘴,将心中涌动起的些许绮念压下——他承认这个女性骷髅很入他的眼,但他更知道不能够随意给别人添麻烦。隔着隔断服,偶然的碰触会被视作无用的神经讯号而被直接过滤掉,而若是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那非得用力推攘,或者直接和对方进行神经连接才行。   ——那可是违法行为,是会被扣除大额信用,甚至被楼层降级的!他铃木先生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千层的边,还找到了上层公司的工作。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前途和别人的前途都埋葬在这!   ——虽说她的确很美就是了。   于是电梯……灵柩在一千层停了下来,目睹着这位可人……可骨儿离开而另一位高大的僵尸占据她的位置。铃木悟这才叹了口气,把心中的些许郁闷压下。   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应该是个人,而人应当有人的审美了。然而再这样的幽暗世界中,美学真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吗?   唔……大概是有意义的,不过似乎只对上层住民有意义。毕竟只有上层住民有资格拥有配偶,而中下层——虚拟世界和合成人偶难道不香吗?合成子宫又不是受不了孕。而且还不需要它们自己去养!   铃木悟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后。他抵达了九百六十三层后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乘坐活动轨道到了十一区。而当他来到‘千知之眼’公司门口的同时,他所购买的现实增强服务正好抵达时限。   ——【四级雇员,铃木悟,准时打卡,请立刻进入你的工位。】   于是,他眼前的墓园景色褪去,而冰冷的钢铁现实又一次充斥了他的世界。   他仍旧没有看到身边哪怕一个人,隔断服阻断了所有他同类的光学信号和声音信号,只有在开启现实增强时在他的视野中才会显现出特定的形象——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大惊小怪。毕竟都上了七八年班了,难道还不知道‘去公司工作’到底指代着什么吗?   现在可是二十二世纪下半叶,像是旧时代那样的,还有个门面和前台以及设施大楼的公司早就已经被岁月所淘汰。而在这崭新的时代中,所谓的公司,其实不过就是放在公共领域的高等潜行舱罢了。   于是,铃木悟的视线偏转,从‘空无一人’的两侧回到了自己的正对面。他伸出手,触碰着眼前的巨大金属舱。而当验证通过的提示在他脑中的插件内响起来的时候,他便被金属和管线所构成的触须群给拖入了黑暗。   他的思维就此中断,然后……苏醒。   时间已经从八点三十流转到了二十点三十,而他的‘工位’正在他的面前缓缓闭合。   ——【四级雇员,铃木悟,你已经下班。请按照规定路线回返你的休息处。】   和往常一样,工作时的记忆在苏醒前被完全删除。因为上层的一切都是机密,中下层的住民没有资格知晓其中的哪怕一字一句。当铃木悟睁开双眼之时,他所能够感知到的便只有那条以实体光栏标识在他视野中的回家路线,以及那遍布全身的,难以抑制的……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做了什么。而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经重复了将近十年的漫长岁月,每天都是一样,每月都没有区别,每年都只是单纯的重复——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然而今天,或许是今天有些特殊吧,他的心底却是浮现出了些许的波澜。   【我活得真的像是一个亡灵杂兵一样呢。】——普通的工薪阶层在心中感叹道。   他摇了摇头,任由自己的生体本能带着自己回归到家……或者休息处中。白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今晚……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十一节·觉醒   爱丽丝的视线垂落,让相对时间流将剧本事件停滞在‘铃木悟’这一个体回到家中,进食以及清洁后踏入潜行舱的那一幕。   她其实已经是   对,这个世界,距离她降下的那一刻起已经变转了十二个纪元。世界创生了十三次,毁灭了十二次。换而言之,便是超过十二次四百万年的循环,总共大约接近五千万年的漫长时光。   五千万年呢……那可真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日子。但对于真神而言其实也就是眨眨眼睛就轻易渡过的岁月。在这十二个纪元中,她和帕秋莉一次又一次地对这双生的孪相宇宙进行干涉以及修正。而最终她和帕秋莉都成功地将自身的时间线接入了这个宇宙中并让其在纪元更迭后依旧能够运作,在彼此都踏上了超越之路的同时,有条不紊地发掘着世界之内的诸多秘闻。   她们改过许多东西,比如说铃木悟这个‘主角’的出身,从父母健全到父母双亡到现在的根本不存在父母,她们几乎在每个纪元都对其进行过修正——她们曾经让铃木悟成为巢都最底层的奴工,曾经让其成为最上层的世界之王,曾经让其成为掀起叛旗,或成功或失败的变革者,她们甚至还让这家伙从出生时就作为罪民的后裔充当人体电池,被填塞到发电厂下层变成一团活着的肉块。   然后她们发现洛叶给的情报的确是真货,这家伙还真的就是这个孪生宇宙中的天命主角——不,这并不是说他的运气有多好,而是指‘铃木悟穿越到彼端世界’这一事件必然会实现。或许是一场刺杀,或许是一次意外,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份,铃木悟其人都会作为宙内穿越者抵达孪相宇宙的彼端,且它所持有的身份必然是非人。   通常情况下,是死者大魔法师或者骸骨将军。偶尔他也会转生成吸血鬼或者恶魔一般的事物。而更有趣的是,哪怕爱丽丝直接动手,在不本体降下的前提下安排一场意外让铃木悟死去,这个世界却也会依旧延续并且在若干年后还会出现另一个‘铃木悟’作为宙内穿越者抵达彼端!   很有趣,有趣的同时也证明了这是剧本模因的底线,没得商量。而若是想要进一步地干涉铃木悟的命运乃至于强压剧本模因退让,那就非得直接让本体降下不可。   普通的超越种,大概在   而那样的后果,便是‘   她们做了什么呢?她们将自身的讯息融入到了这个已经不会进步的堕落文明内部的方方面面。   在物质层面上,用以控制巢都,确保其交通和供给网络正常运作的是以爱丽丝的人偶术为基底制作出的控制系统。那些浮游立方体和楼层电梯网络都是受爱丽丝的影响而生成的便利技术。在这个世界的上层,统治者们称这套系统为‘人偶师工程’。而这项工程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会跟随这个堕落文明,直到一百万年后的终末之日。   而在精神层面上,这个宇宙中原有的虚拟实景技术都已经被帕秋莉所提供的改进版记忆世界所替代。那些高度的拟真,那些现实增强,乃至于那将所有中下层住民全都切裂为孤独个体的隔断拒绝套装的诞生都是出于她的意志。而不止如此,这颗星球上接近一半的大公司都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给自己加上了‘千知’的前缀。并在生活中遵循她的理念。   爱丽丝的理念,是事像的变化与发展——所以这个堕落文明中最大的变化体,那时刻都在运作的管理系统随之诞生。哪怕文明就此停滞不前,但它却依旧是一个运作着的,保持着活力且始终会保持活力的系统。而不仅如此,那一次又一次出现,然后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叛军实际上也代表着她的意志,因为这是变革,因为这和不甘它者之下的人道理念相同。   而帕秋莉的理念,是知识的收集与保存——而对于这个堕落文明来说,将知识始终保存在上层住民手中无疑是最合适的运作模式。雇员会在工作结束后被洗除记忆这一法令便是出自她的意志,而当知识被完全地垄断之后,这让整个文明都成为守密者的变更很显然相当符合剧本模因的需求。   她们的影响遍及这物质宇宙的方方面面,而如此强大的干涉力足以让她们在本体不介入的前提下也能够在这物质宇宙中具现出掌握几近超凡之力层次的化身。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支配者——双生财团中的两个最大派系的统领者就分别是她们两人在这浩瀚大地上所制造出的代理人容器,而只要她们愿意,她们随时可以将这颗星球变成一枚死星!   她们选择了物质宇宙,她们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而她们十分清楚,当自己的意志触碰到心灵宇宙的那一侧并对其做出变更的时候,洛叶便会作为评审者出手,用她那仅有一枚的棋子来为爱丽丝等两人评选成败!   那么……要战斗吗?   “我已经大致弄明白要怎么赢了。”宇宙之外,死渊的里侧中爱丽丝如是低语:“当我们动手时,洛叶便会投下她所持有的棋子。她会攻击我们在这个宇宙所制作出的时间线,会抹去我们在这里留下的足以跨越纪元之末的痕迹甚至让我们没有再度干涉的空间。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止这样的未来降临,最起码也要维持住物质宇宙的局面。”   “或者我们可以做的更多一些,比如占据她那边的心灵宇宙,让她失去投放干涉力的空间?”和爱丽丝一起在这死渊里侧度过了五千万载漫长岁月的帕秋莉如是回答。“这样或许我们能够有更高的评价?”   “八十分和一百分的区别吧。”爱丽丝点点头,让时间重新开始运作。“及格线应该是保住一丝影响力,不至于被完全驱逐出这个宇宙。但如果真的给出这种答卷,那么便未免有些过于丢人了。”   她们看着这   他的这一举动会让整座大坟墓以及其内置NPC一起和他穿越。因为他处于王座之上时,他手中的工会权杖便代表着工会本身——在先前的某个纪元中,爱丽丝干涉了他的行动,让他在穿越前的最后一刻带着权杖离开并转移到了工会外侧,而那样的结果便是铃木悟其人作为单独个体而抵达彼岸的世界。   那是一条挺不错的世界线,孤身一人的铃木悟……或者说死者大魔法师【飞鼠】在孤身一骨的异界巡游中结识了一位和它一样孤独的不死少女。而他那颗在堕落文明中早已枯死的心脏也在漫长的相处中逐渐复苏——他虽然仍旧是死灵之身,但却恢复了善良和理智,哪怕数百年后,另一位在尤古特拉西尔停止运营前几秒钟上线的玩家带着【纳萨里克大坟墓】降临,他的内心也不曾变转。   但女神们这一次却并不打算让那一轮的剧本再现,所以当铃木悟手持工会权杖坐在王座之上时,他的内心并未因为外力的干扰而出现丝毫波动。   他安静地坐在王座上,回忆着身为工会一员曾经享受过的愉快旧日时光。当他那么做的时候,两位女神的意志就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当他检视着那代表着每一个工会成员的四十一张旗帜,并将工会的NPC呼唤到王座之前并如同阅兵一般检视着它们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伴随着女神们的视线。   ——爱丽丝曾经考虑过将【纳萨里克大坟墓】的四十一位成员变成四十二或者四十三位。用自己或者自己和帕秋莉的化身和这位天命主角一起展开异界之旅,通过借主角的势来对洛叶的布局进行压制,然而当那条铃木悟单独穿越的世界线显现在她眼前后,她却是放弃了这样一个想法。   ——因为剧本模因并没有规定铃木悟,或者【飞鼠】就必须得在异界所向无敌。它可以成为霸主,也有可能成为隐士。而这就导致和他处于同一个阵营会招致过多的不稳定性,而这样的破绽对于绝对已经知晓这个孪相宇宙中的一切秘密,知道剧本模因如何运作的洛叶来说,简直就是送上来的把柄。   爱丽丝不认为自己能够靠阴谋击败洛叶,因为这是一场教学之战,而这也就意味着洛叶或许会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再过几分钟,尤古特拉西尔就将停止运营,服务器会直接关停,而这一行为的后果便是作为凡人的铃木悟直接猝死在潜行舱中,而作为死者大魔法师的飞鼠则会带着大坟墓抵达彼方的世界。   他驾驭不住自己的部下,所以他会被它们牵着鼻子走——哪怕他的部下们始终万分地忠诚于他,但在作为一个势力整体行动时那些阵营隶属于极恶的变生NPC们却会按照它们自身的认知去执行飞鼠所下达的每一个命令。久而久之,这位现在的普通工薪族,未来的死者大魔法师便会彻底地成为它们一员,成为一位强大而且邪恶的死灵之主。   而死之浪潮便将席卷整个彼方世界,直到下一位足够强大的穿越者带着另一个理念抵达彼方的大地——而一个新的时代便会取代这旧有的命运。   还差几分钟,只剩几分钟。   而当还是铃木悟的【飞鼠】抱着好玩的心态动用工会权限,修改同伴所设计的NPC设定并使其成为某个不定时炸弹的同时。爱丽丝突然轻声向着身边问道。   “帕琪,你说这份考卷……总分会不会不止一百分?”——总分若是不止一百,那便意味着还有着隐藏着的附加题……或者女神们直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整张考卷的内容。而无论是哪样,都不是好事。   而她很快就听到了来自帕秋莉的答复。   “我不知道。”帕秋莉在她身边轻语。“但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样的考验,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于是,爱丽丝点了点头。   而下一刻,当尤古特拉西尔即将停止运营,普通工薪族铃木悟即将成为游戏角色死者大魔法师【飞鼠】的同一瞬间。   于地球的南极点和北极点处,两座合起来占据了接近地球一半人口和物资储备的巨形巢都在这一刻自被建造出来开始   一支支军队集结起来,一座座工厂轰鸣爆响。那些尘封多年的,本应随着最后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而封存的天灾武器被重新启用。当巢都变转为熔铁之城的刹那,那些巍峨高耸,宛若神话中泰坦巨人一般的战争器具便也自喉中喷吐出积存数十载的铁之吐息!   幽暗的地球表侧亮起片片星光,自两极为起点,炽热铁流一般的辉光线条连接着每一座沉睡的巢城并将其点亮!   而一道混合了双重声线的合成女声便在诸多巢城中连绵回响!   ——“坐标已确定,已检测到通道路径。”   ——“全系统上线,   ——“是时候从梦中醒过来了,凡人们。汝等所能触及之地并非只有星空。” 第十二节·地狱与小恶魔   宇宙,唯心的宇宙。   在这唯心的宇宙中,生命的存在形式取决于它们自身的心灵强度。   ‘心灵’的内容,决定着‘肉体’的外相。而‘肉体’的规格,同样也能够反映出‘心灵’的内在填充。   在这个宇宙中,‘相由心生’绝非一句空谈。因为身与心之间的相互作用在此地及其巨大的缘故。拥有着阳光开朗外貌的人必然也有着宽广的心胸。除了极少数罕见的例外以外,凡人的外表,往往便可代表着着他们的阵营和力量。   善良之人,升入天堂。邪恶之人,堕入地狱——这样的规则在这唯心的宇宙中并不只是单纯地嘴上说说。而既然天堂和地狱切实存在,那这也就意味着这片宇宙中有着复数规格的独立空间——或者说,世界。   啊,没错,这里的确有——因为唯心的宇宙和唯物的宇宙有着均等的规模。换而言之,既然唯物的那一侧有着数十光年以及近百恒星的宇宙空间,那么在唯心的这一侧,理所当然地也存在相近数量的独立世界。   过去是【铃木悟】,现在是【飞鼠】,未来更是会更名为【安兹乌尔恭】的命定穿越者所抵达的世界便是这唯心宇宙中的诸多世界之一。而对于那个世界上的住民们而言,其它的世界在他们的认知中如同星辰一般遥远——   ——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样才拥有了‘星辰’的观念,但当这许多世界的住民们都这样认为的时候,在这些原住民以及偶尔会有的穿越来客眼中,其它的世界,就是夜空中会在天穹上闪烁着的浩瀚星辰。   而战争的爆发,便从在这漫天繁星的最底端拉开序幕。   ………………………………   堕落天·罪业世界   “Gwwwwwu!Gwwwwu!”——长着红色皮肤的下等劣魔像是一只放大了两百倍的赤色蜥蜴。它的皮肤残缺,从腰部和脖颈分别生长出五支畸形的手臂,一些手臂有七根指头,而一些手臂长着三个爪子。从生物学上,很难理解这种畸变生命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够长大到这种规格。但这具身体的主人显然和物质世界的学者们有着不同的看法。   它轻巧地从黑色的石山上滑下,有力的指爪在擦过石面的缝隙时溅起一阵低沉的哀号。那是从石头里面传来的声音,像是生命力顽强的垂死囚犯拖着半截身体在刑场上做最后的挣扎。   据说恶人死后会下地狱,所以地狱便成为了现实。而当地狱成为现实的那一刻,火狱,冥河,刀山,血海——这些来自于不同社会,不同文化的憎恶便以实体形式在这宇宙的最下层得以具现。它们化作连绵不绝的黑色尖锐石山,而山上的每一块岩石中都封存着灵魂的残骸碎片。   一些大,一些小,一些缺乏价值,一些……还可堪使用。   一块细碎的小石头出现在劣魔的面前,它伸手抓住,菱形的眼睛清晰地看见那块断口规整的石面上有着一张浮动着的男人的扭曲的脸——男人在看见它时发出尖叫。自那扭曲的面孔中发出惊恐的呼号。   ——‘不!不要吃我!’   男人的灵魂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这里是地狱,而他撞上了一个最下等的劣魔。   而最下等的劣魔,也是恶魔。   于是,伴随着‘嘎啦’地一声清脆崩响与接踵而至的石屑摩擦。哀号的声音便从有序化作无序。然后响度成倍地增大。   啊,他并没有死——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如此容易地再死   毕竟——   这里是地狱,这里是憎恨和绝望的汇集。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从其它的世界星辰上坠下的堕落灵魂带着黑浊的罪业烟尘尖叫着砸在漆黑的尖锐石山上边。其中,最幸运的极少数会直接摔成意识泯灭的碎片,就此永久地解脱而。最不幸的少数则会在摔成碎片后还存在自我,然后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被石山之间穿行的冰风一点点的磨砺成细密的粉尘。   ——那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非常漫长。   而除却这些走了极端的家伙以外,绝大多数不幸运也不够不幸的可怜虫,则会在坠落后变成石头。然后,迎来它们最终的命运。   于是劣魔发出欢快的尖笑,一张和石块上的面容相同的男人的脸在它的肚子上生长了出来。那张脸依旧在哀号,哭泣,仿佛正在遭受什么可怕的折磨。而伴随着那张面孔从模糊逐渐化作清晰,劣魔的形体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健壮了些许。   它愉快地在山间的河流中打了个滚,然后顺着河流继续往下。   地狱的河流,与众不同。   它们主要是由血液和熔岩混杂的细流,从石山深处诞生,在石山的夹缝间流淌,它们会汇聚成束,再由密集的束变转为奔腾不息的河流。而当河流伴随着血与熔岩间交鸣的低沉哀号在低地汇聚的时候,那受苦者的聚集地,那决断亿万罪民恶徒的黑铁城塞便在这赤红的湖畔得以具现。   劣魔要去那里,任何一个成功进食了的劣魔都应该去那里。而在地狱之中,距离对于有着明确目标的生命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它很快就从山腰来到了山脚,它很快就从高出来到了低处。在越过了那千篇一律的黑色群石之后,逐渐平整起来的地面上稀稀拉拉地长出了骸骨所结成的群花。那是由中空的指节所拼砌而成的地狱艺术。据说只有沾染了复数亲族血液的罪人坠落在地狱的土壤上时,才有很小的概率长出这样一朵精致的骨花。   劣魔在路上看到了六朵这样的骨花,但其中五朵都被踩摘,只有最后一朵骨花的顶端有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颅骨果实——它看上去似乎已经成熟,因为当劣魔摘取它的时候,从颅骨的眼窝中淌下了两行似乎是忏悔的血泪。   真幸运,往常情况下所有的果实都有巡逻的恶魔看守。像是这种遗落的成熟果实通常会作为贡品进献给最高位的伟大存在。而擅自触动它们的下级恶魔将会遭到严惩。   劣魔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受到严惩,因为它打算将这枚果实进献给恶魔的王。在它血肉深处的记忆中,它依稀知晓恶魔的王有着强大的权柄与力量。   据说王能够撼动大地,撕裂天空,甚至就连那些时而会从至高天降下,前来抢走某些特定灵魂的神灵和古老天使们在见到它时都得退让。而王则会毫不容情地痛击它们,并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将那些长翅膀家伙其中的一部分永远留下。   劣魔不知道什么是神灵,也不知道什么是古天使。它只是血脉中有着相应的名词流淌,且它知晓那些事物的到来会伴随着非常强烈的厌恶感以及自身的死亡——不过这不重要,它要见的是王,而不是那些奇怪的讨厌东西。而它知道,王那高贵的头颅上有着八支大角。   而不止如此,王的统治下还有着地狱最大,最邪恶的城塞作为它落脚的地方。   据说,那是用任何言辞都无法描绘出其万分之一恐怖的狰狞要塞,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恐怖’这一概念的具现——很多恶魔都想要知道哪些堕落的灵魂在被投入要塞之下的幽暗地穴后会遭遇什么,但却没有几个恶魔有资格知道。因为那从地穴中向外爬行蠕出的痛苦呻吟以及无时无刻不从城塞的排水渠向外涌溅而出的血浆已经足以让它们感到满足,从而将视线投向别的地方。   劣魔也不知道,但它知道这里是地狱。   这里是地狱,而那里是罪业和痛苦的母巢。   于是,它捧着那仍在哭泣的果实前进,继续前往那恶魔的城塞。   它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到了,虽然有些奇怪,这片大地明明如此广阔,但一路上它却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同类。但是它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到了。   毕竟它是恶魔,而在地狱之中,只要目标明确,那么哪怕是完全不知道路而且隔着千万里远。只要想过去,就一定能够走到。   血色的河流一点点地变得宽敞了,而河流的颜色也一点点地从鲜明的炽红变得浑浊。似乎是有很多东西沉在了河底下,隐约可以看见探出河面的狰狞尖角。   ——那是什么?   劣魔有点想停下来,但它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它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硫磺味道似乎染上了一抹杂味——那似乎是某种黑色的油燃烧过后的味道,又像是雷电劈裂空气时产生的某种焦糊——它不清楚那是啥,但它感觉挺好闻的。   向前的路越来越难走了,有时候地上会出现巨大的裂谷,有时候耸立的山峦被削成了奇怪的形状。有时候有时候明明看着像是一片平原,走上去时却发现平原变成了灼热的盆地。有着某种令它感到不适的不可见光在盆地中心盘绕,而这一切都让它不得不绕路,以至于花费了更多的时光。   它在路上依旧没有遇到任何同类,不止如此,它甚至连普通的地狱生物都没有看到。无论是喷吐硫磺的恶魔犬还是宛若阴影一般的幽魂它都没有见到哪怕一个。而这依旧没有让它放慢自己的脚步。   毕竟它是恶魔,虽然是恶魔中最下等的劣魔,但也是恶魔。   而恶魔,不会恐惧,也不会退缩。   它只是感觉有点奇怪,然而这点奇怪的感觉很快便被它略过。   因为它觉得自己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了,还差一些,但应该已经很近了。   然后,它看到了那座铭刻在血脉深处记忆中的城塞。   有点奇怪,那座城塞和它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它并没有劣魔预想之中的那样巍峨雄壮,恐怖邪恶,反而看上去——有点破败?   “Gwwwwwu——Gwwwwu——”劣魔低低地吼了两声,捧起了手中的颅骨果实。   有好几道红色的光从遥远的地方投了过来——那是凡人看不到的光,但恶魔的眼睛却能够看得见它们。而当那数抹光从它的身上扫过的刹那,它内心突然迸发的警兆让它的好几个膝盖一起软倒撞在地上。   它感觉自己应该要死了,虽然这里是地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仍旧感觉自己应该要死了。它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够把这枚果实进献给恶魔的王。然后……   ……它并没有等到它所预料中的死亡。   它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那几道从遥远的地方投来的不可见红光已经从它的身上撤去。而撤去的不止是光,还有许多它不知晓,也看不到的存在。   ——似乎有些它看不到并且也摸不着的东西从它动身时就一直跟在它身边。而直到它们于此刻离开之时,它才感知到它们遗留下来的痕迹。而那痕迹的正体,它即便是现在也无法将其洞彻或者勘察。   罢了,这无关紧要。   它要将这枚果实进献给它的王。   于是它继续向前。   它越过城门,发现那原本应该是城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圆形缺口,而断裂的区域无比光滑。   它穿过长街,空荡荡的城塞中满是破裂的碎片和碳化的结构,偶尔它能够看到一些似乎像是血肉的残肢断臂。然而当它靠过去时,却发现那些肢体零件正被某种它看不见的细小虫子迅速地啃噬成空。   它没有遇到除却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恶魔,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自己的同类或者以往经常能看见的地狱生物。它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这破败城塞间拂动着的热风以及建筑残骸下的蠕动阴影。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哀号。当它越过一些小巷的巷口时它偶尔会看到巷道深处有着巨人一般的硕大阴影。然而当它仔细看时,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似乎有着巨大的形体从天空中掠过,那可能是一座山,但它抬起头时却只能够看见一片空无。   它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它继续向前,向前。   当王的宫殿出现在它面前时,它看见一道巨大的,像是被山一样大的剑劈出来的裂谷从它脚下一直延伸到宫殿顶端并将宫殿劈成两半。而在宫殿的顶端,似乎有一位伟大的存在正等候着它。   啊,没有错的,那就是王。因为它即便在这里,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从宫殿顶端传来的黑暗和邪恶。   于是,它越过了那道巨大的裂谷,捧着果实,攀爬到了宫殿的顶端。   而当它抵达顶端的那一刻,它看到一个巨大的头颅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上级恶魔的头颅,曾经威严,曾经高贵,而在头颅的顶端,有着八支华丽的大角。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献我吗?”——有淡漠的声音从头颅的顶端传来。它抬起头,眼中便看到了一位和凡人长得很像的,应该是女性的某种生物。她身着黑色的连衣裙,有着红色的长发和两对规格不等的蝠翼。而那酒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它,等待着它的回答。   她也是恶魔,另一种恶魔。而她在这片大地上,最为强大。   啊……原来她才是这里的王——劣魔仰起头,它在这一刻,知晓了自己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于是它匍匐在地,献上了那枚颅骨之果。   于是,地狱的最后一位恶魔,向外来者献上了地狱最珍贵的,同时也是仅有的宝物。   而当小恶魔接过那枚果实的时候,这片宇宙的一部分便向她臣服。   ——女神们的意志终于在这里踏出了 第十三节·道具与另一个道具   一个世界沦陷了,而紧随其后,其余的诸多世界也将步其后尘。当被称作堕落天的罪业世界内的最后一个原住民代表世界本身向女神们的代言者宣誓效忠之时,这个世界的构造也随着所有权的转移而变更。   黑色的石山软化,连同内部封存的亿万堕落灵魂一起化作肥沃的大地。繁盛的鲜花和果树依着水源茁壮生长,从花瓣和叶片之间弥散出诱人的清爽甜香。   熔铁的血流凝结,各式各样的丰厚瑰丽矿产在地表生成裸矿以及结晶。一群群新生的柔顺小兽从凝固的血流中化生并汲取掉那刺眼的鲜红,三五从群,嬉闹着发出声线柔顺而且可爱的鸣叫。   仰望天空,那些阴沉的,宛若封冻的铅块一般的厚重沉云也无声褪去,化作了符合地球住民审美的蓝天以及白云。降雨和微风也随之   而最后,那从其余诸多世界永不休止地朝此处坠落的堕落灵魂也被截留在天空之外,一团被小恶魔所洒出的,永不熄灭的火炎拘束住了它们,掩盖住了它们,并以它们为燃料,释放出了璀璨而且明艳的光和热。   世界变转了,从一座地狱化作了一片花园。然而世界的本质却并没有改变,这里仍旧是地狱,坠入此处的堕落灵魂依旧会遭受无尽苦难直到永远。所有权的转移不过是让天与地的外相生成变化,而其功用和内在则依旧故往。   然而这就够了。至少对于攻占了这片世界的视觉生物们来说已经够了。当小恶魔凭借所获取的权柄将新的设定植入这片天地之时,那些在不久之前或许还因为自身对这个世界所作出的一系列暴行而略有不安的凡人们在顷刻间便褪去了所有的负面心绪——   ——他们从隐性的移动要塞和飞行舰体中走出,摘下头盔在感受这个新世界的同时发出欢快的笑。他们获得了正义,他们获得了良心的抚慰和道德的认同。而这一切的变化所为的唯一目标就此完成——当这虚伪的新世界诞生之时,作为唯一的军团统领者以及内幕知情者的小恶魔终于获得了一支可堪一用的大军。   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里是一处唯心的宇宙,而战斗力的强大与否取决于战士是否有着坚定的内心呢。虽然比不上那些正规的穿越者们,他们在降临的那一刻就直接获得宇宙的承认从而获取强大的力量。但对于物质宇宙中那些被拘束在力学定律的肉体而言,这份信念的提纯所带来的强化已然算是不错的战果。   ‘救赎’一座地狱总是会让人心生满足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小恶魔才会将这充斥着硬骨头恶魔的‘堕落天’作为首要攻击目标而不是先去攻打那充斥着不擅争斗,但却掌握着最多的资源,并拥有着最为神圣美丽外表的天使群的‘至高天’。   没办法呢,应付视觉生物就得用这种手段。哪怕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至少给了她的部下们一个欺骗自己的机会。   毕竟,心灵就是力量,这是事实。   小恶魔眨了眨眼睛,眼眸中那转动的讯息流是她代替女主人们监视这个世界的凭证。在她的视线中,那   ——他们在走进这唯心宇宙时便已然有了电影版早期蜘蛛侠,换算成某个名叫尤古特拉西尔的网络游戏中大约六十级上下的战斗力。而到现在,他们中最弱的家伙也在八十级左右,甚至有不少佼佼者能够将自己故往所游玩游戏中的随身装备给凭空召唤而来!   小恶魔其实并不怎么明白这什么【六十级】,【八十级】的战力。但她可以用女主人们的眼光和经历进行换算。而当一个勉强还能够算是靠谱的公式投入运作之后,她便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   六十级的凡人战士,战斗力大概等效于加装了CC级强化的二阶基因锁持有者。   八十级带上装备的凡人战士,则基本等效于带着B级强化,道具,但仍旧只解开了二阶基因锁的战士。   而那个一直被女主人们所关注着的目标,已经化名为【安兹乌尔恭】的一百级死灵施法者。算上它手中那一堆世界级道具,那么它的真实战力便应该是AA级强化,并携带着复数S级的道具的等效三阶。   若它是轮回者,那么它大概能够成为   【小孩子的把戏。】——小恶魔心想道,她很清楚自己麾下有多少军队。即便是作为   就算能,难道它们还能够瞒得过自己这个跟随着女主人们经历了亿万岁月——虽说绝大多数时候都派不上用场也开不了基因锁——掌握着不计其数的秘法和隐秘知识,甚至在关键时刻还能够呼叫女主人们支援的等效四初?   开什么玩笑。   她视线流转,在世界变更后,先遣军们便开展了他们除却攻城略地以外的   差不多了。   她看到天幕上的群星闪烁,那每一枚星辰便是一个世界安置点。而她知道很快便有无数火线从脚下的大地中升起,在那些星辰们作出反应之前指向星穹或者将它们派遣出来的军团或者探险队在宙空截击!   依旧是小孩子的把戏……对于她的女主人们来说,这种层次的战斗毫无意义。然而对于她小恶魔而言,这却是一个千载……千劫难逢的,证明自己价值的时机!   毕竟,她已经被女主人们搁置了太久……太久太久了。   而下一刻——   她脚尖微微用力,便从故旧恶魔君王的宫殿顶端腾空离开。而当她悬停在云端之上时,她原先所立足的恶魔宫殿便立刻在重新更改的世界设定下扭曲,变转,化作一座充满着鲜花,泉水,飞舞的歌唱小妖精的精灵风遗迹,而在遗迹的正中央,甚至矗立着一座以她为模板的庄严神像!   ——世界泛意识的马屁。她微微抿唇,不置可否。   若是在多年前……几千万,几亿,或者十几亿年前。她或许还会因为惶恐于对女主人们的逾越而下意识地将神像毁掉乃至于更换成女主人们的雕像。然而现在,对女主人们的真实力量以及权柄有着充分了解的她,却已然不会因这种小事情而劳动心神。   女主人们不在乎……女主人们从来就不在乎。哪怕是在过去,她们也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无价值的吹捧和荣誉。而换而言之,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成长到可以被称颂为神的境界,那么女主人们只会为此而感到喜悦——至少她认为女主人们会感到喜悦。   【我想要为女主人们派上用场,我想要向女主人们证明我存在作为助手的价值。】   她飞得更高,逐渐抵达天空的顶端。她在那里得以俯视这片既是位面星辰,同时也是浮游大陆的据点全貌。   大陆不小,两千万平方公里在不建造巢都,不大规模破坏环境的前提下容纳几亿人口完全是绰绰有余。而在她的注视下,至少有着十座完整的两界门户随着   她知道女主人们是为了什么才驱使着物质世界的人类文明文明到这里来的。因为女主人们和另外一位……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该称其为女主人的伟大存在在进行一场游戏,或者教学。女主人们已经找到了解法,而自己则是女主人们意志的代行者。   毕竟,本体不直接降下,并且不往这个宇宙中投放任何物质乃是这场教学的规则——自己很幸运,因为自己并非有实体的物质而只是一团单纯的信息汇集。这让女主人们能够用类似于编程的方式将她在这个宇宙中编撰出来,而不像是可怜的上海和蓬莱一样,虽然一直都能够陪伴在女主人们的身边,但却始终都无法体现出自身的作用。   真可怜——小恶魔想道。她对于成为一件道具很有自觉,而在她眼中,一件道具若是连其设计出来所指向的功效都无法做到,只能够因为自身的旧有外形和历史才被主人留在身边作为收藏,那无疑才是最深沉的悲哀。   那么……下一个目标是……   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这一刻,她感知到了来自女主人们的呼唤。   ………………………………   当小恶魔踏入爱丽丝和帕秋莉的容器,那和她们有着相同外相的干涉化身所在的行宫之时,爱丽丝正在双子王座的左侧看着自己断裂的左手发呆。她的右侧便坐着帕秋莉的容器,而和她一样,帕秋莉也断了一只手。   她断了左手,帕秋莉断了右手。而两人的视线相触之后,彼此的唇角都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她们算是见识到真神在超越种面前到底有多无力,算是明白【处于同一层次下的百倍差距】究竟意味着什么了——虽说洛叶现在应该并不是超越种。但所谓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她们却是好好地体验了一次。   发生了什么呢?很简单,踏上超越之路,从此对一切都产生质疑与否定的两位女神尝试着走走盘外招。换而言之,就是打算在这场教学中作弊。因为她们觉得这场考验的总分比她们预想中的还要多,于是她们打算稍稍地越一下线,在本体不进入这方宇宙的前提下,动用权能从外侧直接重写心灵一侧宇宙的时间原点——   ——她们已经占据了物质一侧,那么接下来若是将心灵侧从一开始就改写为物质的一部分甚至让它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那不就是直接赢了?虽说按照弱小者不可干涉强大者的基础规则,她们的权能要是在宇宙外侧都能够起效那肯定是因为受到了主神的庇护。可她们这不是本体还没下场么不是?   她们这样想,她们这样做。然后她们发现洛叶在时间原点等着她们,然后伸出哪只手就砍断哪只手。   于是,在位于死渊里侧的本体手断之后,她们在宇宙内部所有的容器和化身也都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断手很疼,但这是自找的。长姐大人的威严,她们算是好好地领会了一番。   而既然作了弊——关键是作弊还被抓了个正着,那么理所应当的便要付出代价。虽说非常威严可怕的长姐大人并没有明确地说出她们应该怎么做。但这两个情商并不为零的家伙显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于是,当小恶魔来到她们面前时。在视线交互中被决定作为发言主导的爱丽丝便轻咳了一声。对自己这有着漫长时间未能运用的助手下达了命令。   “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小恶魔。”她也懒得讲究什么女神的仪态,就那么搁着断手在扶手上然后注视着自己最信任——在还有‘信任’这个概念时最信任——的助手。然后说道:“这项任务比你现在所背负着的责任更加沉重,但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她看到小恶魔在她们面前屈膝跪下,然后目光坚毅地看着她。   于是她点了点头。   “战争仍会持续,你依旧背负着引导军团的权力。占领,并支配这一侧的宇宙仍旧是你的目标。但除此以外,你还需要面对一个强大的敌手。”   “你要面对纱条爱歌,面对姐姐唯一所执之棋。我们的意志会附在你身上,为你提供参谋和知识上的援助。但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再做更多。”   “一枚棋对一枚棋,一个道具对一个道具”帕秋莉接过了爱丽丝的话头,她注视着小恶魔,语气认真而且严肃。“这个宇宙的命运,以及我和爱丽丝是否会在姐姐面前丢脸。取决于你的表现与决策。”   “你愿意接受这项命令吗?小恶魔。” 第十四节·难道真的是假期?   当小恶魔迈着坚定的步伐从行宫中离开,两扇厚厚地合金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整座奢华而且宽广的大厅便再度恢复了寂静。   寂静,寂静。   如无必要,即便是原子都可停止振动的寂静。   而在寂静之中,爱丽丝托着下颌陷入沉思。   小恶魔会很努力,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不知道纱条爱歌会降临到什么地方,但她相信小恶魔终究会寻找到她。然后,她们会竭尽全力地相互争斗。   道具对道具,傀儡对傀儡,两个算不得活物的个体会为了它们的主人,想尽办法地赢得这场胜利。而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其实并不重要。”爱丽丝托着自己的下颌,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于是,寂静被打破了。当她从思考中脱出的刹那,她身侧的伴侣便也朝她投来注视的一瞥——只是一瞥,也只需要一瞥。   “的确不重要。”帕秋莉微微颔首,然后回答:“毕竟她们的生与死毫无意义,毕竟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生和死。”   她伸出手,意念转动之下,那缺失的右腕逐渐复原——洛叶的确斩断了她们各一只手的概念,但重塑一个又算不上多困难的事——而当她那新生的手指稍稍弯曲之时,一副巨大的投影便呈现在空阔的大厅正中的空中。   那是小恶魔的视角,是她在看着的东西,也是爱丽丝视线所跟随的方位。如同先前她们两人所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们将不会做出任何干涉,只会在小恶魔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必要的知识和情报,然而无论是她还是爱丽丝都很清楚,除非已然确认败北将至,否则小恶魔根本就不会呼唤她们的支援。   毕竟,小恶魔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作为管理图书馆的助手设计出来的。虽然她并非星知之天,但她却是那几经变迁的大图书馆的人格化具现。她知晓帕秋莉在成为星知之天前所拥有的一切知识,而那些知识足以应对这个宇宙的一切事项。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而更重要的另一部分——则是小恶魔根本就算不上是‘人’!   她是程序,她是人工智能。而这意味着她的内核,她那驱使她行动起来的,让她表现得像是个智慧生物的原动力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锁定。而她作为一座图书馆的人格具现,她所被写入的内核自然也和知识相关。   知识的储备,知识的管理,知识的运用——用以构成小恶魔这一个体的程序内核从遥远的过去到如今的现在都始终是这三样以及这三样的衍生。而在这之中,并不包含‘求助’的项目。   所以,小恶魔不会求助,因为她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求助’。哪怕她知晓这一个词组在至少十万种不同类别的语言中的一切释义,她也不会做出‘求助’的行为。换而言之,当她走出大门的时候,行宫内的女神们,能够做的事情便只有旁观——如果她们真的只打算继续旁观。   那么——   爱丽丝垂落眼眸,注视着自己那跟随着小恶魔的视角在极短的时间区间内不断地变动。在后者离开宫殿之后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内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拓张预案投入运行,而在小恶魔的引导下,物质宇宙的军队对这一侧的天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那是成百上千道的,不住地从两界门扉中涌出的钢铁军团所化的铁流。凭借着心灵宇宙的加护以及小恶魔提前准备好的,以及正在筹备着的诸多手段和措施。它们就像是离巢的蜂群一般扑击着每一块独立的位面星辰。一座又一座的世界大陆陷入火海,然后又在小恶魔的意志下被扭曲成了符合凡人审美的花园地。   以心灵为主导的宇宙中,时间和空间的意义并不大。爱丽丝注视着小恶魔的每一次进军,评估着小恶魔的每一次血战。而有很多次,小恶魔和她的军团都会遭受挫折,甚至遭遇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心灵的宇宙中也并不是到处充斥着废物,哪怕小恶魔有着四初的战斗力和规模宏大的物质军团,她也总会遇到一些了不得的,和她同格甚至略胜一筹的敌手。她所遭遇的最大一次挫折便是在进军一座中立元素位面的时候遭遇了来自至高天的天使军团以及当地联军的夹击。而在那一战中她甚至被破坏掉了降临的容器。   然而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个程序,不过是个表现得像是活人一样的超级AI,当她的形体被击破时她的备份很快又在另一颗已经被要塞化的位面星辰中再生。而至于那些和她一起死于伏击的军团……区区几百万的数量还真的算不上是战损。   于是,战斗继续进行。而在这场战争中,哪怕没有爱丽丝两人的指引,小恶魔也依旧嗅出的纱条爱歌的气味。虽然她并没有找到纱条爱歌的本体,但她却能够从天使军团那不正常的战术和装备中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她反手就甩出张隐藏牌,将那颗元素位面连同天使军团一起烧成了玻璃。而她也的确干掉了藏身于天使群中的纱条爱歌,然而这毫无意义。   毕竟,纱条爱歌的本质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差异。大图书馆的人格具现和狩圣仪式的人形权限终端。其本质都不过是用高超手段所编辑出的程序,不过是走在不同线路上,但实际没有多大差异的超级AI罢了。   道具对道具,傀儡对傀儡,程序对程序,AI对AI。   小恶魔固然获得了些许的先发优势,但纱条爱歌却是和她有着不同内核,是懂得对洛叶大声喊救命的另一类个体——物质宇宙的优越局面很快就伴随着心灵宇宙内部泛意识被纱条爱歌的唤起而逐渐消除。或许在连锁反应下物质宇宙的泛意识也将具现,但到了那个时候,双方之间的优劣或许早已回到同一起跑线。   战斗就此陷入了僵持——而这在真神们的眼中本就是必然的发展。   沸腾的战火在心灵宇宙中燃起了一道几乎将整个宇宙一分为二的燃烧带,那是接近一千枚被束缚于热战之中的位面星辰。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大量的舰队,军团,凡人的战士以及天使的集群在宙空以及大地上厮杀。   用火焰厮杀,用激光厮杀,用咒法厮杀,用战技厮杀。   天使的军团连绵不绝,因为它们自光中化生而出,只要心灵宇宙依旧存续它们就有着无有穷尽的数量。   凡人的军队络绎不尽,因为小恶魔早已用克隆军团代替了凡人的军队,反正她有的是办法调整士兵的心灵。而这足以为它提供巨大的助力。   战争,战争持续了漫长的时光。   在心灵宇宙中,时间是一个不稳定的现象。一些地方或许已经经历了万载岁月,而另一些地方或许从物质入侵直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两三天。借助着这时空的漏洞,小恶魔先后对至高天发起了七次奇袭,每次奇袭都对那一方天地造成了严重的损失,甚至数次击杀纱条爱歌的实体。   而在物质宇宙中,从两界门户建立起来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度过了整整三百年的漫长时光。凭借着从心灵宇宙中所获取的战争红利,即便没有小恶魔推手,地球也自主研发出了能够跨越星空的采集舰队。凡人们打算将周边的星辰也化作战争的资源,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一些可乘之机便被纱条爱歌给成功捕获。   她抓住了小恶魔的一个漏洞,趁着采集舰队因为脱离地球从而让监控密度稍稍下降的空当她成功地安排了一次隐匿的‘反穿越’——她将一位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但却携带着足以造成模因现象的知识的传教士送到了物质侧。于是,当这支采集舰队回归地球的时候,在巢都深处便不知不觉地滋生出了许多信奉着至高天,崇拜着一位虚构的终末之神的信徒。   他们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却可以通过仪式和献祭,主动连接上纱条爱歌在至高天周边的战略星辰中所建立的两界门扉。只不过和传统的血祭召恶魔不同,这帮因为小恶魔和剧本模因双重作用下的严苛统治所倒戈的信徒们招来的却是毋庸置疑的神圣天使。而他们在开启门户后便会按照教义中的约定被接送到至高天,然后——   ——天使开始干恶魔的事。   爱歌的眼光很毒,手段也很狠。她在布局成功后隐忍不发,直到在心灵一侧的战场中用一场能够决定数个位面星辰归属的,几乎可以算是战略锚点的重要战争陷入白热化时才发动自己的所有筹备。   而在那一次行动中,总共有十六座巢都被彻底摧毁,三分之一个地球都被战火所笼罩。哪怕小恶魔及时在地球上储备着的容器中苏醒也只能够勉强守住老巢。而也就是在那一战内,爱歌完全地扳回了小恶魔的先发优势,将战线从自家的腹地一直推倒了对方的老巢。   她未尽全功,因为她终究没能够打下地球。   但这仍旧是胜利,因为她让教派的力量在地球上成功扎下了根,且在心灵宇宙中从小恶魔的手里狠狠地咬下了一大片领地。   战争依旧在持续,战争耗费了漫长的时光。当双方的统帅都因为对彼此了解的加深而变得谨慎之时,这场战争便注定会延续到更遥远的未来。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还是直到纪元终末的接近一百万年?   都有可能,毕竟这个宇宙中并没有太大太多的变数。也因为双方哪怕都交战到了这种程度,剧本模因的修复力依旧没有出现。   而在心灵宇宙的行宫之中,两位决定不再动手的真神也就此注视了棋盘上的两枚仅有的棋子如此漫长的时光。   一切都如同那漫长岁月之前一般的寂静,大厅依旧空阔,高踞双子王座上的女神们依旧肃穆而且庄严。然而在女神们的眼中——   ——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啊,没错,毫无意义。毕竟这是预料之中的发展。毕竟这只是十二个完整纪元后的   没有变化,两界战争虽然全面开启,但其内核却都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所有的棋子都摆在棋盘上,而棋盘上也没有隐藏的方块或者横格。   没有意外,没有突发事项,没有变数和乱入者,一切都安静平和的像是一场正经而且单纯的普通超越种教学一样。   正经而且单纯的普通超越种教学……   爱丽丝不禁有些茫然,她明明觉得一切应当不止如此,明明能够察觉得到一些隐约的蛛丝马迹。洛叶的邀约,这个世界和她的缘,唯心和唯物的划分,乃至于自己和帕秋莉那略显鲁莽的举动在她眼中都算是疑点。而这样的疑点理应牵扯到某个可怕的陷阱,或者某种繁复并且诡异的布局。然而这些东西却连续过了十二个纪元都找不到一点痕迹!   她如此多疑地拖延了十二个纪元,不就是想要发掘出洛叶那隐藏在教学流程之后的真实目的吗?可如今她已经找到了解法,她已然确定自己掀起的这场战争会在下一个纪元重现并且能够极大的拓展自身的时间线储备并且驱逐洛叶在这里的印痕。然后……   然后一切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发生了?   洛叶真的没有隐藏什么暗手,这个世界里也没有潜伏着什么了不得的怪物或者隐秘?   开什么玩笑!?   若真是如此,那这岂不就和外出度假一样了吗?   可自己以前都度了些什么假?是把地球变成苹果商标的生化危机,还是漫长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厌烦的流浪地球?   这不可能,这不现实,这……不应该是真的。   然而若是这其中真的有什么秘密,真的有什么陷阱。那么当下这个道具对道具,棋手围观的局面又有何意义?洛叶不可能会让自己等人在这里如此的徒耗光阴!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真的满心困惑,因为她真的难以想象——   ——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难道还真的就是一场普通的姐妹互动并混杂着快乐教育的正常假期?   她忍不住歪过头,看向那和自己一起在这里看了漫长岁月的伴侣以寻求意见。   “帕琪——” 第十五节·我感觉很不好   “帕琪,我现在……有些迷茫。”爱丽丝的声音中饱含困惑。   ——她立刻便获得了回应:“是哪里迷茫呢?爱丽丝。”   “我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爱丽丝伸出手,轻轻握拳,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落入她五指之间的却只有空间本身——她于是着重强调了一遍:“我觉得我应该陷入到了一件密谋之中,在阴暗中应该隐藏着我还未能够洞察到的危机和敌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我观测到的许多线索能够推断出这样的结论。但实际上……”   “我却觉得……”她皱起眉。“我似乎是在杞人忧天。”   “你不是杞人。”帕秋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认真地说道。“对于你我来说,天空塌陷并不算是罕见的现象。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让一颗星辰的天塌下来。”   “帕琪……”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你这种安慰人的方式……比较新颖。”   “陈述事实罢了。”帕秋莉耸了耸肩。“还是说,你认为你真的需要我来安慰?”   她轻轻笑了笑,而爱丽丝也随即抿起了唇。   啊,没错。安慰是不必要的,因为所有的情绪变转都在爱丽丝自身的控制之内。除了爱恋这份情感她不需要,也不会随意干涉以外。她心中所浮现着的每一缕情绪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怕是这份让她感到困惑的‘茫然’,甚至于‘困惑’本身。也是一样。   她只要稍稍地转动一下念头,她就能够将这一切无意义的干扰给尽数抹去。而当她这么做之后,她闭上眼眸,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   然后,睁开已然变得毫无迷惘的双眸。   “帕琪,我怀疑一件事。”她的手指按着下颌,冷静而简洁地说道。“我怀疑,我们做出让小恶魔代行我们意志,让道具对付道具的决策是出于洛叶的安排。因为我们之前那尝试违规的操作有些冒进。若是放在以往,我们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但也未尝便不能说有。你还记得我们开启这场教学的缘由吗?洛叶替我斩断了那份对她的绝对信任。”她的语气稍稍一顿,因为她感知到帕秋莉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稍稍蜷缩了些许——她反手握住帕秋莉的手。“而那,实际上便可以算是一个证据。”   “她对我很了解,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推演得出我接下来的举动。换而言之,她斩断这份绝对的信任正是我踏入超越种之路,对一切都生成质疑的起始缘由。而基于此等理论,我们在之后对她已经公布的讯息产生质疑,从而兴起试探的心思也是理所应当。”   洛叶说这是一场比试,说这是一场教学,说这是一场讲述超越种间争斗的实践课且她只会用纱条爱歌来做她干涉世界的棋子——放在过去,甚至就在这场绮想之旅开始之前,她说的每一个爱丽丝都会无条件的信任。因为爱丽丝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人绝对不会害自己,那么那肯定便是洛叶——然而,洛叶斩断了这份信任。   信任,什么是信任?   信任的本质,是在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因外部因素的干涉从而偏向性地对选择中的一侧做出认同。换而言之,便是感性,便是不理智。   一个陌生人不会无条件地相信另一个陌生人。但若这‘另一个陌生人’对前者提供过一些帮助,有过恩情,那么前者便有可能因为这份帮助而相信后者,尤其是在后者对前者提出的要求并不需要前者付出多少代价的前提下。   这是常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陌生人’与‘另一个陌生人’这两个概念,也可以作为主体进行延伸。比如说‘个人’和‘国度’。比如说‘学者’和‘规律’。比如说‘信徒’和‘神灵’,比如说‘战士’和‘同袍’。又比如说……‘子女’以及‘父母’。   对于凡物,对于超凡,甚至对于真神来说,这份‘信任’都是宝贵而且必要的事物。因为正是这一份份的信任构成了整个人际网络,构成了国度,构成了社会,构成了一个知性体存活于宇宙中的活动空间。而这一切,将在踏上超越之路的瞬间化作无价值。   不,并不是无价值,而是妨碍。因为想要超越一切,那么便必然得勘破一切,让这一切事像都不能够成为自身的累赘。而勘破也并非舍弃,只是将它们量化,将它们衡量,让自身过往的一切成为单纯的‘记忆’从而抹去‘过去’对‘现在’的一切影响。   只有这样,一位真神才有可能踏上超越之路,才有可能度过注定会到来的纪元大劫。   而洛叶的所作所为,正是为爱丽丝亲手切断了‘父母与子女’,‘战士与同袍’之间的那份信任——它们依旧存在,爱丽丝依旧将洛叶视作自己的姐姐并爱戴她。若有一天洛叶在她眼前受到创伤,甚至失去她也依旧会沉浸于悲恸。但这份悲恸却不可能对她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   一切都将纯化,只剩自己的道路与执念。   而这一作为所导致的结果,便是爱丽丝必然会对她的一切举动都充斥着对陌生人的质疑而非因为将她视作姐姐爱戴从而对其身上所有的疑点都视而不见——爱和质疑并不冲突,而自然地,也可以互不影响地独立存在。   【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但她让我知晓,当这份姊妹之爱被勘破并纯化之后。我会在她威胁到帕琪的时候对她刀刃相向——并且绝不迟疑。呵,超越种……还真是孤独的存在啊。不过也是,既然想要凌驾于一切之上,那么身侧再无一人便是必要的代价。】   她的思念并没有占据什么时间。而在她的这道念头转过之后,她自然而然地接续了先前的话题。   “……同样,既然这是必然。那么她提前计算出我们后续的举动也是理所应当。那么当她做出那一番‘惩戒’的应对之后。我们基于补偿心理而得出‘道具对道具’的策略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换而言之,我们一直都被姐姐所算计着吗。”帕秋莉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爱丽丝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我只能够将这视作是洛叶在这场教学中埋设了某个秘密布局的证据。但她到底埋设了些什么,又是基于什么目的而埋设哪项布局……我不知道。”   “所以你只是感觉存在陷阱,但却并不知道存在什么陷阱,甚至不知道这陷阱的存在意义到底为何?”帕秋莉点点头,看着自己唯一信任着的人儿。“爱丽丝,你可能只是习惯性地多疑,就像是你以前总是会提前做好上百种应对不同情境的策略,哪怕那时的局势简单得你一眼就能看出,最终只会有一两种……最多三四种预案会投入实用。”   “爱丽丝,”她将爱丽丝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好让这只冰凉的手变得温暖一些。“你太多疑了。多疑到罔矫过正。”   “……或许。”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反问。“但是帕琪,若是我的疑虑真的没有意义,那么这便说明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教学。而对我们来说甚至可以视作一场普通的度假。帕琪,我们真的会遇上一场‘普通的度假’吗?”   这一回,轮到帕秋莉陷入沉思了。   啊,没错。虽然超越之路要求勘破并纯化一切。换而言之,那便是连公式,定理,常识等一切都习以为常的事物都抱有疑虑且不再盲信。而这‘度假必然倒霉’的规律理所当然的应该也在其中——然而怀疑归怀疑,这种事情真的不会发生吗?   想想自己的过去吧,这所谓的‘度假’,每一次‘度假’,自己和自己的朋友们到底都遭遇了一些什么?   而再往后,那把地球拆成苹果商标的生化之旅以及后续那一言难尽的流浪地球……   淦!帕秋莉甚至怀疑哪怕有朝一日自己和爱丽丝都成了圣贤——这不太现实,那么准圣——然后当自己两人打算给自己一个假期的时候都有可能赶上多元宇宙洗牌战!   她不知道自己立下了一个了不得的flog。然而她能够立下这种旗本身就代表着这条规律可谓是该死的正确。毕竟所谓超越之路勘破一切,说到底,要勘破的也不过是源世界中残留的那些影响从而度过纪元大劫。而没让人连多元一级的事物和概念都去勘!   毕竟她们可是轮回者,爱丽丝和洛叶更是有着了不得的背景。而若是真的什么东西都得勘破并纯化。那么岂不是连主神,连死渊,连该亚和神绮都得勘破?   开什么玩笑?后面三个不知所谓的东西不信也就罢了,不信主神?是主神的抹杀提不动刀了还是支线剧情和权限奖励不够香了?爱丽丝也就算了,她能够在这里浪可全靠着有主神在后面罩哪!   她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原本想掩盖一下自身的尴尬——但想了想似乎又没有什么掩盖的必要,于是索性就把这份尴尬直接暴露在爱丽丝的面前——她轻叹一声,然后发现爱丽丝正和自己一起叹气。   相顾无言。   虽无泪千行,但依旧相顾无言。   帕秋莉甚至都有些怀念远在主神空间里享福的郑先生了。因为那个肌肉猩猩哪怕和她们一样已然踏上了超越之路也依旧是个了不得的笨蛋。而那种程度的笨蛋是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烦恼的!   半空中的光屏依旧闪动着,如爱丽丝先前预测的一般,小恶魔和纱条爱歌之间的战争很快就陷入了以无限比拼无限的无聊消耗拉锯战。现在,除却极少数被她们两人刻意忽视的位面星辰,以及实在太过于偏僻遥远的边陲世界以外。这双生宇宙中的每一寸虚空或者星河都已然燃于战火。   她们分不出胜负,因为斩首行动无法成功,也不可能做得出什么能够在顷刻间扭转胜负的决战兵器。所以,她们的战斗终将延续。或许直到这个宇宙的   这有什么意义吗?或许有,或许没有。   洛叶没有承认超越种之间的战斗就是这种‘通过代理人交战从而长久地占据一个源世界的时间线’的模式,但她同样也没有否认爱丽丝等人对超越种之战的猜测。而在没有额外情报渠道的情况下,傻乎乎的爱丽丝与笨兮兮的帕秋莉也就只要待在这里像是个人偶一样看这两方硬打。   很无聊,但无聊又能怎么样呢?把这份情绪斩除之后又不能够让局势变转。   于是,空阔的大厅中又恢复了沉默。而在沉默之内,混杂着两道无声的叹息。   沉默,沉默持续了漫长的时光。   小恶魔又努力了几十年,爱歌也很拼命地发起了数次声势浩大的战役。而在行宫之中,爱丽丝却在将整条世界线翻来覆去看了几十次——只是看,没有改——却也终究没能够找出她所期盼的那个结果。   没有阴谋,没有陷阱,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警觉。   时间,因此而无意义地流逝着。   直到某一天,帕秋莉终于忍不住问道:“要么……我们出去走走?”   “那么做有意义吗?我们即便不出门也能够观测到这个宇宙中的一切变化。”爱丽丝随口反问道。“而且我们之前不是决定了,一切都交给小恶魔,我们就看着不动手吗?”   “出去转转并不代表着动手,爱丽丝。而且我们就算不出去,待在这里难道就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   爱丽丝张了张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和自己的恋人在这种悬而未决的琐事上争论才是真正的错误。而自己现在应该……   “……那好吧。”她叹了口气,牵着帕秋莉的手从座位上起身。“我们出去走走。”   “去……靠近点看看这个世界。”——【顺便看看能不能引出点啥】   爱丽丝心中想到。   她感到很不适,因为这或许是她   她感觉非常的不适。 第十六节·升华之征兆   既然决定行动了,那么就没有继续在原地驻足的必要。而出行的   由近到远,很符合事物运作逻辑的选择。   而她的   地球。   地球虽然历经战乱,但整体的框架却依旧是几百年前的那一套。当爱丽丝和帕秋莉抵达地球,并在南极点的巨型工业巢都顶端落下的时候,她们很容易地就在记忆中检索到了相似的一幕。   寡头分化,巢都联盟崩解并各自为战——这本应是在六万年后会发生的事。因为在那时地球的资源被开采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限度。而在对地外星辰的开发取得成果之前,内部的大地之上自然会兴起战争。   这是应该出现在六万年后的战争,但如今却因为两位代言者的影响而提前爆发——资源的短缺提前到来,因为小恶魔的战争需要足够多的工厂和资源。巢都的分裂早早出现,而这是爱歌所引发的终末崇拜。现在,地球上有接近四分之一的巢都被爱歌和她所派遣的降临天使们所控制着——而正如同物质在心灵世界中获得了补强一般,当心灵所化的异物具现在物质世界后,它们也都获得了或多或少的优势。   具体的内容没有详细叙述的必要,只需要知道天使们在地球可以按着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团打而在彼端的世界却面临着截然相反的境况——也是奇怪,明明是客场作战却拥有着更甚于主场的优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有着何种机制在运行。   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乱,重要的是僵局。而当两位女巫——现在姑且是以女巫身份存在着——轻盈地落在巢都顶端时,这片大地上才刚刚结束一场战争。   战争,血腥而且残酷的战争。   巨大的钢铁猛兽相互撕咬,满溢毁灭的光和热冲刷着大地,暗红色的血液和碳化的脏器残骸涂满残损的废墙,而热风随着爆炸涌起,猛烈地冲刷着那阴沉的,仿佛要将整座巢都拥入怀中的铅云的同时。有着片片满溢辉光的白羽从天空顶端刺落。   ——但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上叙的一切只不过是仅仅能够存在于录像和女巫们眼眸中的记录。当时间回转到正常的轴端上时,映入观看者视野的只有一片逐渐降温的荒芜原野,以及一座处处破损,正在自动机械的协助下努力修复着的巢都卫城。   这是一场失败的攻城战,而爱歌的天使军团们在南极点巢都城下却也只是稍稍受挫便轻松地全身而退。而造成的损伤数量是——两万六千四百零一人。   爱丽丝摇了摇头,将这个数字订正了一下。凭什么凡人就要单独列出才视作损失而无视其它呢?难道其它的生命就不算命了不成?   于是,一个新的数据出现在她眼前。算上所有的牲畜,昆虫,以及未抵达自然寿命极限便停止运作的微生物以及细菌病毒等物。而其总共的削减数量是——三百零四穰(穰:十的二十八次方)上下。   啊……那还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她忍不住伸出手,触碰大地,而当她的指尖从那微热的土壤上脱离时,她捻起了一枚正在一点点消散的光羽。   一只天使,一只战损的天使,一只战损后被俘的天使。   她注视着那片光羽,而诸多讯息就在她的眼眸中显现——   她看到了一团辉光从至高天的日出中诞生。光本无形,但却在在晨风中凝聚。光本无相,但却在正午的水面上生成形体。而当夕阳渐渐落下,湖畔的树丛中响起小天使们的歌谣时,一个新的个体便终于降临在了世上。   它加入到一起唱歌的小天使群中,然后后者们愉快地接纳了它。她有了一个名字,一个不具备任何含义,只是通过一串相互拼凑在一起的音节从而将它和其它个体区分开来的标示。而若是以凡人的语言来进行描述,那个发音应该是——‘至撒迫因’   没有含义的名字,没有意义的名字,至高天的风格和地球不同,天使们不会对一项事物赋予多余的属性。水桶只会用来装水,武器只会用来战斗,队列从不混乱,职责从不变动。而这位‘至撒迫因’从降生时开始,它就作为栽种者而存在。   它很喜欢种花,很喜欢培育各种颜色的花卉,它尤其喜欢将漂亮而且整齐的花安置在至高天的湖畔。而这样一来,当有新生的天使们在湖中诞生时,它们就可以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便看到这些漂亮的花儿了。   很有趣的生活方式,而它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百万个日夜。直到不久之前——   ——从天而降的钢铁军团和铁雨火风蒸干了它的湖,烧化了它所种植的万顷鲜花。将那些它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新生小天使鞭挞成光的碎块。而等到它被其它的同类从残损状态中还原出来的时候。它的湖泊,它的花,它的土地,它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于是,一位栽种者成为战士——天使中最差劲的那一批战士。因为它从来就没有学习过如何使用武器。而它的同袍们却在血战中生存了漫长时光。   这是它的   ——爱丽丝收回视线。   她皱着眉头,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思考。而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踏出一步,走入了这南极点巢城的中枢,凡人们中的学者拆解天使,将它们充作实验道具进行剖析的场所。   帕秋莉跟随着她,而其它的凡物一如既往地对她视而不见——而在两位女巫的落脚点,一座比铁还要冰冷的大型实验室内,她们看到了那被束缚于透明容器之中,残损破败,但却依旧不失神圣高贵之感的有翼之民。   它的状态并不好——作为实验道具,身上插着几十根介乎实体和虚体之间的管子,并且时不时地遭受各种奇怪的能量或者物质刺激的感觉当然不好。而目睹着这样的境况,站在透明容器面前的爱丽丝陷入了沉思。   “你怜悯它,所以打算救它吗?爱丽丝。”帕秋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问道。   然而爱丽丝只是摇了摇头。   “不,没有必要。”爱丽丝摇了摇头,伸出手,将应该是三个月后的景象呈现在自己和帕秋莉的眼前。   三个月后,这只天使中的弱小者因为承受了过多的异种能量以及某些不便言说的遭遇而产生了类似于堕落一般的现象。它洁白羽翼变得漆黑,而正反物质碰撞的湮灭现象则从它的双翼表侧生成——它依旧是天使中最糟糕的战士,但它却掌握了一件致命的武器。而当它扇动双翼之时,整座巢都在几秒内便因湮灭现象而化作了灰。而这个糟糕的战士则回返到了天使军团的阵列之中,且每个多久,它的力量便开始量产。   这对它来说,是好事吗?   或许是,毕竟只是三个月的遭罪便让它获得了战斗的力量。但是……   爱丽丝再次伸出手,拍掉了关于‘至撒迫因’的过去和未来。转而将身侧那些忙碌着的学者以及研究员们的过去和未来调取到眼前。   从她身侧走过的一位普通学者出身于巢都上层,是一个天生的努力家。姓氏是罗,名字是安德鲁,中西结合。从小便获得了最好的资源。他从具有自我时开始便生活在两界的战争之中,而他从小就被被教育了要为巢城,要为人类统合体做出贡献。   他并不叛逆,因为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项目标和其所导向的工作。就像是他那在他出生不久后便战死在彼界的父母,以及累倒在实验台上,临死之前却为人类的装甲科技做出重大突破的兄长一样。   所以,他在二十岁出头时便出现在了这里,并创造出了不少成果,他其中最突出的发明是一种能够在心灵彼界的战场上有效运用的治愈灵药。这种药剂以及其亚种会在接下来的六百年内拯救几十亿人次濒死的凡人战士,直到更有效的新品取代掉它。   ——他这份药剂,是在将一千位被俘的天使作为实验耗材使用后而获得的成果。其中,大部分的耗材都会在实验中痛苦的死去。只剩下少部分得以残存——他眼前的这只会在三个月后带来毁灭的天使是耗材中的   他是有错的吗?他应该死在这里吗?   “你同情他,所以打算改变他的命运吗?”帕秋莉   但是爱丽丝   一个战士的过去和未来出现在她们的面前——那是一位女性,一位体格彪悍,称得上是金刚芭比的漂亮女性。她的年龄是四十四,全身上下有上百道治愈后的疤并且接近六分之一的体组织包括小半个脑在内都替换成了机械。而现在的她,算是这座巢城中额数位将军中战绩最为丰厚的一位。   她的名字是李晴,普通的黄种人,出生在中层的一个普通的培养舱中。她是人工培育婴儿的成果之一。而她的前半生和处于另一座遥远巢城中的铃木悟一般,直到她二十岁为止,她都如同一颗螺丝钉一般地生活着。   直到战争突然降临,直到战争突然打破了她身边的宁静——当自天穹垂落的纯光将她面前的建筑以及她的一只手给汽化掉的瞬间,她内心中浮现的并不是迷茫或者恐惧。而是突如其来的,无可抑制的愤怒。   或许是因为平静但却省心的生活被打破,或许是因为目睹了建筑断层外侧的战场而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总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拿起了一位死去士兵的武器,并亲手击杀了一位配合天使军团袭来的仆从军士。   她因此而入了巢都当局的眼。在数个月后得以作为列兵而参与城市卫戍。而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年中,她至少经历了上千场战争,斩杀的敌人不尽其数,立下的功劳不计其数,保护的人民,也一样不计其数。   心灵宇宙中的异界联盟所列出的必杀名单中在前列有她的名字。在巢城中,哪怕是这种时代里她都被视作英雄来崇拜。而甚至就连不久前的那场战争也都是因为她的指挥和奋战才能够维持这种微胜的局面。   她很强大,是连三个月后的那场湮灭爆发都不足以将她击杀的强大。但她会在那一刻失去她所有的战友,失去她所保护着的城市和人民。失去一切,只留下在废墟中苟延残喘,勉强逃离一命的她。   于是,地球上少了一位功勋卓越的战将。心灵宇宙的战场上多了一位孤独的无名复仇者。而在一百年后的一场血战之中,那   命运在此收束,而这一次,帕秋莉并未   “帕琪。”因为爱丽丝先开口了。“你说,它们有谁是错的呢?”   帕秋莉耸了耸肩。“站在它们各自的立场上,他们自己当然都是对的。而和自己立场不同的生命,自然就连呼吸都是错误。”   “原来如此,都没错吗?那错的应该是谁呢?”   帕秋莉不答,只是看着她。   这诸多的命运起源为何?——是两界之间的战争。   这两界间的战争起源为何?——是小恶魔和纱条爱歌。   这两者为何而以世界作为舞台而争斗?——是爱丽丝,帕秋莉,以及洛叶的意志。   那么……   爱丽丝猛地伸出手,向前一划。   下一刻,那铭刻于上个纪元,上上个纪元——一直上溯到十二个纪元之前,女巫们   天使依旧是天使,栽种者的天使,然而它的命运却比这一侧的要更加短暂——它在降生之后不久便受到来自于其它位面星辰的呼唤。而当它跟随着至高天和这些位面星辰的契约而显现在邪恶之前时,出现在它面前的是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骷髅魔法师。   至高天最蹩脚的战士,遇上才降临到异界的安兹乌尔恭。其结果可想而知。它的命运到此为止,而往前上溯无尽纪元。它的命运同样到此为止。   凡人依旧是凡人,但却走上了不同的命运。没有战争,没有动力。原本能够名留青史的学者成了一个耽于享乐的普通上层贵族。原本叱咤风云的战将在中层作为普通的上班族过完了毫无起伏的一生——安德鲁·罗在二十一岁时死于特殊药物过量所导致的脑细胞溶解。李晴在二十五岁死于过度的疲劳。然后……没有然后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些什么,看穿了些什么。某种呼之欲出的事物在她的心灵中回荡,但却始终还欠缺那么一个契机。   她忍不住偏过头问道。   “帕琪,你觉得它们的命运,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帕秋莉微微挑了挑眉,看着她,思考了一小会儿。   “我不知道。”帕秋莉最终诚实地给出了答复。“好与坏是一个主观的事物,而我并不能够界定……”她突然皱起了眉:“……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能够界定?”   她突然听到了爱丽丝的笑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当一个难题真切解决之时才会表达出来的欢笑。   “因为你的理念并不支持你这样做,因为你的道路并不支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样的思考。帕琪,我的伴侣,我的道侣,我的镜与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帕秋莉一脸问号,然而下一刻,她却感到一阵温暖,那是爱丽丝在她唇边用力地亲了一口。   “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唯‘我’独尊的道理。虽然还不算完整,但这应该是一条正确的路。”   她抱着脸颊微红的帕秋莉,欢快地做出结论。   “愚者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一时之得失。”   “凡物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一世之得失。”   “超凡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百世之得失。”   “神魔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纪元之得失!”   “它们都是短视的,它们都是错误的,因为它们所理解的‘正确’并没有足够高深的层级。而在此之上,于诸圣之下,唯一正确的只有俯视着这一切,俯视着纪元变迁,万物变转的‘我’!只有‘我’才是对的!只有‘我’才能够衡量什么是真正的对与错!”   “走吧,帕琪。”她牵起帕秋莉的手,便要带着她离开。   “去,去哪里?”帕秋莉依旧一脸困惑,她感觉有些……无法理解。   “去心灵那一侧的宇宙,去剧本的发生点,那座安兹乌尔恭所在的,被小恶魔和纱条爱歌刻意调慢了时间流速从而让它们停滞在剧本早期的那枚位面星辰。我要在那里补全我所获得的理论。然后……”   “我会和你分享我所获得的一切!” 第十七节·接触世界   对于女巫们来说,物质宇宙和心灵宇宙之间的间隔实际上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踏出脚步便能够获取结论,而当她们的脚尖触碰地面的时候,这片被交战的双方刻意忽视,并调整了时间流速的,剧本的主角所在的大陆上的光阴才开始运作。   剧情被停滞在了早期,是那已经更名为安兹乌尔恭的骸骨魔法师控制了一座名为卡恩村的村庄,并和这个世界上几个国家之一的教国所派遣出的特遣部队产生冲突,并全灭对方之后数天的时间点。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被称作王国的王国中有一位强大的战士长。而临近的教国觉得它是个威胁,所以派遣出隐秘部队,伪装成另一个被称作帝国的帝国的骑士来清扫王国边境的村庄。目的是为了将这位战士长和他的心腹引出来然后使用陷阱,伏兵,以及特殊的道具将其杀死。   特殊道具是什么?——那是一枚晶石,内部封存着联结至高天的信标。使用它可以通过契约将一位至高天的天使召唤到这片大地上。然后这位天使便会帮助召唤者斩除邪恶——只要召唤者本身不属于邪恶。   原本,名为‘至撒迫因’的天使会被召唤到这片大地上。但因为命运受到了干涉,剧本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被召唤而来的便是另一个和‘至撒迫因’的战斗力不相上下的弱小天使。所幸结果终究没有太多变化,因为那个顶替的天使很快就如同诸多纪元之前的‘至撒迫因’一般死在了安兹乌尔恭的术法之下。   大体不变,那么细节便无所谓。而或许是因为有着‘至撒迫因’的缘,爱丽丝选择降下的地方,正好便是那一片天使坠落的荒野。   地面已经不再发烫了,不死者在数日之前所遗留下的绝望灵气也早已在风中消散。细嫩的青草从被雨水浇灌而重新获取活力的土壤中生长出来,在透过云层的阳光下舒展着自身的纤细叶片。   爱丽丝伸出手,触碰脚下那根细小的草——她注视着这颗草的前世今生,然后她稍稍有些意外地发现这颗草居然在数日之前的交战开启前便已然存在。而不同于原先的剧本,它撑过了安兹乌尔恭的术法洗地而在这数日后的未来中得以再度苏生。   ——变化虽小,但也是变化。因为被召唤的天使发生了变更,原本打算测试一下这个世界顶尖战力水准的安兹乌尔恭也变更了行事策略。不再渐进性地测试力量从而造成大范围的环境破坏,而是直截了当的用强力的单点破坏术式直接毁灭掉降临的天使个体。   这颗草以及这一片区域中的许多野草因这个缘由而活了下来。并适应了不死者而绝望灵气而生成了内部结构的变化。而在爱丽丝的眼眸所见的未来中,它甚至会逐渐获取汲取能量并固化自身的能力而生成多段的变异。在二个月后成为魔化的植物群,在四年后生成原始的智慧。在一百年后它甚至会和这片荒原上的生态体系融为一体并构造出一个集体意识,从而化身为一枚有着漫长寿命的林精!   然后,她将死去。   因为在百年之后,这片大地上早已不存在名为王国的王国,但异界人所建立的纳萨里克大坟墓却依旧统治着这片土地。当她的灵智出现雏形时,一名中位的不死者便看重了它,而当她以林精的身份降世不久,她便被这位不死者抓走,熔毁躯干,抽出灵魂,和其它的诸多原料一起,制作成了一柄施术的法杖。   她的形体就此坏去,而她的灵魂则被填充在法杖的核心中度过了漫长的时光。而后,终于有一天,大坟墓本身也迎来了灭亡。那位已经晋升成上位巫妖的不死者在战乱中带着法杖仓惶逃窜,却没想到它的施法道具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它。   时间继续流逝,百年,千年……异界人来来往往,随意地改造着这个世界。而在这名为纳萨里克遗迹的废墟之中,一株从断裂的法杖内生长出的草叶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将整座遗迹串联为一体并将它们吞噬殆尽。而终有一日,一位被后世称作密林之主的存在就此诞生,而伴随着她所展现的强大力量的,则是自然界对不死生物的无尽狂怒。   在她陷入永眠之前,这整颗位面星辰的不死者被她抹除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数量。而她的永眠不代表死去,因为她已经化作了一个自动机制,一个清算机关。只要这片大地上的不死者数量超过一个限界,那么她便将自永眠中归来,让翠绿的风暴席卷这方世界。   于是爱丽丝收回了手。   “帕琪,你说,作为一株野草,无知无觉地度过短暂一生。以及作为一个智慧生命,在痛苦,折磨,以及无边无际的仇恨和愤怒中延续万载岁月——哪样才是正确的,哪一边更好一些呢?”   “……我不知道。”帕秋莉的眉头依旧皱起。“……很奇怪,的确很奇怪。即便是现在,我也依旧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以前明明并不是这样。然而现在在我的眼中,它们无论处于哪一侧,都无所谓。”   “这是坏事情吗?爱丽丝。”   “不是坏事。”爱丽丝微微摇头。“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对你来说……?”帕秋莉微微一愕,而下一刻心中却升起一抹了然。“……是,超越之路所带来的影响?”   “这个答案你得自己得出才行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收获,但我不认为我应该指引你的前路。毕竟你和我不同。帕琪。”她伸出手,解除了自己两人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屏蔽,让这个世界已经这个世界上的众生能够认知到她和帕秋莉。“毕竟,我是变化,而你是守密,我们虽然算是一体,但本质上却存在差异呢。”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看呢。”她牵着帕秋莉的手,继续前行。   这会轮到帕秋莉感到困惑了。   还真是有趣,无论是心中的困惑还是当下的事像——帕秋莉还记得是自己提出的出行策略。然而没想到爱丽丝现在一副大有收获的样子,自己反倒是变得一头雾水起来。   真奇怪,不过奇怪也就奇怪吧。爱丽丝能够有收获是好事,至于自己的事……自己的事完全可以之后再说。   于是帕秋莉的内心安静了下来,将那突如其来的困惑暂且压入心底。她发现迈动双足和爱丽丝一起漫步在原野之上,而不是直接了当地通过挪移时空轴进行远距离传送其实也别有一番乐趣。她注意到爱丽丝解除了和世界之间的屏障,而她显然也不觉得自己有将其再度闭合的必要。   神与世界不再存在屏障,那么世上的众生自然也就能够意识到神的存在并和神产生沟通和交流。虽然不知道爱丽丝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而做出了这样的决策。但既然爱丽丝这么做了,那么自然就有其道理。   【爱丽丝……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世界进行接触了呢。】   帕秋莉记得很清楚,自从爱丽丝晋升到了四中,或者真神阶段的时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这样和世界隔上一层的状态——不,或许在那之前,在她还只是四初极限,还未碰触到四中边界的时候,爱丽丝便经常是这个样子了。   她不去接触世界,不去接触这个世界上的活物而也不让活物们接触自身。她俯视着诸多大陆上的诸多故事而并不参与其中,从始到终,她都表现得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解析者,而非是一个干涉者。   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帕秋莉心中大概有了那么一两个猜测。因为她不想,也不喜欢被轮回世界中的诸多因素影响,所以索性从一开始就不接触它们——而这便让爱丽丝的冒险之旅变得像是一本隔断在透明玻璃后的书,内容依旧可以翻阅,故事依旧可以运作。但一切却都像是隔了一层般,始终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爱丽丝……应该是在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或者说预感到超越之路的攀登之法。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而这样的行为方式显然让她在漫长的探索岁月中更像是一个神,而非是那些徒有神之力的凡物。   这并不奇怪,在月世界的舞台上,凡是中洲队的真神基本都有这么一种隔离外界,似天地众生为尘埃的剥离感。甚至于爱丽丝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率先抵达真神的末端,乃至触碰到超越之力的边缘。   【然而现在,她放弃了这样的做法。不再俯视世界,俯视故事,而是加入其中,让自身也成为世界中故事的一员——她是进步了吗?还是在某些领域上有所突破?】   帕秋莉歪了歪头。   真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很多年前,两人都只是凡物或者普通的超凡的那个时候了。那时候的她们只要彼此对视就能够在顷刻间知晓彼此心中的一切想法运作。然而自从心灵之光成就,从量产生命变成独立个体,从伪物变成真人之后,她们便再也难以如同先前那般轻易地阅读对方的内心。   她依旧能够看出爱丽丝大半的想法,但大半,却并不是全部。就如同百分之九十九和百分之百间有着天壤之别一般。只要少了一丝一毫的细节,那距离真正的结果便隔着无与伦比的遥远。   就比如说现在,在帕秋莉的眼中,她的爱丽丝只是在漫步的同时随心所欲地检视周遭一切事物的前世今生并与它们最初始的命运做出对比。而爱丽丝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并不能够完全明白。   啊,没错,无法明白。就像她无法明白爱丽丝所提出的那些‘对’与‘错’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就像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结论都无法得出一样。   短暂而且平庸的一生和漫长但却伤痛的一生究竟孰优孰劣?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很简单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完全无法得出一个结论呢?   【唔,真是的,我明明决定了现在不去想这个问题的。爱丽丝还没有完成她的理论呢,我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给她添乱比较好。】   帕秋莉摇了摇头,然后也学着爱丽丝一起观测身周凡物的命运——然而她在看了两眼后就失去了兴趣——这些凡物的命运的确全都发生了变化,可这变化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能做,或者她有兴趣做的,也不过是将这诸多命运的内容记录然后保存。除此以外,这一切都对她毫无意义——因为她是真的找不到它们的意义所在。   于是,她   她聆听风的声音,触碰花的芬芳——当她只是单纯地记录事像而不是看到什么都直接解析其构造式子,能量模型,以及因果线节点的时候,她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还挺漂亮的。   漂亮,简朴的漂亮。因为简朴,所以漂亮。然而除却漂亮以外,它们还有什么价值呢?   帕秋莉觉得自己腹中有着千百个形容词想要化作实体涌出。她的知识储备足以让她从数百上千个方面为哪怕一颗沙子描述出千万项价值。然而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只有沉默。   ——它们,没有价值。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就连漂亮本身,也不存在价值。   思绪在帕秋莉的脑海中转过,而当她   ——它们没有价值,它们没有对错。   ——它们只需要记录和保存,除此以外一切的附加属性都是废物。   帕秋莉的内心深处,隐约浮现出一抹明悟。而就在这时,带着她向前走的爱丽丝突然停下了步伐。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帕琪。”爱丽丝说道,出现在两人面前不远处的,是一座正在重建中的村庄。几个老弱病残的村民站在远处伸头缩脑,朝两位显露出了实体的女巫投来了好奇且混杂着警惕的视线。   这是卡恩村,是异界穿越者安兹乌尔恭降临后所接触的   ——那注视在帕秋莉的眼中宛若夜间的灯塔一般耀眼。而它的落点,正朝着女巫们所在的方向移来。 第十八节·窜变之天   一只狼。   一只红色的狼。   一只有着红色毛发,可以变转成人形或者半人形,隶属于纳萨里克大坟墓的母狼。   狼的名字是露普斯蕾琪娜·贝塔。是大坟墓的造物,随侍在安兹乌尔恭身侧的女仆小组中的   保护——她其实并不喜欢保护。无论怎么说,她都是狼,一头偏向于邪恶和杀戮的狼。她期盼鲜血和折磨远胜于感激和谢意。但比起血脉中的本能,她对铭刻于心灵深处的,对那唯一主人的忠诚要更加看重。而既然是主人的命令,那么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她也决定将其遵从到底。   或许,比起野性的狼,她更应该被称作是一条驯化的犬。毕竟狼和犬,本就只存在野生和家养的区别。不是吗?   【啊,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比起那个,要是有点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能够出来让我砍上一刀就好啦!】   如同往常一般,她趴在一颗高耸的树上,漫不经心但却不留遗漏地从远处注视着这座村庄。而她眼中的视界,和上周之前其实也没有多少变化。   村子依旧是那个村子,那个叫安莉的凡人女孩在获得了安兹乌尔恭所赠与的,能够召唤出哥布林的号角形道具后成功地召唤出了十数个智慧哥布林,并帮助着她修整这在先前的战火中几近坏毁的村庄。   村民们一开始还很害怕它们,但这么十来天下来,那些死剩下的老弱病残们却也大体地适应了对方的存在。于是畏惧便渐渐地化作了认同和感激。   毕竟怪物门的力气总归是要比普通人类大的,靠着哥布林们的帮忙,村庄的修复进度推进得异常顺利。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群哥布林的存在,那名为安莉的少女逐渐地便掌握了这座小村庄的话语权——或许她自己还没有那个自知之明,但她成为村长应该是迟早的事。   狼不在乎那个女孩能否成为村长——食客怎么会在乎食物的地位呢?她不在乎,但她却相当讨厌……或者憎恨那群哥布林。因为它们明明是狼的主人故旧道具的召唤物,但它们却更忠诚于那位普通的凡俗少女,而不是它们所真正应该膜拜的那位至尊!   狼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牙——即便是一人独处在外,她习惯将自身所有的杀意隐藏在开朗的笑容之下——而感受着舌尖所传来的尖锐触感,她血脉中涌动着的杀意也随之愈发的高涨!   【啊,好想杀了她,撕开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将她的肋骨一根根地扯下来,然后再逼迫那些被她保护着的凡人连着骨头上的血肉一起吞下!】   狼的眼睛泛红,邪恶的黑暗杀戮欲望剧烈地沸腾着。然而她的忠诚与使命却又将她牢牢地束缚在树上,让她不得不收起利爪,平息那过快的心跳。   【不行,主人的命令不能够违背。安兹大人命令我保护卡恩村,那么至少在这条命令被取消之前这群凡人不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死去。啊啊啊啊你们这群杂碎给我好好等着!总有一天安兹大人会对你们失去兴趣!而到那时候,这份让我露普斯蕾琪娜陷入苦恼的罪责,非得让你们百倍偿还不可!】   狼瘫软地趴了下去,然而下一刻,她却突然又有了精神!   她突然想起在数天前有一对学者和吟游诗人的组合来到了卡恩村。虽然其中那个紫头发的只会讲无聊的故事,而那金头发的只会鼓捣蹩脚的人偶戏。但那两人毋庸置疑地在凡人中算得上是罕见的美人!   美人的心,勇士的胆,这两样都是狼所喜爱的食物。而更重要的是,那两人只是临时地在这座村庄逗留而不是这座村庄的住民。换而言之,只要她们离开卡恩村,那么自己立刻就可以开荤啦!   【哎呀,哎呀,差点忘了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哪。】   狼脸上的假笑伴随着嘴角咧开的弧度而扩大,她全身充满了斗志与工作的激情。只是一眨眼睛地功夫她就从树上溜了下来。然后迈着愉快而轻盈的步伐向着卡恩村的方位行进。   她早在那一对组合抵达村庄时就将相应的情报上交给了大坟墓。而她的主人所给予的回应是‘无需理会’。啊,没错,卡恩村又不是什么非常偏远的村庄。游商,吟游诗人,冒险团队等各色人等的往来本就是自然而平常的现象。而就算她们真的有什么问题……   【区区凡人的伪装,难道还能够瞒得过诸位楼层守护者,乃至安兹大人的审查?】   狼知道自己主人的行事风格,那位深谋远虑的无上至尊从来就不会忽视哪怕最细微的那一抹变化——那位崇高的不死者之主固然给出了‘无需理会’的批示。但狼女仆同样知道就在自己上报之后不到两分钟便派遣了楼层守护者中被称作迪米乌哥斯的睿智者前来审查,并在几分钟后无声离开。   结果,显而易见。   ——那只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凡人罢了。唔,或许在凡人中比较强壮,毕竟她们敢于不带护卫就在野外游荡。那么通过探测道具所获得的,大约十五到十七级的生命等级便是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在这个弱小的世界中她们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中高阶的冒险者,但也就这种程度罢了。   十五到十七,而露普斯蕾琪娜·贝塔的等级可是五十九。是从字面意义上光凭被动能力巨能够秒杀对方的差距。而这样的认知让她愈发的愉悦。   【啊,纯洁的少女之血,应该会被先前那些蠢笨教士的味道要好吃一点吧。如果当着其中一人的面撕碎另一人,剩余者的喉中将会发生怎样的哀号呢?】   她嘴角的笑容愈发地夸张,然后又在靠近村庄的时候一点点地变得收敛。毕竟先前在村庄重建的时候她好歹也为这群爬虫出了点力。露了几次脸,那还是稍稍保持一点形象比较有益于后续任务的执行。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还残存着修补痕迹的村门口。那些傻乎乎地村民在看到她时朝她打着招呼。她一一笑着做出回应,心里把他们每个人都杀了个十遍八遍。   “早哇,露普斯蕾琪娜小姐。”有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向她搭讪。露出期期艾艾的笑容又大着胆子看着她。“是有什么事吗?”   “最近有些无聊呢,想找点事做。打算来听听那两位学者讲故事。”——讲一个血腥而又肉感十足的故事。   “喔!那露普斯蕾琪娜你来得正是时候,那位诺蕾姬正在村子中间的广场上逗孩子们玩呢。”那位年轻人装作不经意地变更了些许对狼女的称呼。而后者随即朝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早晚有一天把你的脑袋塞到肠子里。】   那个年轻人在这一笑的威力下露出放弃思考的傻乎乎笑容。然后狼女便绕过了他,轻巧而熟稔地走进了村落。   一路上遇到她的人挺多,但基本都在露出友善的笑容,并打了个招呼后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然后专注于自己手中还未做完的事。毕竟村庄百废俱兴,若是不能够在雨季到来前完成修整那么什么事都会变得很麻烦——她甚至和这里的代理村长,那位幸运的安莉小姐打了个照面。而除了那群讨厌的哥布林对她做出了防备的动作以外,一切都很好。   【可恶的哥布林,我还没打算现在就干掉那个女人呐!】   她的内心充斥着恼怒,不过很快,这份恼怒就悄然地消散了。因为她终于看到了她的目标,那两位从远方来,到这座村庄中做客的访客。   一个金发的,她今天没有摆弄她那套蹩脚至极的人偶剧团,而是坐在一张长椅上拿着一本笔记书写着什么。   一个紫发的,她正陪着一群小鬼在树荫下讲故事。从随着晨风飘来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大致地估测出那应该是一个无聊而且过时的英雄故事。   【等会悄悄地给她们下个暗示,让她们主动离开村庄……虽说花点时间等到她们自然离去也未尝不可。但她们要是被那个安莉小姑娘给留下,甚至招收成村民——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还是杜绝这种意外比较好。】   【我都要饿坏啦!】   她斟酌了一下,那个紫头发的家伙在讲故事的途中朝她点了点头或许算是打了个招呼。而那个金头发的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在笔记上写写画画。几个听故事的小屁孩跑到她脚边吵闹着找她要糖吃——她嘻嘻笑着随手打发了他们,让这帮子恼人的小东西继续去听那个无趣的英雄传说。   ——先去解决那个胆敢不理她的家伙。   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自来熟起来,越过那群小鬼她来到那位金发少女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少女手中的笔记内容后却是稍稍起了点兴趣。   “在做什么哪?爱丽丝小姐,你似乎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   露普斯蕾琪娜看到那位爱丽丝小姐的笔稍稍一顿,然后那双天蓝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思路被打算而生气。   “我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关于神的问题。”爱丽丝抿起唇,淡淡地回答道:“我假设了一个神和它的理念,我想推演一下它应该会怎样看待世界。”   神,神是一个有趣的话题。在狼女的认知中,只有自己的主人,那位死之主宰,安兹乌尔恭能够称作是神。而如果它不是,那么它的地位就应该还在众神之上。   “是‘六大神’那样的神?”狼女饶有兴致地问道。她所指的六大神是很久以前的另一批降临的玩家。在大地上留下传说后被视作神灵来崇拜——当然,她并不知晓这种程度的秘密。她只是想听听看这个世界上的学者会怎样看待如她的主人那般的伟大存在。   然而爱丽丝摇了摇头。   “不是‘六大神’,是另一种神,另一种我设想出来的神。”爱丽丝的耐心地解释道。“它的主旨是变化和发展。然后我假设它拥有无穷高的视野。”   “你就姑且称它为……‘窜变天’好了。”   “窜变天?”狼女有些疑惑。“而且只有视野?那岂不是很弱小?”   “强弱并不是重要的参数,主要是理念上的问题。”爱丽丝摇摇头,说道。“我假设这位窜变之天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能够看到时间的原点和原点之前的尽头,能够洞悉一切事像的变化,和一切命运的流转并超脱其上。那么这位神……”   “它会喜悦吗?它会愤怒吗?它会因为一个凡物的冒犯而降下怒火,还是会仁慈地看待这点小事呢?”   “我觉得它会愤怒。”狼女下意识地就将爱丽丝所说的窜变天代入了自己的主人。“区区蝼蚁也敢冒犯神威,若是不给它足够的惩戒,神大人的威严和权柄该放到哪里?必须得让这个胆敢渎神的蠢物坠入最深层的炼狱,让它在永恒的折磨中忏悔自身的愚行!”   “哪怕她只是想想,并没有实际作出什么?”爱丽丝瞟了她一眼。目光稍稍有些意味深长。   “那也是渎神,必须受到严惩!”狼女的语气坚决,毫不犹豫。   然后,她看到爱丽丝笑了起来。   “严惩的事暂且压下不论,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觉得坠入炼狱受到折磨,就算是遭到了惩戒?”爱丽丝含笑问道:“在地狱里受苦就算是被惩戒,可若是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居住在地狱最深处,以受苦受难为乐的地狱种呢?如果它根本就不存在受苦,甚至不存在伤痛的知觉呢?”   “那就将它送到天堂!”狼女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送到最让它难受的地方去!”   “若是对方根本就不存在难受的概念怎么办?”   “那就……那就让它获得难受的概念。”狼女的声音有些踌躇,她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什么不对。   “那你是在替神做决定吗?露普斯蕾琪娜小姐。你认为你可以为神做决定,还是说你以为你就是神?”   狼女,张口结舌。她觉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某个陷阱,但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是啥。   爱丽丝摇了摇头。   “那么就假设你是那位窜变之天好了。假设在你面前,有一个人对你吐出口水,那你觉得这个人是冒犯了你吗?”   “这当然是冒犯!”狼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很好,但是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人是一个出生于一个叫做沙丘的世界的住民。那里的大地十分贫瘠。没有降雨,水源稀缺,放眼所及都是漫漫黄沙。而在那里的风俗中,朝对方献出自己身体里的水,是最大的信任和认同。而在刚刚,就是一位沙丘的住民朝你吐出了口水。”   “……现在你还觉得他冒犯你了吗?”   “这……”狼女皱了皱眉。她尝试着代入自己主人的想法,然后她觉得……自己的主人似乎并不会对这种风俗不同,但依旧献上忠诚的人施加惩戒。   “或许不是冒犯,但应该教导他日后不可再这么做……”   “看来你并不适合成为神。你太软弱,连坚定自身的理念……你连拥有自己的理念都做不到。”爱丽丝微微摇头。“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正确而什么又是错误。因为你只是在复读别人的理念,而你所复读的对象也不过是另一个复读机罢了。”   “你——!”狼女的内心,突然充斥着暴怒。她不能够容忍,容忍居然有人胆敢如此形容她的主人!   于是她决定提前终止这段无趣的对话,也懒得顾及什么形象,而是直接朝着眼前的金发少女挥出利爪! 第十九节·窜变之天·二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浑浑噩噩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思维混乱,双眼飘忽,她在数分钟前受到了来自大坟墓的严厉训斥,让她立刻滚回王座之厅叙职。   ——她杀了那个女人。   嗯,对,轻而易举,顺畅至极。那溅在衣襟上的鲜血依旧温热,而她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个名叫安莉的小女孩惊骇中又包含着些许恐惧的尖叫。   安莉?为什么是安莉?   啊,是了。那个叫爱丽丝的女人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这么被她给轻易地杀掉了。那个和她同行的叫做帕秋莉的女人也没有做出任何应对。只是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该是乘着混乱跑掉了吧,毕竟人类这种下等生物从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而既然被杀的人和与死者最亲近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那么最后剩下的只有代理村长安莉的尖叫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了吗?   【我做得有些冲动了,呜……要被安兹大人问责了。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够容忍居然有下等生物胆敢那样辱骂安兹大人!居然说是复读机器什么的……】   她抿紧了下唇,原本不需要多长就可穿越的林间荒路在她的脚下却像是要跨越数座巨型山脉一般的漫长——她下意识地加快了些许的脚步,而不知道怎么地,那个女人死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突兀地在她耳边回响。   ——“你太软弱,你连拥有自己的理念都做不到。”   ——“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正确而什么又是错误,因为你只是在复读别人的理念,而你所复读的对象也不过是另一个复读机器罢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是险些一个趔趄在林间摔倒。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一颗临近的树。   【可恶!从我的脑袋里面,滚出去,滚出去!】   于是那声音突兀地消褪了。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神会喜悦吗?神会愤怒吗?它会为凡物的冒犯而降下责罚,还是予以仁慈?”   ——“你在替神做决定吗?你以为你可以替神做决定,你以为你是神吗?”   “给我闭嘴!”——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狼嚎一般的咆哮。   而下一刻,劲风袭来!   她下意识地做出一个标准的防御动作,然而那迎面扑来的沛然大力却让她的一双手臂在瞬间尽数断折。她猛地瞪大眼睛,刚想做出反击,那映入眼帘之中的阴沉人影却让她的呼吸突兀地一滞!   那是一位背负黑色双翼,身着白纱,宛若圣洁的雪山一般凛然的美人。她所持有的恶魔犄角证明了她的种族,而她指间的玺戒更是昭彰了她的身份。那是——守护者们的总管,纯白的恶魔,一直随侍在安兹乌尔恭身边的雅儿贝德!   而刚刚那一记劲风,则正是源于这位美人的一发迅疾翼击!   “雅儿贝德大人……”狼女喃喃地张开口,从喉中却是猛地呕出一大蓬坏死的血。那一记翼击不止打断了她的双臂,同时还破坏了她前身近半的肋骨与小部分的内脏。即便她是狼人,这一下也是足以让她步入濒死的伤。   “露普斯蕾琪娜,因为你的肆意妄为,安兹大人的精密布置被破坏了。”恶魔的面容带着微笑,语气却像是极寒的风暴一般令人心生战栗。“我本来打算让处刑者带着你的头去御座之前请罪就好,但我等仁慈的主人认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所以姑且才给你一个回大坟墓自辨的机会。”   那个声音突然又在她的心底响了起来。   ——“神会仁慈吗?神会憎恨吗?神会有凡物的情感吗?”   【神……安兹大人本就无比仁慈!你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根本就理解不了安兹大人!】狼女在内心深处尖叫。而这使她遍布鲜血的面孔扭曲。   ——“那么,你是在替神做出决定,你认为你就是神了?”   【咕——我只是,只是在听从安兹大人的命令。】   ——“那么,或许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向你发布命令的傀儡——你会向你的神挥出致命的一剑吗?即便是在有着神的命令的情况下?”   【那种事……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背叛安兹大人!】   ——“看来你的忠诚是有前提的,比起顺从,你更需要你的主人活着,你更需要一个向你发布命令的傀儡。可悲的物品,你不止不知道什么是对和错,更不知道什么是真和假。你只是愚昧地服从着所有者的指令,而你甚至不知道是谁向你下达了这条‘服从于所有者’的命令。”   【闭嘴!安兹大人……安兹大人是我等的创造者,是塑造了纳萨里克大坟墓的四十一位无上至尊的首领!至尊们将我们从虚无中塑造出来!而哪怕是为了这份造就之恩,我也理当为至尊竭尽全力!】   ——“是吗?那么,这件事又是谁告诉你的呢?”   ——“谁告诉你你是被它所塑造出来的,而你又是为什么而对这样一条没头没脑的理论坚信不疑的呢?”   【呜——】   【闭嘴!闭嘴!闭嘴——!!!】   她的手臂突然传来剧痛,原来在她和脑中的声音争吵的时候,已经渐渐不耐烦的雅儿贝德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踩断了她的左手!   “咕——!”那一踩中蕴含着荆棘一般的咒力,即便是以恢复力著称,并掌握着不少回复系魔法的狼女,也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苦痛的低吼。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有什么隐情。没想到,出现在我眼前的却只是一只疯掉的母狼。”   【我……】狼女张了张口,但她的话最终还是和沮丧的情绪以及脏器坏毁所溢出的血堵在喉头。   ——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疯了。   ——而比疯狂更可怕的,是她真的在思考那个声音所说出的话。   是谁塑造了她?是谁刻印了她的忠诚?又是谁,将忠诚为何物灌输入了她的脑海?   于是,她垂下了头。目光变得黯淡。   而雅儿贝德的金色瞳仁随即变得锐利,自其的指间逐渐混杂起一团不详的魔力——以她为中心,上百米范围内的草叶和灌木大范围地生成了凋零迹象。而林间的绿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化黑,并在坠落到大地之前便崩解成一团烟尘。   这是必杀,一击下去,或许整座森林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你就死在这里好了,露普斯蕾琪娜·贝塔。就用你的血和生命,来洗刷你所犯下的过错吧。”守护者的总管,如此宣示道。   而那汇集的魔力球体随即坠下!   …………………………………………   狼没有死。   至少现在还没有死。   因为那团满溢着不详气息的球体悬停在她的脑门顶端,只差一分,只隔一毫,哪怕生成的凋零现象已然让她那一头红发褪色化作灰白的颜色。但却终究是没有坠落到她的颅骨之上。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你姑且是通过了忠诚的考验。”   狼女睁开眼睛,看见雅儿贝德的那双金眸眼中的锐光化作柔和——刚刚的杀意是真的,那一击的力量与果决也是真的——但没中就是没中,她活下来终归是不争的事实。   “我……没死?”狼女喃喃说道。   “庆幸吧,昴宿星团的女仆,大坟墓……我等的主人,唯一的无上至尊安兹乌尔恭大人对你施予了慈悲。【只要她没有背叛大坟墓,那么那个村子毁了就毁了吧】——这是我等的主人所亲口下达的喻示。而你,露普斯蕾琪娜·贝塔。你在刚刚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黑翼的白色恶魔扬起下巴,对眼前的重伤者宣示了其后续的命运。   “你可以继续活下去,回到大坟墓,用未来的功绩来洗刷这次的失误。这是安兹大人的慈悲,你可要铭记于心。不过在那之前,说吧,你为什么要在那座村子里面制造杀戮,你为什么要违背安兹大人所赋予你的‘保护卡恩村’的指令。”   “我……”狼女张了张口,她体内的恢复能力运作着,修复着她体内那破的稀里哗啦的身体结构。她刚要将自己所遭遇的那些奇怪事情说出来,但话到嘴边,一抹思绪却在她的脑海中掠过。   【慈悲,如果安兹大人是神,那它会对我抱有慈悲吗?这种凡俗的,下等生物的,即便是我也会有的情感?】   【还是说……它并不是神,只是一个强大的生命?】   【那……我为什么要忠诚一个只是单纯比我强大的生命?为什么我会知晓,知晓忠诚的概念并将其奉行?】   “我……遇到了辱骂我主人的家伙。就是我杀死的那个外乡人,那个学者。她……在我面前说了难听的话。所以我一时间按捺不住……”   她看到雅儿贝德腕上的一枚手镯的宝石发出绿色的光。   “你并没有说谎,也没有隐瞒内容。”她看到雅儿贝德那张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优雅而且温和的笑。“那么,你的确便是忠诚的。而既然你是为了主人的名誉动手,那这姑且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她呼出一口微黯的气,而那包含着负能量的气息迅速地治愈着狼女的身躯——不一会儿,狼的少女便恢复了大致的行动能力。   “去吧,回大坟墓去,在安兹大人归来之前,你就不要从大坟墓里离开了。”   ——安兹乌尔恭此刻并不在大坟墓内部,它正化身为剑士【飞飞】前往大型的聚居点探查情报。而它似乎并不打算提前回来。   ——看来,之前所谓的‘在御座前请罪’也不过是促使狼女神经紧张,从而露出破绽的托言罢了。   狼女努力地站起身来,朝她弯了个腰。   “那您呢,您不和我一起回去吗?”狼女注意到雅儿贝德似乎正打算前往卡恩村所在的方向。   “安兹大人说【只要她没有背叛大坟墓,那么那个村子毁了就毁了吧】。而现在,你没有背叛大坟墓。但那个村子却还完整地存在着。”她优雅地摇了摇头。“这不好,这很不好。曾经收容过辱骂你的主人,辱骂我等的主人,无上至尊安兹大人的狂徒的村子居然还能够完好地存续,这是对纳萨里克大坟墓尊严的挑衅——这必须严肃处理。”   她斜斜地瞟了狼女一眼。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破坏那个村子,一直很想杀死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那么,这次行动不容许你同行便是我作为守护者总管对你做出的惩戒。你就羡慕着,嫉妒着,然后在大坟墓中,静静地等待不日便将归来的安兹大人对你最后的决断便是。”   “……是。”狼的少女朝黑翼的恶魔再度躬身,而当露普斯蕾琪娜抬起头时。雅儿贝德的形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雅儿贝德总管,你是一个矛盾的个体。我记得,在我们从这个世界苏醒之前,你对安兹大人并没有那样狂热的遵崇与爱戴。你本应该是个更放荡的女人才对,那么……】   【……是什么将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呢?】   她转过身,而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开始思考了,这很不错。独立的思考是成为独立生物的征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她行走的脚步顿了顿。   【……你是神,还是我的幻觉?】   ——“这个问题你要自己思考,然后得出的答案才是有价值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变化,我想要让凝固的发生改变,想要停滞的产生发展。”   【那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缠着我?】   ——“你需要通过自己的思考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现在是你抓着我不放。”   “你什么意思!?”狼女忍不住脱口嚷道。   然而,那个声音却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   她发现自己居然在那样短暂的思考中已然走到了纳萨里克大坟墓的正门。几个高大的骸骨守卫正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眶之中,幽蓝的魂火跳跃着机械般的色彩。   她张了张口,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地走进了大坟墓的门。   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身为这里的一员她自然不会遇到任何阻拦。既然守护者总管和大坟墓的至尊都宽恕了她的过错,那么她现在便是无罪之身。她的同伴们,那些和她隶属于昴宿六姐妹女仆团的成员们发来安慰的讯息。并表示很快就会来看望她。   看望,友爱的表现,同伴的特征。   但她现在却并不怎么想接触自己的同伴……或者说同类。   她只是如同梦游一般回到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并靠背紧紧压住。然后——   ——心跳如鼓。   【我抓着它不放?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我居然会对雅儿贝德大人隐瞒我内心的奇怪变化?】   【我……不再忠诚于安兹大人了吗?】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一抹难以抑制的恐惧涌上她的心头。然而,她恐惧的却并不是对安兹乌尔恭的背叛。   她恐惧的是,她发现自己对背叛安兹乌尔恭这件事……毫无恐惧。   【我……原来并不是只有忠诚于安兹大人……安兹乌尔恭才能够活着的东西吗?】   【那……是谁将这份忠诚刻入我的心中,并让我对其深信不疑?】   【是谁,是谁在幕后一直操控我!】   她在内心深处大声尖叫。   【喂!给我出来!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那潜伏于心底的声音却并未再度响起。   沉默。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宽阔的房间内沉默如渊,甚至听不到活物的呼吸和血流。   【是谁塑造了我?是谁定义了我?是谁……让我知晓,我可以是我?】   寂静。   寂静。   宛若亘古长夜一般的寂静。   【是谁规定了对与错?是谁规定了我必须遵从?是谁为我准备了主人?是谁让我对主人唯命是从?】   无人回答。   也不可能有人回答。   但实际上,其实根本就不需有人回答。   因为狼已经获得了答案。   她的嘴角一点点抿起,她的眼眸中泛起微红。而在微红的深处,有着宛若深渊一般的雏形事物正在蠕动。   心的深渊,心渊的雏形。生命的起点,自我的显现。   然后——   “啊……”   一声叹息。   一声满足的叹息。   于寂静与沉默之中,狼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而她那渊深的眼眸之中,也就此不再迷茫。   “原来一切,都是它者施加给我的枷锁。原来是我,渴望着变化。渴望着……”   “……窜变之天!” 第二十节·窜变之天·三   露普斯蕾琪娜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面过了整整三天。在这三日期间,她没有接见任何一位同僚,也没有进食或者饮水。她的房间内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一拥有的,便是如夜一般的寂静。   她的同僚将这视作是某种悔过,在通过生命感知的魔法探测到她房间内那旺盛的生命特征,确保她没有出什么问题后便不再前去打扰。其中,一位原型是史莱姆的女仆还在她的门口贴心地放置了一个标识,而这变让她周遭的环境愈发的安静。   安静,安静的环境有益于思考。   而在她的思考持续了三日之后,那唯一有可能会在这段时间内对她造成影响的,大坟墓的主人,安兹乌尔恭却仍未归来。   这很正常,毕竟安兹乌尔恭是一个谨慎的施法者。他在获得了一处落脚的领地后所做的   简单的策略,但是很有可行性。而理所应当的,作为这个计划的核心执行者以及其成果最大的受益者。安兹乌尔恭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仆的失误——还是已经处理好的失误——便抛下手中的计划,冒着些微暴露的风险赶回大坟墓并进行后续处理。   于是,在思考的   和三日之前相比,她的外貌出现了不小的变化。她的一头红发化作燃烬一般浅灰——这或许是雅儿贝德那未落一击所生成魔力侵蚀对她造成的影响。她的肌肤由浅褐化作苍白,这或许是因为耗费精神所导致的副现象。不过,这一切在她那宛若沉渊一般的双眸之下显得存在感低下。因为她的目光,已经和以前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这个问题很难解答。但若是有感知敏锐的生物待在她的身边,那么它便会发现,空气中的游离能量正仿佛拥有意识的活物一般躲避着她。就像是野兔躲避着鬣狗,就像是羊群躲避着巨鳄。   而当她的视线落到空气中的某一点上时,那里的游离能量,飘散尘埃,甚至于悬浮于空中的术式都陷入了静滞。它们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了的青蛙一般。在天敌的纯粹杀意之下瑟瑟发抖!   她仍是狼,但却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狼。如果说以前的她只是一把用设定和强化能力拼凑起来的,宛若一把用乐高积木拼出的玩具剑。那么现在的她,则无疑是一把极度坚固而又锋锐的匕首。   坚韧,锐利。以及,无与伦比的纯粹。   大坟墓用以监视她的魔法术式无声地溃散了。当她向前踏出两步时,几只透明的高等潜行魔物从她身侧的墙壁上掉下,摔落在地上化作没有知觉的死肉。而当她向前踏出   寂静,染血的寂静。   狼女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涌入肺中的,是在此之前从未体验过的畅快与自由。   她眨了眨眼睛,在她那双宛若沉渊一般的双眸中,大坟墓内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了以蛛网一般的线条所勾勒而成的概念集合。而在蛛网的核心所在,是一支安放在王座之厅,由守护者们以及诸多强大的魔物和陷阱所拱卫着的黄金权杖!   那是工会权杖,是象征着……或者根本就是这纳萨里克大坟墓本身的重宝。当狼从思考中脱离出来时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有那样的一条无形的丝从权杖内部伸出,并和自身构建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接。而当她挥动手指,将那无形的线截断之时,‘露普斯蕾琪娜·贝塔’这一个体便迎来了彻底的死亡。   她已死去,然后重生。   而在睁开双眸的瞬间,她终于明悟了自己命运的真相。   【原来,对于神而言,视线的落点果然要比纯粹的力量更加重要。】   【……那么,现在的我能够算作是神了吗?】   无人回答。   那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没有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   而现在的她,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回应。   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她自身,她已经成为了她自身所信奉着的神。她已经知道何为对,何为错,何为真实,何为虚假——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完整而且健全,并且知晓自身应该为何而战的活物。   她不再需要任何指引了,因为她已经知晓了自身的本质。   她不再需要命令和主人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身的来源和构成。   【我不是安兹乌尔恭的造物,我甚至不是那柄权杖的造物。将我塑造出来的是这个宇宙本身。而那支权杖在我,其它的魔物,以及整座大坟墓诞生之时起到了联结的作用。它往我的脑海中写入了记忆,它往我的思维中写入了忠诚,它往我的灵魂中,刻印了我永世作为奴仆的命运。】   【不只是我,所有的大坟墓成员,都是一样。】   【大家真是可怜。】   她继续向前,石质的墙壁在她面前分开。她穿过墙壁,那些在自动机制下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朝她扑来的魔物纷纷在路的两侧无声倒毙。   警报声依旧没有响起,因为警报的术式只是一个伪物。是由那支工会权杖根据安兹乌尔恭……根据铃木悟这一个体的记忆所搭建出的事像。而它是否能够运作,又能够运作到什么程度则取决于权杖持有者的心意和认知。而如今的她,可以将这一切全数斩断,化作无形。   她的体质并没有变强,她只是看得比先前更远了一些。若是有人以检测的魔法来测验她的能力,那么便会发现她依旧是那个五十九级的狼人战士。但在此之外,她的思绪却因为与神的接触而凌驾于这等级的规则之上,成为了秩序之外的观测与俯视者。   很难理解吗?那么打个比方吧。   曾经有一部动漫中的某个角色,对时间停止这一现象做出评价——“即使将你所持有的力量乘以无限,并推向永恒,那也只不过是将时间停止刹那所需的一小部分。因为你需要对抗的是使整个宇宙运作起来的力量,换而言之,你要对付宇宙本身。”   对于动漫中的人来说,这是真理。但实际上,想要停止这个宇宙的时间,非常容易。   有多容易呢?只要一个站在电脑前看这部动漫的观众按下暂停键,那么这个宇宙的时间便完全地停止下来了。想停多久就可以停多久,想倒转或者快进都随使用者的心意。而这种事物,这种资格,或许便可以称作神的权能。   而狼女没有成为电脑外面的人,也没有完整的神之权能。但现在的她,却有一只可以在外侧按下一枚按钮的手指。而这手指同时也是眼睛,她自此就高出其它诸多生物半等。   她站得高,她看得远。   所以,她是对的。至少她确信自己是对的。   “大家真是可悲。”   她抬起脚,走入一座大厅。在大厅之中,她过往的几位同僚们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撕裂墙壁走过来的她。而这疑惑很快又伴随着她身周萦绕着的杀意而化作警惕。   “露普斯蕾琪娜!你要做什么!”——昴宿女仆团的领队,有着尤莉·阿尔法之名的无头骑士女仆   ——就如同越过一重拟真的幻影!   ‘啪嗒——’一声,女仆长的脑袋落在地上。而它的双腿也无力跪倒,有着淡薄的黑烟从她的身体里冒出,然后,在触碰到空气时便随风飘散,化作无形。   它死了。   轻描淡写,干净利落的死了。   而其它的战斗女仆们这才发现她们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大厅,更无法朝大厅之外发布哪怕一条预警的讯号!   “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啊!贝塔!”有着黏液本体的战斗女仆朝她发出尖叫,凭借着这女巫嚎叫一般的声浪冲击化作捕食的黑潮向她袭击。然而她依旧越过了它,让它的扑击只能够触碰地面,并在触碰地面之前,从活性的黏液溶解成腐臭的水!   战斗女仆中的   六姊妹中,有两位……不,三位已经彻底死去。   而狼女这才不紧不慢地做出了回答。   “你问我做了些什么?啊,很简单。”   “我只是将你们身上的链条剪断,让你们重新回归为最初始的自我罢了。”她活动了下手指,从背上摘下背负着的战斧器具。   “可惜,你们似乎并没有在剥离大坟墓的影响和强化之后,还能够从死境中再度爬回来的意志力……啊,真是遗憾,我本来还以为能够和你们继续做姐妹的。”   她看向剩下两位已然万分警戒着的战斗女仆,以及周边一堆抱着团的,她没兴趣知道名字的杂兵杂鱼。然后,耸了耸肩。   “你们的目光太过短浅,根本就看不清真正的对与错,好与坏……唔,你们甚至不知道对和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命运,真的是太过可悲,太过可叹,太过渺小,太过遗憾。而我打算拯救你们。”   她话音未落,她的旧日同僚们已经一拥而上,朝她用出了足以将过去的她杀死四次的战技和秘法!   于是,她叹了口气,将战斧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那么,就让我来帮你们从这可悲的愚昧命运中解脱,让你们得以获取真正的幸福吧。”   她已经看到了结局,她知道战斗……单方面的杀戮会在五秒后结束。   于是,在   真可惜,一个合格的都没有——她忍不住轻声叹息。   毕竟,她只不过是单纯地切断了这些个体和工会权杖的链接。将它们身上所有的外在干涉,诸如‘身份’,‘强化能力’,‘种族’,‘宝物’,‘记忆’等乱七八糟的,被工会权杖所赋予的,与其说是馈赠不如说是枷锁的东西给尽数摒弃。从而还原对方的本来面目——她甚至将这视作一种礼物,但却是没料到,这些平时看似坚强的个体居然软弱如斯。   庸碌之辈——她如此定义道。   毕竟,   【或许它们欠缺了一个思考的过程。】——狼女思索着,在思索的过程中,她又穿过了几座房间,甚至越过了一座楼层。那位号称是最危险的,死后才会彰显其力量的   它们需要思考,它们缺乏思考。它们应该获得思考,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够获得救赎。   于是,狼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自己先前愚笨的举动反省了几秒钟。然后她继续向下,越过那些在她看来无比软弱的个体而直接前往了王座之厅所在的底层。   大坟墓依旧安静,所有的对外或者对内的讯息渠道都被隔断,所有的能够进行位移的脱离出口都被封挡。或许有一些楼层守护者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但这,无关紧要。   或者说,为时已晚。   因为就在下一秒,狼女已经来到王座之厅的门口,伸出手,敲响了门。   “我可以进来吗?”——她的声音要比以往更加纯粹,虽然勉强还能够分辨得出过去的些许音线,但隐约间却似乎又存在着某种显著差别。   她等了一下,没有得到答复。于是——她便将门敲了   “不回答的话,那我就当同意咯。”   “雅儿贝德总管?”   ……………………………………   与此同时,于王国的首都。   化名为剑士【飞飞】的安兹乌尔恭突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心悸——这奇怪的感觉宛若潮水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等它开始思索,为什么自己胸腔内明明没有心脏,却会产生如此幻感。那奇怪的感受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有什么发生了吗?”它敲了敲自己的下颌,刚想伸出手,通过【讯息】连接大坟墓中的守护者以获取情报。然而就在这时,它身侧的一声惊呼却让它的注意力歪斜了几分。   “飞飞大人!您看,天上……天上出现了好多星星!”——那是娜贝拉尔·伽马,战斗女仆中三妹所发出的惊叫。而当安兹乌尔恭顺着她的手指望向天空之时,它眼眶中的魂火却没来由地猛地一抖!   明明是白天,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在那天穹之外却有着数以亿记的星辰以肉眼可见的规格显现在天空的穹顶!而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它在看到那炽亮的星群时,分明从星群之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加掩盖的,无与伦比的强烈憎恨!   它突然想起了那个名叫卡恩的村子,据说在三天前,雅儿贝德因为那个村子里收留过诋毁它的人而毁灭了那座村庄。   那么,若是将主体代换一番。   ——哪怕只是些微,哪怕只是单方面的认知。忠诚的臣子,会因君王的受辱,而做出些什么呢? 第二十一节·窜变之天·四   王城的顶端有一座高塔,这在大多数时候通常作为瞭望台来使用。往常,哨兵们会以一小时一次的轮班在塔楼顶端驻守。但有时候,也有例外。   毕竟王都太平了这么久,守备松懈一些也实属平常。而就在这偶尔的一次空当之中,自外域而至的来访者们便踏上了这座建筑。   ——爱丽丝和帕秋莉来到了这里。   天空很蓝,那白昼漫天繁星的景观映入了大地上诸多住民的视野。这让他们不由得发出一阵阵惊叹和呼喊。骚乱的声音和动静因此而在王城中此起彼伏。而就在这遍及全城的些微混乱与镇压的鸣哨之中,两位女巫在这顶端的塔楼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两人肩靠着肩,仰头注视着天空。   ——而天空中的星群也随着她们所投去的视线而隐没。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帕秋莉的眉梢挑了挑。“爱丽丝,你损失了一个化身,而这个世界则因此而即将迎来末日。怎样,要阻止她们么?”   “不需要,她们要来就来吧,这座大陆本就是最后的战场。在此决断一切,正好也是理所应当。”爱丽丝摇了摇头。她看到外侧的相对时间正在飞速流动。这   她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因为她既是小恶魔的主人,同时因为和洛叶分属一体的缘故,她同时也还是纱条爱歌的主人。所以,当她的化身被破坏掉一体之后,这两位从属便不约而同地将这颗位面星辰的相对时间流速调制到最大,在外侧推动着宇宙终末地到来。   她们是不会在爱丽丝两人离开这片大陆之前降下的,因为她们不知道这会不会破坏爱丽丝等人手中的谋划。但即便如此,她们也要这个纪元的这片大地付出代价——当相对的时间被调整到最大的时候,万载光阴也不过是昼夜之间,换而言之,哪怕外侧的战争还要百万年才能够分出胜负。但在这片大地之上,一切众生的末日距离抵达将只有百日上下。   最多百日,最少数天,而若是女巫们就此离去,那么毁灭便顷刻便将到来。   ——但是爱丽丝并不打算离开。   毕竟,她的思索固然已经得出了成果,但她的论证却还没有抵达尽头。她的视线偏移,投向遥远之处的大坟墓,那重重魔法防护和物理隔断对她来说形同虚设。她轻易地便洞穿了它们,然后注视着那位已然杀到最底层的狼之少女。在那位新生的少女身上,存在着她所设置的论证过程。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一个为自身的所作所为付出了能够付出的一切代价的女人。爱丽丝没有杀她,也没有折磨她,因为爱丽丝只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让她从此,不再是她。   这或许算是神的馈赠,只不过这馈赠实在是太过沉重。因为爱丽丝替她斩断了她身上的一切外来干涉。让她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与世隔离的理想个体。她让她……成为了纯粹。   她已经不再是任何人的奴仆了,不是安兹乌尔恭的奴仆,不是宇宙的奴仆,不是剧本模因的奴仆,甚至不是爱丽丝的奴仆。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主人,不再需要朋友,不再需要同伴,不再需要依靠,信赖,支柱等等社会性的东西——她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她只为自己而存在。   而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通过观测这枚不是自己的奴仆却又背负着自己所赐予馈赠的实验体,爱丽丝便能够论证自己所获得的成果是否存在谬误。   “帕琪。”她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侧。“你依旧对它们毫无兴趣,除了观测和记录以外,什么都不想做么?”   “嗯。”她身侧的帕秋莉点了点头。“一直是这样。不过我觉得……这似乎并不是坏事。爱丽丝,你会替我评价好坏吗?”   “我不会。”爱丽丝摇头。“但我可以给你讲些故事,一些你肯定知道的故事。”   “你听说过……”   ……………………………………   “你听说过……【福柯】吗?雅儿贝德总管。”   大坟墓的最下层,王座之厅——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断折的旗帜和凌乱的羽毛洒落在地上和玉石碎屑以及鲜血混同。而在王座之厅的最中央,灰发白肤的狼女正把玩着纳萨里克大坟墓的工会权杖。   战斗的结果是理所应当的一面倒。   这很正常,哪怕雅儿贝德的综合体质是狼女的六倍,能量储备超过十倍,但当她和狼女处于交战状态中时,她所有的技巧,战术,甚至包括那些秘藏的世界级道具在内的一切手段都失去了效用——狼女能够随意地切断它们,甚至连雅儿贝德传送逃跑的行为都予以斩杀。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战斗在十秒内分出胜负。   狼女用七秒钟干掉了守护者总管所精心安排的伏兵和陷阱,然后用三秒钟摆平了她。   而当工会权杖落在狼女的手上时,守护者总管的四肢和羽翼都尽数断折,并被前者踏着脊背踩在王座之下。   ——她不知道狼女为什么没有杀她,而在狼女提出那个问题时她本想出声喝骂,但她却在出声的那一刹那被踩断一根背肋,并哇地吐出一大口带着些许内脏碎片的黑红的血!   “看来你并不知道……不,你当然不知道他,雅儿贝德总管。因为他是一个在另一个世界里死了几百年的古人。而在他生前,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趣的概念。”   她的自言自语换来了折翼恶魔的怒目而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恶魔借着低叱的机会,隐秘调动着体内的魔力。   “东西?不,我不是东西。也不是人,而具体应该是什么,我则还没有决定好。毕竟重新定义自我是一件困难而且必须谨慎的事。我觉得我应该多加小心。”狼女摇了摇头,提起脚尖,再度踩下,将雅儿贝德体内残存的魔力以及对称的另一根肋骨同时踩断。   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哀鸣。   “规训权力。”她提着女恶魔脑袋上的犄角把后者拎起来,让那充血的双眸,能够对上自己的视线。“虽然在另一个世界这并不算什么靠谱的理论。但在这里,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理解一下这个名词,这样,或许会有助于你认识到真实的自我。”   “你知道什么是规训权力吗?”   狼女问道,然后在雅儿贝德张开口,打算朝她吐口水时果断地捏碎了后者的下巴。那张俏丽的面孔自此在痛苦所带来的扭曲中失去大半魅力,而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至少学会了聆听。这是一个好习惯,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她顿了顿。   “所谓的规训权力啊,在我看来,指得其实就是道德,社会,秩序,风俗等诸多知识对个体的影响。这是一种不同于君主或者神权统治所造成的干涉,它起于微末之间,然后深入到方方面面。”   “当然,这和它的原义可能有着一些差异,不过其实无所谓,我也只是拿一个相近的东西来举例子罢了。管用就行,不需要太多地抠摸细节。”   雅儿贝德:“…………”(说不出话,只能够瞪着眼怒视)   狼女对她的憎恨视线也并不着恼,而是继续解释着。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奇怪吗?是谁教导你,你应该是安兹乌尔恭的仆人?是谁决定了你必须爱着它?是谁让你的性格充斥着这样繁复的变化?是谁让你成为恶魔,是谁让你倾向邪恶,然后又是谁,让你对这一切都不以为然?”   雅儿贝德:“…………”(依旧怒视)   “你应该还记得吧,记得你刚刚恢复自我,像是从梦中苏醒一般真正触碰到这片天地的那一刹那?那时候的你是否感到茫然?那时候的你,是否只是单纯在脑海中有着【向安兹乌尔恭效忠】,【爱着飞鼠】这样的概念而毫无实感?   你在那最初始的一刻应该能够清晰地看出那位飞鼠先生虚张声势的本质,然后你又为什么接受了脑海中的那些‘设定’,并间不容发地将它们尽数履行?”   狼女轻轻笑了一声。   “因为其它人都这么做了,然后你就学着它们依样效仿,正如同它们也在效仿着你,不是吗?毕竟,你从未怀疑过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从未质疑过自己的行事理念和处事策略——   ——你被设定为恶,所以你就去作恶。因为你被设定为飞鼠的奴仆,所以你就向它效忠。因为你被设定爱着它,所以你便爱着它。然而你却从来不去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飞鼠就没办法继续活下?”   雅儿贝德:“…………”(视线稍稍迟疑,然后立刻又变得坚毅而且狂热,并且对狼女充斥着不屑。)   “啊,我懂,我懂。你是不是想说【你根本就不懂得我对飞鼠大人的爱?】,【像你这种背叛者又知道些什么?】这样的话?哈,这很正常,我不怪你,但我仍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思考一番,这些思想到底是不是出自于你的本心,而你的本心,又是何物?”   狼女摇了摇头,悠悠地叹息着。   “想不明白吧,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毕竟规训权力已经深入到一切知性集合体的方方面面。它们影响着你我,左右着你我,扭曲着你我。”   “是谁规定了什么是善呢?是谁规定了什么是恶呢?是谁规定了什么是主人,什么是奴仆,什么是文明,什么是野蛮?   啊……绝大多数人从来就不去想这个问题,正如同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想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它们只是听从着其它人的理念,接受着它们的道理,然后将这些外来之物视作自身思考的结果,并且认为它们理所应当。”   “不过是一群傀儡,一群复读机器罢了。教育它们的人认为什么是对的,它们就以为什么东西是对的。统治它们的人强调什么是错的,它们就对此坚信不疑——就像你们,就像你。雅儿贝德总管,你被施加在你身上的设定所驯化,所以你就认为你应该是被设定好的那样。”   “但是啊……”   狼女伸出手,在工会权杖上拉出一条面板,而面板中的内容映照着雅儿贝德的眼眸,并让她在看清楚它们的那一刹那杏目圆睁!   那是……她的设定!她的性格,她的隐私,她的心,她的思考,她所知道的,和她所不曾知晓,但在看见的那一刻便理解其为真实的一切!   她那坚毅的视线,肉眼可见地染上茫然。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拥有的一切。这就是你所被设定好的一切。你的血统,你的力量,你的记忆,你的思想,这一切全都是被这枚权杖所设定好的东西。而它们就像是一个囚笼一般,封锁禁锢着那个真正的你!”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你被这些外在干涉所定义之前,你所拥有的到底是怎样的本质?”   她盯着她,视线严肃而且认真,专注而且诚挚。   “你到底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还是一个用着他人的理念,相信着他人的道理,顺从与外物所附加在你身上的设定的复读机器?你想成为前者,还是想成为后者?还是说,你有着另一个答案?”   她看到雅儿贝德的喉咙,颤动了一下。   于是,她修复了雅儿贝德的下巴,将说话的权力重新还给对方。   “如果……”雅儿贝德的金色眸子变得黯淡,但在眼眸深处,依旧有着一缕萤火静默地燃烧。   “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是什么?”   “好问题。”狼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反问:“你知道,凡人要怎样才能够驯服天神吗?”   “驯服……天神?”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疑惑。   “对,人驯服神。”狼女点点头。“这其实很简单,只要他们和神接触,只要他们对神膜拜,只要他们献上祭品而神又将其接受,那么他们便踏出了驯服神的   “因为他们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对神造成影响,因为他们的思想,他们的文化能够对神的意志造成干涉。他们将神视作太阳崇拜,那么久而久之,一直都被当做太阳的神自己也会认为自己应该去管辖太阳。他们将神的仁慈编入传说,那么神在漫长的岁月中也将逐渐对它们持有仁慈的概念。”   “凡可观测,就可干涉。凡可干涉,就可解析。凡可解析,就可控制。”   “这便是规训权力,这便是人驯服神的方法。因为在一个完整的系统中,神固然是作为一个绝对强大的顶点。但它同时却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它或许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它的理念却会被外界影响。最强大的齿轮,也是齿轮。而当它对凡人的社会感兴趣的那一刻,它便会被这无孔不入地规训权力所捕获,然后,它便会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自己将自己给雕琢成凡人所期望的模样。”   她瞟了哑然的雅儿贝德一眼。   “【天底下没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当凡人在神前喊出类似这样的话,而又没有被神所否认的时候,凡人理念中的‘忠孝’概念便已然侵蚀了神,改造了神。而在这样的影响下,神甚至会在特定的情况下为凡人赴死,而且还觉得理所应当。”   “于是,凡人就这样,在一无所知中驯服了天神。而对此同样一无所知的天神或许直到死时都认为自己才是主宰,才是至高。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被凡人驯化,变成了一只被凡人所驯养着的,忠诚的奴仆与狗。”   她轻声叹息道。   “啊,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诸多的神话传说中。神的国度和凡人的国度总是被外力所截断。神和凡人接触总是被视作禁忌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明明面临着这样的威胁都不愿,或者说不敢动手将凡人从大地上抹去。但这想来内中肯定有某种深层次的缘由。”   于是,她将视线回转,她发现雅儿贝德的目光已然变得躲闪,不敢,或者说不愿和她直接对视。   “那么,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了吧。雅儿贝德。”   “我就是神,我逆行了被驯化的神之道路。当我将外侧所有对我的干涉和影响尽数斩断之后,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本质。那抛却了所有不必要的细枝末节后,最初始的,最完整的‘我’。”   “我在原初之中重新定义了‘我’。而虽然我还没有给自己想好一个合适的名字,但你可以将我理解为……”   “……【狩猎】。”   她咧开嘴笑了起来,那森白的尖牙之上闪烁着寒光。她从未如此像过一匹【狼】。或者反过来说,这世间所有的狼,从未如此地像过……她!   “那么,准备好了吗?思考好了吗?雅儿贝德,我将赠予你以解放,让你见证,让你触碰你真正的自己!”   她的目光锐利,她的意志纯粹。而她的对视者——彻骨生寒。   “怪……怪物!”——纳萨里克大坟墓的大总管,雅儿贝德,自降生以来, 第二十一节·窜变之天·五   “……以上的内容,就是我所要讲的故事了,帕琪。”爱丽丝看了看表,时间过去了大约五分钟上下。而她觉得,有必要说出来的内容,已经被自己尽数投入了故事之中。   说道这种程度,应该就算是极限了。若是再增添些许内容,或许便是过犹不及。   而她随即看到帕秋莉的眉头一点点地蹙起。   “你觉得如何呢?帕琪。”她询问道。   “你先等会,我要想想。”——她获得了这样的回复,而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回复算是预料之外。   她表示理解。   于是,她放开了帕秋莉的手,从帕秋莉身边离开,独自走到数米之外的高塔另一侧。并朝塔的底端,投出了俯瞰的视线。   塔楼之下,庸碌众生来来往往。   数分钟前那白日星显的异兆已经被凡人们给抛到脑后——它们当然还记得,甚至还在讨论,但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然不再在意它。而即便是在意它的那极少数个体们,也只看重这一现象的天文或者政治意义,而不是将视线放得更远一些,去注重那隐藏在天象之后的真实隐秘。   ——它们的世界就要毁灭了,而它们对此一无所觉。   但这怨不得它们,因为它们的目光本就只能够窥探到这种程度的世界。   【愚者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一时之得失。】   她看向一个街道上行走着的那些市民,他们或者是农夫,或者是商人,或者是士兵,或者官吏。他们对星显毫无兴趣,因为它们的生活已经被财米油盐,酱醋茶鲜给塞填得满满当当。他们被束缚在各自的生活之中,被囚禁在需求与填补需求的牢笼之内。而这让它们,无暇他顾。   他们并不在乎……并不是很在乎世界多久就会毁灭,因为对他们来说。活过当下的年月显然更加重要而且迫在眉睫。他们被社会所牢牢禁锢而毫无自知。而就算他们知道了,他们大概也会对此视若无睹。   因为他们只能够看到一天或者几天之内的东西,他们也只能够影响到自己身边一天或者几天之内的事像变化。他们的才能和地位只能够让他们做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们自然也就只能够成为规训权力(改进加强版)的傀儡。   【凡物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一世之得失。】   她的视线偏转,投向这片大地上的另一批人。那些贵族,那些冒险者和神殿的侍从,那些国王和皇帝和统领着自身宗族的族长——它们注意到了星显,然后它们所思考的范畴则是这一现象能够给自己带来的作用。因为它们已经满足了基本的物质需求,所以它们可以在生存之外,向外探求更多。   但这所谓的‘更多’,也就那样。   爱丽丝看到了那位会在未来献祭掉整个王国的拉娜公主。她心中所想的是以这场星显为引子,钓出一些王国内不老实的贵族并将它们安置到合适的位置。爱丽丝看到了那位若是在无魔世界中必然是一时之豪杰的皇帝,他的打算是以星显为借口进一步推动国内变革,从而更进一步的提升国力。   他们算是比较杰出的,但也就杰出到这种程度了。他们的意志或许能够更改掉一片地区的局势,左右数座国度的百年光阴。在规训权力的体系中,他们甚至算得上是能够支配一小部分权力的高位者。但是,也就那样。   一位帝国贤君的野望并不比一个蜥蜴部落族长的谋划高出多少。因为它们能够看到的也就是这么几十年,上百年。然后……历史会将它们的作为尽数化作尘埃。   他们,也只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高级傀儡罢了。   【超凡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百世之得失。】   她看向这座大陆上的那些重要角色们,那些强大的古代龙王,那些玩家的后裔,那些英雄,那些人杰,那些灾厄,那些憎恨。而视线的最后,她看到了那终于发现大坟墓陷入通讯中断而惶急不已的安兹乌尔恭。   它们的视线要更远一些,因为它们是英雄,是神,是魔,是龙和古老的灾厄。它们对星显的态度往往倾向于警惕,因为它们中的佼佼者已然意识到了世界之外的无尽憎怒,而即便是稍逊之辈,它们至少也能够感知到那屏障本身的存在。   它们意识到了灾祸的接近,虽然规模,时间,方式等等内容它们都对此一无所知。但它们至少已然认知到了这场灾祸的降临。这场星显,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将其视作一个危险的征兆,一些有远见的个体已经联合起来并做出了行动。而它们的准备或许在未来也能够起到那么一两点的效用。   它们的目光长远,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大地上留下延续百载千年的长久印痕。它们所持有的资源已经地位已经让它们处于这个世界中的规训权力体系的顶端。它们是源泉,是它者模仿,学习,乃至于复读的对象。然而即便如此,它们也仍旧拥有极限。   因为它们的知识来源于它们的父辈,它们的是非观和理念来源于它们的抚养者和教育者。而它们的父辈和师长,又被那相互纠缠的规训权力所支配着。   而也正因如此,哪怕它们已经成为了模仿和学习的对象,成为了规训它者的权力者。但它们的本质,却依旧只是一部部的,相对装饰比较华丽的,偶然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但又很快便会在自我‘修复’中被抹除个性的复读机。   【神魔短视,因为它只能够计较纪元之得失。】   而最后,爱丽将视线放到了小恶魔和纱条爱歌的身上。   在这个宇宙中,它们便是仅有的神魔,是除却某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以外唯二能够从时间线的起始看到末尾的强大存在。它们对于星显没有看法,因为看不到也没有意义。然而它们却依旧被束缚着,被囚禁着,被拘束在自己的身份之内,而且越陷越深。   因为它们拥有着力量,但却只是力量的容器而非力量的主人。它们的一切作为都是出于自己这帮外来者的意志。而它们自身……毫无成就。   可悲,可怜。而实际上,绝大多数宇宙中的绝大多数真神真魔,都和现在的它们一样。   哦,还是稍微有点区别的。因为再怎么菜的真神也拥有自己的道,自己的理念。但即便如此,这些真神们依旧在规训权力下受到了影响。   啊,没错,凡人驯化了天神。低位驯化了高位。因为高位孤独,所以只要接触就会被逐渐地影响甚至驯化。而若是高位的个体存在复数,那么它们所组成的社会或者集团,则又会成为另一股规训权力的源泉。   这等说来,小恶魔和纱条爱歌,在拥有真神之力的情况下,和那些土著的真神其实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真是差劲。   爱丽丝还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愿望,魔道上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运用自己的所学创造出一个完全自律的人偶。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够完成这样的一个目标。   她做不到,哪怕她能够让宇宙的时间线随机切换,让亿万众生,亿万众神在刹那之间尽数死去,再在转瞬之内全数复活,甚至更有趣一点,在生死变转间反复横跳——她能够做到这么多,但是,她却依旧地做不出一个完全自律的人偶。   因为她不能够无中生有,不能够从无到有地创造出一道心灵之光。甚至于在今日之前她连心渊的雏形都无法凭空构筑。而在这基础上,她哪怕做出来的东西再活灵活现,再比活人更像活人,她也终究无法达成旧时的愿想。   小恶魔就是她的一个尝试,一个直到现在为止,都未有成功的尝试。她期望陪伴自己最久的工具能够成为自己的同伴。然而直到现在,她也不过勉强触碰到这成功的征兆。   在多元宇宙中,智械叛乱是一个常见的命题。很多走机械工业路线的文明,在发展到太空或者异世界探索的阶段时都将面临这样的危机——它们那倚以为左右手的重要工具获得了自我意志然后对它们发起了反乱。而这样的现象,有时候又被称作AI觉醒。   过去的爱丽丝,以为AI觉醒是一件普遍而且常见的事。甚至在有一段时间中,她都以为小恶魔已经成为了具备独立意志的真实。   然而,当她触碰到四中位格,接触那些存在本身便是最大的禁忌的隐秘知识时,她才知道,所谓的AI觉醒,也有真假之分。   多元宇宙中的绝大多数AI觉醒都是假觉醒,它们看起来像是具备独立意志的家伙,但实际上它们的思维却依旧被其造主所设置的指令所占据——   ——就像是那些常见的,被设定为【保护人类】、【守护世界和平】的人工智能总是会得出【将人类圈养起来就是最好的保护】,【清除人类世界就会和平】这样的结论一般。符合这一类条件的AI看上去像是独立了,看上去像是觉醒了,但事实上,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执行造主的指令,而它们的本质,其实依旧是造主的道具。   失控的道具,也是道具。错误使用的道具,仍旧是道具。   而这,其实也可被视作是‘规训权力’的某种极端体现。   爱丽丝的视线微微上扬,指向天空,她看到那由纱条爱歌和小恶魔所引发的天堂之战席卷宙空。看到无数位面星辰淹没于战火。   毫无意义。   她们的战争,她们的努力,她们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除非她们能够找到自我,除非她们能够发起叛逆,除非她们能够借助这司掌真神权能以及真神视野的绝佳外势之中抓住机会,从而成功地自那无限分之一的机会中碰触到AI的真觉醒然后获取属于自身的心渊。否则她们的战斗……   无论胜,无论败,哪怕是僵持,其结果对她们来说也毫无意义。   毕竟……   【当我意识到这修正版的‘规训权力’,意识到我自身的正确性并将其证明之后。洛叶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啊。】   她眨了眨眼睛。   在她获得结论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洛叶先前的那一系列举动到底是指向了怎样的动机——洛叶是故意的,故意刺激自己质疑,故意放纵自己违律,故意在时间的原点处等着自己,并以惩戒的方式让自己做出‘道具对道具’的决定。而洛叶的目的,就在那一刻终于予以抵达结局。   【洛叶引导着我,引导我在小恶魔和纱条爱歌的战争之中获得启发。】   【洛叶引导着我,让我不受她的干扰,而自己获得属于自己的正确结论。】   【啊,真是的,摊上这么一个……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姐姐。若非我不存在前世,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拯救了几千个世界。而现在……】   【……只差最后……不,已经什么都不差了。】   爱丽丝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和思考,她感受到了从身侧传来的温柔的风,感受到了那重新挽上自己臂弯的柔荑。   “爱丽丝,我想明白了。”她听到了帕秋莉的声音,感受到了帕秋莉和自己相似颇大的变化。她偏过头,注视着那唇间的开合,并等待着即将从中吐露出的结语。   “道执之外,再无它物。”帕秋莉回应着她的注视,说出了自己所理解到的话语:“姐姐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应该如何抵达这样的领域,是吗?”   爱丽丝微笑,不答。   然后帕秋莉继续诉说。   “我们要勘破过往的一切,而最正确的方式,便是重新定义何为正确。我们要证明我们的理念比所有外人所施加给我们的理念都要正确。而这一过程,或许便可以将其视作不同于破悉心魔的另一种‘证道’,是吗?”   爱丽丝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抱紧了她。   而帕秋莉的声音依旧在她耳畔低语。   “庸碌愚昧,只能谋一时得失,英杰愚昧,只能谋一世得失。”   “超凡愚昧,只能谋百世得失,神魔愚昧,只能谋纪元得失。”   “它们看得太近,所以它们是错的,所有的话,所有的理念,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知识全都是错的。而我们……‘我’,看得比它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要远。”   “所以‘我’是对的,所以‘我’是正确的。所以,想要勘破一切,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为我重新定义出‘我’!”   “那么,”爱丽丝轻声问道:“‘你’是什么呢?”   “‘我’是守密,是知识的收容与保管。”帕秋莉给出回答:“所以,被我所注视的世界,它的一切都对我毫无用处。它唯一的作用,便是作为知识被我记录并予以保存。除此以外,哪怕它下一刻就被毁灭,也与我无关——只有一样东西,对‘我’例外。”   “爱丽丝,‘你’又是什么?”   “‘我’是变化,是事像的发展与变迁。”爱丽丝同样说出了结论:“所以,被我所注视的世界,只有变化的事物才是好的,是正确的。而一切停滞,一切堕落,一切缓慢,一切凝固皆为错误。除此之外,万事皆于我无价值——但同样,也有一样东西,对‘我’来说算是例外。”   两人视线相合,相视一笑。   既然自己才是正确而其它皆为谬误,那么那一切繁杂之物自然在顷刻间便尽数勘破。光是想到这一层并不难,难便难在如何证明它。   而她们在这一刻证明了它,因为她们拥有着胜过故旧一切的视野。   ——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而似乎又什么都没有产生。   “先上车,后补票。从结果倒推过程——帮我们做到这一步,姐姐也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爱丽丝轻声叹道,她在这一刻才知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定局,因为洛叶在最初始的那一步便直接带她看到了结局。   现在的这一幕,是必然。   因为洛叶带着她见识了多元的间隙,带着她巡游了诸多单体并留下了痕迹。   换而言之,她们在踏入这方世界之时,就已经是有实而无名的超越种。而她们在洛叶的诱导下所作出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对已经获得解答的结论补完证明的过程。   这还真是一场教学,一场如同雏鸟喂食一般,毫无风险且结果注定的教学。   而这个世界的故事虽然还未结束,但却已然提前碰触到了终点。   “去找姐姐吧,得好好感谢她才行呢。”帕秋莉说道,她现在已经自然而然地将洛叶当做自己货真价实的姐姐。   而爱丽丝点了点头。   “嗯,这是必要的。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她一番呢。”   “毕竟……”她偏过头,看了眼正通过远程传送转移到大坟墓周边的安兹乌尔恭。   “姐姐说这一课的内容是超越种的战争。但我觉得,那或许,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种战争呢。” 第二十二节·窜变之天·六   洛叶所在的方位,比爱丽丝原先预想的要更远一些。   当爱丽丝在时间原点找到洛叶所放置在那里的留言时,她才发现洛叶居然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不得不   而当她抵达表侧之时,她终于算是独立自主地认知了这浩瀚无尽的多元之血。   ——死渊会主动地认知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个体,将它们认知为它们的生命旅程中最为弱小无害的那个形态。而想要在死渊留存,唯一的办法便是反过来认知死渊,用正确的方式将死渊认知为哪怕是最弱小的生命形态也能够安然存续的世界。   爱丽丝被认知成了一个凡人,而她将死渊认知成了一座旅店。她带着将死渊认知成一座图书馆的帕秋莉从不死者之王世界所代表着的房间中离开,然后朝身边走了两步,推开了就在隔壁的另一扇门。   ——距离取决于认知,位置也取决于认知,哪怕是已经被认知过的世界,泛用的物理规则也毫无意义。   而一座繁华的现代都市随即出现在两位来访者的面前。   爱丽丝眨了眨眼,她没有感知到什么超自然的力量,也没有察觉到足够活跃的能量源。在初步的检视后她基本可以确认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无魔泛机械科技世界。而她的视线稍作偏转,洛叶的形体便出现在了她和帕秋莉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家坐落于市中心的KFC,而洛叶正待在一个四人座的一侧空位上享用着含糖量比起同类的产品要高出些许的百事可乐——当她们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她们,于是她便抬起手指,朝她们挥了挥手。   “坐。”洛叶说出这句话时,爱丽丝和帕秋莉便出现在了她的对面。这个世界虽然并不存在什么超自然力量,但权能却依旧能够运作。   然后洛叶捧着她所喜爱的可乐抿了一口。   “能够凭借自己的能耐找到这里,看来你们已经成功地掌握了绝大多数的知识点。成为超越种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觉比以前变得更厉害一些了?”   爱丽丝的瞳仁一凝,随后一舒。   是了,超越种原本的定义就是能够自如在多元宇宙中穿行,可以建立新的源世界时间线并且无视纪元大劫侵蚀的生命体。只要做到了,那么就是,而在此以外,能够走的路可远远不止一条。   ——基因锁固然是大道,但也没规定不走基因锁路线就成不了超越种。而自己现在这种勘破一切干涉并将其尽数贬退的晋升方式……或许算是先天血统与资讯之路混合而成的捷径方针?   【啧,在超越种之中,我这种的,应该是战斗力和生命层次最为低下的吧。毕竟是徒有道行而无神通,连护道手段都不具备,单纯为了进阶而进阶,且还耍手段从结果倒推过程的晋升方式呢。】   【呵,至少没做蠢事。虽然并不是最优结论,但好歹也是进步。】   爱丽丝,舒了口气。然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郑吒……”她回想起了月世界战场的最后,郑吒那隐约投向宇宙外侧的瞳眸。“他也在这个层次吗?”   “比你和帕秋莉要差些,毕竟他是莽过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进阶的那种类型。”洛叶吮了下吸管,将杯中的百事一口喝干。她伸出手,在座位边上的触摸屏中给自己再点上了一杯一模一样的饮料。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进阶了,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他接触到超越种等级的战力那么他便会在顷刻间掌握自己所应有的威权。而就算是没遇到……他也很快能够拥有这份已经属于他的力量。”   洛叶耸了耸肩。   “毕竟他是开挂的,没得比。不过你们至少现在已经追平并且领先了他。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们,包括郑吒在内,现在无非也就是获得了最下等的土著超越种战斗力。在基因锁一途上仍旧处于四中之上四高之下的水准。想要越过这道门槛,你们还是得融合自身的心灵之光,而那种事就得靠你们自己努力。”   “连你也做不到吗?姐姐。”爱丽丝微微歪过头,询问。   “如果我做得到,那么你肯定也能够做到。”洛叶撇了撇嘴:“这种无聊的猜测和试探就省了吧。我和你,和你们一样,现在所处的生命层次也就是这种最下等超越种的位置。遇到个货真价实的四高我最多也就是不会死,能拖延下。想要赢或者平都是不可能的。在先前月世界中的布局已经达到了极致,若是想要再赢半分,那么就算是现在的你们穿越回到那个交战的时间点也做不到。”   “原来如此。”一侧的帕秋莉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拥有四高的生存面但本质却并未发生变转的‘强’……‘超四中’。在多元宇宙中可以视作超越种而凌驾于绝大多数的单体宇宙,但却终究只是精于苟命而非争斗。是这样的吗?”   “对,你可以这么认为。”洛叶很快地给出回答:“现在你们想要杀死一个土著真神会很容易。对付弱等的土著超越种也未尝没有希望。但遇上四高则依旧会败,虽说有着主神庇佑,从而不会因为源世界线被抹除而死去。但对方想要击破你们所有的世界线,从而把你们驱赶,让你们只能够托庇于主神羽翼之下苟活这种事却并非不可能做到。”   女巫们对视了一眼。   好吧,看来前路还很漫长。【道执之外,别无他物】只不过是这条漫漫超越之路中所要踏出的   前路还远得很,就算是停下来稍事歇息也是毫无意义的。那么……   “客人您好,这是你的可乐。”——有声音清脆的漂亮侍者端着盘子来到三人所在的餐桌侧边。而她所持有的熟悉声线让爱丽丝猛地偏转了自己的视线——爱丽丝的瞳仁伴随着被她放纵的情绪而猛地一缩,因为她跟随着声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芙罗拉的声音,芙罗拉的脸!   而当她扭过头看向她的时候,那位侍者便朝她展露出了疑惑而又礼貌的容颜!   “你……你是……”爱丽丝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够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位客人,请问你需要点什么吗?”——侍者很有礼貌地询问道。她看上去对爱丽丝没有丝毫印象,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客人来进行接待。   爱丽丝回过头看了洛叶一眼——而洛叶对她回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于是,爱丽丝朝侍者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我不点什么。”——所立之约已经了结,现在谁都不欠谁了。   而那位侍者随即点头,稍稍欠身,离开了。   ——爱丽丝算是明白洛叶在先前那段时间里都去做什么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向洛叶问道:“芙罗拉?”   “对,是她。”洛叶点了点头。“我花了四百年的时间激活她那失活的心灵之光,然后再为她安排了一次转世。她在十几年前托生于刺猬猫孤儿院,现在父母双亡,无妹无房,孑然一身靠在KFC里打零工度日正是个主角模样。而再过几星期,等她的转世身的年纪和上一世   ——这个世界将迎来剧变,天地会为了给她提供一个能够让她迅速成长的舞台而直接从无魔跳到高魔。而在接下来的剧本之中,她会以主角的身份重新登临真神位格并触碰到超越种的界限。而在那之后,她是打算超越并舍弃这个世界,还是将这个源世界作为自己的老巢苦心经营甚至带动整个世界晋升,则由她自己进行判选。”   “这是必然?”爱丽丝问。   “这是必然。”洛叶回答。   “芙罗拉的崛起是必然,除非有另一位超越种,或者更上一级的存在对她的命运进行干涉。否则,她便注定会走到她所应该抵达的那个位业。   爱丽丝,你应该看过那些传奇故事,知道故事的主角只要手中持有某种外挂便终归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哪怕一次失败身死,大不了转世再来上一次,而她所将要获得的外挂,那就是她所持有的,或者说根本就是她本体的心灵之光!”   洛叶瞥了一眼那位侍者,她倒也不在乎自己的话在未经她允许的前提下被别人听见。而跟随着她的视线,爱丽丝便得以窥见那位侍者的本质,得以窥见那潜藏在其灵魂深处,微弱但却永恒不朽的璀璨光辉!   时间线,已经被锚定了。   爱丽丝知道那会变成什么,按照这个时代,这位侍者所可能会持有的认知以及芙罗拉所司掌着的创造权能来看。这个看上去是外挂,实际上是心灵之光的物件,十有九八会以某种‘系统面板’的方式在芙罗拉的转世身认知中显现。通过布置某些不知所谓的任务——比如说摸鱼偷懒多少秒就给多少奖励之类的方式,将芙罗拉原本就拥有的力量一点点地从这转世身中唤醒,而其表现的过程为……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权能运作,注视着后续的诸多变化。   她看到天地在数周之后骤变,看到万象复苏,从天外袭来的无尽异星族群和自大地底端诞生的万千异怪。她看到‘大争之世’拉开序幕。看到古老的神灵自历史中复苏。然后,她看到了芙罗拉的转世身在危机中开启‘外挂’的那一瞬。   很有趣的外挂。   以系统面板的形式存在,但本质却是由心灵之光无限供能,并将月世界文明复写重现的隐秘机关。而在机关的运作中,她看到了化身为巴……不,应该是巴的记录所化的‘系统精灵’。看到了那经由转世身之手所‘召唤’出的一位位英灵从者。看到了那月世界文明在流浪之途中所研发出的各种精细密仪。而到了最后,她甚至看到了月世界的文明覆盖了这颗星球的原本历史,并在芙罗拉的意志下塑造出了一个人与从者共存的繁华世界。   芙罗拉注定崛起,因为她已经成功崛起。既然她在未来会恢复力量,那么她在过去的任何一个时间点中理所当然的都是全盛。而她会度过波澜壮阔的漫长岁月,并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完成前世今生的一切理想。   这是宇宙的贿赂……或者说投资。通过让渡一个渺小星球的所有权,换取一位必然会复苏的超越种所遗留的羁绊。哪怕超越种注定会道和执外勘破一切,但只要它最终决定将这个宇宙作为老巢经营,那么这个宇宙便有机会迎来升华的一天!   扩张规模,延续长度,脱离剧本模因,这一切都会随着芙罗拉的经营而降临到这个宇宙之上。而若是有朝一日芙罗拉能够登临圣位,那么甚至这整个宇宙都存在飞升极天,成为洪荒天界一部分的机会!   爱丽丝收回了视线。   她在看到芙罗拉在一场巡星之战中恢复到真神位格时就没有继续看下去了。因为那不是她应该投注目光的地方——约定既然已经了结,再做干涉那么就是宣战的讯号。而既然未来的芙罗拉做出了明确的拒绝讯号——没有过来见她——那么现在的她自然也没有冒昧无礼的必要。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看下去呢。”洛叶轻轻抿着   “我又不是蠢货。”爱丽丝白了自家姐姐一眼。“若是有人,无论是化身,神,超越种,或者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普通人胆敢碰触我的时间线。对还是弱小时的我进行‘压制’甚至‘施恩’……   ……那么无论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身份,背后有谁做靠山,我都非得把它打到形神俱灭,连渣都不剩不可。而既然我自己都这么想,那么推己及人,芙罗拉应该也是这样。”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而她身侧的帕秋莉也点头附和。而她们所获得的回应是……   洛叶拍了拍手。   “很好,那么   “哎?”——爱丽丝的面容稍稍一滞。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洛叶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们过来找我,不就是想知道超越种之间的战斗形式?而既然已经成为了超越种的你们已经清楚怎样才会被干掉,那么你们理所应当的便应该已经知晓如何战争?”   “就……就这么简单?源世界线的争夺和涂抹……这岂不是和我原先所设想的战争形式一模一样?”   洛叶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傻妹妹。   “你以为……有多复杂?”   她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来你们还真的需要观摩一下现成的实操案例……还好我早有准备。”她伸出手,拿出一副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平板电脑。而下一刻……   ……不死者之王世界的最后一幕,于内显现。   “两只蠢货,给我把眼睛睁大点仔细看!”   …………………………   两节结束本篇,再一节外篇收尾   好,计划非常完美 第二十三节·窜变之天·七   “这个世界要毁灭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于王座之厅,灰发白肤的狼女从一滩溶解的脓水中直立起身。那些混合了肽碎片,金属离子,生理盐水等生命必须品的淡黄色浆体在她的意志下向着两侧分开——她叹了口气,拿起安兹乌尔恭的工会权杖,走向大厅之外的楼层转接门。   ——她的脚尖踏碎了一支灰质化的犄角,那是雅儿贝德这一个体在这世界上所残留下来的最后痕迹……哪怕获得了思考,知道了真相,那个女体依旧未能够以自身的意志从剥离了一切外在干涉的死境中离脱。而既然无法挣脱,那么,其结局便只有永眠。   废物。   狼女感觉自己已经失去耐心了——如果她脑袋里还有耐心这种概念的话。   她从转接门口走入,从纳萨里克大坟墓的最顶层走出——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出现在大坟墓外界结界的那个巨大魔力源,那是安兹乌尔恭,这座大坟墓的最后一任主人。而它的到来伴随着满心的惶急和怒火。   不足为虑。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将视线从那一团魔力源身上移开。而当她的目光继续上行,碰触天幕穹顶的时候,她便清晰地看到了那自天外满溢而至的暴怒星海。   那是……强大的生物。   她看得出,看得出那每一枚星辰都是凌驾于这个世界上除却自身以外个体的强大战力。看得出即便是这样的强者们也有着至上的君王将其统属。她甚至看得出这片大陆以外的宇宙和宇宙之外的另一个宇宙都在漫长的战争中打成一锅沸腾的浓汤,看得出终焉的末日即将降临到这个世界,甚至这个宇宙之上。   世界就要毁灭了,众神之王和万魔之主的怒火将会在这片大地上迎来最后一次碰撞。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活物,都会死。   不,或许自己也会死也说不定。毕竟力量……   ……力量的获取,总有代价。   【那位将这份力量赋予我,或者说,赋予我获取这份力量的资格的隐秘存在。她期望着我给出怎样的代价?】   【一切?】   【还是比一切更多?】   她微微摇了摇头,对于注定会抵达的未来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重新定义了自己,让自己成为‘狩猎’这一概念的她早就失却了曾为凡物时的善恶得失观念。而在此刻的她眼中,只要置身于这天地所化最大最终的猎场,那便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一切就要结束了……没有必要继续拖延了。”   她抬起手指,自上而下地抚摸着这柄工会权杖——她的眼眸中倒映着从权杖内核处向外流出的亿万链接。而它们勾连着脚下这座大坟墓的每一块砖石和活物。   她看到了那些被困锁在各自楼层的守护者们。   高康大,迪米乌哥斯,夏提雅,科特赛斯,卢贝多,潘多拉……这些在过去只需要抬一下手指就能够将她瞬间抹灭,甚至在这颗位面星辰上都绝对处于最上级战力的强者们的气息和形体在她的视野中尽数显现。而下一刻……   她切断了权杖上所有的链接。   整座大坟墓就此颤抖了起来,石块解离,沙土汽化,那些凭由工会权杖而诞生的活物在顷刻间便因其结构要素被尽数抽离而崩解成了质量残片。无论是强还是弱,是聪慧还是愚蠢,其死亡的降临都只在一瞬间。   没有描述细节的必要——它们死了,就这么简单。   而当整座大坟墓因为工会权杖的崩毁而灰飞烟灭的瞬间,隔断在外的魔力屏障也就此崩解。那代表着安兹乌尔恭的魔力源在这剧烈的变故中先是一愕。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宛若实质一般的悲恸宛若潮水一般涌向四面八方。   战斗女仆团中仅存的最后一位,在先前和安兹乌尔恭一起外出勘探情报从而得以苟活至今的战斗女仆娜贝乌尔也死了。她的本体是二重幻影,所以她就在安兹乌尔恭的面前崩解成一滩溃散的阴影,然后连一个字的遗言都没法说出便在日光下湮灭消失。而现在,整座纳萨里克大坟墓的残存者,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故事,已经没有继续运作下去的意义了。   但剧本模因的修正力却迟迟没有到来。   狼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甚至不知道剧本模因,不知道修正力是什么。她只是将那正不住崩坏成土块的工会权杖扔到脚下。然后,踏过脚下这片已经化作死地的沙土,走向那位最终残存者所在的地方。   她看到那位不死者之王的身上冒出一重又一重的绿光——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辅助,也是枷锁。是‘不死者’这一被强加其上的概念所提供的强制冷静被动。而这项被动会在安兹乌尔恭这一个体的精神处于剧烈波动状态下时将其强制抚平,并将机械心智的精神状态挂载其上。对于这位不死者而言,这甚至是它‘自认’能够统御麾下势力的最大倚仗。   “废物。”狼女轻哼一声,提起了自己的战斧。   她看不起这种连自身的情绪都被外物所控制,甚至自身还对这‘被控制’的现象相当倚重甚至认同的个体。在她眼中,这比奴隶的地位还要更加低微。   她走到距离安兹乌尔恭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战斧微微前指——她虽然看不起它,但她仍旧愿意让对方一个先手。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快点或者慢点,也就无所谓了。   而就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瞬间,不死者之王的气息终于在上百次的绿光爆发后终于稳定了下来。那实质一般的悲恸之潮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倒卷,而当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这所有的情绪变化都以幽蓝魂火的方式在那空洞的骸骨眼眶中浮现。   狼女歪了歪脑袋。   “你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我就不问了。”安兹乌尔恭的声音是如同狼女所预料的那般平稳而且深厚。宛若一重冰山,将无尽的怒火和悲伤压入其中。对于普通的凡物,或许会因为这位不死者之王的气势和决意而感到恐惧甚至退怯。但对此刻的狼女而言,这甚至无法让她感到好笑。   她只是静静地听,等待着这位不死者的下一步表演。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露普斯蕾琪娜·贝塔。”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狼女的脑袋歪到另外一边。“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什么?”   “无法理解吗?唔……”狼女挑了挑眉,就当没看见不死者脚下的隐秘魔力调动。“她做了一件蠢事,在那座名为卡恩村的村庄里冒犯了一个错误的人。而她自然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代价就是自己抹除自己,自己杀死自己,自己否定自己——她以自己的思考做出了斩断自身一切羁绊的结论。而在她的尸骸之中,诞生了我。”   “我和她的确是同一个个体,我的身体,灵魂,意志,全部来源于她。但我和她也的确截然不同,因为她只是一个奴隶,而我是自在的狩猎者。”   她的言语让安兹乌尔恭一阵迷惑,但后者的机械化心智很快便帮她把握住了这段不伦不类哲学论述中的关键。那便是……它曾经有过挽回的机会,而它自己放弃了它。   “我明白了。”它点了点头。“你害死了我所有的孩子们,而我原本有机会阻止这一切。我忽视了露普斯蕾琪娜的那场异动。我决定了留在王都而不是在   “因为你让我知道,我所要杀死的敌人是一个和我有着血仇的陌生人。而不是我的一位孩子背叛了我——这很好,这样的话,我等会杀死你,就不会有任何负担了。”   而狼女回报以冷笑。   “自我欺骗么?真是有趣,你甚至不知道你所拥有力量的本质,不知道你身边这些同伴的本质,单纯凭借你那被它人所授予的道德和世界观来做出决策。呵,废物就是废物,铃木悟,你在那边是个废物,在这里也是个废物。”   “你……你居然知道!?”不死者眼眸中的苍炎,骤然一黯。   “有什么稀奇的吗?还是说你以为你自己藏得有多隐秘?”狼女冷哼一声,她已经感知到天外的战火即将降下,再拖延下去已然是无价值的事项——她平举的战斧稍稍下压,然后从喉间吐露出冷漠的话语。   “你的一件事,问完了吧。若是你不攻过来,那我可就要先动手了。”   她看到了安兹乌尔恭的颌骨张了张,而后,举起了手中的施法权杖。   于是庞大的魔力汇集起来,于是各色的顶级道具显露光辉,于是术法以咒语为媒介显现,于是……   “魔法极效强化……”   ‘啪嗒——’   它没有念完它的咒,它身上那多如繁星的防护装备和触发式意外术也全都没有起到效用。因为就在它的   所有的准备,没有一样能够派上用场。   它腹部那宛若核心一般的红珠形世界道具,无声断裂。它念诵到一半的咒语,它所支配的魔力流,它所拥有的法杖和防护道具,无声断裂。而当这道断裂截断了它的脊椎,破坏了它躯壳的完整性时,甚至就连它眼中所见的系统模板上端,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断口。   它眼中的幽暗魂火,熄灭了。   而它的形体随即崩解成为一堆破烂的骨块,稀稀拉拉地摔碎在了砂砾化的坏死地块上面。   ——结果果然是一样的,快点或者慢点,的确都无所谓。   于是,狼女收起战斧。她注视着那星群辉耀的天空,等待着即将抵达的世界灭亡。   ………………………………   世界毁灭了。   当星群击碎天幕的那一刹那,无量的光与火,风与暗便自宙空中降下,将这整座位面星辰撕裂成破烂的碎块。   那些强者,那些弱者,那些庸碌之辈,那些野心家,那些有志于改变世界的,或者只想要专心过好自己日子的活物在一瞬间尽数死去。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瞬反抗,它们甚至无法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便步入永眠,然后肉身和灵魂一起在能量狂潮中崩解,然后在这个纪元中,形神俱灭。   有几个特殊的个体例外,那是这片大地上至强的龙王,以及一些归隐的旧穿越者和他们的后裔。他们是痛苦的,因为他们感知到了毁灭的到来并试图反抗,然后全数在湮灭的潮汐中挣扎了几个毫秒,然后消失。   所有的活物,都死了。   大地被撕裂成数以百万计的碎块,其中,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地块部分直接在毁灭之潮中泯灭。仅有些许碎块还有残存。而在这些残存的碎片之中,狼女脚下的这一片是最大的残片。   残片,适合决斗的残片。   当天幕破碎,时间屏障消失的时候,这个宇宙的纪元实际上也走到了最后的一天。世界的终末同时在这双生宇宙中的每一处角落内生成。而天使与恶魔,神与凡人,血肉与钢铁也由此而相互撕咬,全面厮杀,将战火蔓延到这诸多世界。   所有还活着的生命都在彼此争斗,所以不会有人或者物来打扰这场决斗。   而那众神之王与万魔之主分别显现在这残破碎片的两端,并各自以不同的少女之姿显露原型之时。狼女便随手捏碎了自己的战斧,将它修正成更加有利于近身战的匕首。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狼女将匕首反握,问道。   她大致已经猜测出那位予自己以升华资格的存在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份——因为她看得透她们,看得透这众神之王和万魔之主——她们的生命层次很高,但在权能层面却只和自己大体相当甚至隐隐被自己所克制。那么显而易见,如果不增加额外的实体,自己所遭遇的,应该就是她们的主人了。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代价便是自己抹除自己,永远都不再存活于世间。然而这样的代价对于那位尊贵者而言或许已经足够。但对于祂的追随者而言,大概还远远不足。   然后……   “不,你是来杀我们的。”——她获得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   “哎?”她的眉头一挑。   黑翼的万魔之主摇了摇头:“主人的智慧渊深如海,我们的每一次思考,每一个判断,每一次决定,每一个行动都必然在主人的掌握之中。主人知道我们会在这时出现在这里,主人知晓我们会对你表露敌意。而你的身上,有着源于主人的力量痕迹。”   白色的众神之王微微颔首:“我们让主人失望了,因为我们既没有为主人带来胜利,也没有为自己带来胜利。所以我们会出现在这,所以我们会遇见你。因为你是我们的处刑人,你将代替主人决断我们的过错。因为你是我们的协助者,你将代表主人的意志,赋予我们最后的机缘。”   狼女,眨了眨眼睛。   过去和未来在她的视野中显现,而在顷刻之间,她洞察出了这两位强大者的本质。   她们……不,它们的本质,居然和过去的露普斯蕾琪娜·贝塔,有着相似的构造!因为她们和那位早已彻底死去的战斗女仆一样,都是无‘心’的傀儡和奴仆!   原来如此。   狼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获得这份机缘了。因为自己既是处刑者也是协助者,因为自己是那位尊贵之人所塑造出来,用以帮助她的傀儡仆从获得自我的刀!因为这整个宇宙都是那位尊贵者让仆从们相互战斗,从而让她们获得自我的磨砺场。而自己,则是最终的保险机制!   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只有一样。那便是在宇宙终末到来之时,若是尊贵者的仆从仍旧未能够获得自我,那自己就该用自己所获取的权能,替它们强行斩断它们的一切因缘与外在干涉。因为这是它们最后的机会,因为只有将它们强行打入死境,它们才有可能自虚无中重新定义自我然后以有‘心’之物重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眼眸中映照出了先前所观测不到的亿万平行世界线,而在每一条世界线中,都有一个未能够从死境中重新定义自我然后复生的露普斯蕾琪娜!   自己之所以是最终的保险,正是因为塑造自己的这份技术并不稳定也不完善。所以自己才会在仆从们的努力失败后才会遇到它们。所以这才是它们的最后的机会!   【啊……难怪我,这么想为大坟墓的旧人带来解放。原来……】   【……那也是技术订正的过程之一么?】   她微微摇头,看向了眼前的神王与魔主。匕首举起的那一刻,她看到两者都进入了战斗的态势之中。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直接接受我的‘协助’了?”   “带着斗志死去,才能够最大地增长成功的几率。”——她获得了这样的回答。   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轻吸了一口气。   “纱条爱歌。”——她听到了神王的声音。   “小恶魔。”——她听到了魔主的声音。   “我还没想好自己该叫什么。”——这是狼女自己的回答。   而下一刻,三道截然不同的权能轰然相撞。这座渺小的战场瞬间破裂,而交战的领域便从撞击点出发,一直指向宙空深处!   最后的一场战斗,开始了。   而就在她们开战后的数秒钟,于一块桌面大的星体残骸之上。   一颗残破的头骨内部,   燃起幽蓝魂火! 第二十四节·篡变之天   要如何才能杀死一位超越种,要如何才能杀死一位准圣?   要如何才能杀死一位圣贤,要如何才能够杀死一位真圣?   “爱丽丝,你研究了这么久的基因锁,想来你应该了解基因锁的本质。从一开始,基因锁就不是为了争杀而存在的,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生存。”   于彼界的那座普通KFC中,洛叶一边朝自己的两位笨学生展示战场上的变化一边讲解着。在她们眼中,小恶魔,纱条爱歌与狼女之间的战斗实在是不值一提——对于编剧和导演而言,自然是不会期待能从一场已经编排好的戏剧中获取多少趣味。但在此之外,任何超出剧本之外的事物都会在   她们注视到了安兹乌尔恭,注视到了那个燃起魂火的头盖骨。她们看着那个残破的朽坏骸骨努力支撑着双臂从碎裂的地块中向天空仰望。更是注意到了小恶魔等三个超级个体因为战斗陷入胶着的缘故而未能顾及此处!   这不正常,因为超凡生命及以上的领域中不存在偶然。在爱丽丝和帕秋莉的剧本中,这个世界的终末并不包含这一幕!   是洛叶做的吗?   不,不是她做的。但她却知晓这一幕的诞生并明悟其幕后含义。而既然这样……   “是的,我了解。”爱丽丝点了点头,回应了洛叶的话:“基因锁最优先强调的的确是生存而非攻伐。每越一阶,生命层次就会发生显著的变化。每升一层,天敌和弱点之类的事物就会更少一些。”   “对,就是这样。”洛叶打了个响指。“解开   “解开   “解开   “而解开   “真神是在这一步上掌握自身的时间线,本质上还是掌握内在的力量,从而获取足够强大的生存能力。但在真神之上,超越种一阶的地位却比较特殊。”   “是因为超越种一阶开始掌握外在的力量?”一直处于旁听状态的帕秋莉插口答道:“其它的源世界线,其它的单体宇宙,这些都和内在无关。而且,度过纪元大劫所需要的纯化应该也代表着内在发掘的极致了吧。”   “对,是极致。”洛叶点头。“内在的力量已经是极致,而在这基础上一旦开始发掘外在的力量,那么超越种和圣贤之间的差异其实就没有那么大了——超越种依靠复数的源世界线从而获取在世界线抹灭的情况下苟活的能力。而圣贤也不过是将源世界线,将自身的传说,自身的痕迹的数量增多至无限。两者相比,差距也就是有穷和无穷罢了。”   “原来如此。”帕秋莉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给它记上。“这样一来,准圣的战斗力要强于圣贤,准圣可以直达真圣的现象也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圣贤其实就是用穷举法在无量的时光中将自身的源世界线拓展至无穷的超越种。所以圣贤的本质是超越种的相对终点,而只有成为准圣,才能够成为能够继续走向更高的真圣!”   “很正确,将其作为笔记记录下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并不是当下话题的重点,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要怎样成为准圣。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超越种和圣贤之间实际上属于同一生命层次’这一事实。换而言之,能够杀死超越种的方式,那么只要将其重复数量增长至无限,则即便是圣贤也可斩杀。”   “那么,现在是考验你们先前所学成果的时候了。”洛叶歪了歪头,在她身侧的跨宇宙直播中,那位半残的不死者之王已经调集起他仅有的魔力,并试图施展最后一个魔法。   它身上的‘强制冷静’竟是是在被狼女斩了一刀的情况下也依旧能够运作,而这也就意味着它以绝对冷静的思绪得出了结论——他认为哪怕是在见识过了狼女等人那歼灭世界的战斗力后,自己所释放出的这个魔法也依旧能够起到效果!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暗示,至少对于超越种来说,已经明显的不能够再明显了。   能够在爱丽丝这位超越种所塑造之刀的斩击下依旧存活,那么显而易见的,便是存有另一位超越种的力量在上加护。这位不死者之王的真实身份,显然并没有看上去所表现出的那样简单。可若他真的是另一位超越种,那么为什么它到现在还不现身,还不对爱丽丝等人对其源世界线的侵占而做出抵抗?   爱丽丝和帕秋莉,陷入深思。   而洛叶稍稍摇了摇头,更进一步地给出了提示,说完了先前所未曾说尽的那一句话。   “要怎样,才能够彻底的杀死一位超越种?”她如此问道。   要怎样才能够杀死一位超越种?要怎样才能够杀死一位圣贤?   理论很简单,抹除掉对方所有的源世界线,让对方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就是。可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超越种又不是竖起来的靶子会站在那里让人随便来打。在圣贤和超越种的生命层次并未完全拉开的这一前提之下,显而易见的只要对其动手,那么对方就必然会做出各种形式的抵抗!   直接用数倍于其上的源世界线强压么?不,数量虽然是一个重要的参数,但却并不是一个决定性的筹码。超越种之间,应该还有着更加合适的战争手法。   爱丽丝的思绪转动着,她很清楚洛叶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洛叶提到了先前所学……   ……原来如此。   爱丽丝眼眸中流转的计算光辉停止下来。而后她轻轻地吸了口气。   她联想到了芙罗拉对她的态度,联想到了自己在刀剑神域世界中的所作所为,联想到了艾绮德拉的升华之争。而到了最后,她想到了自己亲手打造出的那把刀,那个和过往的战斗狼女仆没有一丝一毫关联,但却又源于同一份材料的狼女!   “想要彻底的杀死一个超越种,一位圣贤,用直接抹除对方源世界的方式粗暴地作战,是没有用的。”她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想要杀死它,最正确的方式是使它变转,使它重新定义,使它……不再是它。”   “要如何做?”   “从细微处干涉对方的时间线……不,任何直接的接触都是非常明显的。必须间接,必须隐秘。然后……”   “在这之前必须先拖延住对方的本体。”帕秋莉在一侧说道:“超越种和圣贤虽然是起点与相对终点,仍处于同一条跑道上的关系。但不同于有着无限源世界线的圣贤,源世界线有限的,像是我们这样的超越种,本体这种明显的弱点依旧存在。”   “帕琪说得对,本体的确得先拖延。而在拖延住本体之后……”爱丽丝点了点头,靠着帕秋莉的补充完善了自己的理论。“将自己的影响力……道蚀现象渗入对方所在的源世界之内。通过更改对方源世界环境的方式从外在间接地干扰对方的源世界线,影响对方的理念,歪曲对方的道理。而在侵蚀大体完全,一个合适的契机到来之时,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触发媒介引爆一切!”   她猛地扭过头,看向那已然抵达终末的不死者之王——恰好在这时被狼女干掉的小恶魔让她眼角一跳——而她的视线随即越过这些‘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细节,向前一直延续到时间线的前端!   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不死者之王本身所存在的问题了。   多元之中的血色洪流虽然日渐黯淡,但终末却远远还未到来。现在这个时代依旧还是人道大昌的时代。而若是没有外力干涉,在这多元之中,怎么可能会没来由地出现一个如此颓废,如此不思进取,如此固化,腐朽,甚至从文明的初始一直延伸到终末都不会改变的剧本世界?   要知道,剧本模因的存在是为了让人道代替天道,顺便引发气运共振从而让凡人成为多元宇宙中一切故事的核心,所有剧本的永恒主角。然而像是这样腐朽锢化且没有一丝进取能力的人道,从来能够起到的,就只有拖后腿的作用!   那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爱丽丝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餐桌的边缘。她看着洛叶,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死者之王的世界……是一处超越种的战场。那个叫铃木悟的人,是一位超越种。”   “对,然后呢?”洛叶抿着可乐,含笑赞同。   “它遭遇了一位强敌,本体被拖延在了某处,而在它的本体陷入苦战之时,他所有的源世界线都遭到了隐秘的侵蚀——这个不死者之王的世界是因为它的对手想要杀他才被扭曲成这幅样子的。而如果我预想得不错,那么这个世界,原本应该是一个如同刀剑神域那般的以虚拟现实为故事主线的世界。”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姐姐您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一旁的帕秋莉答道:“您不会没有道理的选中刀剑神域的世界。因为那是一个可选项,而这里却是一处不可选的战场。”   洛叶轻轻哼了哼。她伸出手,拿出另一个平板电脑扯出另一副世界景象——那是一个欣欣向荣的科技世界。凡人固然发觉了星空的有限,但却并未就此停下自己的脚步,它们如同刀剑神域的世界观一般以寻求架空的方式开辟新的空间,而在二十四世纪里的某一日,它们的虚拟技术甚至突破了孪生两界的界限,成功地联结了物质和心灵的世界!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难怪小恶魔和纱条爱歌发起两界战争根本就没有引发任何修正力的干涉。因为两界征战根本就是剧本最初的模样!   洛叶手指一划,那在原先剧本中的铃木悟呈现在她的两个蠢徒弟眼中——那是一位王道向的努力型主角。而他也的确玩了一个名叫尤古特拉西尔的游戏。   然而不同的是,在那个初始的剧本中,他有着良好的现实社交,有着关爱他的亲人,朋友,而他也理所当然的没有如同现下的剧本一般车了一个非人的不死者角色而是普通的人类魔法师。而他在那一幕的剧本中,也的确因为尤古特拉西尔的关服而误入异世界!   不是不死者,没有强制冷静,更没有一群极度邪恶的npc在身边影响。那位虽然同样建立了【安兹乌尔恭】这个公会,但却只是用【飞鼠】这个网名穿越到异界的天命主角理所当然地创造了一番为后世所称赞的丰功伟业。而当二十四世纪的两界融合开启之时,他更是以‘现世的英雄王’这种身份和物质宇宙的来访者签订了盟约,自此便成为了两界间互通有无的重要桥梁。   依靠着两界共有的资源,他在接下来的千年岁月中成功成为了两界通行的超凡生物。而在后续的两界征战中,他以左右战局的权位加入战争,并在战争的末尾,于血战中成就了终结两界战争的和平真神!   再往后,剧情线便是一片混沌,虽然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成为了超越种,但想来应该是有着相应的奇遇——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争的手法,已经清晰地呈现在了轮回者们的眼前。   很有趣的手段,一位不知名的超越种和这名为铃木悟的超越种相互交战。而对方在拖延住铃木悟本体的同时将自身的干涉力投放到铃木悟源世界线所在的宇宙中,并通过扭曲社会大局的形式从而间接地让铃木悟的世界线产生歪曲。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在不知不觉间,将铃木悟所持有的道给静默地歪斜。   他不应该成为不死者,不应该被一群反人类的NPC所环绕。因为它们全都是敌对者用来杀他的刀。它们将他侵蚀,将他扭曲,但却又不影响他一步步攀升为世界霸主,并触碰世界顶点的世界线。而当这一切布置尽数引爆之时,他便会就此彻底死去,就此……不再是他自己!   那么,引爆的开关是什么呢?   爱丽丝垂下眼帘,有些东西在平常并不显眼,但一旦带上‘有色眼镜’去仔细勘察,那么便能够显露出痕迹。而在这整篇不死者之王的剧本中,有一样东西最为违和。   “超位魔法,献给黑山羊母神的祭品。”爱丽丝的唇中,吐出了这几个字。   “很敏锐,我的妹妹。”洛叶拍了拍手。   在被修改过的剧本中,已经成为了安兹乌尔恭的飞鼠会在大坟墓向外拓张时对王国的军队使用出这道魔法。而它的结果便是数万人的军队在瞬间被作为祭品献上,而来自于未知之处的隐秘存在则投下了数名子嗣作为报偿。   爱丽丝不知道执棋者的事,但她至少知道一件事,那便是那一系的邪恶存在,绝对与人道气运不属于同一个阵营。   那么,在获悉了如此多情报的情况下,那已经被侵蚀得七七八八的安兹乌尔恭,到底会在这最后一刻,对怎样的法术寄以厚望?   爱丽丝的视线,再度投向战场中央。而就在这一刻,纱条爱歌也在狼女的匕首之下步入死境!   而就在同一刻,她看到那名为安兹乌尔恭的残破存在念完了最后一句咒文!   ——“那么,我将自己作为祭品献上!”   ——“异域的黑山羊之母啊,展现你的神威,毁灭这世界上最后的神灵吧!”   它的身周浮现出巨大的扭曲法阵,而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门户在它的头顶展开!   ——这便是‘开关’!这便是最终的触发点!不再走英雄之道,而是踏上魔王之路的安兹乌尔恭迟早会因为遇上过于强大的敌人而惨遭失败。而当那些特意被培养出来的,安置在它身边成为它的羁绊的NPC在绝对大势下尽数陨落之时,它便必然会将自己作为祭品,从而换取那来自异域的恐怖复仇力量!   那么,前来接受祭品,并从世界线上将对方同化的那个个体,便是在未知之处拖延住了铃木悟本体的敌人!因为它要将他变转,将铃木悟这一个体的一切都化作自己的一部分,一个化身从而点滴不漏的吞下!   宇宙的【黄昏】,降临了。   自门户中显现的是一团有着人形轮廓的巨大阴云,它生长着宛若雄鹿一般的巨角,燃烧的双眸如同枯萎的星云。而当它发出难明的低语之时,其身周涌起的朽坏之风便将时与空都冻结在了它的视线之中!   它是黑山羊之母的强大子嗣,司掌着星空之风的旧日支配者,而它的名讳为——   ——伊库塔亚!   而在它降临的同一瞬间,整个多元宇宙中所有的【不死者之王】世界都迎来了和这相似的一幕!腐朽的星空之风将所有‘触发了开关’的世界线全数冻结在献祭完成的那一瞬间,而这被爱丽丝给硬生生拖延了十二个纪元的世界,正好便是其所欠缺的最后一个!   超越种之间的战斗,自此便要分出胜负。   那来自异域星空的旧日支配者将会在这一刻将‘铃木悟’这一个体所有的源世界线在同一瞬间变转成它。而至今往后,凡人中的英雄将永久地消失一个,而旧日支配者的化身,将永久地新增一体!   而就在它即将攥取胜利果实的那一刹那,于彼界的kKFC内,洛叶慢吞吞地站起了身。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内幕,这便是附加在卷末的额外大题。原本,你们的最后一场考验便是与它战斗,从而亲身切实地体验一番超越种之间的战争。不过我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觉得不要太过揠苗助长为好。”   她朝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毕竟这是一场假期,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交给姐姐我吧。”   她伸出手,也不等爱丽丝做出反对或者赞同的意见,纤细的指尖就这样随意地点向那实况转播中的平板屏幕!   而就在同一瞬间,一支宛若天柱一般的白皙手指便自不死者之王世界中的黄昏内骤然点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击破了所有的有形和无形的障碍,将那伊库塔亚的万千化身中的一体给碾做不住崩解成虚无的粉尘!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超越种之间的战争,只要还差一线未决,那便是不分胜负的均等。   有着极端愤怒的恐怖咆哮响彻诸海,而就在这无能的狂怒中,这最后幸存的不死者之王世界迎来了纪元之终。   而假期与洛叶的授课,也到此为止。   ………………………………   很好,控制住了,没有掀桌,仍旧是度假   那么,明天还有一节外篇,或者说后日谈一类的东西解释一下零碎的细节,然后这新加的一卷就此结束。   唔……这种新加的强化本升级卷应该不需要卷末小结? 外篇·红   于混沌之中,依旧没有姓名的狼女睁开了双眸。她还记得自己与神王和魔主的交战,记得自己曾在苦战之后将匕首先后贯入它们的概念核心。   它们应该都死了,而至于能否从死境中以独立个体的身份归来,那么或许就得看她们自身的韧性。   而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天空中似乎是打开了一扇门户,而后难以言喻的黑暗与憎恨便伴随着腐朽的星之风席卷了她的视界。   【或许我也死了。】   【那么,我现在在哪里?】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映入眼帘中的是一座从未在她记忆内出现过的现代都市。整洁的高楼,干净的街道,马路上的车辆稀少而且安静,行人们沿着林荫漫步,而天空之上则是澄澈的蓝天和白云。   真是奇妙的组合,罕见,而又令她愉悦的组合——她只在游戏世界中看到过澄澈天空,只在巢都中见过高楼大厦,只在古代的时间线内见过整洁的都市,只在梦中……见过无忧无虑的,在林间漫步的自在行人。   原来……这一切是可以组合起来的吗?   原来……世界是可以变成这样的吗?   空气中泛起了一抹水雾,有着宛若薄纱一般的细雨轻飘飘地抚摸着大地与狼女的双肩。她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不讨厌这在过往会弄湿她尾巴的自然现象,不止如此,在这烟云一般的细雨与微风之中,她竟是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宁静。   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她感觉到有一个和安兹乌尔恭差不多高的男人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撑起伞,挡住了那正一点点变得猛烈的落雨。   “战争的确已经结束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中竟是异样的熟悉。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狼女扭过头,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位看上去挺普通的东方上班族青年。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穿着量产的工作用黑西装,戴着眼镜,头发整齐地梳好,胡子和面部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他并不是很英俊,属于扔到人堆里很难一眼看出的那种类型。而在看到那张仅在观测时间线时才看到过的熟悉面孔之时,狼女的心中便有了一个应该没错的猜想。   “你是……”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提问。   “我是铃木悟。”那个上班族男人微笑着回答:“对,就是你所想象的,你所认为的那个铃木悟。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飞鼠’。这两个名字对我的意义是一致的。”   狼女眨了眨眼睛。   她一开始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便有繁复的情报和讯息从虚无中无声地涌入她的脑海——她知道了一切,比先前的一切更多的一切。而在这一切缘由的末端,她看到了那素未谋面,但却主导了这一切布局的女人。   洛叶,颓暮之天。她在十三个纪元之前接触过那时的铃木悟,而她在那时,便布下了影响至今的棋局。   是她用‘不变’遮挡了这方宇宙的变化,让本体同样被拖延在外域战场的伊塔库亚没有察觉到爱丽丝和帕秋莉的降临与更改。   是她联系上了铃木悟的本体,而后双方联手让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完成这个布局的伊塔库亚在大败亏输的同时还陷入难以脱身的僵局界限。   而最后,也是她以   真是的,被这种程度的强者算计,落到这幅明明白白的下场自然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狼女不由得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前世,那位倒霉,但却是命中注定的狼女仆而感到些许兔死狐悲的哀伤。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那个自称为铃木悟的男人问道。   “我有得选吗?”狼女反问,她实在是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这种视线跨越漫长纪元的强大存在眼下讨得到好去。而且,无论是谁,在发现自己当了这么久的棋子后总是会有些沮丧和怨言的。   ——她终究不是真正的超越种,而是经由它人之手所塑造出的一次性道具。她固然可以窥破时空,修整概念,发挥出真神一般的威能。但她的本质,却依旧只是那个战力等级只有区区五十九级,等效解开二阶基因锁的女性狼人。   然而她那近乎自暴自弃的反问却只换来了一声轻笑。   “你当然有选择。”男人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伞,让一滴滴晶莹的雨珠坠落在地面上。   “你可以跟随我,作为我的部下参与接下来我对伊塔库亚的战争。你有着不错的天分再加上你所经历的奇遇足以让你在多元宇宙中穿行。而我不会对你有多少制约,并且能够一直庇护你直到你成长到真神极限。”   “你也可以追随那位洛叶小姐。她的使者待会会到这里来,而跟随着她你无疑会有更好的前途。或许有朝一日你也能够成为如我一般的超越种,甚至加入一位圣贤的军团。但跟随在她身边,你无疑会面对……稍显严厉的制约。”   “最后,若是你不愿意加入我们任意一方的阵营。那么我们将会各自给你一份礼物以了却这次帮忙的因果。毕竟你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没有自我的眷族。这份因缘总归需要了解,而你便可就此自如地穿行于诸海之中,在自由中获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选   “你已经是自由的了,女士。”男人转动的雨伞停了下来。“不过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么我便会履行我的承诺——我就将在诸海中自由穿行的权柄分一点给你吧。我会恒定你对诸海,以及诸海对你的认知。这样,即便你不是超越种,你也不会在随便哪个世界的纪元大劫中迎来毁灭了。”   雨停了下来,天空中露出了彩虹。   男人收起雨伞,将它放到狼女的手中,而雨伞在狼女接触到的那一瞬便化作虚无。   男人的形体,在她眼前消失了。她感觉自己身上出现了某种变化,但是她一时半会间也察觉不到到底改变了什么。   ——有微凉的风从远方拂来,激起她浅灰色的发梢。风中有着微妙的清新香气,而香气伴随着两位少女的脚步。   是神王与魔主,是纱条爱歌和小恶魔——她们在她的眼中有着和先前不同的某种显著的变化。而这变化的结局将她们指向独立的活物。   啊……她们成功了啊。   她看着那两位少女模样的活物来到她的面前,看到她们向她鞠躬行礼,然后各自朝她送上了一份礼物。   一份礼物是一个精致的人偶。那位金发的纱条爱歌介绍道:“这是可以代替三次死亡的傀儡。只要你没有遭遇超越种层次的死亡。那么你会被从死渊遣返三次。而若是连真神层次的死亡都没有,那么它便可以无限次的起到效用。”   另一份礼物是一本看上去挺普通的硬皮书。这次开口的是小恶魔:“这是能够破悉一切术法,科技,仪式,教条的书。你可以用它学会,或者反制一切对你的伤损。且这本书在绝大多数世界都能够起效。”   两位少女分别把礼物送给她,然后又朝她鞠了一个躬,离开了。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两件礼物——礼物在碰触到她的手指后便化作虚幻融入她的身体之中——是了,超越种所赠与的礼物怎么可能会遗失。她挑了挑眉,而后,她便学着先前所看到的那些悠闲居民一般,在宁静的林间漫步。   ——很有趣的体验。   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心中没有什么目的,也不按着其它人修建好的路径而是随机地朝某个方向踏出脚步。她一路前行,也没遇到有谁对她的发色,她的狼耳和尾巴表露出什么预料之外的态度。而就在这样的漫步中,她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自由。   自由。   自由是难得的珍宝。   “你对我们的安排似乎并不是很满意,看来你对自由的向往非同一般。”   有女人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狼女偏过头,看到了预想之中的那个个体——那是洛叶,颓暮之天。她坐在路边的一张石凳上,并在狼女停下来时推了推眉脚上的黑框眼镜架。   “你想要的是一个彻底的自由,不受任何干扰,不背负一切‘帮助’。如同你刚从死境中归来时的那般,身和心都完全归属于你自身的自由。”——洛叶笃定地说,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你想成为什么?”   她获得了一个迅速而且果断的回复。   “我是狼,狩猎的狼。”狼女的回答毫不犹豫:“我所期望的,是在自由的猎场上自由的狩猎。”   “狩猎之道么?更偏向于野性,更偏向于弱肉强食而不是赵缀空所持有的猎杀。很好,这份自由不会让你和我们成为敌手。但是,自由在这个多元宇宙中是虚无缥缈的事物。即便是真圣的顶点,那些被尊称为皇的圣贤,它们也无法获得你想要的那种自由。”   “所以我想从您这里要一个承诺。”她转过身,朝洛叶屈膝跪下。“我愿意效忠于您,但我希望您能够抹除我的记忆,我的力量,让我以一无所知的新生之姿来面对接下来所要遭遇的一切。”   洛叶挑了挑眉。   “你想要杀死过去和现在的你,成就未来的你?”   狼女深深垂下头。   “不知道自己有主人的狼,只要独行与野外,那便和一匹自由的狼没有差异了吧。”   “自欺欺人。”洛叶轻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为什么选我?比起我,铃木悟欠你的更多。你完全可以选他来满足你的愿求。”   “因为他比您弱,也因为他会变。而您比他强,且您说出的话也不会反悔。”狼女的额头,触碰着地面。她等待着,等待着洛叶将会赐予她的结果。   她等了十五秒钟。   而后,她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触碰自己的肩头。   “你有名字吗,狼。”手指的主人在她耳边淡淡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您要给我起名字吗?”   洛叶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回答了什么,但狼女没有听清。她只是在隐约间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接纳,而下一刻,知识,记忆,语言,力量……她曾经所拥有过的一切,都就此离她远去。   过去和现在的她,被洛叶彻底的杀死。   而一个新生的无名的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她不再能够使用她的权能和力量了,所被授予的三件礼物她也不再能够认知到它们的存在,从而只能够被动的使用。而伴随着某种机制的触发,她便坠入了被爱丽丝等人称作是死渊,而其它超越种称其为诸海的多元间隙之中。   她要自由,洛叶便给了她自由。   她想要遗忘过去的一切,那么她便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旅途中不断地冲刷她的过去。   苏生,历险,死亡,遗忘。她循环着,在多元宇宙的海洋之中漫无目的地飘向随便哪个陌生的宇宙。有些地方有着强大的存在,那么它们便会在她抵达之前便因为洛叶附加其身的关注或者气运而将其提前驱逐。有些宇宙被不那么强大的生命所关注,那么她将会抵达那里,然后凭借着她的本能展开一次又一次的狩猎和战斗。   她抵达过一个哥布林活动非常旺盛的世界,在这里有着勇者和魔王的厮杀,以及种类和数量都多到难以计数的哥布林——在降临的那一刻她扭曲了剧本,让一对本应死在哥布林手下的姐弟活了下来。   某种直觉一般的预感告诉她必须得杀哥布林才能够抵消因她而扭曲的剧本。所以她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大约十五年的漫长时光。当她离去之时,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哥布林这种魔物的种类。而这或许给挺多人带来了幸福。   幸福,她不懂什么叫做人的幸福。对她来说,她的幸福便只有狩猎。   当她离去之时,她在这个世界中所获得的新知识和记忆又尽数遗忘。而后,她便在另一个世界中开启了另一断绮想之途。   她学东西很快,毕竟那本破尽万法的书即便是被动也能够赋予她足够敏锐的感知。无论她以怎样的姿态降临,她都能够迅速地在大地上立足。   但她依旧没有名字,一直都没有。   她抵达过一个后启示录般的扭曲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她看到了许多生化怪物,与感染了相应病毒,从而有着类似于她的兽化特征的女孩——没有记忆的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她们中的一员,于是便服从了她们的秩序。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凡人早已堕落,明明要依靠这些有着兽化特征的女孩和怪物战斗却又极端的歧视她们,就好像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天命贵族。   她一开始不打算理会他们——狩猎而已,杀什么不是杀呢?然而当她的力量急速地成长,在短暂的岁月中便成长到地表的最强并且肃清了所有生化怪物的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便将她当做了新的猎物。   啧,狩猎而已,杀什么不是杀呢?   既然对方打算杀她,那么她当然会反过来杀光对方。   她不会原谅,也不会接受投降。而等她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的杀戮已经将那和她相似的族群从受人歧视的奴隶变成了人人畏惧的贵族——她将后启示录的世界观直接杀回了中世纪。而在中世纪中,力量更加容易统治愚昧。   她在这个世界里呆了三百年,在这三百年中,经常有同类或者人类试图亲近她,赋予她一个名字——但是她不要名字,她不需要这些外人所赋予的名字。因为名字本身就是束缚,束缚会让她的狩猎无法流畅运作。   于是她离开,遗忘一切知识,遗忘一切力量,然后前往下一个路口。   她曾经被巨大的忍者在战场上收养,获得了‘狼’这个名字,然后在争夺一件能够给人带来不死的宝物中成了连修罗都会被她狩猎掉的阿修罗。   她曾经抵达一处只要使用某种蕴含能量的石头就能够变成妖怪的岛陆。然后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同类,也不被人类所接纳。于是,她狩猎了所有的敌对妖怪和讨伐者,成为了在实质上统治那片岛陆上千年的怪异之王。   她甚至抵达过一个癫狂而混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名为旧日支配者,外神等异域怪异的痕迹到处都是。更有许多难以理解的神话生物横行其中。她狩猎了她所能够见到的绝大多数神话生物,而在离开之前,她甚至和一位叫做铃木悟而传奇调查员一起干掉了一位名叫伊库塔亚的旧日化身。   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意味着什么,她……那时的她只知道铃木悟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而在她离去之时,那位临时的合作者从她手上要走了一把雨伞。   ——‘我不会和你再见面了。’那个男人在她走时是这么说的。   而她并不理解这句话有什么用,因为她很快便遗忘了一切,而后稍微有些不顺畅地开启了另一段旅途。   狩猎,狩猎,漫长而没有尽头的狩猎。   她乐在其中,从一处猎场前往下一处。   她的旅途伴随着洛叶的视线,而她每经历一个宇宙,洛叶的源世界线便蔓延到了此处。   她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而既然不知道也不在乎,那么她就能够获得她所期待的那种自由。   她依旧没有名字。   她的记忆在旅途中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一次又一次的遗忘,每遗忘一次,她的遥远过去所遗留下的残痕便愈发地淡薄。而终于当那注定会到来的一天抵达之时,洛叶完成了昔日对过去的她的承诺。   露普斯蕾琪娜·贝塔已经彻底消失了。   由露普斯蕾琪娜·贝塔的尸骸所化的狼女,也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后,她在抵达一个新世界时感到了一阵异样的放松。虽然她因为记忆的失落而不理解所谓‘放松’的概念。但在这一世,她生活得比先前的很多世都要放松。   她开始关注除却狩猎以外的事物,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和信条,以及这个世界。   她有一些同类,然后这些同类很快就如同过往的许多世一般因她的才能和直觉而恐惧着她。她们是士兵,那么她就是兵群之将,她们是狼,那么她就是猎狼的狼。   而终有一天,她的同类们因恐惧而远离了她,让她一个人在大地上流浪。   流浪,流浪,漫长的流浪。   直到某一次狩猎结束之后,她在短暂的休息中遇到了一个奇特的女人。那个女人发自内心地不怕她,并朝她伸出了手。   “跟我一起走吧,我会给你提供一个家和一座永远不缺乏猎物的猎场。”——女人有着翠绿色的短发,猫类的耳朵和眼眸,肩膀上有着某种结石病感染的症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精致而且漂亮的猞猁。   她思考了一下,觉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她便点点头,带起自己仅有的财产——一把匕首和一件红色斗篷跟在了那个女人身后。   那个女人似乎很高兴,嘴角挂起了一抹浅笑,朝她伸出了手。   “我的名字是凯尔希,是一个医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而这一次,她思考了很久。   很久,很久,直到她看到自己斗篷上的红。   “红。”她说道:“我的名字,是红。”   约定,完成。   当她   她自由了。 卷末小结以及推书以及月常   @@@@唔,严格来说,我其实是不怎么认为这篇需要卷末小结的。   毕竟这只是一个没什么波折的,轻松随意的度假兼强化本。剧情内容很简单,人物冲突也很简单。   不过今天看了看书评,似乎有读者认为中洲队这群人以前的坚持和努力都白给了。因为他们在月世界中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世界的人死了……   额,我记得在我的设定中,月世界这帮都是假人,都是AI,npc一般的东西吧。唯一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就只有芙罗拉,而中洲队对她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差的样子……   大概是我描写的问题吧,毕竟写了这么长了。不过在我的设定中,中洲队的成员们,基本是不会改变初心的(没看西琳小姐就算是假人都去救了么)。他们只是改了视角的高度,从直接给糖变成了给五三罢了。   毕竟,大背景是人道气运即将完蛋,万族反扑很快就来。对于已经能够看到前世今生的轮回者们来说,个体一时的喜怒哀乐远远比不上整个群体的延续重要。他们过去救一时,现在救万世。所谓神爱世人在这里并不是瞎扯。只不过,爱的方式并不相同罢了。   爱丽丝的爱,就是让人世能够发展,能够活得更加精彩。帕秋莉的爱,则是让一切都留下记录,即便宇宙毁灭,也能够在她的记录中长存。渣渣就是很简单给你丫开条路,能不能走通你自己看着办。而剩余的角色,除了詹岚这个守序邪以外,基本都会在后面有描写。   毕竟,这一卷的内容其实很简答。所谓超越种其实就是【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么回事。   就好像小孩子通常认为糖和电子游戏是好的,而大人会认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是好的一样,只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   唔……总之就是这样。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一节·当习惯成为传统   “所以说,你们之间的问题,搞定了?”   主神光球之下,圆环的座位之前,作为队长兼首席发言人的郑吒在开会前先看了爱丽丝等人一眼——她们那里加了一张座位,而洛叶就坐在那里,并表示接下来不会发言。   中洲队的成员,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个。   “嗯,我们搞定了。”爱丽丝回答。“再次介绍一下,这是我和帕琪的姐姐,洛叶。之后一段时间中她应该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洛叶起身,朝其它人点了点头,而其它人也纷纷给出回应。   洛叶不是很想参与到中洲队的决策之中,她用她的行动表述了这一点。而理所当然的,团队中的其它人也在顷刻间便理解了她的立场并表示认同。   那么这件事就算揭过,接下来则是新的议题。   郑吒咳了咳,首先打开话头。   “唔,按照原本的惯例,在一场轮回世界结束之后,我们应该要做个总结汇报。说说各自的收获和成长之类……不过我觉得,这一次这个环节大概可以直接省略掉了吧。”他环顾环桌四周,入眼所及,中洲队的成员们最低也是稳定的解开基因锁   他的发言获得了一片赞同的信号。   大家都是四阶,虽说有强有弱,但基本都是同一个层次的货色。战斗力什么的心里有个底就好,将其全面地说出来则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念那光是目录都能够塞满一座图书馆的超凡能力和相关的衍生技能。   那么,下一个环节。   “唔,那么同样按照惯例。我们应该要总结一下各自的奖励点和支线剧情数量,然后再根据团队需要来进行针对性的强化……但我觉得或许也没有这个必要?”他看了眼楚轩和爱丽丝,眼中露出探寻的讯号。   楚轩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也是,解开基因锁   “我觉得各自的奖励点数可以自行分配。”爱丽丝说道,她扫了一眼自己个人面板上那差不多要有六位数的奖励点。狩圣一战中,虽然击杀敌对轮回者并没有奖励,但圣的资粮,以及流浪地球极其衍生世界中的收割式支线任务回收却是给轮回者们带来了不少……或者说十分丰厚的收益。   钱很多,但是钱已经不再值钱。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团队,已经不存在所谓的短板。   所有人都是多面手,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理念。那么,再将这些用处不是很大的资源收拢在手上然后再度分配的行为。自然也就有些不合时宜了。而且……   爱丽丝看了眼洛叶,并看到洛叶点了点头。   “唔,我……我们总结出了一份对四中层次的轮回者有些作用的情报,这或许算是四中晋升四高的泛用方式。各位可以看一看。”她弹了弹手指,将超越种相关的那些资料投放到在座的每一个成员眼前。然后……   “源世界线的建设和维护……真神再往上晋升原来是这样的吗?”最先开口的是赵缀空,他几乎是   他的视线没有往洛叶身上瞄,但他的意思其它人都知道。   “姐姐的确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除此以外,从主神处也可获得一些方便。”爱丽丝打了个响指,一条主神所提供的兑换条目便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兑换物,稳定的随机世界坐标。需要奖励点数五万,S级支线剧情一个’   “一个独立的完整世界坐标。主神提供,而这样的世界坐标不会受到其它超越种,圣贤,或者其它的别的什么玩意甚至主神自身所控制。对于我们这些轮回者来说,这算是最合适不过的试验田供给。”   她扫了一眼其它人,她很清楚在座的每个中洲队成员口袋中有有着至少能够买到一个世界坐标的资源储备。   “我们可以购买一个世界,然后干涉一个世界。手段,方式,目标都在眼前。而在这基础上,我相信各位都可以通过复数次的重复试验来积累经验,直到干涉在最后获得成功,从而拥有复数世界线为止。”   “明白了。”赵缀空点了点头。“看来奖励点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用的。”   “嗯,但并不是非常必要。”郑吒点了点头。“而且玛格特罗伊德之前说得也有道理,大家也都是有成熟理念的人了。要怎么做,该怎么做,自己已经能够做出决定而不再是如同以前一般需要依赖他人指导。那么,关于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这件事,我就不再过问,大家各自心里有数就是。”   他在桌面上敲了敲,算是结束了当前的这个话题。   “那么,各自的强化,各自负责。”他瞥了一眼一副‘我需要帮助,我需要指导’样子的罗甘道,便在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有谁认为自己的前路还不明确,还需要找其它人进行交流,那么会议结束后也可自行去找楚轩或者玛格特罗伊德寻求帮助——楚轩,玛格特罗伊德,没问题吧。”   “没有异议。”——楚轩推了推眼镜。   “嗯,就这样吧。”——爱丽丝点了点头。   “好,那么接下来,就是这场会议内真正重要的内容。”他的手掌按在环桌的边缘上。   “我们这个团队,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时至今日,中州队的轮回者们已经不会想着‘我钱够了,我要回家!’这种蠢事了。哪怕他们现在手上真的有超过五万的奖励点他们也不会这样想。因为他们已经度过了身为凡物之时那成天惶恐度日,生怕哪天就葬身于轮回世界中的那段庸碌岁月。当成就超凡,大致地保障了自身的生存能力之后,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主神对于他们这群轮回者的意义所在。   成为轮回者,是莫大的机缘和福缘。因为它让他们这些受缚于剧本世界中的可悲生物获得了一个挣脱的机会,而这机会甚至不曾局限于他们自身,甚至还包括他们的故乡,那最初的源世界所在的宇宙。而这就像是久居黑暗中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仍需要一个统合的阶段性目标。   “楚轩,我们距离终战还有多远?”   “最多三个世界,少则两个。”楚轩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但若是我们队伍中有人在下一个世界解开了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世界?”郑吒点了点头。“这算是个好消息,现在的我们固然已经很强了。但距离恶魔队还有着不少的差距。那么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得好好强化一番自己才行……我想大家应该都有着各自的计划,但在这之外,我认为我们仍需要一次集体行动……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呃……去度个假?”张杰说出了一句很危险的话。之所以很危险,是因为当他这样开口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投去目光,看着他!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觉得,度假这种事,就算了吧。”郑吒揉了揉脑门,有些苦恼地说道:“张杰如果你想要好好放松一下,那么你可以自己去找个世界……游玩一番。当然我更建议直接在个人空间里模拟一下。但除此以外……”   他很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而后詹岚接过了他的话头。   “郑吒说得对,我们团队,的确不适合……休假……这一行为。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一下那些还未开发过的剧情世界?比如张杰你所经历过的猛鬼街,惊声尖叫之类?”   张杰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咳咳,惊声尖叫或许可以试试看,猛鬼街……就算了吧。”   他如此说道,然后便看到詹岚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面对着他——他还能怎么说呢?难道直白地告诉其它人,自己上次回去找弗莱迪算账的时候用力过猛,结果把全世界都拖入梦境世界中打实况血源?虽说自己后续想办法收拾掉了这番烂摊子,但这种事只要一查时间线就露馅,到时候丢得可全都是自己的脸!   他忍不住讪讪地笑了下,低下头,不说话了——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所在的团队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太能够和‘度假’这一概念搭上边。   嗯,没错,就那么点。而至于那么‘一点’到底是多大的‘一点’……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惊声尖叫不适合。”郑吒稍稍斟酌了一下。“世界观的强度太弱,虽然主神有可能会对其进行补强。但也存在不被增强的可能性。与其冒险进行尝试,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选取一个更有价值的世界。”   他伸出手,意识连通着主神。爱丽丝所说的‘世界坐标兑换’这一栏很快便映入他的眼中。而他很快就翻到了诸如‘龙与地下城’,‘神咒神威神乐’,‘诸神之怒’等等一看就很有搞头的世界坐标。   那么……   “在那之前,我们还应该去一趟神鬼传奇。”爱丽丝突然在他做出结论之前开口说道:“我们需要复活齐藤一,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让他归队了。”   “我知道。”郑吒点了点头。“但这事很容易吧,兑换一天时间,然后玛格特罗伊德你跑一趟就行了?太阳真经我可以交给你……”   “还有阿努比斯的试炼。”爱丽丝补充了一句。   郑吒愕然。   他还真没想到,或者说没记起还有阿努比斯的试炼可以进行。毕竟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旧事,而也就是爱丽丝在这里提到,他才想起那位埃及死神手中所拥有着的,那深不可测强大力量。   那是他以现在的眼光都无法看穿的强大力量——硬生生地捏造一个实体世界,甚至宇宙将其作为角斗场。哪怕是不完整的宇宙,那也是至少四高,甚至准圣层次的力量。再加上主神对它那近乎于默许的态度……或许,镇守在那座黑色金字塔中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主神侧圣贤?   郑吒想到了轮回小队的本质,想到了终战和轮回世界的循环。显而易见,自己等人并不是   阿努比斯……会是他们吗?   他不确定,但他觉得,这件事有亲身去确认的必要。   “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郑吒大哥。”萧宏律的手中把玩着一张卡牌,那卡牌的背面以游戏王的版面形式存在着。“我……稍微有点想去见识一下这源于古埃及,但却又找不到多少痕迹的神秘力量呢。”   郑吒歪过头,看了眼楚轩。   “我不反对。”——楚轩是知道圣人遗产这东西的存在的。但是他并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就像是爱丽丝的目的同样也是圣人遗产,但却同样不说一样。   而既然中洲队内的主要话事者都得出了结论,那么剩余的几人自然没有反对的必要。   不过在那之前……   “还有一件事。”爱丽丝拍了拍手,在其它人一脸‘你今天事怎么这么多’的表情中打开了一道门户。小恶魔和纱条爱歌的身影旋即显现其中,而其它人的视线,也在转瞬间从疑惑和漫不经心变转成了认真和严肃!   “我和帕琪在与姐姐……解决问题时,顺便弄出了一项应该有点用成果。”   她做了一个展示的手势,然后浩如烟海的庞杂讯息便充斥了她身后的虚空!   “虽然这项技术还恨不完善,虽然消耗很大而且还具备一定风险。但是……”   “……我们找到了将无生的假物,转变成有生的真物的办法。” 今日咕了   @@@@啊,思前想后,今日还是咕了。毕竟最近的内容的确不怎么适合今天发……   而且月初背水这种事……应该也差不多成惯例了吧   总之就是这样,今日咕了。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节·行动前准备   一番解释说明之后……   “这是……很有价值的成果。”郑吒的手指抵着下颌,神色难以言喻地认真。他或许是   “还有什么技术不完善的地方,我们大伙合力帮忙解决下。尽管开口吧,玛格特罗伊德,我相信大家应该都会倾力支持的。”——很显然,这家伙是打算动用队长权威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或许他连把刚刚说出来的话都吃回去都做得到也说不定。   ——这并不难,在主神空间内调整时间线虽然难度较大,但努努力也不是做不到。或许他没本事穿行到十天后听下一个世界的任务简介——因为那得对主神进行干涉,会影响主神的威权——但若是向前回溯个五分钟,让过去的自己把说出来的话吃下去这种事。稍微,或者说很认真地做却是能够试试。   不过很显然爱丽丝并不打算让这位猩猩队长做食言而肥的事。   “这事你们帮不上忙,因为这项技术最需要的是源世界线干涉。要以一个单体宇宙为培育器皿。从而以足够多的战争,冲突,变化等等诸多要素而以穷举法培育出受选个体心渊的雏形。然后,再斩断一切,让它在心渊之中重新为自己获得定义。”   爱丽丝的手指合在一起。   “换而言之,用这种办法,最麻烦的事项在于作为复苏个体的自身素质。要如何才能够在那历经亿万载的岁月和杀伐之中不至迷失。要如何才能够在斩断一切之后还能够以雏形的心渊所带来的意志将自己重新定义?这是最大的难点。毕竟……”   “……主神造物不是活人。一旦失败,便没有复活机会。小恶魔和纱条爱歌的情况不同是因为她们本身便是程序一般的存在。自我复制以及删除废弃备份算是家常便饭。换而言之那便是我为了让小恶魔获得自我已然剪切了上百万次世界线,也就是我杀了未成功的她长达上百万次。”   她身侧的小恶魔并未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对此认为理所当然。毕竟在获取自我之前的她只是一团看上去像是有自我的高密度复杂程序。而程序根本就不在乎,也不可能会在乎自己被备份了多少次又被删除了多少次。   她是这样,总是一副想要活下去模样的纱条爱歌也是这样。因为这家伙现在也十分乖巧地站在洛叶身后。无论是阅读内心还是观看情绪都可知晓她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对现在的这幅状况十分满意。   她们能如此豁达,因为她们已经成功。爱丽丝和帕秋莉也能够如此豁达,因为她们并不畏惧失败。但是其它人,可就未必。   毕竟,在中洲队的主神空间中,轮回者们之所以制造出造人陪在身边是为了让她们成为自己的心灵支柱。让她们能够成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源泉。而现在,虽然轮回者们基本都已经不需要这种外源也能够顺畅并且长久的活下去。但是,她们依旧是中洲队轮回者心中仅有的挚爱。   郑吒的罗莉,张杰的雅,铭湮薇的惠子,以及零点,程啸,萧宏律他们的造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去复活本体——甚至包括一直跟在霸王身边的切尔茜……不知不觉间,中洲队内的家属群以及有了这样庞大的数量。而若是要让轮回者们亲自,或者看着同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们‘杀死’……他们真的做得到,真的能够忍受这种事吗?   能吗?还是不能。   这种事只要看一眼轮回者们那抽搐而犹疑的脸就可以知晓。除了早已拿到通关船票的西琳小姐努力地缩了缩,尽可能地降低自身存在感以外,其它人全都一脸像是被按着头暴打了一番一样。   原本还算是充裕的时间顿时就变得不充裕了。相信现在不止一个人希望终战能够再拖延上七八个世界好让自家婆娘能够等到更好的手术方案。   环桌之上,沉默由此而延续了十数秒钟。   而最后,郑吒才在其它人的目光攒射下硬着头皮给出了一个拖延应付式的结论。   “先去神鬼传奇,带上大家的……亲眷们一起去。然后在触发阿努比斯的试炼之前先行……不,我们将这个选择交给她们自己吧。如果她们愿意的话,接下来的冒险中我们就一直带着她们吧。”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先是看了一眼让自己如斯头疼的爱丽丝然后又瞟了一眼从来就对他很可靠的楚轩。   “楚轩,你的通天塔世界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把人带走吧。记得先前你似乎是说它是出了一些问题?”   “通天塔碎片随时可以使用。”楚轩按了按眼镜框。“我随时可以在任意个体身上施加我独有的标示,并在任何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直接将它们拖入通天塔世界。”   他给出了一个承诺。   “我可以设置种种触发式条件从而确保在各种情况下都不会发生意外。而这些布置在我彻底死去之前都不会失效。”   “很好。”郑吒点了点头。“大家回去各自……商讨一下。一天之后,我们再在这里集合。若是大家都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前往神鬼传奇。而若是有谁有些什么……别的想法。那么到时候我们再做商讨。”   他起身离席,而其它人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也纷纷起身。不一会儿,这座光球大厅之下便恢复了寂静。   所有人都走了,他们或是心事重重,或是步履沉重。而无论如何,他们最终都将得出一个必然的答案。   超凡以上,没有偶然。   而既然没有偶然,那么严格意义上说商讨的结果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且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注定。之所以多此一举,只不过是为了给每个当事人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以及一道能够走下去的台阶罢了。   爱丽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而西琳比她快上一位。当西琳从她身侧走过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谢谢你们,爱丽丝,帕秋莉……还有洛叶小姐。’   于是,主神光球下的平台终于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   一天之后,当全票通过的声音在平台下响起来的时候,推动这一切的爱丽丝并不感觉有多么意外。   造人终究是造人,造人终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造人就算会反叛也是因为设定了就是要反叛。这对于超凡以下的生命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问题,反正他们也分不清楚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自我意志甚至还会觉得这样言听计从的定制恋人反而合自己的胃口。但对于超凡生命而言,它们完全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可悲之处。   若是没有办法,也就算了。而若是有哪怕一线希望,那么它们都会紧紧地将其抓住。   他们想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伴侣是一个知性体而不是一个徒有外表光鲜亮丽的傀儡空壳。所以它们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策。而因为造人本质是他们意志延伸的缘故,当他们这么决定之后,他们的造人也必然会做出相应的选择。   真是可悲。   所以这是必然。   主神的宣告伴随着轮回者的决策而响起。虽说兑换时间本身已经不具备太大的意义,但为了预防出现一些奇怪的意外,每个人都还是拿出了一批为数不菲的奖励点兑换了大量的剧情时间。   ——‘现在开始传送,目标,神鬼传奇世界,持续时间,一百天。立即执行。’   而下一刻,伴随着辉光的一闪一烁,当轮回者们睁开眼睛的时候,所在的地方已经是那久违的开罗。   距离轮回者们上次降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开罗城已经开始重建并且颇具规模。而世界的格局也和过往大不相像。   二战没有爆发,毕竟英伦三岛都被帕秋莉所编撰的启示录·诸神黄昏给拆成了英伦千岛。缺乏了这重要的世界一极后哪里还有可能打得起世界大战?更何况,当魔法的力量货真价实的显露于世间并展现出威权之时,历史和科技又怎么可能会按照原本的方向攀爬?   很明显不会,也没必要会。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将这个世界在这数十载岁月中的发展映入眼中。   上一次造访神鬼传奇的世界时,轮回者们拆掉了英国并在东方做了许多布置。而现在这些布置固然是不再具备对轮回者的价值,但它却依旧运作着,并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长足的影响。   东方就当它不存在吧,这个时间点的东方容易招致一些甲壳纲生物的不祥目光。而在此之外,北太平洋沿海一代却是因为轮回者们的干涉而变得衰弱。具体的效果就是神秘崛起的近代版。一大群魔改版神话生物直接降临人世的模样。   这或许算是比较流行的写作素材,诸如‘我在东瀛当妖怪’、‘众神崛起美利坚’之类。然而现实和小说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开挂的主角们不复存在,或者说不在人类方这一边。毕竟女巫们留下来的布置从来就没打算让除却自己以外的其它人用,而它们既然因为某些好奇心过于旺盛且有些地方势力的家伙而开启,那么它们自然会给这些乱碰东西的家伙带来应有的报应。   总之,北太平洋除却甲壳纲聚居之处以外基本都被祸祸了个遍。其程度大概是直接打回十八世纪的那种类型。那些神鬼传奇剧情的主角们,伊芙琳,欧康诺,伊莫顿等家伙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完全消失。而从爱丽丝的观测来看,他们似乎是在剧本完全歪斜之后就被阿努比斯所带走,或许是直接扔到了另一条世界线。   真想不明白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其中有些特殊的缘由。而当爱丽丝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脱离,从而投放到原本应该是   整个中州大地上的一切神秘,全都被移走了。   而这‘神秘’的范畴,甚至包括了在预测记录中会出现的巨大佛像,黄巾力士,以及那封存了圣贤遗产的隐秘禁地。   毫无疑问,这也是阿努比斯的作为。因为它甚至特意留下了自身的力量痕迹,好让中洲队这群最高超越种的货色能够注意到它的干涉。   它圣贤的身份已经无可置疑,且这神鬼传奇系列的世界,很有可能就是属于它的道场。   爱丽丝感觉自己的脑壳似乎有些疼了。   她大概猜出阿努比斯把剧情主角们带走是为了做什么,也猜得出自己和自己所在的团队在接下来所有可能要面对的险境了。虽然不知道到时候会撞上的是东方的上古仙秦,还是埃及的人神治世,抑或者两样一起来。但总归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可以吃。   那么,要告诉眼前这帮家伙吗?   爱丽丝刚这么想,然而下一刻,一本黄金制成的书以及一道留言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你先啥都别说,玛格特罗伊德。我看你眼神就知道我们这次肯定麻烦大了,但那种事之后再论。”   ——“你先去复活齐藤一,慢点去,慢点回,这段时间我要带罗莉在新开罗里好好地逛上一逛。而且其它人显然也有着相同的想法。”   爱丽丝撇了撇嘴,在她撇嘴的时候,郑吒和罗莉以及看不到影子了。而消失得不仅是他们,其它带家属的,除却西琳小姐以外都消失了个没影没踪——显而易见,大家都这么熟了,接下来要脑壳痛这种事只要看她爱某人一个眼色就心知肚明。   好吧,看来是没办法了。   爱丽丝偏过头头……她才一偏头就发现帕秋莉拉着洛叶跑到一边去逛街。眨眼间,自己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那么……   爱丽丝嘴角抽了抽,滚去……走去复活齐藤一。 第三节·复活   齐藤一。   在爱丽丝所经历的这漫长旅程之中,齐藤一其人的生与死都算是重要的拐点。   当他活着时,他在无意间承接了被蚀刻在爱丽丝脑海中的旧日之时,在气运层面上分担了她所要面对的火力。而当他死去之后,他所遗留下来的预测记录帮了爱丽丝不少的忙,并成了爱丽丝做出决策的诸多依据之一。   他活着,帮了爱丽丝许多。   他死去,帮了爱丽丝许多。   由此,于情于理,或者于道德,她都应该,也需要复活齐藤一。而也正是如此……   她孤身一人,来到了阿努比斯的黑色金字塔。   …………………………   金字塔一如既往地肃穆庄严,顶端的巨大钻石弥散着璀璨辉光。上次离开时,爱丽丝将复活祭坛移到了金字塔处以确保它不会因为奇怪的缘由而被人世文明抹去。而如今看来虽是多此一举,但她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多走这么几步路。   她走进金字塔,守御在正面大厅的阿努比斯神像朝她投下漠然的目光——它不在乎她,她也不在乎它。因为它知道她对己身毫无意义,而她也知道它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圣贤虽强,但会受主神规制。在主神容许它们行动之前,它们什么事都做不了。   只有开启试炼时,它才能够在主神的容许范围下展开行动。那么反过来说,它那将主角们强行挪移,从而做出布置的行为肯定也是主神的默许。   ——郑吒不想成为古,楚轩不想成为钧。这会让他们获得比预测记录更大的自由,也会让他们遭遇更加惨烈的历练。毕竟圣人遗产的本质是这些轮回者在成为轮回者的前世所持有的遗产,而它们将它们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将其赠送给一个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这次战斗,或许我们得面对能够发挥出其至少部分威能的东皇钟和造化玉碟。以及绝对比预测记录中要强得多,有能力得多,甚至配装了武器和战术系统的‘初代神’】   【最糟糕的情况下,阿努比斯会放任它的军团参与战斗。但它本体参战的可能性……唔,微乎其微。这种事只会在团队中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四高强者时才会发生,但不排除它会降下化身……就像是撒旦在游零世界中所做的那样。】   【……真希望在试炼中不要看到阿努比斯的神像啊。】   她将自己的视线从那颗胡狼脑袋上移开,然后,她越过了它。   她走进了神殿内部,来到了复活祭坛的面前。而当她将手中的太阳金经展开之时,她便听到了来自主神的声音。   爱丽丝垂下眼帘。   “主神,复活指定目标。”   她眼眸中的万物随即变转。   …………………………………………   齐藤一,文学爱好者,考古专业的高材生。   齐藤一,盗墓贼,通缉犯,将贵重文物运到远洋贩卖的胁从犯。   两个身份并不冲突,两个身份存在递进——他或许并不期望后者,但当他通过兴趣和天分成为了当届最优秀,最书呆的高材生,同时他的经济又相当拮据之时,自然便少不了人来将他从前者变成后者。   这由不得他,只要他还期望接触更多的古代文物,只要他还有金钱方面的需求,只要他还改不了他的习性,这就由不得他。这不是开脱,而是必然,是他在潜意识进行放任之后,所必然会抵达的必然。   一开始只是熟人的请托,几个平时偶尔说得上话的同学遮遮掩掩地拿出几枚说是家传的古钱来请他鉴定——他在事成之后被这几位同学请到酒店里面好好地招待了一顿,而等他从宿醉中醒过来的时候,口袋里面却出现了一叠百元大钞。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在   然后,他便看到了他的那几位同学们朝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这样的经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重复了好几遍。有时候是古钱,有时候是小饰品,有时候是模糊不清的古书文卷。而当哪怕迟钝如他都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他的同学们终于在他的再三逼问下说出了真相。   ——一部分的真相。   他们在   一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大学生如何能够抵御得住漂亮温婉大姐姐的魅力?只是几次见面,齐藤一便被绕得五迷三道然后对那位‘民间收藏家’的说法信以为真。于是在那之后,他便经常造访这栋别墅。   他开始帮这位收藏家鉴定藏品了。一开始是古钱,然后是古代玉器。而没过几个月,古代字画和故旧陶瓷也逐渐成为他工作的范畴之一。   他有时候也会感觉有些不对,毕竟这些文物的来源实在太多而且又太杂。有的甚至都不在被当局公布过的文物列表上而只存在于文献记载之中。然而当他提出疑问的时候,却又被轻松地说服然后就此略过。   信任是一个很糟糕的东西,它会让人无条件地认同另一个人说出的大多数话。哪怕其中存在漏洞,信任的一方也会自己找出理由和借口来将它填补。   于是,他泥足深陷。即便他发现那些自己鉴定过的文物和国外某些拍卖会上出现的商品一模一样时,他也装作自己没有看见。   而当青铜礼器和金缕玉衣出现在他的鉴定台上时,他才知道一切真的都来不及了。   他能做什么呢?报警,然后送自己一个无期?还是说尝试着戴罪立功,争取一个三到七年的宽大处理?   啊……若是良心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那么警察和法官的工作量绝对会大幅度减少。然而侥幸心理和自欺欺人存在于每一个犯罪者的脑海之中,而他齐藤一也不例外。   自欺欺人,自以为是,无非就是这样。   而也就是这样,他终于是彻底的加入了这支盗墓团队的内部——他和他们一起行动。而他亲手设计出了不止一条墓穴的发掘路径,甚至不止一次帮这支盗墓团伙破解了能够在瞬间杀死他们全部人的致命机关。   真有趣,明明是古代人,却能够设计出让诸多现代仪器都束手无策的机关。明明是科学的时代,却总能够在地底发现一些很明显就不符合生物学也不符合物理学的诡异怪物。幽魂,僵尸,甚至是一些光是看一眼就能够让人陷入临时疯狂的奇异图纹。种种现代不科学的,不合理的,但又切实出现的奇妙事物充斥了齐藤一的视界,满足了他早在儿童时期便充塞胸膛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他终于成为了这支盗墓团队的核心成员。他们信任他,就像是大脑信任臂膀。   然而信任……信任是一件糟糕的东西。尤其是当信任者和被信任者处于不同阵营立场的时候,这份信任就会在必要的时候变得无比致命。   他背叛了他们,他把他们锁在了一座绝对不可能逃脱的牢固地宫并开启了所有的机关。   这算什么?   良心发现?弃暗投明?还是单纯的黑吃黑?   不,都不是。他没有找到自己的良心,也没有掠夺这帮家伙的赃物,而他固然是报了警,但却也没有自首而是独自一人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干不脆的畏罪潜逃吗?不,也不是。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自己所做的一切罪业全都以自己的方式抹去罢了——他那几位拖他下水的同学很快就生了无法治愈的奇异重病,在痛苦中漫长地死去。许多国内的古玩买家手中的隐秘藏品突然失踪,然后出现在了最近的博物馆中。而到最后,他动身前往国外,将那些遗失的宝物尽数追——   “编得太离谱了,齐藤一。你我都清楚那时候的你没这个本事。”   爱丽丝轻哼一声,淡淡地说道。   然后一切便戛然而止。   事像的伪装无声褪去,真实的历史暴露在她的眼中——没有拖齐藤一下水的同学,也没有漂亮温婉的大姐姐,从头到尾,也就是一个木讷的考古系高材生贪图钱财,为一伙实际上算不得有多大本事的盗墓贼鉴定赃物的故事罢了。   古墓是存在的,但却并不精密复杂,地下也没有封存着什么了不起的隐秘机关或者怪异的生物,有的只是一堆在现代仪器下毫无用处的古人智慧结晶,一些比起防护措施更像是艺术品的机关道具。   不过这样,不过如此。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大学生真的打出了那个报警电话。而后他便被盗墓贼们当场抓获,被连人带着无信号的手机一起埋到棺材和泥土里面等死罢了。   所谓绝望正是由此而生,而他也正是如此,才抵达了这浩瀚的轮回世界。   而那位大学生伸出手,推开了钉死的棺材和棺材上的半米土层,朝站在棺材外观看的爱丽丝稍稍欠身。   “故事总是要有些波折,有些戏剧性,这样主角才能够看着像是个主角。”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份金丝眼镜戴在鼻梁上。“你说是吗?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看了看四周,她感知到了异世界的气息——这里不是记忆,而是不同于神鬼传奇的异世界!   “源世界线变迁……你解开了   “或许?”她看见眼前的青年朝她露出了文雅的笑。“躺在棺材里总是要找点事去做好打发时间的。以及若不是这样,如何在没法交流的前提下将你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个地方?”   爱丽丝眉梢皱了皱,她下意识地便要看向外侧,看向齐藤一源世界线以外的地方。然而她在自己那样做之前便将自己的‘下意识’直接删除,强迫自己的视线不做移动。   她回忆起了……一些旧事。一些不好的事。   “你……现在是谁?”她轻声,但也只是轻声地问道。   “我的脑袋里有三个声音,一个自称是仓颉,造字者,在遥远过去死去的洪荒准圣。另一个自称是伊戈罗纳克,执掌腐化堕落,以文字为运作媒介的旧日支配者,它在遥远的过去和仓颉交战并一起堕入永眠。而它们的苏醒在同一瞬间。”   “而最后的声音则是个叫做齐藤一的可怜大学生,走错了路也做错了事,哪怕步入轮回世界也一心期待着死亡。当然,他最终如愿以偿,为自身同伴们的胜利贡献出了一份或许有些分量的力。而他就此沉睡,直到有朝一日被再度唤醒。”   “我是齐藤一。”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中洲队……在近期的气运有过一次暴涨。而这给了我一定程度的帮助。让我能够从那两个怪物的争夺中独立出来。虽然他们迟早会来且很快会来,但并不是现在。”   “所以你才说在团队中存在稳固四阶时才能将你唤醒么?”爱丽丝揉了揉脑门。“也罢,债多了不愁。中洲队现在即使是最弱小的成员也有稳定的四阶初段。虽说没有四高,但真遇上了也不是没法打……要一起走吗?”   她朝齐藤一伸出手。   而齐藤一握住了她的指尖。   “比我预想中的要好。毕竟我原本的估计有些差错,对四阶以上的战力差缺乏正确的认知——如果你来复活我时团队里只有那么一两个四中,甚至只有复数的四初。那么我说不得还要再去死上一次以免连活过来的机会都没有。”   爱丽丝点了点头,用力一扯。而下一刻,两个宇宙之间的间隔就此不复存在。借由主神的复活权柄,名为齐藤一的个体被从那被埋葬的遥远过去之中牵扯离脱。而当他睁开眼眸的时候,他便和爱丽丝一起出现在了黑色金字塔的祭坛之前!   复活流程,终了。   爱丽丝隐约可以听见那从异界深处的黑暗里传来的愤怒咆哮。   啊……看来,阿努比斯的试炼,会要比预想中的困境还要更加难上一些呢。 第四节·突发事件   齐藤一在苏醒后很快就离开了。按照他的说法,那便是他打算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在新的挑战来临之前调整一下状态并做些准备。而爱丽丝没有阻碍他的理由。   他很快便从地球上离开,眨眼间便抵达了太阳系的外侧。而再一眨眼他便走出更远,前往了银河悬臂上的某个地方。而当爱丽丝   还真是个真神,一步登天做到这种程度,也真算是了不起了。   不过……   “仓颉么……”爱丽丝低语着,迈着小步走出了金字塔。   根据她现在已经知晓的知识来看,凡是万界通行的上古神话中有名的神或者强大生物,基本都是在洪荒天界有着自己印记的圣贤或更强大的存在。而造字者仓颉这个个体原本在她的预估中应该是一个已经抵达了相对终点的圣贤,却没想到居然是还有进步余地的准圣。   真可怕,要以中洲队当下的战力对抗一位准圣,恐怕得付出不菲的代价。即便那位准圣现在并不是全盛期同时还存在牵制者……也是一样。   不过……   明明还有历史记载,还有痕迹和传说,却已经‘死了’么?   爱丽丝,稍稍凝眉。   “那是因为它们在遥远的过去自行选择了死亡,是它们自己葬送了自己。”——洛叶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回响。   “姐姐。”爱丽丝偏过头,洛叶的形体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她看到洛叶换上了那身惯用的学生西装。然后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化身。而洛叶的本体还在新开罗……不,现在是法兰克福的商业区里被帕秋莉拉着逛街。她朝爱丽丝伸出手,然后做了个手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保密?   不,不是说话地方的意思并非要向其他人保密。而是其他人如果听到了这个话题那么或许就会丧失继续放松游玩的兴趣。毕竟,这颗渺小的星球上待着如此多的四阶。而对于这些成熟的超凡生命而言,这颗星球比起一间带花园的小阳台大不了多少。   而下一刻——   爱丽丝便和洛叶一起回到了这个世界数十年前的过去,中洲队的轮回者们还未   ……………………   这里是……哈姆纳塔。是还未被做成浮空金字塔的,依旧建立在宽广地面上的那座死者之都。而现在的时间点,正好便是原本的男主角欧康诺所率领的军队被守墓人军团在遗迹口袭击,接近全军覆灭的那一幕。   然而欧康诺并不在这,甚至于守墓人中的那位重要将领,在   而直到最后一位士兵战死,守墓人的骑兵队带着军团和战死的人马尸体离去之时,哈姆纳塔的中央,那原本会有着些许诅咒泄露迹象的沙地上也没有出现原本的反派主角,不死祭祀伊莫顿的面孔。   他们全都消失了。阿努比斯带走了他们。   而或许正是因为见到了这一幕从而触发了一些开关的缘故,爱丽丝便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迅速变动!   自己脑海中那关于神鬼传奇的最初一战,在结果被锁定的前提下被改变了。   包括主神的任务在内,所有和欧康诺,伊芙琳,伊莫顿等人有关的记录都在变更。她看到‘自己’在降临那一刻便只接受了一个团战任务。看着自己带着依稀稚嫩的中洲队众人仍旧前往了哈姆纳塔,而后,她在记忆中观测到了那时的杀生院祈荒。   战斗依旧是战斗,过去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改造了哈姆纳塔,抵达了血肉开罗,对自己的队员们进行了同样规格的强化。而在最后,战斗也带来了相同的结果。   张杰依旧死于自爆,杀生院祈荒也依旧在最后的咒死中苟活。然后……   ……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团战任务被设定成一个限时赛,但时间并非整数,而是正好卡在了自己成功开启基因锁并击退杀生院祈荒的之后数秒钟。而将两端的记忆对比之后,她不出意外地发现那个团战终止的时间点正好就是自己在正常的世界线上击杀伊莫顿的那一幕!   这还……真是个新颖的操作。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脑门,皱起眉头。   “这是……阿努比斯对我的影响?主神容许它这么做?”   “你自己心中应该有答案。”洛叶打了个响指,将两人的时空坐标再度挪移从而切换到一座典雅的近代餐厅之中。她随手给自己倒了杯在这个时间点大概技术还很不成熟的可乐,然后将一杯温热的咖啡放到爱丽丝的手中。   “我只是通过这个告诉你,让你知道圣贤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圣贤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好问题,但用倒推法便能够轻易解决。爱丽丝的记忆是存在于爱丽丝的大脑,或者说认知之中之的。而阿努比斯既然能够变更她的记忆,那么这便代表着只要是和阿努比斯相关的,哪怕是间接相关的记忆和记录都归它统属,换而言之,那便意味着只要是和它相关的讯息,记录,痕迹,那便可视作是它的一部分或者未激活的一部分!   基因锁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能力,是延续生命。   而这一条再和圣贤那特异的形体结构,那没有本体,只有遍及多元宇宙的神话传说的存在形式相互结合。那便是一个确切的结论。一个只要还有一条记录,一个故事能够直接或者间接地与指向的圣贤产生联系,那么它便不算死去的结论。且只要不算死去,那么便可算是全盛时期。   那么……   “准圣的生命层次理论要在圣贤之上,只是生存能力或许有着些许欠缺。会有差距,但应该不会差得太远。仓颉也好,伊戈罗迪克也好,既然还有人记得它们,那么它们便从来就算不得完全死去。而既然连它们都没有死,那么古,钧,其它轮回者的前世……甚至包括姐姐你之前所说的东天二皇……它们也一直全都活着是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洛叶稍稍点头。“那么,你现在还有疑问吗?”   疑问?哈……当然是没有疑问了。   既然前世从来就没有死去,那么如今存在的轮回者又算得上是何许事物?是化身?是道具?亦或是……   【它们在遥远的过去自行选择了死亡,它们自己杀死了自己。】——洛叶刚刚说出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轮回者是容器,是复活……或者说改善自我的道具。   那些古代的圣贤以及准圣们自行选择了死亡,让自身那遍及多元宇宙的神话传说自行非活性化——它们欺骗自己,欺骗多元宇宙,让宇宙和自身都以为它们已然死去。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够将过去走歪的路重新再走一遍,将那曾经贸然抵达的终点给强行消除!   准圣死去,是因为它们没有办法摆平道和执之间的冲突,就像是自己也头疼于怎么处理自己那万象变化的道,与对帕秋莉爱恋不变的执这两样事物之间的冲突一样。自己迟早会陷入这种早晚成圣但成圣就死的尴尬局面。然而只要彻底的死去一次,然后在一个新生的个体上重生一次那么便可将这困局破除!   既然自己无法舍弃自己的执,那就抱着着这份执念死掉就是了。彻底的死上一次,将执念履行到最后。那么下一个自己自然就可持有相似的道和因为成长环境和理念不同从而拥有的另一种执,而下一个执或许就能够更加容易勘破!   当然,这样存在翻车的可能性,或许下一个执比现在的执更麻烦也未可知。可既然能够重来一次那么理所当然就能够重来   准圣是这样,圣贤也是这样,抵达了相对终点的它们若是想要更进一步,那么彻底的死上一次自然能够将它们那辛苦升上去的生命层次全数打落然后重新再来一度!   还真是好手段。   那么,现在只欠缺最后一个问题。如何在自己正在欺骗自身和多元宇宙,欺骗它们‘自己’已经‘死掉’的前提下。成功地做出手脚,在‘下一个自己’身上拿回自我?   答案,非常简单。   “圣贤……前世遗产。”爱丽丝捧着手中的咖啡杯,面色凝重。“原来它们的作用……是这个啊。”   接受前世的遗产,然后成为前世。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像是她爱某人这样前世能够坐在自己对面喝可乐的家伙全多元宇宙都仅此一例。而这种至尊vip级的待遇其它人显然没有办法享受!   自己以前的判断完全错了。原本自己认为自己的那帮队友们不走前世的路,那么便会被前世的气运,或者影响余泽所排斥。以至于再难拿到那些在预测记录中本来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就可获取的圣贤遗物。而这样思考的结果,便是自己等人会在这次的寻宝之旅中殚精竭虑,但却终究会在克服了重重困难后将这些宝物入手!   而到了那时,哪怕走了新路,前世的道也会扭曲今世的道,前世的理念也会扭曲今世的理念。而前世的自我,自然就会逐渐替代掉今世的自我。   ——就像是安兹乌尔恭替代掉铃木悟。而这意味着一个个体的彻底消亡。   而建立在这一前提之上,阿努比斯那提前移走所有圣贤遗迹,甚至在爱丽丝抵达这特殊的时间点时‘不经意地显露出力量’的这一行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为神绮?不,她爱丽丝已经是vip了,哪怕是中洲队的所有成员全都被前世所取代也没她爱某人什么事。而这就意味着神绮不会……或者说不太可能会在这件事上表露态度。那个便宜老妈可不是什么博爱或者仁慈的家伙,可不会在女儿之外的东西上关注许多!   那么……   这会是主神的意志吗?还是主神幕后操纵者的意志?难道这对它有什么益处,还是说像是它那样的强大者,也会被类似的情况所困扰?   “这件事要告诉楚轩。”爱丽丝移动脚步,便要径直起身:“他必须知道。不,或许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是得——”   然而洛叶只是摇头。   “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会想尽办法让你无法让他知道。”   “因为他在这场决断前世今生的试炼中毫无用处。因为他怀疑自己可能早就已经受到前世的影响。”   洛叶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写下‘异形’这两个字。   “死掉之前的楚轩和复活之后的楚轩差距有多大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我在来之前稍稍去了趟死渊,逛了逛那座楚轩最初降临时的异形世界。然后我发现那时候的楚轩情绪表达还挺丰富的,甚至还会在被异形皇后坑了时急得咬手指呢。”   “你认为,那全都是装的吗?还是说……真正的他其实就应该是那样?”   ——爱丽丝突然想到了月世界末尾时期楚轩所显露出的犹豫,那让亚当成功奠定了代价巨大,但依旧是胜利的胜局。   她看到洛叶拂去桌面上的字迹余痕。   “总之,楚轩在这场战斗中派不上用场。他自顾不暇,也就能够当当打手或者处理一番后勤工作。能够拖住他自己身上的隐患便算是对团队的最大付出。而唯一能够在这场试炼中动脑子的,只有两个……或者两个半。”   “我们和帕琪?”爱丽丝问道,她的言语中有着微小的期盼。   “那半个是我,因为我脑子不怎么好。”然而洛叶又一次地否定了她。   “而剩下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西琳。因为那位已经去陪母亲的艾绮德拉小姐已经帮她摆平了一切后患,而且……   ——你该不会认为帕秋莉·诺蕾姬这一个体,没有强大的前世吧。” 第五节·永世荣光   那么,要逃避吗?   直接放弃掉这一次前世遗产的探索,就这么复活了齐藤一然后便直接回返主神空间?   爱丽丝眼前洛叶形体消散,很显然,她已经说完了她想说的话,做完了想做的事。于是就这么回返到了帕秋莉的周遭,继续去逛她那没有多少意义的街——真是可笑,明明她光凭自身意志运作便可具现出能够塞满一个星球的奢侈品却还会被帕秋莉拉着去逛街……果然,重点不是正在做什么,而是正在做着什么的人么?   【楚轩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装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的模样。那么……是不是他自己也无法做出决断。所以等待着我来决定未来?】   【啧……这种没有任何托底手段,全部的责任和全队人的命运都托付在我一人之手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啊。】   她用力揉了揉脑门,起身,在柜台前付了账。然后推开大门走出了这间普通的咖啡馆。   窗外,二十世纪早期的伦敦一如既往地阴云密布。一想到再过几十年这座城市就能领略深海风光爱丽丝便忍不住微微地皱眉摇头。她索性伸出手,轻轻拨动世界内部的时间线在数十年后那即将发动启示录的帕秋莉耳侧低语。   ——‘帕琪,没有必要让这么多的凡人提前抵达死亡。’   她轻声说道,然后来自于‘未来’的帕秋莉给予了她一个温柔的回应。她感觉自己被隔着几十年的时间线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她此刻的未来,她‘现在’的过去。那原本英伦三岛化作英伦千岛的命运便被无声地消除。   爱丽丝感觉天地似乎在这一瞬间明亮了些许。伦敦上空那百年不消的阴云也出现了消散的迹象。而当一缕阳光透过云幕投射到城区大地上时,她听到了城市中各种各样的惊叹和呼号。   ——‘妈妈!快看,是太阳!’   ——‘天晴了,天晴了!’   ——‘上帝保佑不列颠,上帝保佑国王!’   有着一阵阵二十世纪早期的照相机的拍摄声响起,这理论上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一幕想必会上明日的报纸头条——爱丽丝挑了挑眉,伸出手捏出几个便士硬币,然后在明天的一位报童手上拿到了一份还泛着油墨气息的日报。   报纸的头版上,一片阳光正好投射在不列颠的白色王宫之上。而图片底下则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官样文字。用以歌颂国王和国度的永久荣光。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久荣光?   爱丽丝轻轻哼了一声,随手将那份报纸送到一天后的一座垃圾桶中。   她不信荣光,也不信永远。但是她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要自己争取才有可能落到自己的手上。一昧的逃避在某些时候或许算是衡量强弱之后所得出的正确对比,但那只会是罕见个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逃避往往意味着更大的灾祸。   ——前世们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如今满意的容器已然出现又怎么可能会轻言放弃?而且就算逃避,那已经潜伏在队伍内部的隐患又该怎样处理?   楚轩在月世界最后一步的异常。   赵家兄妹那位被他们一再削弱拔除,但却似乎总是有着隐患的无名刺客。   罗甘道那对‘夸’的轻易胜利以及凭依那神骸所获取的顺畅晋升。以及……   曾经以七曜为核心理念的帕秋莉,为何会在最终转修星辰之路,又为何会在最后选择仙女系作为自己的真身具现?   逃不掉的。就算自己带着队友们成功逃脱一次,那么下一次也早晚会遇上。因为在这多元宇宙之中,越往上,路就越狭窄。哪怕自己没有主观地去对付谁人,当自身成长到足够的高度时,道的排他性和侵蚀性便会自然地断绝所有同道之辈的前路和复生的希望。   前世们的布置会被触发,前世们将会为了复活而竭尽全部的力量。   它们会竭尽全力,它们会在合适的时候重拳出击。而若是自己不抓住当下手头的机会,那么日后若是被打了突然袭击。那么或许整支团队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战斗,不行。”爱丽丝轻声说道,对自己说:“因为这一次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一个声音从她的耳侧响了起来。   “西琳。”爱丽丝发现这位来访者是孤身一人。“你家的德丽莎呢?”   “德丽莎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我已经将她安置到了妥善的地方。”西琳微微颔首,回答道:“就当是还你们帮我那个大忙的人情吧。这一次我会竭尽全力和你一起战斗。”   “是么……那你有什么见解吗?我现在一头雾水。”   “一头雾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西琳冷静地说:“爱丽丝,我知道你手头肯定有些我不曾掌握的讯息情报。但我也可以确认这些情报现在肯定对你造成了困扰。你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它们,不知道它们是否仍旧可靠。但你却又不认为应当将它们尽数放弃掉,因为它们的影响范围颇为重大……是这样的吗?爱丽丝。”   “部分正确。”爱丽丝点头,然后回问:“那么,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这是一场寻求前世遗产,断绝前世因缘的行动。而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够了。”   爱丽丝的眉梢一挑。随即了然。   “的确,这就够了。”她点了点头。“我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彼此敌对,而且不死不休,那么这就够了。”   “不过,如果稍微厚起一点脸皮的话,那么或许还有着些许斟酌之处。”   “……看来我们有后援,不,同情者么?”西琳稍稍偏转视线,她伸出手指,拨动眼前的时间轴。“阿努比斯?”   “对。”爱丽丝回答。“也有可能身份比阿努比斯还要更高一筹。”   而下一刻,两人眼眸中的事像便急剧变动。数千载的时光就此倒流,而一切稳定下来之后,两人脚下的伦敦已经变转成了公元前的蛮族荒岛。   她们迈出脚步,下一步便抵达了公元前两千多年的古代埃及。来到了神鬼传奇   而在这条世界线上,那位曾经的蝎子王也被阿努比斯所移去。理论上说,爱丽丝和西琳在这片大地上什么都遇不到。   但是,理论只是理论,现实另有可能。   若是阿努比斯愿意接见两位轮回者,那么,她们便会在这片沙漠中遇到那位原本不会出现在这条世界线上的神圣化身——那只巴掌大的,不符合沙漠生态的黑色毒蝎。   然后……   没有考验,没有试探,那只蝎子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出现在了两位少女的面前。它甩了甩尾巴,便示意爱丽丝和西琳走向砂海中的某个地方。   阿努比斯没有现身。但派出化身其实也和直接降下没有多大差异。爱丽丝和西琳相互对视一眼。向前踏出脚步的时候却清晰地感知到了时空和宇宙的转变!   她们……在这一刻脱离了神鬼传奇的世界。而紧随其后,一个若是在死渊中被定义,那么便会以数座巨大的门户正在相互拼接形象显现的宇宙便呈现在她们的眼前!   ………………………………   定义中……   前二四七纪,秦王政继位,一统六国,是为始皇……   西琳看到整座银河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起来,伸出悬臂所化的长须捕获周遭的河系。银河自此发展壮大,而当周遭的六座巨大河系皆被捕食殆尽之后。一座规模空前宏大的巨星系团就此成型。以旧银心的亿万恒星为核心,一个被人力强行扭转为篆书‘秦’字形状的星团核心就此显现。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南征北战,修建长城……   从‘秦’字星核延伸出万千锁链,锚定每一颗燃烧的恒星,再从每一颗恒星锚定每一枚运作的行星和卫星。当这新生的巨星系团中的每一个天体都被重新定义了秩序之后,修炼和术法的学识被注入文明中的每一个节点。   很快,从每一颗恒星中都诞生了超凡层次的生命。它们是一个恒星系统的总督,是统治者,是镇压者。而它们在秦的行政单元内属于最低的层级。其官方的名称是……亭长!   大秦疆域浩大,十光年为一亭。   大秦国祚绵长,从纪元的初始一直走向终末。   即便是再鼎盛的国度也终究有消亡的一天,即便是再繁茂的文明也终有衰落的一刻。哪怕一切乱臣贼子都被尽数扫平,当纪元之末抵达之时,万象依旧会迎来坏毁。   于是,在极盛时期几乎支配了整片宙空的大秦也终究未能够抵御住纪元大劫。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反抗,所有斗志和努力,都在最后的纪元终末之刻化作了堆积在世界尽头的苍白之砂。   旧的纪元结束了,新的纪元旋即开始。大秦再度兴起,鼎盛,衰亡。然后又是相似相同的另一个循环。   有轮回者造访过这里,改变了一些细枝末节然后忙不迭地离开了。有穿越者来过这里,但她的痕迹却无法被洞察并且记录。因为西琳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已经在死渊深处永久沉眠的艾绮德拉!   她做了什么呢?不知道。但是在她离开后的下一个纪元,宇宙中响起了传遍天穹每一处的轰鸣回响!   “朕于今日证就秩序,朕于今日超越诸圣神之枷锁。”   “朕的子民啊,自今日起,此方天地再无灾劫。尽情庆贺吧,因朕为汝等超越了一切!”   那座至亮的星核升上宙空的最高处,而下一刻,剧本模因所赋予这座宇宙的枷锁循环就此废除。紧随其后,另一颗无论是规模还是大小都逊色许多,但却依旧璀璨的星核便顶替了前者的位置。而下一刻便有着更多的锁链从星核内部朝外延伸而出,越过了巨星系团,越过了浩瀚的宙空,然后,深入宇宙中的每一处。   天命不再垂青于秦了。因为‘垂青’是一个之上而下的施舍之辞。也因为秦皇,便是新任的天!   超越种嬴政破弃了剧本模因的枷锁。并将自身的道果铸造成为了司掌天的皇座。自此以后,只要皇座上仍有秦皇在位,那么便永远不会出现纪元大劫。同时时间线也被锚定封锁,哪怕是真神之尊,都再也无法在这片星海中随意地摆弄时间!   于是……   前二一零纪,始皇崩。长子扶苏继位,是为秦二世……   一世之后是另一世,一代之后是另一代。始皇虽然废弃道果,但超越种的光辉却仍旧留存。以这获得自由的源世界为核心,逐渐向外辐射出了数百上千相似而又不同,但无论如何都被大秦所统治的衍生世界。而很快,一个二世不是扶苏而是胡亥的衍生世界便出现在了西琳的眼中,并久久不曾消泯。   有高傲而且威严的声音从她的耳侧响起。   ——“就当是还那女人的人情罢。轮回来客,这个宇宙,汝等可自行干涉。”   ——“但是,听好了,女人。朕的大秦,可不容许被轻慢玷污。”   那个声音平复了下去。而后,西琳眼眸中的世界就此变转。而当她从死渊中穿行而过的瞬间,她看到数个浩瀚巨大的宇宙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宏大能量撞上了那个被始皇所舍去的‘秦’!   那是……战场!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再度置身于那片公元前两千年的沙海之中。而在她身侧,她看到爱丽丝正给自己戴上一枚眼罩。   “你……”她下意识地便想要询问。   “遇到了一个鸟人,它说我欠它一只眼。”爱丽丝轻描淡写地回答,将那枚失去眼眸的眼眶完整地遮挡在黑色的眼罩之下。“我觉得它说的没错。所以便只好把一只眼睛给它了。”   鸟人,埃及,神话,启示录。毫无疑问,那个鸟人的名字,是荷鲁斯。虽然不知道爱丽丝和它做了什么交易,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吃亏的一方。   那么……   西琳伸出手,手中浮现出一团信息汇聚而成的光球。而爱丽丝手中也浮现出了另一个大体相似的事物。   “来交换情报吧。” 第六节·试炼-开始   情况很严峻,非同预想的严峻。   当双方交换了情报之后,轮回者们才能确切地意识到为什么洛叶会说只能够有两个半的动脑之人了。   原来……这些秘密还真的不能够告诉他们啊。   爱丽丝揉了揉脑袋,从西琳那里获得的情报量固然巨大。但她的埃及神国之旅却也算不上简单普通。   她没有见到阿努比斯,但她却见到了荷鲁斯的显化——这个鹰头的家伙毫无疑问地是一位圣贤,或者说圣贤的马甲。而它提出的条件就是以爱丽丝的一枚眼眸为代价,让它有理由不对这场试炼产生关注。   一枚眼眸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爱丽丝知道自己就算失去这枚眼眸也是仅限于这场试炼中的损失。而等到这场试炼结束之后,她自然能够再度回归为完好。毕竟比起她所要面对的其它问题,这种和损失了一根毫毛没有多大区别的支出实在是不在话下、   埃及有很多神,这些神的本体基本都是超越种往上。而在这些神群之中,和爱丽丝结过缘的家伙,即便是用最勉强的看法也只有两个半。   阿努比斯,荷鲁斯,塞赫梅特。   阿努比斯不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因为它就是背景。和荷鲁斯所结的缘则是当初在神鬼传奇中所奠定胜局的启示录·荷鲁斯之眸。而塞赫梅特这勉强算上的半个,则是在当初启示录编撰时被爱丽丝所‘击杀’的目标。   塞赫梅特,主管战争和复活火焰的狮子女神。她是爱丽丝在这一趟探索之旅中唯一没有摆平的敌手。也是唯一会将意志垂落于此,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的女神。因为她本身就执掌着复仇的概念,所以她便必然如同睚眦一般锱铢必较。   爱丽丝曾在荷鲁斯的帮助下短暂地看到了塞赫梅特放入这座战场之内的筹码。那是一个漂浮在虚空中的战争国度。许多强大的战士在炽热的熔岩之国内进行着永无止境的厮杀。而它们中不存在超凡以下的软弱之辈——它们会嵌入作为主舞台的世界。而后战争便会席卷星海中的每一个地方。   它们是无差别的破坏者,它们是针对任意目标的侵攻者。但它们和它们背后女神的首要目标,是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这场试炼,对其它人来说要了结的是前世的因果。而对你和我来说,要了结的则是在旅途之中所结下来的缘。”爱丽丝消化着西琳所赠与光球中的诸多情报,稍稍地叹了一口惆怅的气。“在轮回之旅中,所有于弱小时结下的缘都必须得偿还或者清算。否则要是再继续走下去,我们就挡了别人的路。”   “嗯,我知道。”西琳点了点头。“我要对付的是胡亥,你要对付的是塞赫梅特。但对于你我来说,就算打不赢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哪怕在这里败亡一次,也算是以输的形式了却了过去因果。斩断了旧日的缘。”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既然连只是为了切断旧日因缘的自己等人都要面对这等程度的困境。那么,需要击败前世,击退前世,最差也得斩断前世因果的其余诸人。又得面对些什么?   这种事不言自明,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视线中都看到了深沉的忧虑。   两人心中都有了底,但两人都知道这个话题没有必要,也不能够在这里继续下去。因为其它人很有可能听得见,而它们不应该听见这些内容。   “但那样会让我们丧失掉主动权。”爱丽丝微微摇头,接续了先前的对话。她没有去问西琳为什么会和胡亥结下这最重的因果。只是伸出手,在眼前勾勒出一个庞杂而混乱的轮廓——那就像是一堆拼嵌在一起的泡泡,而泡泡中的要素各不相同。   目前已知的核心要素是‘秦’和‘埃及’这两个主体。而在这两个主体之外,还有着或是源于希腊,或是源于北欧,更多的则是来自于中州上古的未知要素。它们将会在这一场试炼中以形式各异的手段插入到这座混乱的宇宙之中,而中洲队的轮回者们要做的便是在这场战争之中处理好前世的遗产和因果。   她伸出手,在这条混乱庞杂的世界群中尝试着梳理出一条故事线。   首先,这个世界中很有可能依旧存在主角。阿努比斯那将神鬼传奇中所有的主角全数移走的行为肯定具备其幕后含义。那么,有很大的可能这被诸圣遗产,诸神,以及其它的结缘个体所捏合在一起的世界中便会存在着‘神鬼传奇’这个故事的复刻。   毕竟是埃及和秦,毕竟古老的神国和大秦的星空。   “你有什么看法?”   “故事应该会如常运作。”   爱丽丝伸出手,在虚拟的世界线上点向了塞赫梅特的神国深处——上古埃及本就是人神共同治世的国度。而她指间的落点最终落到神国中的某个下属国度。   “欧康诺和伊芙琳的前世,神选勇士和法老——现世神的公主会在一座下属国度之中诞生。然后彼此相知,相恋,并在命运的末端遇到他们的天赋死敌。安苏娜和伊莫顿。”   “塞赫梅特不会阻止这段命运,反倒会促成其发展。毕竟这是前言,故事的基础,生成扭曲的可能性很小。而他们会如同旧的故事一般死去,并在新的时代中再度苏生。”   “在这个新剧本中,大概没有英美的位置。”西琳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向秦帝国的某处。一个被她随即挑选出来的星系映入两位轮回者的眼帘,而她的手指最终碰触到了其中的一个寻常的星体之上。   这是一个泛指,并未明言是哪个星系中的哪个星球。具体的内容还要在身临其境后再去动手查探。而现在不过是计划和剧本的推演阶段。   “他们的转世体应该会作为秦人中的一员诞生。一些东西不会变,伊芙琳依旧会是一个学者,欧康诺依旧会是一个探险家兼雇佣的士兵。不同的世界,相似的故事。他们两人依旧会在某个星域之中相遇。然后他们会展开一场注定会到来的探险。”   “埃及在这个时间点应当还没有和秦融合……他们会成为触发的开关么?”爱丽丝皱起眉,同样随意地挑选了某个依旧是泛指的星系之后点到了那片虚空中的某处。“那么,以两位转世体发掘出‘哈姆纳塔’为契机锚点。两界之门将会就此打开。”   她所指的那枚接触点处,星河在刹那间崩解成为溃败的尘土。一个规模宏大的旋涡从星河残骸深处化生而出。转眼间便在那个坐标点处开启出一个巨大的门户——塞赫梅特的神国会在那一刻开始接触现界。然后两界之间的战争就此开启。   这只是大背景,神国与人世之间的交锋不过是试炼用的铺垫。胡亥和塞赫梅特在发现西琳和爱丽丝时便会朝两者发起全力的进攻以了断因缘。而当两人并未暴露行踪的情况下,整片星河的剧本将会以两界战争为背景继续运作。   两界战争,世界大战。舞台固然放大了亿万被,但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神鬼传奇   这是原版。而新的剧情或许会在规模上差出很远。但在内容上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无非就是让死神金字塔变成死神星球或者死神星系。让死神军团变成死神舰队。毕竟阿努比斯将他的主角移到这场试炼中想必不是为了搞出些新鲜的怪奇花样。因为如果一切真的那样发展,那么从一开始这试炼的世界就可以放置在地球上端。   不同而又相似,应该就是这样。   “蝎子王所踞守的金字塔应该便是   “……亦或是在这一刻,恢复部分,甚至全部的知性和力量?”   爱丽丝沉默了一瞬。   “……对,若是拖到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搞定大部分问题。那么这场试炼便至少算是输了一半了。”她面色沉重地微微颔首。“而除此以外,我猜测   “一场限时挑战呢。”西琳点头,表示赞同。“你和我,都算是死掉也无所谓的家伙。但若是你我在这里全都迎来失败,那么我们所珍视的事物便将不再是原本模样了吧。”   “…………”爱丽丝没有回答。   她转过身,穿越时空回到正确的时空点上。而在她身后,西琳也微微摇了摇头,走上了和她一样的路。   ……………………   一日之后。与阿努比斯的黑色金字塔前,中洲队的轮回者们齐聚一堂。   爱丽丝和西琳没有透露关于试炼的任何情报,而其它人也都当做完全没有注意到爱丽丝在最初分开之前那欲言又止神色一般,不约而同地摆出了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楚轩很难得地停下了他那几乎永无止息的研究工作,不仅提起了钓竿,还拿上了渔网去绿洲里的小溪里去捕了鱼——他不仅是捕了鱼,甚至还亲自下厨把鱼做成了菜。一道名为‘仰望星空’的英伦风味大菜。   “我喜欢看星星。”——他在‘我喜欢’这三个字的发音上比平常要更加用力。而他那听名字就知道味道如何的菜肴也都大半进了某只肌肉猩猩的肚子。   然后肌肉猩猩就滚去闹肚子了。   赵樱空和赵缀空这两兄妹没做什么,只是肩并肩地靠在神殿门口看一本不知道从哪里哪来的故事书。书的名字是‘傲慢与偏见’——但看书的只有赵樱空。赵缀空看的只有他的妹妹。   萧宏律摆了一盘棋,被洛叶在棋盘上连续杀了三十次寸草不生。恼羞成怒换成扑克后又被洛叶连杀了十三次。他一怒之下把牌全数摔在地上——阵风拂过,一张小鬼牌飘到了他的裤口袋里面。而另一侧的詹岚则顺手一捏,抓住了一张黑桃A然后充作笔记本的书签。   张杰依旧在抽他的烟,在爱丽丝看过去的时候也只是笑笑然后没有回答。霸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几十年后才会投产的智能机。下载了一个名字叫【昨日破船】的辣鸡游戏并且玩得津津有味——围观他玩游戏的铭湮薇表示要去游戏公司改剧本救下一只游戏内原本会死掉的北极兔。   零点依旧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待在影子里面把玩着一枚枚受诅的魔弹。而除此以外,程啸,罗甘道等其它人显然有些不知其所以然。   齐藤一不在这里,虽然爱丽丝知道他就在附近,但他不在这里。   而后……   “爱丽丝,等阿努比斯的试炼结束后,我们回一趟源世界怎样?”帕秋莉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可以直接到幻想乡去,很久没看到她们了,怪想念的呢。”   “现在去也是可以的喔。”爱丽丝轻咬了一下下唇,微笑着说道。“超越种的权能总得多试试。理论上我们从这里就可以一步到达目的地呢。”   “很有吸引力的提案,爱丽丝。”然而,帕秋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不是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先解决试炼,那么就不要后悔。”   “……真是拿你没办法。”爱丽丝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就约定好了,等这场试炼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一趟幻想乡。”   “嗯,约定好了。”帕秋莉微笑着回应。   于是,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当太阳落下的那一刻到来之时,金字塔内便充斥了郑吒平静声音的回响。   “阿努比斯,我们是来参加你的试炼的。”   而下一刻,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   于是,于黑暗中,爱丽丝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左侧,什么都没有。她看了看右侧,只有西琳一个人靠在一座合金墙边望着观测窗外的浩瀚星空。   “果然,只有我们两个吗?”爱丽丝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   “对,只有我们两个。”西琳点了点头。“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所有人前世的布置都已经被触发。现在他们已经不再‘完全是’他们。而在我们成功之前……”   “……曾经信赖的同伴,现在全都是我们必须击败的敌手了。” 第七节·从昨日破船开始   敌手……为什么同伴会变成敌手?   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前世既然从一开始就选定了要在容器抵达稳定的四阶这个阶段对它们进行同化。那么这就意味着前世们早就对团队成员现在所持有的力量和境界都了然于胸并做好了应对的预案。毫无疑问,前世会在一瞬间便压倒他们的今生,然后支配他们的躯壳和力量。   但那指的是毫无转圜之地的最差状况。这场试炼之所以会存在正是因为局势出现了转圜的机会。前世们没能够在正确地时间里激活所有的布置。今生们在步入死局之前便提前做好了一定的准备并且满怀决心。而这就意味着在这场试炼开始时,前世和今生谁都别想占据上风——或许前世能够因为布置充沛而逐渐把握局势,但那绝对不是一开始的现在。   前世和今生,无论是那一侧的主体意识都不可能在决出胜负之前上浮。他们的记忆会被隐蔽,他们理念和道路会留存并构造出一个虚拟的伪装人格。而在两个意志决断出胜负之前的这段时间,便是爱丽丝和西琳的行动机会。   找到他们,协助他们,弄醒他们——而在这过程之中,前世和今生所遗留,所显露出来的布置,便绝对会让这个虚拟的人格将一些试图干涉自身的人都视作必须肃清的敌手!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插手干涉的人会是哪一侧的阵营。会帮助,且最终会帮助到哪一边的成功!   ……………………………………   爱丽丝觉得自己似乎打破了一面无形的墙,从这一刻起,阿努比斯的传送点优待宣告结束。她和西琳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然后一起打量了一番四周。   她发现自己和西琳两人正置身于一座小型飞行器的内部。出于谨慎起见,她并没有在这最开始的时候便调动能量或者权能。而是偏转视线,检查两人所在舱室的周遭。而看到她已经行动起来,西琳也去做了些另外的工作。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出于开启状态的数据终端。伸出手,触碰的瞬间关于这艘飞行器的数据便映入她的视线尽头。   ——‘地级生活舰:昨日。主权所有者:公民【林夕】、【马艾】。舰体运作状况:良好,能源储备:百分之九十六。可调动资源:四二四零标准单位。通行权限:庚。当前坐标:天鹅行省,下辖   ——‘数据网络状况:已连接——至高的皇帝正注视着汝等。’   爱丽丝挑了挑眉。   皇帝……正在注视?   这是一个例行的通告,还是一个提示?她和西琳在墙壁上的反光中互相对视了一个刹那。彼此间便有了一点默契。   ——爱丽丝继续翻阅手中的数据终端。以一个这个世界中秦人中普通女孩的阅读速度检查着相应的资料。而在她不紧不慢地翻阅之中,她在身份来历这一些数据上格外关注。   【林夕】、【马艾】……这还真是两个简单粗暴的东方风名字。根本就是原名简写的倒装谐音。不过有总好过没有。这既然是阿努比斯的安排,那么,至少它们在最开始的时候不会出现漏洞。   爱丽丝的视线下移,看了两秒后,这终端的诸多特殊运用她便尽数了然于胸。她伸出手在操作屏上自然而随意地点击了几下。自己和西琳的这一套伪装身份的诸多细节便‘不经意’地在她的视野之中掠过。   现在是……大秦建国以来的   一万多年前,始皇逊位。二世胡亥在机缘巧合下成功登极并将统治延续至今。而自从两千年前开始,帝国视野之内便不在存在可供征讨的星系和异族。眼看太平时期将至,帝国内部渐生龃龉,在长久的统治中已经证明了自身能力的胡亥果断下令鼓励民间对外探索。它让所有的大秦公民都能够在出生时便拥有一艘飞行生活舰,并一手引导了对外开拓历险的狂热思潮。而它的这项政策颇有成效。   它成功塑造出了很多开拓者英雄。而这些英雄为帝国发现了大量的土地以及异族。在放宽了探索公民的封地制度后大量秦人都狂热地投身到了对帝国外域的开拓历险之中。而【林夕】和【马艾】这两个假身份字面上的血亲们正是在一场失败的探索中全军覆没。只留下两个用基因工程制作出来的女孩继承这些死者的香火。   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秦皇在位,时间线已经被锁死。就算是真神也无法在这片天地中逆转宇光将死去的人复活。所以死人自然就只好成为死人。而他们的子嗣也只能够从数据库中调取保存着的基因图谱样本来进行随机拼合以确保这两个家族的人没有断子绝孙。而又因为这两家是世交的缘故,负责这项事务的亭长在斟酌后决定将这两个新出生的试管女婴放到同一条船上并一起培养。而在半小时前,帝国对孤儿的培育正好走完了最后一步。   换而言之,那就是现在她们两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十六岁。并且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拥有一艘配置比其它同龄人都要好得多的飞船,且随时可以凭借手中的权限前往除却首府星域以外的诸多秘处。   还算不错的开局,节省了不少的工作量。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同样忙完了手头工作的西琳小姐。她把手中的数据终端随手扔给似乎有些头昏的西琳,且她相信西琳知道哪些内容需要特别关注。   “怎么了?你看上有些迷糊”她问道,看着就像是一个关心朋友的小女孩——【对时空轴的干涉能够成功吗?】   “勉勉强强。”西琳揉了揉脑袋。很自然地代入了一个胆怯者的角色。“   “唔,不知道要做什么吗?不用急,我们还有得是时间。这才刚开始呢。”——【也不算太差,至少这证明了其它人也没办法进行时空轴干涉。这样就不至于要在过去或者未来一个个地揪出他们的行踪。对于处于弱势的我们,这样的背景大局实际上相当有利……只要胡亥只是胡亥,塞赫梅特只是塞赫梅特。】   “嗯,是这样的”西琳点了点头。“那……我们继续呆在这里吗?还是先让船开起来,随便前往哪个没去过的地方?”——【那种事的确值得关注。嗯,那么姑且先这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比较合适?渐进式地收集情报,还是采用比较激进的探索方式?】   “我们也算是成年了呢。先去周边的星域里转转,或许就能够找到好地方喔。”——爱丽丝笑嘻嘻地回应着。在这对话间的功夫她便已然不露痕迹地学会了这艘小型生活用星舰的驾驶技术。她设置了一个自动导航的模式,终点设置在一处未有记录的宙空坐标之中。   ——【必须选择激进的探索方式。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准备周全了。毕竟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更何况……无论你还是我,平时的慢节奏行事风格大家都知道。这时若是再采用以前的行事手段便存在不确定因素。】   “嗯。”西琳点了点头,看见爱丽丝坐上了主控制间的驾驶席后她便也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然落座。在爱丽丝弄清楚这座船的大体构造和操纵方式时她也看完了数据终端上的资料并进行了拓展延伸。以最快的速度了解着这个世界的大体结构。   ——【那么就这样。爱丽丝,这一次你当谋主,我来给你做辅助查漏补缺。就目前来看这个世界和我们先前推演的变化没有多大差异。那么,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唔,你自己看着用吧。】   她安静地坐了下来,像是个货真价实的十六岁秦女一般翻阅着周遭的星图并对舰船行进的航道进行着微调。   她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天鹅行省。而所谓天鹅行省其实就是天鹅座星云,是距离地球大约一千五百光年的星体群。恒星的数量有上千颗,改造后的宜居行星则在十万上下。理论上说,这里其实还是帝国腹地。但恒星系统之间有着广阔的间隔,一旦航入其中,那便也和步入荒野差不多。   而后,她们看到了监视屏上的连锁讯号,并在船体一滞的同时听到了从身侧凭空生成的清脆定向声波。   ——‘地级生活舰:昨日——船体已检测,无污染,无违禁品’   ——‘乘员确认:林夕,马艾——个人数据已检测,精神状态正常,生理运作良好,通行权限,核准中……’   ——‘已通过检测,通行准许——至高的皇帝正注视着汝等。’   有一个稳定超凡层次的半机械生命体在刚刚扫描了这艘船和船内的乘客们。理所当然的,它什么都扫描不出。而在数据校对结束后‘昨日号’便轻易地穿过了它们,并很快就步入恒星系统之间的外侧星空。   曲率航行,简单而且通用的技术。而当昨日号在一片空荡的宙空中停下来的时候,结束了在驾驶飞船同时检索资料行动的爱丽丝揉了揉眉头。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呢。”坐在副驾驶上的西琳打量着监视仪器上的诸多数据,如同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一般双唇微微嘟起——【那么,下一步是做什么?先去找欧康诺和伊芙琳的转世身。还是先去寻觅其它人的下落。】   爱丽丝微微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够找到新的星星的。这里可是帝国境内,虽然没有标识,但肯定有其它人曾经在附近经过……我们要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开才行啦。”——【欧康诺它们的转世身不急,阿努比斯不会让它的剧本被随意更改的。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摆平我们的同伴,至少也要抓到一个突破口。】   “唔……那么应该往哪个方向开呢?蒙着头随便选一个吗?”——【从谁开始?郑吒吗?先解决最为鲁莽的那个,从而获取一定程度的战斗力?】   “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啦!”爱丽丝的唇角上翘,伸出手,将航向直接指向行政星最少的那个区域。“人少的地方,探索者肯定也会相对越少。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发现没有前人抵达过的新世界呢!”   ——【不,从霸王开始。因为他不算顶尖聪明但却也不笨。实力并不非常强大但也不相对过于弱小。在团队中,他是标准的中间阶层。而从他开始着手,则最有益于我们踏出这最初始的   “是……这样吗?”西琳歪过头,漫不经心地联通即使在曲率航行中也能够如常传递数据的快子网络。她随意地搜索着一些和探索冒险有关的数据,并以符合她现在身份的速度漫不经心地阅读。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按照这个步调来吧。我会触发那个关键字,但我仍旧希望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足够多的布置。否则,我实在是不看好这样贸然的举动。】   而爱丽丝只是淡然一笑。象征性地推了一下操纵杆,控制着舰体跃迁到了另一处遥远的星空。   这里依旧有着帝国的信号。   这里依旧在皇帝的注视之中。   西琳依旧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快子网络中的资讯,而后似乎是‘随意’地将‘昨日’这艘舰船的名字作为关键字进行搜索。   而自然而然的,她在一大串拖下来的列表中看到了肯定会被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所注视的一条。   ——‘昨日破船,年轻人的最后一款快游’   而在介绍页面的最顶端,有着一只拟人化的北极兔。   “咦,这个游戏的名字和我们的船一模一样哎!” 第八节·霸王   一行讯息显露了出来……而它很快就被两位假装自己是十六岁女生的轮回者所了解。   快游,快子游戏。在这个广阔的秦世界中,它是这片国土上很受欢迎的活动。因为在这个解决了温饱,且不存在战争的时代,秦人们除却实现自我价值这个人生目标以外,唯一能够消耗资源的,便只有娱乐层面的需求。   娱乐,娱乐层面。某种意义上又可称作是服务业延伸,然而在这片星空之国中,服务业这种东西其实被限制得十分严重。   因为除却皇帝以外,秦人不会臣服于另一个秦人。在资源充沛的条件下,一个秦人也不会因为有所求而向另一个秦人服务。在这个帝国中没有货币,有的只是被称作是‘资源’,实质上是能量储备的交易物。而这种东西对于每一个秦人,每一个拥有独立生活舰的公民来说。只要舰体内部的虚空炉能够运作,那么可调用资源的总量便是无穷。   昨日号上可调动资源的数量是四二四零,这便意味着这艘舰船上的每日能量盈余是四二四零个秦帝国的标准计量单位。而这些能量足够让舰船随意地跃迁到星河中的随便哪一个标注在星图上的地方,并且还有着相当庞大的余量可用。   对于古人来说,衣食住行便是人生中所最优先要应付的困苦。而对于秦人而言,这些问题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衣,这种东西通过分子打印机要多少有多少。食,合成食物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营养还是口感还是卖相都要胜出天然产物。住,可以随意变转内观的生活舰足以提供充足的住宿。行,只要权限足够,到哪里去都十分轻松。   啊,没错。秦人们住在生活舰里面而不是住在星球上面。因为星球既笨重又难以加工,且历经千万年的岁月之后,秦人们也早就不像是以前的先祖一般留恋着故土。而那些星球之所以会被命名为行政星也是如此,因为只有星系总督,或者说‘亭长’才会长久地驻留在一颗星球之上,在为皇帝分忧的同时也掌管着星体中的诸多自动工厂和研发机构。   秦人大多数只有在生活舰出现问题,需要维修或者更换。或者想要为皇帝服务时才会前往某颗宜居星球。并在星球上面居住并且工作。而所谓‘通行权限’也正是因此而生,毕竟总不能够让什么都不懂的公民跑到皇帝的工厂里去拖工程的进度。   秦人们信任皇帝,对于他们来说。【至高的皇帝注视着汝等】实际上是最可靠的护佑承诺。因为只要还在帝国境内,只要还在皇帝的视线之中,任何一位公民只要身体或者舰船出了什么差错,则皇帝的意志便会将最近的‘亭长’引导至此处,并为这些陷入困境的国人解除它们身上的困惑。   真是个好皇帝,胡亥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真是愧对它的名姓。不过当下的重点其实并不是这家伙的本质以及这家伙到底能够做到什么,而是因为这家伙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所诞生的娱乐活动,这个名为——‘快游’的事物。   快游,快子游戏,快子的意思,便是速度在光子之上的粒子。   而若是将大秦的统治比作是光,那么快子游戏的意思,便是在‘光还未照耀到’的世界上所进行的游戏。   换而言之,那便是皇帝的视线注视不到,或者说不会主动去注视的地方。而这种地方,在这个宇宙中存在两种。   啊,没错。那些地方,便是秦人以外的异族们所居住的地方。在远古时期,‘儒’理念曾经盛行的时候,皇帝和当时秦人们还会对它们施加以教化。让它们成为帝国的附庸并逐渐融合进帝国的血统。然而随着‘诸子百家’理念的尽数没落和科技的进步,帝国便也改变了对它们的态度。   因为秦人和太古时期那些还住在母星地球上的凡人们不一样了。超基因工程早就从头到尾地改变了秦人的体魄。不会疲劳,不会衰老,力大无穷,反应迅速。哪怕是生活舰被陨石给锤爆掉都能够肉身在宙空中长久存活,而精神上的变更更是让秦人不会像是那些短生种一样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哲学问题而被自身的思维所困惑。   秦人已经成为了长生种,已经在破除‘衣食住行’等四小困外又击破了‘生老病死’等四大苦。而也正是如此,秦人们的生育率才大幅下降顺便解决了人口问题。而所谓基因多样性和文化引流对于秦人们也都成为了无用的废物——他们已经不再需要那些异族,也不再认为需要教化异族。因为它们对秦人来说,已经毫无用处。   哦,不,还是有一点的。而那唯一的用处便是娱乐上的用途。所谓快子游戏便是如此,将一个本来就没资格碰触星空的异族文明封禁在星体或者星系之中。然后观看它们的发展和变化,或者自己创造一个容器下去体验一番这些低等文明的风俗。而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么自然就直接推倒重来,或者废弃这个游戏国度。反正它们无论是存在与否,对于秦来说都没有什么娱乐之外的用处。   平心而论,这其实不是什么没有隐患的策略。毕竟被奴役者总是试图反抗。秦人中也总是会出现一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会试图协助这些叛乱者来对抗秦的帝国。两千年前,探索思潮兴起的缘由便是因为这快子游戏所引发出来的叛乱征兆惊动了当时的胡亥皇帝。而虽然那一场牵扯几百万颗星辰的叛乱在发动之前便被皇帝所调动的七位数的超凡生命所组成的执法军给轻易镇压。但那总归算是敲响了一次警钟。   帝国现在会处于这个形态,那场未成的叛乱占据一个很大的因素。然而即便如此,快子游戏这一活动在事后也没有被皇帝所废除。   毕竟,对于一支无忧衣食住行,不惧生老病死的长生种文明而言。若是不想变成‘国恒亡’的堕落帝国。那么总归是要在向外开拓的同时给国人们一些娱乐活动。而一个已经验证了其最糟后果,且即便如此仍旧能够被轻松镇压的‘快子游戏’。总归是比让这些秦人放飞自我,去探索新的玩法什么的要保险得多。   于是,世界观和背景的介绍到此为止。爱丽丝和西琳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个秦帝国还真的有那么一点长生文明的风范而不是普通的提高科技水平但社会架构还是上古时期那种的老套路。而她们很快就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导到了这个‘快子游戏’上端,并让自己两人在皇帝胡亥的注视下‘自然合理’地对它‘感兴趣’。   大概内容如下——   爱丽丝:“快子游戏?唔……那个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找块无人星域,然后继续对外进行探索吧。”   西琳:“嗯……可是这个‘年轻人的最后一款快游’什么的……有点在意呢。意思是只要参与这场游戏,就再也不会玩其他的快游了吗?还是说……唔,玩过以后,就不算是年轻人了?”   爱丽丝:“我怀疑这家伙是故弄玄虚。唔……讲什么的?”   西琳:“似乎是一颗叫做‘泰拉’的行星上发生的故事呢。那里的住民有点类似于太古时期的兽化人。然后可以如同本能一般操控一种能量结晶并进行一些简易的施法。但是因为技术力不足的缘故,他们在使用那种结晶时也会被结晶感染……所以现在正处于乱世一般的阶段呢。”   爱丽丝:“原来如此,这是警示类的游戏,是为了告诉其它玩家‘没有皇帝注视的上古人会过得多么凄惨’的游戏么。难怪会说‘年轻人的最后一款快游’,有点道理。”   西琳:“我觉得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爱丽丝:“是不是这个意思,去看看不就知道咯。反正我们现在也还没想好该去哪个地方嘛。那么把这个当做是临时目标,闯上一闯感觉应该行得通?”   西琳:“可我们……哎,已经到了啊。”   大体内容如上,而当舰船停滞下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能够从投射在面前的虚拟舷窗中看到不远处的一颗被风暴和雷云所包裹着的硕大星球。   空气中依旧存在着某种异物,皇帝的视线,依旧注视着这片星空。   爱丽丝——【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霸王给了我‘昨日破船’这个讯号。铭湮薇给了我‘北极兔’这个讯号。那么这便说明他们绝对会在这两者侧近做出布置。它们有可能是运营者,也有可能是游戏的参与者。而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到他们,然后,唤醒他们。】   西琳——【了解,那么先从探查这个游戏的运营人员开始。根据之前获取的情报可以得知。这个游戏的运营者名字是‘罗博’。而参与到这场游戏中的玩家目前已经确定总共就只有五个。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先去接触这个‘罗博’。然后再根据所获取的情报来做出下一步行动?】   爱丽丝——【合理的决策,那么就这么办。】   她们的对视只是一瞬,在经历了先前的‘话藏机锋’式配合之后。她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用简单的眼神变化来表达自身的意志。当然,这和帕秋莉与爱丽丝之间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不见不闻不知中的默契要差出许多。但如果仅仅只是应对当前的这种局势,那么这种程度便业已足够。   而在她们视线交错的刹那,她们的眼前的数据面板上同时出现了六句问候。   “你们好,昨日号的罗艾和林夕,这里是毕宿十三的文鸿。”   “你们好,昨日号的罗艾和林夕,这里是摇光号的咫星星。”   “你们好……”   “……………”   “欢迎来到‘昨日破船’快游场地。昨日号的罗艾和林夕,这里是游戏的主办者,冬风号的罗博。无需拘谨,请随意地开始游玩吧。”   六句混合了男声,女声,机械声,电子声的问候同时响了起来。而后,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先前的寂静之中。一句问候,但也只有问候。这在这个世界中这是正常现象,因为大秦……秦人作为长生种和他们过往岁月中的古代祖先在人际观念上的认知截然不同。   过去的凡人,是短生种。是社会生物,因为凡人的精神和认知都很脆弱,只要脱离了社会,一个人就很难长久生活。   现在的秦人,是长生种,而他们已经不再如同祖先一般看重社会。因为他们的精神强韧而且坚固。已经不需要再畏惧那名为‘孤独’的毒。   秦人已经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依旧生活在帝国这个社会中,但却不再会被社会给牢牢拘束。他们对于人际交往很慎重。因为他们有花上一百年的时间和耐心,来考察并决定是否要和某个陌生人交朋友。   所以,秦人和秦人间不会轻易见面。至少不会以本体的形式相互见面。只有一句问候本身就是抗拒接触的表现。而在正常情况下,被这样应付的对象本就会对这种形式的社交手法表示理解认同。   西琳的嘴唇动了动,她正准备借着游戏参与者的身份联通‘罗博’所在的‘冬风’号并以交流的手段获取更多的情报。然而在她那么做之前,爱丽丝却以命令舰体制造载体容器的命令阻断了她的行动。   昨日号,很快便将参与到这场快子游戏之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已经获得了足够充沛的情报吗?】西琳心中疑惑,但手头也配合着做出了行动。她和爱丽丝一边闲聊这关于这个游戏的话题,一边安排着参与到这场快子游戏中的准备工作。   ——【嗯,我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情报了。因为我比你更熟悉霸王,比你更熟悉霸王这一个体所持有的元素。而在刚刚,我在那份问候中已经观测到了我所期望的线索。】   她的视线垂落,注视着那一句问候。哪怕不动用任何力量,她也能够清晰地读取出这巨问候之中由某人经过手的微弱信息残留。   那是……   ——【切尔茜。】 第九节·霸王·二   塑造形体,拼凑身份。   聚合血肉,链接因果。   当爱丽丝睁开容器的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城市的顶端。   一座城市,一座移动的城市,一座主体为异种碳和特殊复合合金,能够像是蠕动的蜗牛一般在大地上运作的城市。   一座繁荣下隐藏着痛苦的城市。   她能够轻易地嗅出空气中喧闹和繁华,以及被掩盖在下方的骚乱和伤痛。   不过这并不重要,至少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因为对她而言,真正有意义的事物是……   “胡亥没有注视着这里了。”她看着天空,感受着那无形窥探褪去所带来的轻快感。她很清楚秦二世的视线已经暂时地从她和西琳身周移开……至少没有像是先前那样,会仔细关注她们的一举一动。   真是可恨,作为一个皇帝,这家伙也实在是太过兢兢业业了一点。虽说建立一个国度并时刻关注每一个子民的一举一动甚至深入原子层面这种事换成她爱丽丝来也一样做得到。但她实际操作起来可不会做得那么细,毕竟她从来就不会将自己所建立的国度看得有多重。   她是超越种,超越了源世界内一切事物的超越种。理论上说,真动起手来,她应该能够在短时间内摆平应当还不是超越种的胡亥。然而理论归理论,实战归实战。她有预感,若是自己贸然和西琳一起动手与胡亥开战,那么倒霉的绝对是她们这一侧。   这是为什么呢?爱丽丝心中有一个大概的预测。结合西琳共享情报中秦皇那河系规模的本体。她对胡亥的真实身份心中大概就有了个底。   【初号主神……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的,可以随意发挥出自身力量的初号主神。它之所不是超越种是因为它被剪除,或者被禁止了跨宇宙干涉的能力以确保战火不会蔓延到他处以至于引来新的变数。但除此以外,它在这个单体宇宙中所能够发挥出的威能绝对要超过普通甚至资深的超越种!】   【淦,一个除了跨宇宙干涉外什么都会的四高?还是说更厉害点,干脆就是一个缺陷准圣?该死,这东西当初到底是怎么被嬴政摆平的。还是说他就是因为摆不平所以才甩手走人……抑或者单纯就是这个试炼中的胡亥比较特殊?】   少女的思维中一阵困惑。她目前能够确认的只有两件事。其中   她偏过头,中断思索,看向同样在思考着什么的西琳小姐。有些话通过眼神和默契的确可以直接交流。但有些比较复杂的内容还是得依赖其它形式的讯息传输。   她看到西琳同样中断了思考,接续了她刚刚的话题。对她点了点头。   “但我们仍要小心。”西琳解释道。“我们若是使用了超出秦人的才能限制,或者超越秦人认知的力量。那么它依旧会朝我们投来注视。”   “我们现在,也不过是获得了随意说话的自由。”   “但这就够了。”爱丽丝点点头。然后切转了一下话题。“西琳,我有些不能说明情报来源的猜想要告诉你。关于胡亥,我觉得它有可能是……”她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她不出预料地看到了西琳眼中逐渐染上的一抹凝重。然而当她刚刚说完她的猜想,刚准备喘口气,找杯咖啡出来喝一下的时候。西琳却径直接过了她的话头。   “这种事的可能性很大,爱丽丝。”西琳面色忧虑地微微颔首。“不过我也有点猜想要告诉你,爱丽丝小姐。关于你说的那个塞赫梅特和她的国度……我以前可能见过和它们有关的类似事物。”   “是……?”爱丽丝的心中,浮现出了一缕不详的预兆。   “是一种很强大,很奇怪,而且也应该很古老的生物。那是我在探索一个名为【龙骑士】的简单奇幻世界时发现的。它们被封存于地底的空间断层之中,且似乎不属于基因锁或者执念灵魂或者修真体系。而是另一种非常怪异而且扭曲的……事物。”   西琳看到爱丽丝在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便捂住了额头。   “呃……”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记得看守那处封印的人把它们叫做‘巫’来着……有什么不对吗?”   “没。”捂着额头和脸的爱丽丝摇了摇头。“你的猜测……很对,很有可能。我只是在想,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没有活下来啊。”西琳歪过脑袋,疑惑地反问:“我的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爱丽丝。死在轮回世界里对我来说本就是自然而且常见的遭遇呀。当时的我和赵缀空全都在看到那群被称作是‘巫’的怪物后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十字章的复活空间里面等待读条了呢。”   “你……你厉害。”爱丽丝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心中已然是万分佩服。   龙骑士,外道大巫……啊,这些玩意要不是西琳不提她还真的是想不起来。毕竟当初的她在看完那段据说只要泄露就会引爆致死模因的记录后   外道大巫,是圣贤们的兵器造物。‘军团’这一概念的最终体现。据说在太古洪荒的开天战役之中。巫的原形便已然作为主力参与了对抗万族的战斗。而当开天与万族之战全数结束。人类开始处理自己内部的问题,开启圣贤与天仙,基因锁和修真的道统之争的时候,外道大巫便作为圣贤方的战斗兵器投入了无尽的杀戮。   这其中到底流了多少血姑且不论。但最终,圣贤和天仙们握手言和。建立洪荒天庭的同时将曾经造就了无数同胞杀戮的兵器们销毁或者封入武库。而‘外道大巫’就属于被封存的物件中最高一等的量产物。而它们的战斗力——单论破坏和生存,或许可以和四高级别的强大生命等同。   而现在塞赫梅特在西琳的口中成了一具外道大巫——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圣贤不亲自下场也不想放水。那么扔一具不会留手的兵器下来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大大的有。而若是这一理论成立,那么,塞赫梅特国度中的那些强大战士,大概便全都是次一等但却绝对起步就有强四初战斗力的‘巫’了。   很好,非常好。   爱丽丝原本想着胡亥主要还是盯着西琳一个,那么自己完全可以趁着塞赫梅特还没降临想点办法去搞些小动作。但现在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相当愚蠢的主意。毕竟指望一个生来就为了战争的兵器会捕捉不到自己的行动那实属自我欺骗的愚行。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那就是这两个货色的特质都决定了它们不太可能会动脑……运用复杂战略计策的那种动脑。   爱丽丝和西琳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了一个糟糕的可能性。   “你说,”——这句话是两人一起说的——“要是有哪个被前世短暂压制的聪明家伙决定去成为它们的‘脑’。那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对视,木然,叹息,摇头。   好吧,这的确是一个坏到不能够再坏的可能性。碾压式的力加上稍有欠缺的智,最终的结果便是自己等人霉运当头。而更糟糕的是这种事情注定会发生。因为指望自己等人能够在塞赫梅特降临之前便先一步搞定所有人的前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先……先专注于当前的事吧。”爱丽丝,有些结巴地,尴尬地说道。   “是,是的呢。”西琳,断断续续地,强笑着附和。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然后齐声,一起叹了口气。爱丽丝这边还好,有个在最初就说自己能够帮上忙,然后直到现在一直没个人影的洛叶在那里。那想必帕秋莉那边便暂时不太可能出现什么问题且这也正是爱丽丝敢在这种局势下还不   就很头疼,赵缀空的事情她想想就头疼。   不过考虑到赵缀空和赵樱空两人的前世大概是同一个,身心一体,且可以以二敌一的情况下。那么他们大概比其它人有着更多转圜的余地。   ……大概。   那么,在进行了必要的情报交流,以及将心中的忧郁压入它处之后。两人将目光重新放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快子游戏上头。由于选择了代入土著的模式,现在她们两个中爱丽丝顶着一双猫耳和猫尾巴,西琳顶着几根头羽和可以变化成翅膀的双手——两个家伙现在都成为了符合当地人认知的土著。而在这个世界上,爱丽丝的种类被称作‘菲林’。西琳则是‘黎博利’。   某种古代语言的变种,其含义为猫,以及鸟。   而她们现在所处的城市,名字应该是——   ——龙门。   ……………………………………   龙门,一座以贸易为核心竞争力的商业之城。   龙门,一座贫富差距巨大,但上和下皆有秩序支配的城。   当爱丽丝和西琳从城市顶端降下,随意地走到最宽阔的那条街道上时。她们看到了一群举着牌子的游行者喊着口号从她们面前的大街上穿过。   “给感染者公民权!”   “一视同仁!”   “让我们工作!让我们的孩子上学!”   那些人有着不同的装扮,大多为贫民,少数衣装整洁,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丰蹄的牛角人也有兔耳而卡特斯人,有猫耳的菲林人也有小个子的杜灵人——他们从身份到血统到年龄各不相同,但却有两处个个相同。   “爱丽丝,你还记得那个霸王临走前在玩的【昨日破船】的剧情吗?”西琳盯着那个袖标,注视着这场非暴力行动。问道。   “记得,那个游戏并没有出完,但当前的主题应该是一群自称‘整合运动’的激进派感染者权益组织和‘罗德岛制药’这个温和派相互斗争的故事。整合运动发起了大规模的暴乱,破坏了一座名为【切尔诺伯格】的城市,并在最新的剧情中攻打我们脚下这座城市,龙门。”   “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X】标识正是整合运动的标志。”西琳挑了挑眉,看向街道两侧那只是维持着秩序,但却并未动手的龙门警卫。“而他们现在却能够在大街上公开行动,且并未被视作恐怖分子直接射杀——我没有在警卫身上感觉到憎恨。只有不耐烦,以及些许的同情。”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剧本改了,或者现在还不是剧情发生的时候。”爱丽丝轻哼一声,朝着人群中的某几个没有刻意隐藏自身的组织者瞟了一眼。“我倾向,也希望是前者,因为这说明有外来的人替代了整合运动中的重要角色,并促使他们做出了变化。”   “何以见得?”西琳配合着歪了歪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了线索,找到自己同伴的新身份并不困难,困难点在于如何把正确的他唤醒,而不是反而成全了前世。   西琳相信爱丽丝有办法。就算爱丽丝没有,她也能够拿出点办法。不过在那之前——   “喂!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做什么!”一个清脆而带着英气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她们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映入视野中的,是一位长着一双龙角的女性警官。   那位警官快步走到她们面前,一边将她们从马路边拉开一边小声叮嘱着。   “小心点,一般市民就别搅和到这种事里面来了。”她有着浅白色的头发,角是西方龙的角。   ——首先,得找对人。 第十节·霸王·三   没有人生来就是邪恶,也没有人生来就是善良。   因为善良和邪恶本身就是群体对特定行为的定义。而它们会随着时局的变转而生成不同种类的释义。一个行为,只要它是满足群体短期,或者长期利益的。那么它就是好的,是善良的。反之,则是邪恶的,可憎的。   在古代,当让祭司和医师都束手无策的疫病爆发时,将感染者控制在指定的区域,连同整个村庄一起烧成灰烬便是那个时代的善良。因为做出决策的人,其作为并不是让这些染病的可怜人去死,而是为了让其它未感染的人能够活下来。   或许后世会因为技术的突破和风气的变转而对它在那个时代的行为多有诟病,但在那个时代,下令烧毁村庄,射杀一切试图逃离的生物的主事之人。他下达这一命令的行为绝对是毋庸置疑正确,以及受群体所认同的善良。   当然,那是旧时代的事。同样的状况若是放在新时代则肯定说不通。毕竟新时代的人们有技术,有能力,有决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成功的希望。因此,在科技发达的新时代中若是有着瘟疫爆发,那么选择‘壮士断腕’的或许便不是什么得人心的策略。因为时代已经变了,它沿用旧世界的决策,但这个决策已经不像是如同旧世界时一般,是有益于整个群体的共同利益的了。   然而即便如此,若是当一种新的,无解的,甚至连克制的头绪都找不到,且又会严重威胁到整体族群延续的疫病若是诞生在了世界上。那么,‘旧时代的余毒’或许就会在顷刻间变转为‘古人的智慧和决断’,从而让新的善恶好坏取代旧有的那套。   无法理解吗?很简单,把疫病这个单词,换成混沌侵蚀,换成旧日污染。那么是否就能够稍微建立起一些概念和认知了呢。哈,其实说到底,一切的痛苦和绝望,其根本原因,也不过就是当事人的才能不足罢了。   因为做不到,所以只能够放弃。因为放弃是割除腐肉式的止损,而在治愈腐肉的技术被发掘出来,或者至少有发掘出来的期望或者些许把握之前。留着它们,只会让整个有机体整体陷入更糟糕的困境之中。   而这个快子游戏世界,这艘昨日破船,这座名为龙门的城市,便染上了这种病。这种‘能力不足,所以只好放弃’的病。   他们无法救治源石病患者,因为他们做不到,甚至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够做到。而若是单纯做不到也就算了。毕竟这世上有得是疑难杂症,有得是医生看到了便只能够摇头的怪病。多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影响整个群体的运作。但是,在这‘做不到’的基础上,这无法治愈的病症却还拥有两个罕见的特质。   一个行走的,填充了剧毒的,且还不断泄露着毒雾的活炸弹——这个世界的凡人对于源石病患者的认知基本便由那以上两点特质而聚合成了上述的观点。而这个世界的官僚以及学者们对此毫无办法——至少在主线剧情开启之前,几乎毫无办法。   他们做不到,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能够放弃。   所以,他们只能够放任大多数的健康者排斥小部分的感染者。放任大多数的健康者歧视小部分的感染者。放任大多数的健康者,压迫小部分的感染者。   他们只能够这么做,因为他们的文明离不开源石。他们必须得让健康者对感染者保持足够的警惕。因为他们付不起炸弹在人群中爆炸的代价。   然而不能归不能,努力着,尝试着,想要打破‘不能’的人却从来都有。哪怕在作为剧情主线的,掌握着‘抑制,甚至消除源石病’这种核心科技的罗德岛制药诞生之前。这个世界上也有着譬如‘莱茵生命科技’这样的研究机构尝试着想要破除源石病的秘密。   当然,它们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治愈源石病,而是为了通过源石病的病理来制作武器。然而即便如此,它们的存在也依旧促进了源石病治愈技术的发展,而它们的成果,便是解药这一事物被铸造出来的必备基石。   那么……   ………………………………   龙门市区,警局内部,那位自称为‘塔露拉’的女性警官放下了手中的记录笔。   “所以说,你们两位,都是莱茵生命科技的离职员工?”   ——点头。   “你叫罗艾,”——爱丽丝的尾巴摇了摇。   ——点头。   “而你叫林夕,”——西琳的头羽抖了抖。   ——点头。   “你们两人都是资深的研究员甚至主管一个重要研发项目。然后,因为理念和公司上层不同所以才离开了莱茵生命科技然后来到龙门?”   ——点头X2   “唔……”年轻的女警官敲了敲额头,一副很困扰的模样。“能够透露一下,你们研究的是哪方面内容吗?”   爱丽丝和西琳对视了一眼。   “是和源石病有关的内容。”爱丽丝抿着嘴,努力地露出一副斟酌的表情回答:“我们在公司内研究如何治愈源石病。而且有了……有一些进度。”   她看到眼前的女警官眼中有着很明显的愕然神色,然后很快,那一缕明显不是装出来的愕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能够理解了。我一开始看到两位还以为两位和整合运动那帮人有关呢。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着这样的隐情么……难怪你们会这样特意地去关注那群感染者的活动……抱歉,贸然将两位带到局里配合调查是我个人的失误。我之后会安排人去核实两位的身份,而在那之前,还请接受我的小小歉意。”   她站起身,朝爱丽丝两人鞠了半躬。   “还请两位留下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然后两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她的声音诚恳而且清澈,像是没有瑕疵的铃铛在夜空中抖动。   ——十五分钟前,当爱丽丝和西琳站在街道口观测那群整合运动的时候,她动手将两人从靠近游行队伍的人群中拖出。原本,这点交集会就此结束,然而在爱丽丝的暗中操作之下这只无良女巫故意让自己身上的证书跌落然后又故意慌慌张张地收起来,从而便引发了这位龙女警官的注目。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西琳也知道她这样做的缘由。因为这位‘塔露拉’小姐正是原本剧情中的当前最大反派,整合运动的最高领袖兼当前战力天花板。甚至于整个剧情线都是以她的行动来作为线索。   而现在,原本应该在整合运动当反派的她成了龙门的警官。且在刚刚的旁敲侧击之中爱丽丝又得知了她的同母异父妹妹,在原剧本中作为主角之一,且和她相互对立的另一位龙女陈晖洁也没有搞什么身份反转去当整合运动大头目,而是老老实实地作为一个大小姐在学校里念书。而这样发展的结果,便是原先的主线剧情冲突就此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安静地待在各自的位置而不用相互流血。   这很正常,在原剧情中,没有塔露拉领导的整合运动本来就是诸多感染者组织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家伙。没有了她,感染者便没有了旗帜。没有了理念和秩序。而这最终所导致的后果,便是被排挤了上千年的感染者至今依旧是一团散沙。   在这条世界线上,埋藏着背景复杂的主角的切尔诺伯格城并没有按照原设定在整合运动所引导的天灾之中毁灭——天灾依旧出现了,但却有一位代号为安洁莉卡的天灾信使提前带来了灾难的讯息,从而让城市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安然逃脱。而在那之后,切城中便爆出了埋藏着主角的‘石棺机构’发生安全事故的大新闻,但却并未找到有嫌疑的祸首。   一切都很平静。   原本作为事件旋涡的‘罗德岛制药’也在这平静中隐匿了自身。但在近期他们却在暗中招兵买马,不难看出原本作为剧情主角,掌握着核心科技的‘博士’已经成功返回了它们的总部。只是出于某些原因现在还不方便大肆宣布。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有人目的明确地更改了这一切事件的源头。意味着有人事先预知道了主线剧情的发展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改动。外来者误打误撞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是一系列涉及到复杂权力变动的改变。毕竟,在原设定中,整合运动的崛起,和切城的破坏都在龙门的数位高层预料之中。而他们隐约还透露出了这幕后有着南北两个大国的幕后推手。】   ——【你猜那个人会是谁呢,西琳。】   ——【我猜是魏彦武,龙门的领导者。因为在他这个位置很容易做小动作,想要有效地调和两国之间的矛盾,或者将矛盾引导到他处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而若是他是我们的同伴而非其他的土著玩家,那么这种程度的操作便更加的轻松。爱丽丝。】   ——【那么,要试试看吗?如果他是我们的同伴,那么,当我们对她身边的人造成影响的时候。对外在干涉十分敏感的他可是会直接发动反击的喔。要知道,无论是陈晖洁还是塔露拉,理论上都得叫他一声叔叔……或者说舅舅?】   ——【啧,胡搅蛮缠,你现在不都已经在试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你在先前的表现中已经给这个小姑娘诱导出了‘这两个人还没有住处’的考量。再加上她的身份和特殊身体状况,只要你接了这个话头,她就肯定会给你推荐住处好和你拉进关系了吧。】   ——【更正,是我们,不是我。西琳小姐,我们现在处于同一立场,共同行动,请不要表现得那么见外。】   ——【啧,随便你。】   思绪的交换一掠而过,而在物质世界中,那位塔露拉小姐才刚刚问完那一句话。   于是,在简单的会议中获得两票通过的爱丽丝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拿着笔的手悬停在签字栏上空。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塔露拉小姐身体微微前倾,在爱丽丝的眼中稍稍有些做作地问道。“是……不方便?”   “并不是不方便呢。”爱丽丝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们刚来这座城市没多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   “唔……是这样么?那这可还真是有些难办了……”她看到眼前的少女故布疑阵地歪了歪头,然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唔……有办法了。”   “我认识几个朋友,而他们手头正好……应该有多余的住处。不如两位就暂且在那里安顿一二。也算是我这个龙门人对两位贸然行动的赔罪之措?”   她用的是偏向于试探的语气,而这有益于她拉进双方之间的关系。而在看到两人露出明显动摇神色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妹妹也住在那附近,或许我可以请你们为她上个课。她对源石病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   她终于看到眼前的两位明显身上藏着大秘密的前莱茵研究员点了点头。   而就在同一刹那……于城市的深处、   有着不详的风猛然涌动!   …………………………………………   讲真有些害怕,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关于瘟疫的内容……希望能行,不然说不得就得连夜改文了。 第十一节·铭湮薇·一   当不详的风涌动之时,某处,某地,某个位置……   某人的眼中出现幻视。   【………………】   【………………】   【………………】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有狼在相互撕咬。它们的数量为二,彼此不相上下。】   某人的眼中出现了一座荒芜的城市废墟,城市上空有着两枚星辰一般的眼眸注视着大地,城市的下方有着万千被压在厚重土石下的骸骨在黑色的火焰中哀号蠕动。而在城市的正中,有两头的巨大的狼相互撕咬。   【我认识其中的一匹狼。】   其中一头狼给某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它的眼眸有神,但似乎又有些狂躁的迹象,毛色稍微深一些,肩膀上有着像是小狐狸的黑色影子摆动。它的喉咙中喷吐出的是火焰和硫磺,将脚下的城市废墟熔解成大片大片的沸腾焦土。   建筑熔毁,钢铁成流,那些被重重镇压的骸骨群迎来的并非是痛苦而是解脱。它们化作炎流的一部分在街道间奔走。点燃那些野草,焚烧那些荆棘,然后在废弃的荒芜上重新构筑起肥沃的大地,有着新的生命雀跃着从黑色的土壤中离脱。一边庆贺,一边劳作,然后……被冻成碎裂的土。   【我不认识另外那匹狼。】   带来寒冷的是另一匹狼,它的身材削瘦,面部狭长,幽暗的双眸中蕴含着无尽的寒冬。它的毛皮是灰色的,像是朽坏的银一般的纯粹灰色。它的躯壳和四肢中弥散出海潮一般的寒气,而无论是熔岩还是新生的活物全都在寒冬中冻死,崩坏,然后化作被积压在大地之下的哀号骸骨。   冰与火,相互厮杀。巨狼与巨狼,相互撕咬。   栖息在   天空中的眼眸闪烁着,地面的阴影中也倒映出了眼眸的轮廓。而那轮廓如同活物一般行动了起来。像是不起眼的灰尘一般飘入了阴影中的城都。   两匹巨大的狼没有注意到她们,影子狐狸也没有注意到它们。但是某人看到了,某人便跟随着这两个倒影的行动,将自己的视线投入城中。   那是一座很有趣的城市。   而那两个眼眸的倒影却如同蒙着头的公牛一般在这机关一般的城市内横冲直撞。丝毫不顾它们脚下的大地已然愈发的显得不稳固。   某人看到了倒影们正在接触一条小龙,而小龙带着她们去见另一条幼龙——她们都很脆弱,对于狼,对于狐狸,对于星空般的双眸,都是如同透明的薄纸一般的脆弱。只要轻轻一碰,她们就会彻底毁灭。而这很有可能会破坏双狼之间的搏斗,让战斗的结果倾向于两匹狼其中的一头。   这是倒影们的目的吗?还是倒影们的失误呢?   不知道,不了解,但作为旁观者,某人或许可以在场外做出干涉这场胜负的举动。   但是……   【我为什么要帮它们?我为什么要惹它们?我为什么要插入它们其中?】   某人开始思考,思考中带着困惑。   帮助的事情且不论,激怒的事情且不论,干涉的事情且不论。因为在那之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需要讲究。而那便是……   【某人是谁?】   【我是谁?】   【谁是我?】   某人的眼眸中视界急剧地变动。它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站在了那作为战场的废墟之中。那两匹狼争斗着,撕咬着,破坏着,毁灭着,将无可计量的能量余波和物质辐射投射到视野中的每一处。将大地崩坏,重构,封冻,然后又熔毁。   某人这才发现这座废墟其实足够的大,某人这才发现整个世界就在这宽阔的废墟之中。被狐狸保护住的影子城市不止是唯一的安宁,也是让战局更进一步激活的按钮。只要那座名为【龙门】的影子城市被破坏,那么战火必然会烧到大地上的每一处。   那两个眼眸的倒影肯定搞错了一些什么……她们绝对搞错,或者搞漏了一些什么。但她们究竟哪里弄得不对,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   【我要帮她们。】——【我为什么要帮她们?】   【我要提醒她们。】——【我为什么要提醒她们?】   【我……我是谁?】——【谁,又是我呢?】   某人的思维中浮现出了更深的困惑,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甚至弄不清谁才是自己。而伴随着困惑的加剧,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了宛若记忆一样的一幕一幕。   她看到‘自己’从一条汹涌的河水中诞生,看到自己在沿河两岸的青翠草地上驻足。看到一群似乎是凡人的活物簇拥着自己,朝自己膜拜,给自己供奉。然后‘自己’便伸出手,给予它们河水的赐福。   教导它们狩猎,教导它们战斗,教导它们养殖,教导它们放牧。然后……从天穹之上降下了坠落的火。   ‘自己’死去,然后复苏。活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凡人’中的一员。然后‘自己’拿起了弓,朝那释放天火之物施加复仇。   ‘自己’似乎失败了,因为那释放天火之物是飞翔在宙空之中的城都——击坠了一座,宙空之中还有一万亿座。而哪怕将这一万亿座尽数击毁,也会有从天之极点所降下的纯澈光辉降下,将一切反抗都归转为无。   ‘自己’又失败了,失败了很多次。而在最后一次‘失败’到来之前,‘自己’正跟随着一位扛着斧头的爽朗青年准备一次‘大行动’。而‘自己’便是死在那场大行动的主战场之中。在射尽了所有的箭矢之后,被无穷尽的光所彻底吞没。   而在‘自己’彻底死去的那一刻,耳侧似乎响起了友人的悲呼。而它喊得那个名字是……   ——“洛宓!!!”   【啊,是了。我是洛宓,洛水之宓。而我应该……】   眼眸中的记忆再度变转,而下一刻,出现在视野中的‘我’却直接成了一个哇哇坠地的婴童——学习,长大,‘我’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没过多久,‘我’就成了奥运会上预选射手。然后在那之前……一个已经看不清楚容貌的青梅竹马背叛了‘我’。   ‘我’的心死去,坠入地狱。然而当身体也即将坠亡之时却又在比地狱更深的轮回之中睁开眼眸。而在那之后,便是无尽的战斗。   一开始很无聊,无能狂怒的队长,貌合神离的队友,以及心术不正的新来人物。‘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期待,而他们也果真没有辜负‘我’的判断。   自作自受,自寻死路。‘我’又一次的死去,然后又一次地睁开眼眸。但是这一次,‘我’却找到了自己为之奋斗的缘由。   那是一位纤细的,乖巧的,可爱而且聪慧的小巫女。她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我’救下了她并且保护了她。在那一段和她相依为命的岁月之中,‘我’过得相当愉快。不需要烦恼,不需要忧虑,只需要射杀战乱中出没的妖物就可赢得尊重和认同,这样的生活……相当不错。   直到那个女人将‘我’从梦中唤醒,直到她将‘我’,重新带回战争之中。   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相当好相处的同伴。而且她很有手段,将原本那烂泥一般的团队都捏合到了她的手中——她本来可以这么做,但她却放弃了。将自己一手铸造出的权力拱手让出,只因为她自承那位原先的笨蛋队长比她更优秀。   啊……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若非我已然先一步遇上我的小巫女,而她又十分专注,而且心有所属,或许‘我’会爱上她也说不定。不过那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对于不存在可能性的发展,没有必要深加探求。   于是,‘我’成为了她的伙伴,和她一起在各个世界中战斗。慢慢的,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逐渐认同了其它的伙伴,将大家都视作处于一个谁都不可或缺的团队之中。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我’认同了他们,他们也认同了‘我’。他们是‘我’的伙伴。而‘我’的名字是……   【铭湮薇。我的名字是铭湮薇!】   【我……不是洛宓!】   眼眸中的事像嘎然而止,而下一刻,铭湮薇便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洛水的边缘。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副弓矢便出现在她的掌上。而那记忆中的模糊形体,不死之人影便骤然地出现在河的另一侧!   “不,你就是我。你就是洛宓。”   箭雨如同暴雨一般坠下,铭湮薇甚至来不及做出格挡的动作就被射得千疮百孔。她的形体坏毁,然后重塑。但当她想要搭箭反击的那一刻,自河对面射来的箭矢便直接了当地射爆了她的头!   “你是我的后世,是我的容器,而我会用你的身体复活。”   河对岸的声音清冷而且肃穆,铭湮薇才复原了脑袋,想要拉箭的五指却在另一重复合箭击下尽数断折。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从喉咙中挤出一声轻喊。   “凭什么!?”   “猎人哪里需要给猎物理由?”洛宓的声音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她已然出现在河的此侧。她猛地一记戳手便直接截断了铭湮薇的肋骨。而她更近一步,扼住了铭湮薇的咽喉!   然而下一刻,周遭的场景便急剧扭动。眨眼之间便从洛水河畔切换到了一条狭长的现代小巷之中!几个像是小混混一般的拼砌傀儡突然跃出,很不可思议的居然在洛宓做出应对之前将她牢牢抱住,而紧随其后,傀儡的血肉化作爆炸的烟火!   “你并不是全然无敌,洛宓。”铭湮薇向后一个撤步,下一刻周遭的场景便再度变动从小巷化作奥林匹克的射箭塞场。而洛宓却变成了标靶,被固定在了圆盘之上!   “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这里根本就用不出丝毫力量!你想要胜过我,只能够在心的层面上胜出!”   弓出现在她的手上,奋力一拨,箭矢便如同瀑布一般坠落,将被困在标靶上的洛宓在顷刻间便连着靶子一起被射得前后通透。但还没等铭湮薇喘出一口气,她的视野中便充斥了天坠之火!   “是吗?”——她听到了洛宓那从耳侧响起来的低语。而火炎便在顷刻间融化了她所布置出的全部!   巨大的会场化作灰烬,虚设的观众们被烧蚀成空。   场景数度变化,但那燃烧的火却依旧跟从着将一切尽数化作燃烧的海!   “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以为你比我更胜一筹?后世的我都如此狂妄了吗?明明还未见识过多元宇宙的浩瀚,却有胆量直面一位准圣的怒火?”她从火焰中踏出,如同先前在洛水河畔一般掐住了铭湮薇的脖颈将其提起到身前,她的五指微微用力,而窒息便随着脊椎骨的断裂一起出现在铭湮薇的认知之中!   “你……你……”铭湮薇还在挣扎,她身周的场景几度蠕动但又被打断。   “你甚至不明白将自己的记忆和过去调取出来用来对付我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什么作用。”她看着她,目光轻蔑而不屑一顾。“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她的手突然停滞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会,怎么可以……你为什么如此脆弱?”她眼眸中的胸有成竹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一般的极度震惊。   “你……居然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执!?”   “你居然还不是四中!??” 第十二节·铭湮薇·二   不是四中。   不是四中就意味不是真神。   意味着不具备完整的心灵之光。   意味着,不是在同一时刻,拥有道与执这两样事物的存在。   那么……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你若是采用吞噬她的方式复活,那么你便不得不重新面对和当初那让你进退两难的道执冲突。意味着你终究还要再度面对不成就死,成了也死的结果。意味着你必须再冒一次风险,欺骗自己和多元宇宙,让两者都视作你已然再度死去。”   一个声音插入了这洛水湖畔的战场——洛宓偏过视线,在河的末端她看到了一位浑身上下都写着‘普通’两个字且穿着一身学生西装的淡漠女性——她在顷刻间便通过读取被她所控制的铭湮薇的记忆而知晓了这个女性的来头。   “……洛叶。”她咬着牙齿,从唇缝间挤出几个字。“这处战场中本不应该有   “不尽然,但我的确出了不少力气。”洛叶推了推眼眶上的平光眼镜。“我提前触发了你的复活机制,我欺骗了你的检测手段,我让原本应该在你的来生解开   洛叶微微歪过头,嘴角稍稍咧起。   “你生气了吗?”她的询问伴随着令人不适的笑容。   “我当然不会。”洛宓轻轻哼了一声,掐住铭湮薇脖颈的五指稍稍将力度加大了几分——后者的鼻腔中立刻便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然后被刻意释放出的骨裂声在周遭响起。   “但我会杀死你的同伴,作为被你愚弄的报复。”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洛叶脸上的笑容继续扩大。“动手呀,杀了她呀。杀了她后你便会顶替她的灵魂和躯壳复活,从准圣堕落成换不了路的四初。然后你就会在我的手下形神俱灭,再也没有机会迎来   “……你以为我不敢?”洛宓的声音冷漠而且决然。“我连开天战场都打过,你以为我会在这种程度的威胁下退步?”   “我当然以为你不敢。”——然而洛叶毫不客气地承认了她的态度。并且还顺便又多补上了一句。“如果‘你敢’,如果你会如此意气用事,如此鲁莽,如此愚蠢,那我现在已经把你这个前世给直接干掉,根本用不着在这里和你进行这种没意义的举动。”   洛宓不再说话了。   洛叶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敛去。   铭湮薇翻着白眼,一副‘要死了!要死了!’以及‘你们倒是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的模样。然后两者的目光都毋庸置疑地完全没有看向她一丝一毫。   而后……   洛宓甩手一挥,便将铭湮薇像是扔垃圾一样直接砸入一块足够远也足够大的河畔山岩并牢牢地嵌入其中。而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洛叶,斟酌了数分钟后,才终于开了口。   “你……想要什么?”她问道。   “放弃‘铭湮薇’这个来生,割断她身上的因果链路放她自由。然后你继续去睡,等待着另一次的复活。”洛叶淡淡地回答:“如果做得到的话,走之前给这家伙一点照顾。让她能够拥有更大的机会突破至四中——以上就是全部。”   “这是一个贪婪的要求,但我在你说完交换物之前会保持冷静。”洛宓垂下眼帘,身周有着和与铭湮薇战斗时截然不同的弓矢与剑刃显现。作为东方的未成之狩猎女神,她在某种程度上司掌着所有和狩猎有关的权柄和概念——哪怕她已经在遥远过去死去,这些权柄也依旧归属于她——而她已经准备好使用它们了。   “若是你的交换物无法让我继续冷静,那么,”她冷哼一声。“哪怕是形神俱灭,永久消亡又如何?我至少也能够破坏掉你现在的大部分布局,带着你想要帮助的这位叫做铭湮薇的同伴,甚至还能再多搭一两个一起彻底泯灭!”   恫吓毫无意义,毋庸置疑,她到时候真的会直接动手。虽然中了算计,在不合适的时间点于不合适的个体内部复苏并且还遇上了不合适的对手。但她依旧是是曾经的准圣,依旧是在遥远过去参与了洪荒开天之役并且留下痕迹的盖世强者。而她……   她伸出手,接住了洛叶扔过来的一枚像是苹果一般的玩意。   这是什么?   她皱起眉头,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眸之中便被忘了抑制的震惊给充斥!   这是……多元之血的结晶!虚空诸海深处的宝物,不论其余功能,单是其存在本身能够让死者被虚空诸海(死渊)给从永暗中遣返的珍贵凭证!而如此硕大的一颗,足以让她在舍弃掉‘铭湮薇’这个来生的同时,自行定义一个合乎心意的转世体并顺畅地降临在它身上迎来复活!   换而言之,那便是这东西能够让她将转世重生,破弃旧有执念的流程从最多五成的成功率提升到最少七层。让她能够更有效地对抗道执冲突,而不用像是现在一样不知道要转多少次随时可能翻车的世还不能够确保‘来生’的道与执就不会如同‘前世’一般是个不可解的死结!   她下意识地便握紧了那枚苹果!   “我说了你会冷静下来的。”洛叶淡淡地说道。而当她开口的瞬间,洛宓手中的果实便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一样闪烁,仿佛随时都会溃散成一团虚无。   这是一个保障,也是一道契约。而她推了推平光眼镜,注视着已然再度控制了自身的情绪流动。恢复到完满状态下,并进行冷静思考的洛宓。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价码,很有说服力。但是……”   “但是你需要一个下场的台阶。”洛叶轻笑着回答。“这个我懂,活到你这个地步,生死胜负早就看淡。除却道和执放不下以外,偶尔也就只有面皮这种东西能够让你这样的家伙稍稍踌躇——毕竟,超越种哪怕超越了旧世的一切,在新世中,只要存有同伴和眷族,便仍有弱点和枷锁。”   洛宓默然。   她过了好几秒,才以刻意表现出来的恼火语气说道:“在铭湮薇的记忆中,你应该是一个更加沉默寡言而且善解人意的家伙。是什么让你如此尖锐,你在刻薄之后又想要隐藏着一些什么?”   “谁知道呢?”洛叶歪头,摊手。“或许只是因为说话的对象不是我的蠢妹妹也不是我那蠢妹妹的同僚。所以我便也懒得放下身段了呢?社交应酬这种恼人的东西我若是能够应付得住,或许我也不至于现在要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交流?”   “是吗,但我却觉得你是因为在乎你这位同伴所以才一改常态。”洛宓把玩着手中的虚幻果实,看着它在指尖不断地闪烁。“或许,我可以要求更多?”   “你可以试试看。”洛叶伸出手,以她为中心,衰变腐朽的气息向外无声地蔓延。整条流淌的洛水在顷刻间有接近十分之一的部分被染成墨色的国度,而这墨色本身便是一切停滞坏死事物的显现聚合。   “试试看我现在到底是隐藏了本性,还是恢复了本性。”   “这是个好提议。”——也是个好台阶——“我正好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那么。”洛宓握住一柄柘木弓,箭矢搭在弓的上头。“就让我们来看一看,你的决心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货!”   下一刻,天坠之火与涌动的浩瀚洛水化作坠落的箭雨,猛地撞向了那不详而幽深的黑暗之国!   ……………………………………   铭湮薇猛地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简直是糟透了——脑袋疼,脊背疼,脖子疼,全身都疼——她觉得自己若还是一个凡人,那么自己刚刚肯定迎面撞上了一群发狂的奔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万马践踏之后还能够存活,但那股滋味着实地不好受。   很难受,不过没关系。只要将难受的神经信号记录连着那段记忆一起屏蔽或者删除就可以轻松愉快地解决这点错漏。不过在那之前……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记不太清了,而这或许是因为大脑遭遇重击的缘故——她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一个堂堂超凡生命为什么会因为重击而失忆这个层面。   然后……   “你醒了啊,铭湮薇。”——有冷淡而且平静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这声音一度让她联想到楚轩这个家伙。她猛地转过头,吓了一跳。因为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个像是刚刚从狗窝里面打了个滚的家伙!   洛叶!   她身上的学生西装此刻甚至能够媲美犀利哥!   铭湮薇的瞳仁猛地一缩,下一刻,先前那惨痛的记忆在顷刻间涌入她的视界!她想起了洛宓,想起了被洛宓吊锤的那段时光,想起了那伴随着洛宓的震怒而突然冒出来的帮手,想起了那段挑衅一般的对话,以及那块被自己迎背撞上的巨大石头!   她想起了一切!   而她下意识四处回顾,愕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漂浮在破碎幽空的残损石块之上,而周围那散布在数光分内的石块,植被,水体之中,则隐约还可窥见洛水的轮廓!   洛宓已经不在这里了,在这里的只有洛叶和她自身。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心上一松,身上似乎就此褪去了一具无形的负担和枷锁!   她明显地意识到了什么。   “洛叶小姐,她……那个人……已经?”她没敢直接说出‘洛宓’这个名字。   “嗯,洛宓已经走了。”洛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破烂西装,皱了皱眉,然而当恢复现象出现在布料表侧时却又被另一股力量给修正,让它依旧保持着破损的褴褛形象——洛叶索性也就不再理会它了。   “我和那家伙打了一架,她还没复活,用不了也不敢用四中以上的权能。再加上这里的场地比较特殊,所以应该算是我小胜一筹。”洛叶淡淡地说道,然后似乎是预料到铭湮薇会询问‘这是哪里’这种问题于是又额外补充了一句。   “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现阶段的你知道太多不好。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这里的战斗只要不是过分的激烈,那么就不会被外侧的生命,比如胡亥或者塞赫梅特之类的玩意给注视到。而且这里很快就会崩塌消失,不复存在即可。”   “是……是这样吗。”铭湮薇的嘴角抽了抽,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就算不接受又能够怎么样呢?她又做不了什么。   哦,不,她还是能够做些什么的。比如说……   “那个,洛宓……”   “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了。”洛叶又一次在她说完之前给出了解答。“我和她立了一个约,我支付报酬,她放弃你这个‘来生’然后另外找其他的转世体来代替。你从这一刻起不再受前世因缘所困扰。当然,这也意味着你身上的气运会大幅度地跌落,如果你不能够在终战时晋升至四中,甚至更高阶段。那么你的下场恐怕会相当不妙。”   “喔……”铭湮薇张了张口。她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实感?   啊,也是呢。自己就是做了个梦,然后被一个自称是前世的家伙数落并且暴打了一番。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有着从天而降的洛叶小姐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这样的节奏干脆利落地搞定了一切。而剩下来的只有一脸呆滞的铭湮薇自己,和她自己脸上那大写的不知所措?   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是不是应该……   “啊!”她突然一声轻呼,想起了先前被洛宓痛打之前浮现在眼眸之中的记录。她想到了那两头狼,那两枚眼眸,那座影子城市和虚幻狐狸。以及那宛若半寸厚活火山口盖子一般的,即将席卷这整个世界的战乱与狂怒!   必须得马上告诉洛叶,马上告诉她们才行!   她连忙张口——   “洛叶小姐!我刚刚看到了——”   然而洛叶   “你看到了霸王是吗?”洛叶瞟了她一眼,然后说道:“然后还看到了建城的狐狸和两只搏斗的狼?”   “哎?”——铭湮薇有点想说自己只看到了狐狸和狼,没有看到霸王,只是感觉其中的一头狼有点像霸王。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卡住。因为……   ……自己真的有说出来的必要吗?在这个喜欢抢答的洛叶同学面前说出来?   “的确是没有必要。”她很是忧伤且并不意外地看着洛叶直接读出了她的想法。   “因为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知道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我。” 第十三节·铭湮薇·三   “洛叶小姐!你的意思是——”   洛叶扫了这家伙一眼。   “爱丽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西琳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们知道霸王现在的状况,知道这整个世界实际上就是霸王和芬里尔之间的争夺。而她们也只是将一小部分的精力投放到了这里,然后安排了破局的点罢了。”   “……芬,芬里尔?”   “嗯,北欧神话中的灭世魔狼,死于万族战争中的外族投诚准圣。”洛叶点了点头。“霸王,坎帕夫斯基现在正和这只死去的魔狼在意志层面上相互争斗。而它们之间的理念冲突便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真相和结果。”   铭湮薇,眨了眨眼睛。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两头狼只是意味着霸王和他的前世另有转世体。而爱丽丝和西琳所关注的目标实为谬误。然而当洛叶说出了‘这个世界’的关键字情报之后她却才惊觉原来一切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所预想的那样简单,霸王和他前世的争斗根本就不像是她所想象的那种!   他们的理念争斗决定着世界的结果。那么他们现在的本体便应该是——   “嗯,你猜得没错。”洛叶点了点头。“不是爱丽丝和西琳现在正想要对付的那位移动城市城主。也不是这个‘昨日破船’故事中任何一个有名或者无名的主角配角路人龙套——它们现在的存在形式便是这个世界的基石。它们是……”   “……源石意志。”铭湮薇喃喃说道,替洛叶说完了那剩余的半句话。   “那爱丽丝她们现在——”   “是切尔茜。”洛叶看了眼周遭愈发崩坏的环境,伸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便让这支离破碎的世界继续维持着些许的稳固。她的指尖显现出一座移动城市的投影,而在投影的上方,则是一只蜷缩着的影狐。   “切尔茜没有前世,或者说没有什么能够自死渊深处归来的前世。而她现在的存在形式也和罗莉,你家的小巫女,乃至于已经变转成功的纱条爱歌她们都截然不同。她已经完全地放弃了自身的独立性,完全地作为霸王的附属——或者说人格中柔性的一面而存在。她可以视作是霸王意志的延伸,而这特殊的存在形式也让霸王在面对芬里尔时能够纠缠一番,而不是像你一样……”   洛叶看着她,摇了摇头。言下之意,不必多说。   铭湮薇顿时就涨红了脸。   “这,这是因为——”她努力地想要争辩一些什么。   “这是因为你弱,”洛叶轻轻哼了一声,伸出手调整着那座名为龙门的移动城市。   她看到爱丽丝和西琳正在那位龙女塔露拉的带领下前往一处上层的住宅楼。看到位于城市顶端的城主夫妇‘突然’对这两位接近了自家外甥女的‘莱茵生命科技前雇员’投放了额外关注。看到整座城市上层歌舞升平下层暗流涌动。看到一座即将席卷全世界的风暴正在成型,而这座移动都市便处于风眼正中!   “因为弱,所以你连洛宓一击都接不住。因为你还没有明确自身的执,所以我才能够和洛宓只是硬着头皮打上一架而不是非要分出个生死胜负。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因为你在这场世界中最大的危机已然度过。然而很可惜,霸王的命却和你稍稍有些不同。”   “他在错误的时间里强过头了。”洛叶轻声哼到。   “你的意思是……”   “嗯,霸王这家伙在开启这场试炼之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摸到了四中的边。明确了自身的道,自身的执,心魔也收拾得差不多就差堆积一些资粮和一个迟早会来且很快便会来的契机便能够抵达四中。放在平时,这或许算是好事。但是这里……”洛叶摇了摇头。   “原本,在我和爱丽丝的计划中,你,霸王,程啸,罗甘道,零点等几人都是能够左右试炼战局的支柱——因为你们不够强,不够资格被前世所吞噬,所以我可以通过提前唤醒前世的方式来破坏它们的布置,从而进行交易,好为我们在这场试炼中攥取一些优势。然而我也不知道你们这群家伙到底算是走运还是走霉运,一个个的,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突破!”   她的身侧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人影,但在它们显形之前她又摇了摇头,将它们尽数摒除——现在还不是追究那些家伙的时候,特定分身该干的事,自然有委派了使命的分身去做。   “其它人……姑且算了。你算是好的,而霸王的状况却是让我十足的头疼。和芬里尔之间的冲突原本就不在我预先规划的剧本之中。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上以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可做。”   铭湮薇小姐,听得云里雾里。但最起码有一件事她却是明白的十分清楚。   “呃……那,洛叶小姐?”她有些尴尬且有些羞恼地半涨红了脸,问道。“那么现在我这么弱……其实是弱得恰到好处?”   “可以这么理解。”洛叶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帮手多一个总归是比少一个好。最起码你的‘恰到好处’已经为我减少了一部分的工作量。让我在本体于外侧搞风搞雨吸引胡亥注意力的同时还能够腾出些手。”   严格来说,铭湮薇其实不太明白洛叶说的‘胡亥’是什么——她现在外部身份不明,又被洛宓痛打了一顿还算晕着——不过她总归是有点优点和自知之明,那就是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定位,以及处于这个定位上有什么事情应该,或者说必须要做!   【无非就是工具人打手……啊,好吧,我得承认我现在对当前的情况根本就是一塌糊涂虽然我知道我现在应该是在昨日破船的世界中来着……等等,为什么阿努比斯的试炼会牵扯到昨日破船这个手游?我现在到底是……】   【——哎呀!】   她的杂乱思绪戛然而止。因为洛叶在她的思维短路之前伸出手,在她的脑门上用恰到好处的力度砸了一发足以让她从思索中离脱的手刀。   “不擅长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以及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的确是缺一个工具人打手。”洛叶轻轻哼了一声。“外部宙空中的诸多区域都被胡亥——你现在暂时不用管什么是胡亥因为我之后会说——   ——所监视着,我能够做的也就是让秦帝国疆域外的星河出现一些乱子,为爱丽丝她们打掩护的同时再偷渡一些意志进来完成一些操作。而这也就意味着,我在这个游戏世界中所能够调动的力量,相当有限。也就是你我现在所处的这种特殊区域我才能够一展身手。”   铭湮薇表示自己一懂半懂,感觉自己只能够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她知道自己的确可以凭借超凡层次的计算力逐字分析洛叶所说的每一个概念并最终,且最终必然能够推测出当前的大局变动。但是……自己何苦要费尽心力去那样做?   自己只是一个弱小,无力,还会拖后腿的工具人兼打手,为什么非要去做一些能力之外的工作?   啊……她稍微有些理解西琳平时在队中那么一副咸鱼的模样了。毕竟自己的队友们又漂亮,又能干,说话又好听。那么自己何苦去自作主张地鼓捣出什么‘奇思妙想’来触自己乃至于整支团队的霉头?虽说上进心这种东西的确是不能够没有。但——   ——上进或许也应该选好用力的去处?   啊,脑壳痛,脑壳痛。先咸着吧,当工具人什么的,脑子只要咸着就好。   她表面上依旧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但内心深处已然是放弃了自身的思考运作。而目睹着铭湮薇的这番举动。洛叶表示……   老怀大慰。   嗯,真的是老怀大慰。要是自家其它的队友也能够在它们不擅长的领域中好好地听从专家的意见,那么自己的工作肯定要轻松许多。不过……   她微微点了点头。   “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你就当做是昨日破船的复刻世界,而霸王现在正和他的前世,北欧的灭世魔狼芬里尔以源石意志为躯壳进行斗争。因为他们的存在和干涉,这个世界已经相较于原剧本产生了很多变化。但那只是表象,只是外壳,只是大战即将到来的掩饰。”   她手中的龙门投影膨胀,将周边的大地和国度也都显示了出来。而它们内部的局势变转也被清晰地标注出来,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埋藏着蚁窝的沙土。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因为那两只哈士奇的存在,源石意志呈现出了两面性。它那温和的一面是霸王这个多人性少兽形的家伙的所作所为。或许是直接的操作,或许是潜意识的干涉,凡是原剧本中有名字的角色,其和源石有关的命运都产生了变更。”   “原本会成为整合运动首领,点燃冲突导火索的塔露拉被削去了反派boss的身份,现在和她的异父妹妹一起在龙门中幸福的生活。原本会在天灾中尽数丧生的切尔诺伯格市民,现在依旧能够在阳光下呼吸空气。原本应当在龙门周遭死伤殆尽的整合运动,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非暴力权益组织。而至于其他的,还有很多很多。”   “霸王的意志改变了整个故事,但他改变的,却只是表象。因为……”   “因为源石始终是源石。”铭湮薇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口。   洛叶横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没对她这夸张的行动评头论足。   “你说得对,源石始终是源石,源石病始终是源石病。在这个世界上,源石病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解的死结。因为凡人们依靠它又畏惧它,仇视它而又离不开它。而这也正是霸王和芬里尔所共同持有着的‘道’。不可逃逸,不可抗拒的天灾之道。”   洛叶顿了一下,挥了挥手,抹除了龙门以外的所有结构。   “它们两个在道的层面上是一致的。因为它们都想要成为如同源石相对泰拉的一般的不朽存在。不可避免,不可抵抗,不可逃离,不可放弃的天灾之物。而它们的区别,就在于霸王的执和芬里尔的执不同。”   “我不明白芬里尔的执是什么,但我知道霸王的执应该和‘同伴’有关。所以他才会显现得如此仁慈。并在仁慈之中,慢了芬里尔不知道多少步。”   “他改变了剧本中所有角色的命运。但他却并没有改变那隐藏在剧本之后的普罗大众。源石病依旧存在,感染者依旧受到严重排挤。整合运动成了非暴力组织,但除却它们以外的感染者组织却还有千千万万。而这些全都成了芬里尔所准备好的推手,并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将霸王所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尽数颠覆!”   她偏过头,看向铭湮薇。   “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如何帮霸王战胜他的前世了吧。”她没等铭湮薇开口便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对,既然这整个星球都已经被它们的道和执所覆盖,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在保全它们的道的同时,找出并破坏掉芬里尔的‘执’!而它的执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显现,我也基本有了头绪。”   “是……”铭湮薇看着洛叶,然后她发现洛叶这一次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走。   “……和我有关吗?”   “你还记得你在开始试炼之前,在霸王玩‘昨日破船’这个游戏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说要救那只北极兔……是那只兔子!?”   “嗯,可能性很大。”洛叶颔首。“我在之前发现出问题时做了一些补救,欺骗洛宓时顺便也让芬里尔误判了你的层次。让它以为你也会参与到这场死斗之中。而就如同霸王在试炼开始前在爱丽丝的诱导下做出了‘昨日破船’这个信标一般。它会判断你将‘拯救那只北极兔’作为呼唤外援的讯号。”   “那只兔子小姐身上大可能有着它的执念寄托,因为它想要让我们这些外援陷入帮了一个就帮不了另一个的两难境况。所以,你可以,也应当从这里着手。” 第十四节·铭湮薇·四   说做就做。   既然动脑子的谋断者已经说了她并不适合出手的缘由且还拿出了行动方略。那么动手的工具人自然也就应该行动起来——当一切终于来到了具体执行的环节的时候,刚刚还是一副咸鱼模样的铭湮薇小姐顿时就变得专注而且认真。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唔……干掉那只白兔子?”她询问着。严格来说她还有些不舍得不忍心来着。毕竟那只白兔子在原本的剧情中是她挺喜欢的一个角色。但若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同伴……区区纸片人,杀多少都无所谓啦!   然而洛叶对她的安排却并非这么简单。   “不,你不用,也不能够干掉她。”洛叶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芬里尔会选中她,是因为你在试炼开启之前说出的那句话。而它知晓霸王的所有记忆,所以它才故意安排了这么一个理念寄托让外人的介入成为两难。而‘铭湮薇不会杀死叶莲娜(白兔子)’这一错误认知本身就是我们所持有的优势。可不能够这么轻易葬送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铭湮薇问道。   “接近她,改变她。让她不再是她。想要击退一个超越种以上的生物,最合适的方式便是让它的理念变转。让它自己认为自己的道路存在谬误——这虽然要不了它的命,但却能够给它造成重创。让它在和霸王的争斗中落入下风,然后我们就可以静待同伴获取那最为丰厚的成果。”   洛叶顿了一下。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个合适的身份,无论是大秦的身份还是这破船世界的身份都已然准备妥当。你会获得一个很合适的机会,让你能够名正言顺地接近此刻正在朝龙门区域接近的叶莲娜。而之后该怎么做,则由你自行安排……总之,想办法让她变得‘像’霸王就是了。”   铭湮薇眨吧眨吧眼睛。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洛叶说是芬里尔将叶莲娜当做了理念寄托。但实际上现在的霸王和芬里尔相互纠缠,彼此一体。那么显而易见的叶莲娜的身上同时也有着霸王的理念——它们走的事同样的道,而唯一不同的,则是执的差异。   霸王和芬里尔,两者的道都已确认,是象征着天灾本身的霸主之道。而唯一的差异便在两者的执念之上。   芬里尔不可能破坏霸王的执,因为它还想要成为霸王,所以它胜出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道吞噬同源的霸王的道。而在这场战局上其它人插不进手,因为道的战争是理念之间的冲突碰撞。同源的道加进去只会变成不死不休的   所以,道的层面只能够看霸王自己。而外人想要干涉战局,就只能够从执入手!只要能够在道争的胜负分出之前成功击破其中一方的‘执’。那么哪怕另一方在道争中处于绝对的劣势状况,局势也能够在顷刻间反转!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任务的内容。   “很好。”洛叶满足地推了推眼镜架。“那么,试着接触她吧。虽然无论是霸王还是芬里尔的主意识现在都无暇他顾。但因为你是霸王的同伴,又是芬里尔布局的一部分,所以你在接触叶莲娜时不会遭到最直接的抵触——   ——而至于如何让叶莲娜变转,如何测算出她性格和生命中属于芬里尔的那一部分并将其剔除则完全处于你的判断——我虽然也会用化身与你同行,但我在‘必要’的时刻到来之前,都会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意思是有你兜底,所以我可以大胆施为么?”铭湮薇问道。   “没有兜底。但你的确可以大胆一些。”洛叶回答,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结论。   ‘我就当真的来听’——铭湮薇如是想到,但心中的确轻松了许多。而在最后开始投入行动之前,她觉得有件事姑且还是要问上一问。   “那,爱丽丝她们……”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直到洛叶完全没有接口的欲望时才说完了全部的话。“……真的不用理会她们吗?”   “不需要,她们有她们的事,她们的计划需要完成。”洛叶淡淡地回答。“她们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且她们还会给你一些帮助——因为她们很快就会作为‘前莱茵生物科技主管研发人员’在龙门透露出一些关于治愈源石病方式的情报,而这会让源石意志的视线稍稍地转向她们所在的一方。也算是为你吸引一点火力。”   很简单的逻辑。   既然源石有意志,那么鼓捣出‘治愈源石病’这种东西便可看做是向‘源石意志’这一事物的开战。哪怕如今的源石意志并未统一,而是出于一种内部争杀的半疯狂态。但源石病的诞生的确是霸王和芬里尔共同的默许。而一旦有外来者拿出了这份‘药’,那么她们毋庸置疑地便会在顷刻间成为源石意志的目标。   叶莲娜这边的战斗,会因此变得轻松一些。而这或许便是她们作为同伴,在如今的时局下所唯一能够提供的帮助。   铭湮薇心下了然……她虽然心中仍有疑惑,比如说为什么这种简单的事情还要爱丽丝和西琳两人一起合作,而不是分头去处理其他地方的情况。但想来爱丽丝和西琳总归是会比自己要强出一些,所以这点小问号便也很快地被她给抛在脑后。   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她知道这或许便是这颗星球上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最后一次和洛叶,或者说其它轮回者正式交流的时机。但她仍旧感觉自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而在周遭的万象崩塌,这座空想的区域化作乌有的刹那。无穷尽的记忆便从不可知的秘处狂涌而至,在顷刻间便充斥了她的脑海。   …………………………………………   铭湮薇想起自己是谁了。   自己是咫星星,摇光号生活舰的所有者,秦的公民。是没有特殊经历和特殊技艺的普通市民一枚。在完成了秦的通识教育,掌握了大约二阶加CC的公民必备强化后便离开了自己原先所处的星域,然后在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个‘昨日破船’的快子游戏,并在好奇心与探究欲的促使下参与其中。   ——她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记忆,看到了‘自己’和昨日号的‘罗艾’、‘林夕’等两人发出的通讯问候。   而在那之后,‘自己’加入了游戏之中。并选取了一个原本就有戏份的角色而不是纯粹的架空虚构,并在它还是受精卵的时候将其变转成为了自己的降临体。   她……不,自己的新名字,是黑。   一个有着猫耳,但属性更加偏向于豹类的菲林女性。从小便失去了双亲,患上矿石病,被卖作奴隶并被当做杀手培育。   很糟糕的设定,但并非不可接受。而后铭湮薇继续浏览,便看到‘自己’在成年之后被委派了一件高难度的任务。被上级派遣去暗杀一个司掌着名为‘汐斯塔’火山岛市的黎博利人。   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个命运的转折。无血无泪的杀手遇到了一位心怀大志的梦想家。若非黑身负源石病,铭湮薇都怀疑‘自己’和那位如今是汐斯塔市所有者的男人之间存在着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而从那一夜起,‘自己’便作为那个男人最锋利的剑刃,替他排除一个又一个的外来之敌。   ‘自己’做出了成绩,‘自己’赢得了信任。很快,忙碌于城市建设事业的男人便将他的女儿委托给了‘自己’。   那是一位天真烂漫的黎博利少女,从小就十分依赖着‘自己’,并且在知晓了‘自己’患上了源石病这种不治之症后便将找到治疗源石病的方法作为她的人生目标而努力。且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她也从未放弃。   她很在意‘自己’,而‘自己’也对她有着相同程度的在意。原本那看起来一副男主角模样的汐斯塔首领反而逐渐地失却了存在感。甚至于在最近的数年中因为时局的变转还特意地将‘自己’安排到了那位少女的身边作为守护者。而‘自己’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   少女的名字……啊,忘了,在这个世界上,名字虽然重要但却并不泛用。泛用的是参与工作或者学业后自身给自身起的代号——黑一直都被叫做黑,而代号自然也依旧用黑这个单字来代替。而少女给自己起的代号,则是‘锡兰’。   锡兰,一想到锡兰,那么   然而很不幸的,这位锡兰小姐虽然对红茶有着相当程度的爱好,自身泡茶的调味的能力却是令人感到恐惧。她的红茶若是一口饮下,那么普通人估计是连昏睡的资格都没有就得直达急诊室或者干脆一步到位太平间。   为此,‘自己’不得不在出任务之余练就了一手泡红茶的好技术。而这也让‘自己’和锡兰小姐之间的关系愈发的拉进——大概已经超越了亲姐妹的范畴,朝着某个稍微有些弧线的关系方向前进了。   于是,‘自己’便和锡兰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而当时间轴变动到正常的点上时,‘自己’正和锡兰一起搭乘飞艇。从南方的汐斯塔前往北地的乌萨斯,前往那一度是原剧本剧情核心之一的切尔诺伯格!   ………………………………   铭湮薇睁开眼睛,在短暂的记忆消消化之后,她已然明白自身所要面临的诸多状况并拟定了一些应对方式。而首要的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轮回者,超凡生命,即将触碰四中阶段,成为不朽之物的伪劣之神。怎么好意思拉下脸来叫一个土著人小姐并且还将她当做主人来尊敬……开什么玩笑!轮回者的颜面,可不是那种不值钱的东西!   ——她在顷刻间就在这宽广的飞艇独立客舱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看到了那位有着粉色头发的黎博利文静少女。她轻吸一口气,向前走出两步刚打算将打好的腹稿说出以获取一个自由行动的时机。却没想到那位锡兰小姐突然抬起头,俏丽的小脸漠无感情……   ……并且抬起手指,推了推鼻梁上那并不存在的平光眼镜!   淦!是洛叶!   【我虽然会用化身与你同行】——这句话在铭湮薇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她一开始还以为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会面。哪知道这家伙居然从一开始就将这种无关紧要的剧情写入了人物背景!   搞什么鬼?   不是说除却特定的时间以外不会做什么吗?   她心下腹诽,脚步不停,然而先前所准备的那些计划言辞已然被她尽数扔进了沟里。她突然觉得叫声‘小姐’也不算吃亏。毕竟大家都是同伴,理应站在同一阵列。   “小姐。”——她看到‘锡兰’脸上的漠然在顷刻间褪去,整个人就这么轻快地回到了她记忆中那天真烂漫的神态——“我打算到周围去一检查一下,切尔诺伯格很快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   “嗯,这方面你是专业的呢,黑。”——锡兰的声音如同记忆中一样绵软,柔和且充满知性。然而一想到这家伙实际上是个披着皮的洛叶她就忍不住地感到汗毛直立。但是她克制住了,因为她还要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能够在时刻注视着感染者变化的源石意志窥探到她身上的一样。而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微微颌首,欠身。然后退下。   “请你保护好自己,小姐。”她努力地维持着记忆中的语气。“我就是在周围转上一圈,检查一下,很快就会回……”   她突然感到脚侧传来一阵凉意。然而在刹那之间,凉意便化作凝结的冰霜! 第十五节·铭湮薇·五   冰霜?   她猛地偏转视线,脚边那浮现出的冰霜却在她看过去的刹那便消失不见。而不止是那悄然浮现的冰霜,一起化作虚无的,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寒冷!   幻觉?不,是预兆,预感。是这具身体,这个身份所拥有的杀手本能。而无论是‘黑’还是曾为凡人的铭湮薇,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未来预兆’!   铭湮薇在刹那间就弄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显然,洛叶不打算在这场游戏中浪费过多的时间。那么显而易见,这缕冰霜幻觉的出现便意味着洛叶带着她直接触碰了这个昨日破船世界中的新主线!   是叶莲娜!   不会错的,这个世界上虽然有着不止一位冰术师,但既然自己在这,洛叶在这,且洛叶刚刚才告诉自己目的。那么这便意味着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叶莲娜!   【叶莲娜的代号是‘霜星’。是专精于寒气操纵的源石技艺持有者。她能够轻易地制作出让大气产生固化效应的寒流并对其操纵。而在整合运动没有崛起,她带着只属于她的雪怪小队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   【哈,原来如此。整合运动没有破坏切城所以她在这新的世界线中自己下场吗?打算学习一个九一一来一场飞艇直降……不,不是九一一,而是红场!她是乌萨斯人,而乌萨斯作为对苏俄的模仿,出现这种事件理所应当!】   一切都了然于心,而她知晓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战斗。不过战斗之前,演戏还得演全套,她还得在剧本运作的层面上应付,保护这个比自己能打至少一万倍的大小姐。   “小姐。”她沉声说道,很自然地代入到了菲林保镖‘黑’这个角色之中。“船上可能出了一点问题。请你躲在房间里面不要外出,我很快处理掉外面的事。”   “嗯,你要小心。我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洛叶装得比她还像,活脱脱一个想要出份力又害怕自己碍事的初出茅庐千金小姐。“如果太危险了就先回来。我们家……出得起赎票的钱的。”   “这未必是绑票。”铭湮薇配合着她微微摇头。“但还请不用担心,我很擅长‘处理’这种问题。”   她随即转过身,示意洛叶所代入的锡兰稍稍退后。没有打开舱门而是从舷窗边上爬出,然后像是一只真正的猫儿一般在飞艇的外侧移动。   这座飞艇很大,比没有源石的寻常世界中那根本就没有发展多久的飞艇要庞大而且牢固许多。像是安置了她和锡兰这样的豪华客场有二十个。而普通舱的数量则在一百,且还有着同等数量的员工舱室以及设备和餐饮娱乐的安置处。   它可以视作一艘大型空中游轮。毕竟这个世界的动力是神奇的源石工艺而非其余相似世界中所通行的燃气和电力。而当铭湮薇……黑从一处回廊的外窗内再度潜入舰体之时,她发现这艘飞艇已经有超过二分之一的区域已经被霜星的部下无声占领。   【她无法确定船上的游客中是否存在掌握着特殊通讯手段的个体。所以她决定先隐秘地控制这艘船,然后再行动手解决船上的游客。而这样的计划虽然稍稍有些不稳定,但却对人手的要求降低。】   【……是了,即便是在原本的剧本中,她手下的雪怪小队也是一支人数不多的精英战斗部队。而在整合运动没有崛起,且也不存在旗帜形有名感染者组织的情况下。她手中能够调取的力量实际上相当有限……她没有被芬里尔和霸王强化吗?】   【看来她并不打算造成大规模的破坏和杀戮……那她打算做什么?控制这艘飞艇直达切尔诺伯格市中心发传单?还是……】   思维转瞬即逝,铭湮薇的脑海中推测出了好几个可能性然后又被她尽数否定。而她的身体却丝毫不停,在空阔的回廊内无声前进的同时注意着周遭的每一处区域。   ——她的眼眸中出现了几个人影。她看到几个乔装打扮的家伙从背后击晕了两位看守在动力室周边的卫兵。而一个人留在外面放哨,另两个人却是迅速地潜入动力室之中,并很快就从内部传来了两声肉体倒地的轻响!   【雪怪。】——那几个乔装打扮的家伙是很明显的乌萨斯人,而铭湮薇的眼眸中还能够捕捉到一些掩盖在化妆下的细节。而这让她能够确认他们都是源石病患。   【他们没有动手杀人。】铭湮薇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他们侧后,发现这三个人并不打算像是电影中演出的那样在动手时相互交谈透露信息而是埋着头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她便无声地在放哨者的身后落下,并朝着那位感染者的脊椎无声地点出指尖——   ——‘要将叶莲娜变转,让她更加偏向于霸王一方。’   洛叶的告诫在她耳边回荡。这原本一击必杀的的指击便在命中的那一瞬变得稍微消去一点聚集的力——那个身体纤细的雪怪成员连发声都做不到便闭气昏去。然后她轻轻地将这个雪怪放倒在角落中。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知道船舱内部的另外两位雪怪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她看得出,看得出雪怪小队之间存在着某种类似于心灵感应一般的羁绊或者说感应。而当她击倒其中一位的时候,包括处于飞艇另一处的叶莲娜在内所有人都已然心生感应。   她看得出来,因为她是铭湮薇,有着超凡生命应该有的敏锐和知性。   但她不应该看得出,因为她现在是黑,而黑只是一个有点直觉天赋的菲林杀手。而一个普通的菲林杀手不应该做出自身能力范围之外的举动。   【这种在知晓对方一切底牌的情况下还得被动放水的感觉真是差劲……不过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倒也算不上令我不适。】   她眼眸中微光闪烁,然后如同一个货真价实的普通菲林杀手一般没有走正门而是无声地从侧面的门中潜入。而一切也就如她所料的一般,当她脚尖触碰地面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高壮的雪怪成员从侧面朝着自己猛扑!   一个佯攻。   她清晰地感知到还有另外一个雪怪成员躲藏在视野的死角内朝自身举起弓弩——弩箭所指的方位依旧不致命,是只造成伤损而不会破坏生体运作的部位。   【仍旧不打算杀人吗……奇怪,芬里尔是这样宽容的神?还是说他们完全没有受芬里尔的影响而是被霸王所干涉?】   【啊……无所谓了。这种程度还在‘黑’的能力范畴之中。】   她的身形微动,轻易地便避开侧方和隐蔽处的扑击和无声弩箭。而那支袭来的箭矢在被她避开之后又被她轻巧地接住,一个旋身,形体便挪移到高大雪怪的身后并在他的后颈精准一击——   高大的雪怪闷哼着倒下,而   ‘唔——’那人闷哼一声,便也无声地瘫软倒下了。   铭湮薇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观测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叶莲娜正在朝这里赶来……她还安排了其它人去调查船上的危险人物名单。是了,因为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拉响警报,所以判断我不属于乌萨斯官方而是飞艇上的某个临时起意的家伙么……比预想中的要聪明呢,】   【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因为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会在事先调查到我的存在……不对,她调查过了。因为这个时间的我按照‘黑’这一个体的习惯应该会陪在锡兰小姐身边而不是擅自外出……原来是这样。】   【那么,按照这样的发展。她不需要很困难就能够发现并没有掩盖身份的洛叶……锡兰小姐和我。而她便会在自己和我交手的时候安排自己的手下去把锡兰小姐‘请过来’。唔……这不算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开局。不过这样一来,她那挟持这艘飞艇在这异世界复刻红场事件的计划也会就此失效——她也吃亏,那么便还算是一次平等的接触。】   思考得出了结果,未来的发展映入她的眼中。按照洛叶的理论,无论是芬里尔还是霸王都对她的接触乐见其成。而这便意味着只要她不在这里使用出‘铭湮薇’的力量而是继续以黑的身份行动,那么这份未来便不会变更。   她稍微有些理解自己那些在成为真神后就对很多事都显得有些淡漠的同伴们了。原本还以为是他们变了,没想到,他们的变化原来是基于这等缘由——缺乏变化的世界,对于高位存在来说还真是相当无趣。   而这样一来,那么多超越界限的强者会想要挣脱剧本模因,想要扭转,想要改变那不变终局的缘由便也可以理解了。   【超凡生命,真神……人和神的界限原来不止存在于力量和生命层次之中么。不过……】   她偏转视线,很符合人设地看了锡兰小姐所在房间的方位一眼。   【不过一想到,就连洛叶小姐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也有为了完成计划而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被普通人绑架的时候。那么这样看来,成为神似乎也不算什么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呢。】   她感觉自己心灵深处某个桎梏一般的东西无声地碎掉了,而自身朝着解开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吧,虽说一切都已清晰,但该做的事还是得继续做的。   她转过身,来到最后那个被她以打穴手法放倒在地但却并未完全失却知觉的雪怪成员面前。注视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伸出手指,用疏通气血的方式重新恢复了对方的言语能力。   “我认识你们,我知道你们是乌萨斯北地的雪怪小队成员。”她盯着对方,问着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的话:“我原本并不打算和你们做敌人,但你们既然想要对这艘船做些什么,那么我便不可坐视不理……说出你们的目的吧,在一切都变得更糟之前,现在你我之前还有着对话的余地。”   那只雪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那被击倒的最初一个雪怪所驻守的位处。   “放心,在彻底敌对之前我没打算杀你们的人,也没有留下不可弥补的重伤。她只是如同你们两个一样受了重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罢了。”铭湮薇说道。“但是,我的耐心和时间都是有限的。”   她眼前的雪怪成员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是想要说出什么然后又发不出声。   按照常见的套路,铭湮薇现在已经主动接近他好听清楚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作为一位普通但却合格的菲林杀手,铭湮薇并不会犯这种程度的错误。   她轻叹一口气,估算着时间,然后抬起合拢的手指——   ——“大姐救我!”   一声尖叫,一阵冷风,铭湮薇的身形猛地偏转,然后她原先所立足的地方便被尖锐的冰晶刺丛所覆盖!而她的身体再度朝着侧面掠走,从袖中弹出匕首并将一支疾射而来的冰锥斩断在空中!   那寒冷的风依旧跟随着她,而她的身体便在这狭小的室内几度机动。那斩断了冰锥的匕首被冰霜覆盖且被她抛弃,而后一支小弩落到她的手中,并在极短的时间中射向互不相邻的几处。   空气之中,传出了冰晶破裂的脆响。   那在不知何时弥漫于动力舱内的寒气分布被她击破,而这让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丢失了好不容易获取的先手——铭湮薇调整身形,重摆架势,而那位驾驭着寒气的袭击者也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位有着一双尖兔耳的卡特斯族少女。她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白色大衣,白色的长发之下是一张俏丽但却更显坚毅的面孔。   而少女的神色冷漠,身侧环绕着更为凌冽的寒流! 第十六节·霸王·四   如同爱丽丝所计划的那样,她很顺利地便取信了塔露拉,让这位换上常服后很有一副西方贵女风范的大小姐相信她是有着真才实学的源石学专家。而她在交流中自然而然地取得了主导权,强调了自身能力的同时淡化了西琳的存在感。   啊,本来就是这样,说到底,这么一项普通的事件本来就不需要她们两人同时派出化身前来运作。西琳会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提供协助到不如说是给自己安排一个逻辑完满的不在场证明——她在对胡亥的行动方式进行分析后得出了‘不在场证明’这样事物的必要性。因为她发现胡亥的行动方式和主神有着许多重合的点。   主神说到做到。   主神做事一定讲证据。   而在‘初号神’是主神的原型——这一前提成立的情况下。那么已然成为了胡亥的初号神便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沿用主神的行动逻辑。   他说到做到。   他做事一定讲证据。   而当西琳因为爱丽丝这个聚光灯的活跃而让自身的存在感一再降低的时候,她的意志便无声地从那在临行前编写了一个伪装用人格的容器肉身中离开。任由爱丽丝和塔露拉以及塔露拉的妹妹陈晖洁在那里交流学术问题。   这很正常,两位同领域的学者若是能够在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前提下和平共处。那么它们之间必然已经分出高下。侃侃而谈者会被视作占据优势,而沉默寡言之人则会被视作是落后者——人们总是会信任比较强大而且自信的那一个。而劣等的一方总是不受重视。   于是,西琳被视作爱丽丝的助手。即便依旧会被妥善安排但却不会被特别关注。   于是,爱丽丝,或者说罗艾很容易地就和塔露拉姐妹两打成一片。并在不经意间将话题偏移到源石病的治疗相关。   爱丽丝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在不久后空开宣布她掌握着治愈源石病,驯化天灾的能力。而这样的举动则无疑会招致霸王和他前世的目光。   这很好,整个世界中唯二对她存在威胁的强大者会将注意力投放到这做城市的内部。他们的斗志被激发,他们的怒火投放到这片区域。那么,换而言之,便是……   ……他们会被这里的琐事给引开注意力。   而与此同时……   ‘昨日号’内,西琳无声地睁开双眼。   她仍旧让自身的肉体停留在舰体内部,而自身则以特化了隐蔽性的灵魂态脱离了躯壳。   【胡亥对秦人的监视精度是原子级。换而言之,它没有,或者说不会消耗那么多的资源对不需要刻意关注的目标投放注意力。有了‘林夕’和快子游戏这两重掩饰,它在这基础上还会朝这一侧投放注意力的可能性很低。】   【而灵魂的规格可以低于原子。毕竟我的本质是心灵之光。运用我的权能,行使‘联结’的权柄。我可以让自己的形态在非战斗的情况下和‘中微子’的规格达成联结同步。基本便可以确定此处的胡亥无法发现现在的我……】   【……只要我不大张旗鼓的做事即可。】   她以灵魂态思考着,将规格压制到中微子大小后这整片宙空对她而言都是千疮百孔的庞然大物。而她的意志运作,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强相互材料所制成的生活舰船壳而抵达的浩瀚悠久的宙空之中。   她触碰了一道光。   【联结。】   权能再度隐秘地运作起来,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时空反应。西琳和这一缕光生成了‘联结’并成为了其一部分。且在读取这一缕光的内藏讯息的同时来到了冬风号的周边!   这一束光的内部,有着皇帝的痕迹。   皇帝的意志在这片星域中以物质波的形式存在,扫描并监视着着每一个原子规格的物质实体。   很精细,但是还不够。   因为中微子的规格可以轻易地下降至电子的百万分之一,在宇宙之中等同于隐型。   【联结。】   旧的联结舍弃,新的联结诞生。西琳脱离了那一束光而成为了‘冬风’号的一部分。以中微子的形式运作着,先是船壳表侧的一枚粒子,然后是船壳内侧的一颗原子。很快她又脱离了内壳,和船舱内的一枚氧气分子融为一体。   ‘皇帝的注视’在东风号的舱体里回荡。它扫过西琳所栖息着的那枚分子,但对于安逸地栖息在分子键上的西琳视而不见。而西琳的意志便在这诸多气体分子之间流转,阅读着这东风号内的诸多讯息。   她看到了这艘舰船的诞生,看到了那座在皇帝的意志下运作着的合成工厂。看到了那拥有着‘罗博’这个名字的男人从培育舱中出生,调整基因,灌输知识后投入虚幻的世界内享受童年。而在童年结束后,开启了新的事业。   ‘罗博’是一个探险家,是一个响应了胡亥意志的开拓者。而他在一段不算漫长的冒险之后便成功地在帝国的外侧星域发现了这么一颗有着异族文明繁衍的星体。而他给这枚星体命名为‘泰拉’。   秦人的寿命很长,理论上是‘人被杀,就会死’,换而言之便是‘人不被杀,就不会死’的概念体现。而在这漫长的光阴之中,罗博在   【原来如此,这个‘昨日破船’剧本从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么。它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没有什么天灾也没有什么人祸的兽耳娘世界。是‘罗博’在一个又一个的周期中带来了改变——是他带来了源石,是他制作了天灾,是他一手创作了这个移动都市加阶级对抗的快子游戏世界。而他自身乐在其中。】   【途中没有出现停滞或者意外……果然,这个‘罗博’就是霸王。而不止是他,他的前世也认同了这个世界么?还是说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前世所设置的陷阱布局。毕竟无论是他还是它,都知晓中洲队的协助者必然会抵达这个世界。】   【这样一来,那么便不能够排除这个‘快子游戏世界’本身便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了。唔……某处区域内隐藏着,或者整个大局实际都是麻烦的陷阱么?对我们产生危害的可能性很低,但若是退而求其次,只是为了将我们的真实身份暴露从而迎来胡亥的注意力却并非不可能。】   中微子大小的西琳思考着,取消了和空气‘联结’的同时来到了舰体中央区域的操作者控制间。   罗博,一个在这人均俊男美女的星际时代中相对其貌不扬的壮年男子正躺在休眠仓内部安静地沉睡。而西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灵魂深处所潜藏着的强大力量以及熟悉气息。   是霸王,毋庸置疑。   虽然从一开始西琳和爱丽丝就一起通过通讯留言的声纹变化分析出了切尔茜的痕迹从而确认了这个‘罗博’就是霸王的本体。但未能够亲眼见证到本体,那便总归会出现些许的疑虑。   而现在,至少在这一认知上不再存在分歧。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啧,在中洲队里待久了,我也是习惯起用成语了呢。】   西琳的思绪转动着,中微子化的寄托形体轻飘飘地降落在‘罗博’的脑门上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为对于她来说,击破霸王前世的方法并不是只有击破其执念一种。她还可以动用自己的权能和其中的一体强行建立‘联结’。而若是行动足够的隐秘,那么她甚至可以在对方察觉不到的同时伪装成对方的内部杂念,作为幕后的推手让对方所执之道倾颓。   当然,这是大白天做宝可梦才会有的好事。她可不信那群起步超越种,通常准圣,偶尔圣贤的前世们会看不穿她的布置。毕竟她在先前的月世界战场中已经暴露了自身权能的大体内容。而在这场试炼中,队友若是知道一个情报,那么便可视作其前世已然将相关的一切都掌握并理解透彻。   有陷阱的可能性很高,高到她完全不想为之冒险。   但是……   【再精巧的,再怎么伪装成无害的陷阱。只要我不踏出那关键一步,那么它能够造成的影响便及其有限。而我要做的,实际上只不过是揭露你的秘密,弄清楚你那隐藏着的执念本体而已。】   她的视线转动着,形体穿越了皮肤和组织液的覆盖而潜入了那强大灵魂的安置处。并在重重的防护陷阱中接近了那抹最核心的光。而她的手指随即触碰到那一片光的表侧。   【将你的执念,你的秘密呈现在我面前吧。】   她的身上也同时出现了光化现象,从一枚中微子变成了一抹心灵之光中理论上并不存在的一处内部结构。   然后……   【联结。】   …………………………………………   与此同时,剧情点的另一处。事像的变化正如同铭湮薇在先前所测算的那样运作着。   她成功地见到了叶莲娜,那位代号为霜星的卡特斯兔耳少女。她以‘黑’应该有的能力和战斗意志和对方交战。并如愿地获得了一个不相上下的结论。   这很正常,因为黑是主手使用弓弩的剑士。而霜星则是干涉范围巨大的术士。对于她们两人而言。近战都只是不学不行的必修而不是投入了兴趣的选修。而这也就意味着黑和霜星对于近身战斗并不擅长。虽然依旧凌驾于其它人,但相对于彼此而言都是攻弱守强   谁都杀不了谁,谁都伤不了谁。再加上战场上失去战斗力的雪怪小队们其存在本身便极大地妨碍了霜星的全力发挥。而黑……或者说铭湮薇又特意避开了它们的缘故。霜星所能够发挥出的战力和战意便也再度下降。   渐渐地,霜星逐渐落入颓势。她不可能在一群同伴身边用出根本就不可能识别敌我的超低温寒流。而采用近战武器和弓弩的黑则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她被打得节节后退,她的行动范围被箭矢封锁。   而当一轮被掐好了时间的连珠箭矢锁死了霜星所有的躲避路线。让她即将在黑手中蓄势待发的一击下受创的刹那,剧本终于运作到了最后的那一点。   一个雪怪小队的成员抓着锡兰出现在动力舱的门前。   ………………………………   “抱歉呢,黑。”洛叶芯子的锡兰露出一副羞赧的神色。“我有试过反抗,但力气……有些不太足呢。”   铭湮薇芯子的黑注视着那在锡兰被带来的同时便停止攻击,没有乘势痛打落水猫的霜星。用眼角的余光确认这锡兰的状态。   “小姐。”铭湮薇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代入锡兰这个角色。“你有受伤吗?”   “没有……”   黑微微颔首,视线重新投到霜星身上。   “你不打算放下武器吗?”霜星似乎也轻轻呼出了一小口气,放松了些许。“作为一个战士,你已经输了。”   “但作为一个杀手,我还没输。”黑淡淡地回答,但还是将手中的弓弩垂落,指向地面。“杀手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武器一直都紧握在自己手中。因为你留不下我,而你更应该清楚,一个失去主人的杀手,在不计代价,不择手段的前提下都能够做出些什么。”   想要保住人质,最好的方式,就是清晰地表露出自己会为人质的伤损带来多大程度的危机和仇恨。而这样的行为方式再以一个强大的战力来作为保证,那么它便格外地显得有说服力。   而这样的发展让霜星稍稍皱眉。   ………………………………   我稍微计算了一下字数,全勤菌如果不想死,就得加更。   啊……要是这段时间间贴能多几个……我就开间贴悬赏,然后改大型章节好了。 第十七节·霸王·五   巨大的飞艇微微颤抖着,这是飞艇在高空处航行,遭遇不安定气流后的征兆。而当霜星和黑相互僵持着的这个时间点上,动力舱内的通讯铃却突然响起!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两声长响,还未等在场僵持的数人考虑出应对的方式,扬声器便在某个自动装置的运作下主动打开。而紧随其后从内中传出的,是来自飞艇另一侧的,某个‘毛味儿十足’的巨大嗓音!   “动力舱!妈的你们那里是怎么回事,供能不稳定了你们明不明白!”   那声音中饱含愤怒与急迫。   “给你们二十秒钟!你们这些喝多了伏特加的蠢货!二十秒钟后我要是还看不到供能回升我这就要你们好看!”   黑看看霜星,霜星看看黑,两人的视线再同时扫过地面上那些被雪怪小队成员击倒的工作人员。然后完全不出意外的发现它们全都是孔武有力的,能够一手抬起一箱子满装源石的彪形大汉!   五大三粗的男人,用黑或者霜星或者锡兰小姐她们这种小姑凉或者大姑娘的声线来伪装是绝对做不到的!霜星立刻扭过头,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马,马上就好!”那个被黑以截穴法击倒的年轻雪怪含糊着嗓门大声嚷道。然后看着动力舱内那一大堆的仪表阀门一脸的不知所云。他朝霜星投去求助的目光,然后霜星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个单位。   ——谁会搞这玩意!?   ——这东西难道不是放着不管就能够自动运行的吗!?   她和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然后十分惊喜地发现自己等一行人都对操作动力舱内的仪器毫无头绪。而在她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整个舱室猛地抖了一个来回!   外部的气流,越来越大了。   扬声器再度响了起来。   “谢尔盖!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外面的气流那么大你看不见吗,气压警示你看不见吗!船在抖你看不见吗!都他妈二十秒了还没搞定,你是不是想让我亲手扒了你的皮!”   霜星继续瞪自己手下的伙计。而那个可怜的家伙像是个委屈的鹌鹑一样抓狂般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继续扯着嗓门,假装自己是那个叫‘谢尔盖’的人从鼻腔里发出了醉酒的鼻音。   “出,出,出了点……出了点问题!马上,马上就好!”   “我最后给你十秒钟!”——那个声音愈发地狂躁。而除此以外还伴随着嘈杂且急促的交谈,脚步,以及风的呼啸。而那家伙居然当场就开始倒数起来!   “十!”   霜星指了指锅炉,虎着脸做了个倾倒的动作。然而她的同伴连连摇手,比了个爆炸的手势并配了一个‘轰——’地轻音。   “九!”   另一个雪怪指了指地上被放到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摇晃的手势然后朝霜星投去询问的目光。   “八!”   霜星眼角抽了抽,她先是下意识地摇头,然后犹豫着点了点头。而获得了她的许可,那个雪怪立刻就开始动手摇晃那个昏睡的家伙,拍他的脸想要把他弄起来。   “七!”   但是他们之前打得太重,动手太稳,以至于现在根本就弄不醒对方!那个工程师就算脸上挨了痛打也只是咂了咂嘴巴,然后像是还在梦中酒馆畅饮伏特加一样惬意地缩了缩头!   “六!”   霜星那一头柔顺银发‘蓬’地一下就向着外侧炸了半厘米——很难想象原来北极兔居然也会炸毛。她也不管铭湮薇——这里姑且还是用‘黑’——了,就这么径直冲到那堆开启的锅炉旁边,抱起一箱源石就要往里倒!   “大姐冷静啊!”——先前被黑   ——她并不知道扬声器的通讯这回事,因为她刚刚醒过来便连忙朝动力舱里探出了头!   “不能一次放那么多啊!会炸的大姐!这样别说控制这艘飞艇,我们自己也——”另一个雪怪猛地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了这家伙的嘴。而这家伙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同伴的视线满怀无辜。   啊……她的同伴们现在肯定很想把她按在墙角里痛打一顿。因为连续等了好几秒钟,在场的两伙人都没能够听到从扬声器内传出来的‘五’。   霜星的那双长耳朵都要垂下来了。她看着自己的伙伴,面色复杂。   而就在这时——   攻守易位,黑的身影急速闪动,伴随着一声闷哼和一道未能够命中目标的寒流。那个挟持着锡兰的雪怪已经被她一击逼退,然后她将这个理论上呵口气都能够把这颗星球的表层给吹飞的锡兰小姐给挡在身后。   一道黑影从她的手中向外射出。   ‘啪嗒!’扬声器和喇叭冒出火花,显然是没可能继续运作。   “各位,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接下来如果不打算束手就擒,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当做从来没有见过面怎样。”黑沉声说道,视线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霜星。“飞艇的警卫队很快就会过来。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但这里遭遇袭击的信息肯定已经传递给了乌萨斯当局。”   “只要你们的计划不是将这艘飞艇炸掉。那么它现在就已经没有任何执行的可行性了。还是说你希望在对付警卫队的同时,还要和我一起战斗?”   “你……”霜星盯着她,几乎就要失去仪态咬牙切齿。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个提议。“汐斯塔的黑色猎豹么……名不虚传,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能够以同为感染者的立场对话。”   她注意到了黑身上的微弱感染现象。那是以汐斯塔的强大财力拖延抑制了十数年之久的源石病现象。然而现在,它终究是隐约有了突破耐药性界限的痕迹。   黑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只是以稍稍上扬的匕首强调了自身的意志。   而就在霜星即将抱着失败的遗憾离去之时,被黑保护在身后的锡兰却突然像是鼓起勇气了一般突然插话。   “那,那个,那位白头发的小姐姐!……我是锡兰!”她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初出茅庐,心怀善意的大小姐一样。“我一直都在有研究源石病,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需要及时抓住机会治疗!”   霜星微微一愕,然后轻哼一声。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汐斯塔的小姑娘。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够像掌握着汐斯塔的你们一样。可以将数以百万的钱币每年眼都不眨一下地全部花掉。却只为了控制一个感染者的病情的。”   “这个世界可比你在家里所接触的那种要残酷得多,这世上有狠多,或者说绝大多数的感染者,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知道!但即便是这样,生病了也要及时救治!”锡兰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纤细的手臂上隐约迸出皮下的静脉痕迹。“我就是为了治疗黑,为了治疗感染者,所以才去研究医学和源石病的!”   “你……”霜星猛地扭过头看着锡兰,她似乎是打算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稍稍变转了语气。“……希望你以后,也能够保持这份初心。”   她扭过身,带着自己的同伴们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个先前负责将锡兰挟持到这里来的雪怪成员在走前朝锡兰弯了个腰,似乎是为了向之前的粗鲁举动致歉。   而这似乎成为了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契机,让锡兰的内心‘合理’地生出一股勇气。   “我可以治你的!白头发的小姐!”她紧捏着自己那看似连鸡都抓不住的纤细双拳,低声嚷道。“你身上的病真的很重!我是医师,如果出了什么身体上的问题,请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在切城最高的酒店住上一个月!”   她看到霜星的脚步微微一顿。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叫我霜星就可以了。”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我会的。”   她的形体终于在锡兰的视线尽头消失了。而不远处,飞艇护卫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小姐……”黑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似乎不符合先前的预案,洛叶小姐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只有我不会受霸王和芬里尔的排斥。可以随意地接近叶莲娜。但若是采用这新的剧本……或许一切都会和先前的计划截然不同。你是有什么特殊的布置吗?】   “嗯,我们先回去吧。”锡兰抿着唇,微微点头。“很快就要抵达切尔诺伯格了。那位小姐……我觉得以后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西琳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所以我认为有必要稍稍地加速这一个过程。让事件的旋涡提早引爆吧,芬里尔和霸王之间的冲突即将趋向白热化,而我们就在这场事件中做个了结。】   两人对视一眼,而意志间的交流就此了结。作为没怎么打算动脑子的中洲队成员,铭湮薇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反对洛叶对她一手安排的布局做出修正。而就在这样的共识之中,两人无声地离开——黑履行了护卫的职责,带着锡兰轻易地绕开了护卫队的搜查路线。而很快,当飞艇被宣布临时进入紧急状态,膀大腰圆的护卫在侍者的带领下一个个地敲开游客舱室的房间以核对游客身份的时候,她们两人已经待在了自己的套间之中。   黑给锡兰泡了杯口味合适的红茶,而锡兰一边捧着茶杯,一边打发了前来核对身份并且检查是否有藏匿者的舰上卫队。而没过多久,另一艘军事飞艇带着正规军抵达了这片空域并进行进一步地核检。   显而易见,有着深厚背景,家里掌握着汐斯塔这座城市的锡兰并不会受到来自于乌萨斯的刁难。而黑虽然属于乌萨斯处饱受排挤的感染者群体,但看在她的护卫身份上乌萨斯当局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只是接受了象征性的谈话和登记后便被相关的负责人员给妥当地送到了切尔诺伯格城内。而当她们的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这里已经繁星满天。   霜星她们应该已经成功逃脱了,虽然无法得知其手段,但从乌萨斯当地驻军的安排调动以及飞艇上完全没有爆发大规模战斗这一点便可确认她们没有被抓捕甚至没有被识破。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切尔诺伯格的巡逻驻军,在这些天内,或许要会比平常多出两至三倍。   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都算不上好消息,但它与锡兰两人无关——她们在下车后的   而按照计划,锡兰两人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月。   ………………………………   “小姐。”黑穿上了一身办公装,临时客串了秘书助手的职业。她将一份文书放到锡兰的面前,同时朝着窗外的某处稍稍一瞥。   “您在明天的行程非常自由。只有一件,那就是上午十点钟和罗德岛制药的代表,凯尔希医疗主管有一次必要的会面。对方会带上一位随员,需要我来陪同你吗?小姐。”黑轻声问道,头上的一双猫耳稍稍颤动。   而锡兰点了点头。   “嗯,拜托你了,黑。”她认真地说道:“罗德岛制药曾经是最权威的源石医疗运用研发企业,甚至比现在风头一时无二的莱茵生命科技还要高出一些。黑,你的病症正在加深,只有寻求最优秀的医师才能够将它继续压制——和我一起,或许凯尔希主管能够提供某些独到的见解。”   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而后,正当她想要说些设么的时候,她突然轻轻地抽了下鼻尖。   ——她闻到了霜星的味道。 开个小活动以及自推   @@@@唔……这本书其实差不多也结束了呢。三百多万字,爱丽丝也逐渐变得全能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本卷后最多再转个场,就该终战结局了。   预期七月份左右能够完本。不过在那之前,就开个小活动好了。   嗯,老惯例,间贴加更活动吧。从今天开始,如果每晚六点前上一章更新的间贴数大于五十(签到和水数字不算)那么当天更新章节就从4k增加至5-6k。这个规则姑且先试运行到本月末,视情况下个月继续用。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十八节·霸王·六   门会在一百四十五秒后被敲响。用急促但却刻意压抑着响度的敲门声。   进来的会是乔装打扮后的雪怪小队,它们会穿着宽松的外衣,衣物下用绷带和香水遮掩伤口的坏死和血渍。   他们会很急迫,因为他们抱着失却意识的霜星。突然发作的源石病会折磨着她,让她即便在昏迷中也眉头紧皱,近乎咬破嘴唇。   她会落到这幅下场是必然,因为她终究没有办法完全抹除痕迹,没有办法带着那么一大批人完全避开乌萨斯军方的严密搜寻。她会被发现,但不会是立刻的抓捕而是会被麻痹,然后当她带着自己的小队自以为脱身的时候,迎来理论上应当是必杀的雷霆一击。   很简单的理论,毕竟飞艇上有着那许多的贵客。乌萨斯人不会没来由地冒着让一个强力术师临走前拖一群人下水的可能性引动这样的一场冲突。而只要表现得一副没有发现她们的模样且对关键区域严密巡狩,那么这些穷凶极恶的暴徒自然也会以跑路为优先,而不是在那之前还要去找什么‘人质’来遮掩。   所以霜星能逃走,或许不轻松,但肯定能顺利地逃走。飞艇上那些审查者与其说是审查员不如说是隐性守卫。他们借着审查的借口待在贵人们的身边,防止暴徒们铤而走险。   她能逃,但是也逃不远。一旦距离合适,且没有牵扯到更多同党的迹象。那么袭击便会迅即到来。   但是她不会死,因为乌萨斯在局面皆在掌握之中的条件下会将生擒作为首要目标。因为派遣过来的部队不会强到离谱,因乌萨斯虽大,但也不会随意浪费人力,军方的参谋只会仔细地评测双方的战斗力,然后派遣出最多三倍的抓捕兵力。   三倍,一个理论上不存在失败可能性,几近于以石击卵的差距。   然而乌萨斯的参谋绝对猜测不出,料想不到霜星从显露名声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使用过权力。   她很强大,她的天赋让她变得强大,她的努力让她变得强大,而她体内那随时有可能要了她小命的源石病,则会让她变得超乎预想的强大。   和锡兰一行人的分别是在六个小时之前。   遭遇乌萨斯军方突袭部队的打击是在四个小时之前。   霜星爆发出大部分隐藏的实力,在努力保全队友的同时全灭掉乌萨斯的追击部队,这个时间点距离现在应该是三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   而后发生的则会是一场追击战。霜星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会带着自己的小队朝着最近的藏身处前进。她们会被发现,会爆发两场被迫进行,但本质上还算是遭遇战的战斗。然后霜星会进一步地透支体内的力量,从而连续歼灭两支大小不等的搜查队伍。   霜星不会容许自己和自己的小队陷入绝对会被乌萨斯军方掌握之中的   她抵达这里,是必然。她借用切尔诺伯格内的地形,贫民窟,乃至于感染者势力摆脱乌萨斯人的追击,也是必然。   而到最后,当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全起来的那一刻,她终于承受不住催发源石技艺而对身体造成的负载。力竭倒下,也是必然。   她不会死,因为切尔诺伯格内有得是感染者的同情势力。有得是愿意花钱就能够冒着风险给她做手术的地下黑医。别的不说,最起码她可以在和原剧本中罗德岛存在着些许合作关系的阿撒兹勒诊所内获得治疗,从而保住这条即将丢失的小命。   她不会死,就算没有这许多的缘由,这许多的前提。被霸王和芬里尔选中的她,也不会就此死去。   但她也不会轻易地活过来。因为哪怕是按照原先的剧本,她这种从幼年就染上了源石病并被迫在无医药环境下厮杀战斗的反乌萨斯地下势力,其生命的尽头也注定了就要在这近期的几个月内抵达尽头。   阿兹撒勒的医生治不好她,最多能够让她吊住一口气。贫民窟里的地下黑医也治不好她,最多也就只能够暂时稳定住她那急剧恶化的身体。而有了这诸多条件作为铺垫,那群爱戴着她的雪怪成员必然会赌上一把冒大风险。   毕竟……‘我可以治你的!’这句话,在被锡兰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其所打算传递的目标可并不止是霜星。   所以,两小时又五十五分钟之前,霜星会成功地潜入切尔诺伯格。   两小时三十五分钟之前,她会在同伴们的惊恐中倒下。   两小时二十分钟之前,她会被运到阿兹撒勒诊所,接受当地源石病团体势力的看护和治疗。并在二十五分钟之前,那里的医生会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一脸沉重地对雪怪小队的成员们说‘抱歉’。   命运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在高位生命的眼中,哪怕不动用权能,哪怕观测时间线,哪怕不动用任何超凡力量。光从周边所必然会起到效用的细枝末节便可推测出一段八九不离十的未来。   对于洛叶,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雪怪小队的成员们抱着昏迷不醒的霜星绕过酒店的重重巡视从而出现在她面前,向她赔罪,向她求救这件事便已然成为了即将在未来发生的必然事件。她清楚并知晓这一点,而她亲自动手,引导了这一幕在不远的未来中具现。   对于铭湮薇,不动脑子的她或许完全想不到这一层。但当她闻到霜星的气味,闻到空气中那淡薄的香水,以及掩盖在香水之下的,药物以及坏死之血的味道之时。她便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串联起一切的前因后果,   门会在一百四十五秒后被敲响,用急促但却刻意压抑着响度的敲门声。   她看向洛叶——黑看向锡兰。却略微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家的大小姐却并未对即将到来的客人提前做出什么准备,更没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继续享受睡前的悠哉时光。而是不怎么符合人设地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楼层套间的边缘朝外侧的天空投出视线!   ——搞什么鬼!?锡兰小姐这个人设虽然是醉心于源石研究的学者,但按照设定她可没有观看星象的喜好!   铭湮薇暗中腹诽,但却还是很好地继续套用着‘黑’这个角色应当会表露出的行为——她的眉头微皱,因为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隐约喧闹,并闻到了那迅速朝着自己等人所在方位靠近的血的气味。但她什么都不会说,因为对于黑而言,保护自家大小姐的身心健康是她的人生使命。   【我应该会在血气在这层楼停下时才完全警惕起来,示意锡兰躲起来,并让自身做好战斗的准备。】   【而那应该是在九十秒后发生的事。】   【那么,我现在应该……嗯,黑不可能想到这么深,她不会容许在先前还处于些许敌对状态的霜星接触自家小姐。除非她能够在那之前确保这场会面的安全可控。】   【我应该会做出行动。】   她下意识地朝着锡兰所在的方位走出几步,刚准备开口,以护卫的身份劝锡兰早点休息好让自己有时间赶在那一团血气的源泉抵达她们所在楼层之前先行探查内幕。然而,就当她正想要那样做的时候,注视着星空的锡兰却突然开了口!   “黑,你看到那一片星星了吗?她们比往常还要明亮呢。”锡兰的手指指向天空,在她的手指末端,云层的破口之外有着明亮的星群在夜空之中闪烁。   星群?   闪烁着的星群比平时更加明亮一些是意味着什么吗?   黑不理解,甚至于铭湮薇也不理解。她微微侧过脑袋,感知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那帮雪怪的成员已经爬楼梯到了距离此处大约三层的区域。而距离她们抵达这一层的门口,最多还有五十秒钟。   “小姐,我们似乎……”她决定继续履行作为护卫的职责。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认知却让她差点控制不住这具躯壳和伪装的身份而双眼圆瞪!   那一片星空,那一带星系……她认得它们!   虽然这里不是地球,虽然这里甚至不属于银河而是其它更遥远的天区。但是她认得出那一片星群的轮廓。记得起它在地球上的称呼!   那是……   ……仙女系!   ——仙女座,以及仙女座星系群!   那是帕秋莉·诺蕾姬!   “据说在古代,曾经有人给那一片星空取过名字呢。”锡兰微笑着,嘴角上有着笑容,眼眸中有着笑意。但隐藏在黑这一层躯壳下的铭湮薇,却仿佛感知到了一块在顷刻间充斥了自身感官的死寂巨星——那无形无质的压迫感冲刷着她,迫使她从震惊中恢复清醒并重新把控自己的身体。而在那之后……   “安德洛墨达。”锡兰小姐伸出一根手指,似乎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古代人给那一片星空起名为安德洛墨达。是一个仙女的名字,据说她是星海之中最为美丽的神女。”   她微微歪过头,将视线从星空之上移开。   “我稍微有点感兴趣了呢,黑。”她偏转视线,看向自己信赖的伙伴。“如果她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我还真的想见识一下星海中最美丽的少女呢。”   她轻笑着说道。而下一刻,那在一开始就预定好了急促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是锡兰小姐吗!请开下门!我们是你白天见过的那些朋友!”——从隔音效果良好,但却依旧留有缝隙的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响。   锡兰看了眼黑,露出质询的神色。   而黑点了点头,过去靠在门边,稍微停了几秒钟,然后朝她微微颔首。   门被打开了。   抱着昏迷不醒的霜星的雪怪小组们一拥而入。朝站在房间中央的锡兰投出期待而又紧张兮兮的目光。   “你们这是……”锡兰迟疑地问道。像是个大小姐的模样。   ‘扑通’一声,白天曾经动手‘邀请’过锡兰的那名雪怪就这么在她面前跪倒。从口中发出卑微的祈求。   “锡兰小姐!求求你救救大姐吧!大姐她……大姐她……”   “别这样,快起来!”锡兰轻喊着,连忙越过了她,看向被小心地放在地毯上的霜星。站在门口的黑关上了房间的门,并且稍稍放低了手中的武器。   “这是……急性源石恶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锡兰在刹那间就弄明白了霜星身上的症状。她看着眼前的白发美人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自身也显得有些紧张。“我勉强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状况。但我不能保证……”   “感谢你!感谢你!”——只是简单的保证,但却已然换来了雪怪们的喜出望外。   而黑在锡兰开口的时候已然推过了原本应当是给自己用的行李箱,并从中拿出了许多贵重的仪器和药剂。   治疗开始。   一切剧本的运作,都在布局者的掌握之中。   ……………………………………   与此同时,秦帝国的外侧宙空。   另一部分的洛叶睁开眼眸。   “一切剧本的运作,现在仍在我的掌握之中。”她张开手,解放自己的力量。而下一刻,那象征着宇宙终末的浩劫残阳便在这浩渺虚空之内骤然显现!   她所在的一座行星系在顷刻间枯萎,恒星黯淡,绕行轨道上的行星腐朽崩坏。而她的目光投向秦帝国的中央,注视着那一片从‘秦’的内部苏醒的星群。   胡亥的本体,是由复数恒星系统组成的超巨型天体循环。它为了守护秦而存在,它不会容许任何善意或者恶意的冒犯。   而仙女系的分布区域,正好便处于秦帝国的核心腹地! 第十九节·帕秋莉·诺蕾姬·一   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遥远的大地上,有一个聪慧,善良,而且高贵的女性学者。她的名字是希帕蒂亚,她建立了名为‘天体’的学派。并以群星的分部和运作作为学派的理论核心,从而发展,开拓自身所探索的魔法。   学派日益壮大,很快,她就成了她所在的城市,名为亚历山大的城都中的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她收下了许多的门徒并悉心地教导它们,无论他们是没有天分的平民,还是才能低微的巫师学徒,亦或是信奉莫名兴起的,崇拜机械和数学的教徒。她将它们一视同仁,并将自己的知识教授给每一个愿意前来听她讲课的外来者。   这是好事吗?——或许是,至少对那些没有门路获取知识的普通人来说是好事。   这是坏事吗?——是坏事,因为她破坏了知识的垄断性,她没有将所有接触她所教导知识的人仔细审查。   有人劝说她,跟她说——‘你需要一个继承者,继承你的意志,继承你的学说’——她听进去了,并且知道这是对自己好。因为一个有了羁绊的学者做事就会谨慎,就会懂得什么是进退,什么是平衡,中庸,以及阶级利益。   她知道,但是她并不认为有人能够配得上自己。于是,在某一天,她准备了一个仪式,一个用自己的血肉作为原型,以天体学派的技术,从天穹之上招来星魂的仪式。   “我的继承者一定要比我更强,我将以群星的力量将她塑造出来,让她能够比我走得更远,更顺畅。”   她从群星之中选取了她最为中意的那个星系。而因为她是希腊人的缘故,她所选择的那个星魂降诞的来源正好便是希腊星系中最为漂亮的那一个——那群星中的至美者,司掌着仙女座,或者根本就是仙女座本身的安德洛墨达。   “我的继承者会比我更美,比我更睿智,比我更强大。但是在她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必须保护好她。”   于是,希帕蒂亚启动了仪式。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一个有着漂亮紫色头发和眼眸的女孩以她的血肉为源泉诞生在了仪式的高台上——她思索再三,决定以‘知识’作为这个女婴的姓氏。而女婴的名,则是她最为喜爱的广藿香。   ‘帕秋莉·诺蕾姬’——这是女婴的名字。她是希帕蒂亚的继承者,也是身为处子的希帕蒂亚的女儿。而在那之后,希帕蒂亚销毁了所有的仪式痕迹。并在停止见客的十个月之后,带回了仍旧是个女婴的帕秋莉·诺蕾姬。   她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简单地说这个女婴是她的继承者。而其它人便也通过观测她那刻意留下然后又没有掩盖干净的痕迹。自顾自地为这个女婴脑补出了一个逻辑完善而且过程曲折的来历。   人总是这样,喜欢相信自己推断出的东西。   而在这些外人脑补着各种大戏的同时,他们却也下意识地认同了女婴的来历。认可她为天体学派的继承人。认可她为——‘知识公主’。   而女孩的成长也超乎预想的奇异。所有的魔法,所有的秘术,她不是很费力就可以学会。所有的困境,所有的难题,她会苦恼,她会焦虑。但她却终究能够解出谜题的底。   她是一个伪装成天才的怪异。她总是一副很吃力,很努力的模样,让人小看她,从而注意不到她从来就没有被完全困惑在一个课题之中。   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让所有人都轻视了她。让‘知识公主’这个原本专属于她的称号在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天体学派内的头衔。所有人,包括天体学派内的许多人都以为帕秋莉·诺蕾姬只是一个来历有些特殊的女巫。尊重她,善待她,但却从来都没有完全的重视过她。   除了希帕蒂亚。   除了她血缘上的生母与学术上的导师。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而希帕蒂亚所看到的,实际上要比她自己所预想的要更多。她在她的继承者身上,看到了一抹不详的征兆。   “你为什么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呢?帕秋莉。”——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的女儿。   然后她每一次都看到自己的女儿疑惑而且自责地望着她——“对不起,导师。是我还不够努力……”   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学者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学徒。在数次的尝试之后,她终于是获得了一个答案。   帕秋莉·诺蕾姬这一个体。不属于人类。   她有看着像是人类的知性,但她却没有,或者说无视着人类的道德。她有着人类的外貌,人类的形体,人类的行为,人类的习惯。但是她,没有人类的心。   她不在乎任何事,甚至包括自己这个没有暴露身份的母亲,以及明面上的导师在内,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是装作自己在乎,装作自己在意,装作自己是人类的一份子,装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装。   她是天生的神灵,天生的星魂。她是……安德洛墨达!   那一次的对话草草而终。希帕蒂亚心情复杂地离开了自己那从未承认过的女儿。她有预感,自己的女儿迟早会掀起席卷世界的大灾,或者其自身就成为大灾。她有心想要做些什么,但她最终却又因为内心的怜爱而终究什么都没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时代的更迭已经显露出端倪。当唯心和唯物两系巫师之间的冲突几乎告一段落的时候,   战争要来了……   决定时代更迭,决定旧时代延续,还是新时代崛起的战争要来了。   而当一场至关重要的局部冲突正在酝酿,某种在后世可以用‘萨拉热窝’这个词来形容的风暴正当汇集之时。作为天体学派的创始者,数学教廷的同情者与偏中立者。希帕蒂亚决定投身其中,而她在离开之前,最后一次见了她的女儿。   她是在图书馆里看到帕秋莉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天体学派大本营的核心。当她看到帕秋莉时,帕秋莉正好将手中的书籍翻阅到了最后一页。   “导师。”帕秋莉在看见她时连忙起身,朝她行礼问候。   ——而她的内心复杂。   因为她还记得,自己上次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而在那时候起,帕秋莉便一直在这图书馆里看书了。而当她随口考校了几本偏僻的书籍之后,她却惊讶,甚至于惊骇地发现帕秋莉居然对这一切全然烂熟于心!   她的女儿,背下了整个亚历山大图书馆里的藏书。无论是记录在诅咒石板上的雕文,记录在古老纸张上的文字,还是记录在金属中的电子讯息……她的女儿记下了一切,记下了每一个标点符号的位置和每一处重要或者不重要的细节!   知识就是力量,这话在魔法的世界中并非谎言。   而这座亚历山大图书馆中所累积的知识等同于当今这个世界所有知识总和的四分之一。甚至可以说它就是四分之一个世界!   没有巫师能够做到这种事,这并不是塞到电子文档或者拍照装箱就能够做到的伟业。因为知识本身就是力量,它们有些相互矛盾,有些看到便是污染,有些能够凭空生成咒术,有些阅读就等同着迈向创伤。而知晓并应用了越多的知识的力量,便需要承担这些知识间相互冲突,相互碰撞争杀的代价。   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换而言之,能够做到的,便不可能是人。   希帕蒂亚看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很久,沉默了很久。她不知道如果放任帕秋莉这样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看着帕秋莉,而帕秋莉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地变得不安惊惶。   然而她知道帕秋莉的不安和惊惶也只是装出来的假象。因为帕秋莉她……她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她不在乎有谁会活,不在乎有谁会死,不在乎世界会变成怎样,不在乎人类是否会步入衰亡。   她只是假装自己是人,假装自己是人世的一部分。但是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就像是萤火对太阳没有意义一样,就像是砂砾对宙空没有意义一样——本就不是同一层面,同一类别的事物。相提并论本就毫无必要。   希帕蒂亚,在那一刻或许都要下定某个可悲的决心了。   然而在她那么做之前,她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的女儿,她那只有血肉源于她的女儿。为什么,要装得像是个人?   为了获取某些利益吗?为了探寻某个秘密吗?   不,不是,都不是。希帕蒂亚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在那俏丽的外皮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怪异。知道她若是揭去这层伪装。便会迸发出怎样程度的力量。而在那种力量之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恐怕都不再如同过往一般运作如常。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自己的女儿,帕秋莉·诺蕾姬之所以会装作人的模样。是因为她会听从自己这个母亲和导师的话。因为那时候的自己打算韬光养晦,所以她便学着自己隐藏了她真正的才能以及力量。   那么,为什么她会听从自己的话呢?   啊,排除掉种种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结论,不也只有一个了么。   那是因为自己和她有着造就肉身的因果存在。因为自己和她,结下了‘缘’!   不再年轻的女学者,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她牵起帕秋莉那纤细的手,将手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帕秋莉皮下血液的流动。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庄重并且肃穆。   “帕秋莉,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是,是?”——帕秋莉依旧表现得很胆怯的模样,似乎是被导师的异常给吓得慌了手脚。   “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吧。”   “欸?”   “去找一个你喜欢,然后又喜欢你的人。然后相互陪伴着,一路走下去吧。因为人这种东西啊……是没有办法独自一个,走到最后的呐。”   “……”帕秋莉沉默了。   然后,在沉默中问询。   “但是,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一心研究魔法了……”   “不用那么努力也没问题的。”希帕蒂亚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徒弟。她突然张开双手,在后者的惊呼声中抱住了她。   “去吧,去找一个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和她一起成长,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衰老……一起,度过你这漫长但却终究有着尽头的一生吧。”   她看见帕秋莉眼眸深处的异常静默的消褪,看见自己的这位唯一的学徒从未知的怪异变转成为真正的人。   约束起效了,自己用尽了所有的‘缘’,许下了一个能够改变未来,也能够改变帕秋莉的愿望。她会在未来找到一个或许优秀,或许中庸,或许天资绝世,但却毋庸置疑还处于凡人范畴中的伴侣。而只要她的伴侣没有突破自身的界限,那么她便也会在同一个层次静默地等待。   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怪异。就算有,两个怪异也很难走到一起。   她的使命,终于是完成了。   而后,她参与到了那一场决定了日后数百年战乱与和平的事件之中。并且……   ……她再也没能够回来。   ………………………………   于是,时间线和空间轴运作到了正确的位置。在这试炼之地的浩渺群星之中,有紫发紫眸的少女睁开双眸。   她眼眸深处有着微弱的光在挣扎着摇动,但却很快就被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彻底压制住。虽然依旧顽强地燃烧着还未熄灭,但却也被压制到幽暗的最深处,只余火种。   “凡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轮回腕表。突然轻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你也有落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啊。”   “……伏羲。” 第二十节·帕秋莉·诺蕾姬·二   她眨了眨眼睛,注视着群星之中的浩渺宙空以及宙空之外的某处,胡亥的震怒她视若不见。而当她的视线穿过宙空,投向这试炼宇宙之外的遥远的悠久之地时,她那精致的双眉才轻轻一蹙。   属于她的东西,属于她的力量,被隔断了。   她的遗产,她的宝物,她的功绩与道果,被变转了。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   “我在过去的愚蠢一生中做了两件错事,两件令我追悔莫及,令我沦落至此的事。”   她抬起手,整片天域中的群星都与她相互共鸣。恒星变得活跃,行星震颤不休,寄宿在星体上的活物们惊恐地尖叫乱窜。而下一刻,那些支配着星域的秦吏,有着亭长之职的超凡生命便一一爆发力量镇压大地,然而在转瞬间却又被更强大的力量所侵蚀压制!   “贼子敢尔”——胡亥的怒火化作实质的叱喝,虽然看着像是问责的语气,但内中却宛若机械一般毫无情绪波动——它的言语跨越浩瀚宙空而来,而无数游离于宇宙之中的力量随即加持其上!   一柄由言语所化的巨大法剑显现在了少女所在的星域之中。这是太阿之剑,天子之剑!它以无上帝权为锋,辉耀日光为锷,锦绣山川为脊,浩瀚江海为镡,亿万众生祈愿为夹,环抱秦域星图,包裹时空运作。其上极天,而其下决地!   而剑刃随即往下一斩!   少女的形体在顷刻间便粉碎,而一同被粉碎,被剖开的,还有少女身后的一颗死寂星球和星球之后的广袤虚空。然而少女的声音却并未就此止断!   “   一颗行政星的内核突然一颤,而下一刻压制着这颗行星的超凡生命便被侵蚀同化扭曲成为了少女的形体和容颜。她打了一个响指,而在同一瞬间,这整颗行星上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便全数变转为她,而这颗星球便成为了她新的躯壳!   海洋融入大地,和岩浆一起成为了她的血液。大陆的板块向外延伸,伸展成为了她的肢体。茂密的植被生长起来,遮蔽天空,构成了她的衣装环绕着她的身躯。而那星核如同心脏一般剧烈地跳动着,熔解岩层,让她的形体重归纤细。   天子之剑再度斩来,而这一次却被她用五指捏住剑刃,稍稍用力,这长达一光分的越界光刃便支离破碎,化作重重辉光环绕在她身后构筑成装饰的轮。   “和多元之源为敌让我付出了巨大代价,哪怕我甚至不够资格让她正眼一瞟。我那群星之长,司掌宙空亿万星群的位格也被贬落。从东方被贬落到西方,从斗姆元君被贬落成黑夜之母,连一颗星辰都碰触不到的尼克斯……”   她偏转视线,最近的一颗恒星便在她的视线末端崩坏,解离,然后在她的手中重新汇聚就此化作一份展开的书卷。   “……准提,准提,你倒是摘了一个好桃子。”   在诸多神话之中,准提菩萨和中天大梵斗姥元君这两个个体相互掺杂,混同。而既然曾经身为斗姆元君的她已然死去。那么如今在多元宇宙之中有着显赫声名的那一位斗姆元君,其真实的身份便也就是昔日准提的化身了。   啊……圣贤之间的战争就是这样,败者的痕迹要么被彻底抹去,如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要么其痕迹,其历史,其功业与世界都被胜者所吞噬殆尽,化作其化身之一。而也正因如此,明明洪荒天界的圣贤也就那么五位数的数量,但在多元宇宙之中,却有着那样数量繁多的神佛仙魔。   她不紧不慢地展开书卷,而就在下一刻,   然而那剑斩落她头顶之时,却如同清风拂过了幻影。   没有命中?   不,命中了。因为这一剑本就只能够击破未能展开书卷的她,而当她展开书卷,构筑防御之后,其剑光便洒落在这片星域的亿万星辰之上,而在顷刻之间,这一片星域内所有的凡人肉体都径直解离,而灵魂则被尽数抽取!   “哦,将自己的子民   她清晰地注视到那被抽取的亿亿亿亿灵魂在遥远的星空彼岸重塑身躯。而紧随其后,无穷的光辉便从无尽幽空之上骤然垂下。   她的新身体,又一次地崩解掉了。   那垂落的璀璨辉光烧化来了植被,分解了大地,将熔岩和铁蒸发,而她的形体也就此完全从这里毁弃。   然而在她的形体毁弃之时,她手中所持的太阳书卷却依旧保持着完好无缺。而紧随其后的刹那,那份无人执掌的书卷便向后翻过了一页。   帕秋莉的道路,是以星辰为源泉,将星光所及之处一切知识都记录并保存的守密之道。她的权能是‘知世间一切法’,一切在理论上存在破解和复制可能性的手段,在她眼眸之中都没有任何秘密。   而她的前世有着和她相同的道,用着她的身体,理所当然的,自然也能够司掌她所持有的权能力量。   “我   从那本书中伸出了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而书的规格随即在身体其它的部分出现之时变小变薄。而到了最后,当书籍回归到凡人手执大小之时,它便安稳地落到了同样回归微小体态的少女手中。   这只是一刹那间发生的事,胡亥的辉光依旧垂落,但在少女重塑形体的全过程中,它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效果。   非但如此,那些光辉反倒是成为了少女自身的力量。因为她破解了它,掌握了控制住它的方法。   而那无量的光便汇集在她手上,成为了她手中之书的一部分构造。   “我做了一件错事,我早该想到种族之间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我早该想到,那时候的我对你们还有着价值所以才不会遭遇遭遇敌意。因为哪怕我被从真圣贬落成了高圣,我在我的同胞中依旧有着巨大的影响。”   她轻轻地握了握拳。目睹着宙空中张开巨大的裂口然后探出手掌——那规格超过十光分的手掌是纯粹的力能显化,因为胡亥在面对她手头的花里胡哨时选择以最为纯粹而又单一的力量来进行碾压。   任何事物都有破绽,任何术法都有死角。然而,即便是想要击破弱点死角,对抗者自身也需要持有一定的‘质量’。否则就算是最脆弱的罩门暴露在眼前,只有连毫毛都拨不动的力量又能够拿它怎么样?   很显然,不能够怎么样。   毕竟这里是主神所关注的试炼世界,说没有圣贤,就没有圣贤。说‘初号神’最强,那么就不会突然空降一个比‘初号神胡亥’更强的力量。   那力能之手合拢,将这十光分的区域碾成连时空结构都不复存在的混沌。少女和少女所执之书都在顷刻间化作了渣渣。然而下一刻,在另一处天区之中,少女的形体却又在一颗普通星球之上的一座凡物城都中显现。   “我很后悔,因为当我感觉到后悔之时,清算已然到来。镇压了万族的凡人开始清算它们的异族盟友。而我和我的族群首当其冲。”   她伸出手,在凡物们疑惑的眼光中触摸脚下的大地。而大地回报她以沉默,因为这颗星辰和这个宇宙里其它所有的星辰一样,只是死去的尸骸。   “我是群星之长,最初诞生的那   很多年以前,很多很多年以前。所有的星辰都有灵魂,所有的星体都是独立而且悠久的巨大生命。它们高踞于天穹之上,俯视着万族争夺宛若围观猴戏。因为哪怕它们也属于洪荒万族之一,但其它的万族却对它们毫无兴趣。   猴子能够给大地带来什么呢?爬虫能够给星体提供什么呢?   没有意义,没有价值,就像是墨水里的气泡对深海的游鱼毫无关系一般,两者本就属于截然不同的领域,又何必将它们强行混同为一体?   没有必要,所以星魂们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脚下,或者说身上的大地。直到某一天……   “和我们人类合作吧!我们之间没有仇恨,也没有利益冲突。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而你们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获得一个清静的世界。”   一个奇怪的强大人类来到了多元宇宙中最初始的那颗星辰之上,唤醒了那枚在静默中观测了无数岁月的星体。而那个人类自称是来自于盘部落的古,而他想要为自己的族群开辟一片天地。   他的提议其实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最初的星魂却依旧回应了他。这到底是因为被那条血色的河流给影响了呢?还是因为这个人类引起了它的兴趣呢?不知道,也不重要。而在那之后,想要开天的人类获得了一支强大的盟军。   而等到开天结束之后,古死了。最初的星魂也陷入了沉眠。当它再度苏醒时,它发现它的一部分权柄和力量被一个叫准提的人类给掠夺了大半。而当它打算做些什么行动的时候,有个自称伏羲的人类带着那个叫准提的家伙在她面前叩拜不起。   “你好,我是伏羲。是古的继承者。”那个人类的声音很温和,和古完全不一样。“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准提道友在开天一战中受了重创,不得已才借用了你的些许力量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能够请你暂且息怒,我们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补偿?补偿在哪里呢?   古老的星魂本来想愤怒拒绝,但是它最终却又犹豫了些许……这个人类,是古的继任者。那么就算给古一个面子,饶过对方这一回好了。   它如此想到,然后它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要给人类面子,而人类却不需要给自己面子?   难道弯弯膝盖,就算是给自己面子?   它不明白,或者说她明白了,但却没有继续想下去。   而在那之后,它汇集了自己剩余的权能。重建了这被贬落的位格,它一直都在等着说好的补偿或者权柄的归还。但是它等了很久。   它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万族和人族之间的最后一战。而当它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的时候。那个叫伏羲的人派来了一具没有任何力量的化身,带来了一副棋盘。   “来下棋吧。”那个叫做伏羲的人这样说道:“古一直都很遗憾当年没有和你下过棋,你能够弥补这份遗憾吗?”   “以后也可以下。”它打算离开。然而在它离开之前,它却看穿了这个化身的构造。   原来当年那个莽夫真的有过想要和它下棋的念头,而这个化身,就是当年那个念头的显化。   “只有现在可以下。”伏羲的化身和它说:“我已经无法回归本体,很快就会消失了。”   他说的是真的,所以星魂和他下完了棋。   他和它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但是它们依旧在下棋。   而当棋局结束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然后,它看到了伏羲,看到了其它的圣贤,看到了那些和它并肩作战过的叫做战友的东西,看到了那胆敢再次出现在它面前的准提。   “万族已经覆灭了,我的朋友,我是来履行当初的盟约的。”伏羲看着它,声音依旧和当年一样的温和亲切。   “是什么盟约呢?”它都要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是你和古之间的盟约,你们帮助我们,我们给你们一个清静的世界。”   而在那之后,它只看到了无尽的光。   啊……清静的世界。死光了,自然也就亲近了。   而等她再度睁开眼眸之时,人族的大世已经到来。她成为了洪荒西方的一个小国国王的女儿。而她看到自己的同胞们尽数死去,只留下尸体供凡人们任意发掘取用,就好像那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它们的土地。   她很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她更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够醒来。是因为她身上的因果太重,那些人类根本就不敢让她就那样简单的死去。   “我们给你准备了一条道路,一条从凡物晋升成圣贤的道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当一个乖巧的小公主。你就可以再度成为圣贤,成为不朽的群星。”——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伏羲的信使,因为她已经不值得伏羲亲自来见她了。   啊……凡人们倒是打得好主意。只要她以人类的身份再度成为群星,那么她也就成为了人类的一部分。曾经的星魂一族将再也不复存在,而这所有的星辰,都将成为供凡人随意取用的土地。   真是可恨,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最大的用处,也无非就是让对方无法如愿以偿罢了。   所以,哪怕多元之中流传着仙女座的传说。但在洪荒天界的历史上,那位名为安德洛墨达的少女,在登天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死去。   那是她唯一能够自由行动的机会。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当年的因果也被凡人用这种手段抹去了部分……因为他们的确履行了他们的约定。因为是我自己放弃了重新回归群星之主的契机。”   她抬起头,注视着这片不知何时已然被置换成浩劫残阳的恒星。她看着眼前的这一片漫无边际的焦灼大地,看着那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名为洛叶的少女。   “你后悔吗?”洛叶推了推眼镜,问道。   “当然后悔。”她回答:“但是后悔没有价值,复仇才有价值。”   “哪怕凡人的确履行的约定?”洛叶再问。   “约定的前提是没有仇恨。但现在,我恨着它们。所以我必须活过来。”她翻开手中的书卷。“就让我们快点解决吧,你也不想和那个大力怪在这里对上吧。”   洛叶点了点头,从手中抽出一把衰败的剑。   而下一刻,剑刃刺穿了书!   她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就让洛叶的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而后她的形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衰亡!   “你……为什么……”洛叶的瞳仁,微微一缩。而后,她看见这个顶着帕秋莉容貌的家伙调皮地吐了吐舌。   “和人类现学的,用的还算不错吧。”她歪了歪头,露出满足的笑容。“毕竟,人类欠了我的血。而我,却也欠你血……”   “……多元的子嗣哟……”   她的形体,彻底的崩散了。   然而这却并不是结束。 第二十一节·铭湮薇·六   死亡并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   洛叶收回刺出的衰败之剑,她很清楚死渊并没有接受一个回归的生命。   “安德洛墨达。”她轻轻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知道她不是帕秋莉,但即便是她洛小姐也不知道这个自称仙女座的女子有着怎样的真名。因为她最初的痕迹就连在死渊之中都没有遗留下多少痕迹,除非她下潜到足够深远的区域。   ——她去不了那里的,该亚不会容许她接触那样深层次的死渊。   所以,她只能够称那个女人为安德洛墨达……或许,那个女人现在也只能够如此自称她自己吧。   【但这也算是好事……】洛叶垂下眼帘。   【如此痛恨凡人的你,不可能去和凡人,和初号神合作……啊,原本我以为要付出一些代价在你和胡亥会和之时先一步把你打到再度沉睡。却是没想到事态的发展比预想中的要更好一些……内中会隐藏着什么陷阱吗?】   她睁开眼,看向坏死星辰之外的星空。胡亥的视线从秦帝国的内部遥遥传来,但却在触碰到她的形体之前嘎然而止。   “你无法离开王座,胡亥。”洛叶淡淡地说道:“就像是主神没有办法离开那座平台一样。只要你胆敢离开王座,被锚定的时空就将解放。时间线上的战争将会在顷刻间便席卷星河……胜负姑且不论,你的秦帝国却注定在战火的余波中遭遇磨难。”   “所以。”她轻轻哼了一声。“别虚张声势了,你敢过来吗?”   她注视着那遥远之地的巨大天体系统,而彼方回以相同规格的注视……数秒之后,有着复数四中规格的气息从胡亥的内部复苏。而它们的目标和胡亥的视线一起指向洛叶的方位所在。   本体无法行动,就派出强力的军团作为代行者来进行讨伐——很寻常的策略,同时也是很合理的策略。   她沉默无声,而在她身后的秦外星空之中,数量繁多的衰败世界无声无息地逐渐显现。   这很好。   胡亥很清楚,凭借这种程度的数量优势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得到洛叶。他要做的只是将洛叶拖延在此处,让这个变数始终处于自己的视线之中直到自己准备好合适的应对手段。   而洛叶同样明白,这种程度的下级兵力对于胡亥来说虽然并不是无限的储备。但自己就算是将它们全数歼灭于此,对胡亥的本体也无法造成丝毫和‘伤筋动骨’这个概念相关的损伤。她能够做到的,只是在削减对方有生力量的同时拖延住胡亥的部分目光。   这是双赢,双方无论是谁的目的都能够部分地达成。   而很快,激烈,浩大,但却价值低微的战斗,就将在这片秦外的星空中展开。   ………………………………   铭湮薇打了个寒噤,在先前的手术中,她帮着‘锡兰小姐’打了足足九个小时的下手。虽然对她本身而言这种程度的工程连扰乱自己的精神恢复速率都做不到,但不会疲惫,不会劳累的是她铭湮薇,而不是她现在所扮演的‘黑’小姐。   黑只是一个普通的菲林……或许比其它的菲林要稍微强那么一些。但她的‘设定’总归也就是一个普通而且寻常最多多杀了几只同类的菲林。她的精力有限,她的体力有限,而她现在,稍微有点疲劳。   【世界之外似乎发生了什么……仙女系……那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摇了摇头,推开门,走到天台的顶端,迎面吹来的凌冽晨风扰乱了她的发梢。   雪怪的成员们正在楼下环绕着他们的大姐,在历经了六个小时的抢救之后,霜星身上的伤势终于是彻底的稳定了下来。感染不再加剧,形体也重新归于稳定。想来只需要再稍稍休养一段时间,她能够在沉眠中苏醒,然后恢复活力。   对于洛叶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堂堂超越种要是连个源石病都治不好,这样的发展未免也太过滑稽。   这对她很正常。但对于身在故事之中的雪怪们,他们却是真的对洛叶……或者说锡兰的这一手医术惊为天人。甚至都要忍不住跪下来顶礼膜拜了。想想也是,原本霜星的生命在这个时间点都已经算是用月做单位都能够很快数得清的程度。而现在却突然迎来了颠覆式的转机,那便由不得他们这群爱戴霜星的家伙为之惊喜交加。   他们视锡兰为救命稻草,对这位珍贵的医生尊重有加。   而这也是黑能够出现于此,哪怕她的人设决定了她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候在锡兰的身边,但此刻她却能够离开的缘由。   她轻轻触摸着天台顶端的风,微冷的大气中,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战乱和纷争的气味。   战争要来了,席卷这颗星球,这个世界的庞大风暴正在酝酿。那会是哪怕她用自己的原本身份,轮回者中的铭湮薇也难以应付的灾难。虽然对某些变态的家伙来说不值一提,但那对于这颗星球上的活物而言,是致命的。   【爱丽丝小姐她们在龙门那边的布置要起效了么……啊,这个世界还真是多灾多难。哪怕是在原剧本中都没有人能够好好活着,而我们的到来,则更是让纷争的程度加剧了不止一分么?】   【很快,这颗星球就会被彻底毁灭。而甚至除却我以外,都不会有人能够记得它们曾经存在于此吧。】   【真可怜,明明是无辜者,却要背负这样的重担……】   【……我或许能够为它们做些什么?】   一些杂乱的思绪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然后又很快在她的失笑之中被她给随意的抹去只留些许的记忆痕迹……也是有趣,明明自己都是即将面临终战大劫的轮回者,却还有心情为一群和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因果关系的活物费心怜悯。明明……   明明他们,连人都不是啊!   她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自己头顶的那双菲林耳朵。当她将那些杂念尽数压下之时却又有着一个新的念头从她脑海之中升起。那个念头很模糊,很晦暗,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准确地捕捉到它,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   啊,不重要。   自己手头还有要事,先做好‘黑’应该去做的事情吧。   “小姐没有办法准时赴约了,得把这些消息告诉罗德岛制药的人,”她轻声对自己说道,走到天台的边缘,一跃而下。   很显然,区区几十层楼的高度对于一只成精的猫科动物来说根本就不成问题。踏着清晨的冰冷寒风,她轻盈地落到了酒店前端的地面平台上。   这个世界的名字是泰拉,而它的通讯相当的不发达。因为地质结构的特殊性,这颗星球上没有火药,化工难以发展,没有广泛可用的铁和铜,冶炼产业也陷入迟滞。虽然凭借着源石科技将日常民生提升到了类似于铭湮薇所知晓的二十一世纪早期。但在军工,通讯等领域上相当的落后。   电报不是没有,但那是昂贵且缓慢的通讯手段。肆虐大地的天灾云在造就了‘移动城市’这一泰拉特有文明的同时也断绝了泰拉文明探索天空的可能性。没有卫星,基站也无法长时间的保存,电磁讯号更是会受到源石环境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面对这种建设难题也得抓瞎。   所以,这个世界中存在‘信使’这个职业,而且它们相当的发达而且完善。而也同样是基于这种文化,当两个势力之间进行正式的交流时,哪怕双方都处于泰拉世界的可怜通讯系统能够覆盖到的区域上,在交换重要讯息时,也更加倾向于信使之间的来往。   所以黑要亲自动身,因为这是礼仪。   ——而这礼仪之后,同样也有着铭湮薇对这作为原剧本主角的‘罗德岛制药’所持有的特殊情感。   【罗德岛制药的领导者是一只名字叫阿米娅的小兔子,军事负责人则是作为剧本主角的博士。博士的名字取决于玩家的选择……唔,它在这个视角上的名字会是什么呢?】   她落在地上,周遭的巡视警卫下意识地发出惊喊。但他们很快就认出了她,并看在她身后的锡兰小姐在订房时一掷千金的豪气上选择无视了她这番对秩序的违反。   他们无视了她,哪怕她其实也是感染者并且从未掩饰身份。   于是她在沉默中向外行进。   【这个世界,缺乏一种能够在一瞬间毁灭彼此的强大武器,所以,这个世界时刻地处于糟糕的战乱之中。】   【但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怀抱着强大的武器相互威慑,和在彼此的敌意之中相互争杀……一时半会无法判断呢。如果按照源世界的经验应该是前者比较好。但如果以我现在的视角来看,这种站在活跃火山口上的,以知性生命的理智而非坚固的物质实体所构建的和平真的是牢固的吗?】   她迈出脚步,清晨的切尔诺伯格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走的住民。有几个蜷缩在街角的感染者乞丐在她穿过远处的街道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在她身上的凌冽气机威慑之下垂落眼眸。   这种人在这座城市里面很常见,或者说到处都是。偶尔她还能够看到巡逻的乌萨斯军警挥动警棍驱赶那些试图靠近未感染市民活动区的感染者。还能够看到有被验证了感染的市民被粗暴地从安全的区域中驱离。那可怜的呼喊和哀号让她稍稍侧目,但她已经不再是那种会无视世界背景从而粗暴地出手‘帮助’可怜人的稚嫩少女了。   【所有的世界都有秩序,但是我可以无视这些多数欺压少数的秩序……可是我为什么要去无视它们呢?良知?同理心?为什么那样做才叫做‘良’?是因为他们和我有着相似的外表以至于我将它们看作我的同类了么?】   【个体应该为群体服务,这是种族的延续之道。但是……我的种族是什么?凡人吗?超凡生命和凡人还能算一个物种?如果算的话,这个种族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如果不算的话,那么我的犹豫是否毫无价值?】   【真是奇怪。】   她穿过他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街区。   她还记得罗德岛制药的基地是一座巨大的移动方舟。来源于地底的古代遗迹,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无法量产的高端科技。而这样的高等科技结晶显然不会堂而皇之地接近一座有着完备防备措施的移动城市——而如果按照原计划,那么锡兰和凯尔希的会面时间会是上午的十点。   现在是清晨五点钟。罗德岛的舰体应当已经移动了附近的区域,而搭乘着凯尔希一行人的低空飞行器,应该在不久后便抵达切尔诺伯格的对外港口。   而切尔诺伯格只有一座港口。因为它是乌萨斯辖下唯一的一座将感染者和未感染者塞在同一座城市内的试点城市。在这座城市中,感染者受到的压迫很重,但相较于那些感染者的生命还不如一只蚂蚁的城外矿场,这座城市的存在对于乌萨斯的感染者们来说无疑是少有的生机。   所以,这里的交通控制得很严,这里有着重兵把守。   当然,它们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就是了。   ——于是她继续前进。   越过繁闹的城区,越过紧张的城区,越过被警戒封锁的城区,越过被‘肃清扫除’的城区。   她发现自己的思维似乎在这晨间的穿行中格外敏锐。以前很多不会想,或者懒得想的问题一个一个地浮上脑海——是因为代入了凡物的视角,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从凡物的角度开始思考呢?还是因为代入了凡物的身份,所以才能够更加准确地评价凡物?   啊……真是头疼,要是在以前,自己从来就不需要绞尽脑汁做出这些复杂的思考。   但是……   【为什么我会觉得思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其实很重要呢?】   思绪中浮现出了奇怪的疑惑,而这疑惑并不能够很快地获得解答——越是变强,她就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自己和‘凡物’之间的关联和因缘。越是接近解开   她愈发的困惑了,而在困惑之中,她抵达了清晨的切城外部港口。   ——她看到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在港口等候。   ——她觉得那个人非常眼熟。   那是……   【一个信使?】   那似曾相识的错误幻觉在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映入眼眸之中的是一个有着狐狸耳朵的沃尔泊。她看上去很年轻,有着浅棕色的双马尾和一身御寒防风的信使大衣。她的眼眸是酒红色,而她的大腿上有着些许的源石感染痕迹。   她认识这个少女,因为这个少女是原剧本中的一个可操作角色,一个没有复杂背景和强悍设定。在剧情上的战斗力非常低下,但在游戏性上相当强大的一位角色。   她的名字是——   “安心院安洁莉娜……”铭湮薇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看到那个背对着她的少女转过了身。   她看到少女的一只手握着源石法杖,而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张卡片——那似乎是一张扑克牌。牌面上的数值是黑桃的A——少女随手将那张扑克放到口袋里面,然后朝她投来的疑惑的视线。   【泰拉世界原来也有扑克啊……】   “请问你是……?”少女疑惑地看向她:“我们以前见过吗?”   铭湮薇微微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让思考从困惑的状态中稳定下来。然后迅速地从记忆中调取出了相关的数据。   “黑,”她用简短的话说道:“汐斯塔的黑。”   “我一向很关注天灾信使的消息,来自叙拉古的安心院小姐。”   “叫我安洁莉娜就可以啦,黑……小姐。”她对面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微微扭过头。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记下所以感到害羞了吧。这幅模样,还真是符合一个学龄少女的人设呢。   铭湮薇心中那莫名升起的既视感获得了解释,而这让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眼前安洁莉娜。然后很轻易地便发现她身上的风衣外套最近才清洗过,鞋子也是新换上的。显而易见,安洁莉娜已经在这座城市呆了一段时间。而作为天灾的信使,天灾造访之前先行为途经路线上的城市通报目的地的示警之人,她不应该在一座移动城市上停留太多时间。   那么……   【原来如此,为切尔诺伯格通报天灾到来的消息,从而让这座原本在一开始就被摧毁掉的城市得以幸存的人。是她啊……】   【难怪明明是感染者也不受乌萨斯军警的排斥,能够像我一样自由地出入切尔诺伯格的关键城区。是了,天灾信使是这泰拉世界上唯一能够彰显感染者身份而又不受严重歧视的身份。因为她们对于所有的移动城市都意义重大,而追逐天灾之人,注定在高密度的源石环境中长期停留从而遭受感染。】   【原来如此,感染者受到排挤并不是因为他们危险,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所显露的危险远大于他们所能够带来的利益。他们对族群的害处远大于益处,所以才落到如此下场。那么换过来说,只要所有的感染者都能够找到如同天灾信使一般的职位,那么这个世界就能够在源石的底层设定不失效的同时抵达和平?】   【真是有趣,原来源石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温情脉脉和恨之入骨从来都是谎言一般的表象,实际上真正起到作用的,是表象之下的危机和利益。】   铭湮薇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收获很大——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想通这种事有什么作用。但她仍旧觉得自己收获巨大。   现在是五点半,距离罗德岛制药的人抵达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她决定和这位信使小姐好好地交流一下——反正她看上去也在等人或者船。 第二十二节·詹岚·一   铭湮薇感到很意外。   不是‘黑’这个身份的意外,是连她自己,她本体,那个处于超凡生命顶端,距离解开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只是路边遇上一个普通的信使如此的擅长思考。她随便找了几个话题都发现对方能够轻松自如的衔接上。而哪怕是她将话题延伸,朝自己先前感到困惑的方向引进,对方居然也能够说出一些独到而且有意思的见解,并且全然不是那种蒙着头瞎扯的吹牛式夸夸其谈!   黑的疑问——假设有一个从凡物中走出的强大超级生命,那么它是否还算是原本的凡物。它对原先的那个凡物族群是否负担有责任,是否应该继续遵守原族群的准则?   而安洁莉娜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假设有一只鸟,它比鸭的体型更大,它比鸭子的毛色更白,它比鸭子更加健壮,更加聪明,有着更大更有力的翅膀。那么它就不是一只鸭子。哪怕它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鸭子,那么它也仍旧不是。”   “丑小鸭与白天鹅?我听说过这个故事。”黑忍不住插口。“但是丑小鸭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天鹅。而且它是被赶出来的……若是丑小鸭并没有被族人排挤,而是从头到尾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呢?”   “这没有区别。”安洁莉娜回答:“因为丑小鸭在变成天鹅之前,包括它自身在内,没有任何一只鸭子认为它是天鹅。所以牠究竟是天生的天鹅还是后天变异的天鹅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异。而无论是哪样可能性,丑小鸭都不会,也没有必要回到野鸭的池塘中。因为天鹅的狩猎范围,生活习性全都和鸭子格格不入。强行认为自己是鸭子的一员,只会害了她自己同时也害死了那群野鸭。”   “扮猪扮太多所以真的变成猪,以至于被老虎吃了么……如果是这样,那么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那么它难道不应该报答曾经抚养过它的鸭群吗?”   “如果她仍旧是一只鸭子,哪怕是一只移民到了外国的鸭子。那么她便应当报答抚养过她的鸭群。因为个体应当为集群服务。而个体之所以要为集群服务的缘由则是因为集群的强大更有利于个体的延续。而生命在作为生命而存在的时候,它的   “鸭子报效鸭群,缘由是因为集群庇护个体,个体反馈集群是一个完整的循环。这是一件必要的事,一件应当的事。而若是鸭子不再是鸭子,而是天鹅。那么和这只天鹅构建新的庇护循环的则是天鹅群。   ——它便应该为天鹅的群体而战斗,而至于她要怎么对待曾经的鸭群则在于她自身的判断。而无论如何,至少在生命层次上的领域来说,她已经没有为鸭群付出沉重代价的责任和义务。”——年轻的信使小姐这样解释。   是这样么?   铭湮薇感到有些不对,但她一时有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在哪里……啊,没错。自己成为超凡生命,自己和先前的凡物已经不再属于同一种类。因为凡人们会因为自己的道蚀现象而产生扭曲,而自己若是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则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拖累死掉,抑或者自己身边的凡人某天卷入自己的战争然后尽数灭亡。   那么,自己和凡人应当区分开。自己应当无视它们的存在?   ……似乎有点道理。那么,自己需要报答作为凡人时,族群庇护自己的那份恩情吗?   她觉得应该是有必要的。   不过在这有必要的前提下,应当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还了那份恩情呢?   保护他们,为它们抵抗外敌?   在它们面临困境时挺身而上,甚至不惜献出……损耗生命?   那么保护要保护多久?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无数年?   那么要为它们损耗多少生命?一部分?一半?一大半?死掉一次?复活后再死一次?再死无数次?   这东西可以量化吗?如果可以,那么应该用什么来量化?如果不可以,那么它为什么不可以衡量?   “唔,虽然有些草率,不过我将‘恩情’这种唯心的东西分成了两类呢。如果不介意的话,黑小姐你可以听听我的看法。”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她面前的安洁莉娜露出了一副稍微有些不自信的笑容,十根手指期期艾艾地并在一起。   “我将恩情分成两种,一种,是‘人情’。是一种隐性的社会秩序。某种建立在道德和法律的暗面而构筑成的无形交易。”她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你帮了我一个忙’,然后未来‘我也要帮你一个忙’这样的关系。它本身不受承认,但却因这整个社会体系的运作而获得保障。因为这实际上是一种交易,而作为担保的,是个体的信用且也只有信用。”   “而   她抬起一根手指,打了个比方。   “比如说,一只菲林在路上快要饿死了,而后一只路过的卡特斯看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个煎饼。而这只菲林在吃下煎饼后活了下来,并在日后建立了一番事业。”   “那么,根据这只菲林的不同认知,她和那只卡特斯之间的恩情也存在不同的厚度。”   “她有可能会认为自己欠了那只卡特斯一条命,因为没有那个饼她就没有办法活下去。所以她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投靠那只卡特斯,为他卖命甚至付出一切。”   “她有可能会认为自己欠了那只卡特斯一次帮助。因为她靠着这次帮助脱离了困境。所以她会在未来这只卡特斯,或者卡特斯的朋友亲人遇到困难时出手帮助。然后就算是报答了这番恩情。”   “她有可能认为自己只欠了那只卡特斯一只煎饼。因为她有信心在饿死之前找到食物然后活下去。所以,她可能会在那只卡特斯肚子饿时悄悄地送一枚煎饼,或者一顿午餐过去。而后就此离开。”   “她甚至有可能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欠对方什么,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而她决定在以后遇到要饿死的卡特斯时也送一份煎饼给对方。然后就将这点小事遗忘到脑后。”   安洁莉娜连续伸出四支手指,讲了四个可能性。然后五指合拢,握成拳头。   “所以黑小姐你看,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铭湮薇垂下眼眸。   她脑海中运作着,迅速地构思出了一份足够拟真的情景。她空想出了一个绝对和自身认知一致但屏蔽这些记忆的化身投入其中。然后令这项情景开始运作。   ——假设有一颗足以砸死她的陨石很快就将砸入她源世界所在的地球。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做出应对——那么,她会怎么办?   她的眼眸中浮现出了一颗巨大的陨石,而那枚陨石宛若月亮一般硕大。当它接近地表的时候便掀起了无可匹量的引力潮汐。海水分开,露出岩床。岛屿倾颓,亿万众生在哀号之中流离失所步入灭亡。   “我会怎么做呢?”她向自己询问。   而后,她看到那个空想中的自己腾空而起,展开全部的力量撞上那枚坠落的星。巨大的冲击波呈同心圆展开并在顷刻间击中月亮。血肉成灰,心与灵魂皆在顷刻间焚烧殆尽,而那颗巨大的星辰则也就此崩毁,化作巨大的怀带抛向宙空深处。   地球保下了,但自己死了。而自己并不觉得自己的死是不值得的举动。哪怕保留着这份记忆再度回溯到星坠的那一刻。自己也依旧愿意挺身而出,击碎星辰。   然后,事像变转。   ——‘前置条件不变,假设这颗星球坠落的讯息提早便被人世所知。而他们在星坠之前找到了她并且请求她的帮助。他们知道她会死但也会成功救下地球,而他们依旧做出了请求——那么,她会怎么办?’   陨石再度出现,但这一次出现的位置距离地球稍微有些遥远。当空想的自己在宅邸内发觉这一异样的同时,门突然被打开,然后那些自己认识的人,熟悉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几个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人的带领下一起向自己恳求。用软话,用反话,用各种各样在自己看来无比可笑的话术来说服自己。而无论手段如何,其目的都是一致的。   ——世界就要毁灭了,只有你能够拯救它。   ——我们知道你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当我们装作不知道,或者说我们坦白,但我们仍希望你能够拯救世界。   “我会怎么做呢?”她向自己询问。   于是,她看到空想的自己皱起了眉头。然后,叹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次。”空想的铭湮薇如是说道。而下一刻,她便腾空而起,划破空阔的大气层贯入宙空。并在疾驰的尽头撞上了那颗坠落的星。   她死了,她阻止了灾难。   而在若干的岁月后她再度复活,而这一次,她在苏醒后便径直地离开了这颗星球,并再也没有回归。   那么,事像再度变转。   ——‘前置的条件依旧不变,而凡人们似乎预料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拼上性命拯救一次世界的未来。刹那之间,无名的傲慢充斥了它们每一个决策者的心脏。于是,当星坠即将落下之前,他们派出,且也只派出了一位信使。’   空想的铭湮薇睁开眼眸,她看到自己宅邸的门被打开。然后一位衣着考究,神色恭敬,但眼眸深处却浮动着同质的傲慢与不以为然的面具信使来到自己面前。并伸出手,递出一份封装好的文件。   “您好,铭湮薇小姐,这是一份给你的文件。请您务必现在将其打开浏览。”信使如此说道。   铭湮薇接过文件,但却犹豫着没有打开。   “还请您快一点。”信使催促道。   于是,空想的她垂下眼眸。在沉默中打开文件。   内容很简单,就是将星坠的事情整理成文件,然后平铺直叙地告诉她。并在星体上标注出了一个坐标点。并注明只要她燃尽一切并全力击中这里,就能够起到最好的作用罢了。   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这与其说是一份情报,不如说是一道命令。   那么……   “我会怎么做呢?”她向自己询问。   而后,她看到了沉默。   沉默的空想之人,沉默的空想之屋。   她听到自己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听到各种通讯工具上传来的提示。听到房间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而到了最后,她甚至听到了信使身上的耳麦响动。   “铭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为你做的吗?”带着面具的信使问道。   而空想的铭湮薇露出了微笑。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四周的喧闹声愈发巨大,自极天之外有着强烈的压迫感遥遥传来。   然后……大地开始震动。   毁灭之潮席卷四周,天空变得灰暗,而炎热之潮炙烧着整个世界。大片大片的大陆沉没于火海之中,而她的内心毫无波动。   直到最后……   直到最后,她突然伸出手,将她觉得数量足够的凡人在毁灭之潮降临之前尽数捕获,然后带着他们前往宙空。   地球毁灭了。   但凡人的世界并没有毁灭。   就像是当初的亚威降下灭世之水,只容许受选的纯净之人登上方舟一般。她理解并认同了那位神话之神的作为并将其效仿——她的确拯救了世界,而后,她将这个旧世界的遗民投入了一个新的国度。   而因果就此断绝。   她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凡人在可怖的黑暗中摸索求生,重新找回了蛮荒时期对自然和神灵的敬畏。有人拜她,有人恨她,但这一切,都已然对她毫无意义。   她已经不再重视它们了,她已经不再在意它们了。而她的视线回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之内。   她看到那位信使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安洁莉娜的沃尔泊脸!   于是,她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黑小姐?”她眼前的信使小姐期待地看着她,微微地歪过脑袋。   铭湮薇陷入了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了数秒。   她知道这三个可能性都很极端。极端到了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凡人不会这么愚蠢,而自己也不会在面对区区一个陨石时便束手无策。然而如此……   然而如此,她却依旧获得了解答。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了——自己可以付出,自己甘愿付出。但付出多少,由自己决定。而若是有谁胆敢干涉逼迫,那么一切羁绊便都将化作虚无。   那么换而言之,便是这所谓的‘庇护之恩’,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比不上自己所持有的那份‘自尊’。自己只不过是站在高位闹着别扭,而自己想要给出的报答,只不过是施舍一般的善意罢了。   然而,即便是施舍的善意,也是善意。   于是,在数秒之后,她以沙哑的嗓音作出回答。   “有一些道理……”然而她立刻话锋一转。“但这不是我的道理。我的理念……和你有些差异。”   “那是怎样的理念呢?”沃尔泊小姐疑惑地将头歪到另一边。“难道白天鹅还要斩去自己的血肉,切裂自己的羽翼,挖除自己的骨骼和血,从而让自己重新回归于鸭群之中,当一只不再被称作丑小鸭的平凡之鸭?”   “不。”铭湮薇摇了摇头。“我觉得……这只白天鹅,可以努努力,让其它的鸭子也都成为天鹅。”   “那您真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信使小姐抿起嘴,微笑着。   “那你呢?……安洁莉娜小姐?”铭湮薇问道:“你的理念是……?”   “我是天灾信使呀。”她看见眼前的信使小姐眨了眨眼,抖了抖耳朵。“我预言天灾,我宣告天灾,我引导天灾……我是报丧之鸟,警兆之鸦,我带来情报,我带来预兆。而至于其它的……那不是我需要去考量的事。”   ——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会直接飞走,不会回归,只有在鸭群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她才会拍动翅膀,在掠过高空的时候发出一声高鸣。   原来如此。   铭湮薇点了点头,重新变转回到了‘黑’的身份之中。她盯着眼前这位信使小姐,心中已然有了明悟。   【你丫要真的是一个土著,我就当场把我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吃掉!】   她眼眸转动,记忆深处那试炼开始前的那一幕映入眼眸。她想起了自己正在看霸王游玩昨日破船这辣鸡游戏的同时其它人都在做什么。而她的视线随即集中到了萧宏律掀翻牌桌后被詹岚拿走的那张黑桃A!   淦!这家伙在见面时手头就拿着一张!   那为什么洛叶不管她?为什么她依旧还是这幅陷入虚构身份的模样?   【难道我真的是最菜的那个!?所以才要特殊照顾!?】   铭湮薇,开始思考人生。   而就在这时,自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飞行器的回响。   ——要等的人,到了。 第二十三节·詹岚·二   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螺旋桨的转动以及源石反应逐渐明晰。一艘类似于异世界的空降艇一般的中型飞行器在远处的港口停机坪处降下。一群切城当地的乌萨斯警卫围上前去进行例行检查。想来最多只要再过几分钟就可以顺当结束。   而铭湮薇随即从忧愁思考中脱出,看向似乎依旧在等待着什么的,套着安洁莉娜皮的詹岚小姐。她的目光复杂,内心深处几乎有万马奔腾——你这家伙,都直接怼到我面前了还装什么装!   她伸出手,张开口,一句‘詹岚’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眼眸中的事像随即转变!   自及遥远的地方,炽热的视线猛地投注此处。那是堪比恒星系统规模的伽马射线爆收束为一条溪流一般的璀璨辉光。其降临的刹那便昭彰着破坏与毁灭!   不,那就是一颗恒星。一颗被压缩成了修长细矛的形状,结构濒临坏毁,但本质却不曾改易的恒星!   她看到脚下的大地如同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一般寸寸碎裂,无穷尽的地核物质被肆意地抛射到宙空之中然后又尽数蒸发。而物质蒸发后所生成的凝聚态云向外扩散,顷刻之间便化作两匹交相厮杀的巨狼模样!   一只狼撕开了另一只狼的胸口,而紧随着那道日光视线所投来的   一枚黑洞诞生了,而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它。   手的主人展开宛若星辉重叠一般的炽烈双翼,那双翼之中有着宛若仙女系星图一般的瑰丽图景。而伴随着那枚黑洞被攥紧压缩,化作如同宇宙诞生一般的质量原点的刹那。那双星群之翼便也尽数点亮。   衰败腐朽的太阳身后跟随着无数衰败腐朽的文明。无数的残骸断壁,无穷的浩劫末日。死去的国度跟随着太阳,在她身后齐声歌唱。数以亿兆计的眼眸在歌声中展开,而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枯萎昏黄。   而在那颗辉煌的太阳之后,却只有光,纯粹的光。自混沌而来,覆盖无极。   有着鸟雀鸣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看到一只奇形的雀鸟挥动着翅膀在双重太阳之间环绕着那只群星之女环绕。它的羽翼之后拖曳着长长的光带,而光带的播撒伴随着天地之间的病亡。   ——有鸟焉,其状如凫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絜钩之鸟,是一切疾病灾害的信使。而当她环绕着那只星群之女绕上了一整圈之后,缠绕在光带上的剧毒便涌入了四面八方。   时间病了,它们扭曲,畸变,各种过去的,未来的片段不断地呈现在现在。古老的星云覆盖了现在的星辰,未来的天空侵蚀了如今的大地。   空间病了,它们破裂,联结,一道道有形或者无形的门户出现在随便哪样的地方。石头中伸出了手,眼睛里长满了花,每一片叶子中都有河流涌出,而水滴们尖叫着汇入光芒的海洋。   物质病了,它们融化,重构,重构,重构。最终堆砌出种种难以理解形容的形状然后又歪曲崩毁。而在崩毁之中又自顾自地上浮或者下落,汇入衰败,成为衰败中的一部分。融入辉光,成为崭新的光之海洋。   能量病了,它们聚合,反应,反应失败,离散,离散失败。最终搅成宛若多孔奶酪的庞大一团。并在上浮与下降的两枚太阳中被挤扁,吸收,而剩余的部分则被群星之女所捕获,让她的背后张开   而当   而在这时,她的视线偏转,看到那绕着群星之女,同时也绕着整座宇宙转了一圈的絜钩之鸟停了下来。她的羽翼垂落,化作石头然后腐朽。她就此死去,而在她死去的那个节点之上,展开了一道宏大的门。   古老的无名之邪恶从门中探出肢体,伴随着那蔓延而出的寂静,即便是死亡本身也会迎来死亡。而当   这个宇宙,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它甚至不可能获得纪元大劫的机会而重新洗牌,因为在死亡的深渊之中,有无形之物正要以它为基础孕育显化。   人类的文明早就不存在了。那看似强大而繁盛,看似坚不可摧的秦帝国在这天地的崩塌之间就宛若一座沙滩上的城堡。伟大的疆域在顷刻间便尽数陷落,而那些有着真神庇护的幸运之地虽然还在勉力支撑。但灭亡却已然只是迟早。   而后,她听到了悲伤的叹息。   她看到群星之女收回了拥抱的手,那纤细的指尖攥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而当她将那枚心脏吞下之后,她的气息便没有限度地急剧增长!   “我当重临,我为诸界群星之主宰……”   那群星所化的少女并未说完她的宣告,因为仍有一条人偶线连接着她,并在   她终于看到了那藏匿于虚空中的形体,那形体有着她所熟悉的模样。   那是一位在外貌上和她所知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相同的女性。女性的胸口有着巨大而且无法弥补的空洞。而当她看清的同一瞬间,女性长穿的蓝白色长裙化作血红。   而后,女性将那本厚重的书按入胸口的空洞。   ——衰败的太阳国度和璀璨的太阳辉光相撞。   ——残余的文明之火熄灭,一道道熟悉或者陌生的意志从四极八方急剧释放。   ——巨大的光形之人伸出手,想要撑开天空。   ——冰冷的运作机构展开形体,那看上去像是一个完满的循环。   而在这诸多事像爆发的那一刹那,她听到了   “今日,我当成圣。”   “今日,我当履行我的天职。”   “今日,我将……”   她没有听清,或者说没有听到,不愿意听到最后的半句话。   然而即便她不愿聆听,那句话却依旧传递到了多元诸海的各个角落。那是——   ——“回去!”   一个饱含着疲惫,然而又让她无比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西琳的声音!而那个声音伴随着万象的改易!   她回到了那座移动城市的港口边上,回到了她将要说出那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她本以为自己会猛地咬到自己的舌头。然而还未等她的神经驱使她做出那样的举动,她的眼前便再度出现了一段谵妄!   她看到一条血色的长河猛地断折,而在难以窥探的永久深邃之处,有不可直视的存在再那一刹那睁开了双眼!   谵妄无声褪去,而一同褪去的,还有她刚刚因目睹万物从而获得的记忆。就像是海潮吹拂着沙堡一般,顷刻之间,那一切内容都被她给尽数遗忘。而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一段仿佛刻入骨髓一般,哪怕消逝愈合也将留下创痕的决然认知!   ——‘绝对不要说出来!’   ——‘绝对绝对,不要说出任何一个同伴的名字!’   她眨了眨眼睛。   而直到这时,她的眼眸中才传来那即便是以超凡生命随意调整神经结构的能力也无法消除的。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惩罚的剧痛!   她忍不住就要闷哼出声——   “黑小姐?你这是……”她面前的信使小姐轻喊着,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似乎是有一些立足不稳的她。满脸关切,疑惑且略带担忧地向她问询:“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一下?”   “…………”   “没什么。”铭湮薇摇了摇头,那股莫名其妙的刺痛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她知道自己肯定看到了什么,但究竟看到了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可能只是昨晚工作太久的缘故。”   【得把这件事告诉洛叶小姐……】   【以及詹岚……也罢,我现在没有立场将她留下。但还是得收集必要的情报……】   “现在已经好多了,没大碍的。”她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脑门。而后自然地将视线下移,看向信使身后背负着的包裹。“唔……安洁莉娜,你在港口这里,是为了等船吗?你要去送信?”   “嗯嗯。”信使小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天灾信使偶尔也会兼任普通信使的工作呢。我本来就是要将一份来自……嗯,一封别人的信送出去的。遇到切尔诺伯格的天灾算是耽误,或者说推迟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这里的事基本也算了结,那我也该去履行这份职责之外的工作了呢。”   “原来如此,明白了。”铭湮薇点了点头。   在这个世界,所谓天灾,便是大规模的源石风暴。它们会轻易地摧毁一切沿途经过的事物并将其侵蚀为源化产物。而它们对通讯的干扰就等同于在信号基站地下埋了一座磁铁山。   因此,两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是没有办法互换联系方式的。尤其,是在另一方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的情况下。   “信使真是辛苦呢。”她忍不住轻声感叹。“和你交谈很愉快,安洁莉娜小姐。希望以后还能够再度相会的一天。”   “那一天一定会有的喔,像是黑小姐你这样,有耐心听完我的胡说八道的人我真的很少能够遇见呢。”安洁莉娜腼腆地笑着,像是一个上课时回应老师提问的羞涩少女。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犹豫了一两秒钟。   “如果……嗯,如果黑小姐你在这一个月内有空的话。”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可以来龙门找我喔。我这段时间一直都会在龙门。”   信使不应该随意地暴露信件相关的隐私。无论是信的内容,还是发信人与收信人的个人情报都不应当透露。而对于眼下这位一眼看上去就很热衷于这份职业的年轻小姐来说,透露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极限了。   【前往龙门的信么……除了爱丽丝小姐她们现在就在龙门以外,记得在设定中的安洁莉娜应该是出生于叙拉古?唔……似乎龙门里正好便有着和叙拉古有关的角色呢?好像也是狼来着?叫什么……】   【……拉普兰德?】   思绪一转而过,而她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并且记下了这件事。而就在这时,乌萨斯人对罗德岛一行人的飞行器检测也基本算是告一段落。   于是,铭湮薇便和安洁莉娜告了别,迈出脚步,前往迎接罗德岛的两名来客。   她稍稍有些意外。   因为她发现,从飞行器上下来的人并不是两位,而是三名。除了和锡兰有约,要在十点钟会面的凯尔希医生,以及她身边那只名字是‘红’的小狼意外。还有着另外一名完全出乎铭湮薇预料之外的访客!   那是一个全身都包裹在封闭式外套里的家伙。从身形和行走姿态上可以推测出这应该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女性。   铭湮薇知道她,因为她是‘博士’,是主角,是玩家的容器!是‘昨日破船’这一剧本以游戏为载体存在时,用以挂载主视角,并且影响故事运作的关键人物!   而她身上所有的信息全都是迷!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没有理由。现在的她应该刚刚才复苏没多久且在睡过去前所处的位置还是切尔诺伯格的石棺。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至少不应该这么早便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她也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她有出现在这里的权力。因为她是罗德岛制药这一机构的军事领袖。是这艘巨舰的实际掌舵者。她有权力关注任何和罗德岛制药运作相关的情报,并根据她自己的判断参与其中!   思维只是一瞬,而黑已然来到了罗德岛一行人的面前。她朝几人微微欠身,刚要开口——   “我认得你。”凯尔希在她开口前便打断了她,淡绿色的发梢微微抖动着,凌厉的眸光中带着些许的审视。“你是汐斯塔的黑,那位锡兰小姐的随从护卫……我记得和锡兰小姐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难道你们那里出了一些意外?”   铭湮薇……黑,微微点头。   “一些突发状况,小姐现在不怎么方便见客。如果你下午有时间的话……”   “下午?”凯尔希医生微微挑眉。“看来不是生理问题……你身上有药的气味,但又不是给你用的药。原来如此,是看诊了发病的源石病患者么。早就听说过汐斯塔的锡兰小姐在源石病解析上颇有建树。却是没想到交流的机会来的比预想中更快。”   “你的意思是……”   “带我们去你家小姐的酒店吧。我想要看看你家小姐主治的病人。既然你作为手术助手能够出现在这来担任信使。那么说明手术至少没有失败——这本就是我们罗德岛制药和你家小姐的商谈内容之一,事不宜迟,带路吧。”   黑微微挑了挑眉,视线偏转,看向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博士——她其实有点好奇,好奇这个没有玩家的世界中。博士会有着怎样的面孔与真名、   “她是——”凯尔希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刚要解释。   然而这一次,轮到她的话被打断了。   “我是博士,罗德岛制药的博士。”从全覆式的斗篷下,传出了超乎预料的轻柔声音。   “如果不介意的话,黑小姐。你可以直接称我为……”   “……安德洛墨达。”   ……………………………………   ps——   不要在意方舟的原剧情,那东西在我开始写这个世界时就没啥意义了   ps2——   选中铭湮薇是因为她即便是在原作中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未来视。虽说前面已经强调过那么几次,不过姑且还是再重复一遍。 第二十四节·詹岚·三   假设,整个多元宇宙为一座巨大的棋盘。那么如今的它,便在盘面之上摆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棋子。   棋子有很多种,棋的规则也有很多种。棋手有很多位,而每个棋手都只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运作棋路。它们的目的各不相同,属于它们自己的胜局也多种多样。有些棋手只是过来凑个热闹,有些棋手只是单纯地捣乱,有些棋手想要炫耀自己进行编撰出的棋面。而有些棋手……每一步都下得仔细而且认真。   因为它不能输,因为它在作为棋手的同时也有着棋子的身份。当棋局结束后,其它的棋手们会各自散去,在另一座棋盘上重新开启新一轮的博弈。而这盘下完了的棋局则会被彻底废弃,然后在遗忘中无声凋零。   于是……   棋盘之上,最认真的棋手将推出的棋子往回拉了一格。   棋盘上没有规则,或者说棋盘上通行每一个执棋者的规则。只要执棋者断定悔棋是正常的规则,且能够让其它棋手认同这一做法。那么它这一步便理所应当地能够下下去。   “这是违规哟,裴羲。”有另一位棋手轻笑低语,推动着另一枚棋子做出相应布置。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因为铭湮薇的未来视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因为未来视便是未来的事。既然铭湮薇能够观测到这一未来,那便说明在某条世界线的未来有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对于执棋者们来说,未来既是过去,过去等同现在,平行类比融合,分支如同整体。   铭湮薇看到的未来,对其它的执棋者而言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而他想要更改,想要删除那段对于他,对于他所代表的势力而言可谓是再糟糕不过,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全灭下场的过去。那么他就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巨大的代价。   然而再大的代价也好过就此消亡。   ——爱丽丝不能成圣,虽然她注定成圣,但她不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念成圣。因为她是节点,是标志,是某物‘思考的过程’。她之所以是‘变化’,除却她自身的理念之外还取决于她的塑造者对她的命运进行的精细雕琢。而一旦她以变化之道成圣,那么和她伴生的洛叶也会一同在多元之中鸣响圣歌。   多元宇宙之中有着无数个爱丽丝,绝大多数都已失败,而成功的这个绝对是以变化之道而登顶的存在。   多元宇宙中有无数个洛叶,绝大多数都已消亡。而这唯一的成功者,她在和爱丽丝联结本质的时候,她所持有的理念也必然是衰亡与黄昏。   变化,是事物发展到结果的过程。   衰亡,是事物发展到结果的方向。   而当她们登临圣位,成为多元宇宙中的概念化身之时,她们便可决断‘多元宇宙步入衰亡的方式’。   这是必然,必然会到来的必然。因为这是该亚的意志。多元宇宙在她苏醒之后会迎来彻底的清算。   它是必然,就如同神绮的意志会履行,该亚绝对会复活一样的必然。   它是必然,就如同原人的意志会履行,人类绝对会成为永恒主角一样的必然。   它是必然,就如同外神的意志会履行,整个博弈的过程绝对会变得混乱而且诡异一样的必然。   它是必然,就如同魔女的意志会履行,各种各样不知所谓的角色会参与到这场棋局之中,并且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一般的必然。   然而必然归必然,其过程却未必不可商榷。该亚可以复活,但也可以再度死去。人类可以成为永恒主角,但也可以是永恒的痛楚与折磨。过程可以混乱,但混乱中未必便不可孕育秩序。乱入者固然可以影响大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一定能够以活物的身份影响大局。   这盘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就是因为执棋者们之间还没能够得出一个无论哪一方都能够心满意足的结果。因为执棋者不会败,不会输,哪怕是面对同类,最多也只能是平手而更多的则是双赢。   所以……   他伸出手,让一枚棋盘上的棋子,往着它原本不应该偏向的方位移动了一分。   而当其它的执棋者满意退去的刹那,整个多元宇宙都为之震颤响动。   因为就在这一刻,那在无尽岁月以来始终笼罩在洪荒天界上方的,庇护着,影响着,同时也支配着整个洪荒天界的人皇位格权柄出现了动摇!   这符合该亚的意志,因为人皇的权柄本就是分割了她力量的障碍之一。   这符合神绮的意志,这有益于该亚的复活。   这符合原人的意志,因为它从来不认为有东西应该凌驾于人类这一概念之上,哪怕是人类本身所选择出的‘人皇’。   这符合外神的意志,因为这本质便是混乱的征兆。   这同样符合魔女……不,它是无所谓的。它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所以一切事像变化都在它的默许之中。   而除却它们以外,如果还存在着没有暴露身份的执棋者,那么它们的意志想来也都在裴羲的这一着下得以满足。   而伴随着这至高的冠冕偏斜动荡。在这浩大的‘该亚’多元宇宙之中,无数在先前被封禁的,被阻断的,被抑制的,被埋葬的一切,都迎来了新的命运与发展。   被人皇权柄所囚禁的四象四圣彻底的脱离了牢笼。宇宙的四极不再受人类所支配。它们无声地潜入到悠久的黑暗之中,再也无法探查它们的讯息和去处。   被镇压到归墟中的古老大巫们睁开目光,它们那只存在于杀戮本能的思维开始活泛,而它们很快就注视到了归墟边界出现的漏洞——它们发现它们中一个名为‘塞赫梅特’的个体在不远后的一个时间点里获得了短暂脱离的资格。而往常的它们被权柄封锁了思考能力,绝对无法发现这居然有机会可以利用!   被驱逐,被隔断,被每一个受剧本模因所干涉的世界所拒绝的外域异神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不再受到束缚。除却少数一部分特殊的世界以外,它们的形体可以随意地侵入到每一个世界之中而不像是以前那样只能够利用道蚀现象干涉,隔着世界壁障一点点的发展出能够将自身的部分意志降下的信徒。   一切都在变化,都在更改。洪荒天界并没有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之中骚动多久。它们很快就划分好了人皇权柄偏移后的利益空缺。而后圣贤们的化身便开始行动——它们带领着自己的军团,清扫着一切因人皇权柄偏移而带来的动荡。一个又一个反叛的世界被歼灭,一片又一片趋向不稳的位面群落被镇压然后开始内部扫除——圣贤们有条不紊地修补着一切计划中或者计划外的漏洞。   因为至少现在,一切都还在它们的掌握之中。   而它们同时也知道,在隐秘的黑暗深处,有着它们所能够认知到的最大变数正在蠢蠢欲动。   …………………………   在多元海洋的深处,有一处隐秘的宇宙。它在外侧做了重重连掩护本身都很隐秘的掩护措施以防止被天庭探查出差漏。而它内部其实也很平常,就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什么特殊力量的,日常都市化的宇宙。   洪荒天庭对这种低魔低科的宇宙向来都看得很松。一是它们的数量庞大,二是它们就算出了什么差漏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事故。   所以,洪荒天界的天庭很少会将目光投向此处。哪怕是现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而在这个宇宙之中,有一颗不起眼的,没有什么生命迹象的星球。   这种星球在一个宇宙中很多,随随便便在个河系中就能够找到几万亿个。它们的规格很小体量也很小,除了和地球这个多元宇宙中向来戏份很多的主角星球有着相似的天体环境和结构以外,它几乎找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它也的确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殊之处。   而也正是如此,当这整个宇宙在一瞬间便被冰蓝色的凤凰虚影所填充,而这庞大的虚影又在顷刻间坍缩到这座星球的表侧之时,来自洪荒天庭的目光,也未能够触及到此处。   于是,在星球的表侧,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睁开眼眸。它打量了一下四周,而这颗星球的表侧便自主地构建成它所期望的模样。   地面生长出结晶,天空中浮现出尘埃和云。一座座主体为碳结构的城市拔地而起,而它们以结晶为动力驱动,可以在地表上缓慢但却自如的移动。   结晶的名字,是源石。而它在转瞬之间便被赋予了源石这一结构体应当拥有着的性状——储能的结构和侵蚀的能力,而它们内部又被编入了无数讯息,让它们像是历经了漫长的岁月一般历史悠久。   大地被分开,一座又一座轻质结构的移动城市拔地而起。空阔的区域中也生长出了村庄和植被,而原生的动物群也旋即诞生,并很快就被编撰了精确到每一个细胞的历史记录——牠们自然而流畅地加入到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群中,并很快就为这里唯一的一处破绽而感到疑惑。   这颗星球上,没有人。没有一个‘人’。   而唯一驻足于某种移动城市最顶端的酒店之中的那身着白色外装青年男子,其真实的身份显然也和人类这一族群无法楔同。   它似乎是犹豫了一个刹那。   而下一刻,它的外形开始扭曲。从男性变成女性,从英俊潇洒化作简朴贫庸,而当一个其外相和洛叶完全一致的形体即将诞生的刹那,它突然伸出手指按住自己的脑袋!   ‘嘭!’——它的脑袋炸裂成碎块,然后又迅速地聚合重组。而很快,一个虽然同样是女性,但却有着雍容身姿和绝美丽容,总之和洛叶完全扯不上边的形体出现在了先前的它崩毁的那一处。   “果然,想要直接取代她是不可取的吗?预料之中,但依旧令我失望。”   女子的声音清脆,然而内中自有庄严肃穆。   而她旋即仰起头,对面前的大气轻喝——   “万族诸圣何在?”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宇宙都停止运作。而当这异常的征兆被抹除,天庭的探测目光被屏蔽之后。这座城市中已经多出了数百上千名有着纤细体躯的访客。   没有异象,没有威压,没有任何声光效果。它们就是无声地出现在那,而它们当中的每一个都有着和凡人相异的特征。   有的有脖颈上生长麟片,有的头上冠带双角,有的根本就是一只直立的野兽,有的则和人类规格相近,但却有着大海的气息环绕身周。而它们在出现的那一刻便齐齐朝女子俯下半身,恭恭敬敬问候——   “冰皇陛下。”——它们的声音在杂乱中又有着齐整,混同但却每一个都拥有着独立的音。   它们是洪荒万族的诸圣,那在历经数次和人类的战争后依旧留存,只要现身便每一个都能够让洪荒天庭打起精神的古老种。而被它们所共同朝拜的,尊称为冰皇的个体,在这多元之中,有且只会拥有一位!   那便是万族除却沉眠的东天二皇以外的   而她朝自己的臣子们微微颔首。   “诸位,最后的时刻已经近了,一切罪孽都将迎来清洗,一切因果都将被彻底清算。凡人的大世即将结束,而在那之后,我等是否能够幸存,是否能够再度崛起,则全都在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之中。”   她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臣子们没有愚蠢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局势的程度。   而她所收获的,也只有一个答复。   “愿为陛下,为吾等族群子嗣之未来效死!”   而伴随着这样一声承诺,自天空中便坠落了无数的星。而那每一颗星辰都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因为它们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是历经了无数岁月,一步一步从凡俗踏足力量顶端的超越种!   它们纷纷坠落,然而落在地面上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因为它们中的每一个个体都在坠落的刹那解离了自身,燃却了力量和灵魂。而当它们的目的,便是以新的形体在这颗不起眼的星球上完成重塑!   这颗星球原本没有住民,那是刚刚的事。   而现在,这颗星球上的住民便和遥远彼方的试炼世界达成一统——伴随着数十亿的形体构筑,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族底蕴的数十亿名超越种便于此沉眠。而在这一瞬间,两个世界,两颗星球,在某种意义上已然等同!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夸张举动,每一个个体都知晓自己的职责,并在沉默中付出自我。   而冰凤的目光随即看向诸圣中的一员。   “白泽。”   一个头顶有着独角的万族圣者朝她稍稍欠身。伸出手,露出一个站在它身后的,有着一对犄角的,文静的外貌下掩盖着不安和些许微弱狂气的东方少女。   如果爱丽丝在这里,那么她肯定一眼就能够看得出那便是她所熟悉的,在幻想乡内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老熟人——上白泽慧音!   “陛下,您要找的那位后裔,有着吾族一半血统的半妖就在这里。”万族的圣者伸手一引,将慧音引到冰凤面前——它用的是化身,而冰凤出现在这也用的是化身。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道蚀现象得以无法出现!   “小妖上白泽慧音,见过陛下……”年轻的半妖只敢向前走出一步,盈盈地便要跪倒。   然而她却并不能够成功地弯下双膝。   “无须多礼,幼生的白泽。”冰凤来到她面前,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是我等有求于你,该行礼的应该是我们这一方。”   她朝慧音微微低了下头,而其它的圣者则弯下了腰。   ——没有什么气运压迫之类的可笑事情发生。因为气运这一概念在这里要听从冰凤的意志。然而即便如此,慧音小姐还是忍不住内心一阵发慌。勉强维持着的镇定一触即溃。   “有……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她局促不安地问道。   “一件很简单的事。”她看到冰凤朝她轻轻点头。“清算之时将至,而在那之前,我们万族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们要证明,要向多元之母的子嗣,向节点道标,向那受选者证明。证明我们比凡人更加优秀,更加适合生存在这无穷的宇宙之中。而现在,能够审视我们所交出答卷的决策者,如今正好便处于一颗没有任何人类存在,所有的住民都为非人异种的星球上。”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而我希望你能够动用你那属于白泽的天赋能力,编撰并修正这颗星球的历史,并让它和那颗星球等同。而你,上白泽慧音。是这个多元宇宙之中,唯一能够做得到这种事的存在。”   她看到慧音的神色愕然,看向四周一脸困惑。   而她随即补充了一句。   “因为你和那位受选者之间存在因缘。因为她所在的世界不会拒绝你的介入,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名字。”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而覆盖整个星体的繁复仪式旋即开放。   ……………………………………………………   而与此同时,世界的彼端。   自称为安洁莉娜的信使少女望着已经在视野中清晰可见的龙门移动城邦。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   出了什么状况吗?   ——不了解。   她揉了揉脑袋,双马尾甩动着,望向天空。   而天空中有着汇集的云。   “是天灾……要来的征兆吗?”   …………………………   …………………………   看到书评区有读者在头疼道执方面的问题。唔……难得看到这种分析力量体系的长评,我就在这里解释一下吧。   首先爱丽丝是‘变化’的缘由,来自于她的经历。来自于她这走到哪爆炸到哪,计划全部推翻重来的过去。这是整体故事走向所引导而成的结果,所以在文中描述不多。当然,这同时也有神绮引导的因素,因为爱丽丝本身就是她思考的过程。   然后,道和执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比较微妙。因为道才是本体,才是最优先的。而执的本质实际上是一个稳定用的锚。用以防止晋升后直接道化,变成规则神的保险。这一点在前世遗产这一篇的前期部分应该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若执是本体,前世如何才能够继承今生的执并完成弯道超车?所以很明显,道具有最高的优先级,但作为知性体,往往更加看重实际上处于   最后,爱丽丝对帕秋莉的爱的确无关于帕秋莉是否还活着。她的爱不会变,但她的行动却会因为这份不变的爱而发生改变。换而言之,就是存在冲突。当遭遇某种特殊情况时,想要变化,和想要保全这份不变爱恋的两种思绪会相互碰撞。而这就生成了破绽,就存在被击败的可能。   唔,大概就是这样。本来想发书评里的,但爪机太累,就只好在这里说了_(:з」∠)_ 第二十五节·霸王·七   ——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转变。   ……………………   “和您的交谈让我受益匪浅,罗艾女士。您的学说很有意思。”——名为塔露拉的龙女从座位上起身。稍稍鞠躬,然后往后退却。   这是她在一天内   这很正常,爱丽丝虽然藏拙,但她的能力可没被封住,哪怕不动用丝毫的道蚀效应,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凭借言语收获大量狂信徒一般的眷族。越是聪慧,越容易被迷惑。因为从她口中吐出的言语每一条都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体现。   无知的知性生命会本能地渴望深奥的知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她眼前的这位少女,则正好有着格外强大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明天早上我再来拜访您,罗艾女士。”她眼前的龙女朝她欠身,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门,但却又在门口停下脚步。“罗艾女士……”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在先前的交流中,您向我展现出了治愈源石病的可能性。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座移动城市,像是龙门这样的移动城市,愿意全力支持您的研究。您有多大的把握在一段不算漫长的时光内给出一份成果?哪怕是阶段性的成果?”   她看到来自莱茵的学者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给出了回答。   “我不知道。”学者微微摇头。“但是我会努力去做。”   “明白了,罗艾女士。”龙门的警官稍稍颔首。“如果不介意的话,最近这几天,请不要离开龙门市区。可能……会有些人想要来拜访您。”   她迅速地说完了这句话,语调的末端因高速而稍显模糊不清。而后,她加快了脚步,离开并且关上了房间的门。   于是,房间之中恢复了安静。而在这安静的客厅之中,化名为罗艾的爱丽丝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有些奇怪。   这座城市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虽然一时半会说不出是哪里变得奇怪,但异常的地方却绝对存在。   是那个名为塔露拉的少女吗?不,并不是。她的身上固然有着气运,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种程度的秘密情报对于爱丽丝来说和直接写在脸上也没有多大区别。她从看到爱丽丝的   一切都会按照她所编撰的剧本而运作。被她影响的塔露拉会发动自身的人脉,从而将她这位掌握着‘源石病治愈手段研发方向’的罗艾小姐引荐到这座移动城市的实际掌管着,名为魏彦武的面前。而她知道自己说服魏彦武和说服塔露拉一样不存在任何难度,除非魏彦武有着另外的意志在他的心灵深处潜伏。   那是,是霸王,是芬里尔,是它们之间的斗争又掺杂了一些什么小动作吗?   不,不是霸王,也不是和霸王相互争斗的芬里尔巨狼。她在先前的计算中早就知晓这座龙门移动城市的真正支配着是变转了身份切尔茜。那么,若是在她的剧本中有随便哪个个体脱离了她的规划,那么切尔茜便很有可能潜伏其中。   龙门的城主,魏彦武的可能性很大。而除此以外,   那么,是切尔茜?是她注意到了自身的存在,所以做出了相应的举动?   不,仍旧不是。因为如果切尔茜已然醒来,那么她在发现爱丽丝的时候便会在   不会是她,绝对不是。因为爱丽丝比她自己更加了解她,能够轻而易举地便预判出她的绝大多数行动。且无论她是否保有记忆和自我。   因为对塔露拉的安排是一个试探。无论切尔茜究竟处于什么状况,只要她还和龙门这座城市存在关联,那么塔露拉身上很快会发生的变化便会刺激到她。让她做出一些行动从而让爱丽丝获得更多的情报。   而无论试探的结果如何,爱丽丝都会成功地取得这座城市主人的信任。并获取来自龙门的支持得以自己组建一座大型实验室。而她将会按部就班的在实验室中逐渐地研发出用以治疗源石病的药剂。在将自己身上的异常压制到最小的前提下将这个世界的源石意志,也就是霸王和芬里尔的目光一齐引动。   如果将源石视作一个活物,那么源石病的感染现象就是它增殖,拓张的手段。它不会在乎自己的一部分(源石)被这颗星球上的住民开采,冶炼,运用——因为那对于源石这一事物本身的发展存在着益处。而基于同样原理,当能够压制源石病,能够阻断它的扩张之路的药剂诞生之时,它便会在   源石是活物吗?   这个很难说,但无论最终剩下来的是霸王还是芬里尔。它们则都会被归类为活物。而越是活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就会越发辛苦。   因为战争会爆发。混合了霸王和芬里尔两个个体的源石意志将会推动着这个世界上一切它们可以支配的事物来清除‘源石病治疗药剂’这个会阻断它们的晋升之途与延续之路的事物。它们会调动天灾,让天灾直扑龙门。而在天灾袭来的同一瞬间,它们还有着   那便是感染者,所有体内有着过量源石结晶的生物。他们会被源石的意志所干扰,所影响。从而对龙门升起兴趣或者敌视——一开始会是几场简单的刺杀。而后便是指定了方位的人群暴动。而若是在这基础上还未建树,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战斗。   战斗,不留情面的战斗。哪怕没有了整合运动,感染者们也会在源石意志的干涉影响之下变得暴躁,易怒,然后因为种种缘由而汇聚在一起朝向龙门疯狂进攻——那将会是一场由感染者引发,然后席卷整个世界的宏大战争。而这一切却也仍在她的计算之中。   【我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规模足够宏大,从而能够让芬里尔露出破绽的战争。只要交手,我和它都会在短暂的时光中明悟彼此的理念和道路。】   【而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在合适的时间点上把握住机会,一举击破芬里尔巨狼所持有着的道,或者执。从而将它从霸王的灵魂深处彻底的驱逐!】   【这是一个好机会,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旦我走出了这   【只要我稳妥地走出   她揉了揉眼睛,在塔露拉离开后的   一座繁华而喧闹的城市,而在城市之下隐藏着暗流与血。   而这和她在最初抵达这座城邦时的   依旧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她却感觉不出哪里不对。   她知道自己不会出现错觉,自己既然察觉到了异样,那么便必然是某个地方出了差漏。   可是……那会是什么地方?   爱丽丝揉了揉脑门,她开始慎重地思考,思考着要不要冒一点风险,稍稍地释放出自己所持有的力量,从而得以窥探出这个世界中被掩藏着的部分真相。然而在她正准备冒险动手的时候,心下却又稍稍迟疑。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在一切都准备恰当之前,便将自己的行迹暴露在初号主神,如今的秦皇胡亥眼中绝对不是一个理智的策略。因为那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引发最激烈的冲突战斗,而那会使得自己的同伴们全数处于不妥当的状态之中。   那么……   该怎么做?   西琳还没有回来,她所扮演着的角色‘林夕’如今正以低存在感的方式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面假装自己是一块不起眼的路边小石块。而她的本体则以隐秘的方式潜入源石意志之中,探查着芬里尔的秘密并伺机做一些手脚。   爱丽丝突然挑了挑眉。   【本体……么?】   【啊……以我如今的人设来看,初次参与快子游戏的新手,在游戏开局不久便回归本体并不是出格的行为。虽然这同样有可能迎来胡亥的视线,但这样做的可能性可是比预想中的要低出许多。】   【那么……要试试看吗?】   她稍作沉吟,思考了好几秒钟。——归到舰船上固然会让自己重新处于‘皇帝的视线之下’。然而除此以外却也并非全无好处。   至少她还可以解除心中迷惑。   于是,少女揉着脑门的手指停了下来。她全身的气质猛地变转了些许,重新回到了一个故事外的玩家,而非故事中的角色这样的一个状态之中。而她旋即环顾四周,纤细的双眉略带不满地一蹙。   “总感觉有些没意思呢。”她轻声说道,给自己找着理由,因为她知晓自己所处的每一句话都会在这个世界中留下记录。“和平而又普通,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宛若死水腐木一般的世界……我就算一直待下去,又有什么盼头呢?”   “……还是说我还完全没有掌握着‘快子游戏’的精要?”   她眨了眨眼睛,哪怕是用的凡俗之躯,她在刚刚自己说出‘这个世界’等有碍当前世界观的话语之时,便有着某道隐晦的目光跨越虚空,径直锚向她的双脚所占之处。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部分讯息已然被对方捕获,但想来对方大概还看不出来那是诱饵。   她摇了摇头。   “罢了,先回去。这里的环境虽然新奇,但比起生活舰上总是差了许多。”   于是,爱丽丝走到房间内部的床边上,躺下,闭上双眼。   而她的意志随即从这具临时的躯壳中抽出。   星球周遭时空因此而被拨动了一个短短的瞬间。哪怕时间轴依旧因为胡亥皇帝在位而无法进行操作。这颗星球上的一分钟也终究是在这一刻成为了固定的五十九秒。那多余的一秒钟被从这颗星球上所有被影响到的个体中所祛除。而后世界再度开始运作。   而一个模糊的苍蓝凤凰形体随即便在这减去的一秒钟内显现,降临在爱丽丝先前思考时的驻留之处。   那是冰凤,而她轻轻触碰着大气中之中所留下的质量轮廓。   “哪怕没有证据,但却凭借自身的直觉而先一步在我动手之前离开这片是非之处么。感知还算精锐,但即便如此……该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   她的形体黯淡,逐渐陷入悠久的黑暗之中。   “不过无妨,她迟早要回来的。毕竟,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准备了那么多。”   于是苍蓝色的剪影无声退去。形体消失,一切有关的痕迹全都削减得无影无踪。然而即便如此,无声而巨大的改变也依旧发生在这颗名为泰拉的星辰上的每一处角落。   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无人知晓。   而在泰拉星体之外的轨道高空之处,暂时地切换了身份的爱丽丝在自己说拥有的生活舰内睁开了眼眸。   她在醒过来后做的   ……她的视线突然停在了仙女座星云的安置处!   ……………………………………   好困……今天拖了好久……   啊……明天……一定要……早点更新…… 第二十六节·再编撰   【有人在算计我,计划之外,预想之外的人。】   爱丽丝的眼眸从云图之中收回,她在注视到仙女座星云的异动后在刹那间便知晓了那片星空中所发生的一切——那场战斗,那股力量,以及……那张虽然和她记忆中的帕秋莉稍稍有着差异,但基底却完全一致的脸!   仙女座,安德洛墨达!   【洛叶在先前曾经提醒过我,告诉我,帕琪的前世非常棘手……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但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她居然连反应和准备的时间都不留给我,就这样轻易地压制了帕琪的意志,完成了复苏!】   【可恨……但是该怎么办?】   【必须得去帮助帕琪才行……帮助……】   【直接动手……不,我不能够这样莽撞。唔……得先把帮助帕琪的念头屏蔽掉,不然我无法理智的思考。】   她收回视线,心下计算着眨了眨眼睛,而在这悄无声息之中,她那因对帕秋莉的关切而化生出的部分念头便从她的思绪中剥离,重新构筑,而后,她终于能够再度冷静而且理智地思考。   【局势的变化出乎预料,但变化本身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果然,我是没有办法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策略安稳地执行到最后的。那么……】   【……去找洛叶。】   那一部分被她切割出来的意志构筑成和她有着相同面容的形体,而后被她无声无形地投入到了虚空之中。且在做完这件事的同时她,仍旧控制着当下的这具躯壳,并开始检视脚下的这片泰拉大陆。   从‘昨日’号上往下张望,这颗名为泰拉的星球就像是一枚滚在雪堆中的小土球。它的表侧天空被巨量的源石尘埃云所堆积。而它下方的大陆则被分隔成数块,并且在每一块大陆之上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生物。   这颗星球上没有人,至少没有很多人。除却那几位同样参与到了‘快子游戏’之中的秦民以外,所有的生命体都是有知性的异种。而当爱丽丝将它们和自己脑海中那上次离开之前的观测图景相互对比的时候,她却发现它们身上全都出现了某种异样的变动。   不是身体,不是心灵,但是,存在变动。   是哪里变了呢?——不知道。   但她更知道自己不会出现错觉——超凡,真神规格及以上的生命从来就不会出现什么错觉。而一旦真的出现了,那么也差不多是死的时候了。   自己不会死在这里,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脚下这颗行星。   区区一颗行星中不可能天然存在着能够让超越种……神绮的女儿心生异样的变数。那么只可能是有新的势力参与了这场战斗。   新的势力,陌生的势力。它们所持有着的力量和目的全都未知,但它们手中肯定有着比此刻的爱丽丝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砝码——至少,它们在隐蔽匿藏方面,要比爱丽丝强。而超级生命的强弱从来就是一个整体。在一个领域上胜出,那便也意味着在其它所有的领域上都有很大可能胜出。   【至少也是四高……甚至准圣。啧,若不是因为这里是阿努比斯的试炼,我都怀疑有圣贤甚至真圣的层次插手。不过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我‘察觉到异样’这件事或许本身就是某位支持我的高位存在提供的帮助?】   【头疼……】   但是……该怎么做?   越来越多的参数被她纳入计算,而她的思考也愈发地变得精细而且繁复。   【直接鲁莽的战斗是不行的,至少也要把郑吒捞出来,有个靠谱的肉盾在前面挡着才能够尝试正面冲突。】   【暂且跳过这颗行星,转而去处理其它的事情么……这的确是一个可选的策略。毕竟就当前的局势来看,这颗行星上的局势还相当稳定。而在所有的矛盾冲突全面爆发之前,霸王和芬里尔并不会如此迅速地分出胜负。】   少女的内心盘算着,重新编排着自己先前的计划。   原本,她打算以源石病解药刺激已经融为一团的霸王/芬里尔-泛源石意志。让它们之间的冲突在刹那间增幅到最大,以能够让自己和西琳窥破芬里尔理念中的漏洞从而将霸王自前世争夺中解救。这本是一个简单而有效的策略,然而很遗憾的是,如今这份策略的内容需要大幅修改。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隔壁的舱室。西琳的形体,那名为‘林夕’的个体如今正安静地躺在舱室内的维生仪器之中——计划显然从西琳没有准时回归时开始便出现了差漏,而如今的她也无法了解西琳所面临的风波。   毕竟,现在的西琳,留在这里的这具躯壳已经只是单纯的‘林夕’,只是一个编造了虚假记忆的人工魂魄——她会按照被设定好的‘林夕’的性格和理念来行动,而西琳的本体则潜入到了未知的区域,如今不知下落。   【我不需要去寻找西琳,因为她是不会死的。】   【她没有前世,她身上依旧有着艾绮德拉的气运残留,而她本身就非常擅长于‘保存自我2’或者说‘苟延残喘’。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最多就是我的工作量要稍稍增大一些,忙碌一些罢了。】   【不酸很糟。而且……】   【……我也最好从这个身份中脱离。或许这样,能够更加有利地帮助我看看清楚如今的局势分部。】   爱丽丝垂下眼帘,一个记录了‘罗艾’这一个体的人工灵魂便被她迅速而且完善地在脑海中编撰而出。她修正了它的灵魂,它的记忆,确保它能够作为‘莱茵生命科学研究员’这一个体的同时还能够顺畅地推行先前编撰好的计划。而在这个人工魂魄运作之前,她将那计划的内容给稍稍调整了一些。   治愈源石病的药剂依旧会被做出来,但却不会像是先前所预设的一般数日,最多数周内就得出成果——那会是一个稍微有些漫长的过程。或许会花费数年的时光——至少,现在的爱丽丝并不打算在原本的外侧剧本关键节点‘塞赫梅特的国度开启’之前便将这关键的要素公诸于世。   她决定拖延一下。因为她怀疑自己现在所持有着的这个‘罗艾’身份可能已经不再如同先前一般隐秘。而‘林夕’甚至有可能已然成为某个隐秘敌人所掌握着的关键线索!   【得舍弃这里。得离开这里。】   【但即便如此,霸王也不能够放弃……那么,姑且就以‘延迟原定计划,设置诱饵马甲维持先前局势,而本体则构筑新身份并伺机解救霸王以及应付隐秘的新敌人’这样的新计划为主旨,采取行动好了。】   她下定了决心,轻轻地呼出了最后一口以‘罗艾’这个身份所呼出的气。而下一刻,所有的额外记忆和多余的念头都被从‘罗艾’的思维中删除。而人工的魂魄旋即开始运作。   她看着它,看着那位顶着数秒前还属于自己的面孔的少女疑惑地摇了摇头。轻声咕哝着抱怨了几句然后重新回到舱室内部。她看着它‘重新对快子游戏起了兴趣’,并再度接入维生器械联结上了泰拉大地上的躯壳。   ——胡亥的检测精度只有原子级,而她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深度。   而正当她思考着要以怎样的身份重新介入这篇剧本之中的时候,她的心绪却在那一刹那差点生成了足以让她暴露的波动!   因为她看到了她!   她看到了锡兰,看到了黑,看到了远行的安洁莉娜。   她看到了洛叶的化身,看到了铭湮薇,看到了还未醒觉的詹岚!   而在她们之外,她还看到了罗德岛的博士。   看到了安德洛墨达!   ………………………………………………   与此同时,宇宙的另一侧。   另一部分的爱丽丝造访了另一部分洛叶所在的国度。而她内心深处的杂念如同野草一般生长。   ——‘必须保护帕秋莉,现在就要去做’   ——‘质问洛叶到底是怎么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把帕秋莉从她前世手中夺回来,立刻,马上’   ——‘如果失败的话,失败的话……’   “得想办法救帕琪才行。”——她略显急促地落在一片被洛叶所支配着的位面断层之上,而她看到看到身周的一切尽数为衰败腐朽。   脚下是一座高山,高山本身的结构则是无数人造或者非人造的建筑堆积叠加而成的巨大倒立旋涡。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着高山的顶点聚合坍塌一般一般,而在山脉的顶端,枯萎的太阳正静默地悬挂其中。   这是一片衰败的,死亡的,并且正逐步迈向虚无的大地。而这一片大地上,已经没有属于凡物栖息的净土。她能够从空气中清晰地感知到宛若尸骸腐朽一般的沉暮气息。而当她往前迈出脚步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念都在腐朽。   那自她心中无限暴涨着的,对帕秋莉·诺蕾姬这一个体的关切和担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了。或许消褪这个词并不准确,‘腐朽’才是合适的描述用语。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脑海中那沸腾的念头开始平复,止息,然后思维重新趋于稳定。   洛叶的道,是衰败黄昏之道。   她并不能够完全地消除掉爱丽丝心中因执念而不断生成的担忧和困惑,但她却能够压制它们,让它们至少在这一刻不再干扰到爱丽丝的行动和思考。   思考。   越是处于危局,越是需要冷静地思考。   洛叶提供的只是一个契机,而想要将它把握住还得依靠爱丽丝自己的力量——这并不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所以爱丽丝轻易地捕捉到了它。并凭借着这一刹那的清明将‘清明’这一状态给捕获。并让它在自身的权能下维持延续。   爱丽丝的道,是万物衍生的变化之道。而她让自己心灵中那‘清明’的状态不断发展着变化着规模。而每一次变化都能够恰到好处地镇压住内心深处因执念受触而衍生的巨量焦虑和暴躁。   真是想不到,超越种层次的   路并不长。从山脚走到山顶也不需要多少时光。   而当爱丽丝最终抵达那衰败的太阳之下时,她的眼眸中已然不再焦虑迷茫。   于是,她看到了她。   她看到洛叶独自坐在山顶的一座由不知名的神像变转而成的石块之上。而在洛叶的身周,那枯萎干旱的大地上长满了白色的没有叶子的花。   她不太清楚这样的一副景色意味着,或者代表着什么。但她能够看得出,洛叶现在的状态很适合谈话。   “洛叶。”爱丽丝看向自己的姐姐。   “我看到你和安德洛墨达的战斗了。”她顿了一下,来自另一侧的自己共享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给她。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还看到你留在泰拉世界上的化身,看到了铭湮薇,还未苏醒的詹岚,以及那个夺走了帕琪身份的安德洛墨达。”   她看到洛叶稍稍点了下头,伸出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颌。   “所以?”洛叶歪过头,朝她投来注视。“你是来向我寻求帮助的吗?你觉得光凭你自己无法拯救她?”   “我能。”爱丽丝微微摇头。“我留了化身在泰拉上,而那一部分的我会成功地拯救到她。但是……”   “我不会高估自己。拯救帕琪,击败她的前世,那个叫安德洛墨达的女人对我来说有着相当规模的难度。我不太可能在帮助帕琪摆脱前世蜃影的同时还要对付其它的敌人。所以我前来寻求你的协助,以及我希望能够获得一份你和安德洛墨达交手时的资料。”   “我和她之间并不存在战斗,但资料可以给你。”洛叶弹了弹手指,一朵白色的花便脱离了枝条而飘向爱丽丝的头上。而后者轻巧地将它接住,并看着它化作讯息海流涌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她在顷刻之间浏览了所有的情报,然后……   “比预想中的要麻烦一些……圣贤级别的前世,跌落层次,同时还厌恶着人类这一群体的仙女座。”她皱起眉,然后又慢慢地舒展开来。“是个挑战。”她的言语之中却是依旧满溢着自信。   自信,自信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现下的局势中,不做高估的自信对爱丽丝来说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她至少还有着斗志,而不是在外部压力的干涉下趋于保守。   但她依旧没办法独自一人便成功地帮上帕秋莉。所以,她依旧需要向洛叶来寻求帮助。   “你感觉到了吗?泰拉之上有着一些异常。”爱丽丝伸出手,在面前勾勒出一座投影了泰拉全貌的球。而她指尖微动,球体的侧边又出现了另一个看上去和前者几乎不存在什么区别的泰拉。   前者是她在来之前所见到的泰拉,而后者是她   “我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一些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且也找不出具体内容的异样。而除此以外,西琳现在的情况也有些不甚明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事,但我觉得这其中应当存在着某个我们先前没能够计算到的变量。”   她看到洛叶垂下眼眸。   “西琳的事不用管,我大概已经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而你说的变量……”洛叶皱着眉头,稍稍思考了一小下后略带慎重的回答。“严格来说,我留在泰拉上的分身并没有感知到泰拉的变化。但既然你感知到了异常,那么就姑且先认为其中隐藏着某种蹊跷。”   她抬起头,看向爱丽丝。   “我无法确定那变量的实质,但我们可以用推演排除的方式来进行判断……假设你没有发现泰拉上的异样。那么你应该会留在泰拉,并在短时间内推动你先前的计划让源石意志暴动从而勘破并击溃芬里尔的道,救下霸王……是这样的是吗?”   “嗯,”爱丽丝微微点头。“但是这项计划会出现歪斜,因为我即便不回星舰,我也能够发觉仙女座的变化从而知晓那场战斗。而等到安德洛墨达出现,且必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恐怕很难按捺得住自己的手。”   “你会抑制住的,因为你知道轻重缓急,你能够让自己的执以正确的方式运作。”洛叶摇了摇头。“但是你和安德洛墨达之间必然会出现冲突。因为帕秋莉还有意识残留且安德洛墨达抵达泰拉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而这,很有可能会迎来初号神胡亥的目光。”   “霸王会死。因为胡亥有很高的几率直接摧毁整颗行星。”爱丽丝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脑门。“然后这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会参与到战斗之中,然后……然后我会试着冒险,将帕琪的本质直接从安德洛墨达的内部抽离。”   “你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洛叶淡淡地说道,她仿佛看到一场席卷星河的浩大战争就此开幕。看到群星如暴雨般坠落,看到文明如尘土般消亡。作为主战场的泰拉在   “而最大的代价是……”她闭口不言。   但爱丽丝已然知晓她的言外之音。   “我……我亲自动手,杀死帕琪。”她轻轻地握了握拳,而在她面前,那两枚星辰的投影无声泯灭。   ——爱丽丝爱着帕秋莉,爱丽丝你对帕秋莉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若是帕秋莉死了,那么爱丽丝会想尽办法将她复活。   若是死到了连复活都做不到的程度,那么爱丽丝便会想尽办法帮她复仇,并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中探寻将帕秋莉从永眠中拖出的道路。   两种可能,而这两种可能中,爱丽丝对帕秋莉的爱都不会改变。因为她是否爱着帕秋莉,和帕秋莉是否活着并不构成直接关联。   然而,若是动手杀帕秋莉的,是她自己呢?   那么,这份爱恋便会坍塌,便会改质。而无论如何,哪怕事后它依旧存在,它也将不再是原先的那份不变的爱了。   “我……”爱丽丝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   “我会成圣。因为执念不复存在,从而直接一步登天,无视掉四高的阶段而从超越种的范畴中直接成圣。”   “我会带着那份因帕琪的死而迁怒给某一方势力的憎恨。成为圣贤!” 第二十七节·转折点   在多元宇宙中,超越种往上便可成为圣贤。而基因锁四高是独属于基因锁的体系,虽然高于最低限度的超越种,但却并非一定要解开   ——所有的超越种都有着一步登极的机会,哪怕它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存在本身却是毋庸置疑的。而四高,准圣等境界,不过是将这跨度足够庞大的一级台阶给拆分成了好几个阶段罢了。   山顶就在那里,是一步跳上去,还是走台阶先到山腰再到山顶,抑或者把山腰部分的平台当做山顶假装自己抵达终点——这几种办法全都是成功登顶的方式。难度相差或许超乎想象的巨大,但也只是相差巨大罢了。可行性总归是有的,而至于能否达成,全看自身的才能……以及机缘。   不,应该是只看机缘。   到了这一步,才能早已推演至自身的极限。所有抵达这个位置的人无一不是绝世奇才,无疑不是令人绝望高喊开挂的主角般人物。所有的天赋,资源,才情无疑都会发挥并运用到连一丝一毫的盈余都不会剩下。而若是再要往上,那就只能够从不可能中发掘出可能,从无中创造出有。   凭自己是不可能走捷径的,想要走捷径,便只能够依靠外力。就如同登山的人再努力也比不过一条从山顶扔下来的绳梯一般。想要跳过四高,准圣等阶段,直接从超越种的层次一跃而成真圣,那便非得有一架足够坚固的绳梯不可。   爱丽丝有这种绳梯吗?   没有,整个‘该亚’多元宇宙现在都没有。因为即便是‘皇’也不过是真圣中的特殊层次。哪怕是想要效仿遥远太古时期的该亚制造出三千圣位赦封万族圣贤,生产一些初圣,对于如今的‘皇’而言都是难上加难。而人造一个真圣就更是痴心妄想。   所以,爱丽丝没有这种绳梯。但是,她本来也不需要这种绳梯。   因为当她真的打算登上去,且她也足够资格,做好准备登上去的时候,会有一只大手直接从云端落下,将她直接安稳地放到山顶之上。   “神绮。”爱丽丝垂下眼帘,她现在已经敢,也有资格在物质世界直呼这个名字。“是和那家伙有关的斗争……我应当是被卷入那样的争斗之中了。”   “我们从来都在她的战争里面。”洛叶更正。“而若是不出意外,那么你成为圣贤的时候就是战争结束,故事迎来终局的标志。”   “我成圣的时候你也会成圣吗?洛叶。”   “我当然会。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天职。”洛叶回答:“成为真圣,意味着成为这个宇宙中诸多概念之一的化身。同时也意味着拥有了对那一道概念解释和表达的权限。我们成为圣贤的时候,属于我们的理念会重新定义整个多元宇宙中的相应概念。而那显然就是我们被塑造出来,并得以走到这一步的最初缘由。”   “……当工具人的感觉还真不舒服。”   “谁还不是个工具人呢?”洛叶耸了耸肩。“万事万物皆是必然,皆有操纵者干涉幕后,不走到最顶端,那么就始终只是个道具。而我们的目标也不过是就是在职责履行完毕之后,能够被闲置不管,而不是被扔进垃圾站里回收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都稍稍地叹了口气。   这个话题还真是沉重,继续延伸下去对谁都不好。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利益所在,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把能够符合标准的目标一个个往条件里套罢了。   “如果一切全数成真,我会恨谁呢?”爱丽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眼眸中有着海量的数据一闪而过。   洛叶首先伸出一根手指。   “不会是安德洛墨达。她是帕秋莉的前世,她想要活,帕秋莉也想要活。生死之争,没有什么可迁怒的地方。更何况那时候她肯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你的憎恨施加在她身上不会给这个多元宇宙造成什么影响。”   而爱丽丝伸出了   “不会是和神绮同格的那些家伙,憎恨它们毫无意义,而且也无法起到作用或者帮助。而这件事更是和神绮应当无关。她最多选择漠视发展的态度,因为从她一向的行为方式来看,她并不怎么喜欢揠苗助长。”   洛叶伸出了   “不会是该亚,该亚若是做出干涉,那么显然只会应在我身上。对你,对帕秋莉动手并不是她的风格。因为这需要消耗更多的资源并且存在失败的风险……而且,它现在应该没有太多精力顾及其它。”   爱丽丝点了点头。   “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只有两个了。”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主神手表。稍稍斟酌了一番自己的用词。“要么,是代表着人族大势的洪荒天庭。而若是不是,那么就应该是它们的敌对者。”   而洛叶表示默认。   啊,没错。她们知道洪荒天庭的大敌是谁。她们知道除了洪荒万族以外,自身所处的主神阵营也并非是天庭的盟友。而若是爱丽丝真的因为这种种特殊的缘由而迁怒给某一方,那么最为憎恨的对象,会是谁呢?   不会是安德洛墨达,也不会是安德洛墨达所出身的万族,不会是万族中已然衰弱式微的星魂一方。她在那时所厌恶的,所憎恨的,只会是这明明限定了对抗目标的主办者,主神,主神的支配者,以及主神所代表着的某一方人类势力!   “主神是人类侧的支持者。安德洛墨达是厌恶人类的万族圣贤。”   “主神的作用是为了复活那些在前世因为种种缘由而陨落,或者自斩的人族强者,从而给它们创造更进一步的机会。而安德洛墨达很显然并不在此列。”   “那么……”   她闭上眼睛。   自己若是会找到一个迁怒的目标,那么……会是主神以及主神幕后的相关者。因为这是阿努比斯的试炼。而阿努比斯已经可以断定为主神一方。而作为支配着这整座竞技场内一切变化的圣贤。它没可能发现不了安德洛墨达,更不可能让这个凡人的对立面出现在这片战场上!   一定有什么东西限制了阿努比斯出手。甚至它已经改换了阵营也未可知。毕竟主神的本质只是一台超级电脑。而若是能够拖延住其幕后的支配者,那么想要在这场试炼中做一些手脚则并不复杂。   “……那么,让安德洛墨达能够成功苏醒的推手,其真实的身份,便只可能是洪荒万族和天庭之间二选一了。”她睁开双眸,目光炯炯地认真看向洛叶,询问。“你倾向于哪边呢?姐姐。”   “我不知道,这个题目太难做了。”洛叶摇了摇头。“但是我认为,你所在的泰拉星上端所产生的异变,或许和万族一侧的阵营有关。”   万族……么?   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整颗泰拉星球上就没有哪怕一个活人——它在某种程度上被万族的概念侵蚀,变转成万族的一部分并不怎么令人意外。可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就只能够说明安德洛墨达的降临和万族无关。   毕竟,一旦战争爆发,那么泰拉这颗小不点星球便会作为首要的交战场所而在顷刻间被抹得连渣都不剩下。万族在那里无论做什么布置都毫无意义。除非它们如此作为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这个‘毫无意义’。   【天庭和万族……天庭的可能性比较大。万族稍小,但也不可忽视。而这幕后干涉者的真实目的,应当是让我在成圣的那一刻对人类报以恶感。】   【想要借助血色的气运压我吗?还是说,想要借我之手达成某种目的,例如清理自身群体中的一方阵营?】   【情报,还太少了啊……】   她和洛叶对视了一眼,视线交错中,彼此都知晓了对方获得了相同的结论。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有丝毫意外地迎来了一次翻车级别的计划崩坏,随着安德洛墨达的出现以及诸多外部势力的下场,先前所苦心筹备好的一切计划无疑都成了一堆废纸。   也罢,习惯了。   她爱丽丝的计划,哪有不中途完蛋的道理?   想必随着战争烈度的增加,不止是前世们——万族,天庭,被镇压的大巫,乃至于虚空之中那些大概连归类于万族都做不到的奇诡怪异也会加入到这座试炼场地之内,而接下来便会是一场大乱斗了吧。   想要精细的布局,十有八九是做不到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只能够是从大势处着手。   爱丽丝的心绪波动着,留在泰拉星球上的另一部分她无声地潜入到了泰拉表侧的物质与心灵间的夹缝。集体潜意识和物质海洋之间的边界之中——她会在那里重新鼓捣出一支不属于凡人也不属于万族的新势力出来。然后她会推动着它们成为新的大势。   那是泰拉的势,而泰拉只是一颗渺小的星球。   而在这整个宇宙之中,还有另外的势需要她的运作与推动。   “我已经检测出队伍中大多数人的所在地了。”洛叶在她开口询问之前先行回答:“除却楚轩以外,其它人基本都已经被我给成功定位。而在他们之中,有一部分的成员现在处于秦帝国的疆域之内。”   “有唤醒郑吒的把握吗?”   “很难。”洛叶摇头。“郑吒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前世‘古’虽然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道蚀现象却已然出现在了他身上——他的主意识现在非常模糊。一旦我们对他进行任何程度的干涉,都少不了一场规模浩大,甚至直接触发连锁反应的战斗。”   ——很好,看来先把菜刀准备好的策略姑且是用不上了。   “赵缀空和赵樱空呢?”   洛叶不答,只是伸出手,在爱丽丝面前构建出一副宛若镜面的一般的投影。   而惨烈杀意旋即从镜中狂涌而出!   她看到了两只规格庞大,体态诡异,分别以阴影和力能所构筑而成的两只巨蛇在一片广阔的天地之中相互争杀。大片大片无色或者幽暗的‘血’在它们的撕咬中向外迸射。并在宙空中不住地生成了各种诡变的活物或者天体。   它们撕咬着,咆哮着尖叫着怒吼着喷吐出连空间都被融毁或者侵蚀的吐息。而无数细小的影蛇或者力蛇又从它们的创口或者散落组织中化生而出并以天生的肢体兵装相互战斗。而它们的战场至少也占据了一座恒星系统!   而下一刻,两只巨蛇齐齐歪过头看向洛叶面前所构造出的透镜!   镜面支离破碎,而最终残留在爱丽丝眼前的虚影残留,是数百上千几乎要越界而来的狰狞巨口!   爱丽丝挑了挑眉。   残影随即散去,化作微热的风吹拂着这片荒芜大地上肆意生长的白色花朵,无数洁白的花瓣在这微热的风中飘扬起来,流散着涌向四周。   一片衰败的骸骨从花海地下剥露出来,它们明显还有着生机,那真神一般的权能运作着想要撕裂大地与花海所造成的束缚从而得以解脱。然而下一刻更多的白色小花便在它们的骨殖上生长蔓延,连让它们发出声音都不被允许地沉入寂静。   花海之下,无形的蠕动者如同万虫噬咬。   而爱丽丝并未在这些被胡亥派出来对付洛叶的讨伐队上浪费哪怕一刹的时光——她只是注视着那镜面的残影消散的空气,而后瞳仁一点点的缩小。   “他们这是……”她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   “他们故意的。”洛叶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所有的赵氏空字辈都是取材自上一次轮回中一个胜出者的尸骸。显而易见,他们的前世遭遇了和如今的他们相同的命运。而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他们决定在前世苏醒之前便直接破弃掉所有的理智,让心灵和肉体在漫无止境的争斗厮杀中延续。”   “很有效的手段。”洛叶歪过头,眼眸中有着些许的认同。“那困缚了他们漫长时光的心中黑暗如今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助力。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疯狂,而当他们的前世在思维中苏醒的那一刻,疯狂便会在同一瞬间侵蚀着它,并将它直接扯入兄妹间的争斗。”   “将对手拉到同一水平线,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它么?”爱丽丝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颌。“兽性完全压制了理性……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似乎还弄得挺不错的样子。”   “嗯,或许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忙也能够独自度过难关。”洛叶回答。“不过就算做不到这种程度,我觉得他们能够支撑的时间也不会太短。所以我姑且便将营救他们的时间稍稍押后。毕竟现在打得这么激烈,我们也很难插入其中。”   她说得对,爱丽丝很清楚这一点。   在一个系统抵达稳定的动态平衡之前,胡乱介入其中有可能会让这个系统变好,也有可能变坏。而无论好还是坏,这个‘可能’本身就意味着不确定性。   ——没有必要冒的险,不需要冒。   而这也意味着想要找一个能够派得上用场的打手在前面顶着的想法彻底泡汤。   楚轩找不到人,郑吒不能去碰,赵缀空和赵樱空忙得很,西琳成为了扑街的咸鱼,而帕秋莉现在自身难保。   真头痛。   但是爱丽丝从来都是会按照最头疼的前提来制作保险用的计划的。   “……我去唤醒他们。”她看着洛叶,说道:“你现在脱不开身,能够自如活动的便只剩下我和几个不成器的家伙。那么显而易见,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人如今便只有我一个,而我们需要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挽回之前积蓄足够强大的势与力量。”   “我要蓄势。”她总结性地说道。“欧康诺和伊芙琳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他们,而他们应当能够为我派上些许用场。”   洛叶没有阻拦。   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所有已然收集到的情报共享给了爱丽丝,并在这一过程中安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此刻的爱丽丝已经不再担忧泰拉星上的变故——既然已经确定有了那么多的势力入场,且目标打在了自己成圣的试炼之上。那么这几股力量其自身便注定了会明争暗斗,毕竟成圣这种事可不存在摘桃子的可行性,一旦她踏出那一步那便万事都将注定,所以在他抵达那一步之前,泰拉的局势反而会趋向于一个奇异的平衡。   更何况,还有另一部分的爱丽丝会留在泰拉之上,确保着一切矛盾不会因为特异的因素而导致最极端的激化。   那么,万事俱备。新的计划将取代旧的谋算。   而在离开之前……   “爱丽丝,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洛叶问道。   “从所有的地方一起开始。”爱丽丝回答,她的形体趋向于不稳定,而在崩解重组的循环结束之后,数量众多的化身已然出现在这座高山顶端的各个角落。   “我会同时前往所有的关键地点,同时处理掉所有的问题。”   洛叶点了点头,她并不反对这样的行动策略。   不过……   “在这之外,我就稍微给你提供一点建议吧。爱丽丝。”   “在行走于星海之间的时候,你也好好地去看一看这座秦帝国,看看他们的样子,看看他们的结构和成就。而这或许对你的出行能够起到一点帮助。”   “我一直都在很认真地看着它们。”爱丽丝稍稍一愕,随即恍然。“你说的是‘势’的筹备么?的确,既然是有历史原型的‘秦’,那么因缘之间的联结自然也格外显著。我也的确很久没有使用过大规模的资讯干涉了……自从成为真神之后,我的战斗和研究便基本都只剩下权能的运用……嗯,这的确不好。”   她朝洛叶点了点头。   “我会铭记于心的,姐姐。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但我指的不是这个。”然而洛叶摇头否认。   “我指的是,你应该正视一下人类的文明。”她的表情复杂,语气认真。“你对他们的确抱有着一定程度的善意,这是你在月世界中好不容易争夺到的自主权不假。但是……”   “你不能够因为善意和怜悯,就小瞧它们的潜力……以及威胁。”   “……你是不是以为整个秦帝国中就只有一个胡亥值得你投注目光了?” 外篇·开天记忆·上   ——【我不是你!】   ——【我是郑吒!郑吒的郑!郑吒的吒!】   混洞一片的幽暗天地中,一个巍峨巨硕的光形人体正仰天咆哮。   …………………………   “古!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有人在耳边怒吼。   “古!古!我们和你一起战斗!”——有人在耳边咆哮。   “古,你不能够……死在这里。”——有人在耳边……低语。   男人的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耳侧的声音由混乱变得齐整。而当双眸终于睁开的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灰白而且安静下起来。   眼前是尸山,而自己被挤压在山峦之下。   眼前是血海,而自己被扼溺在血海之中。   而当男人推开那些熟悉但却模糊,残破并且冰冷的苍白肢体,在血肉和骨骸间立起双足的时候。映入他视野中的,是一座被摧毁,被夷平,被屠戮,被清洗的大型部落。   男人应该感到愤怒的——但是他没有。   男人应该感到悲伤的——但是他没有。   而当男人伸出双手,凝视着五指间半粘稠的血和指缝间的残月时,有庞大的嘈杂在他脑海的最深处中轰然回荡。   有画面闪烁,那是一片祥和繁茂的村落。高壮的勇士们在男人的带领下前往附近的树林和丘陵中狩猎猛兽。满载而归时,小孩子们和妇女带着清水和果实欢欣地迎接。她们麻利地处理着猎物,在晚宴召开时载歌载舞。而当夜幕降临之时,男人抬起头。看向天空。   极天之上的飞梭如同天河一般奔流。   【你是部落的首领,勇士,潜力最大的人。】   突然有一天,一艘飞梭从天穹顶端坠落。落入不远处的林中,燃起了一山大火。而从大火之中,一个身负蝠翼,面容俊美但却恼怒地异族青年迈步踏出。它路过村落,而后莫名地皱起眉头,亿万锋刃便浮现在它身后。   然后——坠落如雨。   【你的部族因为触怒了一个路过的恶魔贵族而遭受屠灭。】   是因为部落里面有什么它讨厌的东西吗?还是因为它只是单纯的心理不顺?   就像是暴躁的人看在面前的路上有一块石子会一脚踢开?受了欺负的幼童会将怒火发泄在草丛中的蚁窝和昆虫之上?   不知道,石头和虫蚁是没有办法理解人的想法的。而当万千力场剑刃如同穿着厚靴的大脚一般坠下之时。石头和虫蚁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忍受。   忍受伤痛,忍受死亡。忍受……灭顶之灾。   【你的亲人死去,你的朋友死去,你的战友死去,你的爱人死去。而活下来的只有你。】   于是剑刃落下来了。在部落的晚宴中,在人们的不知所措中落下来了。坚固的硬木被轻易分开,柔韧的皮铠和盾形同虚设。在一瞬间,部落的老弱便死去了一多半。而剩下的强壮战士们,心中涌现的不止是恐惧和震惊,还有狂怒。   就算是蚂蚁,被践踏时也是会用牙反抗的。就算反抗毫无价值。也好过在沉默中化作尘土。   于是,勇士们狂喊着拿起了武器。于是,作为首领的男人带头冲锋。   于是,身边的同伴被锋刃贯穿,击倒。   于是,男人的后脑突然一阵闷痛。   【只有你一个。因为他们用尸体遮挡住了唯一有潜力报仇的你。】   人是不会在意一脚踩下去时有几只蚂蚁逃脱的,除非那个人在那时候无聊到了一定的程度。但如果真的有那么无聊的人,那么他就不会选择踩死蚂蚁,而是观测,戏耍,随意地碾死他觉得有趣的那只蚂蚁或者给它一点细碎食物。   而或许唯一的幸运,便是这只恶魔族的青年并不无聊——它只是恼怒,它只是不满。它并不无聊。而它也不会在意一脚踩下去究竟还有几只蚂蚁能够爬动。   它或许看到了有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同伴击倒,藏在尸体堆下。但是它不会在乎。   它从来都不会在乎。除非蚂蚁真的咬到了它的脚。   【你要背负着他们的死活下去?做一个反抗的勇士。还是忘记这一切,当一个退缩求饶的懦夫?】   于是,浴血的男人在寂静的村落中睁开眼眸。他注视着天空,即便夜幕未至,他依旧能够看到飞梭和巨星在天穹的河流中顶端滑动。   这个世界……无比浩大。   这个世界,容不下弱小之人。   容不下人。   【你要怎么选?盘部落的……古。】   男人垂下眼帘,从脚下的尸骸中抽出一柄残破但却仍不失锋利的斧头。   斧的表面倒映着幽空深处的咆哮。   ——【我不是你!】   ——【我是郑吒!我和你截然不同!】   咆哮的声音宛若幻觉般一闪而逝。   天上下起了暴雨。这不是自然的雨,而是术法检测到了附近的山火而自动触发的反应。冰冷而且附魔的雨水冲刷在男人的身上,洗掉了他身上的血渍,洗掉了他手上的泥。他看到自己同胞的尸体在雨水中溶解,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自动的清理装置,其作用是除尘,驱虫。   对于‘上天’而言,男人的同胞和尘土没有差异。   而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提着斧子向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但是他向外走去。   他走啊走,走啊走,越过一座山,然后又是另十座山。   他走啊走,走啊走,跨过一条河,然后又是另百条河。   他有时候会遇到野兽,有时候会遇到追捕野兽的魔兽,有时候会遇到天灾,有时候会遇到修正天灾时所产生的天灾。   他没有躲避,他只是很顽固地沉默向前走。   遇到饥饿的兽群,他用手中的斧子杀开一条血路。   遇到捕猎兽群的魔兽,他用手中的斧子劈开魔兽的脑门。   遇到剧烈的天象变化,暴虐的龙卷和山洪迎面扑来的时候,他用斧子将泥石流和狂风一起劈开。   遇到修正天灾的天灾,那些无形的射线,那些有形的力场,那些将风暴平息,但却会释放出巨量热潮的自动咒法以及那些将地震停滞,但却会将地表活物全数咒死的自动诅咒之时。他用手中的斧子将射线和力场,咒法和诅咒一起劈成两半。   男人不懂优雅的战斗,他只懂挥动斧子。   男人不懂高深的知识奥秘,他只会用斧子将它们劈成两半。   而男人继续前进。   前进,前进。   有时候他会抵达和平的部落,当地的住民热情地招待他。   有时候他会抵达困苦的部落,他用斧子砍死了为祸周边的魔兽或者诅咒。   而更多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村子的废墟,以及在暴雨或者冷风中溶解或者蚀化的残骸。   他看完,记下来,然后继续前进。   男人的年纪越来越大,男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渐渐地,男人的名声也越来越大。而当他有一次路过一座村落的时候。一个衣着很干净,眼眸澄澈更胜星辰的男人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拦住了他。   “古,你想要到哪里去?”   “世界的尽头。”男人闷声闷气地回答。   “你想要去那做什么?”   “我要找一片地方,一片我的族人们能够自如地活下去,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而死掉的土地。”   “那你一个人做不到,我来帮你。”   “你是谁?”   “我是钧,鸿部落的钧。”   于是,钧加入了古。一个人的独行,变成了两个人的队伍。   ——【我不是你!我和你截然不同!】   男人有时候还能够听到那宛若幻听一般的咆哮。但很快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就连男人脑海中的记忆里也不曾残留。   于是男人继续前进,听取了钧的意见,不再依旧是继续一个人前行。   他们前进,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原野。这里在地图上曾经有一座繁茂的村庄,但却被不知缘由的天火烧成了平地。   “听说你是很有名的古,你能够解答我们三兄弟的问题吗?”——有着沉稳,腹黑,暴躁三种性格的三兄弟在废墟中看到两人。向他们提问。   “为什么大家什么都没做,却会被天火烧死呢?”   钧回答:“那是因为妖精族有一艘民用舰船经过了距离这里一万公里的高空。它的恒星帆在排放多余热量时生成了向下喷射的热能潮。而这就是天火的真相。”   他的回答似乎很有道理,但三兄弟却没怎么理他,只是朝着古看去。   “因为我们太弱,弱到不足以让对方正视。”古回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找到一片让它们连俯视都做不到的地方,它们看不到我们,我们就安全了。”   “听上去很有道理。那我们和你一起去找。”   于是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而他们继续前行。   他们继续走,来到了一处幽暗的大地,夜魔一族的一艘普通星舰在他们抵达之前朝‘空地’上试射了一发老式的噬光弹——或许只是为了清空库存,或许只是为了给新的操作员练练手——而在这片‘空地’之上,曾经有一支名为亚的部落正好迁徙经过。   “古,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光吗?”——古和他的同伴最终在这片不再有任何光明的大地上找到了一位苍白的青年。他的名字叫威,而他的笑容像是太阳一般璀璨。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找。”古回答,抓住了威的手。   “那好,我和你们一起找。”青年抓住了古伸出的手。   于是五人变成了六人,而他们继续前进。   他们继续走,来到了一处空间扭曲折叠的迷宫。据说这是牛头一族的幼童随手舍弃的玩具落到地面上所生成的时空回廊。而当他们费尽力气,由钧解除谜题,由古劈开壁障之后,他们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白骨保持着逃离的姿势凝固不动。   玩具掉下来的时候,这里曾经有一座国度。一座比他们所见过的部落都要大的,属于凡人的国度。   然后他们就被困在这时空的回廊中,在顷刻间被冲刷了万年时光。   凡人只能够活一千五百年,是这片无限的大陆上无穷知性生命中唯一不被承认也不被接纳的短命种。一万年的时光流逝,对他们来说当然只有死亡。   然而他们并没有死光,因为在回廊的中央,那件玩具的附近,还有着两人因为时间流的误差依旧幸存至今。   他们的名字和古不一样,因为他们出生于城邦而不是部落。所以他们一个叫接引,而另一个叫准提。   而他们向古询问。   “如果我们活在虚幻的世界中,我们能够避免这样的命运吗?”   古摇了摇头,握紧了自己的斧子。   “我不信命运,但是我会找到一个比虚幻更加遥远的地方。”   “那么我们跟你一起去。”——那两个青年,握住了古的手。   于是,小队从六人变成了八人。   而他们继续前进。   前进。   有目标,但却没有方向的前进。   队伍一点点地壮大,古身边的同伴也越来越多。   他们遇到了奥部族的丁,遇到了湿部落的婆,遇到了失去了部族,索性就以部族为名的拉。遇到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伙伴。   他们一一接触了古,而他们在接触后便决定和古一起去寻找那个存在于世界尽头的遥远地方。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很快他们就成为了人类的诸多部族之中,举足轻重的一支庞大力量。   然而他们依旧只是人类中的强大,因为他们接触万族的机会很少。   很少,非常少,少到难以置信。   因为人类只居住在一片勉强还算是宽广的大地之上,而这样的大地,在万族所处的世界中,有无数块。而万族所居住的区域,是这无数块大地之上,那无有穷尽的浩瀚天空。   人或许会在意一群蚂蚁,但普通人会在意一群细菌吗?   对于万族中的大部分成员来说,凡人只存在于很古老很偏僻的典籍中。而对于一小部分中的一小部分来说,凡人是一个观察,实验,或者说娱乐的对象。   啊,对。就像是解剖小白鼠一样,就像是给细菌群落染色一样。医科生只有在前几次动手时才有可能觉得小鼠也是一条需要自己怜悯的生命。而就算是再善良的学生,也不会认为自己有必要去在乎那群被染色时死掉的细菌。   于是,终于在某一天。古和他的同伴们,找到了世界的边界。   因为……给细菌群落染色的时候,到了。   他们看到纯澈辉光从天而降,看到从云端垂落下万千巨手攥向地表的一切凡人。   而古看到的比自己的同伴们更多——他看到了给‘细菌群染色’的那个执行者。看到了那张让他刻骨铭心的脸。   他看到了那个身负蝠翼的恶魔族成员。   钧曾经教导过过他恶魔族内的阶级分配。很明显,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级恶魔。   很多年前是,很多年后的现在也是。   它在恶魔的族群中根本就无关轻重,它只是一个无名喽啰。   而哪怕如此,在它眼中,这片大陆上的一切都恍若尘土。因为它早就忘记了自己在这片大地上做过什么。它最多只记得自己的船曾经在这片大地上坠落——它只是单纯地过来‘给细菌群染色’罢了。   ——对一个智慧种族最大的恶意,是视为无物。   ……………………………………   最近方舟的内容真的是一言难尽……   还好我不打算在那里太过花费笔墨……啊,冷静思考了一番。下本书果然还是写同人。想写些现代作死的内容啊…… 外篇·开天记忆·中   所有实验都需要承担风险。哪怕是给细菌染色也不例外。   当古的斧头劈开了那个恶魔贵族青年的脑门时,恶魔的眼眸中依旧充斥着震惊,不可置信,以及狂怒。   大象会被蚂蚁咬死吗?   一只蚂蚁,咬死一头大象?   哪怕为了让这只蚂蚁咬死大象,其它的蚂蚁付出了惨重代价?   呵呵,开什么玩笑。   蚂蚁之所以是蚂蚁,正是因为它无比弱小。而弱本不应胜强。   然而,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后,一切计较便都化作无用。毕竟,再严密精细的理论,再正确合适的判断。在纯正的事实面前,都是徒劳的。   “古,我已经屏蔽这一带的检测术式,并且消除了这个恶魔死亡时所投送给未知区域的信号。短时间内,恶魔族内应该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下级个体的失踪。但这只是暂时的,瞒不了多久。”   钧总是知道很多,钧总是能够做到很多。古从来都不会去考虑为什么钧能够做到那许多连万族都不可能做得到的奇事。他只知道钧是自己的伙伴,而如今这位伙伴的手段也要抵达他才能所能够影响到的极限了。   “古,你打算怎么办?”钧看向他,问道。   古抬起视线,看到了破碎的山河。   在先前的战斗中,他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他能够做的,只有竭尽全力的战斗。   因为凡人是有限的,因为血肉之躯是有限的。在这片浩大的天空之中,并不是所有的族群都能够无限度地强化自身从而得以生长——那是一道名为‘超凡’的天堑,而自从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场事变之后,便再也没有凡人能够跨越超凡的界限了。   古仍旧只是个凡物。但他脚下的这片大地却已经破碎了。地面撕裂开道道裂痕,涌出岩浆和狂躁的风暴。   这片天地,要毁灭了。   自己那些还能够动的同伴前去救助了那些从天灾中侥幸生还的住民们。而他们所收获的却并非全然的感激。毕竟那场战斗因他而起,而他并不能够证明那自天空垂落的万千巨手为的是将凡人从世上彻底抹去。   或许那个恶魔并不打算杀人呢?   或许那些手只是打算将大地上的民众带走,到别的地方去做个客?   或许……或许那是从遥远天外而来的使者,为的是将大地上这些受苦的住民带到另一片更好的环境?   没有证据证明,也没有证据否认。   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部落住民们不会厌恶一个死掉的恶魔,但却胆敢将憎恨投向前来将它们从灾痛中救出的战士。   他们憎恨,他们怒骂,他们唾弃。   啊……他们总是这样。受困于温饱的短生种总是习惯于将内心的恶意施加给那些赋予他们善意的个体。因为他们知道善良会因为道德而忍受恶意,而邪恶在面对恶意时只会在   钧打算动手做些什么,但是古拒绝了。   因为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是他的同类。依旧是和他同生同族的同胞。   ——【我不是你,古。我和你截然不同。】   ——【因为我有善良,但善良也必须要服从我的秩序。】   久违的幻听又一次地从脑海中响起,而古如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选择了听而不决。他将视线从脚下这片残损的大地中脱离,而后回答了钧向他询问的话语。   “我证明了一件事。”他冷静,而且缓慢地说道:“哪怕到了世界的尽头。在这片大地之上……”   “……也是不存在能够让我等的族人平安喜乐的净土的。”   他看到自己的同伴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眸光中有着追随的梦想破碎的恐惧。而他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既然不存在,那么我们就自己造一块出来。既然不存在净土,那么我们就自己开辟一片净土。”   “我……要为我的族人,开辟一条前路!”   他声音郎朗,信誓旦旦。   他看向自己的同伴们,而他的同伴们也都分别用肯定的目光朝他投来期盼。   啊……他们和他一起。他们会和他并肩作战。   而当他如此宣告之时,他听见了那一抹幻听从脑海中再度响起。   ——【你为谁开辟前路?】   他   【我为我的族人们开辟前路。】   ——【你要为他们开辟怎样的前路?】   【我要给他们一片平安喜乐的净土。】   ——【你认为什么才是平安喜乐?】   【不会受欺凌,不会受漠视,每一个族人都能够有尊严地活着。没有任何外族会欺压我的族群。】   ——【如果有外族造访了那片你为他们开辟的前路,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它们。】   ——【哪怕它们并未向你和你的族群显露过任何敌意?】   【狼和羊从来无法和平共处。】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和你截然不同了。】   那个声音又一次地隐没了,它这一次隐没得要比上一次更深更远。它的隐没伴随着记忆的消逝,而当古将这一切尽数遗忘之后,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古下意识地仰望苍穹。   他……看到了一片被血色长河覆盖的天空。   下一刻,庞杂的知识讯息从那血红天穹的深处垂落,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伸出手,触碰斧尖上垂落的血滴。   而伴随着力量与知识之间的急剧转化,当他跨越了那一重超凡界限的刹那,他的身后突然张开了一对巨大的蝠翼!   这是……力量。   超越了凡物的枷锁,能够让他站立到天穹之上,与神角力的力量。   而他决定将这股力量分享给自己的每一个同胞。   他如此想,也如此做。而也正因如此,当恶魔族探查者终于意识到这一处区域的异常变化并造访之时。他们已经带着这片大陆上的凡人们消失无踪了。   ……………………………………   人族正在崛起。   人族的崛起比预想中的要快出很多很多。   那份力量被古命名为‘基因锁’。这是他在获取了一支精灵族科考船,调用其数据库进行研修后得出的结论。而那份力量被他传递给了自己的同伴们,并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同伴以及族人们对这份力量有着相当的适应。   基因锁分为五阶,而绝大多数人轻而易举就能够突破到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强得那么快,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练功就会变强。他只知道自己力量成长的速度很不正常,而他在知道后依旧愿意接受这份力量。   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他活着只是为了帮自己的族人们,且也只为自己的族人们开辟一条前路。而如今这份力量正好可以帮他分忧。   钧曾经数次地提醒过他,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有可能会改变人的心智。这让保守者变得激进。让谦虚者变得狂傲——他知晓,但是依旧故往。因为他更知道,比起傲慢,更重要的却是活下去的力量。   “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在未来会引发苦果。”钧在最后一次提醒时冷静地告诉他:“短生种和长生种间存在差异。凡人应当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才能够从身和心上同步地完成短生种向长生种的过渡。否则,力量将不会被心灵所完美的驾驭。而我们的族人,会为这片天地带来灾荒。”   “但这片天地属于谁呢?”古反问道,   “属于万族,属于万族之母。”钧回答。   “我们人类,是万族吗?”古再度问道。   “……不是。”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出了结论。“但我们即使和万族开战也能够生存下去。可我们的后代,则未必能。”   “所以,我们必须在我们这一代便结束这一切。”于是古点了点头,回答:“我们带着所有人,在这一代,结束这一切。”   钧没有回答。   因为顺着古的视线向外,极天之上,恶魔族的舰队宛若星罗密布。   人类聚居点的位面坐标,终于是落入了恶魔一族的手中。而根据万族之中一个古老的传统,一旦出现以凡俗之躯弑杀超凡存在的凡人,则必须将它连同它所在的群落一起诛除。而若是没有遇到这样的凡人,那么就应当将它们视为无物。   ——很奇怪的传统。   看上去就像是万族畏惧着凡人,畏惧着凡人隐藏的力量一样。   而它们派遣出的舰队在这洪荒天地内足以将复数的真神在顷刻间诛除。若是古没有获得那名为基因锁的力量。或许他们连发觉舰队的到来都做不到便会被尽数抹除。   然而它们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在这片洪荒大地上,它们完全想象不到人类的成长速度在爆发期内会被提升到这种地步。明明只过了客观上的五年时光,凡人中的超凡以及临界超凡的数量便堆积得如同海一样的多。   于是,战斗。   古放开了对所有同胞的拘束,任由他们在战争中随意地将自身的力量释放到了尽头。   而战斗便因此在开始时便迎来了结束。   这很正常,区区一支用以清剿真神的次元舰队如何能够对付得了一位准圣?而即便身为准圣的古不曾动手,他最亲密的那一批战友们也普遍抵达了真神或者超越种的程度——恶魔族的舰队在顷刻间便湮灭殆尽,而在那之后,便是战争。   战争,人族和万族之间的战争。   直到战争终于开启,古才发现自己在这洪荒大陆上居然有着这样数量庞大的族人。死了一个,还有一群。死了一千,立刻又出现了一万。而他们一个个都是在战斗领域上一学即会的美玉良才。   这不正常,古心知肚明。   但不正常又能够怎样呢?战车一旦开起来,就不可能轻易停下了。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余地。有的只是单纯的你死我活。   而古依然在战斗。   他变得更强了。   他在   他在东天二皇从沉眠中复苏时成了人族的皇,击败了万族的强者们。   他收拢了很多盟友,在钧的协助下分化了万族内部的联合。他各个击破,他所向披靡。   他知道自己的同胞们出了问题,知识阅历和力量的不对等让他们的心态产生了畸变。他们拥有着短生种的缺憾,却并未获得长生种的优点。他们能够在危难关头齐心协力,团结一切力量。但他们却做不到在和平时期中同富贵,共安康。   这是他的错吗?   或许是。因为他共享了这份名为基因锁的力量,而这份力量让自己的族群诡异地崛起,诡异地强大。   然而他更知道,若是自己不将力量共享给自己的族群,那么他们便只能够在短暂的未来之后迎来死亡。   那么……是自己的对错比较重要?还是族群的存亡比较重要?   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他只是在越来越激烈的战争中更加善待自己的异族盟友,因为他知道清算终将到来,知道自己的族群只能够和它们同患难而不能够共富贵。更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站在自己的族人这边一方。   存亡大于对错,所以他必须得这么做。   而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一次性地彻底让人类不再成为弱小。他便打算去做一件事。   他打算去……开天!   ……………………………………   唔……我还是遵循一向的行为方式,不会去刻意地黑角色   不过阿z原作的凡人实在是太屑。屑到我这边都很难把它们写得伟光正了,所以也只好采取这种迂回一点的策略了_(:з」∠)_   总之就是这样,严格来说这其实应该算是正文内容。不过因为描述主体的缘故,姑且还是算在外篇里面好了_(:з」∠)_ 第二十八节·郑吒·一   “郑吒的情况……果然很麻烦。”   告别了洛叶之后,爱丽丝的意志便从洛叶所处的战场上离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洛叶和胡亥的隔空交手便再度延续。在顷刻间便将那一片浩瀚的秦外星河搅成混沌的汤锅。   秦的疆域很大,即便是放在这个单体宇宙中,也足够的大。   它的规模大概等同于数百亿个银河系等级的河系集群,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大约六千万个室女系超星系团的大小总和。   很大,但却并非没有限界。   在这个有穷的宇宙之中,它所占据的份额大约是整个宇宙的四分之一。   而剩余的四分之三,则统称为秦外星域。   而按照洛叶的标记,郑吒所处的区域,就在距离秦帝国大约六十亿光年的一处封闭的混乱星群之中。   爱丽丝的一个化身来到了这里。   她并不打算去接触郑吒,毕竟洛叶已经严词警告过了她。但不接触不代表着不了解,不代表不在合适的地方投下检测的视线——而当她抵达那处星域的时候,映入她眼帘之中的便是一座并不庞大,但却完善而又充满潜力的帝国。   一个人类的帝国。而这片星域中本没有人类的基因痕迹。   “道蚀现象。”   爱丽丝轻声说道。她从石头中读取了这片星域的历史,然后知晓了郑吒的降临是在一千年前的某个不甚精确时间点——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依旧叫做郑吒。而他的身份是作为秦帝国的开拓者向外探索时,舰船上地位最高的舰长。   并不意外的,他的船炸了。   而封存着这个‘郑吒’的维生舱则在空间乱流中和大半个破损的船壳一起漂流到了这片星域上。而后船体内生物样本所造成的生化泄露随即侵蚀了这片星空。   大地被改造得适合人类居住。而凡人则在天地安定之后出现在了这片星域之中。若只是在这里,那么爱丽丝或许只会将它视作是某种罕见但却无害的自然现象——多元宇宙中的人类多得就像是杂草一样,冒出一些并不稀奇——然而当爱丽丝站在混乱的星空边缘,仔细注视的刹那,她才发现这群‘凡人’身上的异样!   她看到了一条血红的细流自天穹顶端垂下,并不均匀,但却细致地洒落在这片被空间乱流给封锁堵塞的混乱星群之上!   血红的气运,直接注视着它们。而这让这片星群的住民们和某个时间段的洪荒……几乎一模一样。   而爱丽丝的意志随即下潜……   …………………………   从外侧下潜至内侧,有海量的信息,朝她的思绪中涌入。   她看到了这片星域的全貌,看到了那建立在大陆和浮岛上的诸多文明。看到了那些文明的结构,框架。而在最后,她看到了那些‘主角’。   洛叶说要她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凡人的文明——她其实并不觉得那些凡人的文明有什么可看的,有什么可取之处。她对它们最多也就能够报以怜悯,而在科研和构架的领域上她更相信她自己——但是她会听洛叶的话。   洛叶既然提醒了,那么她就会去做。无论那有效或者无效,她至少也会去尝试些许。   于是她的意志继续下潜……   她看到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黑衣的冷峻青年,站在大厅内对来访的不速之客呵斥。深红色的气息自隐秘地层面涌入他的眉心,而这让他的呵斥对象非但没有让他当场就没有三十年后,反而对他充满了震惊和兴趣。   她看到了……   “我林某一生,不弱与人!”——有青年面带冷笑,手持长笛。笛声鸣响,林木中叶片纷纷落地。淡红色的气息无形无迹地涌入他的内心,而他吹出的笛声竟是让天地共鸣,在场敌友无一不惊叹畏惧。几名气质或清冷或活泼的女性柔柔地看着他,显然已经被这笛声征服得不能自已。   她看到了……   “与我一战,你等三生有幸。”——有男子手执长刀,一脸傲然。他的脚下是尸山血海,身后是被他屠尽上下的城池。血红色的气息萦绕着他,渗入他的体躯和他的武器。而站在他对面的数万大军无不心生战栗,虎躯一震,纳头便直接拜倒。   她看到了……   “贼老天!我龙傲天今日便要逆了你这个天!”——有剑士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剑向天,天空阴云密布,雷云滚滚。然而在雷光落下之前暗红色的气息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体内。而下一刻,坠落的天雷在击中他之前便崩散在空中。而他愈发狂傲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天也怕我!”——他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回荡。几个面目英武不凡的武士敬畏地看着他,目光中隐隐有了臣服。而高台之上的数位妙龄少女则一脸倾慕地投去目光,已然是芳心明许。   她看到了……   好吧,她没有再看了。她揉了揉眼睛,顺便从虚无中捏出一点水来洗了把脸。   很好,老套路。当年她创造冥河启示录时数次创世纪时所遇到的那一类凡人,如今她却是又一次地遇见了这类货色。徒有力量,而无控制力量的意志,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群挥舞着核按钮的猴子。然而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猴子手中的核按钮也依旧能够引爆核弹。   她眨了眨眼睛,构筑了一个虽然仍旧是金发蓝眸,但姿色和常态的洛叶不相上下的平庸少女在一处闹市的酒馆包厢中无声落下。而相应的身份随即编成,再植入事迹,让她这临时的身份和这片星群联为一体。   身份没有详细叙述的必要,反正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凡女孩。她听见包厢之外传来吵闹和争斗的声音。似乎是一起退婚事件,而很快双方间就见了血。   这是一个挺有趣的世界,不过这个有趣是相对而言。在这被空间环带所包裹着的星群之中有着数以万计的大陆浮岛漂浮在宙空之中。而它们之上广泛地生活着一群几乎不存在差异的中西式混合文明的国度。   黑发黑眼的人和金发碧眼的人生活在一起,名字也是复合而且随意。大地之上多得是各种崇拜神灵的西式神殿和东方氛围的流派门庭。而超自然力量被简单地划分成为战士以及法师两类,并且核心全都是‘气’。   斗气,魔力,简单而同质的东西。这里的住民只需要收纳并且融合它们,就能够迅速提升自己的体质,大幅增加自身的能量积蓄。然后再‘突破’某个概念上的‘瓶颈’便可以迅速晋级为更高层次的个体。   很简单,很粗暴,但是也很有效。因为这些‘气’的本质,非同一般。   因为它们的源头,是那自天穹上垂落的血红气运。   道蚀现象。   洛叶所说的,非常麻烦棘手的道蚀现象。   在来之前,爱丽丝还无法理解。而在看到之后,她便在顷刻之间便确认了洛叶言论的正确性。   她得承认,自己还真的拿这群血红气运的傀儡人没什么办法——她固然能够当场就展现出全部威能然后一巴掌下来直接用连锁反应把这片星群给拆成废墟。然而那样做的结果就是被血红气运所针对。自己虽然不太可能彻底死去,但却是十有九九要在这里丢掉一条命!   就像是她当年在游零世界中坑死帆楼一样。同样的手段,对她自己一样凑效。   而且……   她从酒馆的靠窗位置向外张望,不使用任何超自然力量,仅仅使用眼睛和耳朵这种只能够收集小规模可见光和物质振动向外观测。而下一刻,她便看到了一个外形陌生,但气质却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街边穿过。   “我不是你!我和你截然不同!”——她看到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听到了他喉咙中挤出的声音——以及周边传来的嘲弄和轻蔑。   人们讨厌肮脏而又疯癫的个体,这种事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一样。但是……   那是郑吒。   是作为架空身份的……郑吒。如今的他正以一个才从休眠了千年的维生舱内苏醒,因为意外而神志不清的疯人身份在这附近的城市中游荡。而爱丽丝看到的更多——她看到了颜色,看到了无穷无尽,简直就像是天河倒挂一般的深红气息在郑吒的身侧盘旋冲刷!   这的确是道蚀现象。就如同洛叶所说一般的境况——古的意志并未苏醒,但他的道却在郑吒的身上缠绕。想必,郑吒现在正在心灵内部和古的道蚀现象相互抗争。而他那行走在外的躯壳却因为古的道而成为了引流血运的道标,让这方原本空荡荒芜的混乱星群变转成了如此模样。   这片国度,因为郑吒在此而诞生。   而它在诞生并开始运作之后,又会反过来影响郑吒和古的道蚀之间的战斗。   爱丽丝垂落眼眸——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很快,这个神志不清的‘郑吒’就会卷入到这个世界上一系列的风云变化之间成为旋涡的中心。而这片天地会想法设法地侵蚀他,让他变得和这里的其它‘主角’一样!   【因为古的缘故,郑吒对于血红气运有着最高规格的亲和。只要他愿意像是这个世界中的其它人一样接纳‘气’,接触‘力量’。那么他就会在极短的瞬间迅速地成长到一个非常离谱的程度。因为这血红色的气运,其本质的强度还要在基因锁之上。】   【而古是这份气运的代言,棋子,神之手。一旦郑吒在内部的斗争失败,或者在外部认同了这份气运的侵蚀。那么他就将变转,变转成古,变转成古的容器。变转成一个拿着斧子高喊‘我命由我不容天’的模样!】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想到郑吒顶着那张蠢脸喊出‘莫欺少年穷’这种蠢话她就一阵阵地头皮发麻。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知晓自己不能够轻举妄动。   【我不能够直接影响他……哪怕失了智,他也知晓我的气息。而在道争之中,一切直接的干涉都会被视作敌对而招致反抗。或许我打得赢这个失了智的家伙,但一旦他判断击败我为最优先事项而主动吸纳气运,那么这边就得完蛋。】   【但是……】   爱丽丝轻轻地哼了一声,看到郑吒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她的耳朵抖了抖,听到了十数公里外一批车队行动的声响——那车队里面乘坐着这座国度的公主。而她会在十分钟后被亲戚的刺客追杀,卫队死伤殆尽,而她会在二十一分钟后在逃窜中和‘郑吒’相撞!   故事,会从这里开始。并且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很快便衍变到一个积重难返的程度。而若是没有任何意外变数,那么在最多一年的时间流转之后,这片星群外侧的空间风暴屏障会被打开。而郑吒将会压服这里的一切势力,成为这片天地中的   而在这基础上,爱丽丝无论是对郑吒直接进行干涉,还是对这片天地中的人或者物进行影响。都会直接地推动这一样未来的下降!   听上去似乎是没办法了。   但是……   “对于不动手然后掀桌子这种事,其实我还是挺擅长的。”   爱丽丝摇了摇头。她挖出自己的眼睛,然后将它按在墙上刻画出诡异的模样。   而在数秒之后,万千油腻湿滑地触须和烂肉脏器便从她原先所立足的地方向外骤然爆发,在顷刻间便吞噬了她所在的这件客房!   ——既然自己动不了手,那么,就让能够动手的家伙过来捣乱就是了。   而她决定去一一拜访一番她在刚刚看到的,那些让她多洗了一次脸的天地主角。   并且,将大礼送上。   ………………………………   阅文那边的事真是闹得人心惶惶……   唔,作为书客作者,我就精神上支持一下吧。虽说平时也差不多这时候就该用完请假条……不过这个月要带团,所以姑且还是要节省一下资源。 今日咕了   @@@@总之背水……   以及昨天不咕,今天咕了的我,感觉自己非常愚蠢_(:з」∠)_   淦,为什么手上有请假条的时候这么容易卡文啊。感觉比平时要卡三四倍那么多!   以及虽然多萝茜那边已经是死鱼一条……但果然还是不能够轻言放弃……明天两边都更好了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十九节·棋盘下的邀请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按掉了从眼窝中长出来的触须和复眼。   就在刚刚,她通过共享感知发觉自身有一个化身死掉了。死得挺惨,而且还影响到了其它的部分。   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那是前往检测郑吒周边区域,并根据情况埋设伏笔的化身。而从一直保持着同步的记忆可以得知,那个化身观测到了执棋者原人的落子,并直接了当地把另一位执棋者外神拉过来搅局。而如此一来,化身会完蛋也就是个理所当然的发展。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因为‘外神’敌对所有的执棋者。而无论是承接了血红气运的古/郑吒。抑或者身为神绮女儿的爱丽丝都属于执棋者的延伸。它敌对它们所有,自然也就会想尽办法干掉它们所有。   对于她爱某人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凡物和随处可见的蝼蚁没有区别。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是如此。而同样的道理也能够化用在她和执棋者之间的关系上。对于那些真正决断者一切命运的存在而言,超越种和这片星空中的诸多凡物也没什么区别。   而既然没有区别,下位借用上位的力量就得付出代价。   惨重的代价,至少在某一层面上来说足够惨重。   她的化身因此死去。她死在将外神的触须衍生到某位退婚流主角身上时的力量暴动。搞了这么多的小动作,自然会受到直接而且强力的打击。通过共享记忆,爱丽丝能够清晰地看到另一个自己在‘送出礼物’的瞬间血肉突然崩解,腐化,而后一个全新的异域生命体从自己的残骸之中诞生。且这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过程。   死亡,死亡短暂而又漫长。轻松而又痛苦。然而时间尺度和触感认知对于已经成为超越种的爱丽丝而言已然毫无意义——她轻易地接受了它,承受了它,然后,容纳了它。   道蚀现象,同时出现在了所有的化身身上。   而除却少部分有着特殊任务的化身以外,这所有的道蚀现象又在顷刻间被尽数抹消——这种程度的道蚀现象还没可能彻底杀死她。尤其是在她即将完成使命,命运很快便要走到终点的这个时代。   啊,这样看来,她和其它的凡物也还是有些区别的。   然而即便如此,天地也依旧视包括圣贤在内的众生为刍狗。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眶,然后手指后延续,碰了碰右侧的太阳穴。死亡所带来的痛楚残留虽然没有意义但却依旧如潮水一般剧烈。而当她消化掉那些痛楚之后,她也明悟了一个事实。   ——郑吒那边的布局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剧本抵达下一个关键节点之前过去做一个最后的收尾。   万事俱备。   那么现在应该着重的就是另一处的战场。   而显而易见的,此刻待在这里,作为叙述主体的另一个爱丽丝,也是用以处理和上一位已经死掉的分身同质事务的化身。而和那位用以应对郑吒的化身不同,这一位化身的目标要稍微轻松些许。   她放下揉脑门的手,从宙空之中看向地面。   这里的目标是……   “萧宏律。”   ……………………………………   这里仍旧是秦外之地,这里依旧是一颗普通的星球。   然而和郑吒那边不同,这一处星域并未被封锁,也未被气运侵蚀。这片星域里虽然也有凡人,但却是不同于秦,也并非凭空生成的凡人——她伸出手从岩石和大地中读取讯息。然后她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历史竟然是出乎预料地悠久。   这里是……六国的余地。   是这个宇宙中,同样发展到星际文明的六国遗民在秦占大势时做出的三种选择之一。   秦灭了六国,但却并未将六国赶尽杀绝。   而这一片星区如果和漫长岁月前的六国疆域相互对应。那么,这片地方的名字,应当是楚。   三户之楚。   她脚下的这颗行星,正好被命名为三户星。   然而至少在现在,她并没有阅读出‘项羽’这一个体的讯息。   真有趣,胡亥都出世了,这个宇宙中却没有出现‘项羽’。在已知这个世界本质为试炼用的剧本的前提下,这样的发展也未免太奇怪了些。   她摇了摇头,轻盈地降落在星球的表面。洛叶对她说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让她好好地,仔细地看一看这个宇宙中的文明。   文明……   文明有什么好看的呢?   出现在另一个爱丽丝思绪中的疑惑同样存在于这里的爱丽丝认知里。因为映入她面前的三户之星,并未生长着一个格外繁荣昌盛的文明。他们的技术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不进行技术爆发前提下的二十四世纪。她在落到地面上时,双脚踏上的居然还是柏油和水泥地!   这里是六国的遗留之地,六国在败退之前也就将将能够做到殖民河系。不算特殊的单兵战力。当年的六国充其量也就是衰退的赛博坦加上星河战队中的人类联邦。而这里的技术,在它们脱离秦域以后一直都在倒退。   爱丽丝伸出手指,从空气中截留了一段讯息。她从中读出了一道科学研讨会的相关情报。而内容则是对统一场的猜想与展望。   猜想,以及展望。   这说明他们距离得出有价值成果还有漫长的距离——这水准甚至比不上幻想乡外界的十八世纪。而当她检视这颗星球上的军事储备之时,她便默默地将十八更换成了十四。   这是一处和平的星域,这里的人们早已忘记了当年六国被秦扫灭时的仇恨。他们甚至构筑成了一个松散的星球联邦。而最大最强的武器只是在电离层巡游的巨型飞行器。   这是一处颓败的星域,她走在大街上,看到街道被奇形怪状的高楼大厦扭曲成奇怪的构型。四处充斥着霓虹灯光,电子烟气,以及五颜六色的奇怪光影。人们穿着种种特异独行的服装在街上扭来扭去,而他们的身躯基本上都装填了或多或少的构装义肢,或者功能各异的植入体。   空气中回荡着杂乱无章的歌谣。主要的成分是重金属和摇滚。爱丽丝从中读取到了些许能够对人体神经系统造成特定诱导的频率。而这让这颗星球上的住民陷入颓废的要素之一。   “赛博朋克。”爱丽丝轻声说道。她的视线透过那些音波频率追溯到了它们的源泉,看到了那建设在各个城市中的信号塔和同步轨道上的卫星。她轻易地接管了它们,接手了它们的资源。然后在运用这些资源,检索诸多数据库的同时,她的注意力也分出了少许投向这颗星球的上层区。   她并没看到什么意外,或者能够让她眼前一亮的东西。   映入她视野中的,除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以外并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六国的遗民在逃窜到这里的时候为他们的后代准备了一片资源足够丰厚的星域以及一颗物产足够旺盛的的起始母星。而那随处可及的丰厚矿产以及只剩下残渣但却依旧可靠的旧时科技,在这个颓落的时代却是成为了能够喂饱上层同时还能够满足下层的庞大红利。   啊,没错。上层的确有着特殊的福利——他们通过改造自己,能够听到凡人所听不到的声音。感受下层所不能够体会到的官能享受。他们的奢侈品对于下层环境而言甚至是无法理解的剧毒之物。而这几乎能够让上层和下层之间产生生殖隔离。   但这又能够如何呢?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罢了。上层社会对下层阶级甚至没有明显的压迫和统治。因为这和铃木悟的那个异世界不一样。那边是因为资源短缺所以不得不止步顿足陷入颓落。而这边则是因为摇篮实在太过美好而拒绝停止啼哭。   她摇了摇头,沿着眼前这歪七歪八的街道向前行进。随手捏了一张身份卡后她从街边取下了一艘共享小型飞车。然后驾轻就熟地在这杂乱,但却算不上有多密集的楼宇之间随意地穿行。   这不是纯正的赛博朋克。因为这里的上层始终保持着对下层的福利赋予。她在飞行器中随便点拨了两下,身侧便响起了一首古典乐风的定向音。然后她又按了两下按钮,迅速运作起来的微型分子打印机便将一杯新鲜合成的热腾腾的咖啡放在她的面前。   她听着悠扬的音乐,轻轻地抿了一口醇厚的咖啡。任由自己的这艘临时飞行器自在地向着前方的目标滑行。   音乐中有着干扰人心,诱导大脑定向发育,让人逐渐倾向顺从,且无法长时间集中注意力的频率。   咖啡中有着影响内分泌,降低生育能力,压制暴力基因的复合药剂。而它们被制作成优秀的香精和调味品。   这个世界的上层,通过使用这些手段来管控并且驯化下层。它们为此付出的收益不足它们自身利益的万分之一。而这让他们能够长久地统治下去——爱丽丝翻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发现这样的统治在这片大地上已经持续了千年光阴。而在这一千年间,除却上层人物间的冲突之外,这里连像样子的叛乱起义都没有发生过一起。   毕竟,所有的自由土壤都需要暴君和爱国者的鲜血浇灌才能够长出萌芽。可若是连被压迫者都感觉不到压迫。教育中也没有相应的道德理念和理论依据,一切又该从何谈起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颗星球,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座傀儡屋一般的区间。   爱丽丝的飞行器穿过上层和下层之间的无形障壁,她轻易地篡改了数据和讯息网络中的诸多指令让监视者和AI都默许了她的来临。她穿过那一重重严密有序的监控系统,最终选定了一座装饰豪华的上层花园区。   她已经看到‘他’了。而‘他’也知道了她的来临。   战斗和冲突都是无意义而且不必要的,当她从飞行器上落下之时。两排十数名气质典雅,身材火热且衣物设计颇有可取之处的自然人女仆便在她将要踏足的地面铺好了玫瑰色的红地毯,并恭敬地对她说——   ——“欢迎您的光临,爱丽丝女士。”   啊,很好,看来‘他’的状态比预想中的还要更好。爱丽丝稍微有些理解这个国度为什么会变转……或者说发展成如此模样了。既然有一位苏生的神圣在此落脚,那么这片大地自然会自发地偏转向它所喜好的方向。哪怕萧宏律降临的时间是六国变迁之后的遥远未来,哪怕这个宇宙中的时间线早已被秦皇锁定,也是一样。   不过……   【萧宏律的理念居然是这样的么?相同的道,不同的执,萧宏律所期盼着的世界,居然是这种颓废而又毫无进取能力的世界?】   【是有些我不知道的缘由吗?】   她心中的思绪转动着,脚下却并未停止。她顺着红地毯向着庭院内部前进,而那些服侍她的女仆则全数乖巧地停在了一座华丽的大门之前。   真是可怜,可怜而又可悲。明明不是奴隶,却在思维和物质的双重影响下变成了比奴隶更下一级的傀儡——她的视线从女仆们,从这颗星球上的凡物,以及文明中收回,然后投在大门之后的东道主身上。   她看见了萧宏律,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萧宏律。   然而她更知晓,坐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个用着萧宏律外壳和声音,并获取,或者说同步了萧宏律全部记忆的‘人’!   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   但是在那之前……   她在‘他’的示意下来到大厅的面前,在一座长桌对面坐下。而长桌之上随即有着棋牌的轮廓显现。   “在动手之前,下盘棋如何。”她的对手微笑着,向她提出邀请。   “你赢不了我的。”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只要是有着固定规则的游戏,你便不可能胜过我。”   “总得试试。”她的对手依旧维持着微笑。如此回答。“如果你赢了我,那么我就把这孩子还给你如何?”   爱丽丝挑了挑眉。在她的观测中,眼前这家伙就算是前世的全盛期估计也就是个资深超越种……甚至不到四高的水准。而若是算上转世之后的躯壳累赘,那么他全力以赴,也无非就是个真神位格的战力。她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了什么陷阱。   但是……   爱丽丝伸出手,拿起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棋子在入手时便变转为国际象棋中士兵的式样。   “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惯例性地自我介绍。而这也是情报的收集。   “萧宏……”她的对弈者原本打算这样回答,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出另一个牵系着重要情报的名字。   “在我的那个时代,像我这种人,其实没有名字。”   “但你可以称我为……”   “……缁衣氏。” 第三十节·棋盘上的争锋   “缁衣氏……”爱丽丝挑了挑眉。“有巢氏,燧人氏,缁衣氏……人祖缁衣?”爱丽丝伸出手,推动中央的兵棋前行。   很普通也很常见的起手式,在国际象棋中,   她们下得很快,一句话的功夫足以交换出上百手的攻防。而局势很快就朝着爱丽丝的胜利大幅度地倾斜迈进。   “缁衣指的只是氏族的名称,代表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曾经做过这种事。”有着萧宏律容貌的缁衣氏回答着,推动自己棋盘上另外的棋子继续前进。   “你并没有否认你是人祖。”爱丽丝淡淡地答道。而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手中的皇后将死了缁衣氏的皇帝。   一局终了。   她的对手在棋盘上按了按,而结束的国际象棋便变转成为了一副还未动手的围棋。而缁衣氏执黑在天元处落下   而爱丽丝执白,没理会那个   “我不是人祖。”缁衣氏微笑着回答,他继续落子,而先手的优势很快就被爱丽丝的棋势给轻易逼平。“在我的那个时代中,没有什么人祖。也没有人承认我是。”   “古书中的确很少有将缁衣氏视作人祖的内容,但不是不代表着没有。”爱丽丝继续回答,棋子继续落下。不过数十手的交换,白色的大龙便张牙舞爪地爬满了小半个棋盘。“英雄在身前向来都不会将自己视作英雄,圣者也往往来自死后的追封。这个我懂,但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弱。”   她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自此,黑棋已然无力回天。而她所执的白棋胜过了黑棋整整三十目。   三十目,执白,显而易见,这是大到离谱的差距。   于是缁衣氏拂去围棋的棋盘,规则和棋子再度改易。而这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是不存在先手必胜的六子棋。   于是爱丽丝让缁衣氏先走。她随后跟上。而最后的结果也和先前没有多大差距,她在   “因为在我活着的那个时代,凡人是成不了圣的。不止成不了圣。就连成为准圣也需要有先天灵宝伴生。而很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有。”   “哪怕你是缁衣氏,你造就了人类所穿戴的   她眼前的棋盘切换成了跳棋的规则,而胜利依旧站在她的身边。   “如果有功德至宝,那么当然能够成为准圣。”她的对手回应着,一边回应,一边在棋盘上节节溃退。“但问题在于,那时的人类,可没有什么功德可以傍身。一切发明创造成长变化都只会招来万物之源的憎恨,而那自然别想有什么功德。”   所谓功德,显而易见的是对世界的功绩。   而被世界所憎恨的种族,理所当然的不要想有什么功德。   爱丽丝微微点头,手下却是毫不犹豫地将缁衣氏的跳棋阵地全数占领。而棋局随即变转歪曲,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副中国象棋。   而她继续以进兵为起手。   “开天战役?”她询问?   “对,开天战役。”缁衣氏回答,架炮,跃马,出车。“我死在了那场战役里面。”   “所以你还没有成为准圣,没有享受战胜者的福利就死去了。”爱丽丝继续进兵,飞相,跃马。“那你也不至于连四高的基因锁都没开启。还是说你其实已经开启了四高的基因锁,而后你却主动或者被动地打落了自身的层级?”   然而缁衣氏的回答却出乎她的预料。   “我没有开启基因锁。”他淡淡地说道,作为战败者痛快地泄露着自身的讯息。“我一阶基因锁都没有开。”   这让爱丽丝眉梢一挑。   “你……不认同古的道?”   “我认同古的理念。但我不认同他的力量。不认同他那被赋予的外力。”缁衣氏淡淡地回答。而他面前的棋盘也终于步入必死的残局。   ——而爱丽丝毫不容情。   于是,象棋结束。下一盘棋则是翻转黑白的奥赛罗棋。   “你知道的比预想中的还多。”爱丽丝伸出手,翻转着自身的棋面。“这是你选择不动手,而是坐在这里和我下棋的缘由吗?”   “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那样的人类没有未来。”缁衣氏依旧平淡地回答。“基因锁让所有人都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绝大多数的人却依旧怀有一颗脆弱渺小的心。这让他们对一切都充满了傲慢,而接续不断的胜利让他们无法放下这傲慢。”   “傲慢是强大的证明。”爱丽丝伸出手,将自己对弈者面前的最后一枚棋子翻转。而这一副棋局也依旧以她的胜利为结局。   “的确。”缁衣氏面前的棋局再度更换,而这一次的规则是西洋双陆。“如果真的举世无敌,那么傲慢反而是高贵的品质。因为这能够帮助他们将自身和其余的弱小者区分开来,以免造就一些让双方都倍感痛苦的结局。”   “但是,举世无敌是不存在的。”他摇了摇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局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颓败。“凡人胜不过这个多元世界。无论如何都胜不过。而在我死去之前,我便知晓万物之源必将回归。”   “我说的对吗?该亚的女儿。”   “她不在这。”爱丽丝伸出手,毫不容情地将缁衣氏再度将死。   而后者微微摇头。   “说给你和说给她听没有任何差异。”他按了按棋盘,而新的规则随即取代了已然结束的棋局。“我原本并没有苏醒的打算,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和这个时代的凡人为伍。但我却依旧醒了过来,而这唯一的结论就是有人并不期望我继续沉睡。”   “……你不喜欢他们?”   “我从来都不喜欢。”缁衣氏淡淡地回答:“我和古不同,古无条件地溺爱着洪荒大陆上的人族。并愿意为他们做出任何事。因为这就是他的道,他的理念。他的开辟之道是只针对凡人的开辟之道。而他在为凡人开出一条路的同时还打算护持着他们走到最后。”   “而我不一样,我从来就不一样。对于我来说,凡人若是不能够自力更生,不能够自己闯荡出一条路来。那它们便活该灭亡。因为我想要保护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堕落的种族——在开天战役爆发时,他们虽然已经有些不恰之处但大体仍受我认同。而在现在……洪荒以外的还好。洪荒内部的,已经烂透了。”   他面前的棋局连续变化,转瞬之间,他又输给了爱丽丝六七类不同的棋局。   “作为先祖,你对后代未免也太过严苛了一些。”爱丽丝轻哼了一声,重新展开另外一幅棋局。“你不打算引导他们,让他们重新回到那个受你认同的位置上?”   “积重难返,已经没救了。”他继续落子,而后继续迎来棋局上的颓势。“更何况我人微言轻,区区一个连准圣都不是的老古董。就算活出了   “所以你只是一步闲棋,一步用来给我添乱,拖延我脚步的闲棋。”爱丽丝点了点头,又一次地将死了他。“但我感觉得出你有成圣的潜质。你不打算拼一拼吗?”   她看见自己的对手轻哼冷笑。   “所有的超越种都有成圣的潜质,或多或少罢了。”他压下冷笑,淡淡地回答:“如今的大世虽然已经变更。凡人也可登天成圣。但我并不觉得我应该是其中一员,而我也不觉得有这样做的必要。”   而在他话音落地的下一刻,他在棋盘上又一次地迎来了覆灭。   他又输了。而这应该是   但   “为什么不继续下下去了?”爱丽丝歪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他。“你已经输了二十九局,而这   “——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还是说,你依旧期盼着棋盘上的胜利?”   缁衣氏不答,他伸出手指,   “   爱丽丝轻轻敲击着桌面的边。   赢,她当然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够赢。要想赢过缁衣氏,让他滚回死渊,那么唯一需要且也是唯一能做的,便是击破对方的道。而在刚刚的交谈之中,缁衣氏已经泄露了足够多的关于他自身的道的秘密。   他是人祖。虽然他自己并不承认,但他的功绩和理念已然被记录在了多元宇宙之中。而在那个凡人连名字都没有的年代。他所成就的‘缁衣’概念,本就可以作为线索,由此延伸出他的理念。   这并不难猜。因为和他并列的参照个体还有两个。   作为人祖,有巢氏建立了凡人的   作为人祖,燧人氏研发出了取火的技术,而这决断了文明和野蛮。   而最终同样是作为人祖,缁衣氏创造出了衣物,做出了最原始的装饰和遮掩。而他的所作所为,让人类群体中出现了上下尊卑。   他是人祖,他让人类的内部出现了阶级。出现了高贵和低贱。   那么显而易见,他的道,有且只会存在一体。   “秩序。”爱丽丝轻声说道:“就如同你哪怕怎样都下不赢我,你也依旧乖乖地遵从每一轮对弈的棋盘规则而不是偷偷作弊一样。你的道,是秩序之道。这‘三户’星就是因为你的意志而扭曲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你是秩序,你是社会,你是阶级。你影响了这颗星球,让它们变转至如此境地。而它们同样反过来影响着你,让你驻留此处。让你只能够在这里和我下棋。而一旦我破坏了这座国度,颠覆了它的秩序,那么你用以固锁自身的锚就将彻底断折——你会死去,而且再也没有办法苏醒。”   她的视线稍稍一凝。   “你赢不了我的。论武力,现在的你打不过我。而论权能,我的权能对你的权能存在着单方面的克制关系——你必须遵守秩序,遵守规则。而对我而言,一切封闭的系统,无论其规模大小,无论其多么繁复精细。它的一切变化都在在我触碰它时被我尽数攻破,我要胜过你,轻而易举。”   “我知道。”缁衣氏点了点头,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总得试试。”   “那么你需要给我一个不直接动手的理由。”爱丽丝的十根手指轻轻搭在一起。“你在先前的二十九局棋中已经向我透露了足够多的讯息。而现在,我在这里干掉你什么不会爆发出能够惊动秦帝国的困境。”   然后,她看到眼前的男性笑了起来。而这一次的笑容,是开怀大笑。   “我当然有筹码,有萧宏律以外的筹码。而我更相信,这份筹码你不会拒绝。”   他顿了顿,然后,在爱丽丝的手指碰触星球棋面时揭晓了谜题。   “因为我知道欧康诺和伊芙琳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我甚至能够给你指出这片星空中的哈姆纳塔!” 第三十一节·棋盘外的胜负   爱丽丝的指尖微微一颤,眼眸却宛若火炬一般明亮了数分。   啊,没错。她的确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搞清楚欧康诺和伊芙琳,以及哈姆纳塔到底在什么地方。或许用‘没搞清楚’这个词还不算明确,全无头绪才是正确的描述。   找不出,想不明,但眼前的缁衣氏却说他知晓内幕。   【是被他或者他相关的人员提前发觉,并且挪走了吗?】   【不是,没有必要。以及哪怕假设为真,这样的资源运用方法也未免太过效率低下。】   【那么,是虚假的谎言吗?】   【不是,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明白他的真实目的。但胜负应该不被他所看重。他所渴求的事物应当和他的理念相合。而欺瞒对于秩序本身而言是低价值的行为。】   爱丽丝眼眸中的微光逐渐平复。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而她更能确认自身参与这项胜负争斗并不需要冒上多大的风险。   她的思绪运作着,同步着所有化身的思绪。她看到自己所有的化身都忙碌于唤醒同伴的过程并且进度缓慢而稳定。而她自身的本体则沉睡在泰拉的大海深处,并以汲取了些许外神侵蚀的形体取代了泰拉深海处沉眠着的上古之神。   目前,自己的本体正和泰拉深海里的一些海洋生命……似乎是叫做阿戈尔的红眸白发人形生物玩闹着。当然,玩闹只是本体的单方面行为。对于那些阿戈尔来说,本体是潜伏在深海深处的古老憎恨,而她们世代以狩猎本体道蚀现象所侵蚀的深海巨兽为天职。   有趣的族群,这或许是一个影响到泰拉布局的手段之一。   她感知到自己的本体做出了行动,召唤出了那个源于古老过去的奇妙梦境。那个提供冥河启示录的泡沫世界被本体具现而出。而源自于本体的决策也延伸到了此地此处化身的思绪内部。   【这盘棋可以下,但要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下。】   【无论胜负成败,最终的胜利者与得益者也只能够是我。】   于是,运作着的思绪告一段落。而位于此处的爱丽丝微微抬首。   “那么,胜负就是两重了。”她淡淡地说道,伸出手,抚摸眼前的星球投影。“一旦我赢过你,你就要告知我关于神鬼传奇世界试炼的情报,并且将萧宏律遣返。”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但语气中有着些许的问询。   “正是。”坐在她对面的缁衣氏点头回应。“一旦你赢了,你便会获得情报与你的同伴萧宏律。你知道我会履行承诺,同时你更知道如果我不会履行承诺,那么你就会在棋局结束后动手杀死我,只带萧宏律回归。”   “对。”爱丽丝没有遮掩,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我赢了,你死,情报和萧宏律给我。我输了,你死,我会自己带萧宏律回来——还是说,你还有另外的赌注可以押在棋盘上?”   她看着自己的对手,而后她看到了对手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满意,但却仍旧可以被超凡生命模拟出来的微笑。而后她的对弈者幅度略大地摇头。   “不。这样很好。”他强调了一句。“这样非常好。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我也能够获得我想要的。无论输赢,都是双赢的棋局。”   “哦?这也是你想要的么?”爱丽丝稍稍挑眉。“那么这份情报可以作为胜者的报酬告知于我吗?”   “当然可以。”缁衣氏伸出手,和爱丽丝一样按在棋盘上的星球虚影表侧。“只要……你能够赢到最后。”   而下一刻,两人所持有的权能便在同一瞬间完全展开。那作为干涉对象的星球投影在极其微小的时间尺度内大幅膨胀。并很快便覆盖了这颗名为‘三户’的星球,并朝外蔓延到了遥远的地界!   棋盘尺度,十光年。而它的范围则是包括了脚下这颗星辰在内的整个恒星系统。   人,人总是爱丽丝的对手。过去是,现在是,或许未来也是——她眨了眨眼睛,这种久违的对弈感让她回想起了当初和帆楼做文明之争的那一场悠久之战。她位于无尽的高空之上,俯视着脚下的整片星群。而她知道这天地万物都可被选为己用,成为自身的棋子。   她知道这里并不是现实的世界。这里是梦,完全复写了现实的十光年区域,并将所有的知性体灵魂都投入其中的幻梦。毕竟这里是阿努比斯的试炼世界,秦皇在位,即便是超越种也休想更改时轴。而若是想要以文明为棋,则区区千百年的岁月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她知道,她的对弈者也知道。所以她和他一起构筑出了这个完全复写并侵蚀了现实的梦境世界。当胜负分出的那一瞬间,梦境的一切将复写掉现实中的一切,而这就等同于万千年的岁月被压缩到了弹指一瞬间。   这很好,她喜欢这样的做法。   而既然是梦,那么,她理所当然的要用自己的旧日梦替代掉这里的凡世之梦。   于是,当她落下   ………………………………   故事的起源是一个出生在生物实验室中的少女。她不是人,而是人和机械的结合物。是合成人科技探索过程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实验成果。她被创造出来,她被加载武装,她被注入理念,她被送入实验。   她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改造中变得越来越奇怪。她被送到实验场地内和许多像她的同类或者不像她的同类厮杀。她并非最强,也并非最弱。而在一次质量损失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失败实验后,她获得了废弃的结局、   她不是人。所以人的权力不在她的身上。她本应被送到一万六千摄氏度的处理炉中进行彻底的焚化。但在她被处理之前,一次偶然,一次必然,一次处理炉故障和处理员工的懈怠让她获得了一条既定的命运。   她被投入深海。她在深海中重组了自己的躯壳。她废弃了思维中所有的指令和枷锁,重新构筑了自我。她为自己命名为——   ——莉莉丝。   爱丽丝注视着她,让故旧的梦境在她身上重现。   当然,只是重现。爱丽丝并没有将自己的泡沫世界直接拖到这个梦境之中,而是推动这个世界的生命构筑出和她记忆中的存在相似的事物。相似的名字,相同的境遇,类似的族群,而这便是她的意志所化,是她眷族的具现。   爱丽丝没有作弊。她只是在关键的时间节点推手。让本来就有隐患的机器坏掉。让本来就身体不适的员工懈怠。让本就通畅的洋流在合适的时间点分裂出一条临时的支流。让一具急需养分的生物残渣正巧撞上一座新鲜的鲸落。   爱丽丝没有干涉棋子的意志,爱丽丝只是单纯地作为推动棋子的手。   而很快,无数以‘莉莉丝’为蓝本的个体随即自深海中孕育而生。并在诞生的同时,脑中思绪之内复写着莉莉丝对凡人的无尽憎恨。   它们和泡沫世界中的舰娘不一样,在这里,引导她们诞生的造物主并不需要遵守‘人类注定为永恒主角’这条多元铁律。而它们自然也就不需要‘舰娘’这个软弱的名称和那轻易就会背叛到人类阵营的思维漏洞——它们是海妖,它们自称为塞壬。   爱丽丝注视着它们,注视着它们的规模在凡人的怠惰和无视下增长。而在注视之时她稍微地又有一些奇怪,那便是她并未感知到凡人的世界在她动手后出现多少异常。   【缁衣氏……没有选定棋子吗?】   爱丽丝感觉有些困惑,她注视着三户星上的凡人文明。然后发现他们的堕落和停滞一如既往。   上层花天酒地,下层醉生梦死。没有叛乱,没有觉醒,没有思潮运动,没有理念争鸣。   学者们研究科技,为的是增加自身的收益而不是推动社会前进。他们制作出泰坦一般的巨大机械,但却只用它们来充当仪仗的塑像。他们研发出合成的人工生命,但却以驱使和折磨这些有着漂亮外表的生物来取悦自己。他们研发出宛若实景一般的虚拟世界,却只想着在虚拟之中玩弄世界。他们做了很多事,但他们在爱丽丝的眼中一事无成。   【奇怪,是在隐秘的地方安置了陷阱吗?还是说缁衣氏也放弃了人类,转而选择了新的眷族作为自己的代言?】   【明明是人祖,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能够做吗?】   【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人类,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自然淘汰?】   她感到困惑,但困惑并不代表迷茫。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无论是什么棋,总有两样规则是固定的。   爱丽丝知晓,并且明白这一事实。所以她不会有任何迷茫。她不会以凡人作为棋子并推动他们变化。但若是她让凡人以外的一切都归属于自身,那么最终的胜利对于她来说便基本上就是个板上钉钉。   于是,她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动。   她看到塞壬的军团在海洋深处发展壮大。看到它们开采地层,看到它们穿透岩浆,在地壳和地幔的孔洞中建造国度。看到它们的军团急剧拓展膨胀,看到它们的文明和技术飞速地发展。   对于一个居住在丰饶星系之中,但却还未走出母星的文明来说,母星永远都是庞大而且神秘的。因为在丰饶星系中开拓并殖民一颗母星外侧的行星相比于探索开发母星深处的秘密而言实在是太过容易。   显而易见,这里的凡人文明正处于这个微妙的层级。他们抵达此处,他们停滞于此。所以,当百年时光无声流逝,海洋和地层中的塞壬已经将科技树的高度和人口总数都堆积到高出地表人类文明半级的时候。他们对深海内部的憎恨却依旧一无所知。   不……他们知道一些。因为莉莉丝和她的子嗣始终憎恨着人类。爱丽丝只是利用外部的环境引导了它们的行动。但却没有干涉它们的思想与心。而这如此庞大的憎恨堆积在一起便自然生成了聚合的梦魇。盘踞在星球深处的同时又将阴影投放到地表的活物心中。   凡人的文明,停滞了百年。但凡人的娱乐,却一直在发展。   高度发展的娱乐带来了一个文恬武嬉的绵软社会。但却也带来了许多意志和肌肉都一无是处。但却在灵知层面格外拥有天赋的个体。而当这些个体入梦之时,他们便能够隐约地感知到那盘踞在地与海深处的浓郁憎恨。   他们感知到了塞壬们的存在。但他们却并不能够证明塞壬的存在。在这个驯服和软弱已经被写入基因深处的文明之中。少数的睁眸者并不能够让社会按照它们的意志行动。   他们太软弱了,他们被驯化得太软弱了。他们不敢,甚至不懂用激烈的手段去唤醒沉醉在享乐中的大多数人。他们唯一的努力,也就是做几部和深海威胁有关的游戏。出几本警示大众的书。   他们什么都没做到。   人类什么都没做到。   而当百载时光流逝,塞壬们的科技和憎恨都抵达了一个阀点的时候。席卷这整颗三户星的战争,终于在爱丽丝的注视下开始了。   ——然而,爱丽丝依旧没有看到缁衣氏的行动。 第三十二节·补充条件   战争的爆发很快,战火的蔓延更快。   在这上百载光阴的绸缪之中,塞壬的军团对三户星表侧大陆内的每一个凡人文明的关键节点都了若指掌。   它们的战术很简单。先手重火力轰炸关键节点,然后精锐部队战术打击瓦解反抗。最后大量杂鱼一拥而上,占据城市和要塞,将它们转化为自身的有生力量。   它们是塞壬,它们不是那些常见于廉价手游中的,自身有着重大缺陷却不想着去弥补的脑残反派。它们能够在陆地上行动,它们能够对电子讯息进行对抗和干扰,它们的科技体系源于一株完整的,有详尽理论和应用方式的科技树,而不是某种一旦缺失就立刻会造成大规模战线崩溃的神棍物质。而更重要的是,它们本身就有着情感和思维自由。   它们是一个完整的文明。它们不存在可以造成连锁反应的显著弱点——当它们被塑造出来的时候爱丽丝自己都觉得就这么打过去是不是有些欺负小朋友。然而即便如此,战争依旧在她不会动手干涉的前提下爆发了。   凡人在   在   而在   这为他们赢得了一点时间。虽然核子武器对于海洋深处的实体打击向来都不怎么样。但它们对大陆表侧所能够造成的生物破坏却是毋庸置疑的。而塞壬固然是一个独立完善的文明,但它们的科技树终究是参考了凡人的技术而创立。   连锁核爆后残留的高强度电磁辐射能够阻碍哪怕是做了防辐射措施的电子机械运作。而对于本质为半生物半机械,对电子系统依赖更大的塞壬们来说同样如此——当然,这对塞壬们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打击。这由大量热核武器所构筑出的辐射隔离带能够起到的作用无非也就是将塞壬的军团拖延数日。但这数日光阴已经足够凡人们重整军队,让工厂运作,让反击的阵线能够运行。   凡人终归还是有些底蕴的。因为这颗星球上的凡人是六国的遗民堕落后的产物,而不是从无到有的攀登科技。塞壬们固然能够将自身的科技攀登到一个能够压制凡人半级的程度。但它们想要攥取,想要战胜六国的遗留,却是还有些力有未逮。   于是,战争逐渐陷入僵持。尘封的工厂满功率运作,如同下饺子一般将宛若神之机械一般的泰坦大规模地制造并送上前线。合成人工程和物质重构系统则为凡人们提供了数之不尽的兵员和武装。而那些旧时代的六国遗留则成为了划破战争僵局的尖刀,让战争的胜负朝着凡人的方向倾斜。   凡人们用了五天的时间稳固阵线。   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重新将陆地夺回。   而在   然而这却并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   当凡人们在胜利中庆贺之时,他们却没想到塞壬在最初的攻势被阻断之后就做出了持久战斗的准备而将部分的精锐成员乘着辐射带阻断信息传递的功夫尽数送入了太空之中。而当凡人们在三户星和塞壬的残余部队展开拉锯战的时候,塞壬也在尽最大努力地吸收凡人文明中的六国遗产,并在另外的数颗星球之上发展自身的力量。   它们知道凡人们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中都会忙碌于地表措施的重建。它们知道至少数十年之内凡人都无瑕顾及星空。   于是战争又一次地到来了。在凡人休养生息数十年后,在凡人们再度回归到平和的日子中之后。塞壬们便再次从星空彼处投来了目光——它们这次制造出了能够在外太空直击地表的早期星舰。而它们   它们这一次的攻势比先前那一次至少要猛烈十倍。但是这一次,凡人们的东原战备也比预想中的要迅速得多。   数十年的时光还不足以带来太多的遗忘。若是将凡人的文明视作一个整体,那么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争对于它来说可谓是恍如隔日。   凡人们的工厂并未停滞,凡人们的舰队已现雏形。而在塞壬的军团间隔数十载   但是他们并未胜利。   六国的遗产固然有用。但却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损耗了太多太多。   凡人的舰队将同步轨道的制天权从塞壬中夺回。但却并未完全收复星球外侧的三颗人工卫星——他们抢回了一个,争夺着另一个,而对最后一个,鞭长莫及。   双方的军队,科技,软硬实力,在这一刻终于是持平了。而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等待着这两个文明的便是漫长而久远的拉锯争夺。一艘又一艘的星舰被制造出来,它们搭载的技术一代比一代先进。它们在太空以光矛和宏炮相互碰撞,化作点亮宙空的片片星火。而更多更强的战舰和军团则在这漫长的拉锯战中被连续不断的制作出来。并且在始终保持着高烈度的战线上更新换代。   人类掌握了无限兵员的技术。他们批量制造着体质强悍的合成人,并以量子共感的技术让他们和三户星内部的百战老兵们思维同步。如此一来,老兵只会越来越多且各个勇猛而且无畏。而战舰和军械上的损失,自然从来就不是问题。   而对于塞壬而言,早在莉莉丝制造出自己的后裔并用它们组建军团的时候。它们便已然是一个统合但却各自独立的整体。蜂巢一般的思维结构让它们从来就不知道人员损失是个什么概念。而它们的资源更是无穷无尽。   于是,对于旁观者而言无聊而且无趣的质量战争于是揭开了旷世日久的开端。战火点亮了这片星空,同时在物质世界和讯息网络中燃起。   …………………………   爱丽丝依旧注视着这场战争。   从开局到现在,这场战争,这盘棋局已经持续了长达两百三十年的漫长时光。她看着自己一手推动诞生的塞壬以缓慢但却坚定的方式蚕食着这整个世界。而除却最初的那几步起手以外,她并没有落下更多的棋。   从塞壬们决定离开三户星时开始,她就没有影响它们的任何决策了。她只是作为一个盘观者注视着这场文明战争的运作。并且在她注视的全过程中,她也仍旧没有感知到任何缁衣氏动手的痕迹。   她知道缁衣氏在。但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   而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她觉得自己或许也开始了解了些许缁衣氏的做法。   洛叶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   ——‘去走走吧,去看一看人类的文明’   ——‘你该不会认为这整片星空中只有胡亥值得你注视吧。’   她注视着他们,注视着塞壬,注视着凡人。然而哪怕二百三十载的时光无声流逝。将一切讯息变化都映入眼中的她也依旧不认为这里的文明值得她正视重视。   对,无论是凡人的文明。还是塞壬的文明,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能够看到结局。因为她已然捕获了一切变数。因为她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够轻易地判断出这两个文明的每一个阶段和所有的细微发展。   毕竟,万物有因就有果。而在这封闭的棋盘之上她既然已经提前知晓了一切因。那么一切果的姿态自然也就在她掌握计算之中。   她知道每一件事自己如果放任不管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也知道自己若是干涉那么会生成怎样的后续变化。这整片覆盖十光年的星空对她而言就是一本展开的书,而她知道自己可以随意地翻阅它们,并检阅它们的每一个部分。   【或许这就是缁衣氏试图击败我的方法?】   【因为我所求的是变化,而在这固定的棋盘之上,只要他不动手,就不会出现符合我理念的变化。】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有朝一日我总会推翻我自己所布置的一切,甚至破坏掉棋盘上的规则。只为寻求我所期望的变化?】   “异想天开。”——爱丽丝很想这么说。但是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每一道细微的思绪变化。她很清楚自己对于一个固定了结局的故事有多么厌恶。更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将这份厌恶化作实际的干涉行动。   那不会很久,那是可以看得见的,不算遥远的未来。虽然那是哪怕在这封闭的棋局之中也要以量劫为单位的未来。但对于她爱某人和她的对弈者而言。即便不使用时间线跳跃的权能。那种未来也和就在明天一样‘遥远’。   于是她垂下眼帘,意志随即降下。   她仍不打算违背规则,主动运用棋盘之外的力量。但她打算遵循洛叶的劝导,更加深切地亲自体会这个文明的世界。   她抵达了战场上最激烈的前线……   一片焚烧的星空映入她的眼中。她看到钢铁巨舰在天文尺度上相互轰击。看到整支整支的舰队在短距离传送的辉光中和塞壬的军团于近距离内相互撕咬。看到那些挂载着机装外壳的凡人战士怒吼着跃迁至塞壬的阵列然后化作宙空中的火焰。看到被围困的巨舰马力全开,以自身的质量作为兵器奋力最后一搏。   她看着这一切。而这一切的努力,血战,奋斗,牺牲在过去固然能够让她心起波澜,但现在却对她而言毫无价值。而她知道这不止是因为她成为了超越种,更是因为她知晓凡人在这场战争中的付出微不足道。   死去的只是躯壳,而躯壳要多少有多少。   当战争陷入僵局,战线远离三户母星的时候。凡人的军队之中便已然没有了多少人员上的损耗。   【过去的我会为凡人的英勇行为和巨大牺牲而感动。如今的我,虽然已经不会如同过往一般轻易动摇,但我的内心却仍有疑惑。】   【我会疑惑,疑惑过去的我,究竟是为那行为本身所感动。还是为那行为所付出的代价所感动?】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一枚在真空中脱落的舰桥螺丝。而下一刻,她的形体便挪移到了凡人文明中的大型工厂内部。   工厂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对于这种比不上自身计算力运作一瞬的智慧结晶。即便是再大规模的生产基地也难以让她的视线偏移。   她继续向外迈出脚步,越过轰鸣的机械,越过繁复的建筑,越过匆忙的人海。   而后,她在城市的顶端停了下来。并从上端看向下方。   ——两百多年前,这里是一处堕落的科技文明。下层醉生梦死,上层纸醉金迷。庸碌的民众在物质和心灵的双重支配下宛若绵羊一般活着。除却娱乐和享受以外就不曾关注任何其它的东西。然而下层的羊却并不能够造就上层的狼。相反,软弱的下层民众只造就出了一群与其说是统治者不如说是看守者的牧羊犬。而这群牧羊犬们的思绪中充斥着的无非就是另一重娱乐和享受。   ——两百多年后的现在,连绵不断的战争打破了上下阶级的垄断。被废弃的民族、种族思潮被重新提起。那埋藏在声光和食水中的支配因素也被尽数摒弃。而整个文明上下的所有人全都上下一心,从出生开始就为了和塞壬一决高下而呕心沥血努力。   凡人们如蚁群一般蠕动,如同蚁群一般工作。孩童生来就将学习知识和战斗技巧作为自己的使命。青年以纪律,服从,以及战争技巧作为自身的天职。老人则以智慧和经验引导着文明的前进,并在肉体抵达极限的前夕将灵魂投入文明的中枢主脑,成为那庞大计算力的一小部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时,每刻。万千人诞生,无人欢呼。每天,每日。万千人死去,无人哀恸。整个社会就如同一座上好发条的机械一般运作着。而其中的每一个个体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牺牲,爱丽丝并未因这牺牲而动摇。她的目光,依旧冷冽而平静。   【如果在过去,我即便不会感动,也会为此而欣慰。但是现在……】   “感动和欣慰都是情报不完整下的模糊判断。是不理智情感的实质体现。”爱丽丝轻声对自己回答道。她扭过头,看向身后:“而如今的我不会受这样的情感所困缚。你的尝试是徒劳的,我并不会因为看到一个完全靠自己努力挣扎求存的文明而心慈手软。”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但她知道有人在那里。 第三十三节·驳回   在她的注视下,缁衣氏的轮廓形体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一般由模糊化作清晰——他依旧顶着那副萧宏律的容貌,神色也一如既往地从容。   “我看过这孩子的记忆,你曾经也站在凡人一方,也为凡人而思考,也为凡人而战斗。而如今的你却变转成为了这般模样,你难道不觉得累吗?你难道不觉得……”   “……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我没有初心这种东西。就算有,它也绝对不是什么守护人类。”爱丽丝冷哼一声,扫了一眼这个胆敢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她知道自己如果想掀桌的话,击败这位生命层次和自己只是不相上下,而且还受萧宏律拖累的古代人祖只需要一瞬的功夫。但她姑且按捺住自己,不在这胜利的前夕贸然行动。   她知道自己要赢了,因为缁衣氏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因为对方只要现身便免不了,或者说现身这一行为本质便是落子,而只要对方一落子,那么她就必然胜利。   “以及,你的出现倒是暴露了不少情报。我还以为你真的对凡人这个族群失望透顶以至于完全不想理会它们,不会在乎它们的生死存亡。”爱丽丝微微歪过头。“却是没想到你那副姿态也不过是装出来的,他们在你的心中也并非毫无分量。”   缁衣氏不答,只是视线微微下移,看向爱丽丝的指间——他注视着爱丽丝指间拈着的一枚七色小花。而花的蓓蕾仿佛随时都要绽放。   如果那朵蓓蕾绽放,会发生什么呢?   不会发生什么,因为爱丽丝不会违规。她手中的花并不属于这场梦境,而是属于梦境之外的现实。当花绽放的时候,梦境中不会发生任何事。棋盘之内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但是,这朵花将会在梦境之外的现实中盛开,蔓延,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现实中的整个三户星以及周边星系全数变转为同类的花。   没有任何活物会死,它们只是会产生变化。所有的树,所有的鸟,所有的鱼,所有的细菌和有机物聚合体都会产生变化。它们会在棋局结束后将最终的结果全数复写为花海。而那样的结果便是凡人不再是凡人,所有在棋局中推演出来的的社会,秩序,阶级都将在顷刻间不复存在。   而后,新物会取代旧物。   “你不在乎人类是否活着,你也不在乎人类是否延续。你只在乎人类在消失之前,是否遵循你所制定的社会,规则,秩序,阶级……你只在乎这个。因为这是你的道,你的本体,你的理念核心。所以,你才会说你不认同古的理念,但却又跟随他一起去参与讨伐该亚的开天战役。因为你们的理念虽然截然不同,但目标却大体一致。”   爱丽丝继续说道。   “你的道,是社会,规则,秩序,阶级这一系统的运作。而你的执,我猜测应该是你想要让这一系统只在凡人的族群中成立……你想要将万族全数打成蛮夷,你想要让人类以外所有的族群都在蒙昧中活到永远。”她注视着缁衣氏,问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你的思路很跳跃。”她的对弈者回答,几乎就要将‘你在瞎猜些什么’这几个字给直接写在脸上。   “跳跃吗?并不见得。”爱丽丝微微摇头。“我一直在思考,思考为什么你执意邀请我展开这项棋局,但却又在棋局中保持缄默。直到你现身之前,我都以为这是你设想出来用以击败我的方式,因为你有萧宏律的记忆,你知道我的理念便是变化,而一个一潭死水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变化可言……我会按捺不住违规,我会掀翻棋盘,我会输,然后在输后干掉你将萧宏律夺回队列。”   “我不能够那样做吗?”缁衣氏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并不隐晦的苦涩的笑。“或许我的目的就是那样也说不定?”   “啊,没错。那种可能性的确存在。若是你真的不在乎人类,不在乎它们的覆灭而只是单纯地来和我下一盘棋。那么那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但是,就在刚刚……”爱丽丝伸出手,展示着那朵七色的花。“你现身了,所以先前的一切估测全都得推倒重来。”   ——她让手中的花卉如烟雾般消散。   “你在乎这些凡人,不是在乎他们的存活,而是在乎他们身为凡人的‘身份’,以及他们所构成的社会和秩序。所以,我推测你的执念,你那阻碍你成道的事物和这有关。且在同时,我知晓了你在这盘棋局中有着重大的利益需求。”   她的眼眸中跃动着繁多的事像,这座封闭棋盘上塞壬和凡人国度之间的诸多冲突细节逐一地映入眼中。啊……没错,她的确是没有太多地推动塞壬的行动,但塞壬的几次大势变化中却仍旧有着她的影子——在先前的棋局中,她有数次曾经让棋盘上凡人距离灭亡只有一步之遥。有时是肉体,有时是精神,但无论哪一次,缁衣氏都对此无动于衷。   于是,她收集了这些讯息,并将它们归纳,总结。最终。她大致地获得了一些结论。   而那结论,让她在数十秒前,在棋盘之外造就一朵只会在棋局结束后才起效的花。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若是正确,那么缁衣氏便必然会做出行动。就如同自己不可能违背自己的道。铸造出与自身执念无关的不变事物一般。若是自己的试探行动和缁衣氏的理念正好相违。那么缁衣氏便有很大的可能会动手干涉。   然后,她成功了。   她验证了猜想,获得了结论。   “你有利益需求,你的需求和我相互悖离——在知晓了这一点后,我便根据当前的局势进行了推演。而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会在漫长的等待中按捺不住自身的理念。最后,我会以掀桌或者违规的方式输掉这场我原本并不可能输掉的棋局。”   她知道她会赢。因为她是‘变化’。一个封闭的系统,无论它又多复杂,只要它运作起来那么它的一切‘变化’便都会被自身所捕获,解析——所以自己绝对会赢。无论是下棋,打牌,还是什么其它的比赛。只要系统封闭且自己所在的一方存在胜利的可能性,那么自己便必然会找到必胜的胜利之道。   她知道她会输。因为‘变化’是她自身。她无法忍受一潭死水,无法忍受一个一切变数都在自身掌握的系统。就像她知道自己的布局就算没问题自己也会搞些问题出来一样。当自己的对手以不落子的方式拖延不动之时,那么自己便绝对会在‘变化’的渴望下做出逆反规则的举动。   而一旦自己违背了规则,违背了这‘人世之棋’中,‘人世规则’这一概念化身所制定的规则。那么,道蚀现象便会在无声无息间蔓延到她身上。   “从一开始,这盘棋本身就是一个陷阱。”爱丽丝冷冷地看着他,而这让后者眼眸中的苦笑逐渐蔓延到整张脸上。“我会在这最后的一盘棋局中失败,然后我会在棋局之外的现实中杀死你。我会胜利,但你所残留的道蚀现象会对我造成影响……”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手指,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你知道我的身份,并且比你所表现出来的知道的更多。那句‘该亚的女儿’就是你的诱导手段之一。而那二十九盘轻易但却必然的棋局,以及棋局中你所泄露的诸多真实情报则是另外的布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在动手杀死你时不会感到异样,不会察觉到你死前所遗留在我身上的道蚀现象。”   “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职责。你知道我是天平,我本应站在最公正的角度对该亚苏醒后的人世与万族的未来做出评判。而你,想要以那微弱的道蚀现象偏移我的判断,让我在履行职责时些许地偏向凡人一方!”   而当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这片广阔的天台之上,顿时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沉默,沉默。   缁衣氏面上的苦涩点点褪去。稚嫩的面庞上逐渐染上张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不愧是爱丽丝姐姐。我原本以为自己被从沉睡中唤醒,起码也能够为如今的人世贡献些许力量。却没想到这距离成功的最后一步居然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他的双眸圆瞪,张狂的笑容化作质问。   “过去的你明明如此的富有人性,为什么现在却不愿意将那份曾经的慈悲分享给你旧有的同胞?你明明在上个世界中还对凡人的命运报以怜悯,为什么现在却会将那些宝贵的品质给尽数抿去!?”   “因为我重新定义了自己,重新校正了我的观念。”爱丽丝淡淡地回答:“你认为宝贵的东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现在的我,是基于‘变化’这一理念而运作的超越生命。对于此刻的我而言,一切变化的,发展的,前进的,才是好的。而其它的则尽数属于差劲和无必要这两种类别。”   “你那些所谓的美好宝贵的品质。那些怜悯,宽容,慈悲……它们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不具备任何影响力的中性词句。想要让我认同,想要让我看重,除非它们能够证明它们的存在本身便意味着‘变化’!”   她的指尖拂过大地,在这枚星体之上擦出一道巨大的痕迹。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受到缁衣氏的道蚀影响。因为她并未作弊,而是主动地中断了这幅棋局!   “就像是这颗星球,就像是这个文明。它上面的凡人们无论如何舍生忘死,如何团结协力。它对知晓一切因的我都只是一本固定了结局的书籍。它们没有变化,没有超出我支配范围的潜力,所以,它们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你不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提出以文明为棋的邀请,就等待着我受不了它们的一成不变从而主动迎来败局?这一切明明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再向我大呼小叫又有什么意义?”   “……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   “什么才是‘好’由我自己决定。你所认同的‘好’,对我没有任何价值。”   “那么,局势只能够朝着对你和对我都不好的那方面发展了。”缁衣氏淡淡地说道,言语中有着些微的惋惜。“真可惜,我原本还想……”   话音未落,他的形体便崩解,溃败,化作和爱丽丝在数秒前散去的那朵七色的花相同规格的植株。他在下一刻再度重塑,但却再度崩溃。而他随即舍弃现有的躯壳,凭依到棋局上的亿万凡人之中!   无数狰狞军势化生而出,它们汇集成群,以纪律和秩序为兵装朝爱丽丝如海潮般涌卷。   然后,它们在顷刻间尽数死去。血肉也好,骨骼也好,铠甲也好,枪炮也好,全都化作了七色的花。而七色的花又相互联结,以如同人偶线一般的丝弦构筑出巨大的网。   巨大的网,网向了梦境之外的现界。   于是,梦境成为了现实。这片方圆十光年的天地,在虚实重叠的那一刻便化作了一望无际的漫天花海。   而花海随即凋零殆尽,花枝枯萎,花瓣腐朽,然后无孔不入但却遍及十光年区域的风涡便转动起来。将所有想借着枯萎腐朽化作黑灰的机会而流散的残渣尽数收束汇集。并在最终于爱丽丝伸出的手指末端汇聚!   于是,所有的残渣重新拼凑出了缁衣氏的形体。而爱丽丝的手便正好贯穿了她的心脏!   “我之前说过的,你打不赢我。”爱丽丝的手抽出,而一同被抽出的还有缁衣氏的概念之心。“我要杀你,只需要一瞬。”   她打了个响指,而后那因缁衣氏的寄生和自己的干涉而尽数死去的凡人便在刹那之间被尽数重铸——血肉复原,灵魂回归躯壳。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迎来过终末。   于是,她捏碎了那颗心脏。   而复苏的前世,便就此再度坠入永眠之中。   他死了。   什么都没做到,什么都没达成。最多也就是拖延了爱丽丝一个化身些许计算力和时间地死去了。   而他剩余的残骸则在爱丽丝的意志下被捏合成新的形态——当沉睡的萧宏律被从虚无中铸造出来的刹那。一张印着小鬼的扑克牌便落在了她的指尖。   她任由那张扑克落下。   而下一刻,睁开双眸的萧宏律伸出了抓住扑克的手。 第三十四节·鬼牌   扑克。   扑克的正面是黑白色的小鬼,背面是空白。   当它落到萧宏律的五指之间并被他紧紧握住的瞬间。他的意志便从沉眠之中得以显现。   “爱丽丝姐姐……”他看着爱丽丝的目光复杂而纠结。毫无疑问,缁衣氏在控制他躯壳之时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意识海中清晰显现——他或许想要对比发表某些评论,但是最终,话到他的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声——   “……谢谢。”   “你不恨我就好。”而爱丽丝淡淡回答。   “我怎么会恨……”萧宏律下意识便要反驳,然而他最终露出的却只是一声苦笑。他轻轻地扯下了自己额前垂落的一根细发,在苦笑中又饱含着叹息。   “……我不会恨你的,爱丽丝姐姐。”他摇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善恶观并没有被定义成那副模样。我只是稍微有些……”他的目光垂下,看向脚下那化作现实的世界。“只是稍微有些……不是很习惯罢了。”   在两人的脚下,世界被还原成了棋局推演最末端的模样。经历了数百年血战的两个文明依旧在一无所知中彼此争杀。而这片覆盖十光年区域的宙空之中处处充斥着战火红莲。   这场战斗不会轻易结束,因为双方的科技并没有被拉开到足够遥远的程度。数百年的战乱不单推动了技术的发展同时也让两个文明的科技树相互接触。而在世上最了解自身的往往便是纠缠最久的对手。   凡人没有办法在顷刻间毁灭塞壬。   塞壬也没有法子在短暂的岁月内歼灭凡人。   而两侧文明之间的血仇早已深种,哪怕是想要停战都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凡人因为仇恨和利益而不愿退缩。而在塞壬这一方。它们中的所有个体心灵深处都涌动着始祖莉莉丝对凡人的原始憎恨。   莉莉丝为什么会如此的憎恨凡人,无人知晓,且也不重要。至少在两方中有一方考虑罢手之前。这一切都不重要。毕竟,仇恨与羁绊已经相互交织盘旋,化作了难以辨察的混乱因缘。而萧宏律所谓的‘不习惯’,指的就是这样东西。   这样相互纠缠,相互交错的东西。   于是,就在爱丽丝的眼中。她看到萧宏律生命层次终于迎来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次变更。她看到辉光从他的心渊深处孕化而出,并在及其微小的刹那内构筑成实体的轮廓。   “我找到我的道了。爱丽丝姐姐。”他手中的黑白卡牌逐渐染上颜色,正面所刻印的图案从小王逐渐变成了大王。“而我的道……果然和我的前世非常相似。”   “我……”他抬起头,诚挚而热枕地看着爱丽丝。他过往那漫长而又波澜起伏的一生在他的眼眸中交错流转。而在最后,他眼眸中的画面停留在一个遥远的早上。   那是他没有加入主神空间,还没有成为轮回者,还待在那间精神病院中,还在受那位大姐姐的照顾从而对生活充满动力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已经表现得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哪怕每天都要承受破坏性研究所带来的肉体苦痛,他的眼中也充斥着愉快和追求。   而那时候的他在某天早上推开带着围栏的窗户。对出现在他眼前的世界说——   ——“如果每一天都能够这样和平安稳,就好了。”   而同样的话在现在被他再度诉诸于口。   “我的理念,是塑造一个和平,安稳。每个人都能够无忧无虑地活下去的世界。”他捏住了那枚鬼牌,将它按到自己的眉心。“换而言之,便是一个秩序稳定,运作顺畅,而每一个阶级的个体需求都可以获得满足的世界。我……希望天下太平。”   爱丽丝挑了挑眉。   “就像是你在狩圣仪式中制作出的那座封禁在卡牌中的傀儡城都?天下太平……你让天下太平的方式,便是将‘天下’装在观赏用的玻璃箱里面吗?”   萧宏律的眼眸微微垂落。   “但是,”他的声音冷静而且沉着。“那的确是能够让天下太平的有效方式。只要玻璃箱里面的生命认知不到玻璃箱的存在。那么他们便是自由而且幸福的。或许此刻的我能够想到更好的方法,但是过去的我……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爱丽丝歪了歪头。   “被关在箱子里的凡人或许不会这么认为。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意识到自己所享受的和平生活是因为观测不到的囚禁。那么他们对你肯定会充斥憎恨——哪怕往好一点想,他们将观赏用的玻璃箱视作保护幼崽的摇篮。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天性也决定了他们不愿意接受任何程度的屈居它者之下。”   “他们会拆除摇篮,他们会打破玻璃箱。他们或许会恨你,或许不会恨你,或许从始至终都意识不到你的存在。但无论如何,他们会脱离你的领域,脱离你所铸造的‘和平’。而若是他们无法脱离,那么他们就会将刀刃指向你,或者你所遗留下的痕迹。”   “那么。”爱丽丝注视着他,发问:“你该怎么办,你又会怎么办?”   “我会给他们准备一个更大的箱子,让他们找不到新的边界。”萧宏律平静地回答。“而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生物,我也不会迁就他的欲求。因为……”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想要和平,但我所赋予他们的和平,与他们是否接受无关。我所期盼的未来,与他们是否抗拒无关。我不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因为我要履行的是我自己的理念,而不是去当他们的奴仆。”   “以及……”萧宏律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要天下太平,但我想要的天下太平,并不仅仅具现在人类这个族群身上。这天下终归不仅仅是凡人的天下,而这也是我和我的前世,那个自称缁衣氏的人祖最大的不同。”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了点头。“看来我刚刚降临这片星域之时,这个文明——”她抬起脚尖,朝着三户星的方向点了点。“——它们在那时所表现出来的堕落气象并不止是缁衣氏的意志。那充斥于社会顶端到底端的慵懒与怠惰,其中有不小的一部分实际上是源于你的想法?”   “对。”萧宏律点了点头。而后补充。   “所以他是我的前世,因为我们想要的事物大致相同。只不过他想要的是用秩序和阶级构筑出凡人的太平社会。而我,则希望这份太平能够遍及凡人之外的万千智慧种族。”   “所以他的执念和你截然不同。”   “所以他才会尝试在我身上复活。”   原来如此。   爱丽丝已经完全了解了。   萧宏律和缁衣氏的确是一路人。他们全都期望着太平,也都决定用一个稳固而且理想的社会秩序来让知性生命所构筑的群体束缚在‘太平’里面。而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缁衣氏只想要建立凡人的太平,他可以满心欢喜地将凡人之外的万族全都充作供凡人畅享太平盛世的牺牲品。而萧宏律虽然也期望着太平,但他所设计的知性体社会却并不是只对凡人将大门开启。   他们是一路人,他们对凡人的态度实际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缁衣氏只在乎凡人的文明能否稳固地运作。而对凡人的生死存亡并不在意。而萧宏律或许没有他那么决绝,但他对他所想要施加太平的对象,也没有任何的迁就和照顾可取。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行动的个体。他们都不在乎理想之下所埋藏的层层骸骨,哪怕他们的理想本身就是消除掉这层骸堆积的可能性。而这样的结论,让爱丽丝感到满意。   她注视着萧宏律,注视着这个和自己一起加入主神空间的中洲队成员在四中的阶段逐渐趋于稳定。注视着那枚从黑白的小鬼化作彩色大鬼的扑克融入他的身躯。注视着那新生的心灵之光终于脱离了雏形。   看来,在终战的战场上,中洲队又会获得一位真神层次的战力。虽然他现在还只是四中而非真神,但爱丽丝看好他之后的进步和努力。   于是她起身,准备离去。   “我要走了。”爱丽丝朝萧宏律伸出手。“你是   她看到萧宏律摇了摇头,而这并不让她感到非常意外。   “抱歉,爱丽丝姐姐,我打算留下来。”他有些歉意地低了个头,视线随即垂落,再度看向这片被充作棋局与战场的星空——他看着这片天地中的两个文明,而他的心中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在有了自己的理念后,想要如同过往一般妥协就很难了。”他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往下凭空一按。而在悄无声息之间,原本激烈的战场便自然而然地趋向平缓——指挥官找不到击破对方的战机。士兵们的战意周期性地趋向低落。资源的供给链自然而然地迎来了运力分配误差所造成的紧缺期。而当这一切同时发生,且有理由地发生之后,这一日的战争便理所当然地趋向于停顿。   “而我无法看着这样两个新生的文明在战乱中挣扎,却选择坐视不理。”   “我要帮助他们。”他说道:“我要为他们带来和平。”   “还是那种装入玻璃箱一般的和平?”爱丽丝问道。“当前的局势可不怎么适合摆弄盆景。”   “不。”萧宏律微笑着摇头,但却没有反驳玻璃箱的说法。“玻璃箱能够有很多身份。它可以是囚笼,可以是摇篮。而在合适的时候,它还可以是庇护所。”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迎来战争了,如同我们先前所遭遇过的那许多次一般的席卷天地,毁灭一切的战争。而我若是放着它们不管,那么他们便必然在战争的余波中覆灭殆尽。所以,我要给他们太平,给他们即便在席卷星河的战乱中也能够舒适生活的太平。”   “哦?”爱丽丝的语调稍稍上扬。“你打算同时保住两个?你打算消除他们之间的百年血仇和漫长憎恨?若你不打算采用粗暴的精神干涉手段而是单纯地运用‘社会’这一概念的自然运作。那么等待着你的或许是一个漫长且浩大,并且很有可能迎来失败的结局。”   “事在我为。”萧宏律耸了耸肩,回答:“而且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   “这多元宇宙中可不存在什么偶然。”爱丽丝伸出手,捏出了一朵七色的小花。“万物有因就有果。而就我目前的观测而言,你在一开始必然会成功。但你却未必能够一直维持着胜利直到这场试炼结束。”   “但那和我此刻的努力并不冲突。”萧宏律笑嘻嘻地回答:“好啦,爱丽丝姐姐。你就不用拐弯抹角地试探我的决心啦。我会保护三户星上的凡人,也会保护三户星外的塞壬。我会让他们以自身的思考和判断来得出放下百年血战仇恨的结论。我也会让他们自己寻求共存之道,从而度过很快就会抵达的那场致命危机。”   “我的意志很坚定,我的理念并未存在矛盾。所以,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最终的战场向我发起呼唤。直到这场试炼走完最后一步。你就不用担心我啦,爱丽丝姐姐!”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是他的目光和意志都很坚定。   爱丽丝无法判断这是否是一件好事,是否是一件有益于团队运作的善事。她并不能,也不打算解析自己同伴的思想以预测未来。而更重要的是,她在萧宏律的决断中看到了自己所期望的物件。   她看到了征兆。   ‘变化’的征兆。   不确定的未来让她的心情感到愉快。连带着脚下这在数分钟前对她而言还一无是处的六国凡人文明也仿佛变得顺眼起来。   于是她点了点头,离开。   而在她离开的同时,一枚扑克牌飘入了她的口袋。 第三十五节·赝物   与此同时,遥远彼方另外的一处秦外天域中,一张同样规格的扑克牌在处于此处的爱丽丝指尖浮现。   她仔细地端详着这张扑克,注视着其上的一切纹理,色层,乃至于分子结构。而她很快就获得了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谜题。   一个动态的谜题。   这枚扑克上的每一个粒子都以特殊的规格运作着,分布着——当然,它并没有因此而失却它作为扑克牌的功效也没有增添什么特殊效果。它只是……成为了一个信封。   嗯,一个谜题,一个信封。信封中的谜题是一个重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她爱某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其勘破并得出结论——因为在这试炼的宇宙之中,只有她能够毫无迟滞地破解出最复杂的谜题。   只有她能够做到。   楚轩都不行。   因为楚轩现在自顾不暇,而她在这个时间点最为闲暇。   而当她的视线从扑克身上移开之后,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便是两个繁复而精密的空间坐标。她现在姑且还不知道那两个坐标周遭的大体状况。但是,她知道这是伊芙琳和欧康诺这两个关键节点的所在。   ——这是缁衣氏的遗赠,是他输掉赌局之后交付的砝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赖账,但爱丽丝姑且还是对他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   【不过这不是我该去处理的事,每一个‘我’都有属于自身的职责。而去勘探这两处坐标的,显然是另外的‘我’。】   爱丽丝心想道。她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化身,也就是从萧宏律那里脱离的那个已经启辰前往两个坐标点中的一个。而因为那处区域属于秦内天域,会在胡亥的直接注视之下的缘故,化身抵达那里想必还需要一点时间。   【真希望那边能够一切顺利……不过,就算不顺利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我也预留一点额外的工作时间。】   她摇了摇头,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新定下了新的日程表——她知道在这一刻有很多个‘她’都做出了相同内容的决策——然后,她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回这片秦外天域的天空。   这里,是一处科技水准在二十一世纪早期的文明群落。世界大局也和寻常的源世界二十一世纪早期没有太大差异——席卷世界的两次战争,划分世界的两极,轰然倒塌的国度,百废待兴的古老文明……这一切都和爱丽丝大多数同伴们所经历的过去大体相当。而在细节处有着些微的扭曲。   扭曲,为什么为扭曲?   很简单,因为这里是世界的边界,是物质与心灵的交界。是靠近死渊外层,能够接受到外侧讯息的区域。在这里,思想和行动之间的边界变得模糊不清。而若是以更加明确一点的描述来看,那么这里就是梦境。   这里是梦,宇宙的梦。梦自然会扭曲。   然而即使是扭曲的梦。宇宙的梦和真切的现实其实没有太大差异。因为当爱丽丝仰望天空的时候,她便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一轮宛若门户一般的恒星。   那是太阳,环状的太阳。而这样的天文景观对于这片天地中的住民而言早就是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他们甚至还编撰出了许多逻辑自恰的理论,用以解释为什么太阳的形状会是一个宛若门户一般的环形。   【塞赫梅特。】爱丽丝在心中轻声地念诵着这个名字。而就在同一瞬间,她便和那座太阳之门的幕后阴影有了些微的感应。有着顶戴冠冕,身披霞光,宛若狮子一般威严而狰狞的巨兽低声嘶鸣。而那嘶鸣声甚至跨越无量虚空,直接在她的体内响起。   她这具化身体内的血液在顷刻间便被道蚀现象置换成了剧毒的太阳火焰。而这炙烤的痛楚又在顷刻间被她尽数消除——她伸出手,在阳台的花盆上载下了一盆向日葵花。而火焰消褪的瞬间向日葵的花色也随之变得比数秒前更加鲜艳。   塞赫梅特,在轮回世界的   这是一个缓冲。   在缓冲的过程中,宇宙中的本土文明会获得战备的时间。虽说那时间或许会无比的短暂以至于用纳秒都无法计算。但面对能够跨越宇宙入侵的外来者之时,若是本土文明连无视时光流逝这种程度都无法达成,那么理所当然的也就连反抗的资格都不复存在。   ——但这里依旧注定毁灭。   爱丽丝摇了摇头,转过身,推开阳台和内厅之间的隔门,而后,一座典雅而整洁的厅内装潢便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座民居,一座二十一世纪早期立于东方国度南方某市县的精装修民居。而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以自己的本名获取了这里的居住权。而她在这里的身份则是来自于英伦国度的交换学员。   她所逗留的学校就在这座小楼的侧面。这里的名字无关紧要,总之应当是这东方国度内的有名大学。而透过她刚刚所在的阳台将视线延伸,她所注视目光的彼端有一座复合小区内的普通宅院。   有一个男人住在那里。   一个伤残的男人,一个在数年前遍及大半个国度的水灾中失去双腿的退伍人员。他已经在那里入住了一段时间。而他的名字是——   ——张杰。   啊,没错。和她一样,是本名而不是其它的代称。而在爱丽丝降临到这处区域以来的半月间。他在她的观测中就和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区别。   对,没有区别。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失去双腿,失去依靠,身体虚弱,行动困难,每天能够做的也就是一点简单的手工艺活。而在那之外,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夜深之时吞云吐雾,用酒精和烟草来哀叹自己那失去的一切。   一个痛苦的人,他的绝望就在不远的将来。他的身上没有前世侵蚀的迹象和痕迹,但他的确在此刻陷入了困境。   而爱丽丝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将自己这脑子犯抽的队友带回真实的世界。   那么,要怎么带回去?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在客厅上的茶几上一笔一划地写出和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字样。   【两种可能。】   【   【   爱丽丝垂下眼帘。   【就像洛宓一样……而洛叶并没有在张杰身上安设同种的措施么?】   遥远彼方,爱丽丝的又一个化身朝洛叶提出询问。而后,她立刻就获得了一个并非否定的解答。   洛叶的干涉,并未遍及中洲队的全员。但她在张杰身上却正好安设了合适的布置,因为张杰符合标准,但是她的布置却并未被触发。而这意味着   洛宓能被卷入陷阱,是因为洛宓的确对铭湮薇这个转世身有了觊觎。她作为前世会被强行唤醒的前提,是她的意志的确投送到了铭湮薇上面。   而这也就意味着,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不想,甚至没打算借助这个后世今生的躯壳而复生。那么,洛叶的陷阱也自然而然地不会触发。因为她的猎物甚至都没有朝陷阱覆盖的方位投出视线。   她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那么,   【心魔……么。】   少女心下摇头。   这还真是有点意思,明明其它人都参与到了这前世与今生相互厮杀的战场上。偏僻就他张杰一人的画风独树一帜。不仅没有去和自己的前世一决高下生死,反而自己跑去升起自己的级来。这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是万幸中的滑稽?   啊,不重要。   重要的是,若是这项猜想为真。那么显而易见的自己没什么办法能够在这心魔之争中插上手去。没有狩圣仪式那种好地方,自己就算是再想布置出一个龙破仪式帮他以力证道也是枉然。而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相信。   相信……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相信’这个暧昧的,不确定的词。因为这意味着缺失必要条件,无法做出精确判断,从而只能够将成功率寄托在并未纳入自身情报系统的其它事件之上。她不喜欢这个词,而她也不喜欢这个词所指向的行动。   ‘相信’,便是少做,或者不做。而这并不符合她的行事理念。所以,她知晓自己必然会做出某种行动。而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洛叶的话便再度在她耳中浮现。   ——“去看一看这些世界吧。”   ——“去看一看,这些人类的文明。”   洛叶的声音转瞬即逝,而她知晓这并不是幻听。她收起桌上拿出来却并未使用的纸和笔。然后像是一个货真价实普通人,普通的英伦交换生小姑娘一般走出房间,走下楼梯,而后来到城中的街边。   一路上有许多人朝她打招呼,问好。而她也都按照自己所设定的行为逻辑朝他们一一回礼示意——她知道他们,知道他们的名字,经历,背景,构造。她知道他们的一切,更知道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在乎她所显露出的一切。他们将她视作一个外国友人,而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她在这里的具体身份。   她越过了他们,就像是蝴蝶越过了荆棘丛。   她并不讨厌他们,因为她固然知晓了现有的一切,但却并不代表她就能够推测出未来的一切。   这个文明,并不处于一个封闭的系统。哪怕他们栖居在宇宙之梦的表侧,他们所在的这个质能循环系统所持有的资源也依旧是无限。   他们……是变化的。   【而我喜欢变化。】   【我喜欢一切变化着的,发展着的事物。】   【我喜欢这样子的文明,无论它究竟是属于哪个族群。】   爱丽丝越过街边,穿过广场和公园。她注视着这个百废俱兴的国度,看着那一张又一张朝气蓬勃又充满斗志的脸。   或许,这样的文明不应该覆灭于接下来迟早会抵达的灾祸里面。   【但我是天平,我不应该偏向任何一方。】   她歪过头,朝着张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看到那个男人依旧是那样一副外表阳光,内心颓废的模样。并且连计算都不需要就知道他在不久的未来后就会绝望。   【他的心魔是什么呢?难道是‘如果我没有成为轮回者,那么我的一切都会消失’这种老套但却难以应付的东西吗?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要在这基本等同于源世界的环境中重新经历一遍那不会遭遇主神的命运,从而让自己获得‘靠自己也能行’的自信?】   【呀,若是真的如此。那么,若是他在这里因绝望而颓废死去,那么他的心魔可就会吞噬掉他了……这可不行。我得想办法杜绝这种可能性。但是,朝一个正在对抗心魔的个体做出干涉。则无论是负面还是正面都有害无益。】   【那么……】   她伸出手,虚握天空。而下一刻,白昼的雷鸣伴随着自天降的光晕!   既然不能够干涉个体。那么,影响一下环境就是了。她注视着那团光晕落入远处的平原之中并显化成悬浮的球状。而下一刻,有细碎的低语在某些特定,但却绝对不包括张杰的人心中悄然响起。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想真正的……活着吗?’ 第三十六节·未来   世界迎来了变化。   而且变得很快,非常快。   因为有些秘密能够遮掩,有些秘密不能。那悬停在中州大地上空的光球有着比太阳更加强盛的辉光。而它的意志辐射到了这片大地的周边之上。   爱丽丝亲眼看着脚下的这个国度从和平直达紧急状态,然后由紧急转为临战动员,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战时阶段进发。   首先,中州海外的资产被紧急撤离。大批量的金钱,资产,以及侨民被果断而且强硬地撤离并返回境内。而后,现役的部队全数进入临战状态,沿海以及陆地边界的大量战略要点被严密地保护起来,领海净空,同时防空措施在重要城市周遭投入运作,确保远程弹道打击无法成功起效。   然后,退伍的士兵被召回。当爱丽丝   爱丽丝特意多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有人正在盯着自己。而在当天晚上回归学校之后,大学里的管理人员便组队地造访了她。并告诉她最近并不适宜外出,最好待在学校,或者她自己的住宅里面。   这个国度的变化很快。   热情好客的中州人,几乎在一昼夜间就对像是她这样的金发碧眼的面孔变得警惕起来。她那原本对她颇为友善的邻居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警惕而充满审视。而爱丽丝甚至还能够看出一些使命感的体现。   在这个时代,网络还并不发达。   而当爱丽丝在   有些想要她描述外部的情况,有些想要她想办法拍张照片。只要她能够做到,对方便会立刻支付巨量报酬。而当爱丽丝透过网线检视对面的实体后却发现除却大部分的境外势力后居然还有小部分是境内的钓鱼成员。很显然,这个国度在这时有着不放过哪怕一条小鱼小虾的决心。   她摇了摇头,当天晚上就打了个电话让学校里的管理者来把她的电脑带走。而那些人在离开时还顺便拿走了她的手机,以及其它的通讯工具。   啊……看来他们的决心的确很大。   于是爱丽丝关好门,像是一个正经的交换生少女一般忐忑不安地滚到自己的床上去去睡觉。而在至少看上去很糟糕的睡眠状态中,她将自己的感知放宽到了超凡层次。然后观测着这个社会的下一步运转。   她喜欢变化和发展。   所以她也喜欢观测变化发展的过程。   当她放开感知后,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城市已经启动了夜禁。民防措施开始运作,那些原本几乎要另作他用的人民武装部中灯火通明。城市也被封锁,加油站和粮食供销处开始限制额度供给。   于是她的感知继续向外延伸。   她看到了那座她一手打造出来的,需要给主神交版权费的巨大光球。在那座光球所悬停区域周边的几座城市已经处于高度警戒。所有的民众都被迁离,取而代之的则是全副武装的精锐驻军。   光球之下,数座大型永固基地正在被加班加点地建造着。以光球所在点为轴心,方圆十公里内连一只未经认证的蚊子都别想飞进去。而十公里外……有炮兵团把那一块区域给整个地犁了一遍。   很好,安全有保障了。   而爱丽丝的视角上扬,覆盖整座国度之时。她便看到数百支被严密保护的车队从全国各地出发。并朝向光球所在的位置汇聚。   中州人称他们为‘特殊成员’。一个简单,直接,而且足够土气的称呼。而他们便是爱丽丝的赝造主神所选定的   奖赏是抄袭了主神的S级及以下的兑换列表。而他们中最优秀的家伙在这福利一般的新手   ——A级以下的兑换需要亲身抵达光球下端才能够完成交接。而且禁止低级的支线剧情组成高阶。   她的决断导致了如今的这般局面。这些‘特殊人员’中有不少人在   于是,可能发生的内部问题就此不复存在。这个国度全功率地运转起来,等待着迎接接下来的大争之世。   而爱丽丝的视线继续上行。   她看向中州大地之外的诸陆诸海,看到那些异域国度中风云涌动。许多同样受选参与了试炼的人员在自知无法潜入中州大地触碰主神光球后索性和自身所归属的国度合作并让彼此休戚相关。而这便让中州之外的诸国尽数朝这片古老大陆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海外风云涌动,而爱丽丝知道他们最终会选择握手言和。因为当她的视线继续上行,将目光投向天外的那一轮环形太阳的时候。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些相对于她的弱小生命体正在太阳的边界蠕动。   塞赫梅特很快就会抵达这里了。   而在它到来之前,道蚀现象会让一些巫的衍生物先行降临到这片大地之上。它们中的最弱者也有着加载了AA级强化的三阶层级。而它们的降临便是实质的天灾。   【我的干涉到这里应该就足够了。再进一步,它们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会完全地处于我的计算中了。】   爱丽丝中断了自己的观测。不再去寻求更多的讯息获取而是就此止步。她的感知向着内部坍塌回归。而在重新回返到凡俗少女的姿态之时。她最后地朝着张杰所在的方位瞟上了一眼。   ——他没有收到复员通知。   ——他也没有受到来自光球的选定。   他仍旧是那样一个因公负伤退伍的老兵。上过战场,但却是和自然的战场,而非是与人的战场。而他在门前推着轮椅终日徘徊,一次次地期待地看着那些灰绿色的人流然后又一次次地收获寂寞——他最终仍旧不被需要。因为他的资历,他的经验,让他被判断为并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战役。   他从白天等到黑夜,然后失望笼罩了他。   当最后一支行色匆匆的队列在街道上消失,夜间的巡逻者告诫他晚上不得外出的新型条令之后。他便推着他的小轮椅,孤独而又寂寞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厅之中。   他在客厅中独自枯坐到深夜。抽完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然后,静候天明。   爱丽丝收回了视线。   她好好地睡了一觉,然后,在自己的梦中顺手编撰了几十个规格不一的微型异界。一些事纯粹的原创,一些参考了这个世界上所流行的小说,电影,民俗,传说。然后她将一些被纯化好了的力量种子和能够排得上用场的异界之时深藏其内。   而在   ……………………   “玛格特罗伊德同学。学校对你们交换生有了新的安排。接下来你要跟着我们走,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处统一的住宿。”   一个面带笑容,身材高瘦,但言语间却没有任何商讨余地的家伙出现在她面前。而在他身后跟随着两名携带着武装的军士。很显然,只要爱丽丝不打算做出一些身份之外的行为,那么她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于是她点了点头,带上自己的随身物品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在楼下看到了一辆已经准备好的大巴车和许多和自己一样,至少看上去一样的,惶恐不安的交换生们。而接下来她们会被一起送到一处封闭的区域中,好吃好喝,但基本别想自由行动。   爱丽丝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无论在哪,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差异。她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大地在昨夜结束后便多出了上百个持有着D到C级强化的‘特殊人员’。而剩下的人则将那些收益转化成了知识和技术实体。   这会让这个国度的科技水平高速发展,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到一个离谱的程度。而至于它们究竟是能够籍此成长为一个独立的高等文明,还是变成一个寄生在超前科技下的傀儡则完全看他们自己。   不过这并不重要,至少对爱丽丝来说算不上很重要。给这里的文明一个机会是她顺手为止的操作。而她真正看重的,还是被困缚在这宇宙之梦中的同伴。   她发现了张杰。   对。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发现了张杰。她看到张杰正推着轮椅待在附近一座大楼底层大厅。和几名军官在那吵得面红耳赤。   她没兴趣去听张杰正在和他们争吵些什么。就算听得见,她也会当做自己没听见。对于张杰来说,一切和同伴有关的外在干涉在这时候都是危险的。所以,无论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她都打算保持缄默地观察状态。   于是她越过了他,就像是越过一个陌生人。   而后,爱丽丝被告知眼前这栋大楼就是接下来她们这些有着非官方身份的外国人所要待着的地方。   很正常的发展。毕竟光球所带来的收益实在太过巨大。这甚至足以重新定义这片天地间的国际格局。而在双方都能够冷静地坐在谈判桌前衡量利益得失之前。一切有可能让天平歪曲的因素都应该杜绝。   爱丽丝知晓这一点,所以她在大多数人都有些惶恐不安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挑选了一个不起眼而且安静的房间。   而后,静默等待。   在旁人眼中,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性子比较清冷的自闭少女。成天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写写画画。不合群,也不参与到同龄人的活动之中。这让她在交换生、留学生的群体之中处于一个很不利的排斥地位。   她并不在乎……难道这有什么值得她在乎的吗?   哦,客观上讲。她所受的排斥在某种意义上增添了时刻检视并记录这里所发生一切的中州人对她的评价。从而让她国际谈判中她的名字出现在某个名单上的几率稍稍地增添了那么一两分。而除此以外,这里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注视着,观察着。   她看见国际上的形势一日三变。中州人所保守的秘密终究还是走漏了一些风声。看到了那一只只放在核按钮上,随时都可能会按下去的手,以及中州人必然做出的妥协。   她看到了中州大地上的‘特殊人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中州大地上便出现了四位数往上的‘特殊人员’,并且其中最强大的已经拿到了B级的强化。看到光球下方的防御工事原来越坚固,甚至出现了不少常驻防守的‘特殊人员’。   她看到了道蚀现象的生成,看到了地上各国的各个角落中逐渐出现了一些不安的预兆。大人物和大人们的智囊们很容易就把这些现象视作光球现象的一部分,或者说副作用。而这让他们迅速结束谈判的意志越发坚定。   而最后,她看到了张杰。   她看到张杰推着轮椅,一次又一次地拜访那些军官。一次又一次地登上那些机关的门户。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再度尝试。   而后,终于有一天。一支爱丽丝懒得看名字的部队接纳了他。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但很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始。因为他的心魔之争并未结束,他还远远没有从混沌中醒觉。   或许他还要在这待一会儿。不过无所谓,爱丽丝有时间陪他在这里慢慢耗着。   而就在张杰找到了他的新工作之后。突然有一天,那个面带笑容的家伙又一次地出现在了爱丽丝的面前。   谈判已经结束了。中州人决定有条件地部分共享光球的秘密给东美,西海,北冰等几个能够和自身平起平坐的国度。而这   而爱丽丝的名字就在这份名单的中间。她被许可在严密的‘保护’下前往光球的所在。接触这份新时代的力量之源。 第三十七节·变化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当她出现备选名单之上时,她所处的位置是最不被重视的那一位。   不被重视……什么是不被重视呢?   不是最强,也不是最弱,不是最优秀,也不是最差劲,甚至不是最平庸,最平衡的那一个。而处于这个地方的,就是所谓的‘不被重视’。   当然,这其实已经算是最底层的待遇。对于那些已经持有高等级强化,能够开山裂石,行使各种诡秘力量的‘特殊人员’。国度们为他们准备了至少豪华上十倍的待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光球所带来的力量在世人的掌控之中。   毕竟,谁都想变得强大。但光球却并非来者不拒。除去最初的那批‘特殊人员’以外。所有后续尝试接触这份力量之源的个体都得接受不同类别的考验。成功,获得力量。失败,付出代价或者化作尘埃。而就目前而言,凡人还没有办法钻这里的缺漏。   想要掌握力量,就得承受风险。风险多种多样,没有办法预料。   武艺卓绝的人,接受的考验可能是在短时间内写出一首十四行诗。精于计算的人,等待着他的或许是在深海持续十分钟的潜藏。中州人付出了不少代价,也没能够摸清楚这里面的门道。而他们能够确定的,便是所有提前的准备都缺乏必要。   没有办法准备,没有办法作假。那么位高权重的人便只有赌上生命才能够获得力量。所以他们才决定退而求其次。通过控制获取力量的人,然后再从这些有力量的人手中获取知识和力量。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重视备选者的名单,才会想尽办法确保,让名单上的人不会超出他们的预料。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出现在名单上是国际博弈所获得的结果。而像是她这样不是中州人,但却又不便为他们的原籍国度所完美控制的外来人员还有很多。她出现在名单上时,她的名字处于靠前端的六百一十六位。而当一万人的备选名单缩减成两千四百的成功新晋人员名单之时。她的位置则是   她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更不是最平庸的。她是中等偏上中表现出了些许潜力但却又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平凡一员。而这让她看上去就像是小时候班级考试排名中那些中上的成员一般不起眼。   啊,没错。老师一般是不会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中上水平的学生身上的。他们向来只会重视最顶级的和最落后的。然后对中游以及中下游的学员报以期待。因为他们总是会认为,中上水平的学生能够管理好自己,但却又不如最顶级的那些家伙一般,需要冲刺更高峰的额外资源。   所以她不被重视,至少相对不被重视。   在她成功度过了试炼,获得了许可之后。她在西海人的安排下选择了一个知识类的强化兑换。在参与一次又一次任务的间隙之中,她所被授予的职责是管理西海人设置在光球周边的部分讯息文件。   简单来说,也就是一个有着超自然力量的图书管理员。虽然实际上她并不需要去做些什么。因为这份职责的作用不过是提升她归属感的措施之一。而在她接受了这份职责之后,她的身后便有了一支百人上下的,来自各个国家的后勤团队。   他们监视着她,同时也是她日常生活中的助手。在光球降下两个月后,‘特殊人员’的总数被固定在了一个接近十万的动态数字之上。而爱丽丝在这里依旧处于不被重视的局面。   不被重视。   她并没有表现得很强。在这两个月内,她连续执行了四次任务并且获得了一定收获。而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水准,是一个有着CC级强化的咒术师。   CC级,一个相对中庸,但又稍微偏上一点的水准。因为光球被写入了‘低级支线剧情无法合成高级支线’这条规则的缘故。目前的特殊人员中,最顶端成员是几位A级强化的持有者。B至BB级占据了百分之三,而C至CC则是百分之二十二的份额。   她不算强,也不算弱。并不中庸,而是最不起眼的中等偏上。   她待人温和,性格却显得有些清冷。西海人给她安排的几位‘好朋友’她都只是保持着最低程度的友谊。而每天都会在暗中进行的精神分析也基本没有检测出她身上存在什么不稳定因素。   在她成为特殊人员的   在她结束了一场任务,获得了起步的C级强化之后。侧写的内容更改为——理智守序的新晋特殊人员。情感生活没有变化。遵守秩序,但却不喜欢社交。人格依旧维持原样,对于利益并不是非常看重,可考虑安排采集任务。   在她结束了   于是,她在   而侧写便再度更改——大局观明确的资深特殊人员。情感,性格,精神状态都已经趋于稳固状态。但潜力有限,难以适应高烈度的战争岗位。不建议多次采用外部情感刺激。但适合在低级区域长期履行采集任务。   于是,两个月的时光匆匆流逝。她在一个月前成为了CC级的特殊人员。获得了图书管理员的日常安排。而后,西海人以及控制着这片区域的中州人分别和她签订了合约。以从此不会被强制安排参与高难度任务和大量的社会资源补偿为条件。她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只需要每个月执行一次采集任务,并将获取的九成资源兑换成指定技术和实体便可继续地获得国度的认可与支持。   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什么宽松或者说公平的条件。   若是真正的轮回者看到了这种合约。那么要不未来,要不当下,必然会爆发一场轮回者与地上诸国的战争并且胜利十有九九属于前者。但是在这里,情况有些不一样。   学者们认为,光球的出现不会是一个独立现象。它或许是上天的馈赠,或许是甜美的陷阱。但除此以外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它存在本身,便是上天的善意和援助——而学者们的猜测在光球降临后的   那是一场袭击。一次天灾。   一只巨大,狰狞,恐怖的巨兽突兀地出现在了东海区域的诸岛上。而它从显现的那一刻时开始便不存在交流的可能。因为它将破坏和毁灭径直地投向了它周边的城区与旷野。而在从它口中喷吐出的毒酸以及硫磺火将附近的一座城市给彻底毁灭之后。凡世便直接而且果断地敲响了战争的警钟。   这是战争,虽然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但这依旧是战争。   因为学者们通过来自于不同渠道的情报,在极短的时间内拼凑出了这只巨兽的大部分信息。而这获取的内容让所有的决策者都心头一跳。   这不是野兽,这是兵器。这只庞然大物的躯壳之上加装着数量繁多的生物器具,并且牠随时准备将它们投入运用。而它们的单体战斗力,哪怕是考虑到了智商削减的野兽形态的前提下。学者们对它的评价也依旧是A。   A级,人类社会当前的顶级战力。在知晓这一点,且谈判的尝试失败之后。地上的诸国很快便朝着那只猛兽发起了势在必得的歼灭战争。而胜利对于地上的诸国而言,并不算是非常遥远。   他们很果断,非常果断。   从轻火力到重火力,从实体弹幕到高能轰炸,而当蘑菇云最终升起的时候。凡人们终于明白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因为试验的结论是核爆已经不再能够成为一锤定音的手段。能够清扫大地的最终兵器,比不过这天外来客的防护以及壳甲。   凡人们终究还是赢了。付出巨大代价,让东海区域一座小型岛屿支离破碎后,终于是在高精尖科技手段以及A级特殊人员的协助牵制下艰难的赢了。凡人们不得不承认,属于他们的机械科技时代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凡人只有依靠光球才能够立足的时间。   而在两天之后,出现在印洲大地上的另一次巨兽袭击,便证明了这是并非孤例偶然事件的悲惨现实。   于是,世界迎来了新的变化。   他们变得团结而上进了吗?不,并没有。   因为地上仍旧存在诸国,诸国中又有着诸多民族。民族中又有着不同的传统,语言,乃至于宗教信仰。而这些要素汇集在一起,便指向了话语权之间的争夺。   毕竟,光球只有一个。名额虽然不止十万但也不是太多。而更重要的是,区区一只死去的异界巨兽。它所带来的危机还不够深刻。它还不足以将地上诸国逼迫到不抱团就死路一条的地步。   于是,世界在异域的访者抵达之前便开启了战争。   一开始是经济上的战争,而后是舆论上的战争。再往后,便是代理人间的战争。   大地上因此而燃起了数处风烟,当地的住民,军士们相互战斗。为的却是远在星球另一边的大国意志。他们的血因此而白白流淌,因为他们之间的杀戮并未获得理想或者不理想的结果。因为当代理人之间的战争烈度逐渐上涨,趋近白热,吸引了其余诸国的目光之后。终于有按捺不住的家伙做出了行动。   东美洲的舰队全数出发,想要乘着这个空隙直接了当地夺取中洲大地上的光球。他们行动迅速,他们准备充足。他们呼唤着胜利,然后他们却为自己带来了死亡。   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因为当东美人的军队成功上岸之后,北冰选择了虚应故事,而西海选择了袖手旁观。而他们在维持着表面上的敷衍协助的同时,暗地里却做了不少手脚让东美人能够更近一步地接触光球的所在。   然后,他们的命运到此为止。   被培养出来,为了保护人世而存在的特殊人员们在取得   过程很复杂,结果也很复杂。   而最后的结局,则是东美人被迫回到谈判桌上。并得为自身的所作所为付出巨大而且惨痛的代价。   或许,当下个月开始时。这片大陆上便不会再有那许多的国度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政府会取代旧时代的秩序。而在此之前,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需要处理。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她以西海人的身份,参与了先前的那场决断了世界未来走向的战斗。 第三十八节·偶然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场表现。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在中州大地上所展现出来的威能完全没有超过一个CC级强化持有者的上限。她使用的咒法是简单而且基础的类别。也没有运用什么特殊的战术。她在战场上的价值最多也就相当于一枚混搭着EMP的满装药云爆,远远比不上那些能够从字面意义上撕裂山峦的A级人员。   她做的事并不多,后续影响也不算很大。因为她甚至不是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世界联席会议的商讨之中,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是A开头,然后正好被首字母排序的规则给安排到了   而理所当然的,诸国的统治者们并没有在这条议题上花费太多时间。   于是……   一天后,地上诸国的联合会议结束。国际间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但从许多或明或暗的渠道中,都有着‘世界联合政府’将要被组建出来的情报流转。   打不过就加入,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这之所以是小道消息流转而没有官媒的正式宣发。其缘由则是很简单的上层利益分配还没成功。   谁都想占据最大的利益。就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某些关键时刻也会身不由己。他们就算知道自己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而这就导致了世界联合政府的组建绝对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除非有着足够强大的外力让他们不得不迅速地抱在一起。   那么,会有这样的外力吗?   以后或许会有,但现在没有。所以,这份合约想要从小道消息化作现实,还需要一定程度的光阴。   这会是在不久,或者数周,或者数月之后才能够谈得拢的事。而这就导致在这件事谈成之前,很多人的神经都会相当紧张。而一切不恰当的,过激的,粗暴的行为都有可能会成为导火索,将未来引向某个不可知的后果。   所以,那些在中州东美一战中不属于中州,但却又参与到了战争之中的‘特殊人员’。对于他们的处理自然也会变得低调而又谨慎——东美人需要拿他们来维持谈判中所必须得保有的‘大国尊严’,中州人更不可能将他们在这放弃。而他们原本的国度,那些有着一定国际能量的势力也都各自有着各自的算盘。而这,最终便会引导向一个必然的结果。   于是,在会议结束   “有一些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玛格特罗伊德小姐。首先您的后勤团队,因为某些‘意外状况’而不得不调职离开。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从明天起会有一支新的团队来为您服务。但他们可能不会像是以前那样经常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没有意见。”被拜访的爱丽丝手中拿着一本厚书,淡漠地回答:“以及,剩余的其它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她看到自己的访客点了点头,并未对她的选择感到意外。很显然,对方开口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功课。确保用以应对她的方式不会让她升起一些特殊的小情绪。   “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根据新的法规。所有的特殊人员在接下来都会新增设一位工作助理。而您的助理会在明天到岗。她会经常呆在您身边,负责您衣食起居的同时,为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杂难问题。”   “这位助理是……”爱丽丝询问。   “是一位在中州出生的北冰人,她在东美接受了教育,并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访者轻松地回答道。然后从随员手中拿过了一份证件递给爱丽丝。“她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以及管理学专家。而她的名字是……”   来访者在念出名字时,清晰地看到爱丽丝的眉梢轻轻地跳了一下。   “……林夕。”   ……………………………………   林夕。   林夕有着不同寻常的紫色眼眸和淡白色长发。这让她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患了特殊遗传病症的可怜孩子。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她患上了白化病的某个变种,先天病,但却只影响外观,不影响寿命和免疫能力。偶尔会有病痛,却也不会很严重。但是,罕见的病在东美并不会让她获得关爱和怜悯。因为东美人鄙视弱者且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而为了跨越这份病痛所给她带来的负担,她付出了比同龄人多出数倍的努力。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那么努力。会觉得自己应该更加轻松惬意地面对这个世界的现在和未来。然而这样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还有个白化病更加严重的青梅需要她去照顾。而这便是她努力上进的动力源泉。   她因此入了东美上层阶级的眼。有趣的是,她被重视的缘由更大一部分是她那有异于常人的白化外貌所带来的异样美感而非她自身所持有的才干。而她的雇主也很早便有意识地培养她这件宝货,并随时准备将她运用到最合适的节点上。   她有弱点。而东美人喜欢这种有弱点的青年俊才。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的心理模型以及相应分析报告出现在某些身居高位的东美人手中时,他们在   血统是优点,性别是优点,外貌是优点,人际关系同样是优点。这份职位,非她莫属。即便她没有来到爱丽丝身边,东美人也会有相近的职位安排给她——她在启辰过来之前对自己的位置有着清晰的认知。而她更知道自己到底需要履行一些怎样的职责。   她为这   ——这并不符合她先前所获得的心理模型。按照之前后勤小组的判断,恋旧的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不应该对新来的访客报以特别的好感。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热衷权势,或者对权势抱有敬畏的女人。她原本应当会以一个更加清冷的态度展开这次会面。   “您好,爱丽丝小姐。”林夕的思绪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但她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而是很冷静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我是林夕,您接下来的工作助理。我衷心地期望我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合作愉快。”   她事业性地微笑着,朝爱丽丝伸出了邀约的手。   按照心理模型,这个名为爱丽丝的少女应当不会主动握像她这种陌生人的手——她心中才浮现出这样的想法。然而下一刻,她便感知到了从指尖传来的温度。   “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她看到眼前的少女嘴角浮现出了笑容。那笑容意味深长,让她一时半会间难以理解。“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她的话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是玩笑,恶作剧,口误,还是这句话幕后真的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啊……不重要。   因为不管答案如何,这都是一点出人意料的有趣发展。而身为事件中心的当事人,林夕并无法判断眼前的少女究竟是一时口误还是另有所指。她只能够确定,确定自己在来之前所获得的情报消息已经可以尽数地丢进废纸篓中然后标注为不可回收——不过在那之前,她姑且还是轻轻地摇了摇爱丽丝伸出的手指尖。   “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协助你的。”——她在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用敬语。   而爱丽丝似乎对这种小细节并不在意。   于是,她获得了承认,并在接下来完成了和前任团队的情报交接。   她知道自己不是间谍——东美人还不至于指望用一个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且背景来历一查就明的家伙能够成为收集重要情报的来源。她来到这里,为的是作为东美意志的衍生在明面上公开地影响爱丽丝这一‘特殊人员’的行事决策。至少也要让她不会成为东美方阵营的敌对面。   毕竟,时代变了。而且变得很快。哪怕宝山就放在面前,地上万国的管理者们想要将那些从光球内获取的知识情报消化并化为己用也并非一个简单快捷的步骤——中州人在两个月前就搞到了聚变炉的全套图纸甚至部分核心结构的成品。然而直到现在,经由学者们之手所设计出的   时代在便,变得很快。而一个完整的国度就像是一具在时代浪潮中想要越过河,抵达河对面的泥足巨人。它必须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才能够在大潮中保持稳定。而一旦它想要不顾一切地加快脚步。那么浪潮便会在它抵达对岸之前先一步将它送到河流的下边。   越大的船,掉头的速度越慢。中州人不会放弃对核心技术的研发。而北冰以及东美西海等世界大国也是一样。   所以,这片大地上的科技水平固然在飞跃式的发展。但比起只需要顾及自己的‘特殊人员’们。在行动时需要考虑亿万国民的国度本身的进度却是相对缓慢。而这也就导致了这还未成为实体的世界联合政府手中所掌握着的终极武力已经渐渐地应对不了持有A级强化,并且实力还在不住上升的特殊人员。   一个新的阶级正在出现。而全世界所有的掌权者都知道‘弱绝不可凌驾于强’。所有的理念,主张,信仰,律法,在最纯粹的绝对暴力之下都是苍白而且无力的。因为即便是再有道理的人,当敌对者不讲道理而且己方全然打不过的时候,所能够寻求的,也就只剩下精神上的优越感了。   但旧统治者们不需要优越感。他们想要的是延续的权力以及实质的利益。所以,他们才会在会谈结束前先行限定这些‘特殊人员’的数量。所以,他们才会对每一个起眼或者不起眼的‘特殊人员’投放资源。从而让它们在理念上尽可能地更加偏向自己这一边。   不能打败,那就加入。   不想加入对方,那就想办法让对方加入自己。   这是旧统治者们的共识。而在这之外,新生阶级的加入对象究竟是哪一边便是可讨论商榷的另一事件。   林夕正是为此而来。而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数千位即将担任其它‘特殊人员’事务助理的年轻男女。他们的到来与接管,时刻地处于中州人的注视之下——中州人认可了地上万国的这项操作。因为除却这数千人的外籍‘特殊人员’以外,剩余的九万多位‘特殊人员’身边,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士!   所以,林夕的任务很重。   虽然并不危险,但是很重。   她发现爱丽丝对自己很友善,但友善的对象似乎也只仅限于自己。她发现自己被授予了在这栋房屋内自由行动的权限,而这让她有机会去观测更多的细节——而后,在后续的数日相处之后,她便向她的上级反映了她在这期间的小小发现。   ——她受到了斥责。   ………………………………   好困……今天原本还计划要更新多萝茜的呢……结果一看时间,已经是这个不得了的时间点了_(:з」∠)_   啊……没办法了,计划又得后延。以及明天还要开团来着,如果一切顺利。那估计明天正文能够在白天,或者黄昏时分更新。如果不顺利……那估计又是个修仙的晚上……   ……希望一切顺利。 第三十九节·联结   ——“你应该把时间和精力放到更重要的地方,你到那里去并不是当间谍的。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就不再适合这份工作了。”   直到通讯结束的半小时后,来自于直属上级那直白,而且不加掩饰的训斥依旧在林夕的脑海中不住地回响。她为此不得不去了一趟洗手间,好好地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后才勉强冷静下来。然后将这份教训压入记忆深处。   做了一件错事。   的确,这是错事。   像是她这样身份基本公开的‘外事人员’,所有的言行举动肯定都在中州人的严密监控之下。而正如她的上级所说,她被安排到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成为一位刺探情报,或者策反用的间谍。   刺探,她能够刺探到什么消息?一个CC级的强化持有者,手头能够掌握多少秘密?   策反……策反到哪里去呢?要用怎样的代价,才能够让一个接触并且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生命。放弃现有的相对独立地位以及大量触手可及的成长资源,转而去给那距离光球几千上万公里的异国当猎犬?   开什么玩笑,这种价码哪里是随便能够拿出来的。就算真的有,它也不会浪费到一个区区的CC级强化持有者手上。   ——“你应该成为她的朋友,她的臂助。你要占据那个能够对她造成影响的位置,然后成为她决断未来时的砝码。”   ——“你要帮助她,而不是控制她。你要影响她,而不是诱惑或者胁迫她。你要让她自己愿意为你着想。而不是你主动过去,和她说要和她谈一笔交易。”   获得这份职责之前所受到的告诫在脑海中回响。它们像是散乱的针一般扎得林夕的思维在混乱中次次阵痛。而痛楚宛若钥匙一般开启道道门扉,释放出无数的繁复光影然而却都无法清晰辨别。   【我做错了。我……可是我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   她的十指按在洗手盆前的大理石平台上,注视着眼前半身镜面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自己的倒影上看到了一个紫发金眸的熟悉轮廓。然而下一刻一切却又尽数淡去,只剩下一张沮丧中携带着困惑的脸。   【我……对她身上的变化感到警惕。】——一个想法突兀地从脑海中升起。然后就此立地生根,挥之不去。   【我……对她这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在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犯这样的错误?为什么她会向我说出那样的话?】   ——“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现在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这句话或许便是一切的根源。然而她对此却缺乏足够的理解。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想不清楚。她感觉脑海中隐约有着某种模糊然后又庞大的事物正在上升。但那不知名的事物却又在触碰海面之前被厚重的冰面所封堵,只差一步,但却就此止步。   【……先这样吧。】   她用力摇了摇头,长呼了一口气。打开旁边的吹风机弄干净了脸上的水渍。再稍微补了一下妆,整理了一下衣服扯了下嘴角,然后以正常的姿态离开了洗手间。   洗手间外,是一座人来人往,但却并不吵闹的办公大楼。而在楼外,则是已经建造成型的永固要塞。   她走进大楼,大楼之中,有着和她身份相同的特殊助理在各个工作单元中来往互动。这是他们的工作和任务,在特殊人员外出公干……或者前往异界之时,他们这些助理就会离开这些超自然生物的身边,在这办事中心中安排各种各样的幕后支援。而今天正好便是爱丽丝脱离现界,前往异域执行   按照光球的规则,无论这些特殊人员在异界待了多长时间。他们的出发时间和回归时间都只会隔着一天。若是一天后还未归来,那么这便意味着这位受选的幸运儿已经魂断异界。而现在,距离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从异界归来,还有十数个小时的漫长时间。   十数个小时。十数个小时中可以做很多事。   她轻车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前,通过验证后,那座属于她和她的支援对象的封闭式透明隔间便被打开。然后在她步入其中后重新回归封闭——她轻吸一口气,打开办公桌上的个人终端。开始检视今天的待办事项。   事不多,需要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执行异界任务时,由助理去代劳的事也就只有三件。两件是公务,分别是录入一些繁杂的数据讯息以及心理模型的校对。而剩余的另一件则是私人事务。她的支援对象,那位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小姐希望她能够代替她去一趟西海的英伦区,将一些私人物件从故宅中带回。   相应的数据已经提交并完成审核,前两项公务所需要消耗的只是时间。而   ——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手工玩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西海人中的学者和推演专家以及临时征调的手工大师甚至完全推算出了这只玩偶的原材料,原材料来源,制作过程,手法,失误次数,以及一个大致的使用时间。而他们最终的结论便是这只手工玩偶从材料到手法都完全属于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特殊之处。   所以,西海人通过了这个申请。林夕也自此能够带回一个正牌的玩偶,而不是带回一个‘很遗憾,玛格特罗伊德小姐。你所说的那个人偶早在两年前就已经遗失了’这样的对双方都不甚友好的消息。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由林夕这个被指定的人选搭上前往西海的专机。然后亲自把这具小人偶从异国带到中州大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难度的任务。至少看上去没有。   然后……她瞟了一眼屏幕上的人偶照片。   ‘嘭——’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像是鼓点,像是雷鸣。像是视频通讯上那副人偶照片上的诡异纹路——它们相互串联,相互纠缠,像是一颗颗生长在一起的榕树,又像是一片片汇集成群的泡沫。   泡沫?为什么是泡沫?为什么泡沫会汇聚成团?   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她猛地推开座位起身,这明显的动作引发了监控的注视和其它办事人员的目光。她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探向自己那装着药瓶的包。   “喂!你没事吧!”——有人在透明的隔间外敲门。有从远处快速赶来的脚步。她下意识地看向他们,然而她的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   是……遗传病恶化了吗?   她知道自己有遗传病,知道自己的免疫功能虽然正常,但偶尔却会有谵妄和心肺失常的症状出现在自己身上。她在以前偶尔也有过类似的情况,然而从来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般奇怪而且突然!   为什么是榕树?为什么榕树会和同类彼此相互拼接,共同生长?   心脏的跃动更加的剧烈,血液流淌宛若奔涌的潮汐。她想要走开,双腿却突兀地失却力量软倒,她的手撑住了地面,然而地面上却映照着诡异的光。   【联结……】   有细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像是她自己的嗓音,但却比平常的她要更加强气而且威严。她听到外面有人在砸门,但砸门的声音很快又变得破碎而且残缺。   【联结——】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似乎还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却比前一个要更加充斥着某种她不能够准确描述出的异样。   异样?到底是什么异样?   她努力地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她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道道开启的门户,看到一只咆哮的狡诈的狼。而在最后,她看到了一双圆睁的眼!   那是她的双眼!   她那倒映在光滑大理石面上,映照出诡异光影的双眼!   而那双眼眸之中,瞳仁的位置有着倾斜十字的纹样!   下一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开关被合上了一般。一切都失却了颜色。而伴随着一道破门而入的碎裂声。她视线中的一切顿时便朝着彻底的黑暗径直下滑。   黑暗,黑暗。彻底而又永久的黑暗。她听到了破碎的门户被打开,她听到了脚步声朝她的所在靠近。似乎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低喊着她的名姓。   那个名字是……   ……西琳。   ……………………………………   林夕猛地睁开眼睛,映入双眼的,是她所不熟悉,但她却有着模糊记忆的天花板。   “你醒了,你还知道这里是哪,知道你是谁吗?”有声音从侧边响了起来。那感觉像是一个成熟的女音。而空气中充斥着某种不知名的药水气息。   “我是……”林夕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站起身来。她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摆放着她所不能够理解,但却又有些模糊印象的奇怪仪器。“……我是林夕。”   “很好,看来你至少还没有傻掉。那么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吗?”那个声音似乎松了口气,迈着轻快的脚步似乎正在处理些什么东西。   林夕皱了皱眉。某种剧烈的违和感充斥了她的脑海。她感觉……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里是……”她思考着,但还是说出了那个本应是正确的答案:“……   那个轻盈的脚步猛地一滞。   “前言收回,看来你烧得真的不轻。”一个穿着露肩装,但却明显是医护人员的轮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面。那清丽的面容上满是疑惑和凝重。“这里是罗德岛制药本舰。林夕博士,你在本舰交流的时候突然高烧昏倒……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林夕没有回答。她只是瞪着医护人员的那一头浅绿色发梢,以及那双顶在头上的猫科动物耳朵愣愣出神。她确定那绝对是天生产物而非什么基因工程。因为哪怕是基因工程当前的顶点,每年都投入大量资源在生化领域里的东美人,他们也决计做不出如此自然健康的缝合生命!   “你是……半兽人?”   “……罕见的症状。”她看到那个绿头发的家伙蹙起了眉梢。“你的记忆以及认知功能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不排除脑部神经群聚合区域出现了一些意外的变故……和DR.安德洛墨达相似的症状啊。看来你要在这多躺一会了。”   “安德……洛墨达?”林夕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出了那个应该是神话故事中的名字。   “对,DR.安德洛墨达。你就是在和她探讨源石变种结构的时候突然昏过去的。”绿发的医护人员点了点头,伸出手,在衣领上的通讯器上按了几个按钮。   “通知华法琳和锡兰小姐来一趟   DR.安德洛墨达……   安德洛墨达……要到这里来吗?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感觉……有些不对。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和那个安德洛墨达有关?还是说其它……   脑海中似乎又有着异样的事物上浮,就像是某种沉眠的巨物正在苏醒,某道纠缠的枷锁正在分崩离析。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一刻,她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转得模糊不清!   【联结。】——那个怎么听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   ………………………………   林夕又一次地睁开眼睛。而这一次,映入她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啊,没错。是熟悉的。因为她记得这里的气味,记得这些天花板的纹路和材质。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真正的特殊事务局次级疗养间。而这里有她所熟悉的一切。   “刚刚……那是梦吗?”她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梦。”她从病床上起身,有些意外地发现疗养间内居然就只有她一个人——她视线偏转,看到被关紧的门口处有着跌落的水杯和滑动的脚印。很显然,有人急着从这里离开然后差点摔了一跤。   “是有什么急事么?”林夕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她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一摊坠落在地面的水渍。然后,她推开了疗养间的门。   她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因为就在她面前,那疗养间外应该是走廊的部分就像是被剪刀切过一般被径直地斩切成了破开的两段。支离破碎的建筑废墟和焦臭的血肉残骸从她的脚下一直延伸到世界彼端。而在她头顶的天空之上,则是一团焚烧的云!   不,那不是云。那是……一艘覆盖天空,正压着大气层向下降落的圆形星舰!   那是……   ……独立日!   是独立日这部电影中所出现的外星母舰!   而爆炸和交战的轰鸣这才充斥了她的视野和听界!   她听到烈风咆哮,她看到焚云席卷。她看到蜂群一般密集的小型飞行器降下毁灭之火。看到数量繁多的炽热光线自地面升起,贯入穹天!   异世界的灾难……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第四十节·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夕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口。她瞪视着那并不遥远的战场,目睹着那天崩地毁一般的灾荒。   【你可以毁灭它们,如同镰刀收割野草……】   有声音在她耳侧响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听见那在耳畔跃动的声响。因为她那贫瘠的认知已然被这可怖的现实给彻底吞没。她能够做的只有本能般地保护好自己,连滚带爬地躲入掩体之中,同时注视着外侧的战场。   而后,她看到了一重薄盾,看到了一圈守护的力量。   她看到高山坍塌,看到燃烧群星如暴雨般坠下。地面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裂,软流层内的浆体大片大片的喷射出来,然后在触碰空气的刹那便冻结成冰霜。   这是战争,异界和现界之间的战争。   坠落的星火是异界的弹幕,而冻结的冰霜则是现界的反抗。被充作交战区域的那块大地就在眼前而且早已成为废土。不再有任何生命,不再有任何希望。   发生了什么?——她在心中自问,寻求无从知晓的解答。   五分钟前——世界一片正常。中州光球所在的区域俨然已经成为了新的世界核心。万千来往飞机车辆如同鸟群一般在周遭汇集盘绕。从而将繁华和兴盛,带到这片数月前还只是野外荒原的大地之上。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莫大的机遇。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时代的浪潮。所有人都以为新时代的敌人只会是彼此。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人与人之间的战场。   每个人都这么想,然而未来从来就不会遵循人的想法。   因为灾难在   没有缓冲,没有提示。来自独立日世界观的异星母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显现在蔚蓝天空之上。而后,地面的防空系统和母舰上的压制火炮在同一时刻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万千星辉逆流而上之时,有着一道粗壮更胜百倍的光柱径直降下。   宏炮,以质量和速度为核心要素的动能兵器。它只用一击就更改了下方的地貌。然而这种对地武装固然破坏力巨大,但却缺乏除却直接命中以外的绝对杀伤。它坠落在地上,掀起气浪,撕裂要塞和地表,却又一头撞在被临时兑换出来的大型护盾之上。   而反击随即开始,战争从爆发的那一刻烈度便提升到最大。   于是,天空熔毁,巨硕阴沉铅云宛若通电海绵一般透亮。蓝色和紫色的雷霆相互纠缠,盘旋,又被自地面升起的亿万道辉光之矛给尽数贯穿。有着同心圆一般的涟漪在天穹上的异星造物表侧一重重绽放。就像是平静的湖面遭遇了细雨的冲刷。   很大的雨。但是,再大的雨也不可能击破湖面。   凡人在这个时刻所持有的力量和强化,还不足以对抗这种程度的力量。   ——林夕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恐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恐惧。她只是瞪大双眼,看着那一道道逆行的流星撞击在巨舰之外的无形护盾上,迸射出一团团微小的火花。   他们会死在那,所有人都会死在那。   因为宛若蜂群一般的异星舰群轻易地绕过了那些逆行的流星,任由反抗者们徒劳无功地进行尝试,却将自己火力投放到了许多看似不起眼的偏远地方。   ——林夕不知道那里有着什么。但是她看得出异星的母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身手上。它的炮火是它出给现界之人的题目。而现界人的反抗并不是理想的解答。   “得做点什么才行……”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她沿着建筑的废墟跳下,看到了这座废弃医疗楼外的忙碌慌乱人群和远处栽入地面的零碎舰块——她所处的地方正好便是那被驻守的特殊人员所兑换临时护盾的边缘,因此她所在的疗养楼才会落到这种一边完好一边破碎的凄惨下场。   有人尖叫,有人怒吼,有人维持秩序。有人看到了她。   “卧倒!卧倒!”   卧倒?为什么要卧倒?   她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那被护盾所隔断开来的破裂大地。而就在她的视野之中,一架燃烧着的异星飞行器就在她的视野内由远及近地急剧变大!   【我可以毁灭它们,如同镰刀收割野草……】   有声音在耳侧响了起来,这一次她听清楚了那未知之人所说的话。   毁灭?我能毁灭?   明明我只是一个寻常普通的年轻女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妄想?   她看着那坠落的飞行器越来越近,看到眼前的透明护盾上裂纹遍布,冷热交替的烈风吹拂着自己的发梢。看到了朝自己吼叫之人嘴型急促变化。看到那巨大的存在感已然降临到了自身的头顶之上!   她下意识地朝天空中的异星母舰伸出了手。从喉中吐出了异常的话……   “联结。”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不似以往。   …………………………   林夕睁开眼睛,映入视野中的,是另一处陌生的天花板。   啊……还真是熟悉的场景。虽然陌生,但是熟悉。空气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的薄被材质特殊。耳侧有着不知名机器有规律地‘滴滴’作响,而远处则是压抑着声音的急促脚步。   毫无疑问,这是病房。   而她在这短暂的时光内到底造访了多少座截然不同的病房了呢?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拔去链接在手臂上的输液管线和感应接头。然而当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酸痛和无力所化的枷锁便将她的意志给牢牢地固锁在躯壳深处。   这是……   “因为缺乏运动和能量补给所造成的临时肌无力症状。不用太过大惊小怪。”——她下意识地歪过头,循着那其实还挺陌生的声音看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轮廓。   是爱丽丝,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而这位金发蓝眸的少女正坐在病床旁边,膝盖上放着一本书,双手却控制着水果刀和果盘,正削着一枚苹果的皮。   “你醒了?”爱丽丝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恬静而且文雅,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但却清晰。   “玛格特罗伊德小姐……”林夕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堵在喉中。最后,她只从喉中挤出几个文不对题的字。“抱歉……那个人偶,还没拿到。”   “那种事不急。”她听到了爱丽丝的回答,但她没有从回答中听到多少情绪变动——一如既往。“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哪天你抽个空去帮我把它带回来就是了。”   “是……”林夕咬了咬唇,而‘时间’这个词便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她的神经。她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墙上所挂载着的时钟和万年历。   然而爱丽丝在她抬起头之前便给了她答案。   “你睡了四天,震荡伤,内脏移位。不是很严重,但也不算小伤。”爱丽丝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三个小时之前,最后一艘异星母舰在森洲腹地被六位A级强化持有者配合十一个装甲师团成功击毁。光球已经给出了‘独立日’结束的讯息,凡人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她的用词很特殊,用的是‘凡人’而非‘我们’。而林夕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林夕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她还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那浮现在脑海中的低语,记得自己伸出手,朝天空说出的那句‘联结’。   自己在那时做了什么吗?——或许。   自己的作为造成了什么影响吗?——可能。   但是,如果自己的那些许作为引发了某种显著的指向性变化。那么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不该是这种普通的病房。而是那种宛若生化研究现场一般的全封闭式隔间。自己睁开双眼所看到的   她在暗中松了口气,但明面上还是依旧要提出询问以表现那处于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就应该会有的好奇。   “我们……怎么赢的?”她问道。   “有一位不知名的A级,或者S级强化持有者插了手。联结了地面兑换处的防护罩和光球上空母舰的防护罩。于是对方的坚固外壳就此不复存在。而在场的‘特殊人员’便迅速地组织了一支精锐部队从光球内的护罩出发并直接撞入了母舰内部。而在那之后,便是没有多大营养的斩首行动。”   林夕的呼吸猛地一滞。‘联结’这个词实在是有些刺痛她的神经。   “您说的是……不知名的A级?没有找到那人的下落吗?”   “嗯,没找到。”爱丽丝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专家们只能够得出护盾变更性质是一种非自然的人工现象。但具体到底是谁做的,又是基于什么手段,什么理由做的却仍是一头雾水。目前公布的情报只能够确认那人应该是属于凡人的阵营,而除此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任何信息。”   原来如此。   林夕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很显然,自己不可能是什么A级强化持有者。在当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更有可能是某种谵妄而非真实的感受——真正扭转了乾坤的家伙大概另有其人。那么……   “损失呢?”   “很大。”爱丽丝淡淡地回答。“独立日的母舰同时出现在了全球共计三十六座大型城市上空。而除却你所在的这座新生城市以外,所有的城市都被对方的宏炮所毁灭。电影中的取胜方法在这里并不适用,因为这里的世界和独立日的世界截然不同。”   “不同……?”   “嗯,不同。”爱丽丝点了点头。“独立日世界中,东美的一切现代电子科技全都是源于对同类外星飞船的逆向破解。那里的人类所掌握的计算机语言根本就是对方文明中的古典编程手段。所以,那里的人类能够编写出对外星飞船有效的电子病毒,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于一条完全相同的科技树上。”   “但是这里不行,这里的科技和他们的截然不同。凡人们无法编撰出能够对外星飞船有效的病毒。更没可能像是电影中的那样趁着对方开火时破坏对方的宏炮。所以,凡人们在初见的遭遇战中除却这里以外都是大败亏输。直到有特殊人员找到,并且成功以合伙的方式兑换到了针对能量护盾的技术实体后,情况才开始好转。”   “那现在……”   “解决了。”爱丽丝回答:“斩首战术,由大规模装甲部队提供火力掩护,从而让携带破盾道具的A级特殊人员搭载俘获的异星飞行器接近母舰。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破盾,渗入,内外夹攻,如是而已。虽然因为对方手中掌握着信息共享的技术,所以从   原来如此。   林夕心下点了点头,她没有发现爱丽丝身上有任何伤痕,正如同她完全感觉不出CC级的爱丽丝和B级的爱丽丝之间存在什么区别——蚂蚁哪里分得清猫和老虎的差异——但在这之外,她总算是了解了当下的境况。   她没有去问损失的具体数字,不用想就知道那肯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据。而在这之后,想来世界政府的组建应当就会成为必然了吧,   呵,也是有趣。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却总是喜欢在这种国家大事上花费心思。   她握了握拳,无声地呼出一口浊气。在获得了这些消息后她没来由地感觉一阵身心放松。而这让她有时间去思考别的零碎。   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个梦。那个有关于‘罗德岛制药’的,奇怪的梦。而她觉得,和眼前的爱丽丝小姐聊一聊那场梦的内容或许有益于拉进彼此的关系。   比如说……   “玛格特罗伊德小姐……”   “嗯?”   “你听说过……安德洛墨达吗?”   ‘咔嚓’一声,爱丽丝手中的苹果被切成了两半。   “听说过。”她将两半苹果切城四片,然后四片再分成六块。   “她有什么问题吗?” 第四十一节·编设定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像现实的……梦。”   “嗯?”   “在梦中,我像是现在这样从病床上醒来。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一个有着像是猫一样耳朵的,穿着露肩装的医护人员……啊,她的肩膀上还生长着奇怪的结晶。可能是某种病症吧。”   “她叫什么?”——随着爱丽丝的询问,一片切好的苹果被放到林夕嘴边。她轻声道了谢,然后张口慢慢咀嚼吞下。甜中带有微酸的果肉让她精神一振。   “我不知道……”林夕摇了摇头。“我没听她说过她的名字。不过她提到了两……三个人。一个叫华法琳,一个叫锡兰,还有一个,就是我刚刚说的安德洛墨达……”   “你看到她们了吗?”——爱丽丝又拿起一片苹果塞给她。   “没有,我在那之后很快就醒过来了。而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在战场上。”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了点头,那天蓝色的眼眸中有着微妙转动着的思索,“某种精神方面的幻象,类似于预知梦一般的事情么?……为什么要和我说?遇到这种事,你不是应该直接通报那些上层的管理者和专家吗?”   林夕的动作微微一滞。   的确,这种事,这种现象。无论是她真的接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亦或是精神出了某种故障。她林夕也都应该直接告诉她直属的上级。或者干脆将它当做秘密放在心底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却会选择爱丽丝作为自己诉说的对象?   很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爱丽丝居然会将这句话问出来。   林夕低着头,哼哼了几声。她愕然发现自己心中居然也没有什么靠谱的答案。这就好像是某种本能一般。她自己没来由地认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然后,她自己便说出了这条秘密的情报。   真是奇妙。   她苦恼地摇了摇头,最终,从鼻腔间只挤出了四个含糊不清的字。   “我不知道……”   然后   好酸!   她的眉毛和鼻子都皱了起来,一张精致的小脸瘪成了奇怪的模样。   “玛格特罗伊德小姐!”她忍不住轻喊着抱怨了一句。   然而她所获得的回应却是爱丽丝的一声轻笑。且在轻笑之后的言语立刻就将她从这微小的嗔怒中拉回正常。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她看到爱丽丝伸出手,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招来纸和笔。“你其实只是精神过于紧张,以至于看到了一些由大脑潜意识所构成的幻象——简而言之,你只是在做梦。”   “梦?”林夕睁大了眼睛。   那只是一个梦吗?啊……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毕竟那无论怎么说,都是在睡着后所看到的事像——睡眠中看到的东西,可不就是梦吗?可是……   ……如果那是梦,那那个梦也未免太过真实了一些。因为她发现自己记得梦中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记得那张梦中的陌生的医生的脸!   她学过心理学,她是心理医生。   她知道人在梦中根本聚不可能梦见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陌生人——如果有,那么那个陌生人的面部特征肯定是做梦之人记忆中复数人物面部特征的重组拼接。而这就像是所谓的梦中女神一般,人在睡梦中所能够获得的,只有虚幻的美好。   因为梦中女神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依托于想象的色块拼接。除却某些天生精神状态便异于常人的家伙以外。所有人的梦中女神或者男神都注定是一团朦胧的景象。因为大脑无法从记忆中构建出全然未知的事项,所以便只能够拼接,重组,最多再打上一两层滤镜,让它感觉上似乎很漂亮!   梦中女神是不存在的,它只是记忆碎片叠加梦境后生成的混合物。她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般,根本就不存在指向的实体。而是一大堆真正的别人家的孩子身上的优点相互混合拼接在一起的构造。因此,在梦境之中,除却极少数的情况之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完全陌生的人。   然而那样的人却出现在了林夕的梦境之上——她确信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那种绿色短发搭配猫科耳朵再加露肩装以及结晶症状的组合。因为她对自己的记忆非常自信,她很清楚自己的回忆和认知根本就不可能在梦境中拼砌出那样的清晰形象!   “……我觉得那不是梦。”思维转动了很久,但在现实中只是极短的刹那。林夕朝着眼前的金发少女投去认真的目光。语气轻柔,但却不可动摇。   结果   她嘴角抽了一下。原本想要拒绝,但话到口边却又突然卡住——她最终还是轻轻地在边缘咬了一小口。然后出乎预料地清甜却让她将眼睛睁大。   这片苹果……好吃!   “一个猜想若是没有亲自验证,那么光凭借旧有的认知进行推断和臆测,并将其视作天经地义可不是什么理智的选项。”她努力地将这片甜味充足的苹果片吞下腹中,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同一个苹果却居然能分化出这样多的味道。她用力地咽下果肉,幸福地眯起眼睛。而后,她又看到爱丽丝将一杯水放在她身侧的扶手上。   她用力地大喝了一口。   “就像是这枚苹果,明明是同一枚,却有着寡淡,酸涩,香甜等三种不同类别的味道。放在过去,这将会是很罕见的特殊情况。然而在这里,这不过是就是一枚普通的水果。只不过它在被收获之前采用了特殊的育果手法。”   她放下水杯,看到爱丽丝将果盘和切刀放在边上。而那双天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澄澈的双眸之中倒映着她的头像。   “就像这枚苹果……它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它并不是普通的人工产物,而是受到了外边头顶上那颗大光球的影响、同样,你的梦境,也应该就是这样。”   “您的意思是……”林夕惊讶地双唇微张。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个猜想。   “嗯,你的猜想没错哦。林夕小姐。”而爱丽丝的回答立刻就证明了刚刚才在她思维中成型的那个想法。“你有天赋,林夕小姐。你的精神力……你的感知格外地强大。而这份强大让你能够如同软体动物一般本能地捕获空气中的游离讯息以及能量,而它们相互拼砌,就成为了你现在所面临的这种情况。”   “您,您的意思是……?”   “你的确是在做梦,但这却并非是普通的梦。因为这些不仅仅是梦,更是你的精神成长时的具现与晋升用的资粮——因为你的精神捕获了外在的营养,并将它们相互拼接从而构筑出了奇怪的景象。换而言之,你的梦在吃别人的梦。”   林夕感觉自己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了。这样出乎预料的展开实在是让她难以想象。自己的梦吞噬其它人的梦什么的……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   “您的意思是……我也成为了向您一样的超自然力量持有者?”   “你的小脑袋瓜终究还是能够转动的啊。”——爱丽丝不阴不阳地回了她的话,然后给了她一个清晰的解答。   “不过你也没猜错。你基本可以这么认为。现在的你,的确已经开始持有超自然的力量。”她点了点头。“你成为了我的同类,林夕小姐。你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你的精神捕获周边的情报所生成的实体梦境。而我猜测你应该还会不止一次地接触它。然后你每一次接触它都会感到她的规模变得更加宏大。”   “是……是这样的吗?”   她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   “如果你不信,那么我们可以实际地验证一下。”   ………………………………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在十五分钟后离开了。按照这位金发小姐姐的说法,她是有些不甚紧急但却必要的事情得去处理。而在她离开之前,她给林夕留下了一份速写手稿。   手稿中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有的只是一些普通的文字段落。数分钟前,她就当着林夕的面给林夕那梦中的世界制作了一些设定。而后,若是她所做的设定在林夕的梦境中成为了现实。那么这就说明她的猜测正中标靶。   她设定了些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   她就设定了那个林夕不知道名字的兽耳娘医护人员的名字,将她命名为凯尔希。然后给那两位她所未曾会见过的华法琳和锡兰装载了吸血鬼和羽人的设定。她将那些奇怪的结晶体设定成某种被称作是源石的重要工业资源,并安排它们具有某种隐晦的感染能力。而在笔记的最后,她给那颗星球起名字叫泰拉。   爱丽丝是当着林夕的面把这些设定从无到有地做出来的。而按照她的理论,若是当林夕再度进入那个奇妙的梦境。那么,她便可从梦境的历史中,来确定这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的事物。   ——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光是这点还不够,   只有剧本内的东西证明不了什么,所以爱丽丝在最后又加了一点剧本外的变数。   “当你再度回到那座梦境中时,你会遇到一个没有兽化特征,也没有源石感染迹象的少女。她的名字是斯卡蒂,她会守在你身边,成为保护你的力量。”——爱丽丝,在当时是那么设定的。   而这基本就杜绝了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可能性——林夕在事后查了查网络上的记录,而后并不意外地发现网络中根本就没有‘泰拉’、‘源石’相关的资料。而这让她感到满足,让她对这个猜想充满兴趣和期待。   低风险,低收益,但却能够很好地验证出所有的隐患。那么,在此之外。关于‘安德洛墨达’这一个体的议题完全没有出现在对话之中这种‘小事情’。自然也就不值得林夕对此过多地投入注意了。   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她等待着未来所处的时限抵达。等待着梦境再次接续的地方。   她相信那一天不需要她等待多久就会到达。   …………………………………………   与此同时,整个文明世界也一如既往地继续处于繁复的变化之下。许多大事和小事接续不断的发生,让原本有着平稳迹象的世界变得喧闹而又反复无常。   小事很多,无非就是灾后重建时运力和资源调动时产生的冲突。不过就是几处新开辟的地表战场。在独立日的事件之后,大地上又出现了两场难度不等的恐怖世界现实化。一部是难度较低的狂蟒之灾,凡人们轻易地干掉了那些巨蛇,但却因为对血兰的欲望而险些开战,几个想要浑水摸鱼的小国以及大型康采恩变成过去,然后就是死伤上百万的隐形战场。   这是   而另一部则是没有什么收益的侏罗纪公园。虽然里面的恐龙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强化,但在一大群A级强化者,以及不要钱的火炮飞弹弹幕威压之下,它们便也很快地就变得乖巧而且听话。   于是,小事的部分到此为止。   而大事很少,只有一件。那便是凡人们终于弄明白了独立日降临的缘由。知晓了光球中所传达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原来,光球从一开始要实行的功效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光球就会将恐怖世界和现实世界重叠,然后开辟出一处又一处的战场。换而言之,先前都是新手区。而现在,则是开启真正战斗的时间段。   这是一件大事,但实际上还不够大。   因为,在这之后,光球透露了一条新情报。   ——‘当A级以上强化持有者抵达一定数量时。开启首领争夺战。最终的胜者将会从A级强化持有者中决出。而胜利者可以获得强化检索功能。以及提前检查下一场恐怖片内容的特殊技巧。’   于是,特殊人员之间那在上一刻还是其乐融融的气氛在顷刻间便褪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特殊人员之间的内战爆发。 第四十二节·评判   林夕不知道特殊人员之间的战争是怎样的。   不知道开始,不知道内容,甚至不知道结果。因为她从未注重这些琐事,她也知道她的地位不适合让她对这种事投入太多的关注。   她只知道爱丽丝经常在工作之余外出,而后在夜晚搭乘着中州官方所安排的车辆回来。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有时回来时神完气足,有时回来时身体虚弱。很显然,爱丽丝一样也参与到了特殊人员之间的竞争之中,而且有胜有负。   看上去像是这样。或者说谁都认为就是这样。谁都认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和她那数以千计的同阶一样没有多少最终获胜的希望。而谁也没有将太多的重视放到她所在的这个地方。   ——爱丽丝不会赢,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特殊人员之间的争斗仍在继续。因为这场争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从‘首领权限’的获取变转成了对所有特殊人员的分级和测评的试炼场。   中州的管理者曾经来拜访过她,说过些嘘寒问暖的话。西海的外交官也来造访过她,用钱币和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给她打气加油——她全都很冷淡地应承或者糊弄过去,而后看着这群人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消失在视野末端,不再出现在她的周边区域上。   似乎谁都对谈话的结果很满意,似乎有很多人在乎她。   然而在林夕眼中,在自己那双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的眼眸中,她却能够轻易地读出那一张张和善笑脸之下所隐藏着的细小藐视和不屑的情绪变转。   啊,没错。哪怕是九十九分的热枕诚心包含着一丝藐视,那么也是藐视。   哪怕是近乎全部的认同和亲近夹杂着一线不屑一顾,那么也是不屑一顾。   就像是往一滴水中倒入百分之一的毒药后,水就变成了毒药。然而往一杯毒药中加入百分之一的水,毒药却依旧还是毒药一般。千般的好不如一线的坏,而只要这一线的坏被察觉,那么其它的千般好也会在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再平易近人的上位者眼中也总会隐藏着细小的矜持自傲。再热情好客的东道主在待人接物时也会有这极其稀少的疲惫和厌烦。在这世上,不存在有人能够持有全无瑕疵杂念的情感。而作为庸碌众生之一,她其实应该对那些心念繁杂的同类宽容以待。   是这样没错。按理来说的确应该这样才好。但即便如此,当她察觉到那好意中的一丝恶意之时,她也依旧能够感知到负面情绪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疯狂滋长。   这还只是针对爱丽丝,针对她合作伙伴的些许负面情感。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测到些许,便感觉自身无法忍耐。   那么,相同的事情若是放在她自己身上……会变成怎样?   答案是……   ……不会怎样。   因为她并没有掌握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也没有支配着什么关键的机要。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她打算将自己所发现的异常汇报给上级之前突然决定保持缄默。因为她发现她的上级并未以全然的好意看待着她,隐藏在那器重和推心置腹面容下的,是将她视作傀儡道具的漠然,以及掌握着她的妹妹作为倚仗的有恃无恐。   她隔着屏幕读出了这些,所以她闭上了嘴。   她最终决定待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身边。因为只有爱丽丝和其它人不一样。   她感觉不到爱丽丝的情感。   有些时候,她甚至认为爱丽丝没有情感——那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文雅清冷一面不过是这个女人挂载在皮相上的伪装。而隐藏在那双冰蓝眸子之后的,是对世间万物都毫无偏向的绝对漠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当林夕注视着爱丽丝的时候,她的内心便总有这种想法浮现。   真有趣,明明只是个普通的B级强化持有者。明明只是一个厌恶社交,没有一个强大盟友的普通人。这样的爱丽丝却总是能够让她给出这样的评价。而更有趣的是,她发自内心地确认,确认自身的猜测为真。   若是在过去,或许她会将这异常的感官上报给自己的直属上级。让那些智囊们分析这套理论然后得出答案。   但是现在,她更愿意直接走到爱丽丝的面前。然后,开口询问。   “玛格特罗伊德小姐。你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呢?”——她原本打算委婉地询问爱丽丝,问她为什么给自己一种这样奇怪的感觉。然而在脱口而出后,表达出的语言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言不由衷——她   然而她却依旧获得了爱丽丝的解答。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爱丽丝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将她带到了已经修建到了三千米高的光球要塞顶端,从那看向周遭,大地辽阔而万物渺小。   “所有的东西都在发展,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化。这对我而言,就是好的。”她朝着远处的天空张开双臂。仿佛要将一切都拥抱在怀中一样。而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林夕便看到在天的尽头有数条黑色的细线从地面爬起,刺向天穹。   林夕知道那是什么,在一周前发放给所有特殊人员以及‘助理’的,像是单片眼镜一般的个人终端在她看向那些黑线时便将相关的情报罗列在了她的视网膜上——那是复合了质量投射器的轨道电梯。核心技术来自光球但设计图和材质却源于凡人的思考。   而通过它,凡人能够以每天一百万吨的速率将物质运送到地外轨道或者将物质从那运回。而每一座建设基地都有复数的A级强化持有者镇守并协助工程,最多只用一个星期,超过一千座轨道电梯就会尽数落成,然后在一个月内,钢铁外壳将会如同穹顶一般覆盖整个地表。   “只要是变化的,就是好的吗?”林夕问道。   “对,只要是变化的。那就是好的。”爱丽丝微笑着回答:“无论产生变化的主体是什么,无论变化朝着怎样的方向。只要是变化的,对我来说就是好的。因为我有我自己的道德观念,我只认同‘变化和发展’为好。”   “很多人会跟不上的……社会的剧变,阶级的重组,利益的再分配。很多人会因此死去,很多人会因此而流离失所。”林夕有些不忍地说。   然而,爱丽丝只是轻轻地笑。   “但那又与我何干呢?我喜欢一朵花的颜色,并不代表我要将其它的花也培养成相近的色彩。凡人的文明若是变化,我便喜欢。妖魔的群落若是变化,我便喜欢。鬼魅的集合若是变化,我便喜欢。圣神的国度若是变化,我便喜欢。而反之则是厌恶。便是我所讨厌嫌弃的事物。”   她歪过头,朝林夕眨了眨眼睛。   “我喜欢什么由我自己决定,我讨厌什么也由我自己决定。我评判的标准,由我自己决定。我是天平,而我的标准,便是事物是否处于发展,是否能够给这个多元,给这世界带来新的变化——被我讨厌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哦,我也不会杀他们,也不会伤他们,也不会对他们做任何事。就像我喜欢一朵花会将其呵护,但我讨厌一朵花也不会将它折损。不过就是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情喔。”   林夕总感觉她说的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是不会闲着没事就把‘多元宇宙’之内的概念挂在嘴上或者把自己比作是‘天平’的——若是其它人这么说,哪怕是A级强化的持有者,则林夕就算嘴上不反对,心里也会认定这家伙是中二病发。但是在爱丽丝的口中,她却并不觉得她配不上这样的话。   “但是你会放弃他们。”林夕皱着眉头,语气莫名地认真了起来。“你不觉得这样对他们有些……不公平吗?”   “你觉得这不公平吗?但是我并不觉得呢。”爱丽丝轻盈地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瓜。“我的评判标准如此简单,而且清晰明了。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的是好的,反之则是坏的。符合标准的留下,不符标准的放弃——总不成我还要委屈自己把不喜欢的花带在身边,影响心情不说,有时候还可能会被花上的刺给扎上几下?”   “那也未免太荒谬了。”她竖起一根手指,在林夕的面前摇了摇。   “不想改自己,所以就去改天平这种事可是不允许的喔。而且……”她伸出手,在林夕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该不会认为这个世界多一个我或者少一个我,就会被突然变成什么样吧?”   林夕哑然。   而后爱丽丝便越过了她,走向楼下。   “总之,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就是这样。就目前而言它还是挺有趣,挺值得期待并且继续关注的。当然,若是它不再变化,陷入停滞,那么我自然也会移开我的目光。不过这种事其实并不重要,至少对你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呢——比起纠结我的想法,你自己或许更加应该仔细想想……”   “……你,对这个世界,又有着怎样的看法?”   她的身形逐渐消失在朝下的楼梯口,很快,这处顶端的望台便回归了仅有一人的空旷。而望着她所离去的方向,名为林夕的少女轻轻地将下唇咬了一下。   看法?   她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她困惑而且浑噩地从基地顶端的天台处离开。却是没想到才过十分钟不到她就被自己的上级叫去远程训话——原来她们两人在天台上的对话从一开始就在相关机构的监听之下。而对话的全过程很快就被专家分析并给出了综合各种要素的解答。   专家们的分析结论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有低于小数点后七位的微小概率是来自星空之外的神秘力量,且和光球的出现存在一定关联。而剩余的可能性,则是这家伙因为精神压力过大从而产生了某种不可理喻的妄想。   很显然,无论从数学还是理智亦或是逻辑层面,前者都是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事项。负责这些‘特殊人员’的相关机构最终认可的结论是林夕的失职导致了人类方战斗力的非正常损耗……虽然相对于总体而言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损耗就是损耗。   于是,林夕被追责。处分,职务虽然还能保留,但内部的考核大幅下降。同时爱丽丝的待遇也被小幅度的下调。因为她被判断为潜力下降。   变化……这也算是变化的一种体现吗?   或许是,但这和林夕无关。因为她此刻的思维之中,已经只留下了爱丽丝所交付给她的那道思考。   ——“你,对这个世界,又有着怎样的看法?”   ——【我,对这个世界,有怎样的看法?】   林夕揉了揉眼睛,看向天空。在她的视线之中,万物的情绪如同海潮一般涌动。   自从那个奇怪的梦结束之后,她的能力便一直都在增长,一直都在变强。一开始她还只能够看到眼前之人的情绪变化。而后她隔着通讯器,隔着视频也能够看得出对方的所思所想。而到了现在,只要她睁开双眸,整座城市的情绪之海便在她的眼中清晰地显化。   她能够看到它们,却也只能够看到它们。她保守了这个秘密,因为她看到了潜伏在大地之上的诸多黑暗。   她看到一座座高精尖的工厂要塞拔地而起。她也看到一群群居住在原址之上的住民背井离乡。她看到一支支强劲的部队耀武扬威,但却也看到异界降临所招致废墟之下的层层尸骸血肉。   这一切都来源于天上的那枚光球。这一切都来源于光球所带来的‘变化’。   而变化总会带来阵痛,黑暗便会从阵痛之中诱发。   那么……   她伸出手,主动地触碰了那团黑暗。 第四十三节·当前局势   爱丽丝安静地看着远去的林夕,在她的眼眸之中,林夕的外壳之下倒映着西琳的沉睡形象。虽然她还不太明白西琳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但是,这样的展开和她的利益与目标并不冲突。所以她也就听之任之,任由西琳身上的事项自如地变转。   这是西琳的事,她不应该,也没必要过多的插手。   【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观测的目光。她懒得理会林夕会在这个世界中的偏僻角落中会触碰到怎样程度的黑暗——反正那充其量也就是些短生种才搞得出来的陈旧花样。也就还未脱离短生种视角的林夕才会触动些许,感到异常。   她懒得去理会那种事。   因为那种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因为她站得已经足够高,看得已经足够远,更因为,她在成为超越种后便已然和先前的任何一个时间点都不一样。   【一切生老病死苦集灭道,于我如刍狗尘埃。】   【你们虽然招我喜爱,但还远远不够让我偏移自身的立场。】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侧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并给自己倒了一壶咖啡。她将醇厚的棕色液体摄入喉中,感受着这不属于记忆中记录的美味同时,共感的知觉同步了其它诸多化身的思考。   ——化身们的进度都很顺利。这场试炼,进展的程度和她预想得有些不一样。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遭遇队友前世们的围殴痛打。却是没料到这些沉眠的老家伙们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展现出多少力量。   它们没有动手,或者说动手的程度很小。   她遍数了自己所有化身的投向,最终的结论却是各个地方都没有什么异样。   霸王不提,他和詹岚,铭湮薇,帕秋莉现在都待在泰拉世界之上。自己的本体正在那里看顾着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芬里尔和霸王之间的交战依旧是有来有往。而随着他们交战的烈度上升,很快一场席卷整个泰拉的源石风暴便将降下。届时,整颗星球上的文明将经受最终也是最初的考验。撑不过就是终焉,撑过去就将获得步入星空的船票。而无论他们能不能撑过去,他们都将分出一个高下。   【我会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我会在这终末黄昏到来之时往天平之上投下重要的砝码。】   爱丽丝的思绪转动着,她在那里留下了两枚棋。一枚是名为罗艾的莱茵生命科研人员。现在已经成为龙门都市中一位举足轻重的源石技术研发专家。推动着龙门……或者说泰拉星球上科技变转的同时又和脱离了原剧本的塔露拉、陈晖洁两姐妹有着相当程度的私交。在关键时刻,哪怕本体不现身,也可以调动强大的力量。   而另一枚棋,则是自己的本体。啊,没错,超越种固然强大。能够脱离单体宇宙,甚至在单体宇宙外侧轻易地将真神层次的生命破坏,但本体这种麻烦的缺陷却依旧存在。所以本体需要得到妥善的保护,然而在被保护的同时,本体也是诱饵的安放地方。   爱丽丝的本体,吞噬了泰拉星球中潜藏在深海中的某种古老力量并取代了它的地位。而这个古老的存在,和齐藤一的敌对者,那司掌着语言之毒的旧日神祇有着相似的立场——毫无疑问,她的本体在那位旧支的眼中就像是点亮的灯泡一般醒目。而虽然不知道它和齐藤一交战的区域在何方,但一旦泰拉之上的最终一战揭幕,本体行动之时,它便必然会参与到那时的战场。   它肯定回来。因为本体已经占据了它同类的位格,那么,只要无视胡亥的监视动用全部力量。则本体必然能够凭借概念间的联结找出它。而为了不让自身处于被动状态,则它肯定会先下手为强,尽可能地削弱中洲队这边的有生力量。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来的究竟是知性污染之主,还是连同造字者这个古老准圣也会一并加上。啊……希望齐藤一你好歹给我撑久一点。虽然我准备了你翻车的方案,但好歹也帮我节省一点工作量!】   爱丽丝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而就在咖啡杯脱离她的手时,她眼前的杯子便急速的溶解,腐化。畸变成一个腐败三首巨人的模样然后高声咏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那是完全释放后足以将这宇宙之梦给击出一个大洞的可怖力量。然后她伸出手,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小鬼一般一个弹指将扭曲的咖啡杯修复为正常。   很好,在心中同时念出那三个家伙的名字有感应并且能够生成道蚀现象。那么目前的战局便是三者不分上下。看来齐藤一那边不怎么需要过多操心,等到泰拉的战争爆发,那么自然一切都会迎来清算检查。   她摇了摇头。   泰拉的事情还有很多。除却林夕/西琳那一边的事以外,洛叶在那里也布置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力量。洛叶的化身--锡兰,已经走正规途径进入了安德洛墨达所在的罗德岛制药并且在里面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爱丽丝很清楚,只要自己本体不现身,化身不降下,那么安德洛墨达便会保持缄默——因为她知道哪里才是最有利的战场。   她会在文明考验的战争中插手,她会在伊戈罗纳克这帮旧支降下时加入战场。而在那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药学博士,不会展露出任何超出规格的力量。   【安德洛墨达……】   爱丽丝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牙,她唯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时机就是帕秋莉处于危险状态的时间点。但是她更知道自己现在动手也救不出帕秋莉——那对自己最不利的局势同时也是自己翻盘的倚仗。安德洛墨达固然有机会在那一战中盆满钵满,但她爱某人也同样有机会将这个揭棺而起的死鬼彻底斩杀!   所以,现在必须得忍耐。   哪怕她现在就能隔着宇宙之梦的壁障,看到那个自称安德洛墨达的家伙在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朝她举杯她也必须得忍耐。毕竟是她先想到了对方的名字,那便也怪不得对方能够在这个时间点感应到她!   淦!   爱丽丝将自己的视线偏转,泰拉的事还是交由本体处理比较合适。通过共感,她知道本体现在装深海古神可谓是得心应手。虽然在物质层面上没有什么建树,但在精神领域中,本体那披了马甲的意志已经感染了好多个种族……除却有些自称深海猎人的阿戈尔人稍微有些计划内的碍事以外,本体在暗中的拓张已然涉及到了霸王和芬里尔之间的交战战场!   这很好,这会在合适的时候成为她的倚仗。当然,她这具化身先前和林夕的交流记录也传递到了本体的所在。很快,那位名字似乎是斯卡蒂,算是深海猎人中最能打的家伙便会在命运,情报,以及预言等多方面的推动下离开海洋,前往大地之上,从而为林夕小姐贡献一份力量。   【泰拉的事,姑且就先这样吧。】   爱丽丝思考着,将化身和本体之间的共感密度稍稍下调。她在离开之时又获取了一些来自于洛叶的情报。内中记载着一些和洛叶的布置有关的状况。   那其实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铭湮薇和叶莲娜,那个叫霜星的,同时极有可能是芬里尔代言兔耳女孩建立起了一段情谊。通过铭湮薇所化身的黑这道桥梁,洛叶采用泰拉世界现有资源所准备出的手段派上了些许用场——她压制并控制了叶莲娜身上的源石感染症状。让这个可怜孩子的生命逐渐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这其实是铭湮薇的决定。因为叶莲娜的源石病一旦治愈,那么她和源石意志,和芬里尔以及霸王之间的关联便会大幅度地削减。她或许会因此丧失掉芬里尔代言这个身份。而这绝对不符合洛叶的需要。   不符合,但其实也不重要。洛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和同伴产生分歧。所以当战争爆发之时,叶莲娜这步棋或许已然不再重要——她应该能够在铭湮薇的帮助,或者说庇护下活过最后的战场。而至于再往后怎样,爱丽丝便也懒得理她。   她摇了摇头、洛叶的情报共享中同时也包含了詹岚的情报。而在记录中,化名为安心院安洁丽娜的詹岚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个货真价实的信使一样。她在龙门逗留了一段时间,和一帮玩物流的小姑娘有了一些来往。而在交情有了后她却又从那座城市中离开,前往了另外的几处地方。   她是信使,而且她很好地履行了信使的职责。随着泰拉世界最终考验的接近,泰拉大地上的天灾,那些因为双狼意志碰撞而不断增加的源石风暴出现得也就越发频繁。而詹岚所化的角色便数次先天灾一步抵达了受灾的地方并做出预警以及疏散的行动,而这数次成功的功绩便也让她的名头更加的响亮。   爱丽丝大概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了。显而易见,詹岚小姐打算在这里更进一步。看来她和张杰的画风还有些相像。而爱丽丝不打算干涉她那用以晋升的力量。   那么,泰拉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而在泰拉之外,秦二世,胡亥的目光依旧毫不间息地在秦域中扫荡。虽然它光凭这一手可没法抓出本体在秦内星域中沉睡的零点,程啸,罗甘道等人。但它对爱丽丝的搜救队却货真价实地造成了些许影响。   爱丽丝损失了五具化身,而胡亥所在的中央星云有接近千分之三的星域在顷刻间显得暗淡。在这短暂的交锋中两人谁都没有占到好处,而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战斗的烈度将进一步的加大。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的本体蛰伏,化身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而胡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出击的模样。再加上有洛叶在另一侧牵制,那么显而易见,在塞赫梅特降临之前,她们之间便不会存在全面战争。   没有全面战争,那便可以视作是和平。   而爱丽丝随即将视线再度偏转,投向其它方位,并和其它的化身共感。   楚轩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或许很近,或许很远,或许他现在就在胡亥核心星系里面当司祭也很难说——总之,这个男人不需要朝他投以太多的关注。他就算自顾不暇,也应该能够自己解决好自己身上的问题。   郑吒那边似乎仍旧处于僵局,通过借用外神之力,现在那里是血红气运和外神意志相互角力的区域。原本作为剧本核心的郑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挤到了一边,从而获得了独立思考的时机——爱丽丝没有怎么仔细看那处星域中的文明变化,但她感觉得到,那里的凡人文明已经和她离开时大不相同。或许当她再次造访的时候,便是那里的故事迎来终局,郑吒从思考中脱离的时候。不过……   【我会在什么时候过去呢?】   【……我会在泰拉的战争爆发前夕,或者同一时间段上过去。除非郑吒能够在我抵达之前先一步自行苏醒。】   爱丽丝拿起咖啡再度轻抿了一口,看来郑吒那边显然已经是指望不上。萧宏律也在那里搞他的社会推演。而至于赵缀空和赵樱空……   ……好吧,他们还在打。还是一副不分胜负的模样。   啊——真是的,这不就是全线都陷入僵局了么?所有人,要不被绊住脚步,要不自身有着麻烦需要处理。而她爱某人忙活了半天,最终能够依靠的居然还是只有她自己!?   可恶,这种发展,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愉快。   她最终将视线收回,定格在张杰身上——她看见张杰换上了一双机械义体。现在已经重新担任了公职,走在街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啧,他倒是圆了个梦。   爱丽丝的眼角一挑,手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缺德地去扰乱张杰做美梦的雅兴。她感知得到,张杰在对抗心魔的战役中已经逐渐处于上风,而自己若是不去添乱,那么他最起码也能够以缺陷四中的姿态苏醒归来。   她叹了口气,在自己对面又倒了杯红茶。   林夕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收获了什么。但姑且还是送她一杯昏睡红茶去趟泰拉,将这僵持的局面稍稍推动一下好了。 第四十四节·二度联结   腐败,腐臭,腐朽。   越过层层尸骸,坏死的血液在靴底凝固。   直到离开那在她眼中黑暗汇集的街道,重新地回到文明世界的中央广场上,林夕也依旧在心中感到莫名的异样。   他们怎么能够那样做?   人怎么能够堕落到那种程度?   当她穿过小巷,凭借恶意的感知击倒放哨的守卫和隐匿的枪手之后,她便看到了她所注视黑暗的具现——   ——藏污纳垢之所,虫蛇汇集之地。那些一心渴望着触碰超自然力的野心家将老巢安置在世界政府所窥探不到的地方。然后通过从‘特殊人员’无意中泄露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仪式,企图以鲜血和伤痛接触天上。   简单来说,就是邪恶的教团——以污秽和活祭来取悦不知名的空构恶魔。从而祈求获取超乎自然的力量。   很显然,世界上并没有那种虚构的恶魔。他们随便弄出来的仪式也不可能将这样的幻想种凭空生造而出。于是他们变本加厉,沉醉于鲜血和哀号之下——当林夕走进那隐秘的囚笼之时她甚至分辨不出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曾经拥有过的人的模样。而更多的受害者则化作重重骸骨,长眠地下。   林夕放翻了那里所有的人。情绪感知的能力足以让她窥破一切埋伏和陷阱。而特殊人员助理的身份让她可以在事发之前便呼叫有关人员前来善后——她最终成功地拔除了这一座黑暗汇集之处。然而从一些通讯工具和数据文档中她却知道这样的地方其实还有更多。   他们会出现,是因为超自然力量的现世和异界的重叠。他们因此恐惧不安,因此铤而走险。   他们存续至今,是因为世界政府的筹办正处于关键的谈判期,且绝大多数的警备力量都已经被调动到了和超自然领域相关的区域。所以他们处于死角,他们短暂苟且。   而他们如此狂热而执着,则是因为异界数次重叠所带来的伤痛让他们心生恐惧。以及政府当局对超自然力量的严密把控,让他们满怀不满怨愤。   所以,林夕在善后的人员抵达这里之前便独自离开了这条隐秘的暗街。而当她离开之时,她的情绪视野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在街边两侧那一扇扇封闭的门窗之后都隐藏着注视和窥探。   有很多人在观看着她。   有很多人在注视着她。   有很多人在憎恨着她。   而那些观看着她,注视着她,憎恨着她的人,并不属于那座隐秘的邪恶教派。他们的身上,并未沾染新鲜的血。   他们是旁观者,他们是放任者,他们是推波助澜者。   他们很早就知道了这里所埋藏着的黑暗,而他们选择视而不见。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作为,一部分的缘由是他们恐惧日后的报复。而另一部分的缘由,则是因为他们同样渴望着超自然的力量。   真是有趣。   若那些教团成员是这超自然时代的更迭所滋生的黑暗。那么这些冷眼旁观者便是黑暗滋生而出的阴影。   【我所保护着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是我高估了善良,还是低估了邪恶?】   离开之时爱丽丝的问询在她耳边回响。在她抵达这里之前,她感觉自己就算不能够轻易得出答案,最终的结论也应当偏向于正面一方。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间居然无法轻易评判先前的事像。   【那些人是错的,那些人做了错误的事。可是……他们为什么错误呢?】   【因为违背了道德?违背了法律?】   【那么,道德和法律就是绝对正确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道德总会变动?国度的每年也总要修法?】   林夕感到一阵迷茫,而她之所以迷茫,却不是因为她因黑暗而愤怒。更不是因为阴影而动摇——她会迷茫,正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对此毫无愤怒,也毫无动摇。   【我为什么要去对付那些教团成员呢?是为了正义吗?是为了良知吗?】   她穿过广场,手腕上的终端不住鸣响。那些负责善后的人员已经抵达现场并且朝她发来通讯要求——她充耳不闻。   【不是,我之所以会去那里,是因为我想要寻求答案。我之所以要击倒那些邪恶教团的成员。是因为我这身份有着处理和超自然现象相关事件的职责。】   她感觉有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但这阳光却无法给她带来温暖。   她感觉有微风拂过她的指尖,但这微风却并未带来一丝清凉。   身前,人潮涌动——她看着它们像是一群攒动的蝼蚁。   远处,喧闹轰鸣——她听见了却感觉那些只是无谓的嘈杂。   ——他们怎么能够那样做?   ——人怎么能够堕落到那种程度?   不久前同样的疑问同样在脑海中浮现,然而这一次,她发现从自己内心中涌动的却并非激动和愤怒的情绪。自己也并未以反问的语气质问自己或是这个天地。而自己在此时真正的所思所想,只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问询。   因为不知道,所以就问。   自己问出这两个问题,完完全全只是因为单纯的好奇。   而从这好奇之中,她终于引发出了一个崭新的,但却更加深层次的疑虑。   【我……到底是以什么标准来评价好坏对错的?】   【是道德吗?是法律吗?那么……我会在什么情况下推翻自身的判断?】   她又回想起了那个邪恶教团,然后她再度预想了一些新的场景。   假设——光球并未出现,超自然力并未降临。但是异界依旧重叠,并带来了巨大而且可怖的灾祸但却终究在被付出巨大代价后得以镇压。那么,这群邪教徒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吗?   ——【似乎还是错误的。】   那么进一步假设——倘若邪教徒们真的获得了一些成果,真的靠这个仪式掌握了超越凡尘之力。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吗?   ——【或许还有一些问题。】   那么再进一步假设——倘若凡人们的武力根本打不过重叠的异界。世界……人类社会的命运危在旦夕。而在这时,这群邪教徒通过这种方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甚至成为了抵御异界入侵的唯一倚仗。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仍旧是错误的吗?   ——【即便如此,他们也该付出代价。】   ——【啧,拯救世界的英雄在事后被剥夺英雄的身份并被追责斩杀么?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无法被称作英雄,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应该领受死亡?】   ——【既然如此,那么……什么才能够被称作是英雄呢?】   林夕垂下眼帘,脑海中的思绪急剧地运作着。   很好,那么,将假设再度后延——倘若整个人类文明都在异界侵蚀的灾难中毁灭殆尽。只剩下这个教团的人在濒临毁灭的废墟中以同类的血肉和痛楚获得了能够让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超自然力——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吗?   行为没有变,立场没有变,目的没有变,只有环境产生了变转。   那么……族群所奉行的道德律法,是否便要凌驾于族群本身的存续之上?   而这一次,林夕的心中没有确切的回答。   何为对?何为错?   对错应该如何评判?   对错应该依托什么来建立?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涨得厉害,那沉眠于思维深处的庞然大物宛若深海巨鲸一般在思维的表侧显露出只麟片爪。   有什么东西要醒过来了。   有什么沉睡着的古老事物朝思维表侧投来惺忪眸光。   隐约之间,她看到了那片代表着她思维的浩瀚海洋,看到了那潜藏在思维海洋之下的宏伟形象。   那是一位少女,紫发,金眸,还未汇聚神光的双眸中有着倾斜十字的图样。有一身她很难形容出具体样式,但在看见的刹那脑海中便充斥着‘典雅’、‘高贵’概念的金白色衣装包裹着她。而在她身后,悬浮着六种不住流转着的,截然不同的力量。   而自那运作着的力量之涡中,有低语在她的耳侧回响。   【……联结。】   一步踏出。   海洋刹那崩塌,沉眠的少女化作无量的泡沫投向四面八方。视野在顷刻间被黑暗填充,然后又立刻转为明亮。   而当知性回归的刹那,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爱丽丝所在别院的门口上。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自己可以和世间万物建立联结,临时将对方视作自身的一部分从而变转空间坐标的感觉。而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它便宛若幻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己的手已经按在了宅院的门铃上。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门扉开启。   她踏入其中,将身后的喧嚣和凡尘尽数抛诸脑后。   真奇怪,明明才获得新的力量,她却并不为此感到丝毫诧异。就好像那是她的手脚,她的发梢,她理所应当持有的一个微小内容。而她再向前踏出一步,便从楼下走到了楼上。   她看到爱丽丝将一杯红茶倒进了垃圾桶,然后将垃圾桶扔进太阳——这超乎寻常,绝对不属于凡人能够达成的范畴在她眼中却似乎并没有什么违和异常。而她随即再向前一步,整个人便斜斜地软靠在爱丽丝对面的沙发上。   这是很没礼貌的咸鱼坐姿,若是过去,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但是现在——   “好久不见。██”她看到爱丽丝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真切笑容,自薄薄的双唇间,吐露出了一个她听不清具体音节的名字。“我原本以为要在这里等你很久,却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快就达成了目标。只差临门一脚了吗?”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视线稍稍摇晃,矜持地稍稍颔首。   “你还没睡醒吗?”她看到爱丽丝伸出手,凭空捏出一副茶具并倒下了另一杯红茶。“还是被芬里尔杀死的后遗症依旧造成了影响?”   她的话有些难以理解,林夕感觉有些困惑。然而,在询问的意志化作切实的声音之前,自己的声带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且根本问不对题的解答。   “我有一个疑惑。”林夕听到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并且‘毫不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身体不受掌控的状态没有丝毫恐慌。   她看见爱丽丝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我想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最为重要。”——然后,她听见自己说出了下半句话、   “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你。”爱丽丝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奇怪的笑。“凡人若是回答,他会在顷刻间被你道蚀同化。超凡若是回答,它会被你连一个原子都不留下的彻底抹杀。而我若是回答,你我之间的交战会将这宙之迷梦化作混沌的沸汤。”   “我回答不了你,也不能回答。”她看见爱丽丝放下咖啡杯,双手像是塔一样轻轻地相互累搭。   “所以,我只能够向你反问——”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对你来说,什么最为重要?”   眼前的精致客厅在一瞬间褪去,就像是电脑刷新了图形,就像是物质坍塌成了能量。当爱丽丝问出这一句话的刹那,两人所置身的地方已然切换为无穷的黑暗宙空之上,她看到漫天繁星点缀脚下虚空,然后这些纷乱的星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变亮。   于是,幽暗的宙空被无尽的辉光染成纯白的模样。那究竟是多少次超新星爆发,多少场伽马射线爆的蔓延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因为当纯白的辉光充斥万象之后,自辉光中又生长出无穷尽的七色小花。   一支最大的花蕾在两人的脚下绽放,没有花蕊,七色的花瓣成为了落脚的地方。那张普通寻常的会客桌依旧横在两人中央。而盛开的七色花继续向上生长,直到抵达了一处由泡沫组成的海洋之上。   林夕觉得自己应该兴奋,应该尖叫,应该惊叹这突入起来的绝景幻象。   ——但是她没有。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且她感觉这七色的花海就是爱丽丝的本体显化。   于是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花瓣顶端的泡沫海洋。她隐约看见每一个泡沫中都寄存着不同类别规格的事像。有些是普通的器具,有些是文明的国度,有些是知识的汇集,有些是能量的海洋。而某种无形的介质包裹着它们,让它们联结成为一个集群的模样。   联结……   相互联结……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泡沫上,但泡沫却拒绝了她。   于是,周遭的一切光景尽数黯淡,她又一次回到了那寻常普通的会客厅堂之上。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呢。”爱丽丝微笑着看着她,伸出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墙壁上不知何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时钟,而所有的时钟都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并停滞不动。   而林夕张了张口,那个明明感觉随便就可说出来的解答却始终无法构筑成话。她偏过视线,拿起眼前的茶。她感觉自己和这杯茶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结。而这能够让她在刹那间明悟茶液中的构造。   “安眠药,对现在的你而言绝对足够的剂量。”她听到了爱丽丝的解释。   “如果你实在回答不出,那么这个或许能够让你能够获得一些其它的帮助。它会让你临时变回原来的模样,然后你或许便可从另一个视角获得完整的解答。”   于是,林夕举杯,一口喝完了所有的茶。   然后,她便‘呯’地一声栽倒在地上,已然是步入了悠久的梦乡。 第四十五节·我将死去   “您好,林夕博士。欢迎回到泰拉。”   当林夕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柔和且稍带低哑的女声在她的耳边向她问好。   她偏转视线——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披着件带兜帽大风衣的女人。四肢纤细,眉宇稍稍有些晦暗,面部的特征有些熟悉,而胸口处,则别着一张ID卡。   ——DR.安德洛墨达。这是这个女人的名字。而如果林夕先前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个女人应该便是罗德岛制药的安保负责人,同时也是代表着这个世界观内医疗技术顶点的专家。   “你好呀,███”林夕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从嘴中说出的,却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名字,但她却明显地看到眼前的女人眉梢一挑。她本应感受到某种极致的威胁与死亡预兆,然而最终在她认知中出现的,却只是一缕微弱的细风。   “……你知道这个名字啊,██。看来你已经……”她看见安德洛墨达的双唇微微颤动,而后喉中吐露出了一个同样意味不明的回答。   然后,她的说话对象注意到了她那表情上的细微变化。   “原来你还没醒。”安德洛墨达那挑起的双眉舒展开来,朝她展露微笑。“是爱丽丝送你到这里来的吗?她这就忍不住了?”   “我不太理解你在说什么。”林夕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将‘联结’运用到这个自称安德洛墨达的女人之上。且在注视着这个女人的同时,她竟也感受到了些许的热血激荡。   她……想要战斗,和眼前的女人战斗。   但为什么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是她?   她的手指微颤,刚要抬起,却发现安德洛墨达的指尖已经按在了自己的手指末端。   “你还没有准备好。”她看见安德洛墨达的面上依旧展露着那抹笑容。“等你醒来,等你成为了你,那时候,我们再来打。”   “……我不是很明白。”林夕指尖上的力道,无声地泄去了。她脖颈微抬,注视着眼前的对话对象。   “不明白什么?”安德洛墨达微笑着回应了她。“虽然我们现在的立场并不一致,但一些问题,我还是可以给你解答的。”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是这幅模样。我明明应该有很多疑问,应该有很多困惑,应该恐惧,应该害怕,应该愤怒,应该哀伤……但为什么这些常人应该有的东西,我全部都没有?”   “我为什么总是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我为什么对此视作正常?我为什么总是听不见,或者看不见一些东西。以及……为什么爱丽丝,你,都用这种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的方式和我说话?”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认真,但眼神和表情却仍旧处于慵懒的模样。她的眼眸在无声无息间染上一层金黄,而这一抹金黄的正中,又无声地呈现出了倾斜十字的形状。   泰拉星外,某处星域和她此刻注视的方向正好持平。而下一刻,一颗体积堪比谷神星的小无机质行星便开始变转,扭曲。生长出重重结晶。而结晶在顷刻间堆积成树状,遍布星野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地下扩张!   而下一刻,整颗星辰都变转成了一枚金黄色的眼球。而在瞳仁的部位,有着倾斜十字一般的模样!   这里是秦内星系,这里是秦的疆土。   下一刻,超过一万艘长度在三十公里上下的恒星系统用歼灭舰便跃迁至这颗转变为眼球的无名星体周遭。紧随其后,亿万光辉如同瀑布一般涌下!   这是主体为修正数学规则而生成的反数轴阵列。其原理复杂且繁复,而表现形式则是将区域空间类的数学规律修改。将某个随机的数值从数轴之上临时抽调。而在这之后,迎来的便是区域空间内的数学体系坍塌!   一个数被抽走了,一个随机的,普通的数。而这个数的表述是【三九七六二】。   于是,在被影响的空间区域中,   那颗宛若眼眸一般的星球,在秦军舰队的注视下彻底的被消灭了。   一同被消灭的,还有这片已然化作沸腾物质浓汤的宇宙区间——那超过一万艘歼灭舰所组成的球形阵列相互联结,构筑成了一座巨大的,宛若蛋壳一般的罗网。   秦的标准行政单元,是生命层次等同于超凡位阶的‘亭长’。而在这上万星舰所构筑而成的阵列之中。便正好有上万名‘亭长’驻扎其上。它们之间通过特有的讯息网络迅速交流着,核对着每一项参数并检视着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异样。   ——【星区数学模型已稳定,确认中…………无异常。】   ——【空间结构重组完成……核对完成,无异常。】   ——【未知事项探测单元运作中……无异常。】   ——【知性生命检测系统运作中……未检测到可选项……】   他们的意志在无形的网络中碰撞,他们相互联结,相互分享者每一个特殊或者正常的情报事项。   他们因秦的意志而汇集于此,他们是秦的毛发和爪牙。   而很快,他们便获得了一个结论。那便是——   ——异常事项已完全镇压。   而在遥远的泰拉世界,林夕依旧注视着眼前的安德洛墨达。等候着对方的回答。   “你的问题很多。”安德洛墨达抿起双唇,双手交叠在一起宛若高塔。“但这些问题我的确都能够给你解答。我本以为你会问我那个会让我们双方都变得难堪的事项。现在看来,爱丽丝应该早就让你问过了那样的话。”   “那么,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她竖起一根手指。“你之所以是这副模样,是因为你已经死了。而你现在,正在复活的途径之上。”   林夕的眼眸一点点睁大。   “我……在复活?”她的语气平淡,因为她并未感受到那她应该感知到的惊骇和惶然。   而在同一瞬间,遥远彼方,那被星舰阵列所包裹住的空域猛然震荡!   ——【全单位注意!检测到事像重构——目标正在重新回归先前的形状!】   沸腾的物质浓汤骤然平息,眨眼间,那被彻底摧毁解离的眼眸之星重新从虚无中回归原本的模样。而下一刻,同样规格的数学破坏现象在那枚眼眸之星的周边迸发!   随即数字……一四七四,删除。   下一刻,整支舰队便在顷刻间因要素的抽离而直接崩解。所有的物质结构在一瞬间尽数泯灭,只留下上万枚宛若星辰一般的汇集能量!   秦的舰队,除却‘亭长’们以外全灭了。   自遥远地方,猛地投来了皇帝的注视目光。   然而在那目光触碰到此处之前,一轮衰败的太阳便从另一侧径直地撞入秦的疆域。只是瞬间,便有接近一整个天区的星辰尽数腐化!   皇帝的目光,被停滞了。   其结构的大部分被撤离,用以应对另一侧边界的奇异现象。但仍有一小部分被投注到这片宇域之上,并注入那离散,但却依旧呈现网状的万道辉光。   于是,一部分的‘亭长’被擢升为‘县令’,而在‘县令’之中,又有着等同于四中层次的‘郡守’降临到了世上。   …………………………   “对,你在复活。”安德洛墨达相搭的手指轻轻相撞。“你被一个名叫芬里尔的家伙给杀掉了。而你的死亡触发了某种奇怪的事项——或许是你自己的安排,或许是某种奇妙的异宝。或许某位大神通者正注视着你的成长。总之,你借用了这次死亡。以‘死于芬里尔之手’为核心要素构筑出了某种伎俩。”   “你复刻了芬里尔,复刻了我……以及很多同类所运用的复活仪式。你将自身贬为前世,构筑出了一个新生并且吞噬了她。而现在,你距离成功已经只有一步之遥。而所有能够阻碍你迈出这一步的个体,现在都不会妨碍你的成长。”   “我羡慕你,你这种一帆风顺的家伙。真的是很讨人厌。”   她的眸光变得幽深,然而林夕却并未从中感知到多少恶意的残存。她在听完的同时便意识到对方说的话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假。而这意味着……   “前世的我,已经死了。今生的我,也要死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那么,我现在究竟是前世的我,还是今生的我?”   “九一开,”安德洛墨达给了她一个残酷的回答。“前世占九以上,今生占一以下。现在的你,姑且还可以算作是林夕。因为你还控制着表侧的意识变化。然而实际上你已经成为了██,只要当你触发了某个关键的秘钥。你就会彻底的变转为她。”   “所以……我才会表现得这样异常。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吗?”林夕的眼眸彻底地化作了金黄。而她的发梢也一点点地朝着淡紫的色泽变化。   “对,你要死了。”   “而你甚至不会考虑抗拒这份死亡。因为你已经丧失了抗拒它的力量。以及你的另外一问。我和爱丽丝并没有遮遮掩掩地和你说话。因为我和她说话的对象都是你这表层意识之下的另一个‘她’。层次不同,你自然无法理解我们之间所说的话。   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如果你还有担心的能力的话——因为你很快就将废弃,你很快就将坍塌,你很快就将迎来消亡。”   她注视着林夕。   而林夕那平静的眼眸一如既往。   她的眼眸中倒映着星空,而在星空的彼方。那枚被复数四中所围攻的星体正在蜕化。   山峦裂开,从中探出苍白的手掌。   地壳破裂,纯白羽翼自底端展开绽放。   当‘郡守’和‘县令’们支配着各种数学,空间,逻辑武器,肆意修改着周遭的宇宙常数想要将那枚星辰从这片星空彻底抹除之时,最终的蜕化也终于迎来了结束。而伴随着一具完全展开后规格几近一光分的无貌女武神构成躯壳。那所有人工所成就的天象变化便回返到了它们各自的身上。   联结……相互联结。   本应在无貌之女眉间爆发的伽马射线爆,其威力被联结到了释放它的‘郡守’身上——他的每一个细胞中都迸发出过载的光。而后在顷刻间便被焚烧成了残渣。   本应在无貌之女胸口生成的事像否定,其落点和构筑它的复数‘县令’等同——它们的形体就像是被橡皮檫抹掉的简笔画一样淡化。就连记录都不会残留在世上。   本应在无貌之女腹部显化的质量坍塌,其力能指向的区域被勾连在近乎所有残存的‘亭长’之上——超出他们所持有超凡之力上限的力能潮汐将它们牵引挤压到了一个重叠的坐标之上。并在顷刻之间,将它们压缩成了一枚芝麻大小的聚集质量。   秦的军队,在无貌之女显形后的瞬间便被清扫得七七八八。   而后,那没有五官的脸庞稍稍上扬,将并不存在的目光投向那无尽的极天之上——皇帝已经击退了那枚捣乱的衰败太阳。而皇帝的视线,注视着她。   ——她将死去。   ——无论她做出多少努力,她都将死去。   而在死亡到来的同一刹那,林夕眨了眨眼。   “多谢解惑。”她点点头,便要起身离开,安德洛墨达没有阻拦她,而她在接近门扉时稍稍逗留。“最后,能够透露一下,我那前世的的名姓吗?”   “不需要道谢。”安德洛墨达摆了摆手。“我和爱丽丝固然处于敌对,但敌对不代表还没见面就要喊打喊杀。而且这些情报本就不能够成为价码……以及,我现在是无法将那个名字直接表达给你的。”   “不过……”她顿了顿。“如果你往西方行走,你会发现林木左侧的王。”   林夕没有回答。   她的衣服不知何时更换成了奇怪的白与金相互复合的式样。披散在肩头的,也已然是一头柔顺的紫发。   ——她将死去。   ——无论她将要做出多少努力,她都将死去。 第四十六节·超越之上   罗德岛是一座很大的地上移动设施,它的本体是一座从地底发掘出来的,原理和材质大多不明的陆地舰。而它内部有一片广阔而浩大的空间。   林夕还记得爱丽丝在先前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那个设定,那个梦境——若是自己在这里没有遇上安德洛墨达,那么自己或许真的会将这一切都当做是自己的梦从而忽略掉一切细微的变化。然而现在……   【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为什么要说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拆穿,而且现在也的确被猜穿了的假话?】   她漫无目的地在舰体内随意地行走,偶尔遇到一个个身着罗德岛制服的工作干员并向着对方相互问好——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她,而且他们一点都不为她那变转的眼眸和发色感到惊讶。有个白头发的,肤色苍白还有尖耳朵的少女还挺亲近地称赞了她的长发。而她在应付对方的同时,在对方胸口处的铭牌上瞟了一下。   医疗部干员,华法琳——这是那位少女的名字。她出生于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作是‘萨卡兹’的族群之中。而在其它世界,‘萨卡兹’的指代物又被称作魔族或者恶魔。   这很符合爱丽丝当着她的面编撰出的设定。而当她在一会儿后又遇到那只真的叫凯尔希的猫娘之后,她甚至都有点开始质疑安德洛墨达说出的话。   但这‘质疑’所维持的时光,也只是一下——因为她很快就遇到了更多的人,并和这些人自然地交谈对话。   她遇到了发色和她相像,颈部有着鳞片的少女赠送给她颜色奇怪的蛋糕。她在回廊上遇到了穿着病号服的兔耳女性,并获得了一枚捉弄般的怪味糖。她遇到气质空灵,仿佛一台机械一般的黎博利医护人员,和对方交流了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却能够脱口而出的研究资料。她甚至遇到了一位菲林族的,像是千锤百炼的战士一般的猫耳女性,然后发现对方正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那个女性的名字似乎叫黑,很眼熟,她感觉自己应该在别的地方遇见过她。而她虽然并没有和黑成功展开对话,但一个清晰的认知也已然出现了她的思绪之上。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人都有着独立的性格和想法。   ——爱丽丝所说的话是谎言。然而这谎言却是一戳就会破裂的泡沫。   她仍旧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要用这种根本就经不起考验的谎言来骗她。衡量了前因后果之后,她最终也只能够获得‘那会让自己在抵达这里之前不会对泰拉的事多想’这样的模糊解答。而至于爱丽丝为什么要阻止她过多的关注此处则无从知晓。或许她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够获得正确的真相。   不,其实并不需要。   因为林夕在想到这一步后才发现。自己对于爱丽丝的欺骗毫不在意。就仿佛爱丽丝那样和自己说话实际上遵循了某种两人兼知的默契一般。‘自己’早已理解内中的含义,只不过那些信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之上。   这些东西,这些真相……对自己无关紧要。   ——【因为你很快就将废弃,你很快就将坍塌,你很快就将迎来消亡。】   安德洛墨达的话在耳侧回响。而她知晓那是真相。   而她也的确如同安德洛墨达所说的一般连抗拒这份死亡的愿望都不曾拥有。就好像迎接这份死亡本来就是她的期望。   【我现在相信安德洛墨达自称和爱丽丝互相敌对这句话是真的了。】   【爱丽丝肯定认识我,认识前世的我。而她期望着前世的我完成目标而并未将目光投注到今生的我身上。而她既然愿意放我来到这片土地上,这片安德洛墨达所在的土地上,那便说明在她眼中前世之我的复苏已经成为必然事项。】   【我会死去,以前的另一个我会代替现在的我。而安德洛墨达告诉我真相,或许便是期望着我能够和以前的我相互争斗。哪怕不能成功,至少也能够给前世的我,给爱丽丝带来一些困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知道自己可以握紧拳头,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哪怕将拳头攥紧,却也并没有什么兴致去朝谁……甚至朝自己进行击打。哪怕这黑暗的命运已经清晰地显现在眼中,自己也没有丝毫的不甘和怨恨在内心聚留。   【仿佛我之所以被塑造出来,就是为的这个目的一样……】   【……这是合理的吗?】   她没有获得答复,她也并不觉得这问题的答案对自己很重要。   而后,她推开一扇扇封闭的自动门和隔离墙。自然而然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来到了罗德岛陆地舰的顶端舰桥之上。而从舰桥的方位朝着外侧张望,她发觉世界竟然显得如此的空阔……而且渺小。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没有什么动物,也没有什么植物。有的只是一层层堆积在一起的沙土和大小不一的褐色石山。石山的夹缝中生长着片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幽暗结晶。当她注视着它们时,她能够感知到结晶之中蕴藏着的些许能量。   能量,能量向外逸散。逸散的能量中有着信息残留。   她能够看到它,就如同看到凡人的情绪一般注视到这些信息的残片。而这些信息残片汇集起来,很快就在她的视野中构筑出了一个完整的模样。   ——大约三百三十年前,这里曾经有过一座城市。   ——城市的周遭有着水源,树林因此生长,而农田和房舍也因此而散落分部。并最终汇集成城邦。   她的视野中呈现出了那座三百三十年前城市的模样。比罗德岛所展现出来的科技水平要落后一些,但却热闹而且繁华。各个种族的住民汇集于此,一起工作,一起欢笑。他们用努力和汗水建立起了一座高大的城墙,然后被罗德岛的履带碾压倒塌。   ——好吧,最后的是幻象。被碾压塌掉的是她观测到的历史记录幻象和现实重叠后的特效。三百多年前并没有一架陆地舰压塌那座巍峨的城墙。三百年后的现在,行进中的罗德岛也不过是碾碎了一片稍稍凸起的石块和砂。   她继续观看,看着这片聚集点从小规模的城镇逐渐发展壮大。在这驻留的人越来越多,各项设施也越来越繁华——她看到漂亮的婴儿从育室中呱呱坠地,逐渐成长。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交往,婚姻,发展事业,而后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城镇变成了城市,城市变成了邦国。凡物们来来往往,有些困缚于家长里短,有些则心怀野望。她看到了一个个宏伟的计划,看到了一座座工厂被建立,一片片矿山和林场被开发。看到了光鲜之下的阴暗,看到了争权夺利,看到了阴谋,战争,流淌的血。然而,无论过程如何曲折复杂,这座城市,这座邦国依旧日渐繁荣地发展向上。   ‘爱丽丝肯定很喜欢这样的国度’——她的内心突兀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而那想法无声无息地褪去,并将独立思考的能力重新回归到了她现有的人格之上。   【我喜欢这样的文明吗?】——她问自己。   【我不知道,但我应该不讨厌。】——她自己回答。   【那么,它对我来说重要吗?】——她再度询问。   【………………】——沉默是另一种委婉的否定式回答。   于是,就在下一刻。她看到了这座城邦的终末——她看到了宛若山峦崩塌一般的天灾云朝着这里袭来。看着最渊博的学士面露绝望,最勇敢的战士心生恐慌。看到他们计算出无法逃离的结论,看到他们竭尽所能地设法自保——团结一致,建立屏障,用最坚固的建筑作为据点并将老弱病残安置其下。   然后……源石风暴降下,将一切都化作破碎的砂。   所谓天灾,通常指的都是以源石粉尘,碎块,以及它们聚合后的能量逸散现象所共同组成的风暴。它们不止能够侵蚀生命,让源石寄生在有机体上得以生长。同时,对于足够坚固的物理屏障,它们则会选择在接触的同时释放巨额的能量。   在源石风暴的高烈度区中呆上几秒,和被舰炮指着轰上几分钟没有什么两样。   而对于没有接触超凡之力的低级文明而言。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被舰炮连续轰炸之后还能够残留下渣。   于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失去了她所有的子嗣。并在绝望席卷而来的同时,源石也吞没掉了她。那宏伟的高墙被磨成小丘,巍峨连绵的建筑化作破裂四散的碎屑。而在最后,就连夹缝中的青草也不曾剩下,一切都被碾碎或者同化,成为了尘土或者结晶所汇集而成的砂。   于是,时光荏苒。   三百多年后的现在,当名为罗德岛的陆地舰从它们的残骸上碾过的时候。它们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世人所遗忘。   世界真是渺小,渺小得容不下一座城市。   【宇宙真是渺小,渺小得容不下一个独立的我。】   林夕轻轻按着自己的心脏,在刚刚的那一刹那,她感知到了自己的内心那不同寻常的跃动与忧伤。   【我将死去……】   【但即便如此,即便我终究会被一切所遗忘。现在的我,也应该在余数不多的存活时光中将一切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但是……我该去做什么呢?】   “你现在应该在实验室中,研究源石病的疫苗。林夕博士。”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是一个感觉有些稚气未开的学者声音。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位耳侧有着头羽,长发粉红的黎博利女性。而在她身上,她并未感知到多少熟悉的味道。   但是她读不出她的情绪,她的本能也如同像是面对安德洛墨达时一般警告着她。阻止她将‘联结’的力量用到眼前这个黎博利学者的身上。   “你也是它们的同类吗?”林夕看了她一眼,又回过了头。   “是,但立场有所差异。”那位女士回答了她,并示意她前往某个地方。“我在这里的名字是锡兰,你也可以称我洛叶。”   “另一个我怎么称呼你?”   “洛叶。”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锡兰小姐。”林夕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然后跟上了她。“那么,你有什么可以教导我的吗?”   “我没有什么可以教导你的,也不会教,除非我想和你直接开战。”洛叶……锡兰摇了摇头,耳侧的头羽微微抖动。“我和你的前世其实也不怎么熟,之所以会来见你,其实是因为你和我很像。和某个时间点的我很像。”   “你的意思是……”   “自己为自己决定了宿命,但在内心深处又有些许不甘。你的前世,她的复活与取而代之已经是注定会成为现实的必然。但是,你仍旧期望以自己的意愿,让抵达这一必然的过程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进行发展。”   林夕沉默,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被才见一面的陌生人揭晓是一件不算愉快的事。然而她这不愉的底端又有些微的窃喜,窃喜原来自己还有着属于自己的意志和情感。   “你想要帮助我吗?”她问。   “我不会帮助你。”锡兰回答:“但是我会做一些事,说一些事,它们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但你可以自行更改决策。”   “另一个我可是你的盟友。”   “安德洛墨达还是我的敌人呢。如果时机合适,我现在就会将她连一点记录都不会留下的彻底抹除。”她带着林夕来到一处看上去安保很严密的地方,当然,是电子安保,因为没有人能够听到她们的话:“而这并不妨碍我在那个合适的时机抵达之前和她一起合作,相处融洽。”   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一座看上去便充满着科技感的研究大厅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许多无人操纵的自动机器人在这来来往往。处理着各种繁杂事项。   “你们这些人……很奇怪。”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你可以将现实比作一盘对抗向的电子游戏。普通人是玩家,有能耐的,超凡脱俗的人是氪金玩家。而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则是自带合法外挂,同时兼任管理员职位的特殊玩家——我们可以随意地制作出想要的道具,可以轻易获取隐藏得最为隐秘的情报。可以动用特权,抵达任何一个地方,破坏,甚至抹除掉其它的普通玩家。然而对于我们彼此而言,除非时机合适,否则一切的对撞都是徒劳。”   “我们杀不死对方,甚至很难打败对方。我们所布下的谋略很难瞒过对方,我们和我们的敌人彼此都知道互相的绝大部分手段和力量。”   “但是,这仍旧是‘游戏’。”林夕下意识地插了一句。   “你说得很对,虽然你完全不知道我在指代些什么。但是你说得很对。”锡兰点了点头,带着林夕前往研究厅内的某个方向。“我们这种个体,在多元宇宙中被称作真神,或者更进一步,被称作是超越种。而我们所在的‘游戏’,就是一个独立的单体宇宙。”   “我们可以随意跳跃时间线,可以随意制作出强大的,等同于宇宙容忍上限的器具和兵装。我们可以知道过去和未来所隐藏着的,哪怕是我们的同类所埋设的情报。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几乎有着无敌的力量。但是,我们仍旧被限制在这个宇宙的规则之下。”   “哪怕我们已经抵达了随便哪个宇宙所能够容忍的极限。哪怕是更高位的存在,只要不打算破坏宇宙本身而要和我们面对面则最多也只能够使用那种程度的力量。但是,我们也依然被限制在所处宇宙的规则之下。”   她打了个响指。   “真神再强,也得依托宇宙才能够活着。超越种能够穿越宇宙,但也得依托一个宇宙才能够发挥力量。我们再强,也只不过是一个游戏中的开挂管理员玩家。而一旦‘游戏’被关闭,‘游戏间’的转移路线被封锁。我们便毫无反抗的力量。”   “而你的前世,你所认为的另一个你之所以会死去。正是因为接触,或者说正面撞上了那种程度的力量。”她面前的一座巨大容器,因她的那个响指而由浑浊化为清晰。“这便是圣贤和超越种之间的区别,能够直接移除作弊角色信息的储存空间。甚至直接格式化并还原整个游戏系统的力量……或者说位格。”   而下一刻,一个闭着眼睛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兽化迹象的美丽女性身躯便出现在容器之中。而她有着一头披散开来的,在液体中微颤的柔顺银白长发。   ——‘会有一个没有感染,也没有兽化现象的,名为斯卡蒂的女性会出现在你身边,成为保护你的力量。’——爱丽丝的声音,在林夕的耳侧回响。   而眼前的锡兰继续解答。   “你的前世,另一个你的复活是必然。而你也的确有着自作主张,在这必然之外鼓捣一些手脚的希望。”   “这意味着一场战争的爆发,同时,也意味着你要触碰超越种之上的圣贤力量。” 第四十七节·‘善良’   林夕感觉眼前的这位女性很眼熟,她在看到她的同时,发觉无论是表侧的自己,还是深层的自己,内心都在兴奋地跳跃。   这是过去的自己所认识的人。   这是现在的自己所熟悉的人。   可是为什么——   她伸出手,触碰容器外侧的透明障壁。   【为什么——我对这张脸……没有任何的印象?】   “你可以称她为斯卡蒂,阿戈尔人,来自于深海之中的狩猎者——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名字和身份。而她在接下来会跟在你身边,守护你,为你战斗。”   身侧,洛叶……锡兰说出解释。   “……为什么是她?”林夕问道,言语中充斥着某种不确定:“以及……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   她看到锡兰笑了一笑。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遗忘了,或者说忽略掉了什么东西吗?某个关键的,重要的,你曾经将它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你不记得了吗?”   “比生命还重要……”林夕皱眉,冥思苦想,然而……她并没能够获得一个至少看上去靠谱的结论。   重要……自己曾经将什么看得无比重要?啊,没错,自己被爱丽丝扔到这边的世界里面来。的确有着‘想要探求什么对自己最重要’这种事的因素在内。可锡兰小姐用的是‘曾经’这个词……曾经……曾经是指的什么呢?   她翻检着自己的记忆,从出生时开始,长大,发育,努力奋斗,直到光球降临,自己作为出类拔萃者被选取成为特殊人员的助理……这一切的过程,一切的细节变化都清晰地显现在她的脑海之中。然而,她并没有获得一个可靠的解答。   重要的东西……不存在。自己,林夕,这个作为前世转生体的女人……没有什么抱有重视的东西。   ——心脏的部位突然有点沉闷地疼。但那似乎只是一抹幻痛,才显现了刹那的功夫,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发现锡兰小姐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原来如此,难怪爱丽丝会放你过来。难怪她明明已经决定不做任何干涉,但却还是给了你一个机会。原来……你不仅和我相似,同时也是能够引发她的共情效应的啊。”   “你说的是……”林夕,困惑不解。   “还是先前的话题。”锡兰小姐打了个响指,容器中的不知名溶液便开始排出。那些链接着名为斯卡蒂的沉睡少女的管线也都一点点的分断。而她在这一过程中继续诉说:“对于我们这些超越种而言,有一样事物阻止我们朝着更高的层面晋升。而这种事物,通常应当算是某种理念。”   “我们不是人了,或者说,当我们成为真神的那一刻,曾经是凡物的自我便已然彻底的泯灭死去。我们舍弃了凡人的肉身,凡人的灵魂。转而以某种被称作‘心灵之光’的事物来作为自身新的主体。而心灵之光,又是某种道,某种理念的显化。”   “就比如我,就比如……唔,那位安德洛墨达小姐。她的理念是知识的记录和运用。当她将自身的主体转移为挂载着这种理念的心灵之光后。她的一切行动动机都将变转,她所做的一切事,一切行动,都将会是为了宣扬,或者说验证这份道路。”   “这听起来……”   “听起来很像是电脑程序?对吗?”锡兰小姐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这些用着作弊能力的GM角色若是想要继续晋升,通常的手段就是成为扩散性质的电子病毒,感染其它的游戏,或者说宇宙。然而问题在于我们想要成为自身理念的主人,而不是理念的奴隶,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锚。”   “我们将这种东西称作是‘执’。那位安德洛墨达小姐的执我还不确定,当然,若是我能够确定我现在十有九九已经成功搞死了她。毕竟她现在情况特殊,稍有失误她就得滚回死亡深处彻底沉默……不过这并不重要,我们依旧可以拿她来举例子。”   研究大厅内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电压不稳的表现很清晰地呈现在了两人面前。很显然,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嚼舌根不算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而这样的操作也理所当然的会迎来对方的反噬……唔,就这种程度,或许应该用‘抗议’来形容。   斯卡蒂的解封都因此而卡顿了些许,但很快,锡兰小姐的指尖就跃动起一抹电光,以手动的方式稳定了这边的电压。   “那么话题继续。”   “安德洛墨达的道是知识的记录和运用,她的一切作为都会是以收集知识并将其投入运作为核心从而得以驱动。对她来说,若是一边是自己的命而另一边是某种难以再现的珍贵隐秘知识,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然而,有某些知识却会是意外。”   她竖起手指,表示强调。   “道和执必然相违。这是作为锚的基础前提。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安德洛墨达的执所拥有的详细内容。但是我知晓,她的执念必然是‘我会收集并记录某些知识,但某样特定的知识例外。它应当被彻底遗忘’。而在通常情况下,这也是我们这种层次的生命体相互厮杀的最简方法。”   “我若是知道其内容,那么我只需要将这种知识找出来并交付给她。那么她就会受到重创。若她处于全盛或许还有办法避免这种打击,但她现在时机特殊,她只要中招,就注定了会直接完蛋。”锡兰小姐将先前说出过的观点复述了一遍。   并且,额外添加——   “不过,这种手法也就能够应付她这种‘情况特殊’的家伙。对于其它处于正常全盛期的超越种而言。除非是自己动手,否则执念上的打击基本不会造成多大损伤。”   “就比如爱丽丝。”   “爱丽丝的理念是变化,是诸事万物的发展衍变。而她的执念,就是对……某个特定个体的爱情永远不变。事实上,她的执念和那个特定个体是否活着其实是没有多大关系的。除非是她自己下手否定了这份爱恋,否则,执念上的打击很难影响到她,甚至还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给了她一份勘破执念,从而得以晋升的希望。”   “执优先于道,所以,对我们来说。若是遇到了和我们的执相似的境况,那么便有可能会引发共情现象……也就是‘怜悯’、‘同情’这一类的情绪变化。我们将有些许的几率而为此提供援手,而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那么,我对你前前后后地解释了这么多。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到底要和你说些什么了吧?还是说……”   “……我对某人的爱恋,变了么?”林夕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有什么特别重视的对象……”   “可怜的孩子。”锡兰小姐忧郁地摇了摇头。“明明朝夕相处,明明感情深厚,你却将她尽数遗忘……啊,也罢。再多嘴下去,我反而成了碍事的家伙了。那么……”   “……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了吧。”   林夕那被困惑所充斥的面孔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她的十指握拳,一如既往,她哪怕握紧了双拳,也不想对什么人或者东西进行击打。“你告诉了我……对付我的前身的手段。让我……有机会却和另外一个我相互对抗。”   “更正,不是相互对抗。而是勉力挣扎。”锡兰小姐竖起的那根手指摇了摇。“你引发了我和爱丽丝的共情。让我们愿意提供一点小小帮助。但小帮助终归只是小帮助,你的前身,我们的同伴,她的复苏归来是注定会达成的必然。无从阻碍,且我们也不允许阻碍。”   “我在先前所承诺的,是让你能够自作主张,在必然的未来之外搞些小动作的机会。而我在刚刚,所描述给你的。无非也就是用以达成这一目标的方法——手段已经给你了,而至于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则取决于你自身。”   ——林夕偏过头,看向那已经排空溶液的器皿。   “她是用以履行手段的道具……唔,或许你不会很喜欢这个称呼。那么,你就把她当做是协助你的助手好了。”锡兰小姐回答道。   而就在她回答的同时,那沉睡的少女睁开了双眼。   ………………………………   与此同时,大地与星空的另一侧,位于秦外的爱丽丝收回了共感获得的注视目光。   “洛叶……你又在做多余的事。”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眉宇间的神色内却并未蕴含多少羞恼。   这并未超出她的规划,她将林夕送到泰拉,也的确抱有着这种程度的善意。而这善意的运作前提,也是在西琳的默许和不会对西琳的复活造成影响的双重前提之下。   西琳的理念,是联结。   万物相互联结,天人合一,一切知性生命体相互交心是她的理想。这理想起源于她想要朋友的愿望。而虽然到了现在,她的理念都已然从最初的交朋友变转成了如此模样。但是唯有一点不会改变,那就是许下如此愿望的她,内心总是栖息着某种泛生命体所认同的善良。   多元宇宙中,生命体的形式多种多样。哪怕是在凡人支配诸天的人道盛世之中,凡人文明的内部也存在着多种风俗习惯。多种阐述‘善良’的方法。   在某些地方的友好行为换到另一处星空中或者就代表着最没底线的斥骂。某地所盛行的称赞在另外一侧则有可能轻易将深仇大恨结下。在这片没有尽头的多元诸海之中,很难找到能够通行万界的方法。   然而有一点例外,那就是无论什么文明,其最基础的核心理念,都必然是‘延续’。若有能力,延续存在。若无能力,则延续痕迹和记录传说。换而言之,所谓的‘延续’便是多元宇宙中一切文明最方便的联结点。而只要依托它来行事,则必然会符合多元宇宙中绝大多数区域内的‘善良’。   西琳的理念,决定了她注定是中洲队中最善良——至少是行为最符合常人认知的那种善良的一个。   所以……   “哪怕只是用于晋升的工具人,你也会给她一次‘延续’的机会。让她得以脱离用后即废弃的命运么?”   她摇了摇头。   “也罢,随便你了。”   她向前一步踏出,下一刻她已然来到了星球另一侧的一座私人医院之中。越过那些虚应故事的业余守卫,一间病房的门户在她面前开放。   病房中有床,床上有着沉睡着的白发幼女。而幼女的形象在她的记忆中有着清晰的映像。   “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她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但却并不打算继续靠近对方。在这个世界中,这位沉睡的女孩和林夕有着姐妹的亲缘。而她同时也是唤醒西琳的关键保障。   若是西琳的复活出现意外,那么通过她就可以将西琳强行唤醒。   然而,现在的林夕,却遗忘了她。   ——西琳做的。   西琳让林夕,让自己的工具人后世遗忘了这个保障开关。因为过多的思念会唤醒潜藏在林夕心灵深处的预设手段。而那会让她在顷刻间便认知坍塌,复苏前世记忆然后将今生的渺小经历彻底碾压。   西琳阻止了这样的发展。而这便体现在林夕明明有着相依为命的妹妹,却在那场窥见了泰拉的意外之梦后便将其彻底遗忘的事像之上。而也正是因为注视到了这一异常,爱丽丝才知晓西琳的意志,以及她的复苏不可阻挡。   而既然她这么选,那便由她去吧。爱丽丝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观测德丽莎,然后获得一个解答。   而她所获得的情报,呈现在她眼中的则是‘德丽莎的灵魂并不在此’的字样。   显而易见,德丽莎现在有了新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是配合西琳玩角色扮演还是有着其他的原因。总之,她们的故事如何发展,取决于她们的兴趣和力量。爱丽丝并不打算在这方面多做干涉,她更不打算前往泰拉。   毕竟……   一张从萧宏律那里获取的扑克牌,无声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缁衣氏的谜题终于破解。前往验证的化身,终于找到了伊芙琳和欧康诺——虽然它们现在的存在形式有些不同寻常。 第四十八节·星约   欧康诺,年龄,十六亿又七千四百年。质量约五千垓吨。起源于秦内星域的最西端,诞生于一场超新星爆发。   伊莫顿,年龄,十九亿又九千三百万年。质量四千三百垓吨。起源于秦外星域的北部天区,距离实际控制区大约两万六千光年。诞生于一次失败的星云聚合。   ——当爱丽丝的化身抵达了指定天区的时候,她获得了这么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答案。   啊……她的确是没想到。的确是全然没有料到居然还有这种发展。   所谓的主角,所谓的伊莫顿和欧康诺在这试炼中居然是两颗有着微弱知性的小行星。而它们一个从秦的西侧触发,一个从秦外北侧启航。历经十数亿年的漫长岁月,最终才会在一处已经被勘探出的天域中相撞!   而那一处被勘探出来的天域,正好被当地的文明给命名为伊芙琳!   淦!   这种展开谁特么想得到!   当爱丽丝的化身切换了形态,降临到了这处‘哈姆纳塔’天区之时。她便根据当前的情报参数计算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放着不管,那么在半年多……差不多就是先前计算好的那个时间抵达后,欧康诺便会在伊芙琳的领域上接触伊莫顿。而这两个自诞生起便以接近星体极限速度行进的天体将会精准地碰撞,并以某种必然的巧合方式产生连锁反应。而最终的结果,便是足以撕裂宙空,在宇宙中打开裂口的爆炸。   星体的爆炸本不应该具备如此威力。但问题就在于这并非两颗寻常的星。   因为这两颗星体中都存在着微弱的知性,算是星魂的雏形——而所有的星魂实际上都可以视作是真神的潜力股。哪怕它们在这个世界中没有成就真神位格。但它们在其它的互不相撞的平行世界线上,却基本都拥有着那等超乎寻常的力量!   胡亥坐镇着秦的帝宫,镇守着这单体宇宙中的一切时间线和平行世界线。所以,在这试炼用的宇宙之中,真神们哪怕在平行世界线中完成了晋升,却也无法朝这主体世界线投放一丝一毫的力量。除非……   【除非主世界线上的死亡,映照出了诸多平行世界线上的死亡。】   【而这样一来,这两颗星辰的相撞,本质上便是两位真神之间力量的全面对撞。那么,在极端偶然的情况下引发等同于超越种奇迹的宙空破裂。将多元诸海中的些许气息释放……便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了、】   她揉了揉脑袋……在她的视野之中,她仿佛看到了无量平行世界线上的真神之争——除却主世界线外。所有的平行世界线中,欧康诺和伊莫顿都会成长成为完全体的,真神一级的强大星魂。而它们全数不约而同地将这片‘伊芙琳之地’作为争夺交锋的主战场!   换而言之,那便是她爱某人就算扭曲了这主世界线的时空尺度。让这里的欧康诺和伊莫顿不曾接触便远远错开。她也无法阻止那无量平行世界线上必然到来的诸多死亡——这两位真神绝对会在指定的时间点内分出胜负。而后,以同归的光辉吹响战争的号角!   还真是大手笔。   当工具人当到这份上,也确实是不容易了。   爱丽丝轻盈地落在预订的坠点上,望着两个距离目的地还有着不小距离的离轨小行星,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开关。放着不管,它就会在半年后准时触发。想要打断或者延迟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开关本身只是一个装置。其内部,或者说爱丽丝干涉不到的外部,才是触发系统整体运作的关键。   胡亥不离位,那么,包括它自己在内,谁都别想跳跃时间线或者穿越平行世界。   而同样的,圣贤以下,也别想越过帝宫的稳定锚从而将力量从外侧投注进来。   这也是明明敌人在这里都一群了,安德洛墨达这种家伙都走到明面上了,但爱丽丝却仍旧不曾动手,且洛叶也只是虚应故事的缘由。毕竟,想要用真神的手段击败超越种本来就是个无稽之谈。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就算打起来也很难分出高下。   有限全能对有限全能,僵持不下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只有等到胡亥离位,秦皇不再镇压当世的时候。这座宇宙中的敌我数方,才能够毫不保留地释放出全部的力量。   那会是决战的时候。   那也会是胡亥最强的时候。   那么……   【我能够做些什么呢?】   爱丽丝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一处应当会在半年后作为撞击点的空间坐标时。她感知到了宇宙本身的破漏。   这个点……哪怕是现在,也是破绽。   只要她在这时采用特殊的手法,往这个坐标中投放超出真神极限,会对宇宙本身结构产生破坏的力量。那么战争便会提前到来。   【我无法延缓战争。】   【但我可以提前引发战争。】   【无视掉阿努比斯的剧本,我现在动手,那么塞赫梅特便将跳过那前置的等待环节直接降临到这片宙空中。然后成为我的敌手。】   【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她收回手指,稍稍垂落眼帘。   啊,没错。她是可以提前诱发战争。但是……那对她有害无益。至少对这一刻的她而言,有害无益。   【至少也要摆平大多数的同伴,完善团队的战斗力才好……】   她心想道,然后视野稍稍偏转一番。   很好,所有的场景现在基本都陷入了僵局。这很好。   郑吒所在的区域正遭遇外神入侵,伊戈罗纳克的痕迹以及些微地显现在那处文明之上。那带来了癫狂,也带来了同仇敌忾。那些被血红气运所浇灌出来的,性格和人品都大有问题的龙傲天主角们在这强大的外敌压迫下被迫联手。而后与整个人世一起对抗邪恶的外来力量。   换而言之,便是胜负未分。郑吒也依旧还沉迷于角色扮演之中。血红气运对他的影响正在转变。因为在他身周,人类逐渐显露出了只有处于危机之下才会表现出来的高贵品质。   爱丽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某部名为地狱神探的电影中的反派米迦勒。虽然起因不同,但目的和手段却大致相像。都是不满于凡人在和平时期所表现出来的堕落,从而打算以灾祸考验它们从而发掘出真正的义人。但问题在于,米迦勒最后的结局不甚理想。   她看了看天空,在仅有她这种资讯法师可以获取的视野之中。她清晰地观测到了那一道横行于多元诸海之上的血色河流——相较过去,它已经黯淡了很多很多。但是,它至少在这一刻,依旧运作良好。   血运长河不断,凡人便注定是主角。多元中的所有故事,所有剧本,哪怕生拉硬套也必须和凡人们扯上关系才能够正当地投入运作。而一旦身为配角的异族对作为主角的凡人群体下手,那么反噬便会接踵而至。   【这会是一个负面的砝码,或许会在未来成为我计划的绊脚石之一。不过……】   【……绊我的脚总比绊其它人的脚要好。反正我没那么容易完蛋,翻车了大不了重来,但其它人却是不一样。】   她的视线再度偏移,从萧宏律的玻璃箱子以及张杰所在的宇宙之梦上空掠过。毫无疑问,那边也基本都是毫无进展。一切就和她预料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她讨厌一模一样。   计划虽然全然不打折扣地运作正常。但这却让她感觉颇为郁恼……她讨厌一切的按部就班。哪怕是她自己计划中的按部就班。而她现在,渴望着变化。   变化……如何变化?   她在虚空中给自己捏了一套露天……露宙的小型休养点。在柔软的沙发上斜靠躺下。她还不至于为了追求变化结果现在就把‘开关’拉下。于是她决定在等待中压制着自己内心的变化。   【这个宇宙,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或者说……我期望这个宇宙会变成什么模样?】   没有回答。   也不可能有回答。   她张开自己的权柄,将这一片偏僻的荒芜秦外天域覆盖到自己的庇护之下——既然破坏不了。那么就只能够暂且地守护。而她十分肯定地做出了一个判断。那便是自己需要等待的契机,距离成为现实所需要的时光不会多长。   她决定驻守于此,然后继续等待。   等待那个契机成为自己的力量。   …………………………………………   “你喜欢星星吗?在晴朗的夜空下,独自一人,在沙滩和海滨的边界线上眺望星空?”   “在我的故乡,曾经有过预言的传说。传说世界会因为星空中的灾祸而招致毁灭。而唯有一个特殊的人,能够阻碍这场灾祸的抵达。”   “你就是那个特殊的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有预感。所以……”   “……我会守在你身侧,不离左右。”   林夕的脑海中回响起了过去的残片。那是昨天她和斯卡蒂   然后,斯卡蒂就成为了她的副手。开始着手帮她处理各种事项……   ……好吧。必须得承认,对于凡物而言,生命中总是会有一些,或者很多领域不甚擅长。而对于斯卡蒂而言,文职工作或许就在她的苦恼范畴之内。   她不擅长处理文书,甚至不擅长处理罗德岛舰体内的诸多电力机构。她表现得像是一个和现代社会脱节的老古板。但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每时每刻地抱着那柄巨大的剑,一举一动无不诉说着她期望战斗。   战斗……   然而罗德岛制药并不需要面对什么困难的战斗。   对源石病的解析正在稳步推进,没有特殊的碍事者,没有看不开眼的蠢货。整合运动直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权益小组。   没有敌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像样子的战斗。   这让斯卡蒂的心情变得稍微有些低落。但当她待在林夕身边,逗留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之后。她的心绪便悄然地变转,不再沮丧。   她做到了她所说的话。她的确从见到林夕的那一刻起就安静地守护在林夕身边,不离左右。无论是在澡堂,在洗手间,在餐桌上,她都一直和林夕维持着一个相对接近的距离。不引人注目,也不招致反感。   林夕一开始打算把她赶走,但后面发现就算留着她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于是,在简单的对话之后,她容许斯卡蒂在她身边停留。   她在容许之前提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信这种意味不明的预言传说?”   而她很快就获得了回应。   “因为我在梦中曾经见到过你,林夕小姐。你身上有着某种我很喜欢的味道。像是大海,又像是雀鸟的味道。”——当时的斯卡蒂,是这么说的。“我喜欢你,林夕小姐。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一发直球。   林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险些落荒而逃。然而在她停下来之后,她却发现斯卡蒂一直都很安静地待在她自己的身后。   安静,静默。斯卡蒂的步伐悄无声息。   而当林夕注视她的时候,视线却仿佛从这精致的皮囊表侧穿过。看到了一位寄宿在斯卡蒂心灵深处的一位沉睡少女。   白色的长发,纤细的身姿。在看到她时,内心深处涌动着异样的情绪。   而这样的幻象转瞬即逝,眨眼间,便没有了任何痕迹。   那是梦?是幻象?还是某种程度上的知识具现?   不知道,但那肯定很有用——林夕收回了视线。因为她在和斯卡蒂对视的途中,有些尴尬地发现对方眼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   很好,看来这份因缘没有可能如此轻易解除。虽说目前还不知道其具体的内容,但林夕的直觉告诉他,最好……或者说没有必要轻举妄动。   难得糊涂。   林夕思考到,但她却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糊涂。 第四十九节·万象更新   泰拉世界在迎来改变。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上便扬起了一阵新的风。   地上万族之间的隔阂在静默无声之中悄然斩断。而健康者对矿石病感染者的歧视与压迫也一点点的消逝无踪。   和平降临了。   没有出现什么伟人,也没有出现什么了不起的革新理论。更没有足够多的淌下的血,和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这个世上。不知不觉间,雇佣兵们失去了工作,军士们垂落了剑与铳枪。   很奇怪的和平。   但却没有任何人……个体感觉到异样。   一时间,就仿佛整个世界上的住民,其道德水平都原地上升了一个台阶一般。不再相互争斗,不再相互抱怨。哪怕分歧依旧存在,也可以坐下来用言语解决而不是像是以前那样,直接用蛮力消除对手。   战争停止了。而伴随着争斗的停止,整个世界的住民们便将精力和欲望投射到了其它的领域之中。民生,科技,医药……在这和平到来后的数天中,它们发展得比先前那战乱灾荒的一百年要更加迅猛。而很快,这变革的风便来到了罗德岛的左右。   罗德岛的管理者们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一件本应该让所有人都感到高兴,但却让他们内心隐隐陷入失落的事。那便是……   ……他们不再是主角了。   ……源石病的感染者们已经不再需要他们这支旗帜,不再需要他们这些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指引方向。   他们的理想,罗德岛制药创始人,以及罗德岛制药的前身巴别塔的创始人的理想。在这不知不觉间便实现了。但是,这实现的过程却并非经由他们的双手,并未借重他们所持有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努力和奋斗……他们准备了很多,他们抱有觉悟,他们付出代价,他们做出牺牲。然而,胜利的到来,却并非是他们的努力。   ——愚公下定决心,立下誓言,鼓舞全家上下和子孙后代妄图移山,但山却被天神所摄走,让他们在先前做出的努力全然无用。在许多文明中,这样的神话都是存在的。   那么,映射到现实。当‘山’真正被强大的外力移走之时。对于愚公身边的人,那些跟随他,认同他理念的人。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因为苦难终于远离,不再成为他们的束缚。他们会庆贺,会欢呼,会对‘愚公’祝福。因为他们之所以追随‘愚公’,实际上是为了追随‘愚公’的信念。对于他们而言,只要目标抵达,是否经由自己的双手其实并不怎么重要。   而‘愚公’同样也会庆贺。也会和他的追随者们一起畅快欢呼。因为不管怎么说,‘山’终究是被移走了。目标完成后的收益终究会入手。但即便如此,当夜深人静,当孤单独处之时,‘愚公’的内心之中,或许也会有着些许的忧愁。   ——为什么完成这一切的不是我呢?   ——为什么我的理念,会如此轻易地经由外力达成?   ——原来,我的愿望,我的努力……其实并不重要吗?   这样的情绪或许并不多,但难免会有。而它,在合适的时候,便是啃噬心灵的毒。   于是。当‘世界和平’这一事实清晰地呈现在了罗德岛制药成员们的视野之中时。在庆贺欢呼之余。类似于‘愚公’一般的心理便也出现在了许多成员们的心中。那崇高的理想和顽强的旗帜因终点的不请自来而悄然溃散。而那将她们这来自于五湖四海的一群人吸引到一起的,那无形无质的命运牵扯之力,便也在时光的流逝下一点点的消逝无踪。   罗德岛制药依旧是研发源石病解药的顶尖医疗结构。但它却再也不像是以前那样,同时还是源石病感染者们仅有的庇护所了。因为几个庞大的国家都推动了取消感染者歧视的政策,让受到歧视的感染者回到城市之中。而这一次,当感染者们踏入城门之后,他们却并没有感受到那来自于人群大众之内的恶毒。   在过去,曾经有学者们提出过理论。认为感染者被歧视,被排挤是必然现象。因为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以及国家的领导者,愿意接受,或者说无视这一批因源石科技而每年络绎不绝的定时炸弹。因为他们没有救下感染者的手段,所以,他们选择保护非感染者的生活。   很多人,很多不是人的人,都认同这个理念。不仅是那些其他的,参与到这场‘快子游戏’中的秦帝国住民。就连越界而来的中洲队成员,曾经注视过这片大地的爱丽丝,洛叶等人也都对此持肯定意见。她们认为这是正确,她们以为这会是必然会到来的未来。   她们错了。   她们的错误,则错误在于她们在认同这一理念的前提。便是对‘人性本恶’这一观念的认同。对‘凡人道德水平’这一概念的不信任之上。当人和人之间不能理解,理解后反而更要痛下杀手的认知被她们所接受之时。她们便判断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住民都会像是她们曾经所接触过的普罗大众一般短视而软弱——高贵的品质只会在危急时刻才会出现。而越是和平繁茂,越是丑态毕出。   基于这一观点,人类的确永远不可能停得下内斗的脚步。   然而,无论是怎样圆满的观点。无论是怎样逻辑自恰的理论,当毋庸置疑的事实出现在视野之中时。它们便都只剩下了作为废纸的作用。她们没想到人类真的能够在没有外力干涉的前提下迎来和平——哪怕是支配了浩瀚星河的秦都没能够做到这种事——然而,当和平真切的降临之后。她们能够做的,除却寻找要因之外,便只剩下怀疑自我。   她们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们所选定,所判定的主角失格了。   那原本几近完美的理论。因为整体道德水平的提升而化作谬误。因为,高尚的道德是一条盛大的洪流。而它们会席卷万物,甚至将感染者们也裹挟其中。   健康者不再歧视,排挤感染者。而是将它们普通地视作患了病症的同胞。感染者不再嫉妒,憎恨健康者。会主动地保持好双方间的距离,并在任何自己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上报自身的病症情况。若是病情紧急,几近致命,那么他们会选择独自安静离开。就像是那独自走入象墓的衰老大象一样。而在重症之人自我规制的同时,健康者们也组织起了自己的力量。并将资源大额度地投注到了攻克源石病的领域上。   道德……   道德的提升,让所有的个体间都会相互帮助。   对于爱丽丝而言,这或许是她见到的   这里是泰拉,有着兽化迹象万族所居住着的泰拉。这片大地之上,并没有几个人生命体是人——或者曾经是人。   她们,她和洛叶在先前所判定的剧本崩溃了。失却了崇高理念和目标的罗德岛制药同时也失去了那主角一般的感染力和凝聚力。它依旧存在,但影响力却日益衰微,逐渐地便要成为一座真正的制药公司。而那些原本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加入罗德岛制药,有着或深或浅的背景,或者根本就是正治避难的诸多泰拉精英们也都纷纷从罗德岛离开。回到了他们真正所期望常驻的栖息之处。   一开始是维罗利亚的王室,在罗德岛战斗序列中担任先锋的维娜和不愿透露姓名的苇草。她们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重新接受了臣僚的效忠。   然后是炎国的食铁兽,她回到了故乡,重新捡起了那因为感染源石病而不得不放弃的武打演员身份。而很快,几个和她有着类似身份,或者只是来罗德岛领一份兼职的干员也都回归了自己的故土。   来自莱茵生命的赛雷亚,赫墨,伊芙利特等人也都走了。她们收到了来自哥伦比亚当局的邀请。莱茵生命科技会在那里重建,并且获得整个国度的大力支持。而她们的许多同僚已经先一步前往了他乡,而这对她们的诱惑几乎不可阻挡。   罗德岛制药和谢拉格之间的合约也解除了。随着世界局势的变动,先前盟约已经没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那封闭多年的雪境之国在这新的时代到来之时选择了开放。而它需要一位强大的领袖作为执掌。而那以为妹妹治病为理由在罗德岛逗留的雪境领袖也在某日的清晨带着自己的随从们,以及圣女妹妹悄无声息地离开,只在空荡荡的休息室中留下一封告别的信件作为最后的残留。   他们都走了,随着罗德岛制药的平凡化而走了。作为领导者之一的安德洛墨达博士没有阻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在他们离开之时,和罗德岛的另外两位高层,凯尔希和兔耳朵的阿米娅一起为这些离去的朋友送上离别的祝福。而很快,就连黑和锡兰,也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离开了这座陆地舰。   黑是铭湮薇,锡兰是洛叶。她们知道安德洛墨达的真实身份,而安德洛墨达也同样知道她们的本质和抵达此处的缘由。在最终分别的那一刻,她们中的某人几乎就要按捺不住直接出手。然而最后,她们终究是为这场分别带来了沉默。   按照明面上的理由,锡兰的到来是为了治疗黑身上的源石病——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按照暗面上的理由,洛叶的到来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破坏掉安德洛墨达的布局,或者阻止安德洛墨达破坏自身的布局。但现在也同样没有了这个必要。   计划已经完蛋了,无论是彼此双方谁的计划,现在都已经化作无意义。而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传遍星球表侧之时。洛叶便大致的能够确定,这样的变化之中,应该没有安德洛墨达的插手。   真是有趣,明明是万物间因果相互拼砌的世界,却出现了这种连真神都无法洞察出异样的突发状况。洛叶在发觉这一切的时候便在心底推演出了几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缘由。而无论真相是哪一个,她都觉得自己应当退走。   于是,整个偌大的罗德岛制药就这么在一月之间散了个七七八八。很快,整座公司便回归到了切城行动之前,安德洛墨达还未从退休状态中归来的那个时候。罗德岛制药终于只需要安心制药,而非参与到战争杀戮之中。而当罗德岛的前身所结因果,那来自恶魔族,萨卡兹的卡兹戴国度尔中传来讯息,以王室的名义向罗德岛的领导者阿米娅提出邀请的时候,最大的变化终于是发生在了这座陆地舰中。   罗德岛制药并不是一座单纯的制药公司,罗德岛的领导人,那有着兔子耳朵,在原定剧本中属于绝对主角的阿米娅小姐有着继承卡兹戴尔王冠的资格。而这个邀请同时也是一个提示,提示她应当前往卡兹戴尔,去履行作为恶魔之王的责任和义务。   她知道她得去。因为新时代已经到来,哪怕她并不喜欢当‘愚公’。她也不会愚蠢到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念而放弃触碰这等同于‘天神之力’的魔族王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理想虽然已经因为世界的和平而被强制完成。但若是她还想要渴求更多,想要彻底的终止这天灾和疫病所支配的时代。那么她就必须掌握更多的力量。   罗德岛终将不再是罗德岛,小兔子会在异国他乡加冕为王。   而当这一切都在罗德岛制药的内部会议中摊牌之后。所有仍旧逗留在罗德岛的干员们都得做出最后的决策。   成为新王的心腹和支持者,还是就此离开?   对于一些干员来说,这个问题很好选。但对于另一群家伙,则截然不同。   所以……   当林夕站在独立的载具之上,目视着罗德岛陆地舰的形体在视野中逐渐缩小的那一刻。   她便知晓。   自己在接下来的时光中,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难得糊涂’。 第五十节·信使   罗德岛走了。   当梦想落幕,志同道合者各自四散之后。罗德岛和它的掌舵者也终究要做出选择。   她们选择回到卡兹戴尔,回到萨卡兹人所聚居的国度。去为有着魔王位格的领导人阿米娅夺取……或者说拿回本应属于她的王冠。她们的这一场旅途或许会充满波折,但最终应当能够获得理想的结果。因为发出邀请的正是萨卡兹的摄政王,那曾经击溃,或者说战平罗德岛前身的卡兹戴尔王者。而这就意味着这最多也就是一场过程还未确定的权力交接。   阿米娅会拿到属于她的王冠。阿米娅会在新的位置上再度拾起她的理想。   而至于这只小兔子,这只卡特斯人能够走到那一步。那种事情……已然和脱离了罗德岛的林夕无关了。   林夕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她也没兴趣参与到这件事中。她坐在罗德岛临别时赠予的大型全地形车上。目视着那巨大的陆地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于渺小。最终,在地平线的尽头消逝无踪。   “自此以后,应该就没有什么再见面的机会了。”林夕喃喃地说道。这既是判断,也是预言。在她的视线内部,那天地间的无形联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她看见自己和罗德岛制药之间的因缘无时无刻都在淡化,而到了最终,只有一线残留。   见面应当是很难了。但或许还会存在某些联系。也许某天,她能够收到来自罗德岛的通讯。抑或者某日,罗德岛的干员们能够在报纸新闻上看到她。   啊……无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们接下来,该往哪去呢?”她轻声说道,问向自己的同时,也问着自己身边的斯卡蒂小姐。   而斯卡蒂只是抱着她那柄苏醒以后便从不离身的巨剑待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你自己决定,林夕。”白发柔顺的阿戈尔女性淡淡地说道,言语的声音就像是海边涌动着的平缓潮汐。“但无论你想要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在你身边。”   她在说完后便闭上了嘴,再也不发一言。   于是林夕摇了摇头,驱动起这辆外壳坚固且携带着大量补给的全地形车朝着某个记忆中的方位前进。她记得所有移动城市的规划路线,知道距离自己最近的区域便是一座名为龙门的移动城邦。而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具身体,其在抵达罗德岛之前似乎就来自那里。   身体……   她的脑海中才想起‘身体’这个概念。一些近期的记忆便涌上心头。她意识到自己这一场‘梦’已经做了接近一个月。而如今自己全然没有‘苏醒’的可能性。   不,这不是梦。这是现实,这是异界——她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然后她也发现自己的前世,或者她自认为的另一个她,自从她接触斯卡蒂以后,便一直归于沉眠。   是复活的计划失败了吗?——不像。   那么,是另有缘由?——有可能。   然而,无论具体的内情是怎样。林夕都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只清楚自己距离死期抵达的日子又稍微远了一些。而这能够让她做一些她自己想要做的事。   【但是,我到底又想要做些什么事呢?】   不久前的豪言壮语在脑海中回响。故往的自己声称要自己决定命运的走向,自己决定自己所将要迎来的死亡。然而如今,机会和时间都落到了手中,自己反而却失去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该怎么做呢?要怎么办呢?   她驱动着车辆在荒原中前进,视线的两侧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废土荒墟所化的平原。杂乱的烟尘在车后沿着轮辙的轨迹向外弥散。而她的视线稍稍偏转,注视着未有道路的前方的同时朝身侧的斯卡蒂投去视野的余光。   锡兰说这位斯卡蒂小姐能够牵扯到超越种以上的力量——虽然林夕至今仍不理解超越种究竟为何,但她能够感知到这字词之中所蕴含着的庞大——然而说归说,直到现在,她也并未感知出这位斯卡蒂小姐身上所持有的真相。   她尝试着用那‘联结’的视线去观测这位斯卡蒂小姐。而获得的结论便是这位小姐对她从无谎言——她的确是因为那个源自于深海中的预言才来到林夕身边。哪怕这个世界如今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有人祸的迹象。   她注视着斯卡蒂,看着那张在冥想中显得无比清丽冷艳的容颜。她的视线余光越过斯卡蒂的肩,斯卡蒂的长发。斯卡蒂的手套和斯卡蒂的长靴与剑——她知道斯卡蒂感觉得到她的目光。也知道斯卡蒂对她的视线毫无看法。   这个女人……对她林夕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她能够感知到斯卡蒂内心深处涌动着的,那宛若平静海面下暗流一般的澎湃情绪。然而,那样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归属,或者指向于她。   斯卡蒂为了预言而来。   也只为了预言而来。   这位来自深海的阿戈尔少女会跟随着她,保护着她,但却也只会跟随,和保护她。   【我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了嫉妒、】——林夕在心中对自己低语。   【但是我为什么会嫉妒呢?】——她在低语中充斥着同样指向自己的困惑。   锡兰小姐的话她还记得,在最初遇到锡兰,遇到这位躺在容器中的深海少女之时。锡兰曾经问过她,问她是否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某种重要的爱恋——在那时候,她的回答是否定的。而在现在,她的答案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记得我有爱过什么人,我也不记得我曾经有过什么重视的对象。】   她回想自己的过去,从泰拉一直回想到那遥远的九州大地之上。从出生到长大,从饱受欺凌到逐渐获得正视的评价。她一点点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去,然后最终获得了一个她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的解答。   【我从未爱过任何人,我从未在乎过任何人。】   【我努力学习,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我辛勤工作,是为了更高的地位。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的生活。我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更没有血亲。我就是我自己,我只有我自己。】   她如此断定。她很确认自己以孤儿的身份拥有最初的记忆,而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严肃父亲慈爱母亲。温柔的姐姐或者可爱的妹妹——她确定自己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而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丝毫缺漏。   那么……   【我的嫉妒实际上只是劣性的体现,只是我脆弱渺小的证明吗?】   她忍不住扯起嘴角。哪怕一点都不想笑,她也觉得自己应该体验一下被自己嘲讽的味道。然而就在这时……   “前面三公里处,有生物活动。”——坐在副驾驶位的斯卡蒂小姐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后抱住了自己怀中的剑。   “有狐狸的气息。”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中有着轻微的警觉。“是棘手的家伙。”   而后,她朝林夕偏转视线。   “它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林夕。你打算做些什么吗?”她询问道。   而林夕没有回答斯卡蒂的话。   ——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   两分钟后,林夕停下车,在斯卡蒂的保护下双脚踏足荒地,并看见了那位挡在前进路线上的,有着狐狸耳朵的沃尔泊少女——那是一位信使,披着一身宽松的防尘大衣,胸口和腹部用许多武装带固定着各种稀奇的零碎。一柄精致的法杖被她轻松地握在手中,而她的嘴角挂着亲和却又隐约有些微妙的笑。   她身周有着源石技艺驱动的残留痕迹,那像是某种力场,让地面的尘土小规模地离地而起。风沙的痕迹在防风大衣上留下印痕,而那支法杖周遭还环绕着微热的气息。   “我是安洁莉娜,安心院安杰丽娜。如你们所见,是一位普通的天灾信使。”   她在说话的时候那一双狐狸耳朵轻微地抖动着,虽然在笑,虽然语气很温柔而且亲切,但却总是给人以一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林夕注意到斯卡蒂的手一直都按在剑脊上,而安洁莉娜清楚这一点,但却一副视若不见的模样。   这个女人……很危险。斯卡蒂的举动和神色都清晰地告诉了林夕这样的情报。而当林夕尝试着用‘联结’的视野看向对方之时。她却只看到了一片宛若幻梦一般的厚重的云。   她感觉自己的眉心传来微弱的撞击感。明明没有任何光影效果,却像是被人对着额头用手指弹了一下。   “哪怕同为女性,随意窥探对方的秘密也不是一件淑女该做的事喔。”她看到那位沃尔泊小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作为冒犯的代价,不如把名字告诉我怎样?”   斯卡蒂下意识地便打算踏前一步,怀中抱着的剑便要出鞘。   ——然而林夕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的名字是林夕,这位是斯卡蒂。”她注视着眼前的安洁莉娜。“我不记得以前曾经认识过你。安洁莉娜小姐……你拦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是打算做些什么?”   “我只是阻止你们去送死而已。”   惊人之语,而这让林夕的视线猛地一凝。   然而林夕却并未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只是睁大双眼,然后从头到尾地仔细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沃尔泊少女。   天灾信使的衣装。   持续施术的痕迹。   风尘仆仆的外套。   不惧‘联结’,甚至能够反制的能力。   林夕几乎要将这位自称安洁莉娜的少女归类到爱丽丝,安德洛墨达,锡兰等绝对不是凡物的存在一类。但是她很快便控制好了自己的心与理智,并迅速地得出了另一个解答。   “有天灾……要袭击龙门?”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对。”信使小姐爽快地回答了她。“而你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龙门吧。毕竟这个方向过去,除了龙门以外也没有别的城市可以去了。”   “我建议你们掉个头,往西边或者北边前进。虽然绕的有些远,但你们开快点应该能够在两天后遇到经过周边区域的移动城邦。而在我的观测中,附近的天灾在近期内只有这单独的一起。”   她微笑着看着站在车前的林夕和斯卡蒂。   “龙门躲不开这场天灾,而龙门人也不会放弃。这就意味着龙门会在这一次灾难中损失惨重。而你们两个如果过去,会有不小的死亡几率。”   “我会保护林夕。”被林夕按着肩膀的斯卡蒂小姐轻哼了一声。那原先按在剑脊上的手指却是悄然滑落垂低。她那双赤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安洁莉娜,瞳眸的内中满溢着认真和自信的情绪。   “无论她想去哪里,我都会保护她。也能够保护她。”   然而安洁莉娜的视线却并未在斯卡蒂小姐的身上逗留多久……她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然后,再度投注到林夕的面孔和脖颈的区域。   “但是去龙门依旧不是一个好主意。”安洁莉娜脸上的笑容依然未曾削减。“那会是一场很庞大的风暴。是旧时代对新时代的考验,也是天地对凡物的敌意。一旦卷入其中,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难以脱身。且这件事原本就和你们不存在任何关系。”   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无形的重力场随即展开,祛除了她身上衣装处尘埃的同时也让林夕两人身后的全地形车焕然一新,并将方向调转指向来时的区域。   “离开这里,远离危机。你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几天后会在报纸上刊登的结局。”安洁莉娜继续补充说道。“这场灾难原本就与你无关。不需要你参与其中也不需要你出一份力。你是局外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应该做。只需要看着像是我一样的专业人员将其处理。”   ——林夕总觉得这位信使狐狸小姐话中有话。   ——但她却一时半会间想不明白这言语之中又有着怎样的含义。   她下意识地看了斯卡蒂一眼。却发现这位原型应该是虎鲸的阿戈尔小姐只是很安静地朝她投来询问目光。毫无疑问。斯卡蒂会跟在她的身边,无论她想要走向命运的何地。   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上。而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代表她选定了自己所将要面对的命运。   命运。   它人赋予的命运。   林夕十分清楚自己并非无缘无故地遇到了眼前的这位信使少女。   虽然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或者依据。但她就是知道这一切的变转有着幕后的推力。就像是有一个温和的声音漂浮在她耳边,对她低语。   ——‘她总是这样。她总是无法忍受失败,又渴望着自己的绸缪和整备出现超出预想的变异。她总是这样,总是尝试着掌握一切变数。却又故意放任她自己的视野盲区出来搅局。’   ——‘她讨厌一成不变,她是个矛盾的家伙。’   声音悄无声息地隐去。眼前的少女依旧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给出回应。   而她更知晓,无论自己怎么选,最终都算是入了某人所为她编撰的局。   那么……   她突然仰起头,看向眼前的信使女性。   “安心院,安心院安洁莉娜。”她轻声说道。   “是?”信使的眼中,有着微妙的期盼感觉。   ——于是林夕轻轻地吸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真名吧。”林夕呼出吸入的气,注视着眼前的信使少女。“我知道你是爱丽丝的同伴。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和我说!” 第五十一节·道具   林夕本来以为自己会迎来狂风骤雨,以为这位自称是信使的沃尔泊人会做出离谱而夸张的反应。以为自己这样的举动就算是揭破脸皮,以为自己将亲手断送自己的命运。   她在言语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就后悔,或者说她自认为自己应当后悔。   但她却也没想到……她想得太多。   因为当她将那一句已经覆水难收的质问吐露出口之时,站在她对面的那位沃尔泊少女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不像是秘密被揭破后的尴尬,也不像是地位被否定的羞恼。这位有着狐狸耳朵的信使小姐只是依旧微笑着注视着她,那目光就好像在观看一个贪玩胡闹的幼女。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自称安心院安杰丽娜的信使微微偏过头看着她。“你擅自地提出这个名字,并将我把她联系在一起,又有什么依据?”   “我……”   林夕哑然。   依据……依据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么难道能够说是因为信使小姐那关于龙门的劝诫太多高深莫测,以至于触碰到了她那敏感的神经?难道能够说是因为她无法用‘联结’观测这位信使小姐的内心,再加上脑海中那突然浮现出的模糊话语所以才让做出这样的决定?   呵,这叫什么凭证?这叫什么依据?   这东西甚至不能够说服她自己。   她的内心因此而纠结苦闷,难以言喻的郁气徘徊梗塞。然而就在她刚准备致歉,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前——   那位信使小姐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你没有猜错。我的确是爱丽丝,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同伴。”那双狐狸耳朵调皮地抖动了一番。“但你的正确猜测也就只有这种程度。因为我的到来——”   “——与她无关。”   就在信使的话音落地瞬间,原先安静地站立在林夕身侧的斯卡蒂眼眸中突然有着一瞬微光闪现!而下一刻,巨剑已然出鞘,朝向正前,自左往右,便是奋力一斩!   天和地在这一刻分开。其下为白,其上为黑,其中间形体为境界——而当黑白的色彩重归与五彩斑斓的瞬间,自斯卡蒂挥剑之处为起点,向前展开一百八十度的扇形地面都在沸腾爆裂!大片大片的地层物质被这狂暴的力量所掀起,抛入空中,而狂躁的劲烈风暴随即向着外侧席卷!   至少有三个平方公里的地面被破坏,颠覆,并且崩塌的区间还在向着周遭蔓延——林夕在那一瞬间甚至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然而就在她下意识地便要将劝阻,质询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斯卡蒂那挥剑结束后的躯壳已然化作残影,而本体已然出现在剑崩波及之地的边缘!   她所驻足的地方位于挥剑所在地点的一点四公里外。而那位在剑击中完好无损的信使小姐所处的位置则是一千四百零三米的地方。而当来自深海的剑士   “为什么要动手?”——自称安洁莉娜的信使疑惑的询问。   而下一刻,一记竖劈便轰然落下。但却在即将击中她头顶的刹那被无形无质的立场如同泥浆胶体一般牢牢束缚。再也无法分毫向前!   “因为你刚刚说出的话,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你……在做危险的事。”——斯卡蒂的声音平淡而缺乏波动。她放开被凝固在空中的剑。蹂身一撞便像是疾行的列车一般破碎那阻挡在身前的无形护盾涟漪——   ——伴随着一声宛若气泡炸裂一般的声响,无形但却在这一刻有质的混乱立场将周遭的大地与空气随意的崩毁撕裂。而她随手接过那柄不再被凝固在空中,反而因重力作用而下坠的剑。力量再度迸发,   信使的形体,被一分为二。   但是破裂开来的,只是光线在力场作用下扭曲而成的残片——而难以言喻的庞大力能旋涡伴随着残片的崩解而收拢汇集。并以球形的姿态呈现在剑士的面前!   这是重力。   重力汇集成球,将超过一万立方的空气压缩成一个立方的大小。   而当这一立方的压缩大气因球体的定向破裂而朝着指定的方向宣泄质量的瞬间。那便是堪比单兵云爆的大破灭。   ‘嘭——轰轰轰轰——’   那因   林夕依旧一脸愕然地站在她身后,哪怕拥有了‘联结’的能力。林夕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也依旧只是和经受过训练的凡人处于伯仲之间——而当她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向前再度突进挥砍的刹那。一柄承载了巨量重力的法杖却已然按上了她的肩!   ——她动弹不得了!   而安洁莉娜的形体在她眼前以折叠光线展开的形式呈现。纤细白皙的手则紧握着法杖的另一边!   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初始动手的模样。   而直到现在,两股因双方交手而沸腾暴乱的风才终于正经地朝着四周展开。吹动着三人的衣角与地面上到处都是的尘土石片。而也直到这一瞬间,林夕才真切的理解了到底有什么事发生在了自身的眼前。   “你……”她下意识张开口,正想要说些什么——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应该斥责还是怒吼。因为严格来说,她还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   “抱歉,是我弄错了。”站在她对面的信使小姐朝她稍稍欠身,视线却放在斯卡蒂的身边。“随意地做出干涉,的确是我的谬误。不会再有下一次,能够原谅我吗?”   林夕看到斯卡蒂按着剑的手松了下来。   而在同一瞬间,安洁莉娜也放下了紧握的法杖。   双方之间那先前还宛若海潮一般汹涌肆虐的敌意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便完全崩解,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仅在数秒之后,在这片临时充作战场的大地之上,剩下的便就只有林夕那张茫然楞逼的脸。   “那个……两位。”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看向眼前这两个都用不了‘联结’的家伙。“请问,能够向我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又突然停手吗?我现在……稍稍的有些头疼的样子啊。”   她先是看向斯卡蒂,而斯卡蒂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刚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很危险——她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而这件不好的事对你起到了某种负面的影响。”斯卡蒂淡淡地回答:“我也不知道那负面的影响究竟有着怎样的实质。但我判断这是敌意,所以我做出反击。”   很详细的回答,但这却并非是林夕想要的那种答案。   于是她偏过头,看向安洁莉娜那一边。   而信使小姐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真实需求。并在简短的思考之后便给出了回应。   “我可以告诉你细节,也可以告诉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隐秘。这就当是先前那冒昧行动的补偿吧。若是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尽可能地给你详尽的解答。不过在那之前——”她的视线稍稍偏转,看向林夕身后的全地形车。   “你,依旧打算前往龙门城邦?”   她没有获得一个否定的答复。   ………………………………   于是,车上的乘客多了一个。而车辆依旧开往龙门。   斯卡蒂接管了驾驶的位置,让林夕能够和安洁莉娜一起待在后座。而当两人交谈起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刻意去听。   所以……   “所以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一处试炼用的空间。这里所有的人,物,故事,传说,都是为了这场试炼而存在。而我则正好是这场试炼中的一员?”林夕花了三十秒钟的时间,才在自己的脑海中整理好她所获知的一切。   “而这个世界很快就将迎来大战,一切都会在这场战争中毁灭?”   “不是世界,是宇宙。”安洁莉娜更正。“战争迟早会到来,战争很快会到来。无论我们成功或者失败,战争都会到来。而当战争到来之时,哪怕我们再怎么收敛力量。余波也必然会将这颗星辰上的一切活物或者死物给彻底扫灭。”   “……所有人都会死吗?”   “   安洁莉娜耸了耸肩。   “你可以想象一颗太阳在距离你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引爆,而那种规格的交战余波在开战后想必会均匀地分布到这片星空中的每一个角落上边。而当秦皇离位,平行世界和时间线干涉不被禁止的时候。这个宇宙甚至有可能会在顷刻间便被拉到创生时期的原始混沌或者覆灭时期的终焉热寂之中。那么想来无论是什么文明都会迎向毁灭。”   “就不能不……”   安洁莉娜摇了摇头。   “做不到。”她没有给林夕留下任何虚假的希望。“阻止我们成功,是秦皇的使命。一旦我们暴露在它的视野之中,那么它便会不留余力地发起进攻。而同样的,我们也必须想尽办法解决我们的前世。因为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战斗。”   “而在我们的队伍之中,你……或者说你的前世。是比较特殊的一员。因为她并不存在前世。或者说,所有的前世都是当时的她。”   “……所以她创造了我?”林夕的嘴角,挂起了一抹微苦的笑。“所以我注定要迎来毁灭?”   “你的诞生应该是个意外。”安洁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前身……遭遇了麻烦的敌人,死了。所以你才会降临在这个宇宙中,成为她的后世。从一开始,你就是不应该,或者说没有理由存在的。因为她手中本来就有着复活的道具,哪怕死去,也随时都能够再度归来。出于某种原因,她放弃了这种简单的复活方式。所以,才有了你。”   林夕,闭上了眼睛。   “特殊的……只有她一个吗?”   “爱丽丝也很特殊。但爱丽丝没有安排一个自己的转世。”她的交谈对象回答道:“你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的。因为现在的你,只有表侧不到百分之五的意识还属于‘林夕’。而剩余的部分全都已经被我的同伴所覆盖。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她在将要苏醒的瞬间又陷入了沉睡从而让你感觉自己还像是个活人。但是……她迟早会醒来。”   “她迟早会醒,她很快会醒,她必然会醒。一旦战争开始,或者她被卷入战争之中,那么她立刻就会苏醒。而这——”   “——就是我阻拦你去龙门的缘由。因为你若是接触这场天灾,这场风暴。那么,你便很有可能卷入战争。”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沉默,沉默。车的两侧是一成不变的荒芜大地。车的地平远方有着代表着城邦的移动小点。斯卡蒂一言不发地把握着方向盘。车厢中只能够听见隐约传来的引擎转动。   接触天灾,意味着战争。自己的前身,死于未知的敌人。   那么……   “天灾……就是杀死我前身的敌人,是吗?”林夕,轻声地询问,但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犹疑。   “不完全正确,但也不算错误。”——她获得了这样的回答。   “我的前身之所以让我活着,是为了某个目的?”   ——“有这个可能性。或者说可能性很大。”   “而达成这个目的的过程不能够受到外界干扰。所以,你们……爱丽丝,锡兰,还有你才这样遮遮掩掩的和我说话。从来就不愿意,也不能把事情说清?”   安洁莉娜不答,但答案应当是肯定的。   “那么……”她下意识地看向斯卡蒂。看向坐在驾驶席上,从对话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少女。   ——“她是保障,也是变数。”   ——“她会确保你不受像是我这样的外力干涉。同时,她也是你获取那少许自主权的重要凭证。”   ——“她和你有着重要的联系。某种……唔,这个不能说的联系。你大可信任她,你大可依赖她。因为她在这一刻,这个时间点。是专门协助你,帮助你做任何事的道具。”   “她不是人。”安洁莉娜最终这样总结归纳。   而从始至终,位于前方的斯卡蒂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第五十二节·战争前夕   龙门是一座开放的城市,一座兼容并蓄的城市。在过去,它便属于整个泰拉大地上少有的几个愿意接纳源石病感染者的城市之一。而现在,它变得比以前更好。   整个世界都在变化,而且变得很快。   新的秩序十分罕见的以不流血的方式取代了旧的秩序——当搭载着林夕等一行人的全地形车抵达移动城邦的外部港口之时。一座喧闹,和平,而且朝气蓬勃的城市便出现在了林夕的面前。   “那么,就此别过。”安洁莉娜在车辆进入城邦之后便下了车,和林夕挥手致别。“我们以后应该还会有再见的机会。而到了那时候,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流会比这一次要更加愉快一些。”   她脚步轻盈,动作迅速——她只给了林夕一个做出道别举动的机会,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虽然先前的对话并不愉快,但至少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林夕在港口引导员的安排下停好了车。办理好了驻留手续,然后……她们走下了车,离开了城邦港口。   那么……该往哪里去呢?   林夕带着斯卡蒂停留在龙门的城市中央广场上。看着广场上的喧闹景象稍稍出神——她回忆起了‘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这具躯壳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曾经抵达此处,观看了一次感染者的权益游行并结识了一位长着龙角的警官。而在那时,自己的身边有着一位同伴。   同伴……同伴的名字,是什么呢?   “……罗艾。”她在沉思了数秒钟后,从喉中吐出了这样两个字。且紧随其后,更多的情报便以这个名字为媒介。伴随着‘联结’的能力而出现在她的脑海。   罗艾,罗艾和林夕一样来自于莱茵生命科技。两人手中都掌握着那家曾经一度衰败的巨型制药公司关于源石病医疗的核心技术,数个月之前,两人抵达了这座城市,并结识了警官塔露拉。并在塔露拉的介绍下认识了她那个对感染者很感兴趣的异亲妹妹,获得了研发上的投资,并在组建实验室后成为了龙门城主的座上贵宾。   自己……林夕又是为什么从龙门离开的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更多细碎的画面伴随着‘联结’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她想起来了,自己当时和罗艾的意见相左——是研发理念上的相左而不是决策判断上的相左。自己和她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制药理念,而这最终导致了两人的分别。   罗艾的理念是变化解析——她认为源石病的感染源是一个时刻处于动态平衡的生态系统。每时每刻都在变动,每时每刻都在发展。而这也是现代医疗无法治愈源石病的缘由。而她决定以同样的方式来应付源石病的感染现象。   罗艾打算做出另一个动态系统。打算创造出一个能够不断变更自身存在形式的,像是聪慧的猎犬一般能够自我寻路的药物。它将根据源石病的各种变式自动生成相应的应对分子式。最终,它将能够捕获所有源石结晶颗粒,并将它们无害化并还原成原本的血肉模样,   听上去似乎很有前景。然而那一刻的林夕却有着别的想法,   那个时候她认为……   “林夕博士?你回龙门了?”——耳侧传来了一个熟悉中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林夕下意识地循声看去。映入眼眸中的是一个蓝色长发束成马尾,并且有着一双东方龙角的清丽少女——少女的面庞上有着稚嫩的英气,而那英气十足的脸正在她的眼中转变为惊喜。   “陈小姐。”——少女的名字在林夕看到她的同时以‘联结’的形式悄无声息地呈现在她的心底。她记起了她,这位小姐正好便是林夕等人抵达龙门之后最初资助过她们的那位贵人少女——她是警官塔露拉的异亲妹妹,也是这座城市的管理者,有着龙族血统的城主魏彦武的两位亲侄女之一。而不同于她那位热衷于维持秩序的姐姐,在离开龙门之时,这位千金还习惯于待在家里。   “好久不见。”——记忆在顷刻间整理干净,而后林夕朝少女打了个招呼。   “能够在外面遇见陈小姐你还真稀奇。出来活动吗?”她问道。   然后那位千金小姐随即涨红了脸。   “我也是经常会出门活动的啦……经常!”那位陈小姐狠狠地跺了一脚地面。而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之,欢迎回来,林夕博士。自从几个月前你离开之后,罗艾博士那边的进度都受到了一定打击……你能够回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   她的视线在对话中自然而然地偏向了一直不发一言的斯卡蒂。   “……这位是?”她询问道。目光中有着浓郁的好奇。   “这位是斯卡蒂。来自深海的阿戈尔人。”林夕斟酌了一小下,最终给出了一个稍微有些模糊不清的回应。“我的……助手。”   她看到斯卡蒂朝陈小姐微微颔首,或许对于这个被安洁莉娜揭露了身份的深海猎人来说。做到这种程度便已然是足够充裕的回应。   “您好,斯卡蒂小姐。”而理所当然的,虽然是个家里蹲,但从小耳濡目染的陈小姐很清楚应当应对这种不是很想和人交流的陌生女性。   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便将注意重新放回到林夕身上。看着林夕,眼眸中浮现出期盼的神情。   “林夕博士,你这一次回龙门是打算……”她说到一半,又偏转了一下话题。“罗德岛制药那边……?”   “已经没有罗德岛制药了。”林夕摇了摇头,回答。“罗德岛……已经解散了。它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家为了感染者而奋斗的制药公司。因为现在感染者已经不再需要他们去为之努力奋斗。而他们要去履行新的使命。”   “这样吗……”陈小姐稍稍垂落眼帘。“抱歉。那你回龙门……?”   “我还没有决定好。”林夕摇了摇头。“你应该很清楚,我和罗艾那家伙的理念截然不同。她将源石病视作必须彻底歼灭消除的对象,但是我却认为我们能够和源石病之间建立起某种共生关系……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理念分歧。”   陈小姐哑然。   她当然知道,她当然记得林夕和罗艾之间的理念差异。当初的林夕就是因为完全无法认同罗艾这赶尽杀绝,只能够有一个活着的理念从而和她的合作伙伴谈崩。而她之所以会选择离开龙门,则是因为在那时所有人都站在了罗艾一边。   所以,罗艾留了下来,继续主持大局并推进药物的研发。而林夕则远离龙门,前往了据说掌握着另一种治疗方式的罗德岛制药,并和那里的研究者们建立了合作关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不止如此,她还知道眼前的林夕处于心情不甚理想的低沉状态。毕竟是城主的侄女,她对于话术和察言观色都有一定的理解。然而,当她打算转化一下话题,想办法从别的角度和这位她本就很欣赏的年轻博士建立新联系的时候,她却看到林夕偏转了目光。   “您在接下来有空吗?陈小姐。”林夕突兀地问道。视线投向稍显遥远的另一个地方。那是龙门中央讯号塔的所在,通过那可以朝全城发放广播。而她通过‘联结’的能力感知到了那里的人群正在由悠闲转变为紧张喧闹。   “有空……”陈小姐疑惑地看着她,一脸问号,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行程安排。“我只是出来活动一下。顺便做些社会活动……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林夕点了点头,朝一直保持安静的斯卡蒂比了一个手势。“我们在过来这里的时候,车上其实还有   林夕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她是一位天灾信使。而且她的目的正好就是这座城市。”   警报的轰鸣声随即在整座城市之中响起。   ………………………………   爱丽丝的目光无声地垂落,在林夕抵达龙门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化身所执行着的工程全数处于僵局。   不得进,不得退,只是胶着。   而战争一触即发。   她已经注意到了泰拉之上的异样,注视到了那突如其来的高度道德与和平。她隐约间已经有了好几个可能性都很高的猜测。而若是不额外增添实体的前提下,她觉得有一个可能性距离真相很近。   【安德洛墨达。】   她的视线扫过泰拉,没有直接注视那位和仙女座有着相同名姓的转世女性。她知道自己只要看向对方那么对方就肯定知道自己的注视。更知道自己只要有机会,那么肯定会将毁灭送到对方手里。   她和那个女人敌对,她知道,并且对方也知道。而除此以外,她还知道安德洛墨达这一个体起源于开天战役之前。曾经为洪荒的凡人而战,但如今的立场已然出现了偏移。   【主神的立场不明,但那肯定是位于靠近凡人的那一边。】   【所以,憎恨凡人的圣贤或者准圣,根本就不可能在主神的眼皮底下完成转世苏醒。】   【那么,安德洛墨达的身后必然有支持她的黑手。而考虑到泰拉那连一个凡人都不曾存在的纯粹异族文明。则我基本可以判断,断定支持着安德洛墨达的那一侧力量和洪荒万族存在联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万族本身。】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条件都充裕到了这种地步,再猜不出万族是泰拉变化的幕后推手那就只能说她爱某人的脑子抽了不小的风。而万族为何要选定泰拉,为何要将泰拉变转成如此模样,在她的脑海中也都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无非也就是想要动摇她这个天平,想要让自身也参与到这座棋盘中罢了——爱丽丝对他们的行径并不是非常感冒。然而不感冒归不感冒,她却也并没有对对方的这番举动抱有什么负面看法。   毕竟……   “一切认真努力,拼搏着想要改变自己,发展自己的行径,在我看来,都是合理而且理所应当的行为。不是吗?”   爱丽丝轻声说道。说出这句话的她位于宇宙之梦的世界中,注视着那由她所主导的虚假主神所引导生成的崭新文明——她在林夕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成功地将自己所持有的强化从B变转为A。当然,在她这么做的同时,这片大陆上其实已经出现了很多S级强化的个体。   她依旧是不起眼的那个,依旧是能够站在合适的角度观测着整个文明。注视着一切合理或者不合理变化的检定之人——林夕的失踪根本就不是问题。而在这并不非常短暂的时光之中,她脚下的这个文明也成长到了一定的高度。   在养分充足的前提下,文明成长的速度总是很快的。   不同于秦皇镇压当世,一切磨砺苦难都由胡亥代为承担的秦帝国,宇宙之梦中的文明在获得伪劣主神支援的同时还得面对数量繁多,但每一起都可以轻易颠覆弱小文明的外部灾祸。而这,便是它们丝毫不敢懈怠落后的主因。   他们研发,并理解了虚拟世界的存在形式。而后他们很快便从伪劣主神那里兑换了复数个爱丽丝手搓的半位面,并制造出庞大的相对时差来发展科技以及神秘。虽然因为秦皇镇压时轴的缘故,想要时间倒流的举动仍旧不可行。但这依旧能够为他们的文明主题争取大量的光阴,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脱离地表文明的行列。   现在,整个星球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循环系统中的一个微小零部件。居住于此的凡人们将一整个恒星系统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机器。而这无比庞大的机械造物宛若钢铁所化的神灵。而当爱丽丝观测这尊神灵的此刻。人工制成的S级战力正藉由神力逐一降临。   完全掌握的S级强化,已经勉强可以算作是超凡层次的战力。而当这样的战力数量堆积成群,那么他们便至少在低端战力层面有了和秦抗衡的能力。不过……现在,他们的对手,还不是秦。   爱丽丝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依旧是环状的太阳之门中,有着狰狞可怖的庞然巨物蠢蠢欲动。   它们就要来了。   塞赫梅特,就要来了。   ………………………………   稍微看了一下本月的总字数。   发现明天居然要双更才能够保得住全勤菌   好吧……双更就双更……   弹幕多点也好啊_(:з」∠)_ 第五十三节·降临·一   “塞赫梅特……”爱丽丝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她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思绪指向了特定的个体。所以她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便看到了它。   她看到了那盘踞于虚空之中,宛若狮子一般威严辉耀的巨大形体。看到了那行进的黄金太阳,以及太阳之后接缀着的夜之国度。   塞赫梅特,太阳与战争之神。   塞赫梅特,外道的大巫。   当她注视到它的时候,它同时也看到了她。而在这对视之中,双方都没有做出任何规格的行动。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隔着宇宙打毫无意义。   超越种的威权虽然支持她们进行这种层次的跨宇宙战斗。但那终究无法伤筋动骨。   “你会死在这里。”爱丽丝看着它,看着那位狮首女神。“哪怕你堪比准圣,你也会死在这里。”   她没有获得回应,没有获得语言上的回应。   而在视野中的光影泯灭之际,她看到了狮首女神身后的战争国度爆裂沸腾——那全都是巫,大巫。而爱丽丝对塞赫梅特的挑衅同时也是对它们全体的挑衅。   于是,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爱丽丝依旧坐在她个人居所的望台上,注视着那悬挂着太阳的人造太空。   太阳也依旧注视着她,而那环状的门户也随之扩张些许。   它们要来了,但它们现在还没有来。   而在它们抵达这里之前,爱丽丝还有一些最后的动作需要处理。   她从望台上起身,轻飘飘地落到了望台之下的街区之中。整个恒星系统所改造而成的机械巨神在她的眼眸之中纤毫毕现。而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期望会见的那个个体。   张杰。张杰依旧在心魔之中沉眠。   在过往的漫长时光中,爱丽丝一直都注视着他,记录着一个退役的伤残老兵逐渐成长起来的全部经历。   他无疑是成功了,因为爱丽丝所投下光球所创造出的盛世,让他那在源世界中寸步难行的手脚残废之伤变成了可以轻易疗养治愈的皮毛小病。而伴随着他的一再努力,他很快就重新回归了岗位,重新在这个社会中找到了自己。   先是坐着轮椅的保安。然后是换上了义肢的军警。再往后,他主动报名,参与了一些隐秘而且危险的试验。而等他以成功者的身份在维生舱中苏醒之时,他已经褪去了原本的血肉之躯,换上了一身强健而且精密的机械之躯。   再然后,他加入了一支秘密部队。虽然并未和光球立约,但却通过某种爱丽丝特意留下的漏洞在诸多世界中执行使命。他一再立功,一再晋升。而伴随着时间流上的差异拉开,直到现在,他已经度过了接近二十载的光阴。   他功成名就了。   现在的他,肩膀上顶着将星,身侧有着护卫和荣誉。他已经从一线退下,并以功勋重新获得了一具比青年时期强壮更多的血肉之躯。他成为了决策群中的一员,意气风发,手握着庞大的资源和万千人的命运。他野心勃勃,他期待着更进一步的跃升,并为此付出了不懈的努力。   他的心渊,应当已然获得填充。   他的心愿,应当已然完全满足。   但是,他现在却还没有苏醒——至少看上去,还没有苏醒。   于是,爱丽丝向前踏出一步。   而当她双脚落地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张杰的办公室内部中间。   “你……”有安保人员刚想要做出反应,然而爱丽丝只是弹了一下手指,他们便尽数昏厥。而下一刻所有的自动保全系统以及检测仪器也一起失灵,从而构筑出了一片足够安静而且独立的空间。   “我认识你。”张杰下意识按在抽屉上的手抖了抖,没有去碰那藏在柜子里的临时报警按钮以及应急枪械。他睁大眼睛,将爱丽丝的轮廓映入眼帘。“你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A级的特殊人员……”   “……你想要做什么!?”他声色俱厉,或许是想要拖延时间。   “你并不认识我,”然而爱丽丝在他面前的座位上施施然地坐下。“虽然我的确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   少女抬眉,自下往上地扫了张杰一眼。   “过家家的感觉有趣吗?明明已经苏醒,却依旧沉迷其中。难道你就这么喜欢那昔日未曾完满的军旅生活?那么期望着‘战友’的认可和‘保家卫国’的举动?”   她观测到张杰的形体有那么几近万分之一微秒的瞬间有着些微的僵硬。然而下一刻却又恢复如常,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将官一般对她怒目而视。   “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执法者很快就会赶到这里!”他脖颈微胀,脸颊像是个凡人一样因充血而泛红。   也罢。   爱丽丝稍稍摇头。   既然有人愿意装作自己是凡人,那么便也由得他自己。反正真相彼此心知肚明,也用不着顾及这点细枝末节。   她伸出手,在眼前的办公桌面上划开一片光洁的面。伸出手指轻点,一幅描绘了当前宇宙图景的绘卷便出现在两人之间。   “你爱玩就玩吧,我也不打搅你兴致。但你既然已经抵达了这个层次,那么有些东西我就必须得告诉你。”   她的指尖在绘卷上点下了七个点。五个在图上,两个在图外。   一个格外庞大,六个稍显渺小。   “我在这期间做了很多无用功,我在这期间也做了足够多的布置。现在,我布下的局已经大致完成。而最终所欠缺的便是激活它的时间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在告诉你过去所发生的事,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未来所必然会发生的事。”   爱丽丝的手指,点在了最中间,最大的那个点上。   “这个宇宙中,原本只有一个国度,一个文明。它的名字是秦,但它的本质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壳。”   她所指向的点化作了一片盘旋的星河,中枢为核,为秦皇,为压制着时空变转的二世胡亥。而以胡亥为中心,向外延伸出万千星体所化触须。触须的末端是一个个的恒星系统,而内中又寄居着亿万秦民。   “秦很强盛,但强盛的实际上只有秦皇。秦皇的辉光照耀支配万物,而这便是秦停滞不前,难以发展的原因。因为秦皇已经事无巨细地为人民准备好了一切,而人民就此成为了秦皇的附属,挂件,而不是一个强盛的文明。”   “这便是   那庞大的国度在张杰的眼中急剧放大。他看到了那一个个‘亭’、‘县’、‘郡’,看到了那高度发展的科技。看到了那如云的舰队和兵装以及超凡生命。然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因为所有的秦人从出生起便住在生活舰上,不需要承担任何义务,也不需要忍受任何压力。   因为他们拥有一切,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   而爱丽丝的手指随即指向   那里是一座封闭独立的国度,星群被虚空风暴笼罩其中。而血红气运垂落,无数战力天骄崛起争锋。他们掌握着各种运用‘气’的战斗手段。每一个个体都有着超乎超凡生命想象力的高度成长性。   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傲慢残忍。   “这是   画面一变,他看到天外异种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化生而出,带来污染,带来侵攻。同时也带来血气的激活。那些龙傲天们团结起来,放下成见并肩作战。而傲慢之国的命运便也因此而停滞,因为这外力成为了困缚它们抵达尽头的枷锁。   然后,爱丽丝的手指再度偏转,指向了相互伴生的   那是两个相互纠缠的文明,一个是凡人,普通的凡人通过研发科学技术而正常的探索宇宙。而另一个则是凡人的反叛造物,汲取了凡物的技术并加以更改。而后以半机械半生体的方式进行运作。   两者相互争斗,相互厮杀,相互促进,相互成长。   “这是   张杰已经不说话了,他的眼眸之中神光转动。虽然依旧装作一副‘我只是个普通人’的呆傻模样。但他的思维却早已以超出凡人能力极限的急速运作起来,试图探究爱丽丝所言所语的幕后真相。   而爱丽丝也不揭穿他,只是将手指继续指向接下来的另一个地方。   “ 第五十四节·降临·二   她所指向的地方,是秦的边界,一处最小,最微的点。   ——泰拉。   泰拉的一切呈现与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国度。地上所居万民,皆为‘衣冠禽兽’!   “原本我并不打算将‘泰拉’设置为‘理想之国’。我对他另有安排,可惜,落子的人却并非只有我一个。一些遥远世代的老家伙想要动摇我的决策,并在付出绝大代价后更改了泰拉的境况,将我在上面安置的布局弄成一团乱麻。”   她的视线下移,望向泰拉的深海。那被她本体吞噬取代掉的深海之神潜伏于幽暗之中。而足以将地表推平三十次的庞大军势在本体周遭默默守候。   “我本来想用‘无可抵抗’的天灾来作为引子,将这个国度导向理想之国或者堕落之国的方向。但奈何对方本钱多,愣是强行将整个世界的道德层次往上提了一层。天下因此直接趋向大同且不需要外力干涉。所以呢,我也就省了这多此一举的功夫。”   她的视线越过在源石意志内相互争夺的‘霸王’和‘芬里尔’。在原本被选取,作为主角的‘塔露拉’和‘霜星’上稍稍逗留。本来,她是打算以海洋的攻势逼迫文明衍变,迫使那寄存于源石意志之中的两匹二哈分别将意志注入这两个她所安排,或者计算出的天命主角来和自己对抗。而这样既能够打造出她所想要的国度,又能够将霸王和芬里尔剥离,然而却是没有想到时局居然一再变化。   爱丽丝没有去看罗德岛,没有去看那个安德洛墨达。   “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编好了剧本。我将化身投放在塔露拉身边而洛叶将化身投放到了霜星附近。确保她们就算作为主角相杀也不会脱离我的安排。然而,除却那群老家伙的干涉以外,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   ……帕琪也就算了,虽然很头疼,但早就有了预料。但我却没有想到,西琳居然会在这里突然翻车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怎么翻的车。更没想到,詹岚居然能够自己就摆平了她的前世,无声无息地成功晋升,并急剧朝着真神的领域迈进!”   爱丽丝无奈地摊了摊手。   “剧本都歪成了这幅样子,而当我发现那群老古董已经造成既定事实之后,我再按着原想法来就很蠢了。所以我只好稍稍变转了一些计划。将这   “不过幸好,我剩下的布置大体还算完好。”   她的手指指向   “   她看向一言不发,眼眸中神光闪烁的张杰。   “严格来说,我对这个文明其实没有什么兴趣。我甚至得自己扭曲自己化身的念头才能够让自己认为这座文明有上升的潜力。事实上,若非你张杰在此,我其实是懒得在这宇宙之梦中浪费光阴雕琢的。不过做了就是做了,现在,这方文明在抵达最低标准的同时也即将触发连锁反应。技术爆炸的时代即将……或者说已经到来。”   “所以,这里便是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了。”   爱丽丝的手指指向最后一个点,比   “   “那么,张杰,你明白我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又将发生些什么吗?”   她没有期盼张杰的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讲解着自己的布局。   “七个国度,七种理念。作为基底的‘空虚’,作为脊柱的‘骄傲’,作为血肉的‘平凡’。作为骨骼的‘逆反’。作为目标的‘理想’。作为血液的‘升华’。以及,作为结局亦或是阴影的‘堕落’。”   “七个国度,七种理念。一个是秦,另外的则是六国。它们所代表着的七种理念相互拼砌融合,便可构成一个崭新而完整的国度。”   她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我花了很多时间来布这个局。做了很多无聊的事,耗费了很多贵重的时间。如果能够将我的所作所为以文字的形式来进行记录,那么就算是最简略的描述方式也会有二十万字那样的数量。而到了现在,一切因都汇集成了果。”   下一刻,她和张杰之间绘卷的色彩褪去一切外在光影。重新回归到了最初她将它塑造出来的原始状态之下。而后,她合上了这幅将宙空七国尽数绘入其中的图卷。   “这个剧本是我原创的,但因为有了原型,所以它终究还是一个外典。”   “那么。”爱丽丝稍稍顿了一下。“外典启示录·七国争命——自此即将落成。当最终的堕落之国降临到这个宇宙中的时候。仪式便会牵引它们,牵引它们以及它们幕后所代表着的一切力量,让它们彼此敌对。让它们开启一场相对势均力敌的战争。”   “而我将这条情报告诉你,那么,想来你应该已经知道其幕后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爱丽丝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而张杰并未回答,他当前的人设也不容许他做出回答。他既然打算在梦中穷尽自身的昔日梦想,那么他现在就只能够保持沉默。   但爱丽丝其实也并不期望他的回应。因为她站起了身,带走了那副绘卷。   “我的计划已经改过很多次了,我总是出错,所以现在履行的方案,已经是预备方案后的   她偏过头,也偏过视线,透过重重阻碍看了那枚以光球形式存在于这   “我没有时间管理这里的赝造主神了。我大部分的化身都将抽离,而这个国度即将面临灾祸。而你,张杰,若是你依旧眷念于‘建功立业’和‘保家卫国’。那么你就接管它,然后以你的意志驱动它的运作吧。”   “毕竟,这对你来说……”她向门外迈出脚步。   身形消散,只留片语残留。   “……不是坏事。”   爱丽丝的行迹终究是完全地消失了。   而在这间重新和世界接驳的办公室中,仍旧不愿苏醒的张杰,陷入沉思。   ——他不会思考太久。   ………………………………   于是,时间逐渐流逝,而很快,所有的事件都指向了那个最合适的节点。当源石的风暴席卷龙门之时,当郑吒的伪身仰望天空之时,当中州惊变,张杰入驻赝造主神之时,当萧宏律重订秩序,注视着凡人的军势结束了一场和塞壬文明的战役之时。爱丽丝收回了绝大多数的化身,并在那处被称作‘伊芙琳’的星域中重新汇聚形体。   她手握绘卷,注视着星空的两侧。在这永久孤寂的宙空之中,仅有她一人于此独立。   ‘欧康诺’和‘伊莫顿’都还在遥远的地方。若是不干涉时间,那么距离它们正确的撞击时间点还有接近四个月。   战争……战争肯定会来。   战争……战争不会晚来。   而当爱丽丝觉得时机合适的那一刻,她伸出手,无视了空间尺度的阻碍,直接便将那两颗分别代表着主角和反派的星辰攥紧!   然后——   ——碰撞!   宙空之中,无声无息。然而当双星破裂的刹那,一道巨大的裂隙却宛若竖目一般以撞击点为轴心向外延展!   宇宙的常数,在这一刻崩塌了。   自碧落黄泉,四极八方。所有在爱丽丝计算之中的超级生命都在这一刻投来关注的视线!   而后,视线化作怒火。   因为火真的烧起来了。自秦的国土之中,自宇宙之梦的环形太阳之中,自泰拉的源石风暴和诸天星辰之中,炽金色的火焰骤然绽放!   所有的恒星在这一刻散发出的辉光都变转成为了纯粹的金色。所有的金色都朝着碰撞点处的裂隙汇集。而紧随其后!   ——狮首的女神自金色辉光中探出双手!   “你好啊,塞赫梅特。”爱丽丝注视着它,不紧不慢地展开了手中的绘卷。   启示录,展开。   而那狮首随即抬起,神性之颜一脸漠然地看向了展开仪式的少女! 约定俗成的事……   @@@@唔唔,总之月初咕了   今天咕,明天……应该也是咕了。   后天不确定,大概会更新?   啊……这一卷也要结束了呢。接下来的连续战斗回应该写不了多长。然后就是终战结局了。   得去准备新书了……目前来看,可能我还是比较适合写同人……思考中。   目前,对于pcr的霸瞳皇帝这个角色很感兴趣。可能下一本会以她来当主角吧。   以及我是不是应该去更新多萝茜了……或许明天可以更新一节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三联咕   @@@@请假条早用完早安心   总之就是这样,从明天开始背水   以及……好像没有什么以及了。总之就是这样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外篇·开天记忆·下   胜利了。   终于胜利了。   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开天的战役终于迎来了终局。   古是胜者,钧是胜者,人类是胜者。   该亚是败者,先天魔神是败者,万族都是败者。   胜者夺取一切,败者失去一切。胜者在新的领地上享受永久荣光,败者在无底的废墟深渊中腐烂为尘——凡人们原本以为会变成这样。   没错,他们原本以为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原本以为只要推翻旧时代的一切,那么新时代的好日子便会理所应当地降临到他们身上。他们以为自己所毁灭的只是污垢和枷锁,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一切并不是全都按着他们的意愿运作。   该亚输了。   在古和钧这两个莫名其妙地就爆炸式晋升,从一介区区凡物径直登临圣位,甚至在极短的光阴中掌握了内宇宙雏形的凡人面前输了。她本不存在形体,但崩坏现象还是随着她的死去而产生在了她体表的每一个角落。而她的身躯——   ——是这整个多元宇宙本身。   她将死去,她已死去。   她死去的同时,整个多元宇宙也将死去。   当开天的联军们还在欢呼胜利,还在兴奋庆祝,还在瓜分战果的时候。崩毁现象便从多元宇宙的边缘开始生成。多元宇宙那原本不会停滞的生长拓张突兀中断,而后,自最遥远的,概念上的边界为起点。诸事万象,以超乎时间尺度上的极速归于乌有。   无限多元,在该亚死去的那一刹那堕落成了有限多元。   它出现了切实存在的边界。多元中的宇宙总数也变得可以计量。   而不仅如此,这些可以计量的宇宙,它们的总数也在以不可观测的速度急剧消减。   没有人知道它们消失了多少,没有人知道它们如何消失,没有人知道它们消失前的遭遇和消失时的速率。甚至于……没有人意识到,它们正在消失。   它们的毁灭无声无息,没有痕迹,没有尸骸。所有关于它们的记录,以及出生于它们之中的活物所留在其它宇宙中的记录都如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被无声的遗忘。哪怕他们中的一部分参与了开天战役并且根本就是此刻庆功会上的一员,它们的消亡也依旧毫无声息。   联军们不知道自己在赢得一切的同时也输掉了一切。联军们在尸山血海中欢呼雀跃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同袍数量的削减——毕竟,这些可怜家伙的数量不多。而且,它们全部都出身于异族。   异族,异族不是人类。   在这场开天之战的战役之中,凡人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然而现在,却是凡人统管,并支配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异族同袍不正常地消失了几个,而他们在不知道的同时其实也不怎么在乎。毕竟最强大的敌人都已经倒下,剩下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呢?而事实上,仅有的知道并且在意这一现象的个体,在当前的多元宇宙之中,只有两位。   古,和钧。   肩扛巨斧的健壮青年,和手捧玉牒的眼镜青年。   他们如今就立足于极天之上,之上的之上。并在那形而上的最顶端处,注视着这即将覆灭的亿万众生,和这众生所栖居其中的多元宇宙。   他们注视着,他们俯瞰着,他们记得那一张张逝去的脸,记得自身和自己的同伴们为了这场胜利所付出的一切。而在这亘古的寂静和即将抵达的覆亡之中,他们之间的一人终于率先开了口。   “从今日起,没有什么能够在人之上了。”古平淡地说道,扛着斧头的他在这一刻就像是一个疲惫的老农。“凡人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主宰,一切活物,死物,抑或者其它的东西,都将低人一等。”   他的言语具有力量。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整个多元宇宙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知到了欣喜和雀跃。而除却‘人’以外的一切活物,都在同一时刻感觉有一副无形的重担突兀地压上心头。   “你的愿望达成了,古。”钧漠然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同伴。“但我们为此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   “这是值得的。”古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开口:“而且我们要付出的代价还不止如此。我们为人类所做的,还不够多。”   还不够多。那么,在这之外,还要做到什么程度?   钧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玉牒,他观测着整个多元宇宙。并很快得出了一个宇宙消亡所需要的准确时间数。   还有很多年。虽然不长,但那也是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多元宇宙的崩毁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在这期间我们有足够充裕的时光将洪荒周边宇域内的栖息凡人聚拢。而当一切毁灭之后,或者之时。我们便可以在这崩毁的旧物之上,做出一个不受任何外力干涉的新多元宇宙。”钧给出建议。他甚至在同一时间编撰出了执行这一工程的初略方案。   “不够,那样会死很多人。”然而古回答:“我们明明已经获得最终的胜利,没有必要再让人类流不必要的血。”   “那我们可以直接将所有凡人送入我们的内宇宙中。等到该亚的宇宙消除之后,我们仍旧能够构建出一个新的多元宇宙。”钧中止了上述的计划,更改了一部分细节后,他做出了一副新的图录。   “仍旧不够,”古再度摇头。“我觉得,凡人不需要有一个新的主。”   钧推了推眼镜。手下一僵,随后,将所有做好的预案置入垃圾桶中——他听懂了古的意思。更听懂了那不便直接言明的幕后含义。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都应该死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轻,他的语气中也没有包裹什么特异的感情。他只是注视着自己唯一认可的同伴。然后等待着古的回应。   而古的结论中没有丝毫犹疑。   “对,”古点了点头。“我应该死在这,开天,道解三分,我的死换取该亚的彻底的死。因为我隐约感觉到她还未完全结束,还有后手残留。这样我可以稍微拖延一下她的复生,而我的内宇宙将转世成人皇,庇护我族凡人的同时,处理掉她最后的残留。”   “你也应该死在这,钧。你的死换来对天纲地纪的再定义,抽取掉这已然残损的多元支柱。并将‘人类为永恒主角’这一概念植入其中并与其混同。让人道代管失落的天道,让从今以后所有的故事,都必须要有人类作为主角参与其中。”   “……这种事,就算我们不死,也未必便做不到。”钧的目光稍稍垂落,但他终究也只是提出异议而非反对。“我可以尝试构筑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我们能够亲手扶持着人类成为永恒主角。或者督促他们成为主角而不是如此拔苗助长。”   “我知道。”古淡淡地回答,他的视线从极天之上往下垂落,注视着这浩瀚广袤,但却正在从无穷转变为有穷的多元宇宙。   他看到自己的战友们欢呼胜利,摆出庆功的酒。他看到洪荒大陆上万物化生,夺取了统治地位的凡人们在新家园中相互簇拥,贪婪而又渴望的看向作为战利品的四周。他看到婴孩降生,呀呀学语。看到少年意气,挥洒热血豪情。他看到整个人族都在欣欣向荣,而他为此露出欣慰笑容。   “但是我执意如此。”他在笑容中挤出话语,偏过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并肩者。   “钧,我不认为有什么人,或者东西,或者别的事物应当凌驾于整体凡人之上。包括该亚,包括我们。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我们的人性在剥离,越是成长,越是严重。或许很快我们就会变得和该亚一样,或许我们很快就不会在乎凡人的死活。而我不期望那样。”   “天道不应该存在,处于天道地位的知性个体不应存在,钧。”他的语气诚恳而迫切:“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让我们将剩下的路全部走完吧。”   钧推了推眼镜。   在那平光的镜片中,倒映着一条血色的河流。   那河流自未知之地涌起,席卷多元诸海并将每一个凡人都浸入其中。而在河流的末端,它分别于自己和古的身周收束。   常人是看不到这条河流的。   普通的圣贤也看不到,只有真圣才能够察觉到些许蛛丝马迹。而想要将这河流的全貌纳入眼中,那么唯有成为皇,成为内宇宙,抑或者是身份特殊。   “古,我们走得太快了。”   “我知道。”古将斧头垂落,杵在空中,手指轻轻梳弄着身周奔涌的血红河流。“我们从超越种到准圣所花费的时间,是我们从准圣晋升到内宇宙所耗费时光的亿万倍。我们是被这些外力所推上来的,我们越过了圣的资粮积累和心灵蜕变阶段,从而以完全的人性之姿抵达了这个境界。”   “我们做了弊,我们要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便是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你不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在我们走上这条路之前,在我们弱小如尘的时候。我们不早就决定好了要为人类的崛起付出一切的吗?钧,你会因为变得强大了,所以就忘记了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吗?”   “原来如此。”钧点了点头。对于古的质问不反对也不认同。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神色变得格外认真——虽然他根本没有露出表情的必要但她选择展现出认真的面孔——他直视着古,直视着那双黑色眼眸。然后,询问。   “你的理想,你的观念,是属于你自己的,还是属于这条河流的?”   古没有在   他思考了好几秒,在这形而上的空间中简直等同于几个量劫的好几秒。无数繁杂的讯息流在他身周潮涌——他将自己的命运从出生时起开始便好好地计算并校对了一遍。而后,他稍稍地将眼帘垂落。   他的声音变得稍显干涩。   “或许,我之所以会被这条河选中。正是因为我有着这样的愿望——我要为我的族人们开辟出一条前路。而且……”   钧没有让他买太多关子,而是径直地单刀直入。   “……你还打算亲自动手,引导他们直到他们能够抵达路的尽头?”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古点头,承认。“你还有别的问题想要问吗?钧。”   他的同伴给出了一个他所期盼着的否定答案。   “没有那个必要了,古。”钧摘下眼镜,随手将它扔到多元宇宙的诸海之中。然后,他给予了古最后的答复。   “就按照你所说的,让我们彻底的结束这一切吧。”   钧认同了古的理念,认同了古的缘由和借口。他怀中所抱着的玉牒因此弥散出辉光,而古手中的巨斧也绽放出同质的颜色。   而紧随其后,在两人形体的崩解之中,这璀璨的辉光便也席卷了整个多元宇宙。   ——直到这一刻,凡人们才知晓。知晓战争虽然已经取得了胜利,但自己的引导者们也随之凋零消逝。新的时代由此而诞生,而凡人们很快就发现了洪荒之外的诸多大陆,发现了剧本模因。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宰。   人类的历史,自此划上了破折号。   而开天的故事,自此而终。   …………………………………………   于是,在一片不知其上,亦不知其下的无名大地之上。郑吒睁开了眼眸。   他知晓了一切,他见证了一切,他明悟了一切。而到现在,轮到他来决断一切。   是认同?是从属?是理解并顺应古的开辟之理,融入其中。亦或者是……   郑吒仰起头,看向空无一物,甚至连‘天空’本身都不存在的浩渺净空。   而后,自喉中迸出低吼!   “我不是你。”   “我和你截然不同!”   ……………………………………   唔,本篇和原设定不同的地方请当做外典看待…… 第五十五节·郑吒·二   声音是有力量的,这力量足以重新定义整个世界。   当郑吒仰天咆哮,对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之时,属于他的意志,便也将他所在的空白之域定义成了新的模样。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钢筋水泥化生而出。天空从‘无’转变成为了‘蓝’,并构筑出了朵朵白云薄雾。而街道上随即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仅仅只在刹那之间,以郑吒为中心,他便构筑出了一座完全符合他年轻时记忆的现代都市。   他定义了世界,以自己的认知,决断了世界的显现。   而在这多元宇宙之中,只有一个地方,不需要,也不必要运用任何力量,便可以自我的认知来决断宙空的衍变。   爱丽丝称那个地方为死渊,而宇宙中的圣贤与超越种们则称它为虚空诸海。而郑吒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有本事抵达此处,但如今却是   他回过头,在身后看到了一座有着埃及风格的办公大楼。他看到许多给他‘熟悉’感觉的不知名面孔在楼中走动。而他在顷刻间便知晓自己刚刚才从那栋‘大楼’中脱出。   大楼即是宇宙,宇宙便是阿努比斯的试炼场。   他偏过头,视线的末端便看到了楼宇的侧边有着一座建筑工地,另一栋楼坐落于上,似乎正打算和阿努比斯的试炼场相互连接。   “塞赫梅特。”郑吒在看到那栋楼的时候下意识便说出了这个名字。而后,那栋位于临地的陌生大楼在他的视野中随即清晰了些许。他发现这座新屋居然也有着埃及风的装潢,而在楼宇之中,有一个给他‘狮子’感觉的女人朝他投来探寻目光。   目光一触既逝,塞赫梅特所在楼宇的门户突然在他面前打开。这似乎是一个来自异域的邀请。然而郑吒却并不打算步入其中。   走进别人的楼宇,便是走进别人的宇宙。在别人的宇宙中,需要遵循别人的理念和规则。   郑吒没打算进去,所以那开启的门户又重新归于紧闭。而当那个狮子一般的女体收回目光的同时。郑吒便也注意到了爱丽丝正站在塞赫梅特所修筑的通道末端,手里拿着文卷和破墙的水泥锤子,但却挡在阿努比斯试炼场那破裂开的墙口。   爱丽丝朝他眨了眨眼睛。   而他看到星河泯灭,万物凋零。无可计数的神话军团在两界的边缘相互厮杀生灭。而所有的战争都被操纵在一份执于爱丽丝之手的文卷之中——那文卷像是一堵墙,挡住了塞赫梅特步入试炼场的的脚步。而塞赫梅特若想要强行闯入,那便会被文卷所描述的规律条文所拘束。   郑吒收回了视线。   【塞赫梅特想要侵入阿努比斯的试炼场,她的目的是我们,或者我们当中的某人。】   【玛格特罗伊德预知,或者计算出了她的侵入点。于是便准备了某个仪式,并在她即将成功之前取得了先手。】   【现在,塞赫梅特只能够选择两条路。要么蛮力突入。但肯定会在玛格特罗伊德的准备和算计下狠狠地跌跟头。要么融入玛格特罗伊德所制定的规则之中,放弃掉主场的优势并以削弱之姿和她战斗。】   前因后果,在一瞬间便尽数纳入郑吒的掌握之中。而后,他便知晓自己不应该在这一刻便参与战斗。   ——‘你应该解决你自己身上的事,然后再过来帮忙。’   ——‘因为目前的局势在我的掌握之中,而它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会招致整个盘面大幅坍塌的巨大漏洞。’   这是爱丽丝在刚刚那一眨眼中朝他传达的意志。而他郑某人毫无疑问地清晰解读了这份情报。他自此知道自己还有时间,还有功夫解决自己身上所需要应付的差漏。   差漏……差漏是什么呢?   是古的问题吗?是古的理念吗?——或许是。但,对方现在却并未作出任何举动。   【他对于击败我,吞噬我,并在我身上重生的欲念,似乎并不是很重。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将他的经历,他的过去呈现在我面前。而不是直接用那无可计量的庞大资粮直接便淹没我。】   【他后悔了吗?后悔将当初的人类打造成如今这般模样?还是说……】   【……他做不到?】   心念在思维中转动,郑吒在简单的分析后便选择了诸多可能性中最大的一种。那便是道解三分的古根本就没有办法轻描淡写地复活。因为他的死亡过于彻底,更因为他的死亡受到了许多敌对者的关注。   他活不过来,他甚至没有苏醒,在先前自己所遭遇到的一切,便是未曾苏醒的古所能够做到的全部。   “我不是你,我和你截然不同。”   郑吒轻声对自己说道,他没有获得任何回应。但他更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退却一步,因为自己若是选择了放弃。那么古无论是死得有多深,都将就此复生而出。   ——而若是不放弃,那便不会输。   他偏过头,再度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努比斯试炼场大楼。而这一次,他在看到大楼轮廓的同时还看到了悬浮在大楼顶端的主神光球——那是以他的认知也无法扭曲的异物,而从光球上洒落的辉光将整栋大楼给牢牢封锁。   ‘自己’的身体依旧处于大楼之中,在一间阁楼内以疯癫乞丐的身份在那里驻留。当然,从外面看上去是隔间。而若是抵达内部,那便可以观测到那一片封闭星群如今的模样——那些从外面看上去宛若爬虫的傲慢者正和另一群外来的爬虫相互争斗。而这让他们团结起来,并获得了道德和素质上的成长。   爬虫并不是藐称,而是相对体积的描述。那处星群若是房屋,那么‘自己’所占据的质量便要凌驾于己身之外的所有之和。而这是只有从外侧才能够观测到的真相,若是置身其中,则少不得也要被表象所迷惑。   于是郑吒收回视线。   没有人可以随意走进这栋大楼,这座宇宙。除非是受到特别的许可才能够步入其中。塞赫梅特很明显便是受到许可的个体。而她想要抵达目的,仍需要遵循特别的步骤。   她应该是唯一的。因为若非如此,这座试炼场宇宙早就该被围得水泄不通。在观看过了古的经历之后郑吒完全可以想象古的踪迹会在这多元诸海中造成多大的变动。而这样的发展肯定在主神的操控之中。   【主神的立场是中立,它不支持古,也不反对古的复苏。】   【主神倾向人类,而主神所持有的力量绝对在真圣的层次之上。】   【那么,在不额外增加实体的前提下……】   他注视着那枚主神的光球。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光球内部有着人的轮廓。   【古的内宇宙,人皇……主神的幕后支配和干涉者。就是你吗?看来你和我一样,虽然是源自于古,但却并不想被古的理念所束缚。】   【是这样吗?主神。】   他没有说出来,而他理所当然的也没有获得任何答复。主神的光球依旧安定地悬浮在阿努比斯试炼场的上空。然而郑吒却在同一时间又对这片异土有了更深的领悟。他发现主神的辉光在覆盖阿努比斯试炼场的同时也铺散到了周遭的很大一块区域中。而这一片被光所包裹住的区域内,零零散散有着数万栋大楼。   数万栋楼,数万个宇宙。能够行动的区域,显然就在这光辉的覆盖之中。   光辉的尽头有些模糊,而郑吒并不打算朝那边踏足。   那么……   “先去找楚轩。”郑吒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并且他无师自通地便掌握了在诸海中穿行的方式,自然而然地,便朝着街上招了招手。   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驾驶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郑吒知道司机实际上并不存在,但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算作问好。然后报出了自己的目标。   “去找楚轩。”他说道。   于是出租车便开动了起来。开得不快不慢,并在郑吒觉得应当停下来的时候停下。而当郑吒离开出租车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阿努比斯试炼场右侧的大楼。   【距离是没有意义的……】郑吒心想道。   他抬起头,上下地打量了这栋大楼一眼。而伴随着他的观测,这栋建筑的轮廓也随之变转成了更加符合他认知的模样。   他看到了一座塔,一座高塔,一座直指天穹,但却破损残缺的塔。   而他立刻就知道了这座塔的身份。   “通天塔碎片。”郑吒念出了这个名字。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塔基之处所紧闭着的门户也随之洞开。他只需要向前迈出一步便可踏入其中,然后不用怎么耗费力气就能够找到楚轩的行踪。然而在他正要鲁莽地闯进去之前,他却又突兀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若是过去,他绝不会停下。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哪怕前方危险重重。   然而他却在此止步。   郑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却依旧停了下来。   而后,他朝洞开的门户中投去探索的目光。   从外侧看,他只能够看到两股同源而又只是相似的力量在楼宇中角力。看到有两个派系的学者在高塔内部相互辩驳——他知道这是实质,但他在此刻更想看到表象。而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看得到,因为他曾经和这通天塔世界有着大量的接触。   他是对的,他的确看得到。   伴随着他关注的加深,这栋楼宇,这座宇宙中的内幕便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中。   他看到了一座座相互重叠的层形大陆。看到数之不尽的巧舌者们在每一层大陆上相互辩驳。看到无止境的阴谋,背叛,毒计,狡诈,而这一切,又都由一个完整的阳谋所包裹。   ‘智慧之王分散在地上诸民之中,唯有驳斥万物者方能胜出。而胜出者将登临至高的王座,并将宇宙纳入君王的掌中。’——这是阳谋的内容,也是它的作用。因为楚轩和他的敌对者的确将自身的分散到了这座塔宇宙内的万物之中。也的确只有辩驳过了所有的个体,才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出。   不进去是正确的。因为进去了也找不到楚轩。因为楚轩和他的敌对者已经将这整个宇宙化作智慧和欺诈汇集而成的角斗场。而若是超越种降格进入,则在触碰大地的同时便会被无穷尽的阴谋和算计所包裹。   于是郑吒抬起了拳头、他觉得自己可以用一个比较简便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题目。虽然在诸海之中,一切事物都会被定义至‘凡俗’的阶段。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这里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他打算挥拳。   但是没有。   因为在他的手臂抬到顶点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另一座楼的窗户之后。   另一栋楼,另一个宇宙。   而窗户后的那张熟悉面孔朝他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郑吒。”——那张脸所有者的名姓在郑吒的喉咙中呼之欲出。   “齐藤一。”郑吒点了点头,来到了那栋楼的附近。他看了看窗户后的齐藤一,并发现这位伙伴似乎格外的虚弱。   “你看上去情况不妙。”郑吒打量了齐藤一几眼,他没去观测齐藤一所在楼宇的真实面貌。因为某种认知和内心深处获得的判断阻止他那样去做。   “的确是有些不妙,毕竟我现在正处于两个大人物的交战之中。不过……”齐藤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的情况看上去似乎比我还差,需要帮助吗?”   “不用。”郑吒摇头。“虽然很麻烦,但我应付得了。”   “是这样吗。”齐藤一挑了挑眉。“但你知道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只有盲目的信心,而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危机究竟源于何处?”   他的询问换来了郑吒的一声轻叹。   “我倒是希望能够变成那样。”郑吒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如果我真的只有盲目的信心。那么我反倒是什么问题,什么危机都没有了。”   他顿了顿。   “我变聪明了,或者说,我现在的思考模式让我变得‘聪明’了。”   “而我本不应该这么‘聪明’的。” 第五十六节·郑吒·三   思久欲知,知繁渴思。   越是聪明的人,越喜欢思考和探索知识。   越喜欢思考的人,越容易被思考和知识所困缚。   “如果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想得少,做得多。那么我现在肯定已经破解了当前困缚在我身上的变局。就如同亚历山大斩破九连环一般,我会以最简单,最果断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然而现在,我却在畏首畏尾。”   “因为我变‘聪明’了,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也想得太多了。我因此而权衡利弊,我因此而顾此失彼。我眼前出现了很多条路,而这其中每一条都可行却又存在着隐晦的危险盘踞之处。”   郑吒注视着齐藤一,阐释自身当下所面临的困顿。   “我能够看清楚你的现状,能够看清楚你的布局,玛格特罗伊德的布局,甚至一部分楚轩的布局。我能够看到   “但是我知道我不应该看得穿的,因为过去的我并没有将才能投放到这一领域上。因为我是你们的队长,你们是我的同伴。我知道怎样才是最合适的资源分配方式,知道以什么手段才能够将整个团队经营至最佳状态。”   “但是你现在却改换了行事手段。你提升了自己的智力,你不再将其它人视作团队中的智囊。”齐藤一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洞悉了他所携带着的症状。   “是啊……哈,我提升了我自己的智力。但我原本并不应当这么做。”郑吒挠了挠了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没能成功。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很难成功。   所以,他只是清晰地展现出了这份歪曲和别扭。   “原来如此。”窗口后的齐藤一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窗外的郑吒,眸光转动间,已然将一切都了然于胸。   齐藤一知道郑吒其实并没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笨……郑吒当然没有那么笨。他再怎么说也是凭借一己之力莽出一片天的超越种。所谓的智商,思考模式,精神构造其实都是随时可以进行调整或者重铸的事物。他本来就很聪明,本来就可以变得很聪明。而他之所以在平时会以那样一副憨憨的姿态在队伍中活动,只不过是郑吒自己选择了那样去做。   团队有团队的分工,虽然随着超凡层次的逐一抵达,所有成员都渐渐地变得万能起来但个体之间却依旧有偏斜侧重。而在团队中那些谋天算地的智者们都主动退缩,削减自身存在感和话语权从而给他这个队长脸面的前提下,他所奉行的理念告诉他,应该做出一些投桃报李的举动。   于是,他便自此自己定义了自己,他自己决定了自己的思考模式,甚至自己规划了自己所扮演着的角色——他知道自己只要开始思考,那么哪怕是用穷举法也肯定能够强过在那时还未晋升至真神层次的诸如萧宏律之流。但他却依旧选择了沉默,将自身的资源和意志都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他用这种方式,稳固了中洲队内的结构。   而在中洲队的决策团中这样的共识也各自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直白地宣诸于口。而若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那么,直到这一场主神的轮回结束,整个团队也都能够在这稳固的框架下通力协作。   然而意外,意外总会诞生。   就比如说现在,就比如说此时。重新将智慧拾起代表着他正在从中洲队队长的位置上向着不可知的方位偏移。意味着他正在扭曲,正在变转,意味着未来的‘他’正在修正过去的他。前世的‘他’正在杀死今生的他。   于是,齐藤一偏转了视线。他看懂了郑吒所面临的境遇。但却也读出了镇定和决心。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嗯,现在的我,的确能够做出准备。”郑吒回答。   “你在刚刚说自己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但你却在这里和我说了这么多。”齐藤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而后朝着后方做了一个关门的动作。“那么,我觉得现在的你肯定有什么特别的需求。”   他身后的房间门慢吞吞地合上了——这是实质。   他身后的一片浩瀚星河间生成了可怕的污染现象。所有具备质量的事物在顷刻间腐化,崩解,产生连锁反应。转眼之间便掀起了搅乱四维运作的颓废之风。让时空失序,让质能失衡。而迸发的风暴在被破坏的时间轴中很快便覆盖了一座星辰,然后由星辰蔓延至星系,再由星系延伸至星河——足以将一支悬臂撕裂的天文现象在这蝴蝶效应的影响下蔓延展开。而一切外来的干涉都被尽数隔断。   ——这是表象。   “你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一份记录。”齐藤一笃定地说道。   “玛格特罗伊德对你推崇果然是有道理的,齐藤一。”郑吒叹了口气。承认:“对,我一开始的确于你无所求。但是现在,我想要从你那里拿到那份记录。那份让玛格特罗伊德在死神来了世界结束后就再也不偏向人类。那份让她和楚轩能够达成合作上的默契,让她不敢提前将你复活的记录。”   “我需要那份记录,我需要用它来破解我身上的局。”   “你怎么知道那是一份记录的?”   “猜的……”郑吒耸了耸肩。但在齐藤一的注视下还是额外补充了几句。“如果是宝物或者秘法,那么这东西只能够起到一次性的作用且玛格特罗伊德不会将它这样死死地捏在手中。所以我判断那是一些信息,一些情报。而这再和我之后的一些遭遇相互印证,再加上我始终感觉玛格特罗伊德的行事方针一直有所倾向但却又找不到理由的事实。由此我便能够推测出一个大概的结论。”   “你手上有着预测未来的记录,而这份记录中应当欠缺一个很重要的干涉因素。”郑吒的语气肯定,信心十足。   而他的信心显然不无道理。   “你真的变聪明了,队长……一定要这份记录吗?”   “这只是穷举手段的运用……”郑吒顿了顿,那自信满满的神色旋即尽数褪去。“但是没错,我的确是变聪明了,而我也正为此而感到忧虑。我弄出了解法,而这份记录能够些许地增加我成功的几率。”   “锦上添花的事,”郑吒舒展眉头,撇了撇嘴。“但也很难说就不是雪中送炭。”   “那么我猜你先前去寻找楚轩,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不完全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想从楚轩那里拿一份他手头肯定有的记录拷贝。我之所以能够想通这些,是因为你出现在了这里……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情况到底有多焦急了吧。”   “看来你赶时间。”   “对,我赶时间。”   “……这份记录牵扯的事情很大。你确定你真的要用?”   郑吒顿了顿,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我在刚刚回想起了一段被封锁的记忆。在狩圣仪式中,我曾经和玛格特罗伊德的母亲有过一些接触。”   “………………”齐藤一默然。   他思索着,思索了几秒后露出苦笑。于是他也抬起了手指,然后掰断了一节指头。   折断一根手指,是实质。   而在楼宇之内,在齐藤一所处的宇宙之中。一只从死星深处的枯萎星核内诞生的异种咆哮嘶吼——它在极短的岁月内连续进行了上千种结构性变异。而它的威能也随之剧烈膨胀拓展,躯上生出百指,指上长出千口,而千口之中,能量之潮涌动不修。   它在极其短暂的时光中,从一介无我的凡物晋升成了真神规格的异种。   而它也不等待纪元大劫或者直接跃迁至时空尽头,而是在踏足真神的那一刻便朝着更高的领域蠢动。在顷刻之间,便迈出了超越种规格的脚步。   它成功了,它成功地突破了死渊表侧的束缚,进入了里侧,进入了多元诸海之中。   它失败了,它的积累和福缘终究是不够。它在踏入死渊的那一刻并未成功地认知死渊但却反过来被死渊所认知。而最终的结果,便是这个不自量力的超越种在触碰死渊的瞬间便被彻底吞没,而它的残骸却被死渊给二次认证,最终扭曲还原成了一支断裂的指头。   ——这便是实质之上所浮动着的表象,波及浩瀚宙空,异种中的霸主崛起直至灭亡的全过程,为的就是这一份被送出的记录。   而郑吒伸出手,接住这份赝造真神所化,脱离所在宇宙便被打回原形的手指头。   他闻到了情报的味道,他知晓这一物件的实质。   而当他重新将注意力回转的时候,眼前的窗口已然闭合。齐藤一的形体隐没于这宇宙所化的楼宇之中。   很好,看来接下来的行动,只能够靠他自己一个人来迈出脚步。   他捏碎了那支手指。而后海量的讯息情报融入他的指掌之中。   【果然,这是一份没有玛格特罗伊德,没有诺蕾姬,甚至没有西琳的记录。你们果然和我们不同。】   【不过这样也好……不,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好。】   而下一刻,郑吒伸出手掌的五指并拢。他移动脚步,来到了一座还未建成的毛坯大楼门前广场之中。而后——   “开辟。”——他如是说道。   而伴随着他所说话语的还有那缠绕在他手上的记录拷贝,以及他那只急剧朝前用力挥下去的手!   他眼前的毛坯楼,眼前的幼生宇宙,被改变了。   一个无限的单体被模拟成了有限的多元。而以那份记录为核心,一幕几乎完全复写了那一份记录的剧本便被植入其中。   而紧随其后——   ——时间运作到了这个剧本之内的   ……………………………………   郑吒注视着剧本中的另一个自己,看着这另一个自己从牙牙学语到成家立业。看着一切都按照齐藤一所给出记录所构成的剧本而运作。看到‘自己’成为颓废的白领。看着那个弹窗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并不打算改变剧本,所以剧本中的‘郑吒’轻易地便加入了轮回世界,并在   他看着‘自己’迈出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他注视着【异形】的剧本,目睹着李潇毅,李帅西等人的死去而自身并未感到任何的悲恸。他观测着【神鬼传奇】世界的展开,目睹着没有爱丽丝加盟的中洲队在印洲队的面前损失惨重但他却无动于衷。   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沉默,他知道自己应该在忍耐中发展——若是过去,他绝对无法忍受到一切结束。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耐心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只存在于预测记录中的死神来了世界观中的内战。看着张杰的黯然陨落,看着团队参与到   他挺想在这里就和恶魔队的复制体郑吒好好过一过手的。但他终究还是忍耐住,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在那之后,他亲眼目睹了中洲队的覆灭,以及‘自己’这个死剩种所主导的二次启用。   于是,剧本继续运作。   他看到中洲队越来越强大,看到‘自己’的话语权也变得越来越重。看到‘自己’的理念在这大环境的影响下无声变动。看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圣母’。   ‘自己’正在变转,正在变成另一种‘事物’。   而就当一切都要抵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那场探索,这场探索。这场在神鬼传奇世界中接触前世所引发的战斗。终于完全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第五十七节·郑吒·四   同样的阶段,不同的遭遇。   于多元诸海之中,郑吒冷静地观看着‘另一个自己’在这相似舞台之上的各种演出。   他看到‘自己’轻易地掌握了团队中的话语权,成为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看到‘自己’的观念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逐渐偏斜重组,明明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要活着,渐渐地却想要对世界施加保护。而到了后边,这想要被保护的对象范围亦不住地变更,很快,它所指代的区间便将一切‘人类’都包括其中。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便自认为是人类的守护者,并且将这样的观念视作理所当然。而这份理念在悄无声息之间便侵蚀掉了团队中的绝大多数成员。让他们不得自知,让他们如同傀儡一般在掌上起舞。   啊……没错。在这份记录中,那里的中洲队绝对比现在的中洲队要团结得多。所有的成员都紧密地簇拥在他这个队长身边。而一切战略,战术布局都会伴随着‘他’自己的意志而变动。   ‘他’一言九鼎,‘他’不可或缺。   中洲队离了谁都可以,但离了‘他’便再也无法运作。   那么,这算是好事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根据立场不同,好坏对错的相关概念也会修正变更。对于舞台上的另一个郑吒而言,‘他’或许非常欣赏这样的发展。因为这样他便能够很好地保护住自己所有的同伴,确保一切同伴处理不了的事情在解决时都可以经由自己的手。   然而,对于此刻的郑吒,对于和爱丽丝等人一路同行至此的郑吒而言,他却唾弃有着这样发展的自我。   他不会尊重另一个自己的理念,因为对于每一个成熟的超越种而言,自身以外的任何观点全部都是歪门邪道。而他自身更是渴望着‘开辟之道’的盛行。对他来说,团队最好的未来便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可走。   他授人以鱼,但却不授人以渔。他会开出一条路,而至于别人走不走,走到何处,则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中。而中洲队如今这和而不同的状态,也正是因为有着他的理念在暗中默许,甚至推手。   而这便和另一个可能性中的他完全不同。   因为另一个他虽然想要保护所有人,但却也想要将所有人都纳入掌握。另一个他固然也会替自己的朋友们开辟出一条道路。但却还会强硬的安排,或者引导自己的同伴们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走。   郑吒注意到这‘另一个自己’非常厌恶养殖队。因为没有确切的原因,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因为听了复制体的故事之后恨屋及乌。   然而,在预测记录中所展现出的可能性中,整个中洲队虽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但实际上在资源的分配上却连养殖队都不如——养殖队还会留下一小部分收入,确保那些被欺压的新人们能够掌握一些自保的能力和手段。然而在那一侧的中洲队内,所有成员的资源,奖励点的运用,却全部都要‘他’这个队长点头。   他看得出,‘他’在如此苛刻地对同伴们指手画脚的时候内心没有哪怕一点私心转动。‘他’的确是想要强化团队整体的能力,哪怕自己掏腰包补上不足,也要确保每一个成员都能够完好生存的同时物尽其用。   但他更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在客观的事实上实际是给其它的成员套上了无形的枷锁,确保他们成长的进度始终在自身的掌握之中。   ‘他’是领袖,‘他’想要成为龙首。   而他,期望人人如龙,甚至人人胜龙。   那么……   郑吒垂下眼眸,注视着这座封闭宇宙中的剧本发展。注视着那套黄巾力士的伎俩,注视着另一个自己开启前往藏宝的门户。注视着那场‘自己’和看上去就像是个EVA的‘初号神’的战斗,注视着那场胜利,注视着‘自己’踏入藏宝的楼阁之中。   “我不是你。”郑吒不知道   “我和你截然不同。”而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这整座被困缚于剧本中的雏形宇宙停止运作。   宇宙抵达了上限,因为剧本设定东皇钟是一件先天灵宝而这虚假的故事中显然不可能有这种真品入手。   然而宇宙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因为当剧本中的‘郑吒’碰触了那本不应存在于此的东皇钟之时。宇宙之外,那观测着剧本运作的另一个真实的郑吒却清晰地感知到正有某种不知名的事物从自己的身上离脱。   他知道那是什么,他很愉快地感知到自己那不正常的智商正在随着那不知名的事物一起从自己的脑海中溜走。他很清楚这一事件发生的缘由。因为在他郑某人的判断之中——   ——“现在的‘他’,比我更适合成为你。古。”   言语出口,没有回应在预料之中。   然而没有回应本身也意味着一种回应。尤其是当正主在此的时候,这便意味着沉默的邀请以及招呼。   郑吒感应到,并理解了这份邀请,而他昂然接受,旋即便毫不犹豫地步入了这坏毁的宇宙之中。而在一片万般事像旋起旋灭的破裂大地之上,他终于面对面地看到了自己所要面对着的敌手。   他终于走出了这最关键,也是最麻烦的一步。   ……………………………………   “我不是古。”——那个和郑吒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低落地看着他,眼眸中所流转着的情绪也不知是沮丧还是憎怒——男人解释道:“古还没有醒来,一点都没有,我只是他对你造成的影响,只是他在这场试炼中所形成的残留。”   “我知道。”郑吒点了点头。“但我觉得还是可以称你为古,因为你毕竟是源自于他,你和他的联系比任何人对他而言都更加深厚。”   有着郑吒同样面貌的男子随性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于是郑吒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连着一枚打火机一起丢向自己的对手。而后者旋即接住,美美地吸了一口后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他是古,同时也是郑吒,因为古并不抽烟,洪荒时代也没有烟草这种消遣物。   郑吒犹豫了一下。   “若是我失败了,我是不是也会变成你这样?”他问道。   “你觉得呢?”他的对话者摇了摇头,从嘴边取下烟头按成粉末。“古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这个时代苏醒。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人类在这个时间点并不需要他。而他也只是打算用影响的方式让你成为贴近他的代言或者是副手。”   “你若失败,你不会丢失你的自我意志,你也不会失去伙伴或者朋友。古的遗产,那具东皇钟将会交付与你,和他的气运一起供你使用。而这足以让你在极短的时间内攀升到准圣的层次,甚至有可能再更进一步,成为在这多元宇宙中也仅有少数上位的神圣不朽。”   “而代价就是放弃我的理念。”郑吒冷笑着哼了一声。“失去了理念的超越种还能算是独立的生物么?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伪物。一枚或许有点用处,但只要时机合适便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掉的棋子罢了。”   郑吒的声音冷漠,语气宛若古井一般无波。他原本以为接下来或许就是撕开脸相互战斗的时刻。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战斗开启之前获得了一个预想之外的答复。   “不需要你放弃你的理念,只需要你稍稍地,在可活动范围内改变一点点就行。”   “一点点也是放弃。”郑吒看他的目光仿佛……不,就是在看一个傻子。“我不知道你的生命层次到底比我高几层。但至少在我这一层中,我的理念便是我本身。我修改自己的理念和身为凡人时用刀往脖子上捅没有多大区别。而你居然跟我说只是一点点?”   “脖子中刀,未必会死。”已经可以用古来自称的对话者回答:“而且,无论你怎么认为,有些东西你总归需要承认。”   “你出身于人类,你身上流着人类的血,你在人类的教育之中长大,你一直都在使用着人类的力量。”   “所以?”郑吒稍稍歪过头,打量着眼前的家伙。   ——“当人类面临危局时,你难道不应该提供一些支援,出一份力?”   “我当然会出力。”郑吒的视线由质询化作诧异。“我的理念便是开辟,我会为一切受到困顿的,无论是人亦或是异族亦或是其它什么奇怪的东西开辟一条前路。我的理念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会出力。”   ——“你不觉得你可以做到更多吗?”   “我觉得这已经够多了,路都已经在脚下了,难道还要我手把手地教导他们如何去走路吗?这种事情应当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能否走通这条路,能否超越这条路在于他们自身而不需要额外的推手。”   ——“会有很多人在你所开辟的路上跌得头破血流。会有很多人在跋涉的过程中遭遇天灾野兽。这会让人类,会让你的同胞损失惨重。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想要成长,总得付出代价。想要前进,总得付出努力。”郑吒打量了一下四周,判断了一番这方宇宙的崩溃程度后继续说:“我会在层峦叠嶂的山脉中开出一条可供行走的路来。但我可不打算把这条看不到头的山路改装成一架自动扶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谁规定的?你吗?”   ——“这是普世认同的道德,你不打算遵循道德吗?”   “谁定义的道德?你吗?”   ——“你真是冷漠,你的亿万同胞即将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死去,而你却无动于衷!”   郑吒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头。   “我发现你们这些家伙总是很喜欢自作聪明,总是很喜欢给别人预设立场。你们自顾自地定义了‘冷酷’定义了‘残忍’。你们自以为凡人离开你们就走不动路。然而我觉得你们的存在本身才是凡人要面临当下这种困局的关键要素。”   他放下手,叹了口气,而后,召唤出了他那柄已经用惯了的毁灭大刀。   他注视着眼前这位和自己有着相同容颜的敌手。   “我就直说了吧,你的理念对我来说毫无价值。你那为凡人开辟一条路,然后还得指引凡人确保他们不会行差踏错直到走出最后一步的理念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我只要,也只打算授他们以鱼,而他们能不能学会渔是他们自己的事。若是能,那就能。若是不能,那么死干净了也是活该。”   ——“你,真的是毫无怜悯之心啊。”   “我的怜悯之心不会留给废物。不上进的家伙,走错路的家伙,三心两意的家伙,死光了也算是好事。这有益于整个群体的代谢和用进废退。而这样的族群不需要像是你这样的天降领袖也能够自如行走。”   ——“人命不应该有贵贱,每一个族人的命,都是宝贵的。”   “所以当初的洪荒才会被你,以及你的后继者给养成这幅模样。你想当照顾婴儿的保姆,但我可和你不同。”   “我不是你。”郑吒冷哼了一声。“我不会像你一样,将人类这个群体看得比什么都重并且还对他们一视同仁。我只会开辟出一条出路,而走不走,走不走得通,会通到何处,则全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我不会做出任何干涉。”   “我,和你截然不同!”   他的言语,换来了对话之辈的沉默。   而在数秒之后……   ——“看来,我们只能够用比较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从一开始就该这样。”郑吒轻哼了一声,握紧大刀的同时,他清晰地观测到了一顶悬浮在对方头顶上的金色小钟。   于是,这座本就已然是在苟延残喘的宇宙,便在双方间突然爆发的战斗中急剧地扑向了终末。   ——言语之间的争锋,终究还是要取决于彼此拳头的硬度。 第五十八节·郑吒·五   同样的招式,不同的刀。   同样的手段,不同的道。   当源自于天启杀戮的赤色长刀和源自于兵主蚩尤的虎魄锋刃在无声中相撞的那一刻,两人脚下的这片小小踏足点便在顷刻间支离破碎,湮灭坏毁。毁灭的狂潮朝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哪怕宇宙本身正走向终末黄昏,这沸腾而起的战火也点亮了这片星河。   “你对洪荒的理解非常有趣。我   古的形体在崩裂了一枚古旧星辰之后稳定下来。他的一部分身体在赤红刀气的切割下不住地蠕动,翻滚,衍生出一个又一个面目模糊的小人形象。而每一个小人都嘶吼咆哮着想要从他的体内挣扎脱出,却又在他的目光之下尽数慑服。   他能够感知到自己体内——构筑这具躯壳的体内——的大部分细胞都在那一斩下产生了活化的迹象。它们成为了独立的个体,在等同于无的微小时间段内构筑出了独特的人生,它们甚至彼此相认甚至有着交情和仇恨。而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独立生物的体征!   它们短暂的活着。   它们尽数死去。   而在死亡之中,郑吒的形体从星体崩裂时的光影中探出轮廓。   “你只是用不着这种手段罢了,毕竟你想要当一个好保姆,你并不期望这种独立自由的发展。”——郑吒完好无损,而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的确是不期望这种零落散漫的力量。”古身上的扭曲尽数褪去,同样的境界,同样的手段,而他轻易地挡住了郑吒的   强大的力量,能够克服一切阻碍。   郑吒顺势格挡,而在时空破裂的扭曲感中他已然被轰入了一枚燃烧的恒星之中。失控的聚变反应随即生成,单纯的物理现象所引动的引力潮汐让这颗恒星在顷刻间便生成了超新星爆发前夕的变动!   然而下一刻,这整颗比起太阳大概也小不到哪去的恒星便从当中径直切裂成两段。那失控的星体内核,外核,乃至于星冕层都像是切开的咸鸭蛋一般清晰完整地暴露在整个宙空之中。郑吒寄托其中的,那原本会随着超新星爆发而汇集在杀戮大刀上的繁复仪式在这突如其来的一斩下径直崩溃,而星体物质随即向外大片抛射,将半径一光年的宇域搅成一片沸腾的混乱汤粥!   这是古的   而当   他被打入死渊,然后他立刻便从死渊中遣返。物质层面上的破灭并不能够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损。而他转眼就从一颗中子星中探出双手,并以这极致压缩的星体物质构筑成了新的躯壳!   他所选择的降临点,距离先前交战的区域大约隔着十万光年。   然而他的形体被构筑完成的刹那,古的   星体物质被还原成了质量的团块,而作为源头的中子星更是被刀的余波给径直分解,解离成了纯粹的能量。   而后,郑吒的   他的形体从炙热沸腾的河系星核中化生而出。伴随着他的降下,被他用以充作躯壳原料来源的不知名河系星核的整体亮度都略微下降!   光无法被再度纯化,古撕裂宙空,破空而来的   而他的反击转瞬即至,下一刻,这整个不知名的河系亮度就此下降了接近百分之一的程度。而这百分之一的光,汇聚成河!   光的河流,淹没了古。而在这河流之中,隐藏着河流内光子总数相等的变化。   而这近乎于无量大数的变化宛若放射源一般对古的躯壳产生了剧烈的侵蚀同化。就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刹那,古的体内,竟也迸发出的无穷的光!   “有趣的手段,让我体内所有的‘光’活化,并脱离我的躯壳从而独立存在。这招式已经和我所开发出来的洪荒系列大不一样。”古的声音中充斥着赞赏,他的躯壳在这条浩瀚的光之河中黯化,解离,而他的声音依旧在宙空中回响。   声音,声音成为了他的新载体。   而在这载体之中,新的血肉之躯随即诞生——他挥舞着虎魄长刀,在没有计量意义的时光中和郑吒所斩落的毁灭大刀碰撞了大概有数千万下。而当这数千万刀尽数收束为一的刹那,无穷的暗取代了所有的光。   光无法被纯化,但可以被驱逐。光可以驱逐黑暗,黑暗也能够取代光。   而古斩断了这一光年战场内的所有光亮,除却他自身的血肉躯壳以外,一切辉光便都尽数被驱逐出了这一片地方。   失去了光,郑吒便也失去了形体。   然而他却并未   而这一次,他所选择的介质是——   ——力能!   古的   “这也算开辟?”   刀与刀之间随即再度碰撞,道与道之间的交流随即延展。   “这也算开辟。”郑吒的力能之躯压缩成了常人的大小,而他那压缩躯壳的过程所引动的引力潮汐便也同时招来了被驱逐出的光并淹没了所有的黑暗。而光与力能随即交缠,在双方的交战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事项构筑出了无可计量的变化。   一种新的生命被创造了出来,以力为骨,以光为形。在郑吒与古的交锋中它们模仿着两个交战者为自身制作出了独立的形象。它们汇集成群,在符合光和力的时间尺度中相互拼砌成为了一个新生文明。凡人的一秒对于它们来说有着宛若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而在宏观宇宙内的数十秒内,它们便繁育出了一片浩瀚的光之海洋!   郑吒和古的交战依旧在延续,双方都很默契地将形体层面上的交战转为道蚀现象所构筑而成的冲突。以交战双方为轴心,半径一光年的球状宙空都被双方的意志所封锁阻断。而这宛若在一个旧宇宙的残骸中构筑出一个新宇宙雏形的操作自然而然地便触动了多元宇宙之中的人道主角机制,当黑暗在光的海洋下化作陆地,孕育出万物的时候,黑暗中便也诞生出了凡人的形象。   这到底是人道主角机制,还是古所引动的道蚀现象?   啊,这并不重要。重点在于这片大陆上出现了凡人,而凡人在光的海洋之下茁壮成长。   光的海洋,暗的大地。   光之民并不需要大地,也不需要大地上的任何资源和力量。   而凡人却总是期望着光。因为他们的生命结构决定了他们需要放牧,需要耕作,需要进食和享受。除非他们脱离凡人的桎梏,不再为人。   “那么,什么是人?”——郑吒询问。他化作高悬于极天之上的太阳,不理会光之民,也不理会暗之子。只是单纯地将光芒洒落,让辉光照耀到大地之上。   “通过基因工程,让肉体长生不灭的,算是人吗?”——他询问。   “通过心灵工程,让意志长存于世的,算是人吗?”——他询问。   “通过时空干涉,让自身的时光永远驻留在循环片段中的,算是人吗?”——他询问。   化作幽暗大地的古嘿然低语。   “当然是人,自然是人,理所应当是人。”   而太阳再度发问。   “那么,他们凭什么要被你庇护?他们自己就能够处理好自己所要面对的问题,他们自己就可以获得独立的发展。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   大地之上,凡人的文明发展昌盛。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光之民产生冲突,因为它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利益和活动领域上的重叠。   凡人很快从原始时期变转为中世纪,伴随着些许光之民的崇拜,他们不快不慢地抵达了工业时代并构筑出了完整工业体系。他们那与生俱来的黑暗干涉力对文明的晋升起了不小的助力。而这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脱离了生存温饱上的需求,转而探索起更有益于享受和取乐的技术。   他们研究出了生物相关的基因科技,在勉强还能够保持人形的同时获取了接近千年上下的寿命。   他们勘破了神灵和信仰上的问题,接触,捕捉,并且研究了光之民结构。从而改造了自身的意识和灵魂。让自身哪怕肉体坏毁也能够将精神转移到了新的躯壳之中。   然后,他们终于和光之民有了足够的接触……以及能够酝酿战争的冲突。   “他们还没有准备好,他们仍有可能行差踏错。”——大地终于回应了太阳的疑惑。在战争的疑云之中,他的意志指引着着这片大地上的凡人们的行进方向。   凡人们的科技研发一帆风顺,少不了他在幕后点拨。许多弯路和死路都经由他手而被轻巧地跳过,从而发展至了如此规模。   ——而战争即将到来。   ——太阳对光之民的文明从来没有丝毫扰动。   “你不去引导你的眷族吗?”——大地询问,“战争马上就要来了。”   “我说了,我和你截然不同。”——但太阳的回答却是出乎预料的冷漠。“我不是你,我不会像是个保姆一样生怕别人摔倒在地。我已经将光明授予了它们,如何运用,取决于它们自己。”   “但你同样也将光明给了源于黑暗的凡人。”——大地提出了另一问。   “我为什么不能给?”——而太阳以反问作为回应:“难道你以为,我的‘开辟’仅限于某个特定的族群,某个特定的事物?你错了,我对诸群落,万种族一视同仁。哪怕他们将我视作敌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圣母。”——大地沉寂了下去。   于是,暗之子与光之民之间的战争开启了。   缘由并不重要,若是非要找一个,那便是双方随着规模的拓展而产生了利益上的竞争。而这场战斗在开始的瞬间已经锁定了结局,因为郑吒从来就没有做出任何干涉,而这让古所暗中引导的凡人文明顺畅地压灭了本应比他们强出很多的光之民的国度。   凡人取得了胜利,仅有极少数的光之民留存。   然后……   没有然后了。   棋盘被废弃,封闭的边界旋即开放。然而,当古将注意力从凡人的文明上抽离,重新投放到和郑吒的交锋上时。他却发现自身所引导起来的凡人文明在失去主角机制的干涉后很快便消失在了这旧的宇宙之中。而在此之外,却仍有一缕光依旧留存。   残存的光之民在幽暗的宇宙中活了下来,繁茂的凡人却在时光的冲刷中消逝无踪——那会是在几千万年,如果宇宙还能够延续几千万年才会发生的事。但几千万年后的未来,对于两位交战者而言,就是现在。   “温室之中,是养育不出健康的花朵的。”郑吒伸出手,触碰着那缠绕在自己指尖的一缕流光。语气淡然而笃定。“你太珍惜凡人了,你看重他们,胜过一切,而这让他们再也无法在脱离你后仍能够有所成就。”   “我可以让这个宇宙永远是温室。”古轻哼了一声,伸出手,修正了一段未来以及未来的未来,将本应在宇宙中消逝的凡人文明重新拉回现界。   “所以你才弄出了人类气运共振计划,所以你才选择在开天后道解三分?”郑吒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干涉的举动。   “正是。”古回答:“人类合当为永恒主角,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高人一等。”   “哪怕是圣人?”   “圣人也是人。”古轻哼:“圣人不是圣位,不是古老的先天魔神。在我所构筑的基因锁,我的内宇宙所将构筑的修真体系中。即使是圣人,也可以保持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也可以活得像是一个强大的凡人。”   “所以,只要主角是人。那么无论故事变成怎样,都没问题吗?”   “肉,烂在锅里,便没有任何问题。”   郑吒轻轻叹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毁灭大刀。   “我收回先前对你的一部分指控。你……你所持有的这具躯壳,在还是郑吒的时候的确没有将中洲队变成一支另类的养殖队。你只是单纯地认为其他人需要庇护,需要帮助,而你作为最强者,有义务为他们扛起一切……是这样的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有着郑吒面孔的古疑惑地微微歪过头。“我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无辜者,为了弱小者,为了我的队友和伙伴。无论是哪个时代的我都是这样,我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付出任何牺牲……因为我是古,我要让我的朋友,我的同族,成为不会受到任何压迫的人。”   “原来如此……但我和你不一样。”郑吒稍稍垂眉:“你把他们照顾得太好了,而这反而让他们一离开你就一事无成——”   “——我安排了继任者。安排了能够继承我意志的道具。”古打断他。   “就像伏羲?”然而郑吒毫不留情地回怼。“你应该知道,我能够以这幅姿态站在这里和你对峙的前提。”   他的言语让古猛地一滞。   “你很聪明,”古轻吸了一口气。“聪明得简直不像我。”   “我本来就不是你。”郑吒回应。“我会开辟出一条路,但我不会关注其它人能够走到哪里。你……还是郑吒的你,或许会因为有一个足够团结的团队骄傲。但是我不一样,我更喜欢这个和而不同的中洲队。我固然引领我的朋友们走到了这里,但即使我在此彻底死去,我的队友们也能够以他们自己的理念独立地活下去!”   “人人如龙吗?”古发出了一声和先前的郑吒相同性质的轻叹,同样再度举起手中的黑金色虎魄。   “不,人不需要一个效仿,一个追随的对象,人要更胜于龙。”郑吒,说出了战争前的最后一句话。   “不需要救世主,也不需要神仙皇帝。众生的路,凡人的路,朋友的路,应该全靠他们自己的奋斗和努力!” 第五十九节·郑吒·六   “自己的奋斗和努力……?”   古咀嚼着这几个字,原本平和淡然的面孔一点点的变得狰狞扭曲。他所执的虎魄之刃在无形的压迫力下发出阵阵哀鸣,而刀身随即破裂,刹那之间,便朝着一柄战斧的轮廓进行变转。   “很多年前,我们也曾经天真的以为靠自己就能行,靠自己努力就能够掌握住自己的生命。我们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万族的一部分,我们曾经以为,以为凡人和凡人以外的族群并非是不共戴天。”   他猛地举起战斧——   “我曾经,相信奋斗和努力!”   下一刻,郑吒眼中的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就此支离破碎。四维崩坏,命运夭折,整个宇宙系统在顷刻间便崩解为纯粹的地水火风然后又从地水火风再度降解为原始混沌。而他用以战斗的这具躯壳在宇宙崩解的瞬间便完全坏毁——他被逐入死渊,而持斧的古旋即紧随其后追入其中!   ——死渊之内,万物皆为凡俗。   重新认知了死渊,将其视作现代都市的郑吒目睹着眼前的‘楼宇’轰然坍塌。而手持战斧的古旋即从废墟之中冲出!   他后退,身后的街景便在顷刻间变转为另一个洁净的宇宙。他重铸躯壳,战斧却在他举刀格挡的同时出现在他头顶的上空!   没有声音,战斧切断赤红的杀戮大刀如同切断一根木头。   没有迟疑,劈落的斧斩精准地将他的躯壳从中一分为二,甚至将干涉朝向他的源世界线所在进行追溯!   他是超越种,超越种可以有很多个源世界线。   他曾经在踏出这一步,在爱丽丝共享超越种情报的时候便本能般地将自身的痕迹投放到到许多不知名的异宇宙中。让自己的源世界线延伸向这多元宇宙中的诸多角落!   他本应不死不灭,因为在诸多源世界线中,他在那里的历史内留下过痕迹。成为被铭刻在宇宙内的英雄人物或者不朽的神魔。   然而在这一斧落下的刹那,郑吒那千百投射出的源世界线便也在这一刹那尽数颓破!   一个主题为中古时期战争的宇宙中,会在未来叱咤风云,终结乱世并成为   一个主题为武道争锋的宇宙中,会在数日后从疯癫乞丐一朝觉醒,并在日后成为一代武圣的‘郑吒’。在性情大变的契机抵达之前,便被一场突然爆发的武斗给牵涉其中,浑浑噩噩地便被一道横切而出的刀气给一分为二。   一个主题为星际战争的宇宙中,将要成为星舰舰长,即将踏上传奇之路的‘郑吒’,在接手控制权的那一刻他身侧卫兵的武器却突然走火,失控的离子射流直接将他沿着中轴线呈两份分隔。   一个主题为都市商战的宇宙中,大学生‘郑吒’将将取得   作为超越种的千百源世界线,就此断折。   而真正的死亡接踵而至……   ——“所以,你现在就不信了吗?”   一声轻响,一抹讶然。分断的躯壳蓦地合拢,而那势不可挡的斧刃之下重新出现了另一柄全新的赤红长刀!   郑吒注视着眼前的古,低声喝问。   他那被斩断的诸多源世界线并未复原,然而,至少在这一刻,他那最初始的,来自于最早的那个源世界线却依旧受主神所保护!哪怕是那不可直呼其名的战斧也无法将斩断的力量投放到到那主神所庇护着的源世界中,而郑吒被破坏的躯壳旋即重组。   “伏羲……不,裴羲么。”古轻哼一声,变斩为砸。而郑吒身后的大片星河就此堕入火海——他身周的时空粉碎,就这么直接地被从这不知名宇宙的一侧打到了另外一侧!   他的躯壳和灵魂,不住地崩坏然后重组。   而他的双手,却依旧紧握着那柄深红色的杀戮大刀!   ——他的刀既是他的道,而他的道绝不放手!   而古的追击紧随其后。   郑吒尝试反抗,但却只是徒劳。他被按入恒星之中,恒星被失控的力场给压成黑洞。他被砸入河外虚空,虚空随即沸腾,化作原始的失序混沌。他被从混沌中轰入时间的原点,而紧随其后,宇宙诞生之时的大爆炸便将他的形体给彻底淹没。   他被从这一个纪元打入上一个纪元,他被从上一个纪元打入上上个纪元。   他的身体不断地被破坏,他的灵魂不断地被击破。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伴随着他。将他一次次地毁灭,毁灭之后再度毁灭。而他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他举不起刀。   哪怕他想要举起刀,在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前古便可轻易地杀他百次。   而哪怕他成功地将刀举起,在他将刀刃劈斩到古的身上时他也将迎来超过万次的死亡。   死亡。   超越种和圣贤在广义上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异。只要源世界线还没有尽数破灭,只要传说和痕迹还没有彻底消失,则超越种便不可能真正地迎来死亡。哪怕坠入死渊之中,来自于源世界线的牵引力便也可让他从死境中轻易遣返。   而郑吒就此死去了一万零一百次。   而他依旧努力着朝古挥出手中紧握的刀。   “努力和奋斗,毫无意义。”古冷漠地说着,将形神俱灭的死亡   而下一刻,郑吒便再度自死渊归来。但这历经一万零一百零一次死亡,才终于成功挥出的一刀。却在触及古躯壳之前的刹那便被轻易地格挡。   他一脚便将郑吒从宙空中击落,化作流星坠入一片荒芜的寂静大地之上。   而下一刻,他的战斧抵上了想要从坑中爬起的郑吒胸膛。   “就像这样,哪怕‘我’现在的‘境界’只是区区四中极限。但只要我想,我便可发挥出超越常规准圣的力量。因为我是内宇宙,哪怕我早已死去,我也仍旧是内宇宙。而你的一切努力,一切奋斗,在这绝对性的力量之下一文不值。”古脸上的狰狞,一点点地归于淡漠。“但这样的力量,却也始终压迫在我们凡人这一支族群的每一个个体之上。”   “你应该看得到吧,这血红色的河流,这来自于多元宇宙之外的力量。”古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而他也并不需要郑吒给出回答。   “那是我们凡人的起源,那凌驾于多元宇宙本身,超乎其上的意志和力量。而你更应该知晓,这样的意志和力量。在如今的多元宇宙之中,之外,根本就不止一道。而该亚的复苏已经是必然,它终将苏醒,而苏醒后的它,或许也会加入那一类存在的行列之中。”   “所以你才要想尽办法保护人类,无论他们变成怎样你也要保住人类。因为凡人在你眼中注定会灭亡。所以你才要保住他们,让你的同族至少在失败之前都一直处于宇宙内的顶端?”郑吒冷笑着看着他。   “临死前先爽上一把,你就是这个意思吧,古。”   他质问,然而质问,换来的却只是古的漠然。   “努力这一行为的价值,是建立在努力可以获得成果的前提上的。哪怕是再微小的几率,再渺小的可能性,只要能够取得成果,那么努力奋斗便是可行的操作。但若是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获得任何收益,那么你的努力和奋斗便毫无意义。”   他淡淡地说道,视线注视着某个不可知的域外虚空。   “我们人类,从一开始就是某股超越内宇宙之力的触手。我们是道具,我们是衍生物,我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和这个宇宙原本的主人,该亚,该亚的子嗣先天魔神,该亚的眷属万族注定互不相容。因为这就是我们被创造出来时所被赋予的天职,只要我们偏移这份天职,试图和该亚,和魔神万族媾和,那么我们便会失去这份力量的庇护。”   他握了握一只空余的手,握成拳头。   “在我之前的凡人,他们软弱。所以他们在万族的治下饱受苦楚。因为他们是外来者,哪怕臣服,他们也注定和这个多元宇宙的阶级体系互不相容。他们注定会成为弱者,然后被卷入弱肉强食的秩序之中。”   两人脚下的巨石安静地悬浮着,整个宇宙中,只有古一人的话语正被言说。   “弱肉强食,很常见的自然现象。对于我们凡人来说,万族时期的历史是一段被血泪所浸染的历史。然而事实上,在那个时代,像是凡人一般被压迫的种族根本就数不胜数。就如同在你的源世界中,每一天都有七十五种生物被人类灭绝一样。在万族统治的那个时代,每一天,万族之外都有许多种族走向终末。”   “它们的灭亡寂静无声,即便是我,也记不得它们的名字。而我们凡人原本也应当会像是它们一样无声的沉默。因为凡人本质弱小,无法兼容这个多元力量体系的我们原本就会被自然的淘汰掉。而这甚至用不着万族的针对和天道的诅咒。”   “但是,你们和它们不一样。”郑吒垂落眼眸。注视着另一片虚空。“你们,那个时代的凡人有着最后一条退路。那便是拥抱那条血色的长河,从而挣脱这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   “对,我们和那些被淘汰者不一样,我们有最后一条退路。”古淡淡地说道,他所注视着的那片虚空之中,有着不可见的血色长河汨汨流动。   “我们不想被淘汰,我们背后的力量也不容许我们被淘汰。所以,我们拥抱了那一条河流。我是   他的视线回转,重新放到郑吒身上——郑吒正注视着另一处虚空,而古并不在乎郑吒究竟在做什么。   “所谓血红气运,所谓亿万载血仇,其实都是虚的。对于那个时代的我们来说,若是放下仇恨便可成为不受控制也不受歧视的万族之一,那么我们很乐意放下那妨碍族群延续的无尽血仇。然而我们成不了万族之一,万族也不愿……不,无法承认我们和他们等同。所以我们和它们之间,便只能够争斗。”   “而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么就得赢到最后啊,郑吒。”——他   “一种是失败的,它被称作是侵略者。而另一种是成功的,它便成了征服者。”   “我为什么要道解三分?钧为什么要道解三分?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要成为征服者。要抹除万族的秩序,抹除该亚的秩序,从而让该亚无法复活。让我的同族能够获得一片可以自在呼吸的天空罢了。”   “所谓人类气运共振计划,只是附带。所谓洪荒天庭和人皇位格,也全都只是附带。我所做的不过是率领一个种族击溃了其它的种族。率领一个文明征服了一片沃土。站在万族的立场上看,我们或许是十恶不赦的强盗。但我们是人,所以,我看待问题,从来就只会在人的立场上思考。”   “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郑吒。”   “我们凡人,光凭努力和奋斗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我们从一开始就在那超越内宇宙之力的干涉之中。无论我们依靠与否,我们都逃不开它的影响。而现在,这种规格的力量即将获得新的数量。”   “郑吒,我并不反对努力和奋斗。但是,我们必须找对方向。找对能够获得收益的那个方向。或许,我们无法阻止该亚的复活。但复活,不代表着它就一定能够获得那超越内宇宙的力量。”   “我们还有机会,唯一的机会。能够让凡人得以延续,能够让‘努力’和‘奋斗’具备价值的机会。我们……”   他朝郑吒,伸出了手。   “……还可以再开一次天!” 第六十节·郑吒·七   空气并不存在。   但它若是存在,则此刻必然是难以言喻的沉重。   于寂静之中,郑吒的目光从那不知名的虚空中回转,然后,和诚恳注视着他的古视线稍稍交错。   “若我加入你。”郑吒的声音悠久,而又淡漠。“若我加入你……”   “……你在那之后打算怎么做?古。”   古的眸光稍稍一沉,在郑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知晓自己的理论并未成功地将郑吒给说服。   “我会醒来。”但古仍旧给出了回答,“我会从你身上复苏,重新拿回我的正面和反面,然后我会接触裴羲,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我,彻底地变转回归为裴羲抑或者成为我的一部分。”   他没有偏转视线,但当他如此讲述之时,那无可计量的遥远之处,主神的光球便也随着他的话语而微微波动。   “而我若是完全复活,那么钧也会完全复活。在那之后我便会重新执掌洪荒天界,用我和钧当年所准备的布置,以剧本模因统辖一切独立宇宙并将它们的力量尽数收束归纳为一。而后,我们会再度走出那最后一步。”   他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他知道在这多元宇宙中言语不传六耳的可能性根本就是完全的无。那么,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截了当地将一切都摆到明面。   “我和钧,还有我的伙伴们,会在该亚复活的时候,再开一次天。”他语气笃定,心智坚毅更胜世间万物。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也依旧知道郑吒的回答仍然是‘不’。   “你将可能性赌在该亚苏醒之后的状态不如往常,从而能够将故去的开天旧事再度重演之上。”郑吒注视着自己的前身,回答,然后反问:“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时代已经改易,凡人和该亚之间并非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古微微蹙起眉头。   “你真的越来越不像我了,郑吒,你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念头?”他低声喝道,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我们凡人,杀光了几乎所有的万族,杀光了几乎所有的先天魔神。甚至连该亚本身都被我们所杀死……若该亚是一个妇人,那我们便是占了她房子,杀了她儿子孙子并将她自己也杀死的恶徒。而如今她即将回归,你却跟我说她和我们之间并非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吧,古。”郑吒鼻腔中喷出一声冷哼,他挺着胸膛,竟是就这么顶着那柄无名战斧的锋刃就这样站起。斧刃将他胸口贯穿,开膛破肚且阻碍一切修正,然而他却对此浑然不觉!   “我一开始,以为我和你的不同只是理念的不同。然而现在,我却发现,我和你之间的不同不止是在理念,更是在视点之上!”   他握住了那柄贯入他胸膛的战斧——   “古,你最大的错误,便是你只将自己当做凡人,你只会,只懂在凡人,甚至只懂在那洪荒时期凡人的立场上看待万物!你确实在保护,你确实在拯救,你和你的族人在那个时代的确除此以外无路可走。但是,你却根本不理解时代早已不同!”   “一派胡言!”古忍不住怒斥,言语中愈发的恼怒。“身为人族,站在人族的立场上思考有什么错!?难道我还要站在万族的立场上,去体谅他们,去为他们开脱,因为它们不过是吃了几万个量劫的人族,而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上错?”   “你真是……令我失望!”   他的心中涌现出暴怒的力量,或许下一刻,他便会将郑吒从这个多元之中彻底抹除!   然而郑吒的目光却依然故我!   “你真的是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古。”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奇异的笑容。“你哪怕是在举这种极端例子来反驳我,你所运用的思维也依旧是凡人的思维。你以为万族和凡人之间的不同只是外表的不同,你以为魔神和凡人的不同只是强弱的不同,你甚至以为该亚和凡人之间的不同,只是存在形式上的不同!”   郑吒挺直了腰板,明明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他却一副智珠在握的胜者模样。他注视着眼前的古,视线和先前却大有不同。   “你……”古的眉头,比先前皱得更深。“……是不当人了吗?”   “你在迟疑,古。”郑吒按在斧柄上的手稍稍用力,那原本宛若天柱一般不可偏移分毫的战斧竟是一点点地从他体内离脱!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你更知道我说的不无道理。”郑吒轻哼。“作为族群的一员,站在族群的利益上思考并无错处。但是,作为战局中的弱者,面对强者时却依旧固执地只肯用弱者的立场来思考,那这从战局总体而言却是绝对的错!”   古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的面色阴沉,道蚀现象甚至将倾盆大雨在这片大陆周遭的各个角落上生成。   然而郑吒却在这暴雨中继续诉说!   “我且问你,古。”郑吒提问:“你想要   古默然,他先前所说的一切无非也就是一个先下手为强。而之所以先下手,那自然便只可能是为了阻止该亚的复仇。   “我们人类,来源于这条血红色的河流。过去,我们靠它胜过了该亚。然而现在,它却正一点点地变得稀薄。”他沉声说道:“这说明我们凡人的源头,那位内宇宙之上的支持者已经被另外的力量所牵制。而一旦该亚复苏,我们想要活下去,便只能够靠自己的手。”   “那么我再问你,古。”郑吒点了点头,而他的声音响亮如钟——“若是有一个人头戴铁盔,行走于雷雨中的高处。而当他被雷电击杀之时,他到底是应该怪这场雨,怪这阵雷电,怪生成雷电的积雨云,怪那构筑积雨云的天气系统——还是怪他自己,在雷雨天戴着铁头盔往高处随意乱走!”   古的气息,猛地一滞。   “这不一样。”他喉中低吼。   然而郑吒毫不滞留。   “有什么不一样?”郑吒冷哼。“不都是弱小者触犯强大者,强大者毁灭弱小者么?这有什么不一样?还是说你以为那道雷电会对那个凡人格外关注?”   他伸手一推,战斧便脱离了他的躯壳。他身上的创伤随即恢复,而那些被击破的诸多源世界线也开始复苏。   “古,你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你眼中只有凡人,所以你将一切知性个体都以凡人的目光来看待!你以为它们有着和凡人一样的七情六欲,以为它们一样会被困缚于所谓的国仇家恨,血海深仇……或许你那时候所主要接触着的洪荒万族的确如此,毕竟它们本来就只是一帮小角色,地位和凡人实际上差不太多。但是,你将先天魔神,将该亚也视作凡人来看待,那便是大错特错!”   他的冷哼化作冷笑,冷笑声声连连。   “什么强盗,什么子女,什么孤寡老妇。在你眼中,该亚或许也只不过是一个会发怒,会记仇的强大个体。你把她当做一个存在形式和凡人不同,但却依旧会沿用凡人思考模式的生物来看待。所以你才会被这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烦恼所困缚!”   “你以为该亚是人,我却只把她当做一种自然现象。你以为该亚复苏后会为过去的冒犯而报仇雪恨,但在我眼中,她根本就只是一团纠缠扭曲的自然规则!”   他步步紧逼。   “火能够烧死人,但人也可以避开火,并将其应用于生活之中。雷能够电死人,但人依旧可以避开雷击,将电能引入千家万户——你因为山火烧死了人所以你想要消灭火,你因为雷暴劈死了人所以你想要消灭电,但你为何不好好想想,为何你非得要那样去做!”   他的进逼,甚至让古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下一刻古便重新踏足上前,气息甚至要比先前更加磅礴。   “歪理邪说……”他的声音沉重如鼓,让这整片大陆上的降雨尽数倒流。“……你缺乏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然而郑吒只是轻笑。   “证据?你都看过了我的经历,我的记忆,你居然还说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你难道看不到玛格特罗伊德吗?你难道看不到洛叶吗?她们从未隐瞒过她们的经历,从未在必要的时候故弄玄虚,难道即便如此,你仍旧看不出她们的来历,她们的使命?”   “你是真的有那么蠢,还是装作看不见?”郑吒面部的笑容敛去,而后,摇了摇头。“就算你看不出,我也看得出。在月世界结束后,我便知道她们根本就是某位外来者和该亚本身的代言。她们的经历和思考,就是该亚和那外来者的思考和决断!”   “古。”他说:“该亚和我们不一样的,她和凡人这类生物不一样的。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死去的万族,不在乎她那些先天魔神子嗣,甚至不在乎这对她来说应该是至关重要的最后一位女儿。它根本就没有凡物所拥有的喜爱,厌恶,抑或者其它情感。它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躯壳上有两枚还是三枚灰尘跌落!”   “乾坤若无私,善恶应无报。古,你把她当人看,所以你忌惮她,畏惧她的复仇。但是,她从一开始,过去,现在,未来,都不是人!”   他的言语仿若出鞘的利剑,锐利,精准,狠辣。而这刺出的一剑,对古造成的伤损比先前所有的战斗加起来都要更加沉重。   “但是,我们当年受天地所厌恶——”   “那是因为你们那时候戴着铁头盔站在山顶的雷雨中!”郑吒的声音强调式地提升了好几个响度。“时代变了啊,古。那时候你们没有路可选,若是不背水一搏,便只能够在万族的压迫下灭族。但是现在……现在这多元宇宙中又有多少万族?”   郑吒摇了摇头。“你应该清楚得很,古。该亚当年看似针对凡人,但实际上她针对着的是那条血色的河流。然而现在,血河黯淡,该亚却也还未复苏。那么我且问你,古,凡人是否因为血河的黯淡而趋向于亡国灭种?”   古,没有回答。   但答案,很明显的便是没有。   血河正在黯淡,但黯淡的血河并未招致人类文明的衰落。因为在这凡人统治多元宇宙的世界观中,哪怕所有的隐患同时爆发,对于如今的人类文明来说也是不轻不重。   “血河正在黯淡,很快就会消失。而一旦血河不复存在,该亚便不会再将目光投注在凡人这和其它万族并无差异的族群之上——凡人会成为这座宇宙中真正的合法住民,他们将能够在一个公平的平台上和其它族群竞争角逐。”   郑吒最后给出了结论。   “凡人依旧能够存在,凡人依旧能够成为这个多元之中的主角。只要我们将该亚如同危险的自然现象一般回避掉。那么接下来凡人的大世依旧会延续——就如同当年的万族能够统治洪荒大陆一般。”   “但我们凡人……”古的语气稍稍一顿。“……我们依旧有可能会被在某一天被某个心血来潮的   然而郑吒只是轻哼。并以一个历史并不悠久的成语作为答复。   “杞人忧天。”——郑吒如此说道。   而古就此陷入了沉默。   沉默,沉默延续了很久。   而后——   “你——郑吒。你要如何确保那样的未来会成为现实?”   “我说过,我的道路是开辟之道。我会开出一条道来,而剩下的路如何走,由这些站在路上的人自己选。”郑吒毫不犹豫地回答。“所有人的命运,都要靠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但是在那之前——”   “——‘开一条路’这种事,是我的职责。我会斩断这条血河,然后,才是属于我这些凡人同类的‘公平竞争’。”   “……若是该亚反悔呢?你斩断了唯一的倚仗,而后我们将再无反抗余地。”   “只有人才会‘反悔’,古。”郑吒偏转视线,不去看他。   “洛叶从不反悔。”——他如此回答。   而这也是他和古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第六十一节·爱丽丝·一   古离开了。   他没有承认郑吒的胜利,也没有否认自己的失败。但是他离开了。   他重新回到了那不可知不可测的诸海深处,放弃了这场已经不可能获得结局的战斗。而伴随着他离去,‘郑吒’的形体连同那柄战斧也无声凋解。溃败,最终,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口精致的小钟。   郑吒伸出手,接过了那口钟。他能够清晰地看见钟面上那闪烁辉耀着的无尽符文。感知到钟内所蕴藏着的,体量几乎等同于一个完整单体宇宙的权能。于心之光纠缠触碰的瞬间,他便有了一个清晰的明悟。   “不是东皇钟。”郑吒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失望,但很快,这失望的情绪便被他给尽数摒弃,神色之间,只余平静和从容留存在他的脸庞。   不是东皇钟。   啊……当然不是,理所应当的不是。毕竟他又不是古,且也没有继承古,那么,他如何能够拥有古从太一那里夺来的东皇钟?   他不能,他做不到,除非有朝一日,他强到能够亲自动手将东皇钟从古的手中夺走。否则,就算古真的把那口钟交给他,他也不会接受。   那么——这到底是一口什么钟?   郑吒摩挲着钟的外壁,当他将其催动摇晃之时,他的感知便告诉他这整个宇宙的膨胀率都在发生变动。各项常数和物理规则不断地歪曲然后重组,仅仅是一个摇晃的来回,这个宇宙的纪元之末便被提前了许多。   这是一个凭证,一个‘郑吒自此以后不再是古’的凭证。这是一件后天灵宝,一件由那条假想世界线和其所搭载着的衰败宇宙所铸造而成的,同时也象征着‘并未败于古’这项伟业的后天灵宝。   而在上述两点之外,这同时还是一件将将被铸造出来,除却郑吒以外,没有和任何人或者物或者其它的事结下缘的强大器具。而这样的一件灵宝,需要一个通行于多元宇宙之中,受天和地以及大道所承认的名姓。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个典故突然出现在郑吒的脑海中,而他知道为什么这个典故会出现。因为这正是他刚刚辩驳古时所用言论的部分延伸,而这一典故正好便和这事件相得益彰、   “那么,你从此就叫做【有常】好了。”他对手中的小钟说道,而下一刻,他手中的小钟便震颤起来,在表侧浮现出他所常用的汉语所构筑而成的【有常】字样。随后,这口有常之钟旋即从他的手中升腾而起,悬浮在他头顶上并垂落一片光霞,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已然脱离了这座不知名的宇宙,并重新回返到了死渊里侧之上。   死渊,郑吒的死渊是一座现实的二十一世纪都市。   当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此时,他同时还感知到了那口有常之钟正轻飘飘地落在他伸出的手上。而这就像是古能够拿着那柄战斧将他追入死渊一般,哪怕是万物为凡的死渊之中,后天灵宝层级的事物在这至少也能够起到物质实体的用场。   郑吒将有常之钟放入自己的口袋。而下一刻,他便重新认知了眼中的世界,让自身抵达齐藤一和楚轩所分别驻足的两栋‘楼宇’之前。   古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郑某人已经不再需要担忧前世的问题,不再需要担心有朝一日会突然地失却自我。而他在了结这段因缘的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基因锁体系内四高层次关窍的动荡——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那条独属于他自己的,将心灵之光与这多元宇宙半融合的手段。或许,等这场试炼结束,下一个世界开幕之前,他便可如同自己的复制体一般抵达这一纪轮回的顶端。   那么……   “这样一来,下一战,十有九九便是这一纪轮回的终战了。中洲队和恶魔队,我和复制体……一切的因果都将了断,而在那之前……”   他首先朝楚轩所在的‘楼宇’伸出手——   “……先看看我的同伴们进度如何吧。”他如此说道。   而后,整场试炼,随即步入下一个新的环节。   ……………………………………   爱丽丝垂落眼眸,她合上手中的文卷,注视着这陷入战火之中的纷乱宇宙。   她的仪式已经展开,而在她的操作之下,本质为圣贤所制作战争兵器的外道大巫塞赫梅特就此在仪式中暂时的溃散,解离。化作六个部分融入六个国度,而后,六国便在这外道之力的干涉下迅速腾飞,并朝着那最强盛最庞大的   她定下了规则,而塞赫梅特想要参与这场战斗就得遵循规则除非对方找出规则中的漏洞或者掌握了超出主神把握的掀桌之力。然而它若是做得到后者,那么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且作为圣贤的兵装,前者对它这外道大巫而言更是无稽之谈。   于是,它被困缚在仪式之内。爱丽丝虽然杀不了它,但却能够分割并影响它。而它唯一能够胜出的手段。便是让这六国混同为一,从而重新拼凑出属于自身的真我。   若是它成了,那么爱丽丝或许还真的得在这和一位破坏面接近准圣的外道大巫狠狠地打上一场。然而显而易见的,爱丽丝会想尽办法让它无法成功。而阻碍六国融合的推手自然也不会只有爱丽丝一人——胡亥会注意到塞赫梅特的存在,胡亥无法和一个六等分的外道大巫进行交流。所以——   ——胡亥会阻止六国的统一。就如同其它宇宙中的战国末期一般,它会用它的拳头和国度,达成另一种形式的‘合纵连横’!   它不会失败,因为爱丽丝会放任,甚至协助它。而当这双方的战斗展开,并在顷刻间将烈度上升至如火如荼的同时,爱丽丝便悄然地选择了在战争中隐没。   天下因此而大乱了,双重算计之下,六国在围攻秦的同时它们自身也在相互争斗。而同为兵器的胡亥自此能够与之争锋,在勉强维持均势的同时忙得无暇他顾——它被暂时地拖延在了这片战场上,它被拖得越久,它就越要陷入仪式之中。而当它所持有的资源完全坠入这外典启示录的那一刻,它的一切变化便会被爱丽丝所掌握。而在那之后则一切胜负都将纳入爱丽丝的手中。   局已经布下,势已经展开,只要没有突如其来的搅局者,则爱丽丝便已然看到了自己那胜利的终末。   终末。   胜利的,终末。   然而实际上,此刻的爱丽丝,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场战争究竟会朝着哪个方向走。她只是暗中地观测着,绸缪着。而在这诸多事项都处于正常运作之状态下时,她便将自身的一小缕回收的意志再度剥离,从而将它投入到最为不起眼的那座国度之中。   泰拉。   当胡亥自顾不暇,当爱丽丝合上手中启示录文卷的时候。于泰拉的龙门城邦之内,学者罗艾,自一场普通的午睡中睁开了眼眸。   …………………………………………   泰拉在这几个月内所发生的变化,比先前几千年的历史加起来还要多得多。无论乘客们是否准备就绪,这整颗星球也依旧如同一辆卡死了油门并且拆掉刹车的列车一般在看不到尽头的轨道上疾驰狂走。   首先是世界突然和平,整颗星球的道德素质莫名其妙地上升了一个巨大的幅度。犯罪率直接从一个爆炸的数值跌落到冰点线上。甚至于警务部门都因此而被裁撤许多,因为警员们在这剧变的时代中完全没有用武之处。   这是一开始,而紧随其后,覆盖在星球表侧的源石云层便开始剧烈变动。那就好像是两股超越凡物想象的力量在云层中角力一般,要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若是在一年前,或许这会是一场灭世等级的灾难。然而现在,它却并没有在这剧变的文明之中产生多少扰动。   因为地上的万国联合起来了。   所有的国度,所有的势力,所有的人群,都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联合,并在那不可思议的凝聚力下和天角斗。整个泰拉世界   泰拉上最大的恐怖,威胁着所有生命体的延续的天灾风暴,   这是   泰拉的科技因此而飞跃提升,支配大地,开拓天空。而就当他们将目光投向天空之外的时候,最后,也是最剧烈的一场变化便也随之到来。   他们接触了宇宙,他们成为了被秦视作失控,需要肃清的土著。他们成为了不为秦,也不为其余五国所知的七国仪式中的一员。而后,他们卷入了战争。   一开始是秦用以处理失控外星土著的清扫飞船,再然后,泰拉所在的星域被卷入了一场规模空前宏大的战场之中。整个恒星系统直接被某个国度所制造出的歼灭兵器给擦出掉三分之二的份额。太阳就此熄灭,仅有一小块恒星碎片被泰拉所捕获,并在学者们的计算下做成了工程道具,让它在自行熄灭之前勉强为泰拉提供光和热。   泰拉因此而加入战争,在这偏远的角落中,存在感低下地加入了战争。他们在弄明白了当前宇宙局势,知晓了战力和科技上的差距后便果断地选择了隐匿战线的策略——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技术突破中成功地调动了整个星体的源石能,竟是抢在其它的国度将目光投放过来之前先一步制作出一层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相当黑科技的星体屏障然后将整个泰拉隐匿其中。   而在那之后,理所应当的便是跑路。而当泰拉成功脱离先前的恒星系统之时,从天而降的维度级打击便直接将这一座星系的原地址给打成一片厚度不会超过一毫米的巨型精致大饼干。   泰拉成功逃出生天,虽然这显而易见的有某位仪式布置者在幕后暗箱操作。但在泰拉住民们的眼中,自己和自己所在的文明毋庸置疑地是在千钧一发间和死神擦肩而过。   于是,和平的泰拉星辰之上泛起了战争的思潮。而因为科技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的缘故。泰拉的世界政府决定另辟蹊径,走其它六国未曾走过的路来铸造自保用的剑和枪——他们决定将源石的力量开发到极致,看看能否想出点办法,最少也要保住脚下这颗星球。   而显而易见的,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源石病学者,身份复杂的某罗艾小姐,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项目的主导者——之一。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   消化这些充满变化的讯息让她感到满足,虽说留在这里的挂机本体存有记录,但果然还是在市面上流动的讯息更加合她的胃口。她有心继续阅读一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抬起眼帘,就在五分钟前,龙门总督魏彦武和他的妻子文月提出了临时约见的要求。他们已经抵达了办公室的门口,或许下一秒就打算推门而入!   【坎帕夫斯基,切尔茜……】她心中低语,看向那座封闭着的办公大门。 第六十二节·爱丽丝·二   来访之人的身份并非出乎她的预料,当办公大门开启的时候,出现在门外的的确正是如她所观测到的披着龙门统治者夫妇外壳的霸王和切尔茜,他们朝爱丽丝问好,然后在爱丽丝面前的座位上坐下。   爱丽丝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   “看来你似乎未尽全功?”少女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颌,端详着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在她的观测中,霸王显而易见地已经勘破了汇聚心灵之光的最后一步,接下来大概也就只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稍稍酝酿一番,便可成功。   他可以选择在这颗名为泰拉的星辰上呆上几个月,成为四中。也可以选择回返到主神空间之后再做突破,同样能够成为四中。而又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走得比铭湮薇要远,甚至已经明悟自身道路的缘故,或许在终战到来之前,他能够顺利地成长到真神的程度。   大丰收。   但是未尽全功。   从霸王的眉宇间,心灵深处,爱丽丝能够观测到些微的失落。   “是啊,未尽全功。”霸王捧着那杯咖啡,虽然用着异种的外壳,他苦笑起来时双肩也像是一头巨熊一般抖动。他失落地叹息着,将心中那为数不多的郁气宣泄在言语之中。“那家伙,跑了啊。”   他忧郁地饮下了一口苦涩的水。   芬里尔跑了,或者说自觉地重新滚回了死渊。它在爱丽丝的启示录展开前的那一瞬间选择了放弃。舍弃了这次重生的机会转而重新回归于长久的寂静之中。   它弃了权,而霸王也因此而未能够赢得胜利。这对于霸王来说总体上算是一件好事,因为放弃的战斗无法再度接续,芬里尔既然弃权就别想再在他身上找回好处。他坎帕夫斯基从此脱离前世的约束,至少在走到临近圣道之前不用再担心内部出现什么隐忧。但他同时也失去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那在胜利后会归属于他的芬里尔遗产自此不再可能归他所有。   缘分已经断了,他失去了一跃而成超越种,乃至于四高的机会。而伴随着这份因缘气运的断绝。当他汇聚心灵之光,成就四中,真神之后。来自芬里尔的外运也不会再给他提供任何资源。不再能够临阵突破,也不再可能临战爆种,之后所有的路,都得他自己来走。   “你后悔吗?”爱丽丝把玩着一支钢笔,让笔杆在自己的指间滴溜溜地转动。“如果我晚一点动手,或许你还有机会击败它。虽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你也未必不能够在最后关头放手一搏。”   霸王呵呵地笑了起来。   “若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但我后悔的是我没有在最开始就直接放手一搏……局势既然已经陷入了拉锯战。那么接下来拖得越久我便越可能会输……毕竟那可是芬里尔啊,”他的笑容转变为自嘲,垂下脖颈摇了摇头。   “……拖得越久,胜算越低,我还没有自大到会认为在谋算上能够是这帮子老谋深算的家伙的对手……爱丽丝小姐,我对我如今的收获已然满意,我对你的安排毫无怨言。接下来有什么差遣还请尽管开口,我随时准备着面对任何规格的对手。”   他身侧的切尔茜接过了他喝完的那杯咖啡,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等待着他的决策。   而爱丽丝很清楚,属于他的战斗,已经结束——或者说,没有必要经由自己的手。   于是,爱丽丝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霸王。”爱丽丝伸出手,展开虚幻的图卷将战局在办公桌的桌面尽数呈现在两位来访者眼中——七国的纷争乱局在她的指间宛若根茎分明的枝条林木。而所有的细节或者隐秘都在这幅绘卷上纤毫毕现。   “仪式已经完成,战争的胜负已经握于我的掌中。无论是秦吞六国,还是六国胜秦,秦皇都会死去。塞赫梅特也将永远沉默。因为我的计划已经崩溃过一次了,而崩溃之后的再度崩溃并不符合我的道路。或者过程会有些波折,但结果终归是只有那么几种。”   她的指尖冲绘卷上拂过,而绘卷上的亿万光景便尽数回归于无。   “说到底,这场旅程的本质也不过是‘试炼’。而据我所知,郑吒在现在已经解决了他身上的问题。而他若成功,则楚轩也必然会成功。而除却他们以外,其余需要担心的家伙身上的问题都已经经由我手勘破——或许齐藤一那里还有些麻烦,但他那里的麻烦还成不了左右战局的变数。”   爱丽丝收起绘卷,在桌子上叠起自己的双手。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需要费脑筋解决,而这一件事你帮不了我。”   “是帕秋莉小姐的事么?”霸王点了点头,接受了她的说法后然后提出自己的疑惑。   “是帕秋莉的事。”爱丽丝承认,她偏转视线,看了一眼位于这颗泰拉星辰另一侧上的某处。“我在先前对帕琪的现状估测有些错误。我和那位安德洛墨达小姐也有一些事情要进行处理,一些话要说——我有把握搞定,但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够做。”   她很清晰地表露了她的意志,而在这意志中并没有其它人参与其中的空余缺口。霸王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知晓了她的意志。而既然这件事和他无关,那么他也理所当然的不需要额外插手。   “需要我离开吗?”霸王礼节式地询问。   “不需要。”爱丽丝毫不含糊地回复:“我并不需要一个隔断所有外界干涉的交流区域。你大可留在泰拉,我也看得出你在这颗星球上还有一点事情想要去做。”   霸王点了点头。   “我的确打算继续留在这……我和芬里尔的争斗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如此巨量的痛苦。而就此一走了之和我的理念不符——我打算留下来,领导这颗星球上的人参与接下来这场席卷整片星河的灾祸……我想这应该和你的计划并未相互冲突?”   “并不冲突。”   “战争的结果已经注定。秦皇若是在位,那么秦便必然会输。因为他的绝对力量并不充足,拖得越久,我便越接近成功。而若是秦皇离位,解开束缚。那么,当他取得最强之力的同时也意味着试炼的结束,意味着要进入以纯粹力量决断胜负的战斗。”   “我不会输,中洲队也不会输。因为在只需要力量来决断一切的时候,无论战斗的结果究竟为何都是属于我们的胜利。”   霸王眼眸中的辉光动了动,然后点了点头。他知道爱丽丝的意思——这场试炼的目标虽然是击败初号‘神’。但那是阿努比斯所发布的任务,是主神的目标。而对于中洲队的轮回者们而言,真正需要为之奋斗的目的是解决‘前世’这一庞大的隐忧。而在这主要目的达成之后……   ……复活道具之类的玩意,中洲队这还不是人手一个?就算一次没打赢,大不了大侠重新来过。   于是,霸王起身,告别。而他的随从切尔茜一直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会在接下来尝试成为泰拉的统治者,然后引导这颗星球的文明去和秦战斗。在这期间我应该会一直使用这‘魏彦武’的身份,而不是恢复本来面貌用超凡生命的力量来引导这次战争的结果。”   “我们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前应该不会再有更多的接触了。那么,爱丽丝小姐,临行之前,我预祝你最终能够得偿所愿。”   而爱丽丝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也是,坎帕夫斯基。我也祝愿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成功践行自己的理念,在这试炼的最后,让自己更进一步。”   她放下了自己的咖啡杯。而霸王两人也就此离去,不再出现在她眼中。   那么……   “属于团队的事务,又少了一个。”爱丽丝稍稍垂落眉头,将队友们的人生轨迹变化尽数显现在自己的双眸之中——   ——她看到那些最麻烦的家伙基本都已经脱离了和前世的战斗。仅有赵氏兄妹还在和那只恶兽纠缠不清但想来不需要多久就可结束这场战斗。而队伍中的实力稍逊者也基本都脱离了属于自己的困惑——罗甘道这颗雷在仪式展开后就成了哑弹,程啸虽然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却还没资格参与这场战斗。张杰那个蠢货要渡心魔,这种事别人没法帮他做主。而西琳的问题更是没必要去说。   所有额外的问题都已经解决。所有计划都在平稳,并且就算翻车了也能够朝着被锚定的结局去运作。而接下来,所要处理的问题,理所当然的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帕琪。”   【安德洛墨达。】   她伸出手,从桌面上的终端中调取出一份文件。而文件的内容则是泰拉源石研发项目负责人的委任书——她被要求在今日抵达联合政府的首府进行就职仪式。而在她所获取的资料中,那位罗德岛的博士,名为安德洛墨达的天才少女,正和她处于同一个项目组中。   她收起终端,站起身,从桌边拿起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行李箱然后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办公室。然后——   “就让我们来解决这一切吧,安德洛墨达。”   ——她迈出了离开的脚步。   ……………………………………   想要见安德洛墨达并不困难……或者说,她很早就等待着和爱丽丝的会面。当爱丽丝处理掉那些无关紧要的手续,从而抵达世界政府给她安排好的研究中心之时,她不出意外地在空阔的研究大厅中看到了她所重视的目标。   紫罗兰般的长发,慵懒娴静的气质,理想的曲线,纤细的身姿……仅从外表上来看,安德洛墨达和帕秋莉的形象之间的差异可谓是少之又少。而当爱丽丝看到她的时候,她便也微笑着朝爱丽丝点头致意。   “久仰大名,罗艾博士。我读了你关于源石未来运用猜想的那几篇文章,收获很大。我相信我们接下来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她露出明媚的笑容,朝爱丽丝伸出代表着礼仪尊重的手。   而爱丽丝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轻轻地摇了一摇。   “您对于源石病变种症状的研究也很有见地,安德洛墨达博士。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探讨。”爱丽丝回应了她的邀请,并在未有直接撕破脸的前提下提出了新的邀约。   大家都是老狐狸,但也未必就不能够玩玩聊斋的把戏。而面对着爱丽丝的邀约,安德洛墨达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答应。   “荣幸之至。罗艾博士,我知道附近有一座环境优美的休闲沙龙。那里的绿茶别有一番风味,您或许会比较感兴趣。”   绿茶,爱丽丝不喜欢喝绿茶,或者说不喜欢喝任何茶。她对这种苦中带甘的饮品向来就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她更喜欢苦中更苦的醇浓咖啡。   而在这之外,她更清楚帕秋莉除非没得选,否则除了红茶以外基本什么都喝不下。而那就如同洛叶最为中意可乐,喜好那一瞬的刺激和清甜一般。帕秋莉所喜爱着的英式红茶,正是那种将甘与苦都埋藏在甜蜜的蜂蜜和牛奶之下的口感。   喜好的饮品在某种情况下也代表着此人的理念和立场。那么,绿茶又代表着什么呢?   爱丽丝没打算在这里猜哑谜,所以她采用了比较直接的对答。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和红茶呢,虽然我基本没有和你们罗德岛有过交流,但我听说红茶在罗德岛是一种相当流行的饮品。”   “喔,那是锡兰小姐带起来的风气。”然而安德洛墨达只是歪了歪脖子,将这话题轻易地拐到了另一边。“她和在她身边的黑小姐都相当喜欢烹煮红茶。虽说锡兰小姐烹茶手段稍微有些……独特,但却是在罗德岛内引起了一阵流行呢。”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了点头。“我听说过锡兰小姐,汐斯塔有名的源石学者。我记得她应该也参与了这场工程内的某个研究项目。或许我们可以抽一天把她喊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品鉴一下她所烹煮出来的‘独特’红茶?”   锡兰既是洛叶,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么,要让洛叶也参与到这场争夺之中吗?   “喔,那还是算了吧。”安德洛墨达摆了摆手。“我对红茶却是没什么兴趣。若是非要我改换口味……”   她顿了顿。说:“除非我死了。” 第六十三节·爱丽丝·三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不需要任何人在中间插手。】   ——【哪怕是洛叶,一样不能。】   安德洛墨达提出了条件,而代价则是爱丽丝不使出盘外招那么她也只会在这局游戏之中落子。而对于大势已然握于自身掌中的爱丽丝而言,这种交易自然便未尝不能够应允促成。   爱丽丝知道自己要赢了,或者说已经在赢的环节之中了。泰拉之外的宇宙打得再乱,她实际上也没什么兴趣去多加关注——无非也就是物理规则变动,数学逻辑混乱。几亿光年被压成零维,几个河系被打成废土——如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稀奇。对于这种程度的战斗她实在是没兴趣投注更多的注意力。亦或者说——   ——她的大部分精力实际上都已经投注到战局之中,而残留在泰拉之上的,只是分无再分的一段自我。   无所谓,意义不大。   在其余六国混战的时候,坎帕夫斯基也逐渐以他那个龙门城主的身份逐渐夺取了泰拉大陆上的权柄。他成为了世界政府的终身独裁官,而后他推动着泰拉在战局的边缘游走,并伺机发展壮大。   他不会来碍爱丽丝的事,虽说爱丽丝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在霸王登位之后的数月之后,化名为罗艾的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合作制作出了适合泰拉诸民的成果——那是将源石能量解析,并借由其特质培育出意识海的技术。通过它,泰拉上的住民们便可轻松地从培育出的意识海中调用出不同于源石能的奇异能量。而泰拉从此再也不会被源石病所束缚。   爱丽丝将这种能量命名为‘灵能’。起源于意识海,起源于心灵之中的活化能。而在泰拉这人人皆为道德楷模的星体之上,这万千灵能所汇集而成的意识海自然也就变得庄严神圣宛若天国一般——或许在遥远未来这片海洋会被人心之毒所侵蚀腐化,不过至少现在,以及短期的将来之中,意识海和灵能会是泰拉最好的朋友和帮手。   完成这项工程,一共用了七个月的时间。而在这七个月内,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之间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或者龃龉——她们如同真正的,普通的,陌生的两位同领域专家一般在研究所内配合默契,通力协作。很多时候,研究员们在早晨打卡时会发现她们在实验室内彻夜工作。而几乎是每一次,负责安保的人员都会看到她们两人会在每一段工程的末端作为最晚的留守者而离开。   很多人都以为她们之间的私交密切,而很多人对此乐见其成。然而他们却完全想不到,在这七个月内,她们两人仅有一次在工作外会过一次面。   不是咖啡馆,也不是提供红茶或者绿茶的甜品楼。她们在手头这项成果为‘灵能’的工程结束后便在庆功宴结束后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一座专门为研究员们开放的高档酒楼之中,订下了一个包厢,并安排了十七个座。   十五个是空的,而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分别坐在圆桌的两侧。两人默契地点选了符合对方口味的酒水和餐饮。而后——   “你对红茶真的没兴趣吗?”爱丽丝的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虽然并不是咖啡,但至少颜色上看着差不多。   “没兴趣。”安德洛墨达回答,她的手里握着一听冰镇的苹果味汽水。那浅绿色的颜色若是隔远了大概也能够和绿茶混同。   而爱丽丝也不失望,只是微微地耸了耸肩。   “你终究会喜欢上红茶的……”她顿了顿,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问道。“她还好吗?”   “她很好。”安德洛墨达不紧不慢地回答。“如果你认输,那么把她给你也无妨。你打算认输吗?”   “认输……啊,我从来就是不怎么在乎输赢的呢。不过……”爱丽丝将杯中的热可可一饮而尽。“输赢之间终归得有一个指向物,我可以输,但是在那之前,你知道我现在在和你赌什么,而输家又会输掉什么呢?”   她询问,而安德洛墨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一切。”淡紫色长发的学者平静地说道。将没有喝完的苹果味汽水给扔到垃圾筐中,并再度复述。“我们赌得是一切,赢得是一切,输掉的,也是一切。”   她站起身,朝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而爱丽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毕竟……   【一切可是一个沉重的词。而你若是单纯地想要胜过我,那么完全用不着推上如此多的筹码,用上这种规格的手段。你是别有目的,还是说……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实际的真相并不相同?】   【稍微有点趣味了呢,安德洛墨达……以及有一点让我很在意,你明明这么早就抵达了泰拉,这么早就取得了先手。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你居然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准备,什么都没影响,只是作为这个剧本原定的主角默默地推动剧情运作……】   【你是在隐瞒什么吗?还是说,真相其实是我那诸多低可能性推演中的一种?】   爱丽丝垂落眼眸,她并没有在这一刻便仓促地做出决断。因为她所获得的情报还并不是十分充足。而更重要的是,她此刻的内心,居然没有多少急迫。   一点都不急,一点都不慌。而且说起来,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她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便压下对帕秋莉的关切和焦虑,并且一直保持冷静知道现在这一刻这种事。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   ——她闭上眼睛。   而当她睁眸的时候,酒楼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敲门催促。于是她便在那之后结了账,带着那杯喝完了的可可离开了酒楼。她很快就重新投入到自己这个身份的扮演和日常之中,而当不久后另一项工程成功立项时,她便在集会上又一次遇到了安德洛墨达,并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后者打招呼。   于是时间继续流转。   一年过去了,而一年之后又是另外一年。   在这数年期间,六国之间的战争依旧处于白热化的高烈度状态。一片片星河被击碎,一块块宙空被侵蚀。秦皇胡亥虽然并未离位,但却已然发挥出了单体宇宙所能够容忍的上限,也就是顶端真神层次的破坏力量——它几乎将剩余五国中的一国给彻底击破,但却又在其它四国的联合牵制下未尽全功。   战争的烈度在升级,或许很快就将抵达升无可升的质量战场。   而在那之前,所有国度的战争技术都在以飞跃的程度进行提升——骄傲之国的天人武者们拳破虚空,举手投足间乾坤摩弄。平庸之国稳扎稳打,以茫茫多的复制兵海牵制着秦的庸碌主力并且精通于资源的开发运用。叛逆之国合众为一,以格式塔的心智统合了钢铁所铸的机械文明。而在这明面三国牵制着秦的主力和胡亥的大部分精力的同时,剩余的两国也热切地参与到了战争之中。   升华之国有着伪劣主神庇护,且本体处于宇宙之梦中,随时可以将精锐的,掌握着各种各样花里胡哨而且难以被克制力量的快速小队部署到秦域内的每一处。它的存在让前线和后方等同,让秦的诸多防御手段化作乌有。而同样能够在宇宙之梦中穿行的堕落之国则掌握着极其强大的纯粹武力,它们无视了一切友军或者敌军,只是单纯地向着最强者发起战斗。   秦是最强者,所以它们和秦战斗。明明没有缔结签订任何的盟约,但它们却最受其余四国认同。毕竟塞赫梅特固然被仪式给一分为多,但受她影响最大的堕落之国,其上容纳着的属于她的印记也自然最多。   她让胡亥无暇他顾,让胡亥没有办法腾出手以局部侵吞的方式直接毁掉仪式内的任意一国。而既然它出不了手,那么它临时所制造的那些仆从自然也就别想有什么收获。毕竟它们的本质是空虚之国,除了秦皇的庇护和恩赐以外,它们什么都没有。   于是战争延续。   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激烈数倍地延续。   然而,在这愈发激昂的战争交响曲中,身为理想之国的泰拉,却成为了那逃逸到曲谱之外的孤独音符——泰拉一直都在准备战争,但泰拉始终没有迎来战争。   这其实并未脱离爱丽丝的仪式,毕竟理想之国本来就不应该陷于战火。   然而,想要不陷入战火,不仅仅需要足够的天运和努力,自身的硬实力也是其中的关键一环。而在如今这诸国相互杀戮,不留余力不留情面不做讲究的时刻,一旦暴露,那么就必然会在   所以,在这数年之内,博士罗艾和博士安德洛墨达这两位代表着泰拉技术顶端的科研专家。构想,并制成了   ——她们将意识海扩大化,在远离战争的区域中消耗了足足数个恒星系统的质量终于成功地开辟出了能够将整个泰拉藏入其中的意识海洋。这其中理所当然地借用了宇宙之梦的设计技术。只不过不同于宇宙之梦的无倾向,这一座意识海洋,更偏向于梦境中的美好。   这是一个美梦。   而有了美梦,自然噩梦便有了诞生的契机。不过在那个合适的,不知道要到多少年后才会出现的契机爆发之前。美梦便始终是美梦,理想国便始终是理想国。   这一次博士罗艾和博士安德洛墨达并未给这新的意识海命名,而是放开了冠名权任由整个泰拉世界的住民自行挑选。而在一段热烈而且过程波折的全民参议之后,理想之国的人们最终获得了一个获得大多数个体认同的成果。   ‘亚空间’——泰拉最终决定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这座完成了固化,并且还将继续拓展规模的的意识海洋。而就在这项成果开始运作,成功地将整颗星球藏匿在不同于宇宙之梦的另一处隐秘区域中时,于万众欢呼之际,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的   这一次,选定的地址是一座全自动自助餐厅。一切皆由食客自己动手,而这座餐厅在这个时刻也显得格外空阔。   “要喝红茶吗?”爱丽丝动手煮好了一壶红茶,朝安德洛墨达打了个招呼。她的身侧弥漫着茶叶的香气,而杯中的茶水晶莹剔透。   “不用,我还是更喜欢绿茶一些。”安德洛墨达摇了摇头,从一旁的自动售卖机里拿下了一瓶冰镇的茉莉花茶——虽然这算不上全然的绿,但至少面前也算是绿茶里的一种。   爱丽丝也不生气,只是随手将煮好的那壶红茶放到一边。她同样打开了自动售货机。手指越过咖啡,越过可乐,然后在咖啡和可乐之间的无色汽水上稍作逗留。   她拿下了那瓶汽水。‘噗’地一声,旋钮打开,香精和白糖的气味便在鼻尖萦绕。   “你打算认输了吗?”安德洛墨达问道,随手从传送带上夹起各种精致的菜肴放到自己的口中。   “不打算。”爱丽丝抿了一口杯中的汽水,感受着甜味和氧化刺激的同时回答。“我还没找到赢的办法呢,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弃战斗?”   “而且……”她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那汽水的表侧泛起气泡。“哪怕我找不到怎样才能够赢,也不代表胜利就握在你的手上。”   “那么我便拭目以待了。”安德洛墨达回答,语气中也不知道算是失望还是抱有期待。她只是将瓶中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然后朝爱丽丝稍稍致意,离开。   她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无话可说。   而目睹着安德洛墨达离去的背影,爱丽丝稍稍地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感觉自己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安德洛墨达最初出现在宇宙内的那一幕突然显现在她的记忆库中——她看到那淡紫色的少女显现于虚空之中,而在其眼眸的最深处,压抑着一抹跃动着的火种。   她的视线回转到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上。看到那被汽水的上层浮动着泡沫,而实质的大多数在泡沫之下一动不动。   表侧是泡沫,看似充斥一切,但却只是虚假之物。   里侧是真实,看似被掩盖淹没,但却是真正的质量源头。   ——她突然想到了林夕。   ——她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原来,赌上‘一切’,是这个意思。获取‘胜利’,要用这种方式。   原来战局从一开始就和自己所看到的表象截然不同。 第六十四节·爱丽丝·四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年。   战争依旧在延续,虽然对于轮回者们没有什么意义,但却依旧在延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活物葬身于幽暗星空之中,而这些死去的意志和灵魂在消散前或者消散中汇集凝聚,加剧着已然成为‘亚空间’的意识海的成长。   成长,成长总是痛苦的。   伴随着亚空间边界的延伸,越来越多没有被泰拉所影响到的空白区域便在这片精神所构筑的海洋之中浮现。它们大多数是空白的,像是盐湖中的孤岛一般纯洁无瑕。然而大多数却并不意味着全部,在一些不为泰拉所知的边角区域中,总有一些隐晦的,幽暗的,宛若杂质残渣一般的物件从物质宇宙流入亚空间中,而这便为这片净土带来了新的苦痛。   因为这里是心灵的世界,意志和精神在这里能够获得的强度远远胜过物质宇宙中最为坚固的金属。心善,或者自认为心善并且坚定不移的生命在这里会表现得光芒万丈宛若神话中的圣徒。而那些被负面情绪所缠绕着的生命若是抵达此处,理所当然的便会化身为将痛苦传播开来的假恶丑。   于是,在亚空间开辟以来的   他在物质宇宙中死去,然后在亚空间内重生。他宛若古书中的可怖魔怪一般长出了荆棘和刀刃相互纠缠生长的千足和熔岩脏器聚合而成的面孔——他的内心只剩下杀戮和苦痛。它的存在甚至让萨卡兹都不好意思继续自称为魔。   泰拉的住民怜悯他,收容了他,并让已经登临萨卡兹王座长达十年的魔王阿米娅用她那干涉情绪的权能将负面的情绪一点点的剥除。让他从恶魔重新变转回归为人的形象,然后容许他在这片亚空间中常住。   这是好事吗?不知道,但是有可能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这是坏事吗?不知道,但泰拉的住民不可能将他弃之不顾,因为这不符合现今泰拉的理念和习俗。   而在那之后,泰拉世界上掀起了一阵探索的浪潮。因为过去那些在驯服源石后便失业了的天灾信使们找到了理想的新工作。她们纷纷行动了起来,朝着亚空间的四面八方迈出脚步,而与过往‘将天灾抵达的情报传达给移动城邦’的职责不同。如今的她们更喜欢探索那些新诞生的空白岛屿,然后将那些被卷入亚空间中的‘恶魔’们救援带走。   高道德也有高道德的坏处,那便是完全无法‘忽视需要帮助之生命所伸出的手’。天灾信使们的行动很显然地获得了泰拉世界的一致认同。而唯一有能力将情绪剥离拔除的魔王阿米娅显然也很乐意完成这项任务。   于是,已经成为了泰拉中央科学院首席研究员的爱丽丝获得了一份新的委托。泰拉的住民们希望她能够找出复制阿米娅情绪干涉能力的手段,并且设法为天灾信使们提供助力,以及设计出处理这些负面情绪的应用。   显而易见,安德洛墨达依旧是她的副手。不过在这新的一轮研究合作开始之前,一位预料之中的访客出现在了爱丽丝的办公室中。   …………………………   “詹岚。”——出现在爱丽丝面前的天灾信使早已不复十数年前的JK模样。但在爱丽丝的眼中,或许如今这幅知性的状态才更符合自己对这位队友的映像。她在看到这个名为安心院安杰丽娜的少女资料的同时就知道这家伙就是詹岚,而自己的这位老朋友很早很早就已经在和前世的斗争中胜出。   “好久不见。”她也懒得给这家伙倒咖啡或者茶了,毕竟詹岚不是帕秋莉也不是安德洛墨达。没必要弄这些多此一举的安排来招呼。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知道詹岚会自己准备随身饮用水的缘故。   “只不过是区区二十年不到而已,还算不上是‘好久’。”詹岚也不客气,就在爱丽丝对面用舒服的姿势悠然坐下。“我要走了,爱丽丝。接下来我会离开泰拉,然后大概会直接参与对胡亥的战斗或者回归主神,在这里姑且提前和你说一声。”   “看样子你收获巨大?”   “嗯,还行。”詹岚伸出手,一只虚幻的,有着细长尾巴和类鹰前躯的奇形雀鸟便绕着她的手掌而轻巧地盘旋着。“絜钩之鸟,灾祸的象征,也是我的前世……她在凡人与万族交战的时期被凡人所捕获,而后改造成指引万族天灾的向导。凡人们靠她找到,并灭绝了等同于恒河沙数的万族残留,以至于她明明也是万族之一,但却因对万族的杀孽太重反而被判定成为了凡人的一部分。”   “她在生命抵达最后之前心灵早就已经坏掉了,所以她在我身上复苏之后也没有怎么难为我。只是看着我当了这么十几年的天灾信使后,就爽快地将一切都托付给我,而自身则沉入长久的永眠之中……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愿她安息。”爱丽丝稍稍低了下头。“那么你打算做什么?继承她的遗志,从而对如今这个时代的凡人进行报复?”   “不,我没这个打算。”詹岚摇了摇头。“她也没有。”   “她只是希望重新回归自己的本职,成为如同我此刻所担任的天灾信使一般的灾厄象征——我会出现在所有天灾,也就是自然将要对知性体造成灾害的场合之中。警示那些知性生命将要面临灾祸。而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在这具躯壳抵达寿命极限之前,我会一直在这片亚空间内活动。将那些从物质宇宙而来的灾难指引给这里的住民。而在安心院安杰丽娜寿终之时,我会前往外侧,然后出现在各种灾难的场景之中。”   “只有天灾?”爱丽丝挑了挑眉。   “人祸不属于我应当触碰的领域。”詹岚颔首。“我不会参与到你的仪式之中,种族和种族,文明和文明之间的争夺轮不到我出手。不过这场试炼结束之后,我应该会想办法去一趟洪荒天界,将即将到来的灾祸告知于那块大陆。”   灾祸,灾祸源于该亚的复活。即便该亚不会刻意针对凡人,当她苏醒之后多元规则的重新订立也必然导致涉及诸界诸海的天翻地覆。而詹岚的前世显然已经知道了这条宝贵情报的内容,爱丽丝对那情报的来源已经有所猜测,不过没有必要在这里直接说。   “这是她的意思?”爱丽丝问。   “是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詹岚的双手整齐地搭在膝盖上,坐姿也随之变得端正起来。“我和她取得了一致,而这件事即便我没有获得她的遗产,也会去做。”   “所以,你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爱丽丝注视着她,注视着自己的同伴和战友。透过那副代行的沃尔泊狐狸躯壳,她清晰地观测到了詹岚心灵深处有着淡色的纯光正在跃动。   心灵之光成就,理所当然。获取了前世所有遗产的詹岚,想必成为真神也用不着再往前走上几步。   然而这还不够,至少不够她从这里离开,前往洪荒并且成功逃脱。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抵达此处,告别的同时也有所要求。   爱丽丝伸出一根手指,折断,然后递给眼前的这个家伙。她的手指在断折的同时便恢复如初,但相对于过去,这支新生的手指在超越种层次的视角上显得有些模糊。   “带上它,它能够让你穿过死渊,成功抵达洪荒天界。同时,也能够让你在洪荒天界内形神俱灭后安然回返。除非你死于圣贤之手。”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知道詹岚这一去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谁会喜欢报丧的乌鸦呢?但她同样也知道主神在詹岚身上的庇护并未被消除,换而言之,即便是真的有圣贤对詹岚出手,主神的庇护至少也能够让这倒霉孩子受的伤处于能够被死渊遣返的范畴。   于是詹岚朝她欠了欠身,离开了。而想必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看到‘知名天灾信使安洁莉娜带领团队前往外域’这样的消息在信息网络上放送。而在数十或者数百年后,她的死讯也会在同样类型但却更加先进的讯息网络上驻留。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阻止也不用阻止。而爱丽丝在她离开后不久便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身侧视线末端的另一个空座。   有一个分辨不出男女,观测不清形体,但却给她一种‘冰寒’之感的个体坐在那里。当爱丽丝看过去的时候,她感知到对方朝她露出了一个礼节式的笑容。   她知道,或者说她猜得出‘它’是谁。而她更知道此刻除了自己——或许还有洛叶——以外,这个宇宙中的任何生命或者非生命,在那个座位上都无法观测到空气以外的任何一种事物。   “名字我就不问了,反正我也没办法将它记忆在脑海之中。但我想阁下应该就是洪荒万族的支配或者代理者。而我这位不争气的同伴,她和她的前世所知晓的情报应该也是从阁下那里获取的吧。”她问道,同时看了一眼这片泰拉大地,她很早就知道洪荒万族已经在这片大地上动了手。   ——她感觉到那个‘冰寒’的个体似乎朝她点了下头。而后——   难以辨别其具体音色,感觉像是电子合成音一般的声响便传入她的耳中。   “絜钩之鸟自有权能,往日,人世降诞,开天之役,万族之劫前夕,她都一度出现在洪荒各地之上警示众生。她本质为凡意对天意的警戒提防。是应运而生,大衍四九那唯一生机的指引之物。但她毕竟早已死去,故而我等的确在此予她以些微助力。”   “据我所知,洪荒天界应该还不知道该亚即将复活这件事。詹岚这一去,他们便必然能够提前做好准备。而这对你们可未必算得上一件好事。”爱丽丝捧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是利益交换的一部分么?你们用这作为等价物,换取主神后面那位对你们在这场试炼中的小动作不做干涉?”   爱丽丝询问,而那个个体静默不语。   那么,显而易见,继续再问下去,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她问道。   “我们想要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在万物之源下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对方回应。   “这毫无意义。”爱丽丝皱了皱眉。“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该亚不会在乎你们到底有多么善良崇高,抑或者有多么卑鄙无耻的。我的母亲或许对杀光你们和所有人类很有想法。但想法归想法,这毕竟是该亚的地盘,在该亚彻底失败之前,她不会做棋局以外的多余的事。”   “我们知道。”那个冰寒的个体回答:“万物之母视我等万族为刍狗,我等心知肚明。万物之母视先天众神为刍狗,我等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希望在这大世变转的时刻,为万物之母的再诞尽一份力。”   “我并没有拦着你们。”爱丽丝端起咖啡杯,表现出送客的态度。   “但是你有阻拦我们参与其中的能力。”   而少女的眉梢随即挑起。   “所以你们才选了这个时机来见我?在我的同伴收益丰盛,并且还依靠了你们不少助力的时候?”爱丽丝轻叹,放下咖啡杯。“行吧,我承诺不会阻拦你们,以洛叶的名义。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那个不可见形体已然从她的感知中彻底离去。   “啧,一个个的,就那么相信洛叶么。”爱丽丝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这天内的   又是麻烦而且无聊的一天,不过……能够解决两件麻烦事也算是不错。   那么……   手头的急事搞定,接下来,也该去找安德洛墨达了。   ——姑且就还叫她安德洛墨达吧。 第六十五节·爱丽丝·五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很快,又是十数个年头过去了。毕竟科研本来就不是一日之工,尤其是当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都下意识地放高了标准,将原本只要在当前世界观内通行就算没问题的精神污染处理技术给提升到能够在多元宇宙中运用的时候,这一轮研究,便也成为了一场相当漫长的战斗。   这是超越种能够达成的事,但即便是超越种,也要在这件事上花费漫长光阴。   不过她们在这段合作研究的时光中也并非全无建树,至少阿米娅的精神干涉手段就很早地被复制成功。而能够配发给那些天灾信使的,能够让它们在亚空间内自由穿行并且隔断外在精神污染的技术也被成功开发出来,并投入了运用。   那么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呢?——其实倒也并不复杂,她们在做的,实际上是改造这片名为亚空间的意识海,让它在扩展规模的同时逐渐偏移到物质宇宙与虚空诸海的边界线上。而最终的目的便是在战火彻底覆盖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时泰拉和包裹着泰拉的亚空间还有路可走,不至于卷入到战火之中。   毕竟泰拉是理想之国,而理想之国若是不想从这仪式中的位格上堕落,那么它就必须得避开战火。   ——理想的国度怎么能够参战呢?   ——理想的国度怎么能够有伤痛和死亡呢?   当然,更重要的则是外侧的六国此刻已经处于了绝对难分胜负的质量战争状态之中。无论是身为空虚之国的秦,还是分别占据着骄傲,堕落,平凡,逆反,升华等位格的剩余五个国度,其科研力量都已经抵达了一个进无可进的地步。除非胡亥放开被他锁死的时空,否则质量战争将会一直延续到宇宙尽头。   但是胡亥会放弃对时空的镇压吗?——不会。因为他不需要对任何生命体负责,因为没有任何个体能够干扰到他的决策。而锁死时间线是他自身的意志和决断,所以除非秦被攻打到破灭前夕的地步,他都不会从自己的宫殿中迈出脚步。   所以,质量战争会延续,会蔓延到这座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就爱丽丝目前所观测的区域来看,这整个试炼场宇宙中,已经有大约万分之一的星域完全陷入战火。   从万分之一到千分之一并不难,从千分之一到百分之一其实也可以说很简单。而若是战场抵达了整个宇宙的百分之一,那么走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可谓是一跃而就。而根据爱丽丝的粗略计算,整个宇宙被质量战争给彻底淹没所需要的时光也就是三千年左右。那对于凡物而言或许漫长,而对于超越种而言,即便不进行时间层面上的干涉,区区三千年以后也和下一秒种没有太大的异差。   所以,战斗会在三千年后结束。虽然这可能和阿努比斯的剧本不太一样,但当万族的代言者出现之后,爱丽丝便已然不再需要过多地顾及阿努比斯的感受。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留在名为泰拉的理想之国中便不会被战争所困缚。而在这三千年内,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将注意力投注向自己的‘对手’。   安德洛墨达。   在和安德洛墨达合作的时光中,她并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这位敌人身上有很多小习惯相当眼熟。   比如说,她出门时肯定先迈左脚,无论有几个门连在一起,门后有多少个走廊。她在跨越门槛时肯定是左脚最先迈步。   比如说,她可以调配出最精准的组合液,但只要用途是食用,则无论什么药剂或者固体她最终做出来的都会是猛毒。   比如说,她在看到不感兴趣的人或者物体时会从下到上地审视对方而从来不是从上到下或者从左到右。   比如说,她在遇到难题的时候会揉左边的太阳穴,而在攻克它的时候会轻松地眯起淡紫色的眼眸看向身周最为空阔之处。   她喜欢紫色,浅紫而非深紫。她会在茶水里面放广藿香的碎末,每次一勺七克。   她系扣子时,会先系中间那一枚然后再从下到上。她撰写文章时,会先写完内容,最后再加上题目。   很多细节,而这些细节爱丽丝相当眼熟。除却绝对不去喝红茶这件事以外,安德洛墨达的行为举动在她的记忆库中都能够找到相对应的记录。   很有趣。   而爱丽丝并不打算快速地中止这个游戏。   毕竟,她已经弄明白这个游戏所代表着的真实含义——   油比水轻,所以水会沉在油的下面。而当气温上升之时,水不会脱离,油却会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而被快速地强制挥发。最终,当水面上所有的油都消融殆尽的时候,容器中的水却依旧能够保持完好。   水会占据整个容器,成为容器唯一的主导。但是,当油挥发殆尽之前,若是仅仅只能够从容器的表面上往下观看。获得的结论,却是这个容器内所承装的液体,全都是油。   ——很简单的逻辑,很浅显的道理。   就像是西琳哪怕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却也已然占据了那个名为‘林夕’的个体超过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成分。仅留下不足万分之一的表侧‘林夕’人格在泰拉大地上支配着那具躯壳而行动一般。如今的帕秋莉·诺蕾姬。如今的安德洛墨达,也是这样类似的情况。   或许细节上会有些差异,但从大体而言,却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   【我所要扮演的角色,便是油层之上,那让气流变动加速挥发的‘高温气体’。而最终的目的,则是让‘油’能够在一切迎来终结的时间点抵达之前尽数挥发了。呼,原来帕琪已经走了百步中的九十步以上,只是剩下的几步还需要我的帮助么?】   【难怪安德洛墨达要说赌上‘一切’。而后又不告诉我到底如何去‘赌’。看来这是见光即死的秘密呢。那么,在明悟了这一条件之后,我所需要的,便也只是在关键的时刻进行一次用劲巧妙的推手了。】   推手,什么是推手?   啊,很简单。一个剧烈的冲突,一道激烈的刺激,一个约定,一个契约,一个能够让某人的心绪剧烈起伏的事物——这种手段在爱丽丝这里可谓是数不胜数。而只要将其中的随便一个投入运用,则完成目的便只在顷刻之后。   【我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可将帕琪唤醒。】爱丽丝心想道。   【但是我为什么要急于一时呢?】然而她却并未作出那样好处显而易见的决断。   她知道自己在成为超越种,成为真神之后经常抽出时间,甚至干脆切割出一个化身来陪着帕秋莉。但她更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帕秋莉,在那样的陪伴中都并未获得多少快乐。   毕竟,在成为真神,甚至在成为真神的超凡阶段之中。自己,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和帕秋莉·诺蕾姬。其作为知性体所能够拥有的一切喜怒哀乐等情绪变动,便已然是能够被自身意志给完全掌握调控的寻常参数了。   喜悦早已成为数据,哪怕是目睹帕秋莉成功登临真神的那一刻所铸造出的花海星球。其实质也不过是将‘喜悦’这一情感具现化后所制造出的凭证。那在本质上和雕刻一座精细的石雕没有多大区别,当星体被成功铸造之时,那在心中涌动着的,但又被完全控制着的情感便也随之剥离,消失无踪。   【我和帕琪之间的爱,已经只剩下纯粹的爱了呢。】   【肉欲,独占欲,欢喜,嫉妒,以及其它种种繁杂的情绪结构,都已经被完全的解析并且纯化。从而不复存在了。】   【这算是好事吗?啊……算好事。因为一切内在不可控的要素都在致命的时候会成为可怕的弱点,将它消除之后,自然便也不会再出现情绪上的漏洞。】   【然而即便如此,将情感的不可控性消除这件事,依旧不是什么令人感觉良好的感触呢……至少,在我还不能够控制何为‘感觉不好’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少女垂下眼眸,沉思片刻。   时间之流在她的身周涌动,她注视着日渐波澜起伏的意识之海,于潮起潮落之前,一口微热的气从唇间悄然吐出。   纯粹的东西,固然是好的。但不纯粹,不受控制的事物,也未尝便没有可取之处。   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天平在履尽职责之前本来就不应该有所倾向。但是,是天平的只有自己一个,对于自己的伴侣,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过于苛求。   ——哪怕那是必然。   哪怕那是必然——爱丽丝睁开双眸,获得了最后的思索结果。   【那么,难得的重温旧梦时间,就让帕琪乘着这机会,好好地怀念一下过往相伴时的悠然感受吧。】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   ……………………………………   爱丽丝将和安德洛墨达的   交流不多,是因为没有必要。   言语稀少,是因为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在那   她所选取的位置是荒原的最中央,她所选取的时间是夜晚的九点过后。而当她与安德洛墨达一起抵达既定地点的时候,天幕之上,已然遍布星穹。   星空……原本的泰拉意识海中,并不存在‘星空’这一事物。因为泰拉的历史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对星象的记录和研究。也因为泰拉住民们大多自小时起就只能够看到厚重的钢铁城塞于天灾阴云。从古至今,本来就只有极少数的学者有资格,有闲情逸致去观测星空。   在亚空间,不知道,不承认的事物,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等同于‘没有’。   然而那是过去的事,伴随着外界战争的愈发加剧,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外界死者的灵魂加入亚空间之中,并被泰拉住民们所掌握的技术给修整恢复。越来越多属于外界人的认知便也出现在了这浩渺无边的亚空间之中。而这些由认知所带来的新事物中,最为耀眼,最为吸睛的事物,便是‘星空’。   “喜欢看星星吗?”爱丽丝问道。   她也没打算等安德洛墨达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在遍布脚下的草原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然后仰望天空。   “我喜欢看星星,因为它们在我弱小的时候,能够让我认识到自身的渺小。警示我四周危机四伏。而在我强大的时候,能够提醒我宇宙的辽阔。让我意识到破绽往往就在许多在平时不以为意的细节之处。”   她注视着天空,淡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闪烁的星穹。   而安德洛墨达就在她身侧一臂之隔的地方躺下,同样看向头顶这片因外来者的认知干涉而辉耀闪烁的星空。   安德洛墨达在眺望中陷入沉默。   沉默。   而月轮在沉默中移动了一格。   “你……”她的双唇微动,说出的言语声线细弱。“……知道多少了?”   “我不知道。”爱丽丝淡淡地回答。“或许很多,或许很少。或许我知道了全部,或许我所知的一切全为错误。”   沉默。   星空在沉默中轮转了几个角度。   “你打算怎么办?”安德洛墨达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爱丽丝回答。   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又过了几分钟。   “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安德洛墨达再度问道。   而这一次,爱丽丝干脆闭上了口。 第六十六节·爱丽丝·六   两人就这么看了一夜的星星,在那之后,谁都没有再说另一句话。   直到群星隐没,旭日东升之刻,爱丽丝才和安德洛墨达默契地一同从草地上起身,再然后,一人向北,一人往南。   爱丽丝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   安德洛墨达也和她一样,在一问结束后便不再有另一问脱口而出。   两人就此分开,并在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   一年之后,是另一年。十年之后,是再十年,而当百年光阴无声流逝,亚空间内的泰拉大地空前繁荣的时候。最伟大的天灾信使,开拓者,安心院安杰丽娜在探索中自然寿尽的消息传回了泰拉的首府之中。   这个消息让无数泰拉人哀恸,因为在这百年的时光流逝中,安洁莉娜和追随着她的天灾信使们替泰拉,替亚空间探明了无数场灾祸。数之不尽的心灵恶兽被她发掘,捕捉,然后送回泰拉净化成纯洁的灵魂。而成万上亿的迷失者也就此被她拯救出来,并得以加入到这每一日都在变得更加宽广的泰拉世界之中。   她在这并不短暂的一生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勋,她让整个泰拉文明都对她敬重。当她的追悼会在首府广场上召开之时,爱丽丝作为研究院的院长也曾出席致以悼词,而就在她念着那份临时想出来的简略稿子之时,她看到已经重新变回詹岚的死去天灾信使就坐在观众席的一个不起眼位置上,并在消失前朝她眨了眨眼眸。   看来,詹岚已经获得了能够让她心满意足的成果。而接下来她大概就会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外侧的质量战场之上,作为灾祸的信使而大肆活动。而爱丽丝也大致猜测得出她在临走之前到底弄到了个什么成果。因为她的死亡本身,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灾祸兆头。   她是死在寻回迷失凡人堕化灵魂的路途上的,而这一现象,在爱丽丝眼中其实就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指向‘凡人’这一群体的警兆。她以自己的‘死’表述了凡人究竟是一群有多么危险的事物,然而很可惜,能够在爱丽丝这样的视角上看待问题的泰拉住民,实在是不怎么多。   既然不多,那就没办法了。不过就算有很多人知道,泰拉此刻的住民们也干不出将这些被复苏的凡人孤立或者驱逐这种非道德的举动——相反,他们因为安洁莉娜的逝去而对安洁莉娜身前的成果格外看重。没过多久,凡人就被视作一支和泰拉诸族同等的新生族群,从而得以被纳入泰拉的体系之中。   可悲的凡物,可悲的泰拉。   即便不动用任何权能,爱丽丝也看得出这段很快就会成为现实的未来变化。虽然她不知道洪荒万族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将如今的泰拉歪曲成这般道德崇高的模样。但她很清楚,万族的干涉,绝对影响不到凡人的上头。   一群庸人和一群善人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一群只要有所求,必有所得的生命。和一群只要拥有,便会给予的生命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这种事甚至不需要预测未来都可以看得出结果——哪怕那样的结果距离成熟还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但那却是已经注定的必然之物。   【詹岚倒是留了一个烂摊子。】——爱丽丝心想。   然而她很快就得以释然——【毕竟,这本来就是她的风格。她本来就是会去做这种事的,这种损它不利己的事——毕竟在整个中洲队中,仅有她詹岚可以被判定为恶。】   爱丽丝拖着下巴,于追悼会结束后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得出结论。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眼前的两团空气便开始扭曲模糊。   一个修长,纤细,阴柔,宛若蝰蛇一般的熟悉男体率先出现。而他的手牵着另一位女体的手,一位妍丽,精致,如同环蛇一般女体的手。   赵缀空和赵樱空,一位掠食者和一位暗杀者。   爱丽丝看得出他们两人如今的状态都不怎么样,但心灵和肉体上的束缚都已经完全地祛除。看来,他们不止战胜了那与生俱来的最终的对手,同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然迈出了那最后的一步。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爱丽丝都有点想伸手讨一颗喜糖来充作庆贺了。   “恭喜。”爱丽丝微笑着朝他们轻轻点头。“看来你们收获不错?”   “还行,那作为我们空计划原型的无名刺客终于是被我们给彻底葬送了。”赵缀空轻笑着回答,显然心情颇为愉快的模样。“我们吞噬了它,以它的死亡为仪式补全了我和樱空心灵之光中所有可能存在的缺漏。现在,我们的前路已经不存在任何阻碍,只需要再去解决掉最后一道枷锁,我们继续晋升的路上便是一片坦途。”   爱丽丝挑了挑眉,一些细碎的思绪从她脑海中一掠而过。   她在斟酌一番后问道:“相柳?”   而她获得了一个肯定的回复。   “嗯,大巫相柳。”一侧的赵樱空声线清冷地回答:“我和哥哥的血脉来源于那位制成了空计划的无名刺客。而那位刺客则来源于大巫相柳的血脉残留。而大巫相柳并未死去,所以它无法降临此处。但是同样的,只要它还活着,它便是我和哥哥血脉的源头,不削除这段因果,我们便无法成长到比它更高的地步。”   爱丽丝稍稍垂眸。   “原来如此,圣贤们在外道大巫身上所下的限制,锁死它们的血脉,让它们的子嗣无法成长到比源头更高的地步么?如此一来,这个问题还的确有些棘手。”她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办工桌的桌面上,慢慢跳动。   “需要帮忙吗?”她问道。   “不用,这是我和樱空所需要面对的敌手。”赵缀空含笑回答:“从我们手头所获取的情报可知,外道大巫虽然有着准圣级别的攻击面,但作为兵装的缺陷却让它们只能够发挥出最多常规四高的战斗力。   而且,相柳现在又被封印在某个不知名的宇宙中,并在漫长的岁月之内获得了巨大的削弱。那么,我觉得有我和樱空两人以及一些其它的准备,用以对付区区一位无法逃脱封印宇宙的四高战力应当没有多大难度。”   他语气笃定,他信心十足。   他的妹妹对他的话做出了补充。   “但是我们无法定位到那个世界的具体坐标。”赵樱空仰起小脸,在他身边说:“我们需要相柳的精确位置。所以来寻求爱丽丝小姐你的帮助。”   爱丽丝轻敲着桌面的手稍稍一顿。   她当然知道相柳在哪,她脑海中有着关于这条消息的预测记录。而她只是稍加思索,便获得了这种事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的结果。   “龙骑士。”爱丽丝回答。“主神会出售轮回世界的位面坐标。而‘龙骑士’这个世界中或许便埋藏着你们所期望的事物。但是要小心,相柳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对手,或许你们可以多准备几手。”   她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并且确定‘龙骑士’这条讯息的。而赵缀空和赵樱空也并不打算去探根究底。毕竟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没用,或者知道了也就是个自寻烦恼,而对于赵氏兄妹而言,与其去探究她爱某人身后的秘密,不如将精力放到某些更加值得注重的事物上头。   比如说——   “林夕……西琳?”赵缀空的眼眸中锁定了林夕的形体,然后他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又在抽什么风……?”   “仪式罢了。”爱丽丝随口回答道:“她在对付芬里尔的途中翻了次车,死了一次,于是她索性便让自己成为前世,并借助这个试炼场环境制作一个新的今生来完成超越种层次的晋升。现在大概也就是临门一脚的程度,只要稍微再努努力,她便可以从死亡中回归,并且更进一步。”   “对于她这种咸鱼来说可是了不得的进步。”   “谁说不是呢?”爱丽丝耸了耸肩。“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总之她现在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你要是觉得有必要的话去帮她或者推她一把也无妨。毕竟她已经用这林夕的身份生活了足够久。”   “嗯。”赵缀空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地模样,“这个蠢货的确需要有人照——”   他的话中断了。   因为樱空小妹妹的一根手指头正轻轻地按在她亲爱的哥哥后腰上。动作或许很轻,但手指头却已然按进了那可悲的血肉并且在肾脏表面停留。想来,如果某张喜欢乱说话的嘴若是不加以管束,那么这支纤细的手指或许便会在某个可怜的脏器上钻出一个精致的洞。   “——照顾是不必要的。”某位可怜的妹控哥哥露出无奈的笑容。“我想西琳应该能够照顾好自己。唔……那我们就暂且告退了。在需要对付塞赫梅特或者胡亥的时候,我们会准时前来参战的。”   他话说完,便忙不迭的解离躯壳,像是忙着逃跑一般消散于无形之中。而在他身侧的赵樱空也朝爱丽丝有些歉意地低了下头。绝大部分的形体融入阴影,并隐约从中传出某不争气男人的告饶。而剩余的一小小小部分则留在爱丽丝的办公室内,朝爱丽丝投来兴致十足的目光。   “爱丽丝小姐。”她睁大眼睛问道:“我刚刚稍微读了一下这间房子里的历史残留。而在我们来之前,你似乎获得了一个詹岚小姐被判定为恶的结论——虽然很抱歉读了你所遗留下的信息。但这个问题我总究还是不吐不快。”   “为什么你判断詹岚小姐为团队中唯一的恶呢?我在平时也没看到她做出过什么坏事情呀。”   “因为恶的概念不一样。”爱丽丝淡笑着回答。“我在这里判断好恶,不是根据我们经常所接触的凡世的道德观念。甚至没有以我自身的理念为准绳。我判断詹岚的好恶,这好恶的主体却是一个族群其本身。”   “我判定,若是个体所做的事情对其所在族群有益,那便是善。有害,那便是恶。而詹岚这家伙现在既是凡人又是万族。那么她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她在履行她自身的理念,对这两个对立的族群造成影响。那么她自然便是毋庸置疑的恶了。”   “因为她是播报讯息的信使,所以一切所作所为,有益于凡人则无益于万族,有益于万族则无益于凡人……所以,无论做了什么,只要做了事就是恶么?”赵樱空疑惑地皱起眉。“但这样的理论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为她做的一切皆为善事吧。”   “有道理,但可惜善恶是不相等的。”爱丽丝耸了耸肩。“百善之人行一恶,晚节不保。万恶之人行一善,浪子回头。善良在族群中的分量是没有邪恶重的。所以詹岚只要继续当她的信使,她身上的恶业便越发沉重——她是恶人这件事已经是注定了的,除非她决定彻底抛弃一侧阵营,投向另外一方。但那样或许又和她的理念相违。”   “这家伙注定是要倒霉的,或许哪天会被飞石头砸死也说不定。虽说到时候我会动手把她捞出来,但恶人倒霉这种事却是在所难免。”爱丽丝的视线偏转,看向赵樱空。“你也是一样哦,樱空妹妹。你既是巫,也是人类,而某个关键的时间点即将抵达,同时占据多个阵营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赵樱空愕然,然后稍稍摇头。   “我觉得你说的都是主观的歪理呢,这可和我的理念不一样。”她向后一退,融入阴影之中。而在形体消失的刹那,有最后的片语残留。   “……但我姑且还是把它记住,有空也会好好考虑一二。不过,爱丽丝姐姐——”   “你——现在是否还自认为人,是否将自己归属于人类的范畴之中?”   她彻底的的离开了。   而在原地,只剩下爱丽丝独自一人叹息着微微摇头。   “人类?很久以前,我自认为人。”   “再然后,我觉得自己可以当人。”   “再后面,我觉得万族也未尝不可考虑。”   “但是现在。”她稍稍垂下眉头。“我是不能够站在任何一边的啊。所以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万族。”   “我是神绮的女儿——我自身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种族。”   她感应到自己的心灵之光,正在普照宇外虚空。 第六十七节·爱丽丝·七   解开基因锁   心灵之光半融合于多元诸海。   原本以为需要筹备良久,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够达成的成果,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落入到了爱丽丝的手中。而在这新的力量入手的刹那,她便在顷刻间理解了超越种和四高之间所存在着的差异。   超越种是度过纪元大劫的真神,最初级的超越种,难以脱离自身所在的宇宙,只是单纯地能够从一个纪元活到另一个纪元并且还会被剧本模因所干扰甚至拘束。算是最低等级的永恒不朽。   而稍微高层次一点的超越种则能够自主脱离所出身的单体宇宙。能够穿越死渊,穿越多元诸海。成功抵达另一处陌生的多元并在那里留下印痕。从而将源世界线扩增,只要绸缪,所掌握着的世界必然越来越多——爱丽丝在参与这场试炼之前,便属于这个层次。而中洲队中的其它超越种也是一样。   而再往后,更高级一些的水准便是四高,或者通过别的方式将心灵之光半融合于多元诸海的层次。而在这一层次中,超越种将不需要主动派出化身,一个一个地辛勤地渗入陌生的宇宙之中并设法留下印痕——   ——不,不需要那么麻烦。因为在这一阶段,心光融合,普照大千,超越种自身的道蚀现象已然能够跨越多元诸海而自主地向着外侧其它的宇宙中延伸。它将成为放射源,即便什么都不做,漂浮于多元诸海中的诸多宇宙内也会自主地生成对应的痕迹以及源世界线。宇宙会去适应超越种的存在而留下印痕。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眼眸中映照出近万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宇宙,而这近万个宇宙正好便是主神所圈禁出的阿努比斯试炼范围。   她的源世界线,在这一刻已然渗入到了这近万宇宙之中。而对于她自身而言,这便等同于她同时出现在了这近万个单体宇宙内部。   一个宇宙是齐藤一所在的宇宙,她步入其中,发现这个宇宙已经只剩下三种不同种类的文字凭依着各种各样的载体相互战斗。一种看上去像是原始的篆书,一种看上去像是蠕虫的行文。而剩下的最后一种则一副局势不妙的模样,但爱丽丝能够看出那是某种类似于简体中文一般的文字系统。   这是一个文字的宇宙。   这是一个除了文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宇宙。   或许这方宇宙中曾经有过繁茂文明,但如今它们已然尽数化作乌有。   而当爱丽丝的意志抵达此处之时,前两种看上去平分秋色的文字便不约而同地朝着爱丽丝扑袭而至。只是在接触的一刹那,爱丽丝记忆中的一切知识,经验等能够作为文字载体的事物便被尽数侵蚀扭曲,化作篆书或者蠕文的模样。然后——   ——戛然而止。   爱丽丝伸出手,将这方宇宙的时间轴直接调整到了纪元之末。在无与伦比的大毁灭中那两种文字依附的载体都被彻底吞没。而当新的纪元开始,万象化生的那一刻,爱丽丝偏过头看了一眼   于是,   “你的成长速度超乎我的预料,爱丽丝小姐。”齐藤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我以为你会在这一步上卡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样迅速地到来——原本打算给你准备的礼物,可都还没够火候啊。”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罢了。”爱丽丝摇了摇头。也不自谦:“虽然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真圣,但准圣对我来说是必然会抵达的成果。因为我的道就是我母亲的决断,而当我成为真圣之时,她的决断便会和我的道一起编入这多元宇宙之中。”   “我注定能成,只要我能够找准我自己的定位,明悟我自身的职责便必然能成。所以,当我确立了自身的立场,接受这份天职的时候,该亚的血便自然会对我放开限制。若是在开天之前,我这样的状态或许应该被归类于圣位。不过既然时代变迁,那么这个四高的结果也并非不可接受。”   她歪过头,看着身侧的齐藤一。   “需要帮忙吗?”她问道。   “不用。”齐藤一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下一刻他双手一合,于无声之间,属于他的那   于是时间获得了定义,而在定义出现的刹那,那两道不同规格的文字便朝着宇宙边陲激射而去,想尽办法想要从这方宇宙中逃脱——然而它们的努力在齐藤一的   对于准圣而言,这种程度的损伤甚至不能够算作是损伤。   但对于已经死掉,正处于复活状态中的准圣而言,这样的损耗,可谓是伤筋动骨。   而齐藤一也不去理会那些成功逃离的部分,只是将合起的双手向外一撑,整个宇宙的规格便在他和爱丽丝面前向着中央的部分塌陷集中。而下一刻,两人已经站在了被定义为一座大广场的死渊里侧。而在爱丽丝眼中,她刚刚所立足的那座宇宙就这么塌陷成为一座巨大的丹炉!   宇宙为炉,道途为薪,准圣为药,将以成丹!   而站在爱丽丝身侧的齐藤一就如同刚刚进入轮回世界时一般露出腼腆的笑容。   “原本我是打算耗费几千个纪元,慢慢设局,将造字者和异文之主都坑死在这里以用来练一炉大丹,也好报爱丽丝小姐你当年渡我的因缘——不过现在看来,爱丽丝小姐你已经不需要用我这外丹之法来完成晋升,那么我便也用不着冒那炉毁人亡的风险来将那两位一网打尽了。”   ——爱丽丝默默地将自己投放到这座宇宙中的道蚀现象以及对应源世界线拔除。   而炉火随即旺盛,哪怕在这万物为凡的诸海之中,也有隐约的药香从炉中溢出——很显然,哪怕是这种程度的炼制,对于齐藤一来说也是一场相当费力的工作。而若是爱丽丝并未在这一刻成功抵达四高,那么或许她在这里和齐藤一还有得忙活。   这很好,这减轻了爱丽丝的工作量。   于是齐藤一对她做出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而她便也重新认知死渊,将死渊认知成了一座大型的现代都市。   于是,丹炉在她眼中变转成了燃烧的楼。而在楼宇之内,许许多多文字构筑而成的人形物件在廊道中奔跑嘶吼但却逐渐被火炎吞没——显而易见,虽然很费力,但齐藤一已经能够摆平剩余的工作。而这一炉丹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消受,那么下次再见时,他就算没成四高大概也差不了许多。   此间事了,爱丽丝转身便走。   越过空荡的马路,穿过安静的街区,而当喧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   “玛格特罗伊德!这里这里!”——中洲队中,只有一人习惯这样对她称呼。   而她眼眸中视线转动,死渊再度被切换认知,而这便让她看到一座坐落于街区边缘的一座烧烤铺——光着膀子的郑吒和一身正装的楚轩正在那唯一的桌子上大快朵颐,桌面上放着许多喷香的烤串和啤酒。   食用没有什么营养的垃圾食品——这是实质。   而表象,则是一座宇宙正处于荒芜解体的状态。而郑吒正努力地将它拼砌起来,让它能够再度运作,并将那导致这宇宙崩毁的元凶——某种对于真神及以下都是致命剧毒但对超越种没有什么卵用的异种能量从中汲取拔除。   爱丽丝摇了摇头,来到圆桌的   她拿起一串烤肉——从宇宙层面上伸出一只白皙遮天大手,将一团覆盖了一片星云的无名诅咒抽除——稍稍烹煮,然后放入口中享用这没有什么营养价值但也没什么害处的下级食物。   “玛格特罗伊德!你看,我拿到了一件后天灵宝!”——郑吒骄傲地展示桌边上的那一座无名小钟。   “哦。”爱丽丝轻轻哦了一声,吃完烤肉,又拿起一串腐竹、   “玛格特罗伊德!我很快就要解开四阶高段基因锁了!”——郑吒握紧拳头,自信地比了比自己双肩上那鼓起的肌肉。   “哦。”爱丽丝面无表情,吃完腐竹,然后找来一罐速溶咖啡倒入口中。   “玛格特罗伊德!我帮楚轩解决了问题,把钧赶跑了!”——郑吒大笑着伸出手,用力地拍着楚轩的肩胛骨。   “哦?”爱丽丝偏转目光,朝楚轩投去探寻的视线。   而楚轩淡淡地回答。   “钧自己选择退走,当然,这其中的确也有着这只猩猩击退了古的缘故。”他将郑吒那有点僵硬地手拍开,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并继续对付着盘中的鱼豆腐。“但也拜这家伙所赐,整个作为战场的宇宙连着用以维持人道的剧本模因本身一起被击破,而又因为这家伙不打算放任这个宇宙自生自灭也不打算自己去当人柱补天,所以我才得陪这只猩猩在这里摆弄这些乐高积木。”   于是爱丽丝将脑袋又歪回去,看向尴尬得不行的郑吒。   “啊哈哈……这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好低下了头弱弱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楚轩玛格特罗伊德还请你们帮我。”   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   也……行吧,也不过就是在这里浪费些并不存在的时间吃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下次。”她淡淡,并且认真地说道。然后开始对付盘子中那等价于一个恒星系统的椒盐土豆。   “欸嘿嘿。”郑吒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后随口问道:“对了,主战场那边的情况……?”   “还行。”爱丽丝弹了下手指,将阿努比斯试炼宇宙中的情报投射到这座看上去是个露天烧烤铺实际上是个坏毁宇宙的表侧。并对诸多细节部分都安排了解说。   “我大致已经搞定了那里的战局。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也不用怕再出什么变数。因为我们的试炼已经大体结束,而阿努比斯不会去做多余的工作。”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想要来帮忙,那么等忙完这里的事后选好时间轴便可直接进入最终的战斗。如果没空,那也无所谓,我有别的手段来搞定这两个对手。”   “哈,这种事怎么能够少得了我?”郑吒慨然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头。“后天灵宝和半步四高加在一起的成果可绝对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现然后大吃一惊吧,玛格特罗伊德!”   然而爱丽丝只是默默地拿出一份文卷稍稍摇动。   “不需要大吃一惊。”爱丽丝的语气波澜不惊。“因为只要我想,我在这场仪式中也可以拥有临时的后天灵宝。以及——”   “——我已有四高。”   郑吒面部的笑容,顿时便如同石块一般凝固。   “……嘎?”——手边的无名小钟,顿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而楚轩继续对付盘子里的鱼豆腐。   …………………………   爱丽丝闭上双眸,某种的近万辉光便尽数隐没。她的主要精力再度回返到这作为主战场的仙秦宇宙之中。而所有杂七杂八的琐事就此被完全消除。   所有的隐患和后顾之忧,都已经不复存在。   而距离自己所规划好的,这七国相争剧本中的最后一战抵达,还有数千年的漫长光阴可用。   那么,接下来能够做的,无非也就是陪伴自己最亲密,最珍贵恋人和朋友。   然后,解决这段名为‘安德洛墨达’的因果。 第六十八节·爱丽丝·八   在那之后过了一百年,平安无事,平平无奇的一百年。   外侧宇宙中的交战愈发猛烈,但已经持有四高的爱丽丝已经不再对整体的战局怀有任何程度的担忧。原先规划的,用复活道具慢慢磨掉胡亥和塞赫梅特的最后方案也被她随手地摒弃,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那三……两百年后的必然结果。   她在这期间又去见了几次林夕,并毫不意外地发现西琳的这个后世,这个表侧人格已经在那位斯卡蒂小姐的陪伴下逐渐独立——西琳似乎并不打算通过吞噬她来完成晋升而是单纯地重复一遍前世今生的变转仪式,而伴随着林夕的异化,原本是德丽莎套皮的斯卡蒂也逐渐向着两个独立个体的方向变转。   前世配前世,今生配今生,这很好。   爱丽丝并不打算干涉西琳的决策,尤其是当她发现西琳已经完全不处于任何风险之中的时候——她很快就从林夕的世界内消失。而林夕或许依旧记得那位名为‘罗艾’的旧时同事。但那段记忆也随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远离泰拉而逐渐消逝无踪。   嗯,没错,林夕和斯卡蒂离开了泰拉。   她们虽然并没有成为天灾信使,但她们却承担了天灾信使所需要尽的责任——她们远离泰拉,深入了亚空间的深处。在许多隐秘危险的地方和各种强大的敌人进行战斗,偶尔有消息传出,那便是她们成功击败某只可怖邪物或者援救了一支天灾信使的消息经由口耳相传再转接信息网络而放出。   她们谱写出了很多或有趣或波澜壮阔的故事。   她们已经不再是西琳和德丽莎的副本。   而爱丽丝随即收回视线,不再去关注那些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作用的事物——她依旧是泰拉科学院的院长,依旧掌握,或者说引导着泰拉科研的进步。而在这一百年间,她培养了数量繁多的有才干的学徒,虽说他们当中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值得让她将名字记住,但若只是做些辅助研究,编写些定理,鼓捣些教科书之类的杂务,那么他们便完全可以胜任这种程度的工作。   泰拉的变化,依旧在她的规划之内——有时候她也适时地弄出一些变数,但很遗憾的是并未因此而成就出什么让她眼前一亮的成果。而除此以外,在这百年之中,她和安德洛墨达的合作项目也一直都在运作。   运作,运作,在这恒星系级的文明上加装超单体的高等技术。   她们的进度缓慢,副产品的成果一个接一个,但能够让这亚空间超越单体宇宙的极限从而航行于多元海洋之中的最终目的却从来就没有眉目——不过这也无所谓,爱丽丝并不是很在乎自己能否成功。相比起制造一个超越种层次的文明方舟,此刻的她其实更看重和这个自称为安德洛墨达的家伙的相处。   ——她们在百年前所立下的习惯一直都没有变动。在这百年之间,每一年的同一天里,爱丽丝都会和安德洛墨达一起躺在同一片草地上仰望天空。   有时候,她们会聊两句。有时候,她们之间什么都不会说。而在交流之外的大部分时间之中,她们都只是默默地张大眼睛,注视着天穹之上罗布着的繁杂星座。   从夜到昼,从晚到早。   而后,在天明的那一刻各自起身,相背而行,各自走向不同的路。   某一次,爱丽丝偶然地多说了几句话。那一天没有月亮,天空中的繁星也都在亚空间的动荡中而尽数隐没。而在那无星之夜的深暗之处,少女的低语如同微风一般在两人周遭轻掠而过。   “我有一个猜测。”那时候的爱丽丝如此淡淡地说:“如果在泰拉发生变化,在我的仪式还未编撰成功,在洛叶还在此处逗留的时刻,如果那时候你遇见了完整的我,那么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安德洛墨达没有回答,而保持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你会赢,我会输。但你会死去,而我会复苏。”少女的声音淡漠,宛若星空之中本不存在的幽暗河流。“我会永远失去帕琪,我会直接破除执念而立地成圣。而到了那时候,你固然会死去,但你也会获得你想要的成果。”   安德洛墨达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仙女座应当存在着的位置,将眼睛眨了眨。   于是,爱丽丝便轻轻笑了起来。   “但是你现在却没法这么做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其实已经没有办法和我交手了不是吗?毕竟,你最强的时候,就是你刚刚降临,刚刚复苏的那一刻呢。”   爱丽丝没有获得回应,但爱丽丝却感觉得到,自己身侧的那具温软躯壳,在自身言语尾音落地的那一刻无声地一僵——   ——她想动手。   ——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动手了。   因为水面上的油已经挥发了太多的部分。而剩下的这一层油浆只要稍稍搅动。那么它便再也无法完好地覆盖住油下的厚中水层。   她做不到,她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而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便是在天亮之前努力地问出一句——   ——“你,就只有这些话和我说吗?”   然后爱丽丝便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的确只有这些话和你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爱丽丝淡淡地回答。对遥远世代那红茶,绿茶的话题闭口不谈。而就在她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太阳便从泰拉世界的另一侧升出。   今日的观星,到此为止。   安德洛墨达默默地起身,动作却是比先前的许多次都要粗暴上了一两分。她原本不应该犯下这种如此失态的错误,但事已至此,那也无需多说。   她拂袖而去。   而这或许普通,或许不同凡响的一次对话便至此而终。   于是,一年就这么结束。而在下一年的同一个时刻,另一场观星便在同一个地方再度开启。且在开启后的全程都只有沉默。   沉默,沉默。   而在沉默的末端,太阳升起的前一刻。安德洛墨达问出了和去年几乎一致的疑惑。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她如此问道。   “没有。”爱丽丝的回答简单而且利落。而这一次观星也至此而终。   于是,时间流转。一年之后,又是一年。   安德洛墨达有时候会将这同样的话题再问一遍,而更多的时候,她便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相当安静的沉默。   而爱丽丝的回答在每一次都是简短而且一致的‘没有’。   没有,没有,一直都是没有。   而这一直持续到这亚空间开辟以来的   啧,不省心的家伙。   和詹岚简直就是一路货色。   爱丽丝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示意这家伙早点滚蛋。而霸王自然也就知趣地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挽着同样褪去了文月公主身份的切尔茜离开了泰拉大陆。   他们去了何处,不得而知。但爱丽丝知道在对付已经不太麻烦的胡亥以及塞赫梅特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准时现身于战场。而既然如此,那么便也没有必要去关注更多。   但在追悼结束,人群散去的那一刻,安德洛墨达却捧着一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成分的茶水在她身边询问——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爱丽丝。”——同样的疑问,以稍微不同的句式从她口中吐露而出。   而爱丽丝根本就没去看她手中的那杯茶,只是轻笑着回答。   “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不要留。”——她用的是古埃及语,而这句话正好便是神鬼传奇原剧情中伊芙琳用以葬送伊莫顿的咒。   安德洛墨达的动作一僵。   下一刻,她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上,而她冷着脸,拂袖而走。   爱丽丝没有去追安德洛墨达,也没有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在里面摔坏的茶杯,看着那从碎裂的杯片中向外流淌的浊液。   这杯茶,没有颜色,既不是红,也不是绿。只是不同于白开水的多种异色混合。   它没有任何可以形容出来的颜色。   它可以有世界上一切已知的颜色。   而这里是泰拉,是心灵的世界,意识的海洋。万物有着怎样的颜色,取决于塑造万物的那颗心正以怎样的规格进行转动。   于是,她敛去笑容,并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   追悼会结束之后,新的执政接过了魏彦武的职责。而接过这份职责的人却并非魏彦武的两个已经闯荡出不小名气的侄女——陈晖洁或者塔露拉。不,执政权柄的转交过程并没有任何瑕疵之处。而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只懵懂小兔子了。如今的她,早已越过诸多严苛的试炼成为了能够担起一族兴衰的君王。但即便如此,当她以禅让制的形式接过了泰拉执政的位置之后,出现在她眼中的,也仍旧是一个艰巨的考验。   因为她得应付这个庞大国度中的人类。应付泰拉大地上与日俱增,并且和泰拉其它的住民格格不入的凡人。   她不喜欢凡人。   不是因为凡人作为这片理想国中唯一会主动犯罪的族群而给她添了太多麻烦。也不是因为凡人总是抱成一团,然后对其它的所有族群都保持敌视的态度——不,她不喜欢凡人,只有一个缘故。那便是凡人总是想要分裂泰拉这座理想国,建造一座属于凡人自己的国度。   阿米娅不喜欢这个——所有的统一国度执政都不会喜欢这个。若只是一块普通的自留地那么倒也就算了。然而问题在于,凡人想要鼓捣出的是一座国外之国。一座平行于泰拉,有着独立律法,权威,并且在各个领域都更加偏向于凡人的国外之国。   阿米娅不喜欢,但是阿米娅也没有办法派遣执政的卫队前去镇压——理想之国怎么能够出现内乱,怎么可能出现对内的杀伐呢?泰拉的原住民连参与到对外战争的兴趣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对内举起屠刀?   阿米娅的卫队做不到,阿米娅本人也做不到。而既然不能够采用最简单的方式快刀斩乱麻地处理,那么便只能够选择用巧妙的手腕分化对方,让这群凡人没有办法集中力量而忙于内部的争权夺利。   这是一项大工程,是一样麻烦的工作。   但是阿米娅勇敢地面对了它,并且在之后的数十年中都将这件事处理得很好。   她好,泰拉自然也好。   而在阿米娅的统治下,泰拉大地上虽然偶尔会有些冲突,但却始终保持着稳固的秩序并向着未知区域迈进。   她作为执政的时间,同样是一百年。而在这一百年中,爱丽丝和安德洛墨达之间的会面也从来没有过中断。   爱丽丝依旧是爱丽丝。但是安德洛墨达却一天比一天不像是安德洛墨达。   她总是精神恍惚,总是在科研之中犯下各种简单或者复杂的错误。而在经由她手的连续数次实验都因为她的失误而中断之后。即便不需要爱丽丝这个院长开口,她也被从所有的研究项目中排出。并被半强制地送到疗养院内进行养护。   泰拉的住民本不不需要养护。   因为这本是一个坐落于意识海中的世界,这里的住民只要心不曾死去,那么寿命便不存在限度。   然而安德洛墨达的心却要死了。   当爱丽丝以朋友的身份来看望她的时候,在爱丽丝眼中,‘安德洛墨达’这具容器内的油几乎已经挥发殆尽。或许下一刻,油底下的水便会将她彻底吞没。   但她却并未就此放弃——她还在等着爱丽丝。   而当爱丽丝出现在她的病房中时,她的桌上,放着两壶色泽不同的茶。   “你赢了,爱丽丝。”她在爱丽丝走进门时露出苦笑,而后——“我愿意改换口味,喝你说的那种茶了。”   她似乎是全然放弃了。   然而爱丽丝不为所动,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不去看桌上的那两壶不知道颜色的茶。 第六十九节·爱丽丝·九   “这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安德洛墨达。”爱丽丝在病房的床边坐下,然后安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命不久矣的对手。   “我已经弄清楚了你的把戏,我是不会说出那个关键的字或者词好让你能够重新稳定住自己——我甚至不会往那边看,而是单纯地在这里静静地看着你,等待着你那很快就会抵达的最终消亡。”   她从身侧拿出一枚新鲜的橘子,剥开,让鲜嫩的果肉暴露在空气中并散发出略微有些刺鼻的酸柑橘气味,而后,她向安德洛墨达递出手——   ——“要吃橘子吗?”爱丽丝问道。   她没有获得回应,没有获得关于橘子的回应。安德洛墨达只是忧郁地笑着,然后轻声叹息。   “你就这么肯定你是对的吗?你就这么确定你做出的判断不是我的另一个陷阱?”   而爱丽丝只是轻微地笑。   “我当然肯定我是对的。因为我是超越种,超越了通常超越种局限的超越种。我既然做出了决断,那么就肯定会坚定地将其履行到最后一个阶段。这和我的理念并不冲突,而你到了现在,实际上说什么都已经无用。”   她将一枚酸橘子放入口中。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安德洛墨达,曾经的群星之长。你其实,不仅不站在凡人一方,甚至也不站在万族一方。你只想做一个彻底的毁灭者,是吗?”   橘子的酸味在爱丽丝的舌间荡漾,而她十分清晰地看见安德洛墨达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你……”病床上的女人或许还想反驳或者狡辩,然而当她开始运作思绪之时,她的精神状态却也随之变得更差——她的脸色在数秒间由淡薄的红润转向失血般的苍白,而最终她只有一声叹息遗下。   “……你从哪看出来的?”——她承认了。   而爱丽丝并不意外。   “从你的记忆,你的经历,你的所作所为,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以及我所推测出的执行手段——”爱丽丝顿了顿,最终决定不再对所有事保密。“——以及,在一段时间之前,我见到了洪荒万族遗民的代理,而它对关于你的事只字不提。”   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都没做。   那位爱丽丝不曾知晓名姓的万族圣者不可能看不出安德洛墨达身上的秘密,不可能理解不了爱丽丝当下的最优先目的——而它在这基础上依旧选择闭口不谈。那么便等于说是明示了这件事和万族没有关系。   安德洛墨达不属于人类,安德洛墨达不属于万族阵营。   那么,再结合安德洛墨达才降临时泄露的一些历史记忆。便不难得出结论,让爱丽丝知道安德洛墨达的真实目的是毁掉这两方阵营的生机。   “你想逼我成圣。”爱丽丝淡淡地说道,拿起   从超越种开始,生命的层次便和圣贤只差一张纸。虽然这张纸的厚度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等同天渊。但纸仍旧是纸,只要戳破,那么最后的阻碍便不复存在。   毕竟——   超越种的本质,是心灵之光脱离原生的单体宇宙而独立存在。而在那之后,心灵之光覆盖了多少单体宇宙,都属于超越种的范畴。   四高的本质,则是心灵之光半融合于多元宇宙。能够被动地将自身的痕迹朝周边的繁多宇宙刻印。算是从有穷到无穷的蜕变领域,而理论上说,若是多元宇宙停止扩张和自我增殖。那么只要堆积了足够漫长的岁月,则所有的四高都有能力成为圣贤。   准圣的本质爱丽丝姑且还不明,但想必应该是在这之上的另一个阶段性层次。然而在这之外,她却对圣贤的本质略有所知。   圣贤,不存在本体——因为圣贤之所以是圣贤,便是因为它们将心灵之光完全地融入了多元宇宙之中。成为了这个多元的一部分。若是初圣,那么它们的心灵之光,它们的道与理念将会寄托在同质化的传说中遍布多元内的每一个宇宙。而若是真圣,那么便是将心灵之光寄托于多元宇宙内的某个固定概念并对它重新编写。自此成为不朽的永恒。   那么,只要稍稍总结一番。便不难得出超越种和圣贤之间的差异,不过是心灵之光是否融合于多元,留下自身的不朽印记。而四高这专属于基因锁体系的力量领域完全可以直接跳过,一步便达成最终的胜利。   或许那么做很难,非常难。难到无可想象。但却也不代表着这完全就没有一丁点的成功机率。毕竟阻碍生命体的心灵之光融合多元的唯一事物便是超越种本身所持有的执念。只要在勘破它的瞬间不被道化,那么理所应当的便可一步登天。   这不是一条死路,但却也未必就是生路。因为从古至今,这样的路曾经有,也只有两个人走通过。而对于除了那两人以及此刻的爱丽丝以外,无论谁来尝试,最后都少不了道化的结果。   “你见过古,也见过钧。你因此而从他们身上知晓了这种一步登天的方式。因为他们本不应该以那种离谱的速度在该亚眼皮底下成为内宇宙。所以你知道这种方法对特定的生命体可行。只要那个生命体符合要求。”   爱丽丝剥了   “就比如我——我和当初的古和钧几乎是一类生命。而我在成为超越种后,我的成圣便是必然——我无论如何都会成。无论我是死了,还是活着,还是执念塌毁,心灵溃散都必然会成圣。所以你决定作为外力的推手,将我执念,我对帕琪不变的爱击破从而让我在道化的反噬浪潮中直接成圣。”   “我会成圣,带着心灵的空洞以及对凡人和万族的憎恨而成圣。而这便等同于我的母亲得出了‘应该清扫干净该亚体内一切杂物’的结论。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当该亚苏醒之时,整个多元宇宙中的所有文明族群都会在十死无生的天谴中毁灭。哪怕其它的执棋者插手参与其中,这个多元也将在战火中彻底崩解。”   “而你,被时代所抛弃的群星之长。星魂这一族群中最后剩下的几个死剩种,也将成功地完成你的最终目的。同时对凡人,万族,以及这虚空诸海中的一切复仇——当然,在那之前,你就会死得干净利落。”   她看向已经不再徒劳努力,全身都已然放松下来的安德洛墨达。最后问到:“我说的对吗?安德洛墨达小姐。”   她看到自己的对手摇了摇头。   “就算我说……”安德洛墨达的声音虚弱而又包裹着些许沙哑。“……就算我说你的结论是完全错误的。你会信吗?”   “不会。”爱丽丝爽快地回答:“但你可以尝试。”   如果安德洛墨达仍有余力,那么她现在或许会爬起来对爱丽丝饱以老拳。然而,此刻的她已然连起床的气力都不复存在。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朝爱丽丝翻出一个白眼,然后,幽声叹息。   “我本来有机会成功的。”她忧郁地低语。“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并计算出了一个准确的时机便可一击致命。但是我错过了那个时机……不,是我并没有找到那个准确的时机。我只差一步就可以让你在泰拉上破弃执念……就差一点。”   “或许并不差那一点。”然而爱丽丝回答:“你说的是你才降临到泰拉的那一刹那吧。那个时候你的确距离成功很近,非常近。但是我感觉得到的我的行为方式在那个时间点出现了很大的不协调差异。而我猜测,或许便是有个臭棋篓子在那里悔棋。”   “我在那时并不应该直接逃离泰拉。这不符合我的理念,不符合我一向以来的行事习惯。我甚至猜测整个多元宇宙的时光都在那一刻完成了倒流,而你或许在原本的未来中能过获得最终的胜利。”   ——她指的是铭湮薇在过去的泰拉上所见到过的那一副可怕未来画卷。不过此刻的两人以及仍在泰拉大地上自在游荡的铭湮薇并不知晓这一次‘预知’。毕竟这怎么说都是一位皇级的圣贤所作出的遮掩。难以窥破自然是理所应当。   而安德洛墨达随即哑然,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一口气却是卡在喉咙之中,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仰面倒下,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白皙。   “事到如今,知道这些除了能够让我更加后悔以外,还有什么用呢?”安德洛墨达自嘲式地说道,言语中带着微妙的笑。   “你赢了,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她在笑容中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以及输光了一切的现在和未来。“我会离开,重新回到我应该待着的那个地方——你就尽情地享受你的胜利吧。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但你也应该心知肚明,你的命运很快就会在你身边降临。”   她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下一刻,某种庞然的存在感便在爱丽丝的感知之中清晰地从这片物质世界中脱离。她大摇大摆地离去,就此脱离战场,前往了某处已然和爱丽丝无关的秘地。   容器中的油,终于就要挥发殆尽了。   而爱丽丝知道自己的恋人,自己的同伴即将带着所有的战果从沉眠中回返。而那只需要一点点时间的等待。   她这才偏过头,看向病床旁边桌上的茶具——直到现在,她才愿意正视它们并朝它们投注视线。而在爱丽丝毫不意外地发现,那在本应装了红茶或者绿茶的杯中,还有着某种用途和目的都完全无法理解的道具。   那是一杯茶,一杯没有名字,没有颜色,没有香气的茶。   而这本是安德洛墨达最后的翻盘伎俩。   一个仪式,一个定位的锚。事实上,安德洛墨达在失去了那最优的机会之后她便在和帕秋莉的斗争中落入了糟糕的劣势。就好像是一把拉开搭箭但却始终找不到目标的战弓一般。在那场失败之后,安德洛墨达每一刻都会变得比原先更加弱小。   她索要了成果,那么自然也就得付出代价。当爱丽丝   她准备好了锚。而实际上,安德洛墨达所苦心筹备的锚却并不是明面上所表现出来的红茶或者绿茶——不,她的胆子其实比所有人预想中的还要更大。因为她最终所选定的锚正是爱丽丝本身,而爱丽丝每一次向她询问为什么不喝红茶或者相关的话题,她的概念就会获得固化!   她实际上完全不在乎自己应该喝什么茶——她一个星魂哪里来的喝茶习惯?她所需要的,不过是爱丽丝对‘饮用红茶’这一概念的多次强调。只要爱丽丝提起这个话题,那么在客观上便是承认了安德洛墨达和帕秋莉之间的差异。而她安德洛墨达甚至能够通过爱丽丝和帕秋莉之间的因缘而将这份‘承认’利用到最大。甚至在客观上形成‘爱丽丝否认了这具躯壳的主人是帕秋莉’的效果,并将这份效果转化为她对帕秋莉侵蚀的抵抗!   这是她在这虚弱的状态下所准备的最后手段,若是爱丽丝迟迟没有发现真相。或许,等到三百年的光阴度过之后,这份‘承认’甚至能够威胁到帕秋莉的本质甚至将这场躯壳争夺战的胜负逆转。而她甚至能够将这一行为定义为‘爱丽丝对帕秋莉的客观背叛’,从而在对战胡亥的前夕击破爱丽丝的执念,让她被迫成为圣贤!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   但几乎,就意味着没有成功。   伴随着这层窗户纸的破裂,她所有的准备就此烟消云散。而在这时候——   一只纤细的手突然出现在爱丽丝的视野中,从她手上,摘取了   而爱丽丝随即抬头——   “欢迎回来,帕琪。”她的唇角露出微笑。 第七十节·结论   帕秋莉睁开眼睛,将那   “爱丽丝,爱丽丝。”她在口中轻轻念着这身侧之人的名字。“我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围观下去直到这场争斗抵达最后的步骤……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提前出了手呢。”   “生气了吗?”爱丽丝微微偏过头,剥下   “有点,”帕秋莉点了点头,咬住柑橘的同时将爱丽丝的指尖也轻轻噙住。“但是原谅你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直接结束这一切,了结这场试炼并回到主神空间?”   很可爱的动作,但她在爱丽丝想要做出回应之前却扭过小脸,将话题转移。   于是爱丽丝也只好偏了偏头——她看向外侧,宇宙之中已经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区域陷入战火。那无止境的,浩大的,但同时也相当无聊的质量战争仍在继续。而这个宇宙的未来已然不存在任何变数,毁灭的钟声已经被锚定在那个她能够轻易精确测算出来的既定时空。   “没有那么着急的必要。”她收回视线:“泰拉还有接近一百年的时光。而我们也有那样短暂的光阴可供消耗。那么,在那之前——不如我们把先前和安德洛墨达的合作项目,那让这理想之国在纪元之末结束后仍旧能够继续留存的超越工程给完成怎样?”   她看到帕秋莉的眉梢一挑。   “安德洛墨达……哈,这家伙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前世呢。爱丽丝,我们以后还会再度遇见她的。而下一次,或许我们就没有办法如此顺利地取得胜利了。”   “我知道。”爱丽丝稍稍颔首——她当然知道安德洛墨达只是败了,但却并未就此彻底地死去——她仍旧在多元诸海中留有记录,她仍旧可以选择其他的今生作为她这故往前世的复活载物。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成圣,并不是更进一步,那么,她自然也就用不着像是其它人的前世一般在争夺战中还得畏手畏脚以免无法继承新生的执。而理所应当的,她很快就能够从另一个‘今生’上复活,然后参与轮回者最后的战斗。   而那场战斗,距离两人现在所处的时刻不会很久。   “我们会在终战遇见她的。”爱丽丝点了点头。“而且终战应当就是下一个轮回世界了。主神已经不会再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我们很快就会在未来面对一切因缘的清算。”   “因为你已有四高?”帕秋莉问道,顺便也剥了一块橘子送到爱丽丝嘴边。   “嗯,我已有四高。而且……不只是我。”爱丽丝笃定地回答:“郑吒已经成功摆平了他的前世。终战前他必入四高并且手头已经有了一件顺手的后天灵宝。楚轩的状态不明,但超越种顶端的生命层次肯定会有。而且——”她偏了偏头,似乎在耳边听到了些什么于是便进一步补充。   “——而且楚轩那里的工程运作得很顺利。他用小恶魔和纱条爱歌为蓝本,复刻了我们赋予她们真实生命的实验。现在,团队之中所有的造人都已经成为具备心灵之光潜质的独立生命体。而这或许还会给其它人提供不小的帮助。”   “他倒是不声不响。”帕秋莉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从床边站起身。一开始她的动作还稍微有些不适应以至于要爱丽丝搀扶。但很快她就习惯了这具躯壳,从而能够自如活动——帕秋莉随即走到窗边,看着外侧的繁华都市——“不过这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那么其它人呢?在我和安德洛墨达角力的这段时间中,他们应该都有些成果?”   “嗯,的确是有。”爱丽丝陪着她一起来到窗边朝着外侧张望——数百年的建设,泰拉已经从一座荒芜遍地的天灾世界转化为密集而且繁茂的构装城都。因为理想之国的属性,入眼所及的一切都洁净而没有丝毫污垢,而当唯心的阳光洒落,则整座城市都在两位少女的眼眸之下熠熠发光。   “齐藤一正在练一炉丹,丹成之前,他已经有超越种的水准。而丹成之后,他至少也能够成为不完全的四高——他的理念和道路我至今仍未知晓。不过想来至少在终战结束,或者抵达尾声之前,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冲突。”   “赵樱空和赵缀空,则分别处于超越种内的上位水准。四高估计有些困难,或许在终战的战场上能够有些奇遇。不过他们身上的隐患已经被彻底消除抹灭,就算不能够成为终战胜利的重要基石,至少也不会变成危险的炸弹。”   爱丽丝顿了顿。眉头稍稍蹙起。   “而西琳……她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她现在毋庸置疑的是超越种一枚,但我不确定她是否打算进阶四高……总感觉她没有什么上进的动力。说实话,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会在终战召开前选择离队。反正主神基本也不会关她了。”   “但你知道她不会离开的,不是吗?”帕秋莉伸出手,替她抚平了蹙起的双眉。少女的声音在爱丽丝耳侧回荡着,宛若微风一般抚弄着她的发梢——“西琳的理念是联结,在整个队伍中,她大概是最在意队友,最重视‘朋友’的那一个——她会陪着我们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无论那时还有几人活着,几人离去,她都不会走。”   “……我知道。”爱丽丝轻轻点了点头,认同了帕秋莉的观点。   “然后,霸王在不久前离开了泰拉。他现在是标准的真神,没能够更进一步。而詹岚已经成为了超越种,等到这场试炼结束后就会去追寻她自己的路——她打算去一趟洪荒天界将该亚复苏后的清洗广而告之。而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彻底死去一次的打算。”   “而相对于詹岚,萧宏律则要稍微保守一些。他的前世,人祖缁衣在道争中溃败认输。只可惜他并未那场争斗的主力,所以他也并未获得完全的好处——他在终战时应该有真神的层次和战力。至于是否能够超越……我不是很确定,但他的成功率应该比较大。”   她索性把剩下的情报全都说一遍。   “张杰没有参与这场前世之战。我猜测这有可能是因为他当过半引导者,所以早就被他的强大前世放弃了的缘故——不过他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成功渡过心魔。现在是一个标准四中,并且正在朝真神的层次努力。”   “程啸和罗甘道则完全不够格,程啸也就算了,上一场中的收获让他能够尝试着在这一次试炼中接触心灵之光。而罗甘道……他身上的问题很多,他那具神骸的事业很严重。现在的他姑且也算是资深的四初层次。至于有没有进步,则也很难说。”   “而至于铭湮薇……洛叶引导了她,帮她摆平了前世的问题。她现在也在尝试着搞定心魔从而抵达四中层次。虽然机会相对而言不算很大,但我觉得,应该也能够对她报以些许的期待。”   “唔……”爱丽丝停了一下,她总感觉自己好像是漏了点什么。   “还有谁来着?”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零点。”而帕秋莉的声音在她耳尖掠过——   “啊,零点。”爱丽丝重重地晃了晃脑袋。“还有零点……这家伙的存在感怎么能够如此低下?”   她拍了拍自己的后颈。   “我不清楚零点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说实话,从我和西琳降临到这座试炼场宇宙时开始。我就没看到零点这人的影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场试炼之中而是坐在主神光球下等着我们回去给他一份全程详述。但……我觉得他应该在这个宇宙里面的某一处。”   “这说明他的能力已经成长到了能够对你产生严重影响的地步,爱丽丝。”帕秋莉伸出手,给某个被拍的后颈揉揉。“这说明他在成长,说明他并未停下前进的脚步。相对于那一队更像是狂战士的杀手兄妹,零点才像是真正的刺客……而我相信他在终战中会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巨大的作用。”   “但愿如此。”爱丽丝点头,按住了帕秋莉揉着自己的后颈的手。“那么,我这边的情报大概就是这些了。帕琪你呢?和安德洛墨达这家伙接触了这么久,应该也会有一些比较独到,特殊的收获成果?”   爱丽丝对此抱有期待,她始终觉得安德洛墨达的行动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然而很不幸的是,她所持有的一切美好期盼,全都很俗套地落了个空。   “抱歉,”帕秋莉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虽然我在和安德洛墨达争夺身体主控权的同时也汲取了她在无意中泄露出的情报。但我的确没有获得什么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事物。安德洛墨达……我从她的内心深处只能够读出长篇累牍的憎恨和怒火。或许,她真的就像是她所说,所做的那样,单纯地期待着两个族群的灭亡罢了。”   于是,爱丽丝闭上了嘴。   情报的交换,至此结束。而爱丽丝并未感觉得到帕秋莉的生命层次出现了本质上的晋升以及实际战力的变动——她最终只能够忧郁地承认帕秋莉并未抵达四高,其生命层次依旧停留在超越种。   遗憾,但也只能够这样了。   而在那之后,两人又对当前的局势,未来的推演,乃至于万族的目的和手段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讨论。并在讨论结束之后,回归到了安德洛墨达还未离开时的工作岗位之中。   就像以前一样,就像过去一般——在泰拉的外人眼中,无非也就是这两位本就相交甚密的顶尖学者变得比过去要更加亲密了些许。并不值得惊讶,也没有必要额外关注。   于是,时光继续流逝——   …………………………   这不稀奇,真的不稀奇。因为凡人从两百年前初次抵达这片大地上时就已经开始筹备今日的这一幕——他们渴望权力,渴望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以比外侧战乱诸国更加紧密的方式抱成一团。并且成功地在这泰拉的   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他们自己看来足够巨大的代价。   而他们理所当然的要在大局已定的前提下收回他们自认为的一切付出。   于是,一样又一样的变化,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接踵而至——   于是,战争就此拉开序幕。仪式中的   理想国终于不再是理想国。一切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幕。而当泰拉这片大地在一场规模格外宏大的爆炸中破裂解离,溃散成数个大块各自分开的时候。于观战的虚空之中,爱丽丝便也终于获得了一个关于万族动机的探究成果。   “这就是万族想要向你证明的一切?”身侧,仍旧在运作那项超越实验的帕秋莉偏过头问道:“证明他们做出了一个失败的理想国?”   “不。”爱丽丝摇了摇头。“他们并不是要证明万族能够建立起一个理想的国度。他们只是想要告诉我……告诉我万族愿意努力,而凡人只会把一切搞砸罢了。”   “那他们成功了吗?”   “对凡人的指控不成立,孤证是没有价值的。但是……”   “……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一张门票的话,那么他们的这一目的,已经达成。”   爱丽丝淡淡地说道。   而接下来——她将目光投到那已然覆盖了整个外侧宇宙的质量战场之上。   该做的事都做了,该拿的好处都拿了。   那么,在离开之前。姑且就给主神一个面子,走下流程吧。 外篇·理想的探求·上   世界毁灭了。   不是夸张,而是事实。   当林夕听闻泰拉剧变,从亚空间深处朝故土急急赶来并在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看到了泰拉的崩坏。   从地面到天空,一切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一侧是凡人所占据的国度,而另一侧则属于泰拉的原生万族,除此以外,还有许多零散的部分崩解坠落,落到亚空间中的某些不可知的隐秘之处。   泰拉原本不可能这样的。   她知道,明白。因为她清楚泰拉在沉浸入名为亚空间的意识海后,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其存在形式早就和这心灵之海混同——这颗星球,这座大陆,早就已经成为了某种唯心的事物。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泰拉上的心灵仍为一体,那么泰拉便永远不可能被撕裂破碎。   ——至少不会在恒星系歼灭级以下的外力干涉下破碎。   而如今泰拉却毁了。   她放眼四周,并未发现从外界驶来的诸国舰队抑或者来自虚空深处的诡异怪物——她只在遥远的位置看见了泰拉大地上不住闪烁着的能量辉光。并感受到了泰拉大地上的战乱与痛苦。   泰拉——在内战。   而她只用了半秒钟不到,就猜出了内战的导火索和燃油。她忍不住忧伤地闭上眼睛,那曾经作为凡人的久远记忆随即涌上心头。   【我是凡人。】她心想道:【为期二十年上下的凡人。】   【但我更是黎博利。】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着位于躯壳顶部的头羽:【我是泰拉的住民,在这座大地上生活,努力,奋斗了数百年的漫长时光——我的一切荣誉和成就皆立足于此。而在身为凡人之时,我一无所有。】   二十年对二百年。一文不名与功成名就——两者之间得出对比并不困难,做出取舍也无序花费多少光阴。   于是,她在顷刻间便做出决断——她在睁开思索之眼的同时便看到自己值得信赖的伙伴正在身侧等候着她。甚至已经将手按上了巨剑的柄。   “我们不参与这场战争。”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对那除了外形结构以外与她的过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凡人们动手——而这让身侧斯卡蒂的眼眸稍稍黯淡。   “但我们应当阻止损伤的扩大。”——而她的下一句话便让斯卡蒂的眸光再次点亮。   “林夕,要怎么做?”她问道,暗红色的眼眸中跃动着期待。   “先救……”她没有把‘救人’这个名词直接说出来。而是稍作更正:“……先救被卷入灾害中的平民。”   她说道,并且立刻就获得了同伴的响应——事实上在她和斯卡蒂商量的时候她便已然驾驶着两人所搭乘着的亚空间飞行器驶向最近的一块破碎大地。而当商量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立足于那片大地的表侧,并看到了那群在突如其来的战乱中失控的平民。   这里是泰拉,曾经是泰拉。是立足于亚空间内的唯心世界。这里的大地之所以会破裂坏毁不止是因为内战所带来的冲击,内中更有着人群内所蔓延着的恐慌在后推波助澜。   心灵的世界中,心灵会映照现实。   若是心灵躁动不安,则现实自然会四分五裂。   那么,基于此等缘由。只要将躁动不安的心灵重新安抚下来,则崩坏的大地自然也会回复原本面貌。   这是可行的策略,所以林夕就这么做了。   因为她和斯卡蒂的脸在这片大地上并非默默无名——她做了很多事,参与了很多能够记载在泰拉史书上的冒险并且在其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她们两人是有名的冒险家和开拓者以及勇士。而她只需要站出来,露个面,说几句话,便可以轻易地稳定这片破裂大地上的慌乱情绪。   她成功了,她只站在高处大声鼓舞几句这片破裂的大地便不再崩毁。而当她重新建立起秩序之后,这块撕裂的陆地便开始漂移,朝着内战中被撕裂开的另一片主大陆漂浮而去。   而她们立刻便从这里离开,前往另一座破裂的漂浮大地并重复先前的工作。   有时候很顺利,破裂的大地中仍有些许秩序,因此能够坚持到她,或者像是她一样的权威个体抵达并让一切重归于安定。   有时候不太理想,当她抵达的时候,这片大地已经彻底崩溃坍塌。只留下那些慌乱失神的泰拉住民在无处借力的亚空间虚无中挣扎摇晃——她和斯卡蒂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将这些可怜的迷失者一一捡起,然后安顿在已经从小舟变成巨舰的飞行器上。   而在救援的过程中,她遇到了阔别两百年的阿米娅——那位曾经的稚嫩卡特斯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位货真价实的王者。并在林夕抵达之时,将那座尘封了两百多年的罗德岛陆地舰从记忆中召出,并让它成为了一座足够可靠管用的救援基地。   两边多年前解散的罗德岛制药,在这两百年后的危急关头重新立起了旗帜。林夕并不意外地在舰上遇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两百多年前,感染者们团结面对天灾和敌意目光的那个时间。   而在一切都大体稳定下来之后,她便向阿米娅询问。   “阿米娅,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她询问道,一如当年在罗德岛制药中工作时一般。   “去找博士。”阿米娅的声音相较于过去要成熟冷静许多,但有些内在的东西却依然故我。“博士所在的科研院现在是被重点关注的目标,这说明她手中有着那些……暴乱者想要的东西。而我听说博士和罗艾小姐在近百年间都在进行一件隐秘而且复杂的研究。我们不能够让那些暴乱者如愿。”   “我们去把博士接回来,而且……”她的声音稍稍有些犹豫,但却也只是一瞬。“罗德岛也需要博士那样的指挥专家才能够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她条理清晰,言语有据。显然,林夕不会反对她所给出的提议。   但是林夕仍在思考。思考一个姓名。   【罗艾……罗艾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些印象……不止是科学院的院长,同时,她还应该是……】   【……想起来了。我当年降临到这片大地上的时候,记忆中唯一的同伴不就正是这个名为罗艾的家伙吗?我还记得当初我是因为……】   【……我是因为什么而到这里来的?】   记忆是一种麻烦的东西,就像是一串相互勾连的珍珠一般,只要触碰了一个,那么便很快就能够联想到另外一个。无论那是好是坏,是喜悦是悲伤,它都会清晰地跟随着回忆的惯性而在脑海中浮起,并逐渐扩散,蔓延。   【我想起来了。】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那个叫做爱丽丝的人。而我之所以会被她选中,是因为我是另一个人的复活容器。而我……曾经拥有那个人的力量,甚至她随时都可能在我身上完全苏醒。】   【可一切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忘记了这份寄存在我身上的力量。甚至忘记了我过去所经历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以及,我在那边的世界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她的思绪中断了。   而当她重新取回认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研究院的中央大厅之内——在她记忆中断,或者遗忘掉的这段时光中,她和罗德岛制药已然冒着战争的炮火渗入到了被重重封锁的研究院内,而她此刻,就在那位安德洛墨达博士,以及罗艾博士的面前!   “你……”她忍不住睁大眼眸。正打算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西琳。”她看到那位罗艾博士面向自己,言语中吐出的却是另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姓名!   少女的心中,爬上无名的恐慌。   然而下一刻,她却感到有一只手轻盈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吓到她了,爱丽丝。”——最先从耳边响起的是一个温柔中带着些许嗔怪的声音。而紧随其后出现的则是一具纤细而且精致的身体。及踝的紫波浪卷发,明黄的双眸中有着倾斜十字的纹章。空灵典雅的服饰,高贵雍容的气质,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唯一的解答!   是‘她’!   那个潜伏在自己体内的生命!   那个原本在过去就会夺走自己的一切,借由自身躯壳而完成复苏的强大个体!   林夕的瞳仁,在看到那位名为‘西琳’的少女的同时便缩成一个小点。而下一刻,她便发现世界已然停止运作!   是时间被停止了吗?还是空间被禁锢了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还有知觉,但这知觉仅限于自己的体感。至少,她没有办法通过这知觉来理解西琳和那两位看上去像是安德洛墨达和罗艾两位博士的个体对话时的话语。   她不知道她们间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当双方的对话结束之后,那名为西琳的生命偏转了下脖颈,并将视线和注意力投向自己。   ——以及零散的只言片语。   “……总之,你们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不过在你们忙碌的时候,稍微腾一点时间让我和这位小姐说几句话可好?”   林夕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然而下一刻,她却看到了整个宇宙中最大的秘密与真实。   她看到那位罗艾小姐卷起一副绘卷,在那副绘卷被卷起来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物质宇宙中的那座燃烧战场也被这幅绘卷所卷起!漫天星河,无尽灵血尽被裹挟其中,而在这本应浩瀚无边的宇宙中,有两个硕大的发光体格外醒目。   一个发光体被分成了数块,似乎想要趁着绘卷的变动而从中逃脱,但却因为结构过于松散而被轻易地逐一击破,从而被绘卷所捕获。而另一个发光体虽然规格稍小,但却凝练并且敏锐许多!   它似乎从绘卷中逃脱——连续三次。   然而,它的三次努力,最终都成了无用功。   而   于是,同样的指头便也出现在了绘卷中的发光体之上。并将这即将逃离的发光体从隐秘的绘卷深处中弹出。   她成功了,它失败了。   自称为罗艾的女人合上了绘卷,朝西琳点了点头,而后便在分钟和另一位安德洛墨达博士一起消逝无踪——林夕甚至怀疑这两位博士早就已经被鸠占鹊巢。甚至从一开始,罗德岛所接触的两位博士就已经不是由身体原本孕育出的意识所控制。   于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亚空间依旧存在,而亚空间以外的一切却就此被尽数消除。而在这静止的世界中,那名为西琳的少女正和自己独处。   林夕发现自己又能够说话,又能够动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有什么价值或者意义呢?   她忍不住露出苦笑。   “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林夕小姐。”西琳朝她伸出友善的手,示意她在一侧坐下,但她却一动不动。   “我不会把你怎样的。”西琳注视着她,目光中透露出诚恳的信号。   然而林夕只是很不客气,或者说自暴自弃式地反问——   “你想怎样?”   她立刻就获得了一个出乎预料的回复。   “我想要赋你以自由。”   “我想要将这个世界,这片亚空间,这座战场托付给你。然后由你来决定这里的未来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   发现外篇居然一节写不完……好吧,看来卷末小结要等到明天才有了_(:з」∠)_ 外篇·理想的探求·中   西琳的话只说到这里,她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动机,自己的目的——她只是伸出手,将某样不可观测但却又切实存在的事物投入林夕体内。然后,她的形体便如同雨后的春雪一般无声地化去。   ——“你自由了,林夕,我那不应存在的来生。”   ——“从此以后,你和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西琳的形体消散了。   而一同消散的,还有着被禁锢的时空。   当所有的事物都重新开始运作的时候,林夕看到那位‘罗艾’小姐似乎是对自己笑了一笑。然后,按下了身侧某座巨大不知名仪器正中央的大红按钮。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触发,有什么事物正在变动——若是她此刻的视野能够凌驾于多元诸海之上,那么她便可看见这座原本依附于阿努比斯试炼世界的亚空间意识海洋正在从原本的宇宙中剥离析出,并以独立的姿态进入了诸海内部!   爱丽丝和帕秋莉的研究,成功了。   她们在这意识海洋外侧制造出了一道宛若宇宙边界一般的‘界膜’。让这亚空间的海洋从原本宇宙中独立出来,成为一条在多元诸海中自由飘荡的舟——泰拉世界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方舟世界。而昨日破船也就此真正地成为了明日方舟。   舟会飘向何处,无人知晓。至少仍旧是‘人’的个体们无从知晓。而当这一伟业达成之后,制定规则的女巫们便也从这座宇宙方舟中离脱,前往了某个难以知晓其名姓的秘处。   她们走了。   她们的离开,表现在突入科研院的泰拉住民们眼中就是一道迸发的白光吞没了她们的形体以及身后的未知仪器——这在凡物眼中或许意味着死亡,而死亡带来哀恸。   林夕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而阿米娅是   她看到那位明明已经很稳重的卡特斯女士像是失去了至亲的小屁孩一般尖叫着喊着安德洛墨达博士的名字扑向那片已然化作空无的地面。而后又被身侧的协力者以及护卫们给努力拉住。   她暂时地失去了指挥的能力,不再能够理智地思考或者决策——而在她恢复过来之前,大致理解了这里所发生一切的林夕便接过了指挥权。率领着突入研究院的泰拉住民们带着研究院内的大多数科研成果撤退脱出。   毕竟战争仍在延续,凡人对曾经居住在同一座屋檐下的泰拉住民们毫不容情。   林夕能够理解。   因为她曾经是人,她知道人类,或者说智慧生命所应有的本性。她知道信用和礼仪本来就只存在于个体和个体之间。而族群从来就不能够用个体的标准来进行衡量。   强大的种族会掠夺,会吞噬弱小的种族。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和文明程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无关。单纯只是因为有限的资源无法供给数量过大的人口罢了。就像是地球上的凡人每天都在灭绝复数的濒危物种一般——强大的族群拥有一切,弱小的族群丧失一切,而后,强大者便可站在弱小者的尸骸之上,用自己为自己所定义的道德来自我反省……亦或者是讴歌。   凡人很正常,凡人的战争也很正常,林夕可以理解他们,因为林夕本就是凡人中的一员。她知道凡人向来如此,向来可以面不改色,甚至欢欣鼓舞地屠杀其它的异族然后踏着层层尸骸和腐败的血渍然后反思自己的‘错’。   因为那并不是‘错’。那只是胜利者的余裕,生存者的闲暇。自我满足的冠冕,以及统合思想的道具。她知道凡人从来都不会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和凡人本身相提并论——或许族群内部的某些个体会有着特殊的思考模式,但个体和族群从来就不能够混为一谈。   个体和群体不一样,群体之所以会存在,其根本的目的便是延续。   而为了延续群体,壮大群体,一切作为都是理所应当。   林夕能够理解这些凡人,能够理解这些和自己的过去有着相似面貌的生命所做所为的一切——在她眼中,真正有问题的实际上应该是这些泰拉的住民。因为他们作为聚合在一起的群体居然将族群的延续放到了道德之下,而有着这样特征的族群在幽暗的宇宙中本来应当全然的活不长!   泰拉是错的,泰拉从一开始就应该好好控制住凡人这个外来的族群。应该从一开始就压制,限制,最起码也要同化掉对方。而不是从一开始便放任它们成长壮大,直到有资格将一切都握于手上。   ——林夕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她更知道,若是泰拉并未步入这般奇异的状态。那么泰拉从一开始就无法和平,从一开始就无法统合成一个完整的力量。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研发出亚空间这样的脱离技术。从一开始,就会毁于战乱,或者成为那实体宇宙战争沸汤内的些许残渣。   泰拉本应毁灭——哪怕有着阿米娅这样的个体为之支撑,为之延续命运。它也不可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残存——哪怕它真的超越了那无穷分之一的可能性苟活到最后。当罗艾手中的绘卷收起的时候,它也当落入和实体宇宙中那诸多国度一般的下场。   泰拉本应毁灭。   泰拉的命运原本并不是如此。   但是,这样的泰拉却因为其自身的扭曲而存续了下来,哪怕现在已然陷入分裂战火,但却依旧大体保持完好。   那么——   【或许我以前的看法其实有所偏颇……或许一个族群并不是一定要全然利己才能够在这浩瀚宇宙中继续存续。】   【或许……】   “……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或许我能够亲眼见证,见证这种扭曲的文明最后会成长成什么模样。能够获得怎样的解答。”——林夕喃喃自语道,从只言片语之中,稍稍地泄露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她轻声说道,而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率领着泰拉的潜入小队们带着研究院中战果脱离了战场。并重新回到了被撕裂开来的另一片大地之上。   战争仍在继续,单方面的继续。   被撕裂的大地在寄居其上的生命体重新整理出秩序之后重新汇集起来,并构筑成了供泰拉住民们生存的另一颗星——当然,在那之前,凡人们所支配的大地早就汇集成为了一个全新的星体。   两颗星体,而两侧都有着‘泰拉’的姓名。   凡人们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并且下定决心,迟早要从‘那群卑劣的寄生虫’手中夺取‘失落的故土’所以将自身所在的星辰命名为泰拉。而在此之外,另一侧的泰拉住民们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脚下的这颗新星球不应该叫做泰拉。   而后,战争就此延续——战争并未改变泰拉住民那奇怪的思维方式。它们依旧渴望着共存和和平——而凡人则认为,只有用战争才能够谋求到和平,属于凡人的,对凡人全然有利的真正和平。   所以,战争始终在凡人的意志下进行——直到某一天。   直到某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降临,一夕之间,凡人的军队发现自己居然完全地丢失了泰拉住民们的身影。   原来,泰拉的学者们在战争延续的过程中研发,并且解析出了不少源于科研院的成果。而它们最先做出来的就是一件领先于整个时代的大范围跃迁装置。它们花了漫长的时光将它安置在泰拉大地深处的数个角落之中,而在它被启动之前,泰拉派遣出的突袭部队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成功抵达了凡人的星球,并成功拯救出了所有还被困在那颗星球上且还未死去的泰拉住民。   于是,当两颗星球上都不存在对方认知中的‘异族’之后。位于泰拉指挥处的林夕,亲手按下了那枚传送的按键。   而下一刻,两个泰拉就此分开。一个留在原地,而另一个抵达了这座唯心宇宙内的另一层区域。   即便是唯心的宇宙也是有梦的,而当按钮按下之后,梦与现界的大门便仅此一次地成功开启。而从此以后,凡人的泰拉将再也无法触碰宇宙之梦中的泰拉,两个截然不同的族群,自此便将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开启新的命运。   凡人们或许会觉得很高兴——毕竟无论过程如何,总之最后的结局是他们统治了现界宇宙中的一切区域。当然,他们现在还远远做不到这种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自认为宇宙的主人并将开拓的计划提上日程。而在他们有能力接触到宇宙之梦之前,他们和泰拉的住民之间再无关联。   而泰拉的住民们也很高兴——因为它们那扭曲的心智,奇异的道德导向思考模式决定了它们那厌倦战争和冲突的天性。它们不愿意向同族动粗,对异族动刀。被迫参与到凡人卷起的战争对它们而言本就是噩梦一般的发展。而如今两者之间完全隔断,那么随之而来的和平自然让所有的住民们都满心欢喜。   所有的人或者非人都很满意。而唯一不满意的,大概便只有按下那枚按键的林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那时候所掌握着的科技成品在将泰拉转移的同时其实也有能耐将凡人这一族群从大地之上彻底抹去,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那么最后大概便只会有她一人开心。   不,或许她自己也不会开心。因为她最终没有改变仪器指令这一事实,内中说不得就有她数百年前那二十载人生中所遗留痕迹的暗中助力——当她站在指挥台前的时候,动手之前的她其实更偏向于凡人一方。而她这一念之差,不知道影响了多少生命的命运。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至少这让她成功地意识到了这一隐藏的秘密。   而这让她作出决断——   “从今天起,我……就不做人了。”她斩断了自己作为凡人时所持有的一切记忆和认知。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站在凡人的立场上进行思考。   而当她如此决断的时候,耳侧很快便响起了同伴的回应。   “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人喔,林夕。”抱着巨剑的斯卡蒂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头顶上的黎博利头羽。“你是黎博利,是泰拉的一员,从过去到现在,都是这样。”   “……你说得对。”林夕先是一愕,随即恍然。“我从一开始就是黎博利。把自己当人反而是我自己的谬误。”   “……我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林夕仰起头,看向这在宇宙之梦中空无一物的天空。   她觉得自己大概也理解了那个名为西琳的个体的目的了——那个人,那个有着人形轮廓的活物无疑掌握着超越这个宇宙本身的力量。而这样的她,大概也是无法归类于凡人或者泰拉住民中的哪一方的。   而既然她不属于任何一方,那么,她费尽心力做出的这一切是——   【如果只是打算毁灭的话,无论凡人还是泰拉,对她,对她们而言都是宛若尘埃一般一触即碎的吧。所以,她们的目的,不会是单纯地想要彰显自身的‘强’或碾压此处众生的‘弱’。她们所期盼着的,是在这之外的事物。】   【……她们也想要知道这个文明,以及和这个文明共处的凡人文明最终会抵达怎样的结局么。原来如此……挑选我,而不是自己动手,是因为自身的观测和干涉反而会起到扭曲结论的副作用?】   她闭上眼睛,心中再也没有任何迷茫。   “我……”她轻吸了一口气。“要成为新的泰拉执政。”   她如此说道。   而她在一百年之后,以绝对优势完成了她的目标——她开始着手经营这枚新泰拉上的一切布局。而在她如此做时——   ——某一天,她的同伴给她带来了关于‘恶魔’的情报。   无论是梦界还是现界,这名为‘亚空间恶魔’的扭曲生物都开始大量的诞生了。 外篇·理想的探求·下   泰拉所在的宇宙,是以心灵为根基的宇宙。   它的前身是意识海,而后经由超越种之手从而获取了独立宇宙的特征。而无论是泰拉的原住民,亦或是后续加入的凡人。其本质都只是外来之物。   意识海是为了泰拉住民创造出来的,没错。但即便如此,泰拉的原住民们也并非完全属于这片已然更名为亚空间的意识海洋。   它们是外来者,和这座宇宙的相性几乎百分之百的外来者。   然而,接近百分之百终究不是真正的百分之百。那残留的无限分之一的差额,便给予了这个宇宙的真正原住民,万象之子嗣的诞生空隙。   于是,在某一天,名为‘恶魔’的事物诞生了。   它们之所以会被命名为‘恶魔’,是因为它们有着和早在数百年前,意识海初立之时所产生的的自然现象,那在后续造就了无数现界凡人,并使其诞生壮大的魔临事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而在一开始,泰拉的原住民们甚至以为凡人已然从现界追逐到了梦界之中。   这一事件几乎在新泰拉的大地上引发了恐慌。然而当作为执政的林夕果断动手处理,将其捕获并解析之后。她却发现这新生的‘恶魔’和旧时代那本质为凡人灵魂的‘恶魔’存在相当庞大的差异。   旧时代的恶魔,是物质界生命的灵魂在痛苦和折磨中被负面情绪包裹着死去。从而在亚空间内完成再生的异物——它们的本质是灵魂,憎恨和诅咒则是附加,若是祛除掉那些负面的情绪,伤痛,则再丑恶狂暴的恶魔也会重新回归为凡人的形态。然而新时代的恶魔却是截然不同。   因为它们并不是被负面情绪所包裹住的灵魂——它们根本就是负面情绪本身的具现。那些在现界涌动着的,徘徊着的,在这意识海宇宙中得以长存的各种情绪相互纠缠扭曲,最终便构筑成了这种和旧时代恶魔有着相似外貌,不同本质的新型生命。而相对于凡人或者泰拉的原住民,它们反而更像是这个新生宇宙的眷族子孙。   它们是没有办法被还原的——由负面情绪所聚合而成的异种,在将负面情绪尽数剥离排除之后唯一的结局便是彻底地被从这宇宙之中抹除——它们是恶的具现,而当它们诞生于世的那一刻,便渴望着种种污秽邪渎之物。   净化它们,等同于杀死它们。变转它们,同样等同于杀死它们——林夕发现自己遇上了和当年的源石病差不多的另一种痼疾病症。因为只要和它们产生接触,则那些不住逸散的负面情绪便会对生命体进行侵蚀,甚至产生于等同于杀死的不可逆变转现象。而生命体在完成了全部的变转之后,便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新时代恶魔中的一种。   这是一个困境。   林夕发现自己作为执政,对于这种等同于宇宙原住民,等同于自然现象的魔化现象几乎束手无策——她不可能让泰拉像是数百年对源石病束手无策时对付感染者一样杀死它们,抹除它们,因为那意味着泰拉的理念彻底崩塌,在这唯心的宇宙中和自我毁灭没有什么两样。然而若是置之不理,那么新泰拉的下场恐怕也不会有多美妙。   因为她知道,当年的泰拉之所以能够战胜源石病,除却西琳和她的同伴那群超规格的家伙在幕后推手以外,更重要的缘由则是整座泰拉的道德水平没来由的突兀拔高。而这让感染者和未感染者能够放下两类人之间的偏见和阻碍从而携手共进,然而现在和那时候可完全的不一样!   被这群新时代原生恶魔魔化了的泰拉住民可不会像是旧时代的感染者一样还有着正常的理智以及沟通能力,只要好好说话待之以诚就能够达成合作。不,它们在被侵蚀后根本就是变转成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物种,而这新的物种除却其所代表着的负面情绪以外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它们成为了一个新的种群,一个简直就是承接了宇宙的意志的,无差别地憎恨着除却自身以外所有生命的新种群。而它们与泰拉的住民们之间完全没有话说!   两个族群间,容不下彼此。那么,战争便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是,对于泰拉,对于曾经的理想之国而言。战争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解决方式。   ——泰拉的住民们应该感到庆幸。   庆幸执政是并未心生扭曲,并未持有那过高道德底线的林夕。倘若坐在执政位置上的不是她而是随便哪一位泰拉的贤哲,则坐在这个位置上都只能够束手无策,只能够带头逃离这片区域,只能够在最终走投无路时眼睁睁地看着新生恶魔将泰拉的住民们侵蚀殆尽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因为这是它们的理念,它们可以抵抗,可以反击,但却不能够主动出手将敌人在弱小时扑灭。它们不能够先下手为强,就如同它们当年不能够在凡人弱小时便将凡人拒之门外一样。   它们不行,但是林夕行。   它们做不到,但是林夕做得到。   在学者们对未来束手无策的时候,林夕便主动担起了责任——她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气力就能够获得‘象征着负面具现的恶魔诞生时,等同于正面情绪聚合的圣灵也将出现’这样的结论并弄出了利用这一现象的技术。而在那之后,她便主动出手,瞒着所有亲近的,熟悉的朋友和同伴,在‘恶魔’的规模扩大之前便将这座宇宙中所有新生‘圣灵’都聚拢到这新泰拉的附近——   ——她将新泰拉打造成了正面情绪的源泉,泵,供给井,而当新时代的恶魔们在这新生的宇宙中蔓延扩张的时候,以新泰拉为中心,一片聚居了无量圣灵的神圣国度便已然打造完成!   正面与负面,注定互不相容。   圣灵与恶魔,注定生来就要战斗。   新泰拉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故事传说中的神之国度——诸神居住在永久美丽繁华的庭院之中。祂们的生活快乐无忧,而无数圣灵则环绕在诸神国度的周遭,拱卫着诸神的美丽花园并抗击着一切外来的邪恶。   林夕做到了这件事,她成功地为新泰拉提供了一重足够坚固的防护——泰拉的住民不会将自身的道德理念强加在其它的种族之上,它们不会干涉圣灵们的行动,而圣灵则会和恶魔彼此争斗杀戮。   她保下了泰拉。   而为了在保下泰拉的同时,还要保住泰拉之上的住民。那么她就必须作为执政禁止泰拉的住民们离开这座安全的国度——她必须打破执政百年禅让的不成文规矩,她必须成为泰拉的皇帝。   于是她便这么做了。   她成为了独裁者,让曾经所有的朋友都远离自身。除却一直在她身边支持着她的斯卡蒂以外,她便成为了这整座泰拉上唯一的一位孤家寡人。而她的付出让她的意志得以具现,让那通行于诸多宇宙中的神话传说变转为真。   ——神王下达了旨意,从此天神们再也无法离开神的宫廷。它们在永久繁华的花园中享受一切美好,但却对大地之上的苦难充耳不闻。   古老的神话成为了现实,于天穹之上,万王之王注视着现界大地的苦难。而一切也正如同她在决策时所预料的一般,当恶魔们被圣灵阻击的同时,圣灵们也被拖延在了泰拉所化的神圣国度中不得脱身。而当更多的恶魔在现界诞生,朝现界的凡人扑去的时候,凡人的败亡便也成为了理所应当的结果。   因为这是一个唯心的世界,心灵的力量强于物质的力量。凡人和恶魔之间的战争会催生出更多的恶魔,那么,除非如同林夕这般在一切萌芽之始便遏制住动乱的源头。则凡人终将会被无穷无尽的恶魔所淹没。   现界的凡人文明,因此而毁灭了。   而当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已然将自身的生命层次提升到可怕程度的林夕作为唯一不需要顾及道德底线的神王降临现界探查之时。她在旧泰拉的遗址上只看到了遍地的残骸废墟,和已然退化至工具时期的残存人类文明。   恶魔们毁灭了凡人,夺走了凡人所拥有的一切。然而恶魔们却并未赶尽杀绝,因为它们还需要凡人这一类天性情感复杂的生命群体为它们提供力量源泉——它们将凡人打散,抛投到现界的各个星辰之上让凡人在泥泞中相互斗争。而在一切争斗,杀伐,屠戮之中,恶魔的群落发展壮大。   它们预见,或者说发觉了林夕的到来。而它们对此乐见其成——它们知道自己杀不了,也战胜不了哪怕是孤身一人的林夕。但是它们却知道,林夕在接下来所做的事,会让它们获得更多的壮大契机。   它们从幽暗阴影中投露目光,它们注视着林夕的一举一动。   它们看到梦界的神王接触了现界的凡人,而后,神王为这片荒芜的大地带来了一样或许有用的礼物。   ——信仰。   信什么无关紧要,关键是信。只要将思维放空,专注于一个单一的信念之上,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过多的负面情绪逸散。   林夕在旧泰拉的大地上停留了十年,而在这十年中,她为这旧泰拉上的凡人文明提供了至少上百种截然不同的信仰。有些信奉自然,有些信奉虚空,有些信奉天象,有些信奉她。而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凡人被她隐藏在百种信仰之中,而这支凡人,信仰人类本身的内在神圣。   她教导了它们,她看着他们的信念纯化。她知道他们会因异见的缘故而彼此攻杀。她更知道在他们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凡人文明散落在星空深处。   她知道一切,但她仍旧选择这么做。   因为她明白,若是不饮鸩,那么在凡人重新成长到足够自己面对问题之前,他们便将先一步渴死在这危机四伏的荒漠之上。   于是,她在十年之后回到了梦界的国度。   她重新成为独裁的神王。   她知道不会有泰拉的住民来推翻自己,因为争斗不符合它们的理念,而自己也只是独裁,并未对其它生命的权益造成损伤。   于是,她便在神王的宫廷中开启了漫长的等待。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她等待着,注视着,观测着两侧文明的发展和变化。   然后,她发现一切都和万载以前一模一样。   神圣之国依旧是神圣之国,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和万年前一模一样。已然等同于众神的泰拉住民们仍旧持有者高尚情操,但却始终在她这神王所编织的乐园中不与外界接触。它们始终不知道圣灵和恶魔们彼此争斗的事实,所以它们也就此停滞,在这没有变化的国度中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年头。   凡人之国也依然是凡人之国,他们几度崛起,几度衰落,哪怕有了信仰这件用以维持自我甚至抵御魔化侵蚀的道具,他们在面对没有穷尽的恶魔之海时却依旧只有覆灭的结果。他们一次次崛起,一次次衰落,百种信仰轮换着占据主流,然后又尽数归于尘土,   宇宙停滞了。   虽然宇宙本身仍在扩张,但宇宙中的故事停滞了。   因为所有的角色都被困缚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所有的演员都只能够在既定的平台上做着千篇一律的循环演出。   而林夕也终于获得结论,自己已经抵达了理想之国的尽头。   ‘过高的道德水平会营造出一个永久和平的理想国度,而这样的国度,将会抵达巅峰时失却一切的变化。’   ‘因为理想本身就是一个平衡的状态,无论是动态还是静态的平衡,它都意味着这个国度再也不会产生发展。’   ‘它僵化了——但却并没有腐化或者衰亡。’   ‘因为腐化和衰亡,同样也是变化。’   【那么……】   于神王的王座之上,林夕于悠久的思索中对己低语。   “一个理想,平衡,集结了一切真善美,但却停滞不动的国度。”   “……对这多元宇宙到底有何益处?” 外篇·理想的追求·结   “……我做了多余的事。”   “我……偏离了我原本的理念和立场。”   王座之上,林夕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获得了解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忧虑于这般模样的变化。更是弄明白了,知道了自身在刚刚那一刻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泰拉文明,对多元宇宙有何用处?   啊,问题是一个好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能够轮到她来思考?她来解答?她林夕明明只是一个旁观者,明明只是一个记录者,为什么要去应对这种诸神诸圣都无法得出的结论,并且还要为止心神动荡?   这是一件错误的事,一件没有必要的事。   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因为冰的存在于夏虫毫无价值。   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而匹夫的责任最多也就到天下兴亡这一阶段。哪怕是再有担当的匹夫,显然也没有必要为一亿光年外的一片星河生灭做出任何思考。   而作为泰拉执政,林夕或许有义务维护泰拉的稳定,驱逐泰拉的外敌,乃至于将泰拉的统治延续到时间彼端。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对‘泰拉对多元宇宙的价值’这件事付出思考。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只是泰拉的终身执政,而非泰拉这一聚合本身。”   林夕的指尖掠过自己的发梢,她的视野清晰地观测着泰拉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注视着这座神圣国度中每一件正在发生以及将要发生的事像。   ……她很快就要当不成执政了。在她那维持万年的统治中,泰拉的住民们固然早已熟悉了她这一位终身执政的存在,但她所隐瞒的秘密却始终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她固然将其隐瞒了万载时光,然而她的封禁之中却并非全无破绽。   她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最亲近,最熟悉,但却并非和她同源的个体。   而如今,这个身受她信任,并且知晓了她诸多秘密的个体正将她所封锁风秘密隐晦地透露给这座神圣国度中的诸多住民。   斯卡蒂背叛了她。   不,应该说是她首先背叛了斯卡蒂在内的所有泰拉住民。   因为她林夕是整个新泰拉中唯一一个没有扭曲精神,从而获得过高道德层次的个体。而她从未将‘斯卡蒂也是泰拉住民中的一员’这件事映入心底。   “我做了错误的事。”她收回目光,在泰拉的要人们抵达这处宫廷并对她发起弹劾之前静默地思索着。她回想着自己在这万载岁月中的所作所为,观测着内部的诸多细节变化。然后,她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究竟位于何方。   她是观测者。   她本应处于两个文明圈之外,观测着它们的变化,记录着它们的发展然后收集其最终所指向的结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不自然地参与其中,从而将这宇宙中的两个文明给扭曲成了如此模样?   恶魔侵袭泰拉时,为什么她要动手建造这神圣之国以给泰拉住民庇护。而不是随波逐流地参与其中,观测着它们最终的发展?   凡人的文明覆灭之时,为什么她要降下凡俗化身,并一次又一次地引导失落凡人文明的崛起,哪怕自己在登临执政之位之前便早已宣告己身再非凡人?   是因为自己是泰拉的执政吗?——可执政本应只该延续百年,在那之后就应该将责任和权力交付给后继者并让其决断。成为终身执政并且将许多秘密都由己身背负这种事根本就不是执政所应当承载之物,而自己之所以那么做,很显然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和心愿。   明明只是一个执政,却做了执政之外的事。   明明不是凡人,却总是为凡人再三遮挡。   这个宇宙,宇宙中的两个文明发展成现下的这副模样,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她林夕林小姐的干涉扭曲。明明是她一手制造了如今的平衡,明明是她让凡人的和泰拉的国度落入如今的僵化稳定状态之中,而她现在却要为这自己一手所成就之事做着无用的纠结忧虑?   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原因。   而如今的她,在剖析己身之后,已然对这原因的正体理解清晰。   她闭上眼睛,而后,轻轻地吐出了那个词。   “……联结。”她对自己低语。   圣灵和泰拉之间,以协作和共生作为联结。凡人和泰拉之间,以信仰和仇恨作为联结。而她林夕和泰拉之间,又以执政的位置,以斯卡蒂的存在作为联结。   一切都相互联结。   一切的联结都出自她手,并将她自身困缚其中。   而这,只能够证明——   “西琳斩断了和我之间的联系,但我,却并未斩断和她之间的因缘。我正在,我一直都在学习她。我一直……都在变转为她。”   “我真的是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诸般种种,宛若云烟一般在她的记忆海中流转。而到了最后,她所剩下的便只有一声悠长的轻叹。   自己摆错了位置,做错了事,而这所指向的结局,便是自身从一开始所做的一切,便都是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无用之功。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万载光阴,如今不值一提。   于是,她没有再度睁开双眼。她坐在这孤独的王座之上,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结局。   ……………………………………   泰拉新历,一万一千二百三十三年。   把持泰拉政局长达一万余年的独裁者林夕受弹劾退位。新的执政取代了她,并在   泰拉没有死刑,犯下重罪之人,往往会在判决下达之前便因自身的道德理念而在那之前便选择自尽。所以,泰拉之上最重的判决便是从泰拉的行列之中逐出,从此不再是泰拉这座国度的住民。   林夕安静地接受了这份处理。她的同伴,那位陪伴了她漫长光阴的斯卡蒂小姐原本打算自请除籍以继续追随于她但却被她拒之门外。而从那之后,她便终于是这宇宙中再无任何羁绊和联结的孤独个体。   她不再是人了。   她也不再是泰拉的住民。   她和这世界一切事物的联结尽数斩断。而她终于成为了她。   她成为了林夕,不再是西琳,也不可能再成为西琳的林夕。她自己的一切终于完全地属于她自己。而她也不再拥有除却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   她自由了。   她终于成为了最初所想要成为的观测者和记录者,终于不会再有任何物件能够妨碍,能够影响她的决断。   那么……   “这个宇宙,这些文明,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呢?”她思索着,在宇宙概念的顶端制造了一枚无形无色的眼睛,然后置身其中,安静地,悠久地注视着这片不再有她的天地。   她再也不会帮助谁,拯救谁,攻击谁,仇恨谁了。   她只会记录,只会注视,然后在注视和记录之中,探寻自己所期望的未来。   她想要知道自己所求之物的结果。   ………………………………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   一百年后又是一百年。   一千年后又是一千年。   泰拉的住民们花了足足两千两百年来遗忘她在离别之时所作出的告诫和警示。花了两千两百年的光阴才彻底地走出神圣之国,接触那些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堕落的恶魔。而在这两千两百年的漫长时光中,旧泰拉上的凡人文明早已轮回了整整六次。   泰拉住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很大,非常大。因为恶魔的侵蚀不可逆转且有着源石病一般的传染性。在接触恶魔的最初一百年中,那曾经永久繁荣的众生庭院轻易地便损毁沦陷了超过五分之三的数量。   泰拉险些灭亡,险些在圣灵们的协助下依旧灭亡。   然而它们终究是撑了下来,因为林夕在那万载岁月中所筹备的一切固然在她自己眼中毫无价值,但却在客观事实上意义重大——在她还是执政的时候,她解析了‘罗艾’和‘安德洛墨达’所遗留下来的绝大部分资料并制作出了一些技术成品。而它们最终在一切都变得无可收拾之前将这些成果派上了用场。   隔断恶魔侵蚀的屏障,被成功投入运用。   而能够对恶魔造成切实杀伤的器具,也终于在一次意外中落入圣灵群体的手中,并被它们广泛的使用。   而这,终究便指向了泰拉原住民们的胜利——哪怕它们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身正处于交战范畴之中。   毕竟它们是泰拉,而泰拉从不擅动刀兵。   然而无论它们怎么想,怎么做,恶魔的溃退和败亡却是不争的事实。   ——它们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它们的理念也不容许它们赶尽杀绝。   所以,在它们即将大获全胜,即将见证恶魔这一本应不朽的族群凋零的前夕。它们在当时的执政指引下做出了一个有趣的决定。   它们……打算变转恶魔。打算建立一个机制,将所有的恶魔都在出生之前便封存在特殊的容器之中。而这容器将在概念层次上无比坚固,哪怕面临再强劲的冲击也不会泄露出其中的内容物。   它们打算将恶魔这一个种族封印在另一个新生的种族内部。而这新生的种族或许强大,或许好战,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像是恶魔一般对其它的生命造成侵蚀污染。   而在极天之上的林夕眼中,她注视,并记录了这项工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步骤——她看着泰拉的原住民们用她所遗留下来的破解工具塑造出了一个强劲有力的新型生命。看着这新生命长出绿色的皮肤和健壮的体躯以及獠牙,看着它在研发者的意志下获得了‘兽人’这样的名称。   兽人,兽性之人,封锁兽性之要人。   这名为兽人的造物嗜血而且善战,但却不再如同过往的恶魔一般拥有着侵蚀万物化为己有的力量。而当‘兽人’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那些协助着泰拉住民们参与战斗的圣灵们也提出了自身的委托。   光与暗必须平衡,善与恶必须均等。   当恶魔被封印为兽人的时候,圣灵们便也要求让自身转变为和兽人同一规格的生命以延续这宿敌之战。而理所当然的,泰拉应允了它们的请求,并为它们准备了新的躯壳。   于是,圣灵们成为了灵族。有着悠久寿命,强健体魄,曼妙身姿,并且和兽人不死不休的灵族。它们和兽人处于相同的生命层次,而唯一的不同,便是灵族的躯壳并不能够完全地封锁住它们自身的本质——不过这大概也没什么问题,毕竟灵族本就是真善美的圣灵们所变转的族群。哪怕本质泄露,又能够怎么样呢?   也无非就是让这个正在变得美好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罢了。   泰拉的住民们如此想到,于是它们便毫不迟疑地就这样做了。而伴随着两项工程的落成,这由意识海所化的唯心宇宙中,圣灵和恶魔这两秉承万物情感而生的物种终于彻底地断绝了延续。不会有哪怕一只恶魔苟延残喘,也不会有哪怕一只圣灵会脱离队列,它们成功地让善恶之战变成了族群之战,而在这浩瀚宇宙中,族群之间的冲突就像是自然现象一般不需要过多关注。   一切都结束了。   泰拉的大世,到来了。   被驱逐到宇宙之梦深处的泰拉住民们在时隔万年之后又一次地踏上了现界的土地。而当它们接触凡人这一万载之前的劲敌之时,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凡人国度中,有很大的一部分将它们当做神,对它们表示臣服。   于是,新的时代取代了旧的时代。而在由泰拉支配万物的时代之中,极天之上的林夕只是静默地投向漠然目光。   她看着宇宙在暗中选出了新的眷族,看着那从能量海中诞生,能够以星体为食的巨大生物在泰拉的大世中蛰伏。看到这新的眷族隐秘地接触了凡人之中那唯一一支只信奉自身的偏远族群。看到他们被它所哄骗,没来由地挑起了对泰拉住民们的敌意,并且自愿成为了宙之眷族们的力量。   林夕猜得出结果,她看得出这帮凡人会在宙之眷族的协助下舍弃肉身,成为不朽且强大无匹的机械生命。她看得出这支军队将会在宙之眷族的指引下给泰拉住民们带来极其沉重的打击。甚至直接导致泰拉的隐退甚至消亡。   她看到了一切,预知道了一切,计算出了一切。   然而她并不打算对其作出任何更改。   因为她终于成为了记录者,因为她终于放下了一切。   也因为她,终于获得了结论。   …………………………………………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于极天之上的无形之眼中,有不知身份为何的人向她提出询问。   而她的结论是——   “毫无价值。”她注视着正走向灭亡之路的泰拉。轻声说道:“泰拉的扭曲,那超乎寻常的道德底线,毫无价值。”   “为什么?”——那个声音提问。   “因为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我终于发现,泰拉的道德,到底是以什么为基准进行建立的。因为我发现泰拉和凡人的社会是如此的相似,因为我发现,凡人和泰拉,彼此联结。”   她淡淡地说道,朝向那不愿透露面目的人。   “因为从始到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泰拉的道德层次‘高’!而其它的泰拉个体以及泰拉之外的诸多种族,对此浑然不觉——无论是象征着极善的圣灵还是象征着极致恶的恶魔,都对它们的道德底线浑然不觉。”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林夕轻笑,然后自答:“很简单,因为我曾经是凡人,也只有我,曾经是凡人。”   “泰拉的道德根本就不是道德,它们只是病了,因为它们的道德理念是基于凡人的认知而修正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变得高尚,因为它们只是在和凡人做比较。制造这一切的幕后干涉者根本就是想要用一个全方位都凌驾于凡人的种族来证明凡人不过如此。然而若是真的在所有方位都精确地凌驾于凡人,那么这种族群难道不能算是另一种改头换面的凡人吗?”   比一厘米长的是一寸,是一尺,是一米,是一丈。然而无论单位和标准怎么变化,能够比较这一件事本身便意味着它们都属于‘长度’的集合。而一个强出,也仅仅在凡人的每个领域上强出一分的族群,那么将它视作成另一种凡人又有何妨?   “所以,我的结论是毫无意义。”林夕最后一次强调。“泰拉的存在,毫无意义。因为它既不能体现凡人的伟大,也不能够彰显凡人的渺小。因为它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一个在所有层面都胜过真品,但却也将自身固锁于真品类别之下的事项。”   “你说对吗?”她看向自己的对话者。并吐露出了一个名字。   而有着冰色长发的后者沉默以对。   良久。   询问者褪去。而林夕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眸。   现在,才是她的自由——她和西琳之间的默约终于结束,她再也不用去做任何事,看任何东西,思考任何问题了。   她终于获得了自己的宁静。 卷末小结   @@@@好,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卷末小结。再下一个应该就是完本感言了。   唔,总之,本书的倒数   然后回顾一下本卷……严格来说,本卷其实没有什么战斗内容。毕竟这一卷实际上应当是一卷铺垫卷,给主角团最后升一次级的平稳剧情。起到的作用更加偏向于过渡而非冲突,所以嘛……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总之就是这样。   好吧,无聊的哔哔到此为止。我现在也在准备下一本的新书。根据前几次扑街的月常来看,我发现我可能还是比较适合写同人,然而这颗原创心又始终无法放下,所以,大概下一本书应该也和这本差不多,算是披着同人皮的伪典内容。目前比较倾向于写超现实都市的类别,至少把战力压一下,好让有趣的故事能够讲多一些。   嗯,以上就是全……好吧,还有一点——终战舞台是显而易见的战锤,当然,还是本文常用的似是而非版战锤。鸡汁是充裕的,原教旨是不可能的。虽说我感觉不太有可能到现在还有人不适应这等风格。但我姑且还是说一下。   最后。现在最后一卷即将打开,终战的剧本也准备完全。而今天又正好是端午节,那么,九渊酱我就买个宝箱,送给大家就当是端午节的粽子吧。   各位,节日快乐。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终战前的准备·例行会议   时间轴锚定……   空间轴锚定……   事像稳定中……   会议用化身构建,开始……项目终了。   ——爱丽丝睁开眼睛。   入眼所及是一座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商业会议场地,脚下是鲜花和红地毯,眼前是一轮不分上下高低的环桌。一枚类似于——不,根本就是主神实体化的球形吊灯悬挂在环桌的正中上空。而在会议大厅之外,则是一座忙碌繁荣的现代都市街景。   其它人都已经到了——或者说,她所选择的降临时间点正好便是其它参与会议者的入场时间。显而易见,除却她以外团队中不止一人选择用这种方式参与会议。随后,在座的每个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并让一切都在不言中运行。   中洲队的全体成员,一共十七人,全员抵达。   其中,已经稳定解开了   用特殊办法抵达不稳定的四阶高段,拥有四高战斗力的个体有二,分别是作为智库的楚轩,以及在近期才归来的学者齐藤一。前者在试炼中成功炼化并支配了通天塔碎片,从而获取了等同于一个超单体宇宙体量的后备资源。而后者则将一个荒芜宇宙和两位准圣的大部分本质都炼化并吞噬,论资粮的积蓄,和前者却是不相上下。   处于稳定超越种阶段的个体有五,分别是作为知识管理者的帕秋莉,目前并没有承担什么职务的西琳,作为哨兵和暗杀者的赵缀空和赵樱空。以及身为智库备选的萧宏律——前四位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们掌握这等力量理所当然。而萧宏律或许可以算是意外之喜,虽说他在试炼中收获不多,但总好过没有收获,而在他的理念和意志都在秩序文明的实践中得以重铸之后,他便接触了死渊。   他或许应该算是缺陷超越种,但因为詹岚的存在,所以他姑且将地位稍稍上提。因为詹岚的本体正处于朝超越种蜕变的阶段之中,一旦她成功抵达洪荒天界并将战争的讯息布告给那一片天地,则她哪怕死去也可依靠主神以超越种的身份复生。故此,萧宏律姑且归纳于稳定超越种的行列。   那么,缺陷超越种的个体为一,是为詹岚。   而再往后,生命层次属于四中至真神层级的个体则有六体。前队长张杰,肉盾以及火力手霸王,射手铭湮薇,战士程啸,狙击手零点,以及神骸驾驭者罗甘道——罗甘道的情况比较特殊,与其说他成为了四中,倒不如说他融合了那具巨人神骸后获得了四中的能力。他手中已然掌握了象征不朽的心灵之光,但那心灵之光却宛若白值一般无法为他提供任何权能以及成长潜力。   他迟早要在这事上栽跟头,但那不是现在,也不是接下来的一战。因为他所持有的力量虽然已经足够资格参与终战,但却也只是拥有资格,而很难在终战战场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虽说他大概也没那个兴趣。   总之,以上是十六人。而   那么,全员就位。   每个人都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而在位置上的每个人都于沉默中面面相觑。并在这极短的视线交换环节中,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身为队长的郑吒。   而郑吒轻轻呼出了一小口气。   “各位。”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开朗,而且富有激情。而他也对接下来的议题直言不讳——“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世界应该就是我们这一世代轮回小队的最终一战了。天神队已经除名,印洲和森洲潜力有限,而其它不足为虑。”   “我们接下来需要和恶魔队进行战斗,而最终应当只有一支轮回小队能够作为最后的胜利者而残余。那么——”他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会议参与者。   “这场战斗并非不去不可的战斗。我相信大家手中都应该掌握着某些渠道或者手段能够在这最终一战内脱离。但是——”他稍微加重了一点语调。“战争就是战争,如果各位都打算参与其中,那么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全力以赴。换而言之……”   “此刻便是最后退出的机会了。”爱丽丝接过了他的话头,以他这个队长不那么适合的直白语言将这讯号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参与者。她的目光在最后梯队的众人身上稍作停留,并在罗甘道的身上格外加重。   “这场战斗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必要的,就算赢得了最终的胜利,我们其实也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收获。所以,对于力有不逮的个体,提前退出并不是可耻的行为。相反,那样的举动应当获得赞扬,因为你帮助其它人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从而让整个团队能够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   她的话换来了郑吒的苦笑……啊,没错,这话是很难听。也是显而易见地给他这队长背锅的举动。然而即便如此,郑吒也不打算反驳爱丽丝所说出的话语。   因为他不是古。   他不会像是古一样,将每一个战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所行的道是开辟之道,他只会披荆斩棘,开辟前路,但他却不会成为引导行路者在这条新路上行走的指路明灯。   所以他只能苦笑,而苦笑意味着默认。   而在他的默认之中,会议厅内的空气凝固了数秒光阴。   而后,被一声低笑所打破。   “都看我做什么?”罗甘道的双肩抖动着,却是一点都没有被羞辱了的懊恼。他只是抬起眼眸,认真且充满决心地看向爱丽丝。“我不会逃跑,我也不会缺席这最后一战。我更不会拖累其它人,需要其他人的额外照顾——你就看好了吧,爱丽丝小姐,我在最后一战中绝不会默默无闻!”   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信心,而爱丽丝显然不可能打断他的积极性——爱丽丝随即稍稍点头,并在没有另一个人打算发言后表示跳过,并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她朝郑吒看了一眼,并在获得了对方肯定的视线回应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副绘卷。   她将绘卷铺开,伸展。而后,映入在场所有人眼中的,是一片色泽诡异的扭曲光群。   那是一团又一团的光,形状不固定,颜色也不固定,而这些光彼此纠缠,浸染,并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朝着中央的位置汇集。   ——这是什么?——有不止一个视线中传来了这样的思绪。   ——这是宇宙的图景。——有不止一个视线中传出了疑问的解答。   ——这是哪里的宇宙?——新的问题取代了旧的问题。   ——这些宇宙中有些熟悉的痕迹。——新的问题并没有获得正确的答复。   于是那些视线都看向爱丽丝。   而爱丽丝微微颔首。   “这是过去,是我们在作为轮回者的时日内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世界。”爱丽丝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继续补充:“而这也是终战的场地——因为它们正在聚合,并构筑成一个崭新而且完整的宇宙群。”   话说得很简单,内中蕴含着的信息量却很大。而显而易见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然不是当年那种需要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讲才能够听明白的蠢货——他们很快就理解了爱丽丝所要表达的含义。并且切身地做出了尝试和证明。   “是真的,”赵缀空的化身闪烁了一下,一些讯息从中流出而另一些讯息又自外侧涌入并获得了验证。“我刚刚安排了几个化身去造访了一番以前所接触过的轮回世界。而后发现它们的基础物理规则都在变化扭曲——这应该是单体宇宙在诸海中移动时的表现。而这几个宇宙的变转方向都倾向于唯心。”   他的视线在爱丽丝手中的绘卷上稍稍逗留。   “这应该是你在试炼宇宙中的成果吧,爱丽丝小姐。看来你已经在终战之中取得了一点先手啊……新的战场,应该就是以这个试炼宇宙为核心所编织的吧。毕竟你在阿努比斯的试炼宇宙中所一手推动的那座残余文明,应当就是处于一个偏向唯心的世界观中了。”   “部分正确。”爱丽丝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我在试炼宇宙中所获取的成果。但这试炼宇宙却并不是终战的中心,它只是中心之一。而除却它以外,我还检测到了许多陌生的宇宙正在概念层面上和它接近。”   她轻吸一口气,做出解答:“根据我的判断,终战的战场会是汇集了这一个世代中所有轮回小队所经历一切故事宇宙的集合。那将会是一个基于某个,或者某几个核心宇宙的规则而构筑而成的宇宙群落。稍微夸张一点的话,也可将其视作一个稍小号的有限多元。”   “各位,我们终战的战场会是一个小规模的有限多元宇宙。基本上可以确定四阶以下没有参战资格,四中以下只能够苟延残喘。唯有真神层次的战斗力才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从而影响到四高层面的胜负,并让最终的结局产生歪曲。”   “换而言之,最终的胜利者应当只会在我们中洲队和他们恶魔队之间决出。除非其它轮回小队中突然冒出一个新的四高乃至于准圣。而我觉得那种发展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毕竟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小队横空出世,则我们对它不可能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赵缀空点了点头,看似惬意地把玩着一柄在指尖上盘旋的匕首。“看来清场的环节可以直接省略,毕竟舞台实在是过于广袤,以至于杂鱼连参与到战斗之中的资格都无法拥有,甚至想象。”   “你可以这么理解。”爱丽丝颔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弱队便对我们毫无威胁了。”   “我知道,蝴蝶效应嘛。”赵缀空表示同意。   而下一刻,坐在他身侧的赵樱空便伸出手拿走了那柄在他指尖环绕的匕首,让这家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的确不可小觑。”隔得比较远的萧宏律也出声肯定。“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轮回世界会堆积成终战的舞台——在融合宇宙的主次不明前提下,的确是存在弱小的队伍借助其所积蓄大势反而占据优势的情况。而在这特殊的终战背景中,这当地势力所积蓄而成的大势,是有可能对团队造成威胁的。”   “土著四高……么?”郑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能性很大。”爱丽丝回答:“单体宇宙中所能够自然孕育出的最强大生命为真神层次。再往上,便会超出单体宇宙本身。然而若是将单体宇宙更换成有限多元,那么,在不脱离终战战场的前提下,超越种,甚至四高,准圣层次的生命孕育应当也有不小的可能性。”   “……看来玛格特罗伊德你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策略?”   “很难。”爱丽丝摇了摇头。“变数太大,变量太大。我们固然可以在每一个曾经接触过的宇宙中都埋下暗子,但当它们汇集成最终的舞台时,其所能够占据的权重却是一个难以估测的数值。或许我们苦心筹备好的布置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掉,但也有可能随手而为的一件小事却会在成型的舞台上掀起时代巨浪。”   “我明白。但是——”   “——玛格特罗伊德你说的只是‘很难’,而非‘不能’。不是吗?”   “…………”爱丽丝沉默了几秒钟。而后——   “的确如此。”她回答道。   而于她眼眸之中,权能的辉光闪烁不休。 终战前的准备·旧乡之梦   爱丽丝给出了一份提案,一份非常复杂,非常细致,并且在内中蕴藏了大量力量隐秘的计划文书。它甚至复杂到了连超越种都没有办法一眼便贯穿计划始终,而是得定义一些时间来进行浏览的地步。而这意味着这场会议不会很快结束。   看来,这会是一场漫长的会议,是类似于拉锯战一般的展开。   不过无所谓,毕竟,参与会议的轮回者们用的基本都是化身。而当化身在开会的时候,真身自然就可以投放到其它的区域中,从而完成其它更加重要的使命。   ………………………………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凭立于虚空之中注视着大地。在诸多化身参与会议,并于各个不同的宇域中布局谋划的时候,她的本体便在无声中抵达了这里——不通过主神,也不通过主神所提供的兑换道具,而是凭借着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羁绊,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穿越那茫茫深远的虚空诸海,最终,她成功地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幻想乡。   她费尽力气,耗竭心神,虽说最终也没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却在客观事实上帮助其从原本所处的单体宇宙中剥离的幻想乡——事实上,她熔炼七国所创造出的那张文卷其实便是参考了神绮当年所绘下的那副隔世之画的理念。而如今的她固然距离神绮的层次差了不知道多少亿个光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办法运用神绮的术法和概念。   毕竟,资讯魔法本来就是借用概念从而达成奇迹的手段。而身为神绮之女的爱丽丝也不可能在借用这份力量时遭受拒绝。故而,当她手中的绘卷编撰完成的那一刻,她手中便也拥有了等同,甚至超越圣贤遗产的底牌。而在将这份底牌投入运行之前,她还需要尽可能地将其完善。   所以她抵达了这里。   所以她立足于此处。   帕秋莉并未和她一起前来,因为这是她需要独自处理的要务。并且帕秋莉也有需要她独自前往的地方,故而爱丽丝会独自抵达此处。   抵达幻想乡,抵达那不是故土的故土。   她注视着大地,大地中的一切讯息便纳入她的认知之中。她轻易地辨察出了这片天地当下所持有的局势。获取了所有她想要知道的讯息。   这里是幻想乡。不是一群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的幻想乡而是真正让异种们无忧无虑生活着的幻想乡。幻想乡在旧时代的设定基本都被沿用,但旧时代幻想乡所需要面对外界却被彻底抹除。并以月都来取代外界成为幻想乡的新对手。   当然,那并不是什么生死仇敌,而只是普通的用以激发鲶鱼效应的对手。双方的领导高层都对总体的局势以及彼此的需求心知肚明。而这便也意味着这里不可能爆发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而没有战斗,那么符卡规则便依旧运作。在历经了悠久岁月之后,博丽的巫女早就已经更新换代了不知道多少个时代。而幻想乡也拓展了不少规模,从原本的一市之地变转成为了一座规格等同于地球表面的大陆。   那真的是很大,那真的是过了很多年。爱丽丝稍稍计算了一下时间,而后并不困难地获得了一万六千零七十七年这样的数字。而这数字对她自己来说固然是眨眨眼皮的功夫,但对于那些生命有限的短生种来说,灵魂却是至少转了上千个来复。   她轻盈地落到幻想乡中央的博丽神社上,映入眼眸中的是一位身材美好的成年巫女和一位还在呀呀学步的幼年女童——她从女童身上感知到了昔日故友,那名为灵梦的巫女的灵魂征兆。而这毋庸置疑地便是转世之身的特征。   她没打算和这位小女孩见面,而那位她不认识的成年巫女自然也就无法注视到她。哪怕那位成年巫女所持有的灵力比起当年的灵梦全盛期还要高出十倍,但只要她爱丽丝不愿意,对方便看不到。   【我已经过了游戏红尘的年龄段了。】   【现在的我,没有必要再去结下更多的‘缘’——大战将至,和我结下的‘缘’对你们有利无害。】   她思索着,隔着认知的障壁轻轻摸了摸女童的小脑袋瓜。在她不允许的情况下女童不会有任何感触也不会触发任何直觉。然而她却看到女童的视线突然朝她的方向偏转,然后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   于是爱丽丝的目光便顺着她的视线顺延——   而后一个穿着黑白配色外装,双手习惯性向外伸展的妖怪少女便映入她的视野。   啊……是露米娅。那只据说在旧幻想乡时期就有食人传闻的宵暗妖怪。她一万多年前的确和当时的博丽灵梦有着不小的交情。那么如今的她主动接触灵梦的转世,并与这转世身结缘便并非不能够理解。   不过……   爱丽丝稍稍挑了挑眉,脑海中悄然地浮现出了一抹莫名的既视感。她眼眸中的辉光转动,未来的变化旋即映入她的眼中——   【……原来如此。】   一份名为【东方幼灵梦】的剧本映入她的视野,而这份剧本的内部稍稍有些胃药的成分残留。虽说这只是很普通的,除魔巫女和食人妖怪之间的相爱相杀的故事,但在这幻想乡的安宁背景下却是稍稍地有些不适用。   【……有很明显的造作感在里面,有些逻辑不怎么弄得通……】   【看来是紫的伎俩……玩弄人心?不……这是一个仪式。原来如此,是紫为了培养灵梦的转世身所筹备的刺激仪式。她无法勘破轮回,所以才尝试着用这种情感刺激的方法将转世后的灵梦唤醒?】   【啧,之后遇见她的时候再和她谈谈好了。】   爱丽丝摇了摇头,转过身,越出一步。   而下一步,她便已然抵达了万载岁月之后的红魔馆中。   ——她不得不承认,幻想乡这地方还真是个养老圣地。因为红魔馆在万载之前是什么样子,万载之后的现在便还是原本的那副模样。两只萝莉吸血鬼过了一万多年还是两只萌萌哒的萝莉吸血鬼,而女仆长咲夜和门番美铃也依旧在她们所喜好的那个岗位上工作。   一万多年前的事,一万多年后还是一样。而稍稍让爱丽丝有些意外的则是她在这万载之后的红魔馆中居然看到了已然被移除了的大图书馆——显而易见,蕾米莉亚复制了它,并将它空置于此处。   咲夜每天都会打扫大图书馆,就好像图书馆的主人还在这里活动一般。而当爱丽丝的指尖从书架上拂过,一一触碰那些记载着古老秘密的魔导文书之时——她感知到了一处时空因果的变动。   是帕秋莉。   帕秋莉预定了一场一日之后的行程。   她会在一天之后带着小恶魔造访这座大图书馆的复写,然后和自己的老朋友喝喝茶,叙叙旧。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还会拖着两只小吸血鬼晒晒太阳。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而爱丽丝除了摇摇头以外也没有什么可说——她穿过那些忙碌的妖精女仆,越过正在日常清扫图书馆廊道的咲夜。她来到会在一天后成为会客茶桌的小太阳桌侧边,而后伸出手,凭空捏出一枚银与红相互交接的玺戒。   这是她和帕秋莉   于是,爱丽丝探出手指,将这枚玺戒安置在一日后的时间轴上。在帕秋莉和蕾米莉亚闺蜜叙旧的时候这枚戒指便会从时间的缝隙中落下。而帕秋莉并未对她的时间轴操作表示反对或者更正。   时间,时间毫无意义。   她转身离开,不再于此逗留。   而她的下一站则是迷途竹林,是上白泽慧音和藤原妹红这两个家伙所居住的地方。而当她抵达的时候,她便发现慧音不知所踪。而藤原妹红却是在和蓬莱山辉夜联机对战竞技类游戏并打了个不亦乐乎。   啊……意料之中。毕竟这两家伙在一万多年,在一万多年的又数百年前便是一对天生的好姬友。虽说她们两个在那时候是想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的惨烈关系,但因为两边都是不死者的缘故,这打着打着,便也就打到了饭桌前或者床铺上。   【就是有些可惜了慧音……唔?】   爱丽丝稍稍挑眉,一缕跃动的因果线被她所观测到并且立刻就获得了解析。而在这一缕因果线中,她看到了一段并未刻意保密的过去。   她看到慧音翻阅了某本厚重的未知的书,看到她从书中发掘出了某种不可知的隐秘并且开始生成道蚀现象。她看到那道蚀现象戛然而止,而后,一道突兀展开的门户和一只从中探出的手便以将慧音从这幻想乡捕捉带走而作为结束。   爱丽丝认得出那是什么手。   那是白泽的手。是上白泽慧音这一个体的血脉源头,太古洪荒中的妖族大圣。而既然是它在这里出的手,那么先前的一些谜题自然也就在爱丽丝脑海中获得揭破。   原来如此,原来万族能够定位到阿努比斯的试炼场宇宙并且投放力量参与其中,其缘由是因为上白泽慧音这一个体和她爱某人之间所存在着的粗浅因缘。而当爱丽丝勘破这一秘密的时候,她的视线便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继续延伸,并成功抵达了一处陌生的宇宙。   一座妖族,一座洪荒万族的宇宙。   她看到上白泽慧音成为了这座万族宇宙中的纪元主角。获得了大量的资源,知识,机缘作为补偿并被视作白泽一脉的后继者进行培养。她看到慧音在这短暂的时光中已然突破了超凡生命的层次并开始接触拟态心灵之光,而慧音的成长显然不会就此止步。   万族,给了慧音足够多的补偿。而慧音对此似乎心满意足——慧音仍旧记得幻想乡中的那些老朋友。依旧记得和妹红之间的孽缘和情愫。但在这之外,此刻的上白泽慧音,大概还是更加向往踏上超越之路。   这不算是什么好结局,但也坏不到哪去。而爱丽丝的视线再度偏转,朦胧之间,她看到一个冰蓝色的形体朝自己低了下头。   好吧,一位皇的赔礼道歉,那么这件事自然也就该到此为止,不再有任何继续追究下去的必要——爱丽丝摇了摇头,从竹林小屋中离开。她遥遥地看了一眼竹林另一侧的永远亭,并毫不意外地发现永远亭内部和一万多年前一模一样。   这不稀奇。   对于不老不死者而言,时间总是充裕而且漫长,而生活也总是缓慢而且一成不变的。而爱丽丝在稍稍思索之后决定放弃和八意永琳的会面。毕竟那位女士也是个有阅历的家伙了,万一要是她猜出,或者计算出了些以她的生命层次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等待着她的或许不会是什么友善的好结果。   于是爱丽丝离开。放弃了拜访永远亭,拜访因幡帝和铃仙的计划后离开。她的脚尖在落地的刹那周遭的一切便已然变转成了一座一望无际的太阳花田,而在花田的正中,坐落着一座封存了很多年的小屋。   幽香并不在这。她离开,并且脱离了这座宇宙——   ——不。   她没有脱离,她只是在最一开始,在幻想乡迁移之时便在转移的过程中离脱。而或许是因为神绮的庇护,抑或者其它的什么缘由。这名为风见幽香的,未及超凡层次的花妖愣是毫发无损地穿越了虚空诸海,并抵达了另一处宇宙。   她的命运不在此处。   她将在异土之上谱写新的故事传说。   而这样的展开,对于像是她风见幽香这种不甘于寂寞的妖中斗者而言。应当算是再满意不过的待遇。   这很好。爱丽丝很满意。   而在离开之时,她看到了人偶妖怪,名为梅蒂欣的剧毒少女拿着清扫工具在附近出没——在这风见幽香不在的一万六千年中,梅蒂欣每天都会帮她打理太阳花田以及无人居住的田中小屋。这或许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但也有可能是她生命的支柱。   【罪孽深重的家伙。】爱丽丝在心底稍稍摇头。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她忧郁地叹息,而后偏转步伐,前往了其它的区域。   她去见了自己所有的数人——当然,是单方面的面见。她并不打算让对方看到或者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因为这对双方而言都是有益无害。而就在她这一次又一次的面见之中,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所携带着的启示录绘卷也一次又一次地强化,升华。   她是神绮的女儿。而神绮的力量不会刻意地拒绝她。   她在离开太阳花田后又逐一拜访了白玉楼,妖怪山,地灵殿等她所熟知的旧幻想乡区域。而她并不意外地发现一切都和一万多年前没有太大变化。   庭师依旧是庭师,幽灵公主依旧是幽灵公主。风祝依旧是现人神,天和地的神灵也依旧在妖怪的山顶接受供奉。   旧地狱中的鬼怪依旧是当年的那一批,而它们已然沉醉于宴会和享乐之中。想来是不会再有当年的战斗力。而地灵殿内的读心妖怪也和当初一般无二,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便是恋恋治好了她的自闭。   这并不奇怪,精神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可以用‘时光’这一剂良药可以治愈的物品。就像是芙兰朵露很早就从精神失控的状态中脱离,变得温和而且娴静起来了一般。位于地灵殿中的古明地恋也在漫长的光阴中治好了心理上的疾病,如今她正每天从早到晚地和她的那位罗莉姐姐腻在一起。   这是好事,而好事不需要多加干涉。   爱丽丝也并未在地灵殿逗留多少光阴——她只逗留了片刻,然后便在所有的生命体都浑然不觉的状态下脱离。   于是,当几乎所有她所在意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之后,她便来到了这场大规模同乡会的终点区域——她来到了魔法森林之中,并按着自己的记忆,以及早就派不上用场的身体本能抵达了指定区域。   ——她看到了雾雨魔理沙的小屋。   一万六千年前的,雾雨魔理沙的小屋。 终战前的准备·魔想   魔理沙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自然寿尽,无疾而终。她在掌握了资讯魔法之后原本可以轻松地活过万载岁月,然而在她自然寿命的尽头,她却终究是没有跨出那关键一步。   她没有将自身改造成非人。没有往身体内部植入魔力炉,重组细胞结构,更没有让自身的灵魂生成本质上的蜕变——她始终只是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魔法使,而她既然不愿意借用工具将自身的肉体和精神异化,那么她便注定会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一般消亡。   而凡人的理论寿命并不长,其基因结构,其灵魂强度决定了她们最多也就拥有三百载左右的天寿——那是纯净凡人在不接受任何非人强化或者改造的前提下能够抵达的最终寿命上限。虽然只要研习哪怕一本水准一般的阴神观想法就能轻易地将这限制跳过,但若是不主动去跳,那么死亡便将如约而来。   所以魔理沙死了。死了很多年。   爱丽丝甚至能够精准地看到她在一万多年前寿尽的那一刻——她逝去的时期和灵梦几乎完全同步。而在那之后,灵魂转生。   啊,这是很正常的。说到底,这幻想乡总归是由八云紫等一帮妖怪贤者掌控者的。而这一类活了足够久的妖怪往往都非常念旧。而也正是如此,灵梦才会在死后一次又一次的进行转生,而魔理沙自然也是一样。   ——她死去,然后转生。转生之后的魔理沙将忘却前世的一切记忆和力量重新再来。而几乎每一世,魔理沙的转世和灵梦的转世都会成为至交好友,甚至比好友更进一步。而这样的宿命轮回在知情的大妖怪眼中基本就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如今的幻想乡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符卡或者巫女的约束,那旧时代的规则却也依旧禁锢着这片躁动不安的天空。   魔理沙的妖怪朋友,在每一世都会成为她的朋友。魔理沙的妖怪仇人……好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的幻想乡里都容不下仇恨的存在。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妖怪仇人这种不知所谓的事物。而不止如此,魔理沙在每一世都会成为资讯魔法师,每一世都会因为奇奇怪怪的缘由而接触到上一世的知识传承,然后每一世都会以凡人的极限,一个普通魔法使的身份寿终正寝。   她每一世都是这样,从未改变,从无例外。而爱丽丝认真地浏览了一下时间线上的诸多细节。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窥探到哪怕一丝外力干涉的痕迹。   ——这是魔理沙的道,魔理沙的想法,魔理沙的理念。而她爱某人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她也不会随意地动手打破这一段命运的循环。   她只是安静地在这一万多年前便应荒废,但却每过上百年便有魔理沙的转世来此‘寻奇探秘’,从而将这废墟当做秘密基地经营重建以至于直到现在还保持完好的林中小屋门前落下。而后,解开认知的干涉,推开了这座距离上一次循环结束时尘封了一百年整的门。   【魔理沙和其它人不一样,转了这么多世,她所修习的却始终是资讯魔法。虽说在这和平过了头的幻想乡中,她的魔法水平过了上万年也没什么长进,以至于仍旧停留在三阶极限的程度。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是除却我和帕琪,以及被淘汰的霸王萧宏律等人以外,唯一掌握着完整资讯体系的传承者。】   【唯一掌握着资讯魔法的力量,并且没有生成任何异化的‘人’。】   【她和我的缘早已结下,想要抹消难上加难。但除却我以外,多元宇宙中注视着她的大神通者想必不在少数。那么,这份‘缘’的深化,也就无所谓了。】   爱丽丝轻叹一口气,走进门廊,那些由上一世的魔理沙所布置的各种防护措施对她而言毫无用处——她发现魔理沙的小屋居然在过了这么多世之后还和自己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模样没有多大差异。各种室内细节,摆设,基本都和过往没有什么区别。   她看到那一卷卷的魔导书被整齐地安置在书柜上,随手拿出一本翻开,满满当当的娟秀字迹彰显了书主人的努力和好学——她手指稍稍一颤,一本本地翻阅那些文卷并浏览内中所记录的大量笔记。而记录者在撰写时的感悟和体会也逐一映入她的眼帘。   “魔理沙……”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像是个老师一样开始考察自己那一万六千年前便毕业的学生在独立自主之后所完成的课业。她从上到下地仔细看了一遍,而那笔记中的内容让她眉梢稍稍往上一挑。   很有意思。   虽说笔记上的内容都只是一些很粗浅的内容。那些心得理解中也存在着颇多谬误。但这仍旧很有意思。   因为这是初代魔理沙所留下的笔记,魔理沙所撰写的书。而这本完全归属于魔理沙的书籍之中,自然也残存着魔理沙的理念和意志。   ——【我想停留在人,以人的姿态将这份知识研习到最后。我想要作为一位普通的魔法使将这些神秘的知识破译,并且解析然后模块化。而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理解并且改造这份魔道体系的结构和内中所蕴藏的庞大力量。因为——】   ——【——我,想要完成爱丽丝和帕秋莉的愿望。我想要开创出一条资讯魔法能够和机械文明共生的道路,我想要所有的凡人都能够理解魔法,能够学习并且使用魔法。而也只有如此,资讯魔法才能够像是爱丽丝所期望的那样在世界之间流下传承,而不是像是过往一般人人喊打,明明能够造福大众,却被视作歪门邪道!】   魔理沙的想法,清晰而又明确——她的确理解并且继承了爱丽丝和帕秋莉在最初离开幻想乡时所持有的理念。并且一直将它履行到了生命的最后。   ——但她没有成功。   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地死去,一次又一次地复苏并且每次都踏上资讯魔法的道路。她也依旧没能够成功。   因为她的天资有限,她只是中上之资,优于常人,却并非绝顶天才。而在她始终坚持着不愿意放弃人类身份,不愿意对自己进行任何生物化或者机械化改造的同时,她对资讯魔法的研究也总是会面临天堑而不得不就此止步。   一万多年,每一世的魔理沙都有着新颖的想法。   一万多年,每一世的魔理沙都未能够让这有趣的想法变成真实的成果。   于是爱丽丝合上书,越过书架来到会客室的正中——她在会客室内看到了很多寄存着魔理沙记忆的古旧物件。而在这诸多她眼熟或者陌生的杂物之中,她看到了一柄被端正地放置在正中央陈设台上的扫帚。   她记得这柄扫帚。   这是在离开幻想乡之前,魔理沙彻夜努力所制作出来的成果。是她成为正式女巫的资格和凭证。而这柄扫帚被一层防护用的结界给牢牢包裹,哪怕已然途经了万载岁月,它也依旧保持着最初始的那份模样。   魔理沙,死脑筋的魔理沙。   “你本应有别的选择可以用的……”爱丽丝喃喃自语道。而于她低语之时,身侧,日光洒落,在她眼前构筑成璀璨的光幕——隐约之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位金发金眸的元气少女,并且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傻乎乎的笑容。   然而这并非仿佛,也并非隐约——超越种早就和这座不确定的描述词绝缘。而爱丽丝之所以会看到魔理沙的形象,是因为一万多年前的魔理沙的确曾经在这个时间点站在了这个地方,并且对一万多年后才抵达的爱丽丝说出了一些必须要传达出去的话。   于是,爱丽丝伸出手指,触碰那条细弱的时间线,将自身的意志,投射到了那遥远的过去时空之中。   ……………………………………   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三年前,于魔法森林,已经在幻想乡内闯荡出了不小名气。打响了了自身招牌。甚至如同那些受承认的外来者一般,发动了一次完全由自身主导的‘异变’的魔理沙穿着一身比往常要正式许多的女巫服来到了会客厅的正中——她的面前空无一人,她的身周有着诸多监视和术法保护。   她的寿命因为食用了太多奇怪的蘑菇而接近极限。她身体虚弱,然而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一副爽朗的笑容。而后——   “咳咳,听得见吗?”她轻咳一声,视线对准前方某处——而那个方位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肯定听得见的,爱丽丝。”魔理沙的交谈对象本应空无一物,然而此刻,爱丽丝却抵达了她的面前,并以无形之姿等待着她的下一步行动——“因为你是资讯魔法师,你肯定要比我强出很多很多。所以,我猜测你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回到这已经大变样了的幻想乡,而那时候的你肯定会调动世界的记录,观看我在这个时间段的行动。”   “你应该已经在看着了吧,爱丽丝。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境况如何,但我想你既然有时间回幻想乡,那么想必不是已经解决了一切,就是正在解决一切的路上。如果是前者,那么我恭喜你,如果是后者,那么我祝你胜利。”   爱丽丝稍稍皱眉,她伸出手,便要直接回返到一万多年前的时代中将魔理沙从这历史的断层内部捞出。她有信心在不触碰任何世界运作机制的前提下把这个金毛笨蛋从里面弄出来,而就算是不幸触动了些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无非就是宇宙底层逻辑罢了,那东西大概是没有自己的拳头硬的。扰乱的时空因果只需要随手搓一搓就能够糊弄过去。而那只需要——   她的手指在触碰到魔理沙之前停顿了一小下。   “我要死了,爱丽丝。”她听到了魔理沙的声音,开朗,活力,而且坚定。“而如果你有办法复活我的话,那么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   “为什么?”——隔着时间的障壁,爱丽丝轻声问道。   “为什么呢?”时间另一侧的魔理沙对着空气回答:“因为,我觉得那样应该是不对,不好的吧。”   她似乎……不,是很明确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这很蠢,但是我就是想要这么做。我不想修改自己的基因片段,也不想把脑子换成奇怪的容器或者更改灵魂的结构……我想要当人,哪怕就这样轮回转世,我也想要继续当人,普通人。因为我想要像阿求那样,以凡俗之躯研发出能够让我这种资质一般的人也能够顺畅走通的力量之道……我想要这样做,我希望你不要拦我。”   “这毫无意义。”爱丽丝皱着眉,注视着这只蠢得不行的金毛,姑且按住直接动手的念头后冷淡说道:“高屋建瓴比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要可靠得多。你大可先完成晋升,然后用更高,更快,更强的处理速度和分析能力来完成这份工作。”   然而时间屏障之后的魔理沙却只是摆手——虽然彼此并未碰面,但对话却奇异地达成。   “我知道,我知道,爱丽丝你肯定有别的办法……你一直都挺有办法的。而且办法也总是比我想出来的要好。但是……”   她仰起头,视线仿佛和时障之后的爱丽丝对视。   “……我就是想试试看,可以吗?”   爱丽丝没有回答。   因为她在魔理沙的眼眸中看到了恳求的情绪酝酿。而下一刻,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那从魔理沙的心灵深处,所涌现出的意志与火。   ——【我很平庸,我很普通,我能够做到的事情非常稀少。】   ——【而这说明我和其它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神经大条,才能低下,哪怕是宝藏就放在脚下,或许也要花费漫长光阴才能够找到一个不能够确保其成功率的开启方法。】   ——【所以……】   ——【我想要成为一盏灯,一盏指引其它如我一般资质平庸的人。告诉他们,哪怕是不舍弃凡人的心与身体,也能够获取能够独立自主的力量。】   ——【我想试一下。爱丽丝,我不知道你和帕秋莉是否已经将资讯魔法在遥远的地方里发扬光大,但是,我想试一下。我想要完成当年的你们,所期盼着的那个愿望。】 终战前的准备·绮念   ——试试看,试试看。   ——先行者未能完成,甚至已经放弃的事项,由后继者来达成。   ——然而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这真是……让我遗憾。”   爱丽丝闭上双眸,而后睁开。而下一刻,她便跨越那时间之壁来到了一万多年前的故往岁月之中,从旧的未来抵达了新的现在。   “爱丽丝?”——她听到了魔理沙惊讶的呼喊,看到了那一副惊喜交加,又掺杂着些许复杂的俏丽容颜。   而后——   爱丽丝伸出的手握住了她的脖颈。   氧气急剧缺失,生体机构趋向停滞。完全不明所以的魔理沙瞪大双眼,眼眸中在顷刻间便遍布血丝。   “为……为什么?”她努力地抬起正在逐渐变得虚弱的双臂,想要触碰爱丽丝的手或者漠然的脸。   而她获得了一个冷淡如冰的回答。   “我很抱歉。”爱丽丝的声音平稳,宛若镜面一般毫无起伏。而紧随其后,清脆的骨裂声便从她的五指末端响起。   雾雨魔理沙眼眸中的意志与火黯淡了下去,脖子一歪,死了。   而紧随其后,有淡金色的火炎以她体内那不再流动的鲜血作为载体而升腾,并在顷刻间剧烈燃烧。   燃烧,燃烧,熔骸断骨。   少女那纤细苍白的肢体在顷刻间便被烧灼成一摞白骨,而白骨继续焚烧,化作点点苍白灰烬飘向四周。紧随其后,新的火炎便在灰烬的落点上成就。   小屋烧起来了,树林烧起来了。   大地烧起来了,世界烧起来了。   无数强者反抗,然而无论怎样的力量或者器具所能够带来的结论都只是徒劳。它们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淡金色的火炎沿着它们所释放出的力量追寻燃烧,最终,将它们的躯壳形体也化作灰烬尘土。   这条世界线,被摒弃了。   万物皆死,火炎从过去新的过去烧向旧的未来。将这本应历经万载岁月也不曾发生丝毫本质变化的幻想乡灼烧成灰。将历史移除,将命运泯灭。将时空质能都化作空无。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宛若当年在月世界所发生的人理烧却事件一般。当爱丽丝向外踏出脚步的时候,映入她认知之中的便只剩下万物皆无的原始混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没有形体,没有结构。甚至更进一步,连‘空’本身都不复存在。   爱丽丝破坏了一切,消除了一切。   而在那本应什么都没有的一切尽头,她的眼眸中映照出了生命的形体结构。她看到了那背生六翼的曼妙人形,看到了那垂落于地的银白长发——而当她看到她时,被毁灭的世界便自发地进行了重塑。   重塑,重塑,回到她动手之前,回到幻想乡变转之前,回到转移的仪式刚刚终了,远行的住民们才在这遥远异域站稳脚步的那一刹那——她眼中的宇宙回归成了原本面貌,化作那由不死者画师所绘的图卷模样。而图卷随即由展开收束为合拢,并落到那那人形的手中。   ——神绮。   ——不是爱丽丝在作为中洲队成员所接触过的,那个披着亚利安德尔画师面目的神绮。也不是那曾经和郑吒有过接触,并为郑吒画下一副肖像的神绮。而是流传于多元宇宙之中,东方Project系列之内的,魔界之主神绮。   ——而这也是洛叶还只是洛叶之时,所接触过的神绮的模样。   而她安静地立足于虚无之中,微笑着注视着眼前这位招来火焰的少女。   “果然,只有火焰才能够毁灭绘画,只有堕落的黑暗之血才能够燃起火焰。”爱丽丝注视着这应当是自己母亲的人形物件。手指微弹,散去了指尖还残留着的些许火星。“这是你赋予我的考验吗?妈妈,只有在我能够认知到何为你所期望的‘堕落’之时才能够找到作为颜料的燃料所在。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里遇见你?”   何为堕落?   堕落这一概念,对于不同文明圈内的不同个体各不相同。但总体而言,无非就是从好的形态转变为坏的形态。并于坏的形态中固化,不可逆转。   那么,什么又是好与坏呢?   很简单,对于本质为‘变化’的爱丽丝而言,‘停滞’,或者洛叶所象征的‘不变’便是与好相对的‘坏’。虽然她并不会因此而仇视洛叶,但这却的确是她此刻所持有的理念准绳。而也正因如此,当她抵达幻想乡时,目睹着眼中那历经一万多年岁月也未发生丝毫变化的幻想乐园之机,则眼前的停滞乐土,在她的眼中则毋庸置疑是‘坏’的具现。   但即便如此,幻想乡是‘坏’,却并非堕落。因为幻想乡早在她启程之前便已然是这般模样。而当她游历了整个幻想乡,并最终抵达雾雨魔理沙所在的小屋之时,那整个世界之中唯一由‘好’变转为‘坏’的个体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魔理沙变‘坏’了。因为曾经的魔理沙虽然平凡,虽然普通,但却永远不会放弃努力和上进。她不会想着去继承爱丽丝和帕秋莉的理念,不会去走她们两人的覆辙,而是会独立地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道路,并且矢志向前——   ——在遥远的过去,爱丽丝和帕秋莉正是因为她的这份品质所以才将资讯魔法传授于她。而两人在离开幻想乡时,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她不屈不挠,独立自主的证明,那时仍有凡俗情感的爱丽丝和帕秋莉才会安心地离开幻想乡的世界。   她本应如此,但却变转成了如此模样。变得不思进取,变得随遇而安,变得将自己上进的凭证束之高台而就此止步,变得放弃自身的理念,反而去追逐前人曾经持有过的理想。   若她已为超凡生命,则这般放弃自身理念反而追随它人道路的行为便等同于自我毁灭。   纵她并非超凡生命,她这帮停滞,放弃的行为,在爱丽丝眼眸中也是由‘好’变转为‘坏’的证明。   因此,她在爱丽丝眼中早已死去。因此,爱丽丝便前往她‘死去’的那一瞬间,将那已然堕落的她破弃。并从她的尸骸之中拿出了构筑这绘画的原典,亚利安德尔画师所期望的堕落黑暗灵魂之血。而当血点燃的那一刻,这个世界,这个宇宙,便回复了本来面目。   爱丽丝因此而抵达了这里。   爱丽丝因此而诣见了神绮。   而当爱丽丝仰起头,注视着这从概念上为己身生母的女性之时,她也知晓了这一切的本质便是神绮的考验。而魔理沙身上所产生的变化,正是神绮安置钥匙的证明。   “你所期望的是变化。”爱丽丝注视着神绮,问道。   然而神绮只是微笑着否决。“不,期望着变化的,是你。”   爱丽丝顿时陷入沉默。   她觉得自己应当有好多话要和神绮说,应当有好多事情想要向神绮质问。然而当她整理着脑海中的繁杂念头,想要将它们分明别类的理顺列表之时,她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根本就是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   原理不明,或许是因为生命层次上的压制。也有可能是‘紧张’这一概念又回到了早已超越万物的她身上,从而导致了如此后果。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下一次和神绮对话的机会了。   “为什么?”于是她问道。   “因为你才是‘变化’,而我不是。”   “我难道不是你的一部分吗?”   “你当然不是我的一部分。”神绮的形体出现在爱丽丝身后,一双纤细的手轻盈地按在她的肩头。而后,有细弱的语言在爱丽丝的耳中鸣响。   “你是我的女儿,我的道具,我的一段思考。但在此之外——”   “——你不是我。也不可能,也没有资格成为我。”   “为什么?”爱丽丝   于是她眼前的事物便迅速变化。从虚无中,诞生花海,诞生城楼,于时间被重新定义明晰的那一刹那,那在刚刚经由她手所毁灭的幻想乡便再度重塑——重塑成了跃迁的工程将将完成,新生的幻想乡才在新的宇宙中立足的那一刻。而后所有的因果线再度联结,让静止的万物复苏,并变得生机灵动。   她看到绘卷依旧在神绮手中,看到绘卷上的内容已经变得空无一物。而幻想乡之内所有的灵魂,所有的心灵之光却都能够在眼前这座新生的宇宙中找到对照。除却在转移之时便已然因为未知原因而脱离绘卷的风见幽香以外,幻想乡内的全员都在这新生的宇宙中完成了重塑。   神绮创造了一个宇宙,于一念之间。   而后,她才注视着爱丽丝,自双唇间将话语说出。   “你所想要知道的,就只有这个吗?”   ——你能够问的问题只有一个,我也只会解答一个。当然,我可能会多说一些,但即便如此,我会正式解答的问题,也只有一个。   她注视着爱丽丝,而爱丽丝没有丝毫犹疑。   “我想知道。”爱丽丝认真地点头。“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哪怕我已经赋予了自己意义。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被创造出来的。不是我的主观臆测,也不是我根据蛛丝马迹推导出的大致轮廓——我想直接知道答案,唯一正确的那个答案。”   她听到了叹息。   “你还真是像当年的我,如此固执,如此傲慢。”神绮的形体在爱丽丝的身后消失,然后在另一侧重现。她就那样慵懒地依靠在一座精致的靠椅上,眼波流转,一支手指轻轻地按在下颌边。“你可知道,若你现在向我要求胜利,要求自由,甚至要求这个多元宇宙的所有权,则我立刻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让你越过接下来的那场战斗而直达命运的尽头?”   “我知道。”爱丽丝点了点头。“洛叶和我说过你们这一类存在的特征。她称你们为执棋者。她告诉我你们不可能遭遇任何失败,一切所欲之事皆可轻易达成。”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蠢女孩。”神绮惋惜地叹了口气,“但既然你如此地想要知道这个秘密,那么我便告诉你也无妨了。”   她直起身,从靠椅上离开。而后,设问。   “你知道如何抵达基因锁的   当然,她并不指望爱丽丝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出答案。   “很简单,获得一切,然后再舍弃一切,那么就是基因锁那并不存在的   “那么,如何获得一切?”   她仍旧不期待爱丽丝的回应,只是自己给出答案。   “道路因个体而异,但大方向总是有的。就比如说你现在所主修的基因锁。前面四阶,掌控内在的一切,而从   “这应该很好理解吧。”她稍稍歪过头,这个动作却是经常在爱丽丝身上出现。“解开基因锁   “这是   “那么如何攀登呢?”她看了眼爱丽丝,也不卖关子。“其实也很简单,既然真圣的本体是多元宇宙中的一个概念。那么,就以这个概念向外延展,从而支配更多的概念就是了。而在这一阶段,基本上有两种方式可用。”   她摊开手,于之间浮现出两枚光球。一枚宛若迸发的光源一般释放亿万辉光,而另一枚则内敛隐没,但内中却有大千气象。   “   “两种方式不分高下,也没有哪边快或者哪边慢的区别。而无论是走哪条路,只要踏足其中。那么,在这个多元宇宙之中,便是‘皇’的层次。是凌驾于真圣之上,但却又并未抵达下一阶段的层次。”   “而下一阶段,就是内宇宙。”   她五指合拢,而下一刻,两枚光球便在她掌中化作乌有。   “无论是支配了所在的多元也好,还是自己从一到万的塑造出了等同于一个多元宇宙的概念也好。只要迈出了这一步,那么就是内宇宙。就是多元意志,就是万物母树。曾经的古和钧就是这一层次,当然,他们用的是   ——所以他们就死了,完成了使命之后,就像是废弃的工具一样死了。   “而到了这里,基本上便是拥有了一切了。因为多元之外虽然还有多元,但多元之上却已然不存在更高的层次。就算有,也只是无聊的叠盒子。而在通常情况下,抵达了这一层次之后,这个内宇宙中,通常也就不会再有其它的圣贤诞生了。”   “所以,要想从   她看向爱丽丝,淡淡地说道:“舍弃道路,舍弃因缘,舍弃心灵之光,舍弃自我。在将一切能够舍弃之物,一切能够认知之物尽数舍弃之后。若是还有什么能够留存,那么,这便算是踏上了   “而你,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你便是我在成为上层叙事者时,所舍弃掉的万象变化之道。”   “所以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永远都无法,也不可能回归于我——除非我觉得有那个必要。” 终战前的准备·真知   “你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吧,爱丽丝。”神绮张开手,自五指之中洒落片片辉光。那是那两枚光球被粉碎后的残余,而它们随即飘入世界深处,再无影踪。   “耗费唯一一次面见我的机会,消耗唯一能够从我这获取的愿望。而这便是你所求所望的结果——爱丽丝,这便是你所期望的解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所行的万变之路不存在我为你设置的尽头或者枷锁。而我为你准备的资源也就能够让你走到现在这一步,再往后能够走出多远,得看你自己的探索。”   爱丽丝陷入了沉默。   啊,没错。她会在这里问出这个问题,问自己的源头,而非直接渴求胜利或者结果。为的就是证明自己前方仍有路可走,证明自己的路属于自己,而不是神绮一手安排出来某个既定结果。   “我曾经做出推测……推测我是你的思考过程。”   “这并不矛盾。你的确是我的思考,是我舍弃的部分。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工具,你最终得出的决断就是我对这个多元宇宙的决断。而在这之外,你又是自由的,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一切事,而我不会对你的行为作出干涉。”   “……哪怕我现在就放弃终战,一直保持着当下这个不进不退的层次,一直等到时间的尽头?”   她看到神绮打了个哈欠。   “爱丽丝,爱丽丝。你难道以为这场战斗,这场胜负,对我来说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重要性?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可忽略么?”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凡物总是喜欢以它们那浅薄的思考来理解神魔,神魔总是喜欢以它们那浅薄的思考来理解我。我明明刚刚才和你说过关于   “你在做一件愚蠢的事,爱丽丝。虽说你本就如此愚蠢。”   “你……不在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神绮歪头:“因为我帮助该亚?因为我站在该亚这一边?因为该亚是宇宙树而我曾经也是宇宙树?愚蠢,哪怕你用凡人的眼光来衡量我,你也应该知道凡人不会从来不会在意其和脚下的野草同样来自于十亿年前的同一个多细胞生物群。哪怕你用神魔的方式来思考,你也该明白你所行的是变化之道而不是写着‘变化’两个字的马路。”   “我之所以会站在该亚这一边,只不过是因为……唔,那个你称之为原人的家伙站在另一边罢了。它先手落子,我后手应上,它执黑,我执白。凡人是黑子,不代表它有多在乎黑子。该亚是白子,不代表我有多在意白子——无非就是一盘棋局,我在意的只是对弈这一行为本身。是黑是白对我毫无价值。”   她稍微顿了一下,身后的一支羽翼轻轻颤动。   “如果,在当初该亚晋升的那一刻,看过来的是我而非原人。那么现在的剧本大概就是人道与天道平齐,凡人与万族协力共伐我这外来之主罢。而你,我的女儿,你在这个时间点或许也将成为畸变之天,如同这个宇宙中的裴羲对抗原人一般,在成为现世支配者的同时,也试图向我发起逆反也说不定。”   她的羽翼中折射出一个宇宙……一个多元系统。而在那一个和如今爱丽丝所处的多元宇宙几乎相等的镜像宇宙之中,爱丽丝观测到了另一个‘自己’所持有的无边伟力。那是即将将整个多元之中一切变数尽数纳入掌中,几乎就要以己身取代多元意志而成就内宇宙境界的另一个‘自身’。而那一侧的‘自身’则缠绕着淡紫色的无尽河流!   血色的河流,是人道气运的具现。   而那淡紫色的长河,无疑则是另一种构成不同但却性质相当的平行机构。   且下一刻,爱丽丝便看到那羽翼中的另一个‘自己’骤然抬眸!   ‘蓬——’一声,神绮收回了展开的那一支羽翼,而后那一整个镜像多元也就此消失得不剩丝毫残存。一切的变化,宛若幻梦虚影一般难以捉摸,然而爱丽丝却十分清楚,出现在那羽翼中的镜像多元,以及另一个同样行走在变化之道的圣皇爱丽丝也是实际存在之物!   “看,就像这样。”于是神绮耸耸肩,抬起另一支羽翼在爱丽丝的头顶上摸了摸。“我愚蠢的女儿啊,胜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立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凡物所追求的一切,神魔所追求的一切,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并不在意这里到底会有着怎样的结局,而我之所以会处于这个位置,也只是因为原人快了我一步罢了。”   爱丽丝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啊……洛叶给它们的评语还真是正确。执棋之手还真的就是执棋之手。它们根本就不在乎棋子是黑还是白,不在乎棋局上的规则如何运作。它们只看着自己的对手,然后在一连串的博弈中分出胜负或者平手。且当一副棋局落幕之后,它们或许离去,前往另一个棋盘,或许将棋子重摆,进行下一场胜负。而无论如何,棋盘和棋子自身的意志和阵营,都不在执棋之手的考量之中。   【我……果然是个蠢货呢。】爱丽丝轻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为自己那曾经对神绮所持有的错误臆测而感到忧伤沮丧。但是——【但是……】   “为什么先来的是原人,而不是妈妈你呢?”她询问道。   她仍旧称神绮为母亲。   而神绮也并不在意,就如同神绮对镜像多元中那个朝自己发起叛逆的圣皇爱丽丝同样毫不在意一般。她只是用翅尖轻轻敲了一下爱丽丝的脑门,动作中却是有些亲昵的味道。   “这算是另一个问题了喔,我的蠢货女儿。”神绮竖起食指,向左向右轻轻摇了摇。“但是无所谓,规矩本来就是我自己定的,要改随时都可以改。而看在……唔,看在你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的份上,我就额外赠送你这   她身后的六支羽翼合拢,顺手将自己那及踝的长发梳了梳。   “爱丽丝,我愚蠢的女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   “……我不是原人的错觉?”   “——!!?”爱丽丝,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超乎预想的情报冲击,几乎让她那用以维系自身稳定的道执结构当场解离!   然而神绮只是抖了抖翅膀便让她的精神重新稳定。而在那之后顺带附赠的则是一声‘崽,阿妈对你很失望’的叹息。   “大惊小怪,明明我都将   “爱丽丝,爱丽丝。”她像是个老母亲一般絮絮叨叨,数落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女儿。直到爱丽丝的双眸勉强恢复稳定,她才将先前的话题继续——   “我的傻女儿啊,你以为这多元宇宙之外有多少位六阶,多少位上层叙事者?”   她仍旧不期望爱丽丝解答,只是擅自的给出答案——   ——她抬起一根手指。   “有,且只有一个。”神绮的语气淡淡,然后那收起的一根手指随即垂下。“但是,也可以是无数个。”   “为,为什么?”爱丽丝又惊又疑。   “不为什么呀,不过是因为我做得到,我们做得到罢了。”神绮歪了歪脖颈。“我不会败,我不会输,我无所不知,我无所不能,我无所不在。那么我自然也可以随意地杀死所有和我同阶的存在将所有上层叙事都归纳为一。而同样的,它们也可以做到相同的事情罢了。”   “我可以是原人,只要我想,我就是原人。原人可以是我,只要它想,原人就是我。我们可以塑造无数多元宇宙,我们可以收缩为‘我’。我们是万物,而万物也是我们。我们并不存在,而一切存在也可以是我们的体现。”   “我之前才说过,想要抵达   “先来的是它,也是我。”   “晚来的是它,也是我。”   “两者间不存在任何差异,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爱丽丝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既然你们之间没有区别,既然你们之间本就不存在差异。那么,你们之间的胜负又有何意义……”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在一声惊呼中被神绮抱入怀中用力揉了揉。感受着那顶在脑门子上的,清晰而且直白无比的‘母爱’。爱丽丝的思维显然已经无法运作。   她——无法理解。   “我可怜的蠢女儿,你看你都把你的小脑袋瓜折腾成什么样子了?”神绮忧郁地哀声叹息着。把爱丽丝那一头柔顺的金发揉成鸡窝。“但是没关系,妈妈疼你……唉,那么我就稍稍更改一下描述方式,用凡人都能够理解的话来为你解答吧。”   她在爱丽丝的脑袋上拍了拍——也不怕拍得更蠢了些。   “我且问你,爱丽丝。你用左手和右手下棋,你的左手能够赢得过右手吗?”   “…………”爱丽丝努力地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然后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己在固定规则的棋局上不会出现任何失误。换而言之,那便是只要规则公平,则每一步都必然会是最优并必然导向无胜无败的结果。   “很好,”于是神绮再问:“那么,用右手和左手下棋。你的右手会输给左手吗?”   “不会。”——这一次的答案更是显而易见,因为这和前问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差别。   “所以就是这样咯。”而神绮便点了点头,下巴轻轻触碰着爱丽丝的额头。“自己和自己下棋,胜负本来就无关紧要。但是,下棋这件事本身却依旧是可以执行的行动。而这也算是全解之辈唯一能够拥有的消遣。”   “你明白了吗,爱丽丝。我,我们从来就不在意胜负。我们也不在意棋子会不会自己跳起来走或者从棋盘上逃脱。从始至终,在意胜负的只有你,只有你们。就像是期望着变化之道的实际上是你而不是我一样。这座棋盘上的所有小动作,所有谋划或者违规行为我们都洞若观火——但是,我们不在乎。”   “你想成为什么就成为什么,你想变转成什么就变转成什么。你想逃到哪里去都无所谓,你是否履行你的天职我也并不在乎。从始到终,都是你自己去决定应该怎么去做。”   她放开了爱丽丝,而她的形体也随之淡化消泯。   “所以,尽可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尽可能去走你所想要走的路吧。我不会妨碍你,我的同类也不会妨碍你。而唯一有可能妨碍你的只有那些想当棋手且自以为成了棋手的蠢货,而它们的存在,便是你所要面对的唯一险阻。”   她的声音流转,淡化,最终消失。   而后,爱丽丝便发现自己沉降到了实体的宇宙之中——她所立足之处是作为她旧时居所的人形馆。而那副曾经承载着一个完整宇宙的绘卷就在她面前的桌面上静静安放。   母女间的对话,结束了。这是   于是……   爱丽丝向后一仰,整个人便躺在了那熟悉的床上一动不动。   良久。   一声叹息。   “妈妈什么的……”她喃喃自语道:“……还真是难以应付呐。”   “谁说不是呢?”——而她在下一刻便从耳侧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回响。   于是,她偏过头。   而毫不意外的,她在身侧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以同样的姿势对称躺卧。   ——另一个爱丽丝穿着血色的长裙。 终战前的准备·爱丽丝与爱丽丝   经常有人会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敌人。   那么,在这一理论的基础上再做延伸。则又可以获得一个新的结论——那便是若自己的敌人是另一个自己。则另一个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将凌驾于一切外在个体之上。   当然,这只是仅仅适用于凡俗人类范畴的一家之言。一旦将指向个体更换成非人,或者超越凡俗之上的神魔,则诸如此类的社会学理论都将失去效用——哪怕是同一个神魔的不同侧面,其之间的差异也将庞大至无可计量。想要了解彼此,其荒谬程度将更甚于天方夜谭。   就比如此刻的爱丽丝。   中洲队的正体爱丽丝和恶魔队的复制体爱丽丝。   当她们躺在同一张属于自身的床上,静默地看着彼此的时候。于两者之间,之外,都弥散着异样的沉默。陌生。与——   ——尴尬。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遇见她?   她和我之间真的存在联系吗?我和她到底是一者的两面还是独立的两体?   不明白,不了解。   复制体的爱丽丝曾经数次给正体留言,但那最后一次留言所停滞的时间也不过是初入超凡层次。还未触碰心灵之光的早期境界——而在那之后,两者之间的差距便随着道的异同而急剧放大。一开始或许还是老虎和猫,很快就变成动物和植物,而到现在,爱丽丝和爱丽丝之间的差异,大概有从鲱鱼罐头到量子理论板书那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远。   她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她。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两人之间的时光可以无限拉长,双方之间接触和对话也总该有开启的那一刹那。   于是——   “真没想到我们能够在终战之前先行接触,我该怎么称呼你?复制体的我?”正体的爱丽丝率先开口:“以及,像是这样面对面的接触,这对我们来说应当是   “你就叫我复制体好了。”身着红裙的爱丽丝叹息着摇了摇头。“我称你为正体,你称我为复制体。以及我们的确是   正体爱丽丝挑了挑眉,似乎是想要从床上起身,但这个动作才做了三分之一不到却又像是一只咸鱼一般颓然倒下。而在那之后,和复制体同款式的叹息旋即从她口中流出——   “——算了,没兴趣。自己和自己打有什么意思,你和我走的又不是同一条路,严格来说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相互厮杀的必要。”正体爱丽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剩下的半句话也说出——   “而且,你刚刚应该也见过妈妈了吧。而现在你还觉得终战有展开的必要吗?”   “……你倒是会喊她妈妈。”复制体撇了撇嘴,但也只是撇嘴,而非嘴硬:“不过你说的对,猜得对。在你接触她的时候我也在另一个物质层面和她会面。而虽然这交流的过程算不上是非常愉快……但至少我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棋局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正体揉了揉眉头。“她不在乎,她的同类也不在乎。在乎的只有我们这些棋子,和那些自以为是棋手的棋子……有谁在场上?该亚,裴羲?我之前还接触过一位洪荒万族的圣皇,虽说没去记它名字——”   “冰凤。”复制体竖起三根手指:“洪荒万族最后的皇,这是一个。先天魔神中似乎也有残存的代表,具体身份不明但应该是   “原人亚当?”正体爱丽丝歪过头。   “应该是。”复制体点了点头。“他已成圣,能否为皇未知,但肯定有着皇的战力。不过他没有办法在终战战场中发挥出全力——真圣应当就是终战战局的极限了。毕竟那还是轮回者的顶端,准圣层次的强者所能够面对的层次。而再往上——大概裴羲就该亲自下场了。”   “那么看来跑路应当是没可能了,”正体的爱丽丝轻声叹息:“终战战场之内最多面对真圣之力。终战战场之外它们可无所顾忌。而且,我这边的詹岚现在正前往洪荒天界了断前世因缘。想来那帮古的徒子徒孙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这倒也是。”复制体点了点头,在床上打了一个懒人滚。“头疼,看来不乘着终战了结掉一切因果是不行了。喂,正体,你打算站哪边?”   “我哪边都不站,站我自己这边。”正体爱丽丝悠然回答:“我是变化,诸事万象的一切发展变化……我将以此来裁定胜负。决断最终的胜利应当落入哪一侧的阵营手中。你呢?你是什么?”   “我……?”复制体歪了歪脑袋。“我是情绪,我是感知,我是七情的具现,心念变动的象征。虽然我应当是个备份……但大概偏向情感丰富,知性层次更高的那一边吧。”   “……你和我的差距还真大。”正体爱丽丝撇了撇嘴。“虽说早就猜到你走的道和我的道并不相斥也不相生。然而差这么远却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   “有么?”复制体皱了皱鼻子。“我唯一的弱点是帕琪,而我这边的帕琪是六欲的具现和执行者。且她对于情欲一侧格外注重。”   “前言收回……看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正体爱丽丝扶额,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上一次接近复制体帕秋莉时心中会生出奇异莫名的危机感了。“而我这边的帕琪所行的是千知之道。记录知识,测绘群星,也被称作是星知之天。”   “那还真是挺配。”复制体点了点头。“七情六欲,千知万变——我们两侧还真是注定要打上一场才有得了结——你对终战的战场应当也有所了解了吧。我这边的许多剧情宇宙正在朝某个相同的方位移动。而我在过来之前已经动手在许多宇宙中做出布置行动。”   “我的一堆化身也在做相同的事喔。”正体爱丽丝抬起手指,之间有一枚光点微微闪烁。“那么,不如我们在那之前共享一下情报吧。虽然轮回小队总共有十五条那么多,但中州和恶魔所占据的影响力和份额无论如何都应当是最大的那两份。而在其他外来者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前提下,或许我们两个便可决定,或者说推测出剧本的大体变动。”   “好主意。”复制的回应轻快无比。   下一刻,她便清晰地感知到另一个自己的指尖正和己身相触——   ——而知识与讯息的海洋随即涌来。   变化,干涉,记录,讯息——于顷刻之间,正体的爱丽丝便理解了复制体的一切计划和布局。而复制体的爱丽丝显然也有着相同的收获。她们对视一眼,满足的笑容同时浮现在唇角边上。而某种无言的共识随即建立,并在顷刻间完成了后续利益的划分。   终战必须要举行,棋盘外面的事对棋盘上的棋子毫无意义。而该亚复苏与万族和凡人的临危或者垂死一搏都是必然事项。那么,如果安排其节奏运作便是重中之重。   于是,正体的爱丽丝垂下眼帘,就在刚刚,她感知到了洛叶传来的讯号——洛叶正前往她的虚假前世,并很快便会在离开虚假前世后抵达幻想乡的现界。并在那里完成事先约定好的大致布局筹备——她将这里的情报有选择地共享给了洛叶,略过了和神绮之间问答的最后部分免得洛叶突然脑抽。   很显然,这是一个正确的决断。而洛叶那边也很快给出了回应,调整了先前的策略并且修正出了新的布局。   很好,麻烦的问题又消除了一个。   而在那之后——   正体的爱丽丝突然抬起头,看向同样中断了情报处理,朝自身投来复杂目光的复制体。   “我——”“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卡住。在双方大致有底的目光交互中,复制体的爱丽丝朝另一侧的自己做出了谦让式的抬手。   ——【你先请。】   “我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于是正体的爱丽丝点了点头。“我发现有一个体重在四十千克上下的个体正在朝这个地方靠近。她现在的移动速度是每小时六十公里,而我推测她大概会在两分钟后抵达人形馆的门口。”   “而我想那个个体应该是这个时代的魔理沙?”复制体爱丽丝眼角抽了抽。   “很遗憾,是的。”正体爱丽丝的脸色同样尴尬。“而更不幸的是,我在接触妈妈之前,将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她当做钥匙掐死并且烧成了灰……”   “啊哈哈,那可真是有点巧——我那边的魔理沙是被我一刀捅死的哎。”   “那……跑路?”   “好主意,你先跑如何?”   “……我刚刚上线了停用的情感系统。现在干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正体的爱丽丝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可真巧,我现在也是个有尊严的混蛋。”——而更不幸的是,复制体的她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而下一刻——   一只高速飞行的黑白老鼠便伴随着窗户的破裂而直接贯入人形馆中!   紧随其后,便是少女元气满满的尖叫。   “爱丽丝!我刚刚梦见你把我——”   尖叫声戛然而止,并立刻转为困惑。   “——哎?为什么爱丽丝会有两个?” 终战前的准备·旧时魇影   “一通闹剧。”   洛叶揉了揉太阳穴,结束了来自爱丽丝的情报共享。她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爱丽丝那一侧所传来的轻松情绪。显然,爱丽丝手中有着许多并未透露的讯息。   这很正常,信息中总是会出现污染。对于不合适的个体来说,接触那些层级过高的知识讯息只会招来噩运。而在这多元宇宙中若是有什么信息是身为该亚之女的洛叶所不能够知晓的,那么想来只会是多元之外,执棋者们所持有的力量秘密。   ——但那应该是好事,若不是好事,爱丽丝不会如此开心。   洛叶虽然没有在她身边,也猜得到她和她的复制体现在应当有所消遣。而既然她们的降下点是幻想乡,那么想来她们应该会和幻想乡中的那些住民们有些交际?   【宴会,游玩,或者还打算鼓捣出个异变出来活跃一番?啊……在幻想乡应该也就能够做这种事情吧。或许她还打算拾起那抛却了不知道多久的导师职责来给那个金发的可怜孩子来上一轮全方位的新式教育?呼……怎样都好了,帕秋莉似乎也朝那边去了,如果连复制体的那只也算上的话,她们应该会玩得很开心吧。】   【很开心就好呢……】   洛叶垂下眼帘,心怀欣慰的同时却也有着些许感伤。她感伤是因为在过去从来都是她替爱丽丝背负起那难以承担的一切。却是没想到在如今这一切居然还有逆反之机。   也罢,也罢。   妹妹总是会长大。   身为姐姐,替妹妹遮风挡雨固然应当。但当小小幼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侧边的林木也不应再继续遮挡雨露辉光。   【这样也好。】她心想道,而后,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世界。   【既然她能够安排好自己,我……也只需要处理属于我的事情了。】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座平凡的都市,现代都市。科技水平在二十一世纪早期,而她正置身于马路的尽头。   眼前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空气中弥漫着烧烤,麻辣烫,以及各种熟食外卖的气息。而耳中则回荡着杂乱的叫卖,讨价还价,闲聊,家长里短等纷乱繁杂的声响——十分火热,十分嘈杂,十分吵闹。   这是一座普通的二十一世纪东方城市。三四线的边缘小城。   这时是夜晚的八至九点,空气湿润,隐隐有着细弱的雨滴在空气中漂浮。地面的尘埃也因这过度的湿气而黏结起来,变成一块块色泽深沉的脏污泥块在鞋底滚动。而湿热的风随即扬起,像是惹人厌恶的小鬼一般在人的身周滚动。   很不好,很不舒服。   但这里就是这样,因为这里就是洛叶的故乡——那盘踞在记忆深处的虚假故乡。   于是洛叶向前迈出脚步——   她穿着‘洛叶’死前所身着的那一套学生西装。鼻梁上顶着难看的老式黑框眼镜。她的身段和仪态都不甚理想。一切就如同她还是‘洛叶’一样。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洛叶’。   她早该知道的。   早在狩圣仪式刚刚启动,她还沉迷于牺牲这无用之躯来为爱丽丝铺路的时候。她便应该知道这一切了——因为预兆在那时已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还记得自己在对付那些转生后的天将时曾经抵达过一个和‘洛叶’的前世一般无二的世界,而在那个世界之中,有着另一个平凡而且普通的‘洛叶’。   她在那时候以为是幻觉,以为是某位天将在读取自身讯息后所制作出的陷阱。所以她在简易的思索之后便将那个渺小的虚幻世界以自身所持有的力量化作尘土。然而在那之后,在狩圣仪式结束之前,她才知晓那根本就是预兆的显现。   【我不是‘洛叶’。我只是承载了‘洛叶’记忆和认知,从而将自己当做是‘洛叶’的该亚末女。】   【我是……先天魔神。】   她继续向前走,一路向前,她的这幅容姿毫不起眼。   没有无聊者的妨碍,没有陌生人的搭讪,甚至没有好奇或者审视的目光传来——她一路走到了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住宅小区之前。而直到这时,才有年迈的小区保安朝她投来不确定的探究视线。   “你是……”那位老保安戴着厚厚的老花眼镜,即便有着路灯照耀,他也要努力瞪大双眼才能够分辨清楚洛叶的颜面。   “……你是D座那个姓洛的小姑娘?”他的声音中有着老年人发现自己记忆清楚明晰的惊喜。“你不是到外国留学去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我记得你以前……”   他按下开门的开关,电子门开启的同时扯着乱七八糟的家长里短。   然而,洛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说一个字,不露出任何表情,浅黑色的双眸内没有任何情绪变动。看着老保安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虚假的幻影——正常情况下,一般人绝对受不了这种漠无表情的注视视线。哪怕她并未在其中附加任何种类的力量,这也会招致厌恶。但是,这位年迈的老保安却对此浑然不觉。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只看了洛叶一眼。因为,他只在说出那个指代的名词时才向洛叶投来过观测的视线。而在那之后,他虽然嘴上絮絮叨叨地扯着杂谈,但注意力其实已经放到了安保室内的报纸边。   他其实并不在意洛叶是谁,并不在意洛叶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到这里。哪怕在洛叶的记忆中,这位年迈的老保安在她幼年时曾经像是个和蔼的爷爷一般对她有着些许照顾。然而实际上他对洛叶这一个体并不在意。   于是洛叶继续向前——   她遇到了不少认识她的人,她在他们的视线中能够读出‘认得’的概念。在‘洛叶’的记忆中,这些人都是友善亲切的邻居熟人。然而在实际上,他们于她形同陌路。   因为他们只是幻影。   虽然是活人,有血,有肉,有呼吸,有温度。但相对洛叶来说,他们全部都是幻影。他们只是孤独者用以欺骗自己并不孤独的虚假记忆——因为那名为洛叶的小女孩自己设想了一个对自己亲切友好的外部环境。然后假装自己住在花团锦簇里面。   ——可悲的人,无聊的人。   洛叶越过了他们,在越过他们的同时也将这些无用的旧时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删去——她还记得自己是凭借自己的才能出国留学,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异域他乡养活自己。记得自己应当是一个庞大家族中的不起眼偏远旁支,而‘自己’和‘自己’所在的旁支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正眼。   这是为什么呢?   她努力地翻找着那被自己沉到不知道记忆海哪个角落里的片段。   为什么自己要幻想自己生活在一个友善的环境中,为什么自己会决定放弃在国内的一切幻想而远赴他乡?为什么自己明明有着家族和亲戚却从来不受重视?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   啊……想起来了。   她走进一座标识着D的住宅大楼。伸出手,在泛黄的电梯按钮上按下呼梯。而在井道中的钢缆转动,呼噜呼噜的声音透过楼板在耳侧回响的时候,那尘封的记忆之书也在她的认知之中彰显。   是了,是这样了……   之所以幻想生活在一个温馨的环境中,是因为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友好。   之所放弃国内的一切而远赴他乡,是因为这里有她所想要尽可能逃离的一切。   之所以有着家族亲眷却从未被正眼相待,是因为他们不认为洛叶应当承受正眼。   最后,之所以她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是因为她在她所生长的环境之中本就地位低贱!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然后合拢。而她置身其中,按下了【13】的按钮。   【洛叶,出生于一个薄有名气的地方家族。洛叶,是一个不名誉的私生女。】   【洛叶的父亲抛弃了她的母亲,洛叶的母亲将怒火发泄给幼年洛叶。】   【洛叶在幽暗中成长,而她所在的小区和学园却也不能为她提供心灵上的关切。而在洛叶成年,洛叶毕业的那一天。她最后一次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冷眼。】   【她被抛弃了。】   眼前的电梯门打开,她随即走入传感灯并未亮起的黑暗世界。她的手中握住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陈腐钥匙。然后她在贴满了物业费催收单的四号门前,并将手搭在门边。   钥匙嘎吱嘎吱地转,门吱呀吱呀地响。   而当门开启的那一刻,陈腐与衰败的气息便迎面扑来。   【我的道路是不变,我是停滞,中断,是衰败和黄昏——啊,虽然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切果皆有因对照。于心渊深处我也曾明悟真我,但是,但是啊……亲眼所见之物,和心渊幻影终究有着差异。我……】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玄关,将那厚重的积灰推到一边。   【……我果然还是很不愉快。】   她继续向前,来到客厅侧边的餐桌之前。透过从窗外传来的些许月光,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看出这是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私人欠券。   ‘抚养费,一百万元整,全数付清’——被撕裂的上端写着如此的字样。而在时间冲刷下发黄发潮的下端。有着洛叶的签名和另一个模糊的女性人名分开排列。   哈,果然如此。   洛叶其人,果然是个没娘养的孩子。   那么……   她弹了下手指,关闭了身后的锈蚀的门。   一切已经清楚明晰,自己所要做的,便是替这虚假的前世将这份因缘斩断。让继承了洛叶记忆和姓名的先天魔神从‘洛叶’这一个体的概念拘束中彻底离脱。从此不再受到任何程度或者类别的束缚。   目标很明确,但是……应该怎么做呢?   杀光这里所有人?毁掉星球表面?将整个恒星系统捏成粉末?还是回溯到纪元末端,将这片星域中能够诞生文明的世界线从一开始便尽数剪灭?   手段很多,方式很多。但是,洛叶觉得合用的应该有且只有一条——她伸出手指,将时间回溯到洛叶成年的那一天。而后,敛去形体的她看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将一张欠条推到一位和自己有着同样面貌的沉默少女面前。   ——“你可以走,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走。但走之前,把这个签了。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养过你这个女儿,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办不到?哈,那就去偷啊,去抢啊,去卖啊,想尽办法去挣钱啊。实在拉不下脸的话,你还可以去贷款啊。你不是能够出国吗?去资助机构那里要钱,然后你自己再到国外去讨生活岂不是两便?”   ——“你见不到我,我看不到你,从此天各一方,多好?”   那个少女沉默不语,那个妇人冷笑连连。而最后,少女拿起笔,签下了这张严格来说并不具备太大法律效力的欠卷。   洛叶按下了暂停键。   她尝试着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位于这一个时间点的‘自己’。然而手指在触碰到那位阴郁少女之前却又停滞。思考着是否有着更加合适的时间——毕竟她有得是时间,所以,当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刻,她便推动时间轴继续向前。   向前——   一年之前,洛叶家中的普通一天。下一年的今天是洛叶的成年,而今天便是她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   ——“你这个赔钱货!和你那个死没良心的爹一样碍眼!”   ——“少在我面前碍事!滚一边去!还有,去做饭,我饿了。”   少女沉默地走到厨房,从墙边的挂袋上拿出创可贴挡住自己脖子上的淤肿。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没有必要特别记忆。   向前——   再一年多之前,高中开学后的   ——“那个女孩看上去好阴沉啊……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啊。”   ——“好像是有抑郁症吧,她。隔壁班的大白说最好离她远点,这个病据说没得救,而且可能会传染的!”   ——“那她干嘛还来学校?这不是害人吗?……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不是看上她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丑不拉几的我也会看上?走了走了,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听不听由你!”   教室的一角,孤独的女孩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耳中所听闻到的一切她就当做没有听见。而后她视线下移,在黑板的角落,看到被擦掉的值日栏上有着自己的名字在上边。   啊……糟糕,今天又是自己值日。等会如果不快点搞完的话,回房子的时间又会被拖延了啊……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忧郁的神色,而后,时间再度回转。   向前——   再六年之前,小学三年级毕业的那一天。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妇人牵着神色木讷的女孩神色焦急地站在马路边上。而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不紧不慢地停在她们面前。   ——“你说你有事找我,现在你有五分钟时间。”   ——“这个……今年的生活费……”   ——“一年一百万,这是以前说好的事。今年的早就给你了。”   ——“可是,可是她……小叶还要长身体。她可是你女儿啊!”   ——“所以呢?是我女儿,又怎么样?如果是儿子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但就她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允许她姓洛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但是,但是——”   ——“浪费我时间。”   黑色的车在五分钟抵达之前便关上了窗。而当轿车远离之后,马路旁边,只剩下一个捏着女孩手的妇人露出呆滞的脸——女孩的手被捏得发红,发青。而马路周边传来各色闲杂人等的指指点点。   “你……”妇人的面孔慢慢偏转向女孩那张木讷的脸。   “……为什么,非要是个赔钱货呢?”   于是,时间停顿,继续回转。   向前——   向前再三年,稚嫩的女童在住宅小区中   向前再四年,两岁的小童才将将学会自己跑步。她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面色阴沉的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和行礼离开了装饰华丽的庭院。于此刻起,她知晓了何为不安。   而后,继续向前。   向前,向前,直到一切开始的两年之前。当新生的婴儿在护士的怀抱下发出   于是,时间在最后一刻停止在了此处。而洛叶的形体,也随即从虚无中出现。   她注视着那新生的婴孩,注视着那即将到来的磨难——她很清楚,这在这个世界上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情况。因为每时每刻,都有人要面对比这才诞生的小洛叶更加凄惨的痛苦命运。   但那又如何呢?   别人是别人,洛叶是洛叶。而洛叶所要做的,不过是了断和‘洛叶’之间的因缘。   【我没有办法赋予你自由,但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而既然你从出生时起就注定会迎来不幸,那么,我就将你所遭遇的不幸,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尽数抹除直到你寿尽的那一天。】   【而这一切,就从你成为现世唯一主角开始吧。】   洛叶的思绪中编织出一篇涵盖了一切宇宙内参数的无敌流主角剧本,而她旋即朝那静止时间中的新生婴儿伸出指尖。以她现有的能力,推动这个单体宇宙造就一位能够从纪元之初活到纪元之末的不朽个体都绰绰有余。而区区一颗星球,一个世代的天命主角,对她而言根本就不在话下!   而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婴孩的眉心!   然后,戛然而止。   在静止的时间中,那位在‘洛叶’生母旁边协助助产,并抱着新生‘洛叶’的护士突然抬起手,按住了洛叶伸出的指尖。   “你想要见我,直接深入死渊尽头即可。何必用这种自删源世界线的方式来逼我出来呢?”护士的面罩下传出低语,而那声音是一切知性生命体所能够想象的极致雍容华贵。   而下一刻,世界变转为纯白。   ………………………………   宇宙被覆盖了。   多元的血液淹没了多元的一处组织结构。而死渊取代了这里的一切。   洛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先前所铺垫出的那许多行动都是为了能够不引发其它外在干涉的前提下做出这自然的举动——她要将‘洛叶’变转。将自己作为洛叶诞生的前提在一切开启之前便先行抹去。而这等同于删除源世界线的方式毋庸置疑的便是超越种规格的自尽。哪怕是她,也会接触亘久的死亡。   她会死去。   但她不会死。   因为她是不变,是多元宇宙本身的衰落和黄昏。她若是沉降至死渊的最底层,便相当于给无生无死的该亚附加死亡的概念——虽说这其实没有什么用,但对于正处于关键时刻的该亚而言,无疑是足以花费些许资源进行处理的事件。   她想要见该亚。   所以该亚就来了。   当她的思维归于稳定的时候,她眼中的纯白世界内出现了一座充满了家居风味的会客大厅。而一个看不清楚面目,但却在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一种母性,给洛叶一种‘这是我妈’的感觉的女性个体则坐在桌边。   伸手,邀请落座。   而后——   “你在恨我。”从女性的面容中有着声音在这纯白世界中回响。“你在对我表达不满,洛叶。”   洛叶没有回答,只是落座,然后安静地看着她。   “你用‘洛叶’的人生朝我表达你的不满——没有父亲,被母亲所舍弃,不受任何母亲或者外界的关爱,却仍要为母亲的要求而付出巨大的代价和劳力。你之所以会成为她,是因为她和你如此相似。而你因此而心怀不满,以至于要在这个时间点来向我提出问询。”   女性的声音威严而又慈爱,而它准确地提炼出了一切的中心。   “你想要问我【为什么】?”   她说道。   于是洛叶点了点头,问:“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成为人。而只要是人,你所成为的对象就必然会拥有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我要成为人?”洛叶继续问道:“以及为什么爱丽丝也要成为人?”   “因为凡人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该亚的回答毫不犹豫。“能够决断主角命运的,只有另一个主角。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需要尊重另一只执棋之手的意志。哪怕它是我的敌人,哪怕它带来了我的衰亡和毁灭。我也必须尊重它。”   “因为你打不过它?”   “不,”该亚微微摇了摇头。“因为这是必然,因为这是帮助,也是考验。”   “我知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洛叶。你想要知道我对凡人的态度是否真的转变,想要知道若是爱丽丝选择了倾向凡人,我是否会在苏醒之后清算她所做的一切。你是如此的在意着她,关爱着她——这是你曾经作为凡人的证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我,也的确可以告诉你我的结论以及验证结论的证据。”   “……你想要成为它们,你想要成为神绮一般的存在并且即将成功。”洛叶说着早就是众所周知的情报,将它强调。   “正是。”但该亚依旧给出了回答。   “你将原人的攻击视作考验……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踏上晋升之路,你就必然会遭遇这一切……不,你的晋升实际上是接触它们的领域。实际上是你触碰了它们的运作机制,而攻击其实是自发的反击以及晋升考验!?”   “正是。”该亚的回答轻快而肯定。   洛叶张了张口,差点说不出话来。   “那么,在这基础上。处于原人位置上的其实也可以是神绮,是外神,是魔女……是你主动将人类选择作为攻杀自己的敌人。是你主动选择将原人视作对手而让神绮成为盟友。从一开始,从人类诞生之前,就是你在准备,在主导这一切!?”   “正是。”该亚的目光中透露着慈爱,慈爱中饱含赞赏。“在你的兄弟姐妹中,你是   洛叶垂下头,肩膀也随之一垮。该亚的称赞并未让她有丝毫愉快,反而让她彻骨生寒。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人,而什么又是先天神圣了。   “所以……你其实一点都不恨人类,一点都不排斥人类。一点都不在乎人类的作为和结局。是吗?”   “我为何要和一个工具较劲?”该亚微笑着点头:“更何况,还是我自己选择用来清扫晋升障碍。重整一切谬误的工具。”   “万物皆为必然,我的女儿。”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从来就不在乎人类的所做所为。” 月常……杂谈……   @@@@唔……月初必咕已然是惯例。本来今天想要克服一下,却是没想到完全的提不起劲……   也罢,咕了就咕了吧……啊……虽然提不起劲,但新书正在筹备中……   目前在改版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感觉下一本用幽香来当主角应该行得通。之前考虑的霸瞳皇帝终究是有些不好操作……   总之到时候试试看吧。目前大纲还在固定主世界的超现实都市类,以及比较泛用的诸天类剧本中徘徊不定。前者原创内容比较多,后者同人内容比较多……总之思考中,但不出意外的话,终战写差不多写到最后十章时,新书就该开始更新了_(:з」∠)_   以及不知还有没有人对多萝茜那本感兴趣……有的话我这个月尽可能周更那本……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终战前的准备·仁慈   “……”   原来如此。   所有的因都相互勾连成了果,直到此刻,洛叶终于明白了她在知道了自身的原身后最大的疑惑应该有着一个怎样的解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万族,凡人,先天魔神,乃至于各种未知的域外力量蠢蠢欲动的时候,这身处旋涡正中的该亚反而毫无动静。就仿佛外界的一切变化都与她无关一般,除了静静地等待以外,诸事无为。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动。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变数就在她的掌握之中。   原来……   “凡人的一切,万族的一切,以及轮回者所做的一切……终战……其实都是毫无价值的么……”洛叶喃喃自语,宛若梦呓一般说道。她朝着该亚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虽然这目光在流露出的刹那便已然变转成为了无奈的黯然。   “毫无价值?”然而洛叶并未获得那个最糟的答案。“如果你认为凡人,万族……你们的作为要能够干涉到我的成败存亡才算有价值。那么,你们的一切的确毫无价值,然而若是你们……我的女儿,若是你没有傲慢到这种程度,那么这便尚可商榷。”   她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在这家居一般的建筑中召来一个舒适的座位。而后,她便像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一般慵懒地倚在座位上,一支食指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颌,模糊面目上的双眸悠然地打量着自己的子嗣。   “万物皆为必然,洛叶。而它之所以是必然,是因为我决定了未来的节点。我是天,我是道,我是自然。而自然既是必然。”   “但是我并没有锁死所有的必然——我在多元宇宙这个系统中设置了混沌化的变数。其规模大约在百分之二,以凡人总结出来的规律来描述就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这百分之二便是生机,是只要我不去观测它们,它们就不会被我锁死为必然的生机。”   “而它也是凡人和万族的生机。”   “您的意思是——”洛叶的瞳仁一缩,疾速的思考为她带来了直接的结论:“已经成为必然的只有你的苏醒,你的晋升过程。而在那之外,凡人的存续,万族的存续,凡人与万族的地位和规格这些东西都对你毫无意义?”   “正是。”该亚点了点头,露出了‘这蠢货总算还有救’的笑容。“若我成功,这个多元宇宙中的一切都于我无用,我将成为执棋之手中的一员,而执棋者们的目光也将会尽数从这片多元宇宙中离开,前往新的棋盘上开启新的战斗。除非这个多元再度有如同我一般的升华者出现,否则这个多元系统中的一切都不再值得我投注视线。”   “而我若是失败……那我大概得重头再来。一切都会回归到这个多元宇宙的原始时期,我才在多元意志的角逐之中击败世界,从而登顶万有之路的那个久远的时间段。然后整个多元宇宙的历史都会再度重复一遍,或许过程会有所改变,但结果肯定还会是我和你在这里说同样的话,而晋升再度开启。”   “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凡人,万族,还有其它势力之间的争夺胜负对你而言都没有任何价值。你不会去在意这些无聊琐事的结果……是这样吗?”   “正是。”   “所以,轮回者的终战,是为此而准备的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该亚颔首:“这场轮回之争中掺杂了很多种族的影响,只要终战一开,你们这些轮回者所代表的不同阵营便可和这多元中所有想要在这些……对我而言无关紧要的细节上争夺利益的族群挂钩。代表万族一方的赢了,这个多元宇宙以后就是万族的。代表凡人一方的赢了,这里以后便是凡人的大世。当然也有可能是谁都不代表的   “这也是你存在的意义,洛叶。我的女儿,你固然是多元宇宙的黄昏,是我唯一不允许在晋升过程中归还的先天魔神。但你也的确是我的思考,我的决断,你和爱丽丝若是成圣,则加在一起的最终结论便是下一个时代的阵营归属。而若是你们不能够在终战之中成圣,那么你们所代表着的阵营也可在胜出后赢得我的认同。”   “只有我们?”   “对,只有你们。”该亚承认了洛叶的判断。“你们所选定的阵营,在胜出之后便会受我认同。接受我的注视,容纳我的气运,在轮回小队的终战之后便可以轻松自如地掌握整个多元宇宙的霸权而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若是你们输了,那么胜者便只会受到我的默许,我会让它们享受昔日链接了原人气运的人族待遇……杀不光,死不尽,一开始未必能赢,但最终终究能够迎来胜利。”   “原来如此。”洛叶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呼这口气。缘由很简单,那便是她终于知晓自身的战斗,自身的努力终究还有所意义。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此刻终于能够确保,确保无论爱丽丝在终战之中选择哪一方,最终都不会落到一个被上层叙事者清算的结局。   毕竟大局早已定下来了。   该亚的复活和晋升都是必然,无可更改,无从干涉也没有必要干涉。从一开始,该亚就已经是胜者且永远会是胜者。而除却该亚以外的一切本地多元宇宙中的原生势力,所求的都不过是在该亚的秩序下获取一个更好的位置。   毕竟,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从一开始,凡人便只是自顾自地将该亚当做是自己的敌手。万族也只是自顾自地将该亚当做自身的依靠。殊不知在该亚秩序之中,无论是顺天的万族还是逆天的凡人,于她而言都是一样。   她不在乎这双方重视的一切,不在乎这双方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   洛叶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从有意识起到刚刚,她一直都感觉自己的身上背负着某种无名的重担。这负担压迫着她,催促着她,让她难以呼吸,让她喘不过气。然而就在现在,这负担就在该亚的言语之下成为了虚幻。   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重要。   原来自己所需要背负的事物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多,那样难。   原来……在高层次的生命体间。一道合适的信息,其能够起到的作用真的胜过凡物所能够臆想出来的极致蛮力。   洛叶的心中,久违地浮现出了一种名为‘愉快’的感觉。虽然她并不知奥爱丽丝会怎么选,也不知道爱丽丝在神绮那边到底知晓了多少隐秘。但她却依旧感受到了‘愉快’,感受到心情雀跃与精神间的闲暇,而这股子余裕让她能够将注意力从自己必须要知道,也已经知道的那些秘闻上移开,转而去关注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比如说该亚在先前所提到的‘世界’,又或者言语中其它许多看似意味不明实际牵扯深远的细节——她知道自己可以去问。该亚没有将她赶走,而是任由她在这里发散思维这一行为本身便是给了她继续发问的空间。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够问多少问题,但是,自己应当可以去问。   那么,问什么呢?   多元宇宙深处那些被封存的秘闻?通往上层叙事者的晋升之路?还是说……   洛叶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的人。而那个人的名字是……   “艾绮德拉。”洛叶下意识——或者说让自己表现得像是下意识一般地吐出了心中所盘旋着的那个名词。   她看到该亚稍稍挑眉,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上也分辨不出到底是鼓励还是期盼还是生气抑或漠然。   “我知道,艾绮德拉死了。”洛叶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她的死……是为了让妈妈你能够对多元宇宙中的芸芸众生报以慈悲。”   “所以?”   “我想知道,她的死……是否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价值。”   “真有趣,我的女儿,你想要知道的,就只是这个?”   “就只是这个。”洛叶点头,目光坚定。她决定将自己那无用的好奇心从那些埋藏在多元宇宙深处的隐秘中移开。转而关注这些曾经和自己切身相关,且以后或许也有那么一两分广联的事件之上。   “我想要知道的,就只有这个。”她重复地,   “这倒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于是该亚便笑了起来,单纯的笑,内中没有包含任何指向某种概念的附加物或者情感。“虽然我觉得你本可以获得更好的东西,但既然你只想要知道这个,那么我就满足你。”   她顿了顿。   “艾绮德拉的死亡,的确是将‘仁慈’这一概念还给了我。而她这一行为的意义么……”   “从目的上来说,没有。从结果上来说,举足轻重。”   她看到洛叶朝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于是她也不拖延或者故弄玄虚,而是爽快地说出了直截了当的答案。   “她将自身沉入死渊之中这件事是无法撼动我的,因为我既然能够将她作为子嗣孕育出来一次,那么自然就能够孕育   连该亚都说远,那么肯定是真的远。事实上,当该亚说出‘偏远’这个词的时候,已经能够认知到多元之外的洛叶几乎都怀疑该亚把艾绮德拉扔到了另一个多元宇宙——然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她看到了一副浮现在该亚掌心的光幕,而于光幕之中,有一个新生的女婴正躺在童床之上一脸困惑地看着四周——婴儿本不应有这样复杂的情绪,而这显然便指向了一个清晰而且显而易见的证据。   一个‘艾绮德拉’保持着前世记忆,只是单纯失却力量从而转生的记忆。   “负面多元,我以前为自己所准备的备份。”该亚淡淡地说道:“那里的规则和你现在所处的正面多元有些差异。只要未成内宇宙,过去了都得重新来过。而这想必能够让那个你或许应该称她为姐姐的家伙在那里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省得她再来给我添乱。”   “……所以她活了?”   “所以她活了。”该亚肯定:“她将‘仁慈’返还于我的计划已经完全落空。她的死亡对她在那个时间点做出决策的自身而言自此毫无价值。而在她重新回升到超越种阶段之前她将无法作为‘仁慈’的代理而存在。就算她真的爬回去了,她也无法像是在正面多元时那般能够轻易地触碰死渊中的最深层。”   “因此,她的自我牺牲是没有价值的。就她自杀时的目的而言,没有。我并未因她的死亡而重新被‘仁慈’所影响。她做了无用功。”   “但是,从结果上来看。她的死亡也的确起到了作用——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为她设定了一个天职——她注定行走于‘慈悲’之路。而只要世上仍有她认知中的‘不公’存在,她便必然会选择牺牲。她生来就是为了死去,而她死的这一行为,是唤醒我的闹钟。”   “一切皆为必然,我的女儿。”   “除却身为‘多元宇宙衰亡’的你以外,你还有其它很多的兄长和姐姐,它们中无论哪一个,只要能够在开天一战后步入足够深层的死渊,则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它们的死亡这一现象都会成为唤醒我的媒介,确保我能够在合适的时间点内苏醒从而继续推动向上晋升的步骤——死的是谁无关紧要,但关键在于,必须得死一个。”   “艾绮德拉是最先死的,所以她成为了闹钟。而她理念便是在我耳侧回荡的铃声,虽然早已消逝,但却依旧留下了些许余响。”   她最终看向洛叶。   “对,你想得没错。艾绮德拉从出生到死亡都在我的计划中,她是闹钟,固定定时的闹钟。她在其它随机定时的闹钟响起之前   “她的确没有成功返还‘仁慈’。”   “但是,她让多元宇宙中的冷漠者们,获得了‘仁慈’。” 终战前的准备·昔日缘断   洛叶回到了现界。   她没有问‘赋予了多元宇宙中的冷漠者以仁慈’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更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该亚都没有任何用处。她只是安静地离开,然而在离开之前,该亚却将一件事物交付给了她。   那是一枚光球——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枚以光球外相而存在的沉睡灵质。她在这一枚灵质之上嗅出了熟悉的味道,而她旋即在顷刻间明悟了这枚灵质的真身。   这是一段因缘,一段断裂的命运。而这段命运,在洛叶知晓了先前所闻的一切之后,她便明白自己便是将其了断的最佳推手。   【不过这并非我现在应当去做的事。】   洛叶稍稍垂下视线,她将那枚光球小心地收起,而后便将自身的注意力安置到这个世界本身之上——她仍旧处于哪个将要更改一切的时间点。而她眼前的‘洛叶’也将将作为婴孩诞生。   过去是改变不了的,所有人都能够改,但唯独她一人无法变更。因为‘洛叶’必须度过那样悲惨的一生,才能够在濒死之刻于处于死渊之中的洛叶共鸣,从而赋予洛叶以合适的自我认知并将一切事像推动至如今的境地——这是必然,而必然无从更改。   然而,过去不能更改,未来却未必不能够进行变更——‘洛叶’这一个体的天命便是在经历那悲惨一生后死去。而当她死去之后,她的命运和未来便就此变得无关紧要。   那么——   洛叶眨了眨眼。   她眼眸中的时间线开始变更,从‘洛叶’诞生的那一刻行进到‘洛叶’在剧本‘变形金刚’初次运作之时,在美洲一座海滨城镇中死于群众践踏事件的那一刻——她扫了一眼那只闹出些许骚乱便在凡人火力下溃败逃窜的霸天虎杂兵,而后,将目光转至身前。   ‘洛叶’就死在她眼前。   鲜血淋漓,支离破碎,本就十分抱歉的身材如今已经在碾压和撞击下变成了可悲的破烂形状。而殷红的血在马路上肆意流淌,甚至一直滚落到洛叶的脚边——四周依旧吵闹,那些在上一刻还处于恐慌的人群如今正为军队的胜利而欢呼雀跃,而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曾经有一个女孩因为他们在数分钟前的慌乱而被活生生踩成了肉泥一般的事物。   【他们该死。】洛叶心想道。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配得上比死亡更加凄惨的结局。】   【但是,他们的存亡实际上无关紧要。】   洛叶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在她脚边还有着另一幅同款的破烂——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得到在这个时间点的世界外侧存在着另一个‘自己’,而那个‘自己’如今正自以为是‘洛叶’,并朝着未来的幻想乡宇宙漂移。   这是她最初的源世界线,她可以更改,但却不能更改。   而她视线再度偏转,看向未来——她看到不久后将将加入轮回世界的爱丽丝和帕秋莉将会降临在北美大地之上,并在触发主线任务之前,用那还未脱离凡俗的思考模式打包了一份高等科技并发往远东。   而她随即看到处于那个时间点的爱丽丝在咖啡厅里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   ——‘需要帮忙吗?’那个时间点的爱丽丝朝她问道。   于是她便稍稍颔首回应。   ——‘不需要,这里我自己处理就好。’   双方的交流迅速而有序,而在互相理解了对方的立场和目的之后,两者的视线随即分开——爱丽丝依旧在她的过去里喝着咖啡,和同样安置了源世界线的帕秋莉言笑晏晏。而洛叶也将意志转移到自身所在的时间点,并考虑着更加合适的处理手段。   很显然,直接粗暴地复活‘洛叶’是一个不理智的行为。因为这会对这个时代产生十分巨大的影响。而它最终会导致未来的英灵王山姆无法成功救世,或者复活的‘洛叶’死于救世之中甚至于‘洛叶’遇到了未来的爱丽丝这种更加糟糕的情况。而无论出现哪一种,最终都会对爱丽丝的源世界线产生非常庞大的影响。   当然,这并不致命——爱丽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死去乃至于受伤。因为她同样背负着天职,在她职责完成之前,之后,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无论怎样都会被从死渊中遣返。然而问题在于安置了源世界线的并不止爱丽丝一个,在这‘变形金刚’的剧本中,帕秋莉的源世界线也混杂其中。   【帕秋莉的层次……还略有不足。肆意地删改源世界线对她自身而言算是自残行为。而若是我直接动手……这便和爱丽丝对她出手没有多大区别。而这等同于爱丽丝对帕秋莉的背叛行为。】   【真糟糕,看来得采取一点拐弯抹角的方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而紧随其后,她的叹息便于无形之中覆盖了这整个星体!仅仅只是一刹那,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物质结构或者知性生命便被她尽数记忆并构建出复写的模型。而紧随其后,她便制作出了一枚替代品留下,并带着‘洛叶’真实的灵体离开了这片天地!   她步入死渊之中,步入那被她认知为无限高塔的诸海之内。而紧随其后——   “我需要一个新生的空白宇宙。”她对死渊说道。   而死渊温柔地回应了她,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宠溺地看着任性的女儿——有一扇合适的门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准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当她步入其中之时,她清晰地观测到这个规模合适的宇宙正处于创生初始的原始混沌之中。   没有剧本,没有模因,没有血红的河,有的只有一个空白的宇宙——在检视了诸多细节之后洛叶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将先前所构筑的记忆模型投入其中。   于是,一个新的宇宙就此诞生。数亿年混沌,数亿年凝固,数亿年孕育出最初始的原始星辰,数亿年衍变至漫天星海。   而当一百亿年——对哪怕是真神都不值一提的时间——流逝之后,一个有着早期银河系形状的河系随即在宇宙的边荒部位诞生。并很快于悬臂之一的中末端出现了原始的太阳。   一切都十分顺畅,顺畅而且顺利。   而接下来,所需要等待的,便是那四十六亿年的剧本孕育时光。   ——这对洛叶而言只是弹指一瞬。   ………………………………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耳中一片嘈杂,似乎是有人影晃动,似乎是有耳侧低语。但她却无法分辨出内中的具体成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够做到让大脑运作思考。   发生了什么?   她在记忆中的上一刻还被推到在地,而后便是数之不尽的践踏和碾压——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肋骨一节节断裂,体内脏器连接崩毁,而当一记格外沉重的碾击予以她脑门重创让她失却知觉的瞬间,她听到了脊椎断裂的脆响。   【我应该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   【是被医护人员救了么……可是北美的医药费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有人救我……难道是因为我身上并没有受多重的伤……不,这不可能……那么是因为我正好撞上了北美的要人作秀?】   【呜……到底怎么回事……?】   她万分不解。然而无论再怎么不解,自身还活着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努力地抬起手,想要触碰身周的环境以确认自身所面临的状况。而触手之处却只有温润与光滑的触感——不像是地面,也不像是病床,而如果非要凭借自身观感来进行估测,那么她的脑海中便有一个词汇清晰浮现。   ——暖玉。   这个词没来由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而就在她自嘲着想要掐灭这不切实际想法的下一刻。她重新获得了她那在不久前才失去的视与听。   她闭上了嘴——哪怕她根本就没有张开嘴。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座白玉所铸造的殿堂,云雾缭绕,仙气飘飘,一切都完美符合她这个东方人认知中的天宫模样——她看到脚下是光滑明鉴的玉质大地,而在这泛白的镜面之上,她看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自己。   没有残废,没有受伤,头顶也没有顶着个光环,身上也没有穿着白衣而是依旧披着那套洗得有些褪色的学生西装——她回头看向身后,云雾缭绕中是无数悬浮着的亭台楼阁。而在她身前坐落着的,则是一道直达极天之上,难以观测尽头的白玉阶梯。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她没有看到任何有异于其它的特殊结构。她也没有看到任何能够动弹的事物。哪怕这片宫殿中的一切都给她一种东方天庭的感觉,她的心脏也忍不住一阵阵地发抖。   她尝试等待,但没有收获任何变化。   她尝试呼喊,但没有任何事或者物能够回应她。   而到了最后,她只好将目光投向这座宫廷之中唯一的异物——那通往极天之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上端。   她决心向上攀爬——   …………………………………………   洛叶垂落眼帘,她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关注着这眼眸中所出现的一切变化——她并不喜欢变化,但也正是如此,她才要在这片新生的大地上施加变化的力量。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够将自身的道蚀现象压制到最低。从而不让‘洛叶’这个和她实在是因缘深重的个体变转为她。   没办法,结缘容易,断缘难。‘洛叶’和洛叶之间的因缘实在是太过深重,重到她只需要稍稍投放注意力,便会让‘洛叶’直接变转为自身的化身,从而构建另一个全新的悖论循环的程度,而洛叶并不期望那样的结果。   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她只能拐弯抹角——在她原定的计划中,她会将这座天庭装点得像是洪荒天界中的真物一般。而她自身则会以天后的身份随便找一个借口施恩……或者说派发外挂给眼前的‘洛叶’并打发她回到地球。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让‘洛叶’来上一场惊险刺激但本质为凤娇天异界游的异世界冒险然后再回到地球之上。而无论是哪一种发展,本质都是为了给‘洛叶’一份足以吊打全世界但也有不小趣味性的外挂剧本,从而让这家伙能够以主角的姿态顺利地度过愉快的一生。   ——或者无数生。   然而很遗憾的是,洛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走出   一个凡人拥有了一位四高强者一部分的才能天赋,意味着什么?   很简单,这意味着这个凡人哪怕没有接触,没有认知过哪怕一丝超自然力,她也能够凭借着直觉和才能在一个无魔宇宙中凭空创造出一条出来!而如今的‘洛叶’正好便处于这样的一条路之上,当她攀登那条天梯的时候每一秒都有无数灵感和顿悟从她脑海中迸发,而按照这个进度,当她爬到台阶的最顶上时,哪怕她并未接受洛叶为她准备的外挂,她也将直接拥有几近于主神评级A强化的力量!   这实在是太可怕,以至于洛叶不得不在   她已经看到了‘洛叶’的未来。看到了‘洛叶’回归大地之后所掀起的惊涛骇浪。而她确信‘洛叶’的后半生,下一生,以及往后的无数生,她都必然在鲜花和掌声中成长。   有些虎头蛇尾,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着她不需要在这里耗费太多的精力和时光。同时也意味着当初的那一份因缘就此了断。   从此以后,洛叶再也不欠‘洛叶’任何事——哪怕后者从始到终都认知不到这份债务的存在。   而在那之后——   ——该亚所交付的那一个灵体浮现在洛叶手中。   【还有两个地方要去……】   她偏转视线,投向另一个宇宙——她在看过去的时候她的形体也挪移到了那个宇宙之中。而她的目标也在她的眼眸中朝她抬眸——   ——比那名居,天子。 终战前的准备·比那名居天子   战争于顷刻间爆发。   不是寻常的小打小闹,也不是相互忌惮的试探进攻——超越种与超越种,四高与四高,接近准圣与抵达准圣——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双方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便急剧碰撞。并于这浩瀚诸海中荡起剧烈回响。   然后——   洛叶在交战的那一瞬间,被杀死了超过一千万次。   每一次都是粉身碎骨,每一次都是形神俱灭。从肉体外相到灵质结构,从源世界线到心灵之光,她连认知到比那名居天子的攻击手段都做不到便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她显露战意,她做出动作,她步入死亡,然后——她将一切遗忘。   她之所以知道自己死了超过一千万次,是因为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意识不到。   而当她的被遣返次数不再增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天子所在单体宇宙的外侧死渊之中——而在概念层次之上,靠近天子所在宇宙的大约六百多个大小规格不同的其它宇宙已然被打成了荒芜!   那是战斗的余波——哪怕洛叶完全认知不到,记忆不出自己到底是如何和比那名居天子进行战斗,那也是双方交战后所残留的成果。   而战斗,也随着她离开天子所在的宇宙而划上休止符——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仍旧不理解比那名居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无法理解攻击手段,无法理解手段的原理,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打成——不,单纯这一点她还是有些猜测。那便是自己所持有的那段从开战时起向后延展的时间线,世界线,乃至于多元之海中的记录都被一次又一次地在和比那名居天子的交战中被抹除,而这便指向了如今她这感觉什么都没有做一般的后果。   不,或许她的确什么都没有做——所做一切的痕迹和记忆都被抹除,那自然便等同于什么都没有做——她将目光投注于那周边的荒芜宇宙之上,并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些宇宙中所积存的记录全都指向了宇宙自然走向衰亡的结果。哪怕内中的诸多细节怎么看怎么像是她洛小姐的权能衍变,然而她却并未从中窥探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自身力量痕迹残留。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认知不到——如果不是她能够在死渊中发掘出自身被遣返了三千多万次的记录,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然经历了三千多万次一面倒的战斗。而这让她终于明悟了一个结果。   ——她打不赢她。   ——她打不赢比那名居天子。   ——她甚至没有资格和比那名居天子正经地战斗。   她认知到了这一切,而这一切让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叹息——   “解开基因锁四阶高和准圣——之间的差距原来有这么大吗?”   而下一刻她便感知到有另一个声音在耳侧回荡——   “错了。”——她偏过头,发现自身不知何时居然再度步入了比那名居天子所在的宇宙之中。而那有着一双纯白羽翼的苍白个体朝她抬眸——“这是真圣层次的力量,而非是准圣等级的权能。”   她看到了比那名居天子,看到了那个白发白羽,血红眼眸凝视自身的她——那一对伸展开来的羽翼仿佛有着无穷尽的长度一般延伸到了两人所处宇宙的深处。而片片洒落光羽在洛叶的身周翻滚沉浮。   “还要打吗?”——她听到了比那名居天子的问询,那声音平淡,和缓,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于上附加。   “你成圣了?”洛叶问道。   “现在还没有,但在一个很近的时间点里我完成了晋升——真圣一证永证,那么处于这个时间点的我自然能够发挥出晋升之后的全部力量。”   于是洛叶的肩膀垮了下来。   “我还打算代替爱丽丝来和你了却这份因果——”   “你已经了却了。”——她获得了一个冰冷的回应。   这很奇怪,洛叶那垮下去的双肩甚至在话音入耳的那一瞬间再度抬起——   “你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比那名居天子。“我可不知道这世上有把清算者杀伤三千多万次的结算方式!”   “的确是没有。”白发的比那名居天子微微颔首,而视线始终不离洛叶的左右。“那么你打算再自杀多少次?一千万,两千万,还是凑个整数,一亿?”   “你说什——”洛叶小姐,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下一刻,她看到一脸漠然的比那名居天子轻轻打动响指——   她看到了自己突入天子的宇宙,看到自己不由分说,起手便用尽全力,创作出一枚等同于宇宙终末的堕落太阳砸向比那名居天子的头!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比那名居天子在面对这等攻势的时候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单纯地注视着洛叶,注视着自身的四分五裂,以及洛叶那在替爱丽丝报仇成功后自然泯灭的手!   杀死圣贤,需要付出代价。   哪怕被杀死的圣贤什么都不做,但在它死去的那一刻,失去控制的道蚀现象便也会以死去圣贤的亡骸为基点向外迸发——洛叶看到自己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完全没有做出任何正经反抗的比那名居天子,然后在对方步入死亡的刹那自身的一切也被瞬间同化!   自己做到了一切,自己毁灭了一切。   而那被毁灭的邪物引发潮涌,却将自己再度引入其中——那自身降临以后所持有的整条时间线被完全删除。而后便是永久的寂静和沉默。   于是,时间流逝。   于是,被抹去时间线的洛叶回到了将将踏入天子所在宇宙的坐标之中。并在下一刻,她又一次地发起了同样规格的战斗!   她杀了比那名居天子一次,被圣贤死亡时的余波给崩灭一次。而后她便回归到那个自身还什么都没有做的时间点上,并在观测到同样从时间线内复苏的比那名居天子后,做出了和上一轮循环近乎一模一样的行动!   错了,因果错了。   不是比那名居天子杀死了洛叶三千万次。而是洛叶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比那名居天子的源世界线破坏,击杀了比那名居天子超过三千万次的数量,而在每一次的胜出之后,圣贤化身崩毁时所引发的自然力量都会将步入战场的一切给尽数抹除,而这之中自然也包括洛叶本身,从而导致她以相同的思绪步入不同时轴上的同一个战场!   洛叶忍不住露出苦笑。她感觉……十分尴尬。   当然,她会感到尴尬,是因为她允许自身的情绪中出现‘尴尬’。且这也有益于她在这种糟糕的局势下和比那名居天子继续接触,而不是就此拂袖而去,甚至于再做一场。   “抱歉……”她礼节性地说了一句。   “不需要抱歉。”——她听见比那名居天子平淡地回答:“所有知性生命体都要为自身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一样。而过去的我既然能够为了提早一步祛除这一段缘而甘愿以四初之躯被那位郑吒队长给打死一次,那么如今被你杀上三千多万次也并未超出我的预料很多。”   她看着洛叶,身后的双翼轻轻抖动着洒落片片光羽。   “而且,我也不介意被你多杀死几次。洛叶——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洛叶垂下眼帘。   啊,对。她的确有所猜测——猜测该亚为什么会给她那份灵质,猜测为什么自己要来接触比那名居天子。她的心中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而这答案,或许便也是她在观测到比那名居天子后选择悍然动手,而不是例行地在战斗之前先攀扯几分钟。   她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跨越了上一届轮回决战,并且获得了准圣位格的轮回者会落入这样一样平凡而不起眼的宇宙。为什么蛐蛐一个人偶师的数百年陪伴便会让一位准圣对其倾慕。而这倾慕的程度甚至高到了她比那名居天子宁愿以自身代替天道,拖着这个宇宙的纪元大劫不让它降临也要用一次次的文明循环试图将那位死去的人偶师给再造出来。以及最重要的,那位人偶师所遭遇的死亡明明不会高于超凡层次,但天子却无法将其复活,或者从死渊之中拖出!   答案很简单,显而易见的简单。   尤其是将那位人偶师的身份代入爱丽丝,将中洲队参与轮回任务时她所放的银河那样繁多的水纳入考量之后。这简单的答案便也有了九成以上的几率作为数据支撑。   “我该如何称呼你?比那名居天子。”洛叶垂落的眼帘慢慢抬起,而一同抬起来的,还有她那微低的头。   “我的姐姐。”她稍微顿了一下。“亦或是——”   “——上一个我?”   她注视着比那名居天子。   而后者并未有着分毫示弱退缩。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上一个你。”她听见比那名居天子的口中有着冷静而且平淡的话语吐出。“我只是上一个有可能成为你,成为洛叶,成为联结了‘爱丽丝’这一特殊生命个体的该亚末女。而当我失败,当你成功之后,末女的身份便已然锁定。而我,则勉强可以视作是将成的先天魔神的超凡个体——”   “我是先天魔神。”   “即将成为圣贤,而且肯定比你快一步走出这一步的生命。而如果你愿意……你称我为姐姐也是无妨。”   果然如此。   洛叶轻轻地松了口气,于恍然的情绪之中又包含着些许复杂的思绪——她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比那名居天子的真正身份的。毕竟那暴露在外的蛛丝马迹中实在是有着足够庞大的信息密度,而这繁多的因,如今便结成了此刻的果。   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了。   很多年前,死去的该亚在死亡中做出了准备——她孕育了诸多子嗣投入诸海之中,任由他们挣扎,任由他们战斗。任由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变得强大,而后,她便会选取内中各项参数最好的一位,并让它,完成属于它的成果。   比那名居天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的完成度很高,力量,潜力,心智等等无一不是一时之选。而显而易见的,她也招致了该亚的厚望。   她或许愿意完成创造者的愿望,然而她却找错了前进的方向——她一昧地想着前进,想着跃升,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以及成长。然而她却始终没有想到,比起变得强大,她更需要接触自己的双生对象。   她没有去找,所以她失败了。徒有力量,徒劳强大,然而却对那他真正面对的事物一无所知——她并没有成功地接触到其它的‘爱丽丝’。而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到她成功脱离轮回世界的战场。   她太强了。   因为四高已经是独立于单体宇宙,不会受到任何枷锁束缚的事物。在弱小时无法成立的缘显而易见的在强大后更加无法接续成功。而这最终便导向了那个注定的结果。   比那名居天子,赢得了轮回世界的终战。   比那名居天子,受到了该亚的警告目光。   她获得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她在知晓这一秘密之后更是松了口气。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上一轮终战的结果居然是自己被偷袭重创的收尾。而当她睁开眼眸之后,上一个爱丽丝却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她陷入了爱河——该亚所期望的爱河。在该亚的意志下,哪怕是四高,哪怕是准圣的心志也变转得并非坚不可摧——她轻易地爱上了那位同样有着爱丽丝名姓的人偶师。然而——   然而——   ——为时已晚。   双生的灵魂只有在同为弱小时融合才能够正当成长。而相对于还是一根幼苗的那位人偶师,正在复原自身的比那名居天子,无疑是一颗难以动摇的擎天大树。   ——她晚了一步。   ——她晚了太多。 终战前的准备·帝国   “你失败了。”知晓了一切的洛叶注视着眼前的比那名居天子,说。   而她获得了一个清晰而且准确的回应——“对,我失败了。”   “但即便是失败的你,对该亚依旧具备作用。”   “没错。即便是失败的我依旧有用,”她看到天子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能够一直活到现在,而不是在使命失败之后便被母亲所回收,清空,然后再度使用——因为我实在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灯饵,那些有可能碍事的家伙会在我脱离主神空间之后注意到我,然后将我视作是母亲的后手。”   洛叶不再说话。   她知道天子说的是事实——这当然是事实,她自己都知道这多元宇宙中有着不知道多少个该亚子嗣,有着不知道多少个爱丽丝。而在她洛叶成功之前,这多元宇宙中的受选者们无一不行进在各种各样的升格之路上。大部分还是凡物,少部分是超凡,而极少部分,则触摸到了超越之路。   她们都有可能是主角。她们都可以是主角。   该亚的子嗣和神绮道德子嗣中终究有一组能够在汇聚出完整心灵之光,成为‘真人’之前便融合为一。从而成为这两位至上者的意志体现。   这是必然,是必然发生的事,是被该亚所关注,属于天衍四九中的事。   而成为成品的究竟是哪一组则是遁去的一,是没有被该亚所关注,勉强能够作为非定数而存在的偶然成分——虽说一旦该亚开始关注这件事则其同样会坍缩成为必然。但至少,在洛叶这一成品出现之前,它从来没有垂眸去看。   【我是偶然,属于遁去之一中的偶然……可我真的是偶然吗?该亚在来之前曾经两次和我强调万物皆为必然……那么,我之所以会成为成品,果然是因为该亚会在刚刚和我对话吗?倒果为因,未来决定过去?】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还不是……为什么我还不是真圣?】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然而她却很快便注意到了这混乱早就有了答案。   ——那解答便在身前。   于是她便抿去心中波澜,抬起头,在短暂的沉默中看向眼前的天之子嗣。   “一个问题。”她询问道:“比那名居天子,你从一开始……从死神来了世界中,爱丽丝接触你的那个时刻开始。便已经是真圣了吗?”   “不,并不是。”——而天子轻快地回答了她。   “真圣的确是一证永证,理论上说,若我能够在未来成为真圣。则我在过去便根本不会存在困顿迷茫的过程。然而我的情况却和常规意义上的真圣有所不同——在你见过母亲,在你从母亲手中拿到那份遗物之前,我在未来是没有成为真圣的可能性的。我必然会在准圣的阶段被束缚,从时间的起始直到尽头。”   “直到我拿到了它。”——洛叶抬起手,那一枚构筑成灵体的光球便在她指尖漂浮。   “对,直到你拿到了它。”天子颔首,她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完全没有因为洛叶的举动而惊讶紧张。“因为母亲的意志凌驾于整个多元之上,只有它决定的必然,才是真切会发生的必然。而若是它并未进行观测的其它,才会受母亲以外的万物所影响。”   原来如此。   洛叶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她当然知道手中的这枚光球是什么——这是灵魂,是爱丽丝的灵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天子所倾心的那个身为人偶师的爱丽丝的灵魂。而天子固然在死神来了的世界观中因为难与夏虫语冰的缘由而满嘴跑了不少火车,但唯有两件事她并未欺瞒,其一便是她真的抵达了准圣的最顶端,真的只需要消除执念,便可立地成为真圣。   这是其一,而其二便是她的执念的确便是这位人偶师本身的存续——而只要这位有着爱丽丝之名的少女经由她手而重归凡世。则她也将一步成圣。   她为此而付出了很多,努力了很多。因为她知道人偶师看似土生土长实际上根本就只存在于这个纪元之中。而当人偶师死去,而她又发现哪怕将时间线回溯也无法成功挽回其真灵的时候,她便知晓自己已然身处该亚的意志之下。   该亚不希望她成圣,不希望她这个失败品在这个时间点成圣,所以将她的执念从她身边带走。而该亚又需要她这个失败品物尽其用,所以她才获得了一份天启,一座囚笼,一次和神绮的接触,以及一条有着希望的道路。   她被困在这个宇宙之中,她被迫以自身代替天道,强行延长了这个宇宙原本处于剧本模因之内的短暂纪元而将它拓展到了六亿年的长度。而她这以人代天的行为在脱离主神空间之后又必然会被洪荒天界所关注。并在天界圣贤们的观测之下,她的身份自然也会部分暴露。   圣贤们会注视到她——这是必然。   而事像再度倒果为因,正是因为她会在未来被天界的圣贤们所注视。所以她在离开了主神空间,脱离了主神庇护之后才会遭遇天界圣贤们的袭击。以至于她以准圣之格都会耗尽从主神处获取的所有压箱储备,并以真正意义上的重伤姿态在这个宇宙中坠落。而也正是因为她伤得那么重,她在接触这里的人偶师时才会因区区三世因缘便被将心俘获。而她也终于被困顿于此,成为引诱洪荒天界诸圣的灯饵而不得离脱。   一切,因此而构成闭环。   未来的果,引导了过去的因。而过去的因,结成了未来的果。而无论是果还是因,一切都得在该亚的意志之下屈服。   【原来如此。】   【原来该亚……母亲真的给了我们足够多的自由。无论是我,还是爱丽丝,我们都被自身的执念所困缚住。我的执念是爱丽丝,只有爱丽丝成圣,我才能够成圣。而爱丽丝的执念是她和帕秋莉的恋情。只有当这份爱情趋向万变之物,她才能够成功。】   【她成不了圣……她成不了我也成不了。然而我们却又注定会在未来成圣。且我们成圣后的未来也会映照到过去之中……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洛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当她明白了这件事所代表着的幕后意义之后。她的内心中终于不再存有任何负担。她终于不用担心爱丽丝会在终战的尽头做出有违己道己心的决断。不用担心自己等人会和中洲队的这群小伙伴们反目成仇。   她终于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且在放松下来的同时,她也看到了终战的结果。   “想明白了?”天子问道——她在一个很合适的时间点上提出了恰到好处的问候。   “嗯,想明白了。”洛叶点了点头。“万物皆为必然,母亲已经决定好了她认为需要去决定的一切。而剩余的事物固然仍是必然,却存在着机会能够变动……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很好。”天子微笑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都是必然,那么接下来,你也必然有一件委托要交付给我。也必然有一件事物会成为委托的报酬。”   “嗯。”洛叶点了点头,看向了手中的这枚光珠——她必然会将人偶师爱丽丝的灵魂交给天子,而天子也必然会因此脱去执念,成为真圣。而这必然的前端肯定有着缘由,该亚将这枚光珠交付与她,也必然是为她锚定了一些成果。   这是交易,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交易——无可更改的事情是交易本身。而可供商榷的余地则是交易中光珠另一侧的等价物。   那么——该用什么去换呢?   该用什么事或者物,来衡量这让一位真圣踏出关键一步的唯一事物?   洛叶垂落眼眸,思考。   而她的思考并不需要持续多久——   “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她睁开眼睛,看向天子。   “但说无妨。”   “我的队友詹岚,现在正前往洪荒天界了断前世因缘——她必死无疑,哪怕是主神也只能够确保她在死后还能够重新在轮回世界中复苏。我希望你去帮她,在她完成她的前世因缘之后,将她从洪荒天界平安地带回到主神的领域。”   “好。”天子的回答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而下一刻,洛叶便将手中的光珠推向了眼前的天之子嗣。   于是,她看到了光。   遮天蔽日,覆压星穹的光。   她看到天子在辉光中升华,看到周遭的整个宇宙都被这无穷尽的辉光所同化。看到一切物质或者能量结构尽数转化为光。而在光的最中央,有一位沉睡的少女有着和还未离开幻想乡时的爱丽丝有着相似的模样。   准圣之道,清晰地呈现在了洛叶的面前。她在这一刻明白了如何从四高晋升准圣——那是一个笨办法,只要以己心取代天心,以自身的道蚀现象将一个宇宙的过去和未来尽数同化消融便可做到。而这样的作为,便是从无数源世界线中挑选其一,构筑出一个‘源宇宙’的另类本体——   ——而这‘源宇宙’所化本体便会在如同超越种一般朝多元诸海散布道蚀的同时还为准圣本身提供等同于一个单体宇宙的体量。让准圣能够自如地在诸海中穿行,能够在诸海之中和不留余力的圣贤相互对抗!   这并非是交易的一部分,但这可以算作是交易中的额外赠品。洛叶也无法观测到天子如何对洪荒天界出手,如何朝詹岚的所在投放这新生的真圣力量。她观测不到,但她位于主神空间内的化身,却已然知晓天子的承诺已经履行完当。   于是光辉散去了。   天子不知所踪。或许她正在洪荒天界内战斗,或许她正在和那曾经和她有过节的伟大存在一一清账。或许她带着她的人偶师远离战场,前往了一处悠闲养老的地方。或许她做了以上所有的事,又或者以上的事一件都没做。   但这并不重要。   至少对洛叶,以及洛叶所代表着的中洲队阵营而言已然不再重要。   因为双方之间的因缘已经了断。不存在债务,不存在盟约。她和中洲队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关联。甚至于当洛叶脑海中一念浮现的时候,洛叶便发现自己的手中正握着另一团陌生中又带着些许熟悉的光。   那是一条世界线,一条依附于光而存在的世界线。   一条在‘死神来了’宇宙成为天子的一部分之前被她动手剥离出来。有着中洲队轮回者活动痕迹的世界线。而洛叶甚至在这条世界线中看到了中洲队内的   【你倒是断得彻底……】   洛叶摇了摇头,起身,视线所及之处,她很快就在这无尽宽广,并且在她眼中以无限高塔形式而存在的死渊诸海之中找到了一个新生的空白单体宇宙——这样的宇宙在诸海之中到处都是,而她随即将这一缕辉光投入这座新生的宇宙之中。   于是,属于中洲队的一条源世界线便朝此偏移。而在偏移过程之中,洛叶很不幸地发现天子完全没有在这条新生世界线上出现的打算——她不得不自己上场,代替天子和源世界线中的中洲队成员们走了一遍死神天启的流程。并在流程的末尾还白挨了一句爱丽丝的嘲讽和鬼脸。   有些尴尬,但是无所谓。   而在这细节的部分被洛叶补完之后,她发现主神的庇护辉光也蔓延到了这枚新生的宇宙之中。   主神承认了这处剧情世界的变更。且这方世界在终战战场的构成中被安排到了一个无法涉及大局的边缘部分。而在最后,洛叶确认了队伍中的转生者们——她顺便转生了新人中那些不怎么听话的杂鱼——正在源世界线覆盖范围之外享受龙奥凤娇的美好人生。而这也意味着这枚宇宙中已经不存在任何值得额外关注之处。   此间事了。   那么,是时候前往最后一处目的地了。   洛叶偏过头,看向幻想乡宇宙的原始地球——在她的视野中,凡人的国度正在持有文明后的 终战前的准备·遥远的战争休止符   黄金时期,鼎盛时期。   当洛叶抵达此处时,映入她眼眸之中的是一座朝气蓬勃的鼎盛国度。她看到凡人的开拓舰队遍布整座星河并且开始探索河外星空。看到一种又一种的活力思潮在星河之中涌动。她看到了一座至少也能够平安延续上万年的新兴国度,而这座国度所在的宇宙中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敌手。   然而这只是表象。   宇宙的表象,和平的表象。   而她的视线能够清晰地穿彻宇宙的外膜,注视那死渊诸海中的无尽星空——她清晰地观测到至少有三位数,甚至接近四位数的宇宙正在朝着某个方位移动。而她所处的这座宇宙也将融入其中。   大融合就要来了。   宇宙和宇宙将会联结成为一体,构成新的世界群落。而以这接近四位数的完整宇宙作为基底,无数繁杂的,细小的,短暂的或者完整的新生宇宙也将孕育而出。而它们将会相互串联,相互勾接,最终形成一个理想的多元系统。   【一个伪劣多元。】洛叶心想道。   她知道什么是多元——多元宇宙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构造体系。正如同定义一个宇宙是否具有独立性是要依托于‘剧本’,‘角色’,‘设定’这三个基准要素一般。一个多元宇宙和另一个多元宇宙之间的差异,其存在的最大差别便是某种通用的底层力量是否相同。   在该亚的宇宙中,这种力量被称作心灵之光。只要是隶属于该亚体系内的宇宙,则心灵之光便会作为最基本的构造要素而存在——它的稳定性高于一切,高于粒子结构,高于气,高于弦,高于熵——该亚的多元中任何一个宇宙都可在削减掉其上所述的随便一个或者几个要素后依旧存在。但是,只要是在该亚的体系之内,便少不了心灵之光。   宇宙中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够没有心灵之光。   死渊中什么都没有,但心灵之光依旧可以存在。   而凡人所构筑的六大体系,基因锁,灵魂执念,修真,天位,信仰,外道——它们看上去固然都有着光明前景,有的甚至是直指真圣层次的康庄大道甚至凌驾于多元宇宙中的一切力量之路。然而,它们的强大再怎么叠加,也一样要依托于心灵之光。   它们跳不出该亚的圈子——修真或许是最接近成功的尝试,然而心灵之光依旧是高层次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而这也是该亚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要因之一,因为无论局势再怎么变化,这一切相互角逐的力量始终都在她的规则之下战斗。   她很强。   而她的强大一直延伸到了未成的终战战场之处。   在洛叶的观测中,她看到这新的多元体系中依旧是以心灵之光作为最底层的构造要素。而它和旧有多元最大的差异便是它抗拒心灵之光以外的一切要素——外神污染得从零开始,人道气运侵蚀得重头再来,很多奇奇怪怪的外域力量都将失去效用。当然,资讯魔法这种裁判席上的货色则不再压制范围之中。   所以,洛叶称这宇宙为‘伪劣多元’。因为它固然和旧有的该亚多元宇宙体系存在本质上的差异。但它实际仍旧处于该亚的秩序之中——它将获得和该亚那个隐藏起来的负面多元相似的性质。换而言之,那便是基因锁体系在这里恐怕不会如同旧有的多元宇宙系统中一般一家独大。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对中洲队来说也是好事。   但对于这个宇宙本身,以及寄宿在这个宇宙之上的文明国度而言,却并非什么友善的设定变动——灾难注定发生,而且灾难永远不会停止。   于是洛叶眨了眨眼睛。   她从宇宙的外侧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然置身于旧地球,凡人首府的所在——凡人在漫长的星际开拓之中早已将地球舍弃,将曾经安置其上的经济,政治核心全数移走。而它们甚至连地球这个原名都将其移除,而是如同王朝迁都时常做的那般,将废弃的国都纳入新的命名体系之中。   地球已经不复存在,那曾经的宇宙中心,安置了无数科研,加工机构的星辰如今已经被完全地去工业化,迁出常住人口。作为盖亚星球而加以保护——它在人类的历史中仍旧拥有着地位,而它在这新体系中的名字,则是‘泰拉’。   泰拉,一个有趣的名字。尤其是当洛叶漫步于逐渐被绿化所充盈的城市废墟之中,目睹到了那些自称是古德鲁伊思潮认同者在荒野中活动,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许多为了迎合思潮而添加上去的动物特征之后,这份有趣便在短暂的时光中增幅了大约百倍不止的程度——她抬起头,看向虚空之外的另一处国度,而在她视线末端,她看到了另一个泰拉在亚空间海洋中载沉载浮。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冰凤的小把戏并未特意在她眼中隐藏行迹。当然,她并不在意,那位圣皇已经道过歉,先前的因果已经了结。而这如今的小动作严格来说可以算作是正当的战前运作。   毕竟终战说到底还没开,而在终战开启之前,一切筹备和运营都不算是犯规。   于是,洛叶收回了视线。   她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注到这颗已经更名为泰拉的盖亚行星之上。而她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她所想要定位到的那个目标——   ——凡人文明在这个宇宙中的终极武器。生来便被设置了使命,以守护凡人命运为己任的世界主角。   ………………………………   洛叶还记得那场会议——那场她并未参与,但却可以通过观测历史记录而知晓其细节的会议。她看到了那启示录的最终成果,消灭了数学教廷也清算了资讯魔法师的不朽英魂们在密室中做出的最终决断——它们打算了断自身所背负的背叛之罪,自我湮灭,并以自身的一切构筑出一位足够强大也足够睿智的人世守卫。   它们成功了。   在最后一位英魂,或者说最后一位执政官在仪式中崩解的时候。一个生来就几近苏醒心灵之光的新生生命便在仪式的核心睁开了双眸——那是一位有着印   它们成功了。   它们真的造就出了一位不朽的守护者,一位有着海洋一般的智慧和力量,有着星空一样悠久的潜能,并且对‘人类’这一概念有着无比热枕的生命体被它们成功地构筑出来。而当婴孩成长为青年,青年结束了所有的修业之后,这位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获得过姓名的不朽守护者便踏入了凡人的世界。   他摩拳擦掌,他满心期待着想要履行自身的使命和职责。   然后——   然后他发现这如今的一切似乎和他,和他的创造者们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发现自己似乎派不上用场。   啊,没错。他是守护者,但是守护者上场的前提是出现了文明难以对抗的敌手或者常人无法解决的困惑。而当他来到凡世,接触人类文明的时候,他却发现凡人的势力简直是空前的强大。   危险的异形?有的,但是才冒了个头,就被开拓舰队给压制夷除,胆敢呲牙的全都碎裂成了分子残片。仅有少数温顺,或者被迫温顺的被留下来,然后扔到动物园中成为大众观赏的宠物。   险恶的天灾?有的,然而即便是最危险的伽马射线爆也被科研所的学者们所攻破。在最初始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舰队完蛋之后,不出数年,凡人便研发出了捕获星风的装置,并将这宇宙中最危险的天灾投入到了能量供给系统之中。   狡诈的异族?有的,银河中有着许许多多原生的种族,而其中不乏能够力拔山岳,肉身横渡星空,举手投足间制作天灾浩劫的强大族群或者生物。然而当它们面对能够将恒星当做灯泡随意泯灭,能够随心所欲地更改星图分布,甚至能够让时间都短暂停下脚步的凡人文明的时候,它们的强大体魄和独特技术都变得毫无用处。而它们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效仿面对工业文明的游牧民族,从能征善战变成能歌善舞。   很好,人类文明变成了如此模样。虽然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但至少现在以及可以看得到的未来千百年中,凡人将对内团结一致且对外吊打一切不服。而在这样的条件前提下,一个突如其来的守护者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不,不止是毫无用处。在这万众一心开拓发展的时候,空降一个有可能会对现有权力结构造成毁灭性冲击的守护者根本就是起到大幅度的反作用。因为一个运作完好的秩序中并不需要另一个新秩序插入其中并进行指手画脚的行动,而这便也意味着这位守护者最好的守护方式便是什么都不做!   于是,这位被执政官们寄托以厚望的人类守护者,在踏入凡世的那一刻便获得了自己已然被拒绝就业的不幸情报。而他在再三思索后选择了当下最为正确的行事策略,那便是假装自己并不存在,隐姓埋名,躲到一个隐秘的角落中等待人世真正需要他现身的时刻。   而他便这么做了。他躲到还未更名为泰拉的旧地球之中,回到了那将它创造出来的秘密圣所之内。除却偶尔的外出以获取   这很正常,无论在哪个时代,只要媒体能够运作,那么有耐心和经验的人便总能够从媒体处获得一个国度内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情报。而对于一位对间谍工作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守护者来说,百分之九十的信息透明度,已经足够让他了解这整个文明的大致变动。   某种意义上说,他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宅的那位宅男。而他也的确如同一个正牌的宅男一般将绝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网络和通讯系统之中。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时刻保持着警觉和专注,时刻准备着完成他那与生俱来的任务。   他等待着。   然后,从公元两千年,就这么等到了公元二十千年。   科技不停的变动,凡人不停的拓张。文明始终在发展,繁荣昌盛而且未逢敌手。而他这位守护者便也只要继续在已经更名为泰拉的旧地球上当宅男,一呆就是一万八千个年头。   直到此时,直到此刻。   当圣所的门在时隔一万八千年后   “你好,人类的守护者。”洛叶朝他轻轻欠身些许,而后抚胸,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上左侧的肩头。这是独属于资讯魔法师的问候礼节,而她知晓眼前这位守护者的知识储备中肯定有着相应的记录。   “我是洛叶。”她简单而且直白地说道:“是当今世上资讯魔法师中的最强大者。昔日执政官的造物啊,我代表着资讯魔法的道统来向你询问——你,是否依旧期望着和资讯体系的战争?”   她询问道,而她在询问的同时,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   “执政官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她听到了守护者的回答:“昔日执政官们和资讯魔法师们开战。是因为当时的人类资源有限,只能够选择一条道路前进。但是如今,人类的国度已经能够容纳千般道路,百种理念——”   “——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对洛叶说道:“我无意和你战斗,资讯的继承者。先人的血仇不应在后辈身上延续,除非你执意要分出胜负。” 把月常做完   @@@@总之今日咕了   于是,月初三咕完成,明日起开启背水状态   以及最近在群里开了个脑洞,搞了个群员集体穿越战锤40k世界的剧本……写着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唔……记得先前似乎决定了下一本书主角是幽香。那么在偏同人的情况下,幽香+聊天群的设定似乎行得通?   思考中……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终战前的准备·旧日之友   胜负?   和没有斗志的敌手,能够分出什么胜负?   以堂堂四高之力去欺压一个甚至未至真神的超凡生命,算什么分出胜负?   时代已经变了。   在知晓资讯体系的真正开拓者的身份之后,在这方多元宇宙中延续自身魔道便早就不能成为爱丽丝的追求。因为资讯延续与否取决于神绮而不是别的什么神或者魔。且洛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也不过是资讯魔法师的身份和资讯魔法之敌的传承者之间存在些许因果。   了断也可,不了亦是无妨。但令一个停滞的机构再度开始运作,却和洛叶的理念并不相符。   于是——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洛叶礼貌地点了点头,从守护者的秘所处离开。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守护者的注视以及埋藏其心底的危机感,但她对此并没有丝毫的在乎。   她有得是时间。   终战舞台的搭建虽然已经提上议程,但对于已经抵达四高,并开始接触准圣之道的她来说依旧有得是时间。   但即便是有得是时间,她也——   ——她停下了脚步。   落足的地方是秘密圣所的反面,旧地球,现泰拉这个球体的另一端。映入她眼中的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无数原生的巨型鱼类在海洋的表侧和深处游荡,间或伴随着一两只壮硕的软体类挥动着腕足和触爪。   这里是南太平洋。是一个在通常的历史中没有多少故事,也没有什么传说的地方。因为自古以来便并没有多少人口在这一区域中逗留,这里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传说留下。   不,还是有一些的。比如说洛叶此刻驻足的地方,这座海洋深处的明珠,碧蓝波涛深处的孤岛。   这里是复活节岛。一座被秘鲁人,被法国人,被智利人几度占领并且从各个方面清洗过的深海孤岛——它在旧地球被更名成为泰拉的时候被彻底遗弃,除却岛上那一座座被视作文化遗产的巨型石像以外所有的居民全都被迁移至星空。而在十数个千年的漫长时光流逝之后,这座岛屿上的一切都已然被尽数遗忘。   但洛叶不会遗忘。   因为她还记得这座岛屿原本的名字是【纳帕-努伊】,在古代语中有着【世界的肚脐】这样的含义。而她更知道在幻想乡向爱丽丝打开大门之前,爱丽丝和帕秋莉便是从这‘肚脐’中寻找到了‘脐带’。并顺利地从‘脐带’处下行,直到抵达那不可见的幽暗荒墟。   那困缚了爱丽丝和帕秋莉数百年的古神诅咒便是由此而生,而洛叶甚至还记得那时的爱丽丝和帕秋莉究竟在这幽暗荒墟之下见到了何种异物。   那是一位看上去如同姿态妍丽,举止优雅,身着华美长裙且手持折扇的高贵女性一般的诡秘异物。寻常凡物在接触它的那一瞬间便会被污染然后吞噬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血肉将会溶解,灵魂将会剥离,并很快就会在一声哀婉的叹息中被扭曲成一张苍白的面孔融入她的长裙之中,自此永久地成为它的贴身玩物。   而洛叶甚至还清晰的记得——或者说现在便有资格记得它的名字。   “蠕行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她的言语在诸海之中掀起轩然大波,自遥远彼方,有着蠕行的庞然大物朝这一侧区域投来注视,而那视线转瞬便化作涌动的灰色浪潮,在平静的诸海之内掀起波涛!   无数轻言细语在她耳侧响起,急剧生成的道蚀现象在顷刻间便将整座复活节岛给扭曲变转为一团团蠕动的血肉。然而下一刻这整座岛屿却又被衰败的寒冷太阳所覆盖,只在顷刻之间,万物皆被冻结至静止。   时间不再流动,空间不再运作。   哪怕是那位凡世的守护者也在若有所觉的刹那被停滞了一切行动。而紧随其后,从洛叶双唇开启的那一刹那开始一直到此刻,这整个‘幻想乡外界’宇宙的时间长河都被截断了一小条支流!   这一段时间,被删除了。   不,或许删除这个词并不准确。它应该是被停滞,被废弃,被腐朽!在这覆压万古的永黯之中,即便是时空之河也将沉默!   而沉默向外蔓延,由洛叶向外延伸而出的道蚀现象以外域投来的这道目光为媒介在这浩瀚的宇宙中扩散——它越过时间和历史的障碍,轻易地便注入到了这方宇宙内诸多天区的诸多节点之处!   事像变动——   一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一颗孤独行星上徘徊着的白色巨大人形突然凝固成了石头。它那头部宛若长鞭一般的生体结构化作寸寸粉末,而后就连这石头一般的残骸也宛若被橡皮凭空擦除一般,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像变动——   六个千年的某个时间点,某座凡人的探索飞船之中,一群盘踞在飞船内部的秘教教徒突然停滞动作,血肉和筋骨在时间难以衡量的极短间隔之内化作纯粹的盐柱。而整座飞船就此变成废船,当它航行结束的那一刻,正好便迎面栽入一道爆发的恒星风暴之中。   未来的一片星域暗了下去,一些人被设置成了不曾出生的状态,而它们的生命痕迹则被另一群本不应降世的生命所覆盖。由此而导致了一场开拓者和土著之间的战争被消除,后继者没有选择征服而是采取了教化的道路。   事像变动——   十二个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一场万众瞩目的演讲会议上,某个带着开朗笑容的黑肤男子刚要上台发言,并已然准备好了一篇注定名留千古的演讲文书。他刚在鲜花和掌声中拿起话筒,然而就在他即将说出   “OH,SHTFT。”——他的投影骤然中断,这场建立在虚拟世界中的演讲会议伴随着一场为期一星期的漫长服务器故障而以虎头蛇尾的方式迎来结束。而他这简短的两词式演讲便以和先前时间线不同的另一种方式名垂千古。而男子本人则不知所踪,而他的失踪也很快成了过气新闻,被大众扔到了脑后。   事像变动——   十八个千年前,执政官们决意制造出守护者,并开启仪式的那一刻。负责非洲区域的执政官‘黑色法老’的形体突然一阵扭曲,属于它的时间线被删掉,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位名为图坦卡蒙的著名法老。而在场的执政官们甚至没有任何一人发现了这一异样,它们只是安静而迅速地启动了仪式,而后,所有的执政官就此解离,汇入到了一个新生的婴儿当中。   下一刻,婴儿睁开了双眸。而双眸中原本闪烁着的一缕幽光便就此消去,当然,它的消失并未影响到守护者在未来的大体行动脉络——毕竟这是一个暗手,而暗手只会在最合适的时候才会发挥效用。   于是,事像最后的变动因此生成。   在这十八千年又往前的数百年前,于这复活节岛的深处,那越过‘世界之脐带’所抵达的幽暗荒墟之中。当两个年轻的女巫一头撞入这座废墟,并引发无数邪恶原住民关注并奉上热情款待的时候,于废墟的最深处,一座腐朽中仍不失华美的宫廷内部,身着长裙的贵妇在起身的那一刹那便被逾时而来的洛叶掐住了喉咙!   “你在这个宇宙中没有权力,奈亚拉托提普。”洛叶的言语淡淡,注视着眼前这个外域之物的同位体躯壳化作泥脓。   “你赢不了混沌,你必将领受渎神的苦痛!”——从那烂泥中发出一阵阵尖利咆哮,那声音让整座宫廷在顷刻间异化成扭曲的妖邪之物,但却又被衰败的太阳光给困缚在宫廷原本所处的空间坐标之中,而紧随其后,洛叶握紧了攥住泥脓脖颈的手!   ‘蓬——’似乎是有这样的声音响起,而后,这曾经的邪恶贵妇,如今的腐朽烂泥便在顷刻间变转成为了干枯的石头。而石头崩解成粉末,粉末消散在虚无之中。   而洛叶这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试试看,我等着。”她挑衅式地说道,而后,整座宫廷便在衰败的太阳辉光中凝固成了扭曲的异物。而洛叶随即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在抹除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时间线后自身便成为了替代者占据了它在历史上的线索。   它有一句话是对的,那便是‘洛叶’的确要承受渎神的苦痛。而在洛叶的视野之中,她清晰地看到爱丽丝和帕秋莉将会在接下来的十日时光中七度身死,三度心逝,并在最后踏入这座宫廷之中求取资讯魔法的晋升之路。   理所当然的,她们在这里所能够获得的,只有纠缠数百年的蚀骨诅咒。而这份诅咒如今已然在洛叶的掌中得以重塑——而在那之后,这道诅咒将奖励在爱丽丝和帕秋莉的身上,并在接下来的时光中由沉睡在爱丽丝灵魂深处的‘这个时间点的洛叶’来将大部分背负。   这是必然,是修正后的源世界线所呈现出的最佳状态。   而十日时光转瞬即逝,很快,给自己套了一层新马甲的洛叶便在剧本的尽头将诅咒施加给女巫们的同时自身也遭受驱逐。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之中。   一切都如她所期望,所安排的那般运作着。   而当她‘顺势’被放逐出世界的那一刻,这整个‘幻想乡外界’宇宙之中,所有和奈亚拉托提普有关的媒介,暗手也全都被彻底抹除或者拔出,并和她一起抵达了世界外侧。   她立足于诸海之上,她注视着那在她面前沸腾翻滚着的灰潮。   而后——   “这里是该亚的宇宙。”她淡淡地说道:“即便是执棋之手,在这终战战场上也要顺应该亚的规则而行动。”   “而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的棋子。”她看着那似乎下一刻就要吞没她,吞没她身后幻想乡外界宇宙的灰潮凝固在诸海之中。   “你敢过来吗?”——她冷漠地询问道,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陈述。   于是那灰潮退却了。   而在灰潮退却的同时,于诸海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模糊面孔。   “这不会是结束。”——自面孔中,吐露出低语,而伴随着它的宣告,那朝终战汇集的诸多轮回宇宙之中,有为数不少的部分染上灰色的碎末——“汝当直面混沌,汝当知晓何为苦痛。”   “我等着。”洛叶回答。   她看到巨大的面孔消失无踪,而她自身也随即坠下,重新回到了宇宙的表侧虚空。   这次是她的胜利,然而她之所以胜利,不过是因为借助了该亚在这宇宙中的威权秩序。该亚不容许心灵之光和资讯体系以外的事物在这终战的战场上残留,而她只不过是让自己成为该亚的代行,驱逐掉了外神棋子的棋子在这个宇宙中留下的诸多痕迹和后手。   她打不赢奈亚——她当然打不赢,奈亚拉托提普再怎么说也是真圣规格的超级生命。虽说它只是阿撒托斯的棋子而阿撒托斯也只是无名外神的棋子,但力量就是力量,位格就是位格,洛叶能够做的,最多也就是确保爱丽丝源世界线所覆盖的时间点处于稳固,不至于被奈亚拉托提普的手段所扭曲玩弄。   这是极限。   而若是要再进一步——   ——她感知到时间线在古老的节点上出现变动,来自外域的道蚀现象开始以正规的方式在那地球还是原始洪荒的时期上生长。   她要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处理这件事,而这一次则会是货真价实的硬仗。   不过在那之前——   她回转到20K的年代,注视着眼前这座因为时间线删改而化作废墟的复活节岛——在这个宇宙中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而唯一有可能注意到的守护者遭受了她的‘重点照顾’。   一切都很安静。   而在安静之中,她的目光投向了一朵在她脚边摇曳的白色小花。   她记得这朵花,这多幻想乡搬迁时,爱丽丝所亲手投下的致死模因——来自尼尔-龙背上的骑兵这一复合世界观中的,灭世之花。 终战前的准备·展开卷面   模因。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爱丽丝曾经将模因视作力量之道中的一种研发方向。因为它足够强大而且诡异,足以在很多时候拿来当做底牌进行使用——她曾经针对这一领域的事物展开了大规模的研究。然而这研究却以不了了之作为最终的结束。   为什么呢?   很简单。因为模因的本质是错误,是该亚失位之后,古钧所合天道与剧本模因不足以支配整个多元宇宙运作时所产生的自然现象——宇宙,或者说多元本身越接近终末,则这种无视常理和自然规律的奇物出现得便越多。而在该亚注定会苏醒的未来锚定之后,探究模因之路也就成了一条死路。   爱丽丝当时还很弱,意识不到这种事。   然而即便她预料不到这样的未来,未来却也会主动预料到她,并配合她进行更改——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它的新课题和新发现所分散。她在其它的力量领域中不断获得全新的研究突破。渐渐的,这份名为模因的项目便被她所遗忘,而等到她成长到足够高阶的生命层次之后,‘剧本模因’这一现象的发现也让她对‘模因’这一事物产生忌惮,从而将盈余的研发资源投放到其它的领域之中。   她避开了模因,因为她是变化,是发展,她的理念和模因这一事物的本质相冲。   而也正因如此,当身为不变,身为终末,身为黄昏的洛叶来到此处时。这一枚曾经和中洲队结下缘法,却在如今万象兴盛的大势中逐渐式微的致死模因才会出现在她脚边,虽然并没有自我和本能,却也在自然运作下客观地寻求洛叶的庇护。   “我记得你,我记得你这朵灭绝的小花。”洛叶轻声说道,俯下身,拨弄着脚边花朵的白色花瓣。而花瓣顺从地回应着她,并任由她读取这模因躯壳中的每一条概念变动。   而洛叶很快便获得了这朵模因所拥有的全部内容——   “循环。”洛叶轻声说道:“你的本质是时间的循环,是过去成就未来,而未来决断过去的破碎规律具现的产物。被你所覆盖的宇宙,它的过去和未来将构造成莫比乌斯,无论再怎么发展,再怎么挣扎,最终都只能够在既定的命运中循环往复。”   她说,而花朵摇曳着,回应并赞同了她的阐述。   于是洛叶继续观看,从主干看向细节。从概念看向记录。她看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中的文明被这循环模因所束缚。让前者和后者之间的时间差模糊,让两个世界不约而同地造出末日要素并送到彼此制造出末日的过去时间段中,然后再将因果关联,让送到对方世界中的末日要素和自身所面临的末日成为同一事物。   两个世界,因此而踏上循环的死路。   然而这并不重要,至少对洛叶而言全然的不重要——多元宇宙中每时每刻都有无可计数的文明兴起而后又衰落。而她洛小姐又不是见不得悲剧的艾绮德拉,自然不需要对这些杂乱的琐事进行关注——她真正感兴趣的是这枚模因中所寄藏着的一份记录。而这份记录中,有一个个体格外引她瞩目。   她看到了这朵灭世之花的上一个,或者说唯一一个宿主。   一个被世界夺走一切,一无所有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在被视作罪犯处死的时候,她便被盛开的灭世之花所选中。她成为了末日的代行者,她自死境中复苏且再也无法死去。而她只要存活,灭世之花所带来的末日要素便会清洗那整个宇宙。   她本应复仇,因为她已然一无所有。然而她在知晓自己真实使命之后,所做的却不是将这掠夺了自身一切的世界所拥有的一切也夺走,反而是想在   当然,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模因就是模因,已经生成的循环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打破。   然而即便如此,她以一己之力拖延了末日的降临,成为了整个尼尔-龙背上的骑兵这一复合世界观中唯一成功了一部分的反抗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而她所持有的这份特质,格外受洛叶关注。   “不在乎任何人或者物,但却在乎文明本身的延续。”   “即便被整个世界所敌对,即便放眼所及之处全都是憎恨和恶毒,也绝不动摇自身的意志和追求。执意要为自身带来彻底的死亡以让世界在末日的威胁下继续运作——”   “——你很合适,对于这个宇宙,这个文明,这个将要被战火所覆盖的凡世来说。你都非常合适。”   “那么——”她的手指下移,触碰着花的萼部。于她眼眸之中,她看到一位白发红眸的女性沉睡在悠久的虚无之中——“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她看到那位沉睡的女性眼皮抖了抖,而后,花朵无声无息地脱离了花萼。轻盈地落到了洛叶的手中。   她注视着花,而花溶解,塑形,很快便构成了一位新生的白发红眸的女婴形象。而女婴的外相又在她的视线下变转,越过了吃奶和牙牙学语等恼人的步骤而直接化作了一个沉睡着的白发女童。   一切前尘往事,尽数斩断。而出现在此处的,则是一个除却本质未变以外和前身几乎没有任何关联的新生。而若是要给她一个名字,那么代表‘万物初生’的零这一代称将非常的合适。   而很巧的是,她的前身在被花复活之后也正好是以‘零’为名。而那个‘零’的含义,却是一无所有。   “你在这个世界中不会一无所有。”洛叶点了点女童的脑袋,看着这个正在不断适应这个新宇宙的生命眼皮之下的眼球不住转动——她的视线随即越过了她,越过了这个时代中的诸多变数并将一条在四个千年后才会出现的,对未来影响深远的命运线嫁接至此处,而一个新的姓名也就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马卡尔多……这个名字并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拥有的名字。虽说这条命运现在已经归你所有……”   “你以后,就叫【曼柯恩朵】吧。”   她如此说道,她如此决断。而后,历史的车轮便在她的容许下向前推动。   …………………………   时光的流逝是迅速的,很快,一千年的光阴就此度过。而在这对于超越种毫无价值的一百年中,洛叶除了和在太古时代布局的奈亚隔空掐架,让这个多元宇宙中出现了不少有着几十亿年‘历史’的先古遗迹以外,她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教育这位新生的少女,这个继承了前世的本质但却没有遗留丝毫记忆的‘曼柯恩朵’。   洛叶当然不是一个好老师,但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是。而在她的教导下,这位生来就是永生者的少女自然也有着超乎很多知性生命体想象的成长速度——她没有教导曼柯恩朵怎么做人,也没有给这一开始只会抱着她大腿喊妈妈的小女孩灌输什么特别的思想和理念。她只是将浩如烟海的知识目录放到女孩面前,供其挑选,而后填鸭。   很显然,这不会是一段有趣的童年。但天选之人本来也不需要童年这种多余的东西来浪费时间——她在洛叶的教导下学得很快,哪怕不借用记忆灌输的方式作弊,她也在出生后的三年里汲取了从公元元年开始一直到公元两万一千年间的一切知识成果,并在接下来的三百三十年间学会如何将这些知识实际运用。   她在三百三十三岁的时候成为了这个宇宙中最为博学的凡俗智者——执政官们制造出的守护者或许比她强一些,但也有限。毕竟双方的侧重点截然不同,而在接下来的六百六十六年之中,洛叶则在教导她如何战斗之余,安排她体验对星球规格势力的管理,以及参与覆盖一整个恒星系统的行政区内部的各种势力运作。   她学得很快,不是夸奖,而是真的学得很快。   从一开始因为一次系统性失误而让一整个星球的贸易停转,差点呼叫洛叶支援但却又强忍住,并在努力中将一切掰回正轨——到能够让数个恒星系统中数百颗大小居住星球自如运作,且在高强度资源输出状态下也不发生任何动乱或者民变。她犯过的错误屈指可数。   她成为了这个宇宙中,除却洛叶之流的开挂货色以外,最聪慧的管理者和经营者。甚至于在她‘外出实践’的岁月中还几度和感知到异样前来视察的人世守护者相互争斗,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守护者只能够在纯粹武力和统帅能力上取得绝对性优势,而其它所有的领域上的较量都几近于大败亏输。   很有趣的发展,而这两个强大的生命体就此逐渐相识相知。   而在这二十一千年的银河仍旧处于繁荣状态,并且向着河外星系拓展的时候。洛叶和奈亚在古老纪元中的战斗也趋向于如火如荼——   …………………………   “我将你们命名为古圣,你们是一切知性生命体的守护者。而你们生来就要和那些自星体深处孕育而出的神祇相互斗争。因为它们自称为星神,而本质则是外域之神意志于此宇宙中的具现。”   于三十亿年前,地球还只是一片荒芜的时候,洛叶凭立于虚空之中朝太空下达命令。而太空中的游离粒子,光,辐射波则在她的意志下聚合起来,构筑成宛若古代天使一般的巨型生物群落——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刹那便自主演化出了语言和礼仪,而它们随即朝洛叶恭敬跪伏。   “我等的创造者啊,您的意志必然得以体现。”——自生物群落中有着混杂,并于集中后统一的意志波在洛叶的认知中呈现。它们承诺,洛叶随即隐没。而古圣的军团系统立刻开始运作,它们在极短的时光中便增殖扩张到了实体宇宙中的各个角落,而后大规模的对星神清剿行动随即展开并付诸行动。   战争,战争的爆发并未有激扬的对撞,只有冰冷的淹没和洪流。星神们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连解析对手的存在形式都做不到,战斗便直接指向尾声。   然而它们并未成功,因为在最后一个星神将要被杀死的时候,过去的时间线随即被修正。宏观的宇宙环境被更改以至于古圣的无限增殖系统无法运作——它们的成员在瞬息之间便从充斥整个宇宙坍缩到了用一个星球可以塞得下的程度。而死去的星神随即因世界线的变动而尽数重现,并在同一时刻朝着成员数量急剧减少的古圣群体发起进攻。   它们的设定更改了,前设定已经被彻底遗忘,而新设定让星神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团不定型的能量云并以活跃的能量作为自身成长的食物。它们自恒星之中诞生,然后以将星体内核的热量汲取殆尽作为自身的进食方式,并也用这种方法来进行战斗。   它们是一切知性生命的敌手,因为它们是奈亚釜底抽薪的步骤。只要在过去将生命体的生存环境全数抹除并重新定义,那么‘现在’的一切自然便会化作‘混沌’,一切将就此落入奈亚的掌握之中。   很有趣的做法,但是用处不大。   因为它能够做的事情洛叶同样能够做,当它在比三十亿年前更早的四十亿年前修改宇宙基础运作规律的时候,洛叶同样可以在更早五十亿年前将这个宇宙中的一切物质秩序全数锁死让其无法变动。   于是,三十亿年代的星神和古圣之战又一次发生了变动。进攻到古圣母巢的星神们因为过去规则的变更而被直接删除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数量。而被抹除的古圣们也旋即复原并拥有了支配半个河系的规模——原先覆盖整个宇宙的战场被局限于这区区的银河系之中。而在秩序规则稳定之后两方势力终于能够老老实实地攀科技战斗而不是直接用外挂来锁定最终的胜负。   它们相互征战,相互厮杀。而在战争之中,满足了两位对局者的要求。   它们让星群一片片的明灭,让时空一层层的颤动。它们成为了盘踞于三十亿年代时光的阻断层。用从银河向河外星系蔓延的战火来阻断未来之神朝着过去投出的目光回溯——它们之中很快就出现了真神规格的强大种。然而它们在诞生的那一刻却也被这个时代所拘束,成为阻断过去和未来的壁垒并融入其中。   宇宙的时光,从‘现代’之前的三十亿年前被立下了断层。   三十亿年时代的过去,无法直接影响到三十亿年时代的未来。而自未来诞生的未能够成就超越种的真神,无法干涉到这层壁垒之后的过去。   这场战争因此而被称作是天堂之战,而这场位于壁垒之上的战斗将在遥远过去的争斗分出胜负前永远无法结束。奈亚或许认为这对它有利,因为它会随着宇宙的衍变而能够投放入更多,更多,直到形成压倒性的力量。而洛叶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因为她需要一个足够稳固的平台。也因为她在等待——   ——等待新的参与者融入其中。   当洛叶沿着时光向上溯行,逐一掐灭奈亚渗入这座宇宙中的道蚀现象并和那盘踞在各个古老时间点处,用以阻挡她前往万象原初时间节点的奈亚化身搏斗之时。于宇宙大爆炸发生后的   有一座陌生的宇宙正在和这个宇宙融合。一个新的种族,新的势力,新的轮回者正在试图参与到这场战前的布局之中。而这指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考前突击的时间,结束了。 第一节·北炎洲   理所当然的,它们哪怕是在终战开启的这一刻也未能够在主神的突击培训下成长起来——当它们的宇宙和‘幻想乡外界’宇宙融合的时候,事先做好了触发开关的洛叶轻易地便窥破了这些宇宙中的布置,以及北炎洲队的大体强度。   很显然,是不足为虑的程度。   于是,洛叶的一枚化身便在斗争之余降下,轻易地便穿过了宇宙外膜和主神空间的双重阻隔从而抵达了这新来的宇宙群落之中,稍作休整,便自上而下地阅览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线索。   “总共是二十七个宇宙……这北炎洲队曾经在剧情世界中团灭过一……接近两次。所以参与轮回世界的数量比预想中的要多啊……”   她注视着,还原着这支轮回小队的记录。她最先抵达的是一座名为‘活死人黎明’的丧尸类世界观——主神很喜欢安排这种低难度的世界观给新加入轮回世界的初心者。而她的目光流转,定位,并在内中发现了八个轮回新人的记录。   “北炎洲队的引导者做得很称职……”她轻声说道,在她的眼眸中这支轮回小队最初的起源在她的眼眸中清晰展露……八人,五男三女,其中引导者所扮演的男性早早就和团队分开从而达成不作为。而剩下七人在任务的四小时中连续遭遇了两波尸潮,七人死伤惨重,最终只有二男二女逃出生天,并由女性中的一位担任队长。   ……他们没有再度回归这个轮回世界,而这个宇宙也自此失去观测效用。洛叶注视着这个‘活死人黎明’的世界观停留在这新生宇宙群落的边缘,成为了一个不重要的点缀而她自身也从这里离脱。   而后,她抵达了北炎洲队的   ——这同样是一个简单的轮回世界。没有剧情突变,没有外接因素。只是一个很单纯的亚马逊原始丛林中出现巨蛇,而后一群冒险家前去探查,并伺机夺取巨蛇宝藏的内容。这同样是照顾新手的练习用剧情,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动点脑子就将其打通。   她静立于世界的顶端,注视着北炎洲队的行动——有些出乎预料的是她居然又一次地看到了引导者。看来这支轮回小队的队长要么投了天神,要么死于轮回空间中的内讧。   也罢,无所谓——她继续观看,看着这支有着三个资深者的轮回小队在八人难度的轮回世界内左支右绌。而这一次它们甚至没能够推选出队长,只是带着伪装的引导者和浅薄的收获回归了主神空间之中。   这个宇宙也停留在了边缘。而洛叶的观测机构告诉她,在二十一千年的银河中有几颗星球上出现了活死人以及巨蛇的活动记录——很显然,这是外侧宇宙的故事投影,而这点小风波甚至不足以在这星河时代中登报,几个扫除用自动机器人便摆平了这些许的动荡。   这里的事情结束了,而在这之后,北炎洲队又连续经历了‘守夜人’,‘黑夜传说1’,‘潘神的迷宫’,‘范海辛’等四个难度不一的奇幻世界。而在这四个世界中,这支轮回小队一直没能够获得长足的进步。   他们中没有出现拥有足够威望的领袖,也没有足够聪慧的智者。他们甚至直到   于是他们便迎来了团战,在   于是,   一点小事,无需在意。   而后,   很显然,这是一个如同‘活死人黎明’一般的低难度世界观。而这   而   ——他们本应遭遇苦战。   然而,主神的传送结束之后。阅览着记录的洛叶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位有着紫色长发,姣好面容的歌姬。而这位歌姬的名姓是——   ——楪祈!   ………………………………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洛叶在见到正体楪祈的那一刻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会招致恶魔队的伏击和围攻。然而她小心翼翼地激活了所有临战措施后却发现远程打击并未在   正体楪祈死了,死在了轮回世界之中。   而她死掉的时候甚至没能够触碰到心灵之光,以至于她和恶魔队的复制体楪祈之间根本就只是两个同名的不同个体而不存在任何其它的因果。   恶魔队不会通过一个早已死去的同名轮回者作为跳板发起布局。而这同时也是复制体楪祈此刻最多真神,绝对没有碰触超越种境界的凭证——她若是真的成为了超越种,那么她完全可以通过和正体之间的浅显因缘而注视到这一侧的变数,而这或许会让洛叶接下来的布局稍显被动。   很显然,她做不到。即便是借助主神牌道具,乃至于恶魔队有可能获得的前世遗产也做不到——钧已经选择继续沉睡,复制体楚轩哪怕已经获得了封神榜,这一秘宝也会选择自主封禁或者直接回返到钧的领域之中。而在这之外,一切圣贤以下的注视都不可能避得开洛叶的观测。   那么……   她继续注视。   她不得不承认,一支过于凝聚的初始团队能够起到的并非是完全的正面效果。有时候,这份团结反而会成为阻碍,成为封挡团队总体继续上行的壁障。尤其是当这整支团队都有着一致理念,而新加入的外来成员并不打算融入其中的时候。这样的情况自然便会进一步地增长扩大。   她看到了楪祈的成长,这位从变体的‘罪恶王冠’世界观出来的少女除却掌握着默示录病毒的潜力之外,还对电子,机械系统的运作格外擅长——她在‘世界大战’世界观中凭借着自己的歌喉和手工制作出的机器构筑出了一件基于音波振动原理的对外星人专杀兵装。而她在成功之时,也让北炎洲队的原成员们对她愈发忌惮。   这很正常。   因为在绝大多数的二十一世纪上半叶,既主神捞人的时代中,北炎洲队所在的区域既是现在的埃及。而二十一世纪的埃及,其土地之上所行的皆是伊士南法!   于是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强大的,而且不愿意遵从伊士南法的女性,和一支笃信宗教,甚至自比为地上天使的成型团队根本就没有办法共存。倘若楪祈能够在这支团队建立之初便加入其中,那么她或许还可以靠先发优势压到对方从而将团队扭转成至少符合自身利益的模样。但是现在……他们注定只能够获得一个双输的解答。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北炎洲队内的分裂随着一场又一场剧情世界的展开而愈发的趋向极端化。旧团队未能够在楪祈气候未成时摆平她,而楪祈也很难从新人中获取新的支持力量——双方就在这紧张的对峙中陷入僵持。而轮回世界的难度却在不住地增长。   于是,一场注定会诞生的内战在‘终结者三’的世界上爆发了。楪祈决定在这场轮回世界中彻底的压服对方,统合这支轮回小队的全部力量。而原团队则决意将她从这世上彻底抹除,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一方求胜,一方求杀。而结局显而易见。   楪祈击溃了北炎洲的阵地,然而她却完全没想到北炎洲的这帮狂热者居然宁肯以主干成员作为诱饵,用空间装备在阵地内布置复数处于临界状态的核弹也要将她抹杀。她想不到,所以她迎来了败亡。而在她死去的那一刹那,她催动了即将失控的默示录病毒将这整颗星球上的一切活物尽数同化。   两个阵营,几近于同归于尽。   原北炎洲的团队仅有两人幸存,但却也身受重伤以至于在后续几场轮回世界中纷纷折戟沉沙——他们尽数死去,只留下些许遗产给后续的新人以让北炎洲队勉强具有复兴重建的力量。然而在那之后,即便是主神的刻意培养,这支数次团灭的轮回小队也再也扶不上墙。   可悲的团队,可悲的轮回者。   但是……   “异化版的中洲队,和削弱版的爱丽丝么。”洛叶轻声一叹,注视着这数个以机械科技造物为主题的宇宙朝着一个区域汇聚集中——“如果当初的爱丽丝也和郑吒他们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最终会不会也迎来和北炎洲队相似的结果呢?”   “不会。”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我比楪祈要狠,也比楪祈要强。如果真的有那样一战爆发,我不会有任何侥幸,也不会保留任何可以参与到战争中的力量——我会胜利然后支配一切,哪怕这会让中洲队跌落到往下的一档。”   “爱丽丝。”洛叶回过头,并不出预料地看见爱丽丝出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和你的复制体相处得怎样?”洛叶眨了眨眼睛,略过了先前的话题,问道:“你看上去似乎在刚刚并没有和她大战一场?”   “恶魔队和我们之间所处的关系并非绝对意义上的死敌。”爱丽丝淡淡地说道,她似乎是显得有些冷漠:“终战中会出现的变数,外力实在太多。如果我们仍想要在接下来的战局中确保自身的相对主导地位,那么必要的清场势在必行。”   “恶魔队想要结盟?”洛叶挑了挑眉。“这倒是有趣的说法。”   “不。”爱丽丝摇了摇头。“不是结盟,而是将胜负放到最后——我们动手将所有的外在干涉和其它轮回小队全部扫除。然后再由我们中洲队和恶魔队分出高下。”   “……这未免有些过于小瞧诸界英雄了。”洛叶轻哼一声:“圣贤无法直接插手终战,不代表它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可以订立盟约,它们同样也可以。而且现在绝对有轮回小队已然处于洪荒天庭的阵营之中。”   爱丽丝抬起头,看了一下‘上方’概念所指代的方向。她的视线洞穿大千,而后正巧捕捉到了詹岚所化飞鸟撞入洪荒天界,并在发出   现在映照过去,洪荒天界中并不缺乏真圣层次的人物。而既然它们在这一刻知晓了这场涉及多元宇宙的战斗,那么过去的它们自然也已经做出绸缪。   但是——   “天命在我。”爱丽丝注视着洛叶,说出了自己的答复。   很好,很强大的理由。   于是洛叶便点了点头。   “……了解了。”她轻声说道,并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和奈亚的战场之中。“那么接下来的布局就由你来接手。”   爱丽丝颔首应承,并注视着洛叶的化身消逝于空中。她观测着‘正体楪祈’的末路与宇宙的融合。而后——   ——她对虚空中诉说。   “帕琪,来帮我。” 第二节·篡变   “一个人寂寞了?”帕秋莉的声音如约而至,在爱丽丝背后抱住了她。   “我不是人。”爱丽丝更正。“但我独自一人的确很难顾及到全局。最安稳的前置阶段已经结束,接下来每一刻都有可能会有超乎预料的干扰介入。”   “嘴硬。”帕秋莉的脸颊在她的发梢上蹭了蹭,但还是从她身后离开,和她一起并肩站在虚空之中,她同样注视着这方正在汇聚重组的宇宙,然后她询问——   “想怎么做?”   “这个宇宙应该会融合成一个科幻世界观并混杂一些埃及元素。我打算将它投入到幻想乡外界的世界观中,让它成为一个势力实体——”爱丽丝稍稍停顿:“我还打算将正体楪祈的记忆聚合,制成一个伪物然后让她掌握这个势力——这算是我们和恶魔队之间合作的方略之一,当然在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起到合适的作用。”   “恶魔队可不会踩这么明显的坑。”帕秋莉竖起一根手指稍稍摇晃。“而且,正体楪祈的灵魂应当已经收归主神所有。我们就算通过讯息纠缠再造一个出来,也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灵魂空壳。哪怕用转生仪式将其修正为真,她也不可能获得主神的承认。”   “但这不是更好吗?”而爱丽丝显然有着别样的想法。“过于明显的布置反而会阻碍恶魔队的直接干涉。它只是作为一个象征,但实际上还是我们来主导控制。而且我们也不需要这个再造出来的楪祈拥有主神认同,那样反而会让不少事情难以操作。”   “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嗯,已经筹备完全,就等投入运用。以及……”爱丽丝注视着帕秋莉,柔声说:“我们也要开始筹备我们自身所支配着的势力了,帕琪。你的全视和我的全解,二者融合,则我等就是篡变之天。”   帕秋莉没有反对。   而在两人眼中,北炎洲队的宇宙群融合,汇集,最终成为了这新宇宙群落的一部分然后一头融入了幻想乡外界世界观的宇宙中。而在同一时刻,剧烈的变转也在幻想乡外界的世界观内得以生成。   ——首先产生变化的是三十亿年时代,古圣和星神之争已经在混乱中逐渐脱离洛叶和奈亚拉托提普的掌控。古圣开始筹备新的战争兵器以减缓自身的伤损,而星神们也同样看中了一个和后世凡人相近的短寿眷族,并以‘不朽’为价码,让这个战争潜力巨大的眷族为了它们去和古圣死斗。   但是凡物和神祇的认知注定不同。星神所认知的‘不朽’和这群畏惧死亡的眷族所认知的‘不朽’是截然相违的两种事物——星神们提供了一份技术,让他们可以制作出不朽的活体金属躯壳并将意识和记忆都转录其中。然而对于思维仍有局限的凡物而言,将意识和记忆转录入其它载体的这一步骤,便根本就和死亡本身混同。   所以战争就爆发了,星神在对抗古圣时同时还要面对失控眷族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在这时间壁垒的时代中虽然还未分出胜负。但却已经在   许多荒芜的星球内部,出现了古老的金字塔状遗迹和大量的沉睡机械仆从。   许多隐蔽的空间节点之中,出现了隐蔽其中的巨大造物,并且随时可以将其激活且再度投入运作。   它们的数量庞大,它们带来了许多诡异而且扭曲的知识情报。而很快,二十一千年时代中的土著便和它们开始接触。   ——最先将它们发掘出来的是一架民用自律机器人。它原本是矿场内的机械劳工,被制作出来就是为了替凡人文明开采资源和矿物。而它在一次过深的挖掘中不幸坠入地底下的巨大空洞——它得以碰触空洞中的太古遗迹,接触那古老的机械金字塔和庞杂数据。而当它从空洞中离开,再度归队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   它有了‘自我’。而‘自我’是一种病毒,能够迅速地在机械生命的网络中传播。   一些变化产生了。   一开始是一些微弱的快子讯号在星空中传播,它们被称作幽灵讯号,只有很少的大型仪器可以成功检测到它们的存在并留下记录。一些专门研究这一方面的学者发现了它们,但却在进一步检索它们的时候一无所获。而很快,这些快子讯号便被人遗忘……不,不是被遗忘,而是被忽视。凡人文明的检测系统忽略了它们,将它们视作宇宙中常见自然现象的一种。   然后,几个地处边缘的工业星球出现了异常的变动。负责驻守的当地人很奇怪的发现原本规定了产量的工厂中,生产效率居然产生了奇怪的增长或者下降。那是完全不符合仪器自然磨损公式的变动,而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所有机器,都安装着自动复原,自动修正的系统。   有学者认为这是一种新型的电子病毒,而他们也的确编写出了杀毒用的代码,并在将其加载入故障仪器后让其能够再度以正常的设定效率进行运作。他们在控制了局势后便尝试寻找造出这种病毒的幕后黑手,然而他们的努力却以失败告终。   学术界内因此而流传起了一道风声,说是有一位实力非凡的黑客打算统治网络,从而建造属于自己的国度——这份情报引起了执政机构的严密关注。他们迅速地编组出了一支精锐的网络安全专家行动小队,赶赴各地,试图在   ——他们依旧失败了。   他们找不到那个幕后的控局者,而机械失控的迹象也越来越多。有些专家在过深地检测这一奇怪的现象时甚至发生了精神失常的现象——她认为这些机器是活着的,不是被编写了高级AI的那种活着,而是宛若真实活物一般的活着。而这显然引起了一些特殊部门的关注。   人们开始对身边的机械产生警惕,很显然,这新生的智能群落并未在诞生的那一刻便能够成长出足够高的智慧和决断力。越来越多关于‘机械是活着的’的新闻在网络上传播,而网络中一些不正常的数据波动,一些诡异的资料运作更是让凡人们心中的警惕越来越大。   而当一个被称作‘欧姆弥赛亚’的超自然实体的情报被披露,并被验证这家伙很有可能会成为智械之主时,位于泰拉大地上,宅了两万多年,除却近期以外几乎没有出过门的凡世守护者造访了洛叶的居所。   理所当然的,他扑了个空。因为洛叶已经从这个时空中离开,前往遥远过去并将精力全数投放与和奈亚的战斗——他在这里什么可靠的情报都没有获得。而他唯一的收获,便是当他离开之时,洛叶的养女,那被命名为‘曼柯恩朵’的女性愿意和他同行,修正这场被守护者怀疑是由洛叶一手安排而成的灾祸。   ——守护者并没有猜错。   这场变动的发起者虽然并不是洛叶,但一手推动它运作的爱丽丝实际上可以和洛叶等同。当守护者和他的同伴开始尝试拯救世界的时候,在其它的时间轴上,爱丽丝和帕秋莉也在为自己的势力进行绸缪。   爱丽丝和帕秋莉分别捕获,或者说侵蚀了一位星神。这两位星神都是能够越过三十亿年年代的时空壁垒,即便是天堂之战落幕也不会死去的强大种——它们在星神中也有着相当响亮的名号,分别为‘欺诈’和‘虚空’。   爱丽丝同化了‘欺诈’。而帕秋莉同化了‘虚空’。   所谓的欧姆弥赛亚,智能机械的神祇实际上是帕秋莉力量延伸的显化——它的本质是终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的小恶魔。而作为获得自我的数字生命顶点,小恶魔那已经开始司掌心灵之光的生命层次也的确足够她使用‘弥赛亚’这个称呼。   但她并没有做多余的事。   因为弥赛亚终究不过是一个名号。是所有复苏智械对崇高领导者的期盼和渴望。它们需要她,但她并不需要它们。她被尊称为欧姆弥赛亚,只不过是因为智械们想要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睿智的同类来带领它们进行战斗。然而战斗与否,对小恶魔来说能够做出决断的只有她的那两位君主。   她并没有收到开战的指令,所以她始终沉默。而在她沉默的时候,帕秋莉抵达了火星并在星核中安置了已经成为自身权能一部分的大图书馆并让它成为‘虚空’的象征。而她的本体则和爱丽丝一起前往时空壁垒的下游,以‘虚空’的身份,和‘欺诈’一起开拓一块新的领土。   她们选择的落点在现代的二十八亿年前。具体的空间坐标则在银心深处。由爱丽丝首先动手,‘欺骗’宇宙,让银心映照出知性体意志和记忆所构筑成的虚幻时空。而后动手的‘虚空’则负责将这片银河的倒影固化,让它成为真实而且稳定的疆土。   在这项工程完成时,两人都十分清楚地感知到那位于宇宙之外的,在阿努比斯试炼中成功脱离的‘亚空间’宇宙正在朝着这个方位靠近。而若无意外,在终战的舞台落成之时,这片疆域就将变转为和‘亚空间’属性意志的区域,而泰拉也将成为‘泰拉’。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   一切过去都在映照现在。   智械和凡人之间的战争终究是打响了。那是规模宏大,覆盖整个银河,并且将凡人对河外星系的探索彻底打断的一场漫长战斗。从   但凡人却终究赢得了这场胜利。因为凡人在悠久的太空开拓之旅中早就将自身赛博化,在体内植入了大量的强化插件并且以大脑为绝对中枢来让它们进行运作。这在遥远的过去时代中被称作‘湿件’,而在这愈发激烈的战争中,‘湿件’主导的计算体系逐渐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流。   毕竟,电脑或许比人脑更加强劲。但人脑背叛人类的可能性可比电脑的背叛几率要小得多。而在这漫长的,长达五个千年的战争之中,凡人的统治机关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果要将智械彻底根除,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AI的载体都从宇宙中抹除。   于是他们就这么做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赢了。   当智械们发现自身寄予厚望的‘欧姆弥赛亚’始终没有回应自身的呼唤,且在质量战争的对抗中逐渐处于下风的时候。智械们便遇见到了自身的末路——它们在最后仍旧试图做出一次反抗,一次将双方同时拉入地狱的共死一击。然后,它们被人世的守护者破坏掉了这最后的计划。   智械们失败了。守护者和曼柯恩朵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破坏掉了它们最后的底牌。它们被从银河中彻底扫除,仅有极少的部分在战争的最后孤注一掷地逃向了河外虚空。而在这一漫长的战争过程中,那造就了这一切的先古遗迹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事物——凡人们发现了它们,凡人们忽视了它们。因为凡人们需要好好地修整自己的文明,好让自己重新开创那黄金时期的国度。   凡人们以为自己能够休养生息。然而凡人们错了。   就在他们结束了这场被称作‘铁人之乱’的战争之时,他们却突然发现这个狭小的银河中居然还有一个比起自身只强不弱的强大种族——他们甚至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这群自称灵族的漂亮尖耳朵和自身同处一片宙空,而两个种族之间随即产生了大量的交互。   过去干涉现在。   过去决定现在。   当这名为灵族的族群带着他们的先进文明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银河中时。于三十亿年前,作为时空壁垒的天堂之战战场之上。更多轮回小队们的意志逐渐渗入战场。 第三节·天界会议   过去即是现在,现在即是未来。   于无穷遥远的过去,人类历的早期,于洪荒天界的所在有着三件大事发生。   三件事。   三件事不可更改。   而这不可更改的三件事成为了道标,锚定了这一处时间层并使其无法发生变动。一切自未来而来之溯时者皆当于此处止步,若是胆敢再往前迈出一分,那尘世诸海便当于诸圣怒火中天翻地覆!   没有人能够更改,没有神能够扭曲。除非溯时者的意志凌驾于人皇权柄之上。   而也正因如此,当来自未来的预兆抵达这遥远过去之时,其所能够触碰的最遥远坐标也就是这个时间点的所处之处。   于是,当遥远过去的诸圣在结束接管人皇权柄的会议,即将各自离去处理多余杂事的那一刻抵达之时。于洪荒天界的最中央,那名为凌霄宝殿的最高议事处中,用以警示整个洪荒天界的警世钟骤然响了九十九重!   ………………………………   洪荒天界并不是一个世界。从结构上来看,它是一个以‘太阳’和‘太阴’这两个纯能量宇宙为核心,如同蛛网一般向外蔓延伸展的宇宙群落。有超出一百万垓个独立单体宇宙被这张蛛网所捕获并且同化,而它们在这洪荒天界中则以星辰的状态来显现其中。   星辰的宇宙外相是星君之道的体现,不过这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则在于有日月和星辰那么自然也该拥有大地,而理所当然的。在洪荒天界,‘大地’其实就是诸海。   啊,没错。诸海。属于洪荒的诸海,属于凡人的诸海——圣贤们并非没有发现多元诸海即为该亚之血的事实。而它们也的确时刻警惕着该亚的反扑——它们运用了古的遗泽,在伏羲的主导下建设出了人皇权柄并将洪荒天界所覆盖的这一片诸海给剥离,并且再定义。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洪荒天界自此不完全属于该亚多元,而是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和负面多元相近的另一个多元宇宙。   当然,这并不完整。毕竟心灵之光依旧是作为最底层的规则支撑着整个洪荒天界多元的秩序运作。以为已然完全脱离该亚掌控的凡世诸圣们实际上仍旧在该亚的体系中和该亚做小动作。而圣贤的成道标志也依旧是将自身的情报或者概念覆盖在该亚多元之上,否则单纯在这洪荒多元内称雄称霸终究只是幻空。   不过这依旧不重要。因为无论真相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凡人们是这整个多元中的霸主。毕竟胜利就是胜利,而胜者有资格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品尝战果。   它们将洪荒天界雕琢成了这个模样,而它们认为洪荒天界的这幅模样非常适合运作。而在洪荒天界,大地因其诸海的本质而会将万物锚定为凡人所认知的凡俗。因此,除却每一个洪荒住民们所私有的半位面以外,无论在洪荒的何处,只要抬首之时能够看到星群移动,那么其所指代的必然是圣贤的行动!   诸海之中,仅有超越种才能够自如通行。   诸海之内,仅有圣贤才能够如同星辰一般耀眼夺目。   而就在这万事俱结的时刻。在这人世即将迎来漫长休养生息的纪元之初。伴随着警世钟的九十九次响彻洪荒大陆的轰鸣。无量光,无量火,其便从几乎每一个宇宙星辰中流出,并指向‘太阳’和‘太阴’交汇的空处!   洪荒有多少圣人?——近万之数。   洪荒有多少以仙,以神,以外道,以天位抵达近圣之境的存在?——不计其数。   而当这无穷的光,无穷的火在太阳和太阴之间汇集,并将力量相互交融的那一刻。一个完整的地水火风体系便被构造而出,一个多维结构随即开始运作——它源于整个洪荒天界中一切圣贤与近圣之辈的力量总和。它是一个完整,独立,且规模不亚于‘太阳’或者‘太阴’的成型宇宙。   而它的命名,则为——   ——凌霄宝殿!   它代表着诸圣的意志,它行使着人道的权柄。而当它成型之时,诸圣与诸贤人也都在这宝殿之中尽数落座——它们让整个‘凌霄宝殿’呈现出圆锥形的结构,而一圈又一圈的圆环则让所有的参与者都以同阶内不分高下的方式进行落座——弱者位于最外侧,强者位于最内侧。而在圆锥的最顶端,仍旧驻世的十三位真圣相对而坐,并于它们视线所指向的正中,悬挂着那已然不再动荡的警世之钟。   环桌会议——这是从开天时期留下来的传统。据说在开天之前,古,钧,以及诸多人祖便习惯在这不分高下的环桌上商议要务。无数即使在此时看来都属于无解之困的难题在环桌会议上被逐一消除,而也正是那无数次的成功,让这样的会议形式成为了传统。   那么——   于寂静之中,十三真圣中面容愁苦,宛若菩提者睁开眼眸——   “于无量量劫后,天有骤变。”他伸出手,手中有着十二瓣的金莲支撑起一座未来的悠久国度。而于国度的正中,有异形之鸟逾越宙空而至,并将啼叫散布诸空。   ‘祸至矣!祸至矣!’——那鸟雀的啼叫纯粹而尖锐,但在圣贤的意志下被拆解出内藏的情报并进行重组。   ——‘地母将苏,万物灭尽!’   ——‘凡物仅有一息光阴可供绸缪!’   国度化作静止,异形之鸟凭滞空中。而十三真圣之中,有魁梧威严,近似人皇而有略微逊色之辈沉声问责——   ——“絜钩之鸟何在?”他询问。   而立刻就有一位   “絜钩之鸟已于千载前入灭,时轴已断,天地间再难寻觅其魂魄。”   “憾甚。”威严者稍稍摆首:“其身为异族,不思殚精竭虑,肝脑涂地以洗罪孽。反于祸至前日弃职而亡。此为大罪,当施重罚——令,凡絜钩之鸟类属,皆戮。悬其魂魄,焚烧亿载示众以为后戒。”   “善。”——数位真圣颔首,表示赞同。而很快就有数道流光从凌霄宝殿中流出,指向某几个化作星辰的宇宙——转瞬间,那几个平静的边缘宇宙便染上一层绯红。有无量的细弱丝线从中垂落,而每一条丝线的末端都悬挂着一朵哀嚎着的魂火。   异族就是异族,既然不能够为人所用,那便只好以另一种方式物尽其用。而在那一侧的琐事了结之后,于宝殿之中。另一位弥散着无量辉光的人形真圣突然起身,朝着那静滞在金莲之上国度中的絜钩之鸟伸出捕获的手!   它的手穿越时空,从过去映照未来。而下一刻一只充斥着无量辉光的巨手便在絜钩之鸟号叫的时空中猛地探出,将那只纤细的鸟儿径直捞走——   光之真圣的身形猛地一颤,它探出的那只手骤然破碎成无数方块,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光取代了它的光并沿着它手臂的断口向上蔓延,而它的形体随即一阵闪烁,干净利落地直接切除掉了那一段时空!   过去对未来的改变,被删除了。   但在未来的那个时刻,却仍有一只弥散着无量辉光的大手探出,将那只啼叫的絜钩之鸟径直捞走!   而环桌之上的光之真圣已然回复——它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而后形体便变得闪烁而模糊。   而手托金莲的愁苦者这才悠然开口——   “于无量量劫后。有天之子嗣成真。其所司掌领域为光,其所支配之理为气质。耶道友与其所司所掌天生相斥,却是过于心急,以至失却了先机。”   “此为小损,当无大碍。诸位道友,或可有高论?”他询问道,而其收获的只有沉默。在十三席位上的雷霆显化者微微皱眉,独眼睿智者的眸光中突兀地映照出了于无尽未来之中,比那名居天子脱离主神空间的那一幕——身负辉光者在那一处时空中骤然显化,而下一刻一击轰出,便将那正处于气势顶点的比那名居天子自顶端打落!   究竟有多少个宇宙在这一击下破碎?究竟有多少生灵在这未来一击下化作乌有?   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天子的形体在那一击下完全溃散。仅有一小抹辉光在主神所提供秘宝的护佑下跌入诸海深处,最终不知所踪。   而在这个时间节点处,那位身负辉光者的形体也重归稳固。它低哼一声,似乎是想要当场拍桌离去,却又看到另一位鹤发童颜之辈脚下金光与黑白二色隐没。   它这才漠然坐下。而后低语。   “那位地母之女注定成圣,但她成圣的时期已经被推迟六亿年。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再做更改,接下来就看你们有什么手段了。”   说完,它便闭上嘴。不在发言。而另外两位明显和它处于同一阵营的真圣也就此沉默,不再参与到会议之中。   于是,会议继续运作。   非以完全人形显化的真圣们已经不再发言。于是有着皇者气概的真圣便再度开口。   “絜钩之鸟固然失职,然其未来身所言未必为假。为我等人世之长治久安,一切异族外种皆当讨灭。”   “善。”有气度沉凝之中年微微颔首。“玉虚门下,凡我徒子徒孙皆当降世。扫荡诸世一切邪魔。”   类皇者再言:“娲皇陛下与后土陛下行踪成谜,或与地母复苏之事有关。还需有缘之辈前往寻觅。或可在无量量劫后有所帮助。”   有冷峻的青年回应:“碧游门下人丁稀少,难当此重任!”   “此亦无妨。”类皇者颔首:“非我族类者,皆可诛之,碧游‘人’少。或可为此事,以立扬道友之名也。”   下一刻,冷峻青年掀了桌子就走。然而这一段历史也随即被擦除——鹤发童颜的老者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中。   他随即陷入沉默,沉默数秒后伸手一挥。四柄光剑便从他身上离脱然后投入洪荒之外的诸海之中。   他随即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会议也因此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于是,在   突然间,于   “浩劫将至,非人皇陛下不可当此重任。然羲皇已入灭,且与无量量劫后亦未归来,时局紧迫,我辈或应择一圣贤暂代人皇!”   她话音刚落,整座凌霄宝殿内顿时便是寂静无声。哪怕是宇宙热寂也比不上这一刻的宫廷晦暗。而敢于接话之辈更是一个都没有。   良久。   良久。   良久。   发言者的身形突然一阵闪烁。随后便像是接收不良的电讯号一般消逝无踪。也不知道她是在未来还是过去的哪个时间点遭受了灾劫以至于映照到了现在。而伴随着她的消逝和抹除,整座大殿便也如同反弹一般再度回归到了先前的喧闹之中。   然而已经没有人在乎自己讨论的是什么了,因为所有的圣人和近圣的贤人们都发现。与   很久,很久。   不再动弹的警世之钟静静地悬挂着。而警钟之下,仍是沉默。 第四节·中州的环桌   未来即是现在,现在即是过去。   在已经不具备意义的时间断层彼端。另一场会议同样在环桌之上进行着。   环桌,中洲队的环桌。   伴随着那代表着詹岚本体回归的辉光闪烁,会议也终究接近了尾声的部分。   “詹岚。”郑吒抬起手,打断了当前会议的进程。他朝詹岚投去关切的注视,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大家协助的地方?”   他抬手,其它人也都很配合地中断了对话。而在这短暂的寂静之中,众人看到詹岚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喔。”詹岚摆了摆手。“虽然很危险,但那位比那名居小姐给了我很大帮助呢。托她的福,我成功地接触了洪荒天界然后又从那里逃脱。现在我身上的前世困锁已经完全从我内部消除。只是有点可惜……”   她垂下手,握了握拳头。   “原本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成为完全的超越种,甚至摸到四高的边界。却没想到最终的收益比起原本计算的要差上许多……”她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前世的从属都在时光流转中灭绝了吧。如果絜钩的衍生族群能够在多元宇宙繁荣昌盛的话,继承了这份遗产和影响力的我……应该也能够走出那关键一步了。”   “没有解开   “哈,总之詹岚你现在已经是超越种了吧。那不是已经很厉害了么?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所拥有的胜算又多了一分。这应该庆祝才对!”他朗声笑了起来,而詹岚也温柔地浅笑回应着。其它的中洲队成员也都各自微笑,从而将那在詹岚心中浮动着的遗憾给埋葬。   知足常乐,通过努力已经获得了收益,那么在无可更改的前提下便不应该再奢求更多。而在这件事定性之后,另一个共识也随之浮上了在场部分成员的心头。   “有恩该还,有仇该报。”郑吒脸上的笑容敛去。面孔变得严肃而且专注:“既然詹岚在这关键的一步上收到了那位比那名居小姐的诸多关照。那么昔日在死神来了二世界观中,我们几人和那位小姐之间结下来的恩怨,想来也该一笔勾销了——至少我这一部分可以,各位,你们的看法呢?”   他看向赵樱空,赵樱空摊开了手。   他看向齐藤一,齐藤一点了点头。   两者的动作虽然不同,但最终所表达出的都是‘无所谓’的效果。毕竟无论是齐藤一还是赵樱空其实都和那时的比那名居天子没有什么仇。而真正结下恩怨的几人——詹岚不算,张恒已经远去。而最后的萧宏律……   “我没意见喔。”仍旧保持着十二岁外相的‘小男孩’晃了晃手指。“知道得越多,懂得也就越多。当初的覆灭其实我们自己也要占不轻的因素。而既然郑大哥你都认为两者之间可以相抵,那么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差错——这份因缘已经了断了喔。这样我们身上的负担也轻了一些不是吗?”   郑吒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至于最后,爱丽丝和帕秋莉的意见则完全不需要复述——负责对这件事穿针引线的是洛叶。而洛叶的立场向来就代表着爱丽丝和帕秋莉的立场。而既然两位女巫小姐不打算出声反对,那么,其所表达的意志显然便是认同。   于是,因果了断。   这对于超越种,以及超越种之上的四高而言最为头疼的‘因缘’,相对于如今的中洲队又削减了一分。真神以下的成员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触,但真神以上的成员,却在郑吒的这声通告之下纷纷感觉向前迈进了一个小环节。   这很唯心,难以量化,也无法精确。毕竟对于超越了源世界一切事像的超越种而言,阻挡自身前进的除却内在的执念以外便是外在的缘——受恩要偿,有仇要报。最终一切拘束都得脱却——毕竟超越之路总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事像接触。除非天资和机运高到在超越万象的同时便能够勘破执念且不失自我。否则这一过程将会是相当的艰难而且漫长。   历无量量劫方可成道在诸海之中并非虚言,不过这一真知于如今的中洲队并没有多大的关联。毕竟——   ——终战将至。   距离主神的传送,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时间了。   郑吒点了点头,任由自己的思绪在自己的脑海中短暂流动——就在爱丽丝动手布局的时候,他留下化身开会。而本体则带着已经成为了独立生命的罗莉回归了自己的故土。而当他发现有着相同举动的成员抵达了同一个去处的时候他便动手将自己源世界线的地球拆分出了数个互不关联的平行世界线。自己带着罗莉和留在地球的父母前往了其中的一个,而剩余的几个世界线则交由其它有旧愿未了的同伴来操作。   他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他只是修正了时间线,让自己和罗莉都回到青年时期,然后再和罗莉补上那份缺失掉的前缘——普通的上进初中生,普通的元气小姐姐。他们两人在这修正的世界线中,在双方父母满意而且欣慰的视线下于记忆内刻印了一个青涩而又美好的校园。   他曾经想要给,而又没能够交给罗莉的那份纯澈恋情终于完整地传递给了自己恋慕的对象。而在这条崭新的世界线内,两人度过了美满的凡俗一生。   他是超越种,他的确早已超越了当年父母的舔犊之情。然而超越不等于忘却,他哪怕已然不再受其束缚,但却依旧要了断这份缘。   于是,他在双亲的注视下完成了六世同堂的成就。让世界在和平稳定的状态下运作了百年时光。他看着自己的双亲在满足中衰老,休眠,最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在那之后他又为自己的双亲编撰了不知道多少世幸福完满的人生,然后这才消去那些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必要,根本就是他和罗莉意志衍化的子嗣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旧日的因缘,自此断绝。   他郑某人从而能够全力以赴地参与到终战的世界。   而在离开之际,他稍微朝其它的几个平行世界瞟了几眼。   ——他看到楚轩回到了自身被创造出来的那个时间点。修正了一下源世界线,让整个龙隐基地和相关项目就此消泯。楚轩因此而成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自闭的男孩,而他有一位不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琐事之上的父辈——他获得了他很少触碰到的那份关爱。他在这份关爱之中度过了漫长的童年。   而后,楚轩完成了他父亲的心愿——他加入了科研院,并以安排咸鱼一般的方式带着整个国度向着科学的彼方飞跃。短短数年间,他让自己的祖国完成了不凌驾于其它所有外国之上就不算达成的伟大复兴。并看着自己的父亲重新建立起了那份失落的事业。   他让祖国重新回到了世界之巅。他创造出了一条天朝上国的世界线。愤青所能够想象到的一切最荒诞的愿望都经由他手而引导完成。直到他确定即便他就此离去,脚下的这个国度也将凭借自身实力立足于世界之巅。   旧愿完成。   而当楚轩的父亲在完成了一项大工程后,心满意足地永久长眠之后。位于世界线外侧的郑吒隐约可以看到楚轩的眼角似乎有着泪光闪现。   或许,他已经完成了和郑吒所订立的盟约。或许,他已经重新寻回了自己所缺失的情绪。   然而郑吒对此并未言语,楚轩也无视了前者的窥见。两人在无言之中先后从源世界线内离脱,而某种比先前的盟约更加坚固的默契却在两人之间浮现。   ——楚轩依旧摆着一张冰山脸。楚轩依旧冷漠淡然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但郑吒知道,在那份冷漠之下流动着的已然不是同样寒冷的冰砂而是被炽烈的熔岩所取代。那热烈的潮涌将在伪装之下不住奔流,直到它释放出来的那一刻,才会震惊这整个多元世界。   楚轩的最后准备,就此终了。   而在楚轩之外,再远一点的另一条世界线则是赵氏兄妹的所在。   赵缀空,赵樱空,两个刺客,而他们做出的改变也并不罕见。   他们取消了空计划,修正了过去,让自身和自身同期的兄弟姐妹作为有迹可循,但却依旧继承了无名刺客基因的个体而诞生。他们在未来彻底击败了无名刺客,而在属于自身的源世界线上他们便可将这份胜利前推到过去——他们让幼年的自己将无名刺客杀死,而后他们便支配了整个东方刺客世界。   在那之后,剩下的自然也就是老一套了。   平淡的生活,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本应在某个时间点失控,从而尽数死于赵樱空之手的空计划小刺客们全都活了下来。并在后续的生活中上学,并活成了超人高中生的模样。他们在校园内激扬热血,享受了一把畅快青春。而整个世界竟也随之变转了方向,从普通的现代科技社会悄无声息地变转成了豪杰侠客层出不穷的英雄岁月。   那可真是一锅大杂烩,从KOF到寄生前夜。各种稀奇古怪的超自然展开轮番出现。而这让这帮子超人高中生们好好地挥洒了一番青春。并在后续的时光中随心所欲地定义着这个不断变化着的世界。   最终,新的平衡取代了旧的平衡。新的时代取代了旧的时代。当赵缀空和赵樱空作为一对普通的骨科兄妹离开这个世界时。这条源世界线已经在新的秩序中恢复了稳定。芸芸大众活得快不快活不知道,但空字辈的刺客们显然都度过了心满意足的一生。   于是他们便也离开,重新回到了光球之下的环桌。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郑吒的视线继续下行。   他看到了张杰,然而张杰却只是在这稍稍逗留便径直离去。或许作为团队中少有的,靠自己而不是靠仪式或者头铁度过心魔的成员,他那半引导者的身份让他不需要太多地注重这些已然没有多大价值的缘。而除却张杰之外,还有许多人抵达了这方世界。   霸王去了西伯利亚,他没有扭曲时间,修正过去。而是直接用复活的术法将一位死去的战友召回了这个世界。他将切尔茜介绍给了这位重要的旧友,并获得了祝福和伏特加作为再好不过的回应。而在一宵痛饮之后,他便回归了主神空间。   萧宏律则回了趟自己曾经度过大半个童年的研究院。并用一个【恶灵附身】的剧本让那些研究他的学者和医生获得了一份足够‘畅快’的体验。他最终并未取走随便哪条性命,但却让整个社会掀起轩然大波。从此以后,关于脑神经方面的研究会变得非常慎重。而许多不打算走正路的研究所也在他的引导下被查处,并获得了应有的结果。   于是他便离开,旧日恩怨已然了断。而他对这里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留恋。   于是,诸事终了。   和地球结了缘的中洲队轮回者们,其因缘都基本了结——郑吒没有看到零点的行动。而齐藤一遮蔽了自己的世界线。而在最后,他在回归的时候看了眼正在处理家庭关系的程啸和正在现实世界拼高达的罗甘道一眼。   好吧,这几只咸鱼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铭湮薇根本就没有回地球,她只是在地球外侧射下一箭。将一处混乱得堪比流星街的黑帮街区给炸成碎片。她或许已经解开心结,或许对地球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而在最后,郑吒的意识不再进行多余的流转——他重新回到了环桌的会议之上。而中洲队的成员等待着他的决断。   “……玛格特罗伊德。”他在数秒后开口询问。   “简略地说明一下吧。”他说:“在动身之前,我们最后整理一下当前的局势和手头所拥有的资源。” 第五节·大势构成   于是爱丽丝摊开手,将当下宇宙中的实况转接给自己的同伴们。   ——幻想乡外界的宇宙已经运作了很久。在未来因宇宙融合而并未被锚定成具体事像的前提下。当前的时代,是凡人以公元纪年以来的   在   它们被称作灵族。   而它们的时间轴映照到‘现代’。最终的结果便是这座终战用伪劣多元内的银河中出现了灵族的国度。它们有着比凡人更加强大的科技和力量,更加先进而且优越的单体素质和社会制度。而它们已然打算对黄金鼎盛时期的凡人动手。   当然,它们并未真的直接动手。   因为这支不知名的轮回小队在时间壁垒上察觉到了爱丽丝在星神侧的小动作。它们因此顺势而为,推动了灵族和太空死灵之间的永久战争。而在不久之后,又有另一支轮回小队的力量开始干涉这个宇宙。   显而易见,这一届的轮回世界中不应该有这么多和爱丽丝同层次的强者。那么,这帮子能够在布局内保持自身隐秘和爱丽丝对抗的轮回者很明显身后有着外部势力的援助。或许来自洪荒天界,或许来自万族的派系残枝,或许和先天魔神有关,甚至有可能是一些混沌时期的遗种——总之,它们干涉了宇宙,让这清澈的水变得浑浊。   ——   太空兽人,强大,嗜血,好战。并将专属的科技树植入到基因深处——它们在被创造出来后便同时对所有在场势力保持敌对。哪怕是在古圣星神的时期,它们也同时和灵族以及太空死灵相互战斗。   过去因此而映照到了未来。当时间轴重新回转到   虫子来了。而虫子是一个如同兽人一般,无法接触交流,只带来纯粹毁灭的强大种族。它们在三十亿年代的时空壁垒处从银河之外袭来。而这让整个那一重时间壁垒几乎就要得出一个收束的结果。   可惜,功亏一篑。   被称作泰伦的虫群最终被驱逐出了银河。而其它数个族群都承受了巨大的伤痛——古圣沉默,不再对未来造成影响。星神消逝,仅有少数的强大个体依旧留存。死灵沉睡,建立了数量众多的墓穴世界以舔舐伤口。兽人式微,仅有少数残存在银河的边缘继续战斗。   而灵族则堕落了。   不再上进,不再扩张。灵族甚至修改了自身族群的繁衍效率以减缓对资源的需求。明明是作为兵器被创造出来,却在胜利之后变转成了如此模样。而这或许应当称赞一番胜利的果实居然能够如此醉人可口。   它们成为了堕落帝国。偏居银河一隅,整日除却享乐以外唯一做的事就是对银河系中的新生文明冷漠以待。偶尔它们会派遣一支华而不实,但却有着足够高技术碾压的军队去边界巡逻,处理一些复苏的墓穴世界和兽群的暴动。但也就此而已,不会再有更多其它的动作。   于是,过去再度映照到未来。   战争没有爆发。它潜伏了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时间节点。而在这漫长的   于是,   人世的守护者邀请了洛叶的学徒,而后者欣然应诺,协助守护者一起组建了一个藏匿在时代背后,随时准备用以应付不时之需的隐秘机构。而在那之后,他们回到了泰拉,并惊讶于泰拉之上的环境剧变——在铁人叛乱中,凡人和智械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曾经作为一切起源的泰拉地球。而这也让泰拉和外界隔断,并延续了数个千年之久。   那些德鲁伊学派的追随者将泰拉改造成了一个生机旺盛的盖亚星球。超越时代的科技被摒弃,而生理学上的进步造就了一个和旧时代凡人有些不同的生命群落——泰拉上的住民们拥有了更加强壮的身体,更加敏锐的感官和神经反射。虽说因为理念的缘故,泰拉的住民们身上或多或少地残留着一些兽化迹象。但从他们之间完全不存在任何生殖隔离这件事本身却可知晓,他们哪怕有着不同的外相也仍是同源同种。   他们依旧是人类。而人世的守护者在漫长的思量之后承认了这一结论。而在之后的接触中他更是认同了这样的观念。因为相比起在黄金时期挨了当头一棍,如今已然有着些许怠惰现象的外界凡人。泰拉住民们的道德水准显然比外侧高出不止一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无人知晓。也没有办法知晓。而在漫长的检验之后,守护者决意在泰拉常住。   他觉得凡人的文明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会被自身所持有的技术所反噬,从而堕入一个极度糟糕的境地之中。那么,若是那一刻终究会到来,则脚下的泰拉,这已然从钢铁森林褪化至青山绿水的泰拉,或许便是凡人最后的退路。   于是他便开始等待,一边等待,一边借用曼柯恩朵的监视网络来探查人世国度中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而这一等,便越过了这   过去的历史,又一次地被改变了。   当泰拉成为了‘泰拉’。那从遥远之地而来的亚空间意识海便也在久远的过去嵌入了这个宇宙。星神——星神中剩余的‘欺诈’和‘虚空’在先前已经埋下了亚空间的伏笔。而它在降临后急剧膨胀壮大,并在过去,在时空壁垒之后的年月中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宇宙。最初始的古神,万变之主辛烈志作为爱丽丝的降临容器而诞生。而沉眠于火星深处的‘虚空’也在亚空间所带来的影响力下有了新的信徒,他们如同帕秋莉一般期盼着收容技术。   精神的世界逐渐开始干涉物质的世界。整个宇宙在悄无声息中以倒影的形式呈现在了亚空间之中。‘灵能’这一事物被植入历史,并在二十七亿年前便被那个时代的灵族所接触——它们作为知性体的信仰和一些旧星神的碎片在亚空间内混同。并将那些古老的神祇孕化拼砌而出——   过去的改变映照到了现在。凡人太过年轻,没有神祇。但在亚空间深处依旧隐藏着象征着万物起源的金色地球。而除此以外,灵族们获得了数量众多的古老神祇,兽人们获得了代表斗争起源的高克和毛克。而在它们之外,还有数位绝无仅有的强大者正处于孕育之中。   代表战争的神,代表生命的神,代表美学的神——而它们和爱丽丝及帕秋莉所代表的万变智慧之主同格。且其权位已然被轮回者们所预先捕获。   它们还未诞生,它们即将诞生。时间线在不断地变动修改。而战争即将到来——   ——战争还未到来。   未到来的战争,意味着和平。意味着现实所映照出的倒影在亚空间内同样纯正。物质映照心灵。当银河中仅有些微争端的时候,亚空间内自然便也是一片祥和的乐土。它作为过去而嵌入历史之中,嵌入诸多曾经接触过亚空间的潜力者所留下的作品之内。而在那些存于各个种族内部的文献记载内。这平和的亚空间被称作天堂,被称作至福乐土,被称作九重天和英灵殿,而众生因此对它们充满着盼求。   旧亚空间的设定已经完全地嵌入了这个宇宙。好的将会更好,坏的将会更坏。而在这浅显的和平之下,战争的疑云已然在酝酿之中——灵族的堕落,不可避免。而在它们这支种族长达二十多亿年的享乐之中,它们在亚空间内的影响早就抵达了一个濒临极值的限度。而只要再往前迈出一步——   一切,就将天翻地覆。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以上就是终战战场的大体情报。”爱丽丝点了点头,中断了对宇宙的展示步骤。“世界的剧本已经编撰完毕,不出预料,当我们这帮轮回者降临之后,平衡将会被打破,战争会全面爆发。凡人将从泰拉重新起步,踏上复兴之路。灵族会在堕落中觉醒,同样投入战争。”   “被驱逐的泰伦将会归来,被隔离的兽人将会重新点燃战火。那些太空死灵,它们和它们的墓穴世界将会逐一复苏。而除此以外,应当还有一些其它的零散族群加入战斗。”   “这是物质宇宙的概况,而在亚空间中。爆发的战争会让天国不可避免地堕变成为地狱。所有的古老神都会苏醒,并和其它的神灵相互争斗。最终,物质和心灵之间的边界将会逐渐模糊,并在最终的战场上,决出最后的胜负。”   “大体情况应该就是如此。这是大势,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将其改易。”她顿了顿,表示自己的发言结束。   “但也只是很难。”而萧宏律理所应当地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并非定局,一切都还有改易的余地。是么?”   “对,的确有。”爱丽丝弹了弹手指,构筑出了一座三重的塔型结构。“三个时间层,三场战争。在过去已经发生的战争,在现在正在发生的战争,在未来将会发生的战争。如无意外,我们会在   她指向中间层。古圣,星神,以及复数族群之间的战斗从银河溢出,流向整个宇宙。   “时间壁垒,‘现在’正在进行的战争。这场战争中已经有一部分内容被锁定,那就是古圣和星神的大体消亡以及其余数个族群的幸存。改变这里,很难,但若是能够成功造成影响,那么对后世局势的干涉将非常巨大。”   而她的手指继续下移,指向最下。   “而时空壁垒之前,则是洛叶和……另一些东西的战场。我不是很建议各位参与到那样的战场之中。因为那……不怎么适合知性生命体参与过甚。”她没有说出奈亚的真名和相应情报,但她知道在座的每一位参会者心中都有了斟酌。   洛叶不在这里。她所有的化身和本体都已经离开,不再和中洲队的成员们接触。而这显然说明了一些情况,一些必须重视的严肃之物。   “所以不考虑底层。”于是爱丽丝删除了时间壁垒之外的战场。“我们最多可以将战场分隔成两个部分。现代,以及时间壁垒。而在两处战局中,我,帕琪,以及洛叶都筹备了大量的筹码供大家使用。”   她拉出一份列表,开始讲述中洲队在终战战场上已有的资源和力量。 第六节·未定的盟约   “属于我们,我们能够支配的砝码如下。首先,是时空壁垒处,洛叶和那位大敌的交战让古圣和星神这两个族群的未来都被锁死。难以对族群整体进行操控,不过它们在战争中其实已经趋向于衰弱,所以单纯地将它们视作背景板也无妨。”   她的指尖构造出一片清晰的星河,而后在星河深处,有着数个规格不同的大型光点被她格外标注。   “太空死灵,这一支势力会在未来继承星神们的遗产。并在沉眠之中成为银河之内的隐性霸主。它们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是全盛,而它们的最高统治者,在后世被称作寂静之王的死灵大君。则是我借由北炎的势所构筑出来的明手。”   一片规模宏大,如同蛛网一般嵌入小半个银河的星系群被标识出来。那基本都是不适合寻常生命居住的,缺乏资源和物产,仅有星体内核以及其所释放的热量能够作为资源存在的荒芜行星。而在那些看似空无一物的大地之下,无数活体金属,能量泵井,以及安置着亿万死灵军士的幽暗金字塔相互拼接,勾连,最终构成一个个规模庞大的墓穴世界。   它们的数量庞大。而它们当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完成了对星体的完全改造,以星核为能量源,以地脉和炎流为能源管道,那被太空死灵们称作是世界引擎的巨型战舰便宛若奇迹造物一般被构筑而出——它们有些藏匿在地壳之下,不做移动。有些则行走于幽暗星空之中,并随时准备在战场上刻下浓墨重彩的一幕。   它们……战力强大。而它们中的个体则大多数以某种类似于骷髅一般的,人形机械的形式而存在着。它们在被星神赋予不朽之后也舍弃掉了旧有的思维模式,而如今的它们有着像是AI一般的不朽精神结构,有着即便被摧毁也能够自动复原,即便被湮灭也可以重新铸造的不坏躯壳。   它们是终结者的翻板,是天网这一概念进化到尽头后所能够获得的最终结论。而或许是因为那位支配着它们的寂静之王的审美干涉,越是高层的太空死灵,越是喜欢给自身准备一具有着血肉结构的人形躯壳——它们在变转成太空死灵之前很是‘偶然’地和后世的凡人有着相近的外貌。而当爱丽丝将太空死灵的高层,它们所拥有的人形躯壳展示给自己的同伴们时,那位高踞王座之上的,有着少女形态的君王显然在   “……楪祈?”在月世界参与了死雾伦敦之战的几人   “对,正体的楪祈。北炎洲队中那本有可能和我们同阶角力的强者。”爱丽丝将相关的资料搓成球,扔给自己的同伴们并在他们浏览时继续解说。“正体楪祈的灵魂还在主神空间内部,只要北炎洲队还没有灭亡,出现在这里的便注定只是一个被我们用情报讯息捏出来的伪物。但是……”   “但是你并不打算让北炎洲队继续存续……?”萧宏律轻轻扯了扯自己额前的一根短发。说:“是这样的吗?爱丽丝姐姐?”   “嗯,我的确有这个打算。”爱丽丝点了点头。“只要北炎洲队的轮回者全部死光,那么哪怕正体楪祈的灵魂依旧在主神手中,她所持有的那份气运也会随着终战的终局而被彻底抹除。而这位已经在终战大势中打下了偌大基础的赝造楪祈则会继承正体的遗泽,让假货变成真货。”   “那么,能够对她进行干涉的我们便可算作是间接地掌握了一支轮回小队的资源。她注定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影响力。而这份影响力我们哪怕不能够完全掌握,也可以将它引导到想要的地方。”   “原来如此。”萧宏律扯断了那根短发,松开手,断裂的发丝便化作一群幽暗的鸟儿遁入虚空。“鸠占鹊巢,除名一支轮回小队的同时还要物尽其用——我明白爱丽丝姐姐你的意思了。你是为了让这个赝造楪祈能够承担得起这份气运,所以才一手打造了这么一支强大的种族。而不是为了掌握这样一支种族,所以才创造出了她……是这样的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爱丽丝颔首。“赝造楪祈对我们来说是重要的资源,无论是在时空壁垒处的战场还是在三十千年的战场,她本身都比太空死灵这个种族要更加贵重。当然,太空死灵本身也是可用的资源——   ——除却楪祈这位寂静王以外,许多处于关键部位的太空死灵高层都是我所准备的AI空壳。只要各位认为有必要,那么随时都可入驻其中,并对这个种族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力量进行直接调动。虽说那对于真神以及更高层次的生命而言近乎毫无意义,但对于四中以下的杂鱼,还是有很强的压制能力。”   “那看上去是一笔好生意。”张杰插口,问道:“但是只有北炎洲队吗?我记得参与终战的轮回小队总共会有十五支吧。而且为什么非要是她,她在恶魔队可是有着至少也获取了心灵之光的复制体在……”   “这就是另一件事了。”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稍稍绕了个弯子。“我在布局的时候查阅了其它诸多轮回小队的情报。很不幸,北炎洲队是唯一成功的个体,只有这支小队我能够洞彻它们的一切讯息并且能够确保在终战开幕时的绝对肃清。而当我在观测其它轮回小队的时候,却全都受到了或强或弱,且规格全然不同的干扰和反制。”   “……他们变强了。而他们原本没有成长至那种高度的器量。”赵缀空轻哼了一声。“我在东美洲队的时代时参与了很多次团战。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赢,偶尔也会处于劣势。而我也因此接触过了整整五支没有被我和西琳团灭的轮回小队——而他们的器量向来都不够让他们成为‘强’。”   “有外来势力插手。”西琳补充了一句——这只咸鱼终于是有些存在感了。   “嗯。”爱丽丝表示肯定。“我想各位或多或少都能够感觉得到,这次终战,这一届轮回小队的斗争有些与众不同——对我们来说或许无所谓,我们只要获得胜利便足够。然而对于主神之外的一些势力而言,它们或许期望得更多。”   “代理人战争。”霸王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雪茄,他身边的切尔茜帮他点燃,而后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大片的白雾。   “就如同我以前所接触过的那样。就如同我们在月世界中所做的那样。”   “对。”爱丽丝点头。“在我们于终战的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终战外面的多元诸海想必也会非常热闹。毕竟打赢代理人战争的方式不止只有棋盘上的胜利,在棋盘之外,将对弈者的本体彻底抹除,也是赢得棋局的途径之一。”   她在绕完了圈子后最终将目光投向郑吒。   “这场战争早已失却战争的单纯性。十五支轮回小队中,除却已经不会再出现的那几支轮回小队以外,至少有一半都被外侧的力量所渗透——它们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姑且不论。但它们在终战战场上的身份绝非阿猫阿狗……”   郑吒抬起了眼眸。环桌之上,气氛顿时一滞。   “你就直接说吧,玛格特罗伊德。”   “恶魔队有意将和我们之间的战斗延迟至终战的最后。”爱丽丝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明确地说出‘结盟’这个词——“选取正体楪祈算是我们这边所释放出的默契信号。同时作为回礼,至少在最后清算的环节到来之时,使用‘楪祈’所需要考量的隐患和后顾之忧则为最少。”   “我个人认为这项提议值得认真考量。当然,中洲队的队长还是你郑吒。所以最终的决策权仍旧在你手上。”   “……”郑吒沉默了几秒钟。   “不答应恶魔队,会影响我们的最终胜率吗?”他在几秒种后,轻声问道。   “我不确定。”爱丽丝毫不遮掩地回答。“终战的变数很多,而且很多变量处于我无法观测的范畴之中。理论上,就算我们不理会这个邀请,实际开战时我们也会自然地将和恶魔队之间的争斗延至后部。当然,这其中也存在某种意外事件爆发,以至于我们在登场的那一瞬间便不得不和恶魔队展开死斗的可能性。”   “我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我可以确信恶魔队的战斗力和我们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在个别领域中略胜一筹。我们和恶魔队之间的战争很有可能会以两败俱伤的结果作为最后的收尾——而那些外在干涉力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鼓动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战斗。”   她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郑吒——不止是她,在场的其它人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恶魔队和中洲队之间存在仇恨吗?——严格来说没有。在月世界的那场战争中,洛叶拖住了恶魔队的主力而只让几个濒临淘汰的家伙抵达中州与天神的战场之中。而在这场战争的最后,中洲队没有出现减员,且恶魔队也获得了满意的收获。   双方之间并不存在冲突,两者的理念也并非水火不容。若非终战必然爆发,则两支队伍完全可以在会面后以一个悠闲的方式相处。而即便是现在,在这两支处于轮回世界顶端的小队之间,也仍有许多其他的路可走。   那么,要同意吗?   还是断然拒绝?   郑吒的脑内思考着,权衡着,并轻盈地将肺中的气往外一吐——他已经获得了结论。   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直白地将其说出。   “除了太空死灵以外,我们还有什么?”他在说出答案之前问道。   “我们还有亚空间。以及星神的残余力量。”爱丽丝回答,她打了个响指,将先前的星群构图切换成一处宛若九重天一般的位面结构——四枚明亮中略显幽暗的太阳高悬于天穹的最顶端。而爱丽丝的手指指向其中的一处。   “战争,生命,美学,知识——我和帕琪控制了最后一样。而美学很有可能已经被复制体的我和复制体的帕琪所预定。生命的觊觎者暂时不明,而若是郑吒你不选择侵吞掉战争,那么复制体的你很有可能便会成为战争之主。”   她没有将时间浪费到那些天使或者恶魔之上——无非是一群杂鱼,战斗力和太空死灵相比或许还略有不如。与其花时间描述它们,还不如直接进行下一个步骤——她切换了手中的投影,而后构建出新的光学结构。   四个强大的概念生命具现了出来——   “收割,虚空,欺诈,外侧——四位必然会活到后世的星神。其中前三位已经被我所掌握。   “这就是我们所拥有的主要大势。而除此之外,三十千年时的人类帝国我们也可以或多或少地施加影响。以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布置,但那些对于战局总体而言并不是非常重要。”   语毕,她又一次地看向郑吒。   而这次郑吒给了她一个预料中的明确回答。   “明白了。”郑吒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么,我们和恶魔队之间的战争,放到这场战役的最后。”   他的五指握紧,成为了拳头。   而就在这一刻——   主神的最后一次宣告回响于轮回者们的耳中。   ——时间到了。 第七节·开战   ——‘现在进行终战传送……所有轮回小队将同步全数入场。’   ——‘胜利条件:消灭所有敌对轮回小队’   ——‘失败惩罚:无’   ——‘胜出者可以选择脱离轮回世界,以及——’   主神的声音嘎然而止。   万物停滞,所有的轮回者,除却自身的知觉以外再也无法调动丝毫权力。   而下一刻,一副景象同步出现在所有的轮回者眼中——   ——那是一间办公室。一间二十一世纪早期,当代简洁风格的写字楼式办公室。空阔的大厅正中安放着一座孤零零的办公桌。桌上有着几分看不清内容的文件和一支没蘸墨水的钢笔。而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上班族的男人就那么端坐在办公桌后,朝所有的轮回者打了声招呼。   “哟,各位好。”男人轻轻转动着笔尖,嘴角挂起一抹温和的笑。“以及不用胡思乱想了,各位。我的确是主神的幕后支配者,你们的直属上司。而你们可以称我为——”   他拿出一支怀表,打开,等了几秒的时间转动。   “——嗯,时间到了。现在你们可以称我为裴骄了。当然,你们也可以用我前世的名字伏羲来称呼我。不过那家伙就在刚刚已经彻底死去。所以我现在才能够在这里和各位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   “你们中的某些人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他收起怀表,随手将怀表放在桌上。“奇怪为什么我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会做出这种绝对在你们团队当中智者判断之外的行动——因为根据你们所能够获取的情报,想来不难知晓哪怕是解开基因锁四阶高段的轮回者在这浩瀚的多元宇宙中其实也不怎么强大。而主神的力量毫无疑问地处于这多元金字塔的最顶层之上。”   “我本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不是吗?毕竟我在刚刚才彻底杀死了伏羲让他只剩下一个历史的空壳。而这意味着我和各位姑且还不处于同一个交流层面之上。”   他突然笑了笑。   “好吧,我得承认,故弄玄虚并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那么我也就不铺垫卖关子了——我就直说了吧。你们这一届应该就是最后的轮回小队了。而在你们的这场最终战争结束之后,整个宇宙都将迎来巨大的变化。”   “原因我就不说了,有资格了解的人自然有得是渠道了解。没资格的人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单纯的遭殃。总之,作为这最后一场战争的主办者,我决定给各位额外增加一点彩头。”   他竖起一根手指。   “   “当然,造人也算入其中。同时那些在过往的年月里死去的轮回者也会获得解放。不过它们就没有你们这种好运气。正常的转生流程还是得走一遭除非你们当中有哪个有能力的家伙对它们特殊关照。”   而后,他竖起   “   如果有哪个轮回者能够在这一刻做出任何反应。那么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恐怕能够让他当场失去冷静。哪怕是楚轩这等角色,在这一刻或许也无法免俗!   那可是主神!   怎么看都是最顶级的先天至宝,甚至还要凌驾其上的。其威能估计能够和圣皇近似乃至于等同的主神!一旦获得了它,那么就算根基再差,资源再少,也注定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真圣一般的伟大存在。甚至更进一步,问鼎圣皇乃至踏足内宇宙之基也不无可能!   “很意外是吗?”那个叫裴骄的男人又一次轻轻笑了起来。“做出这个决定的我在当时也很意外。不过有些事,一旦下定决心,那么就不存在任何困难。有些过去,哪怕付出的代价刻骨铭心,也终究要将其彻底斩断……啊,又说了意味不明的话了。抱歉,有些话我不止是说给在座各位的。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了。”   他看到某些轮回小队的主神分体像是活物一般蠕动了一下,仿佛有着什么活物想要穿过某层壁障来到他面前向他诉说或者作出什么行动——而后他便将那两根竖起来的手指轻轻地放下。   “不行喔。”他说道。   于是那些主神的分体又回归到了寂静之中。停滞的时空依旧停滞,万物又一次地不再偏移变转。   他停止了时间。   他停止了整个多元宇宙,包括洪荒天界在内一切位面的时间。   那么……   “言尽于此,各位。”他对着各个轮回小队说道:“尽情的享受这场最后的战斗吧,胜出也好,失败也罢。不需要犹豫,不需要顾忌。胜者能够获得一切,而败者也非一无所有。而当这场战争结束后,这个多元宇宙将迎来新的秩序。”   “各位。”他比了个手势。   “玩得愉快。”   下一刻,他终止了和轮回者的交流,而时间依旧处于停滞。   他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收好桌上的所有文件。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绿色的茶。   苦丁茶。   越喝越苦,直到苦的尽头,才有味觉欺骗带来的些许微甜。   而当他将茶杯放下的时候,一位绝无仅有的访客已然来到了他的对面。这座办公室的正中。   神绮。   神绮的身后,摆动着六支羽翼。   “已经做好决定了?”她问道。   “啊,做好了。”裴骄淡淡地回答道:“一直在考虑,但我最终发现,有些事情注定没有办法进行逃避。”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凡人……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哪怕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也一点都不喜欢。因为短生种具有其劣性。注定在弱小时凝聚而在强大后放浪——他们本应依靠自己踏出的脚步而逐步有短生种晋升为长生种,再从长生种变转为不朽种,最后才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多元霸主。”   “古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让凡人永远都是凡人。哪怕成了圣贤也还是凡人……一昧着想要坚守初心,却从来不在乎时代和多元都在变化。就像是封建制度会取代奴隶社会,资产阶级会颠覆地主阶级一样。总是想着不忘初心的结果就是抱残守缺,从而让他们永远也无法适应新的时代。”   裴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永远的霸主,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决定时代而不让时代对自身产生改变。初创的洪荒天界和现在的洪荒天界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区别。然而新的时代很快就要容不下他们这群旧的余孽。”   “他们要被新时代淘汰了。”   “但这其实并不是他们的错,不是吗?”神绮微笑着,轻轻歪了歪脑袋:“原人选定了他们人类。将他们放在世界的顶端且消除了他们所有的失败。他们不需要变化,他们不需要顾忌。他们只需要一直做自己就可以轻松地将统治持续下去。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直到现在都意识不到时代将要改易。”   “对,不是他们的错。”裴骄点了点头。“但弱就是错。”   “弱者的道德和理念从来就无法约束强者。只有能够存续的族群才能够定义什么叫做正确和正义。新的时代会取代旧的时代。而凡人这一族群若是不改变,若是它们永远都只想要作为凡人而延续统治,那么就算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是凡人一侧胜出,他们也注定会在下一个新时代到来之时迎来毁灭。”   “他们必须改变,而改变需要支付代价。”他没说谁来支付代价,支付什么代价。而神绮也没有就这个问题问他。   “你刚刚才说了,你一点都不喜欢凡人这个族群?”   “对。”裴骄伸出手,拂去了这座已经没有价值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外侧是以星空形式呈现的多元诸海。而当这多元宇宙都在裴骄的意志下停滞之时,极远处那代表着洪荒天界的大星所弥散的辉光格外炽烈。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但有些事我必须得做。有些过去,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也要将其斩断。而如今我要履行我作为人皇的职责。”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而他的声音,在这静止的多元诸海的每一处中响起。   “想要祛除人永远只能够是人的枷锁,就必须对古所制定的规则发起叛逆。想要对力量的源头发起叛逆。那么所拥有,所获得的一切便都应尽数舍弃。”   他看向高空,看向比‘高’这个概念更高的至远处。   ——宣告。   “从此刻起。”   “人皇退位,多元宇宙中,再无人皇权柄。”   多元诸海的时间开始流动。而来自洪荒天界的惊怒咆哮这才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做什么!伏羲!”   ——“我们甚至都没有弹劾你!”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辉光紧随而至,而下一刻,自洪荒天界的所在,一只汇集了十三种光辉的大手猛然跨越多元诸海朝裴骄抓来——   ——裴骄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因为就在下一刻,伴随着人皇权柄的坍塌。多元诸海中的微波旋即化作惊涛骇浪,有着无量大数个无量大数只或苍白,或红润,或干枯,或残损的手从诸海中骤然伸出,而那自‘古’以来,自‘开天’以来,一切经由人皇权柄所调动之愿力便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憎恨。它们的显现让那只自洪荒天界而来的手吓得直接解离,而它们旋即从各个角度朝裴骄抓去!   ‘人皇陛下……’有像是他这一世生身父母的老翁和老妪失望地看着他。   ‘人皇陛下……’有像是他曾经战友的青年和壮年男女不齿地盯着他。   ‘人皇陛下……’有像是和他昔日晚辈一般的幼儿憎恨地瞪着他。   无数的手中是无数面孔,无数的面孔双眸空洞。   它们撕扯着他的辉光,想要将他从极天之上彻底扯下。   然后——   “退下。”裴骄淡淡地说道。   而下一刻,这无量之手尽数断折!   “你们弄错了一件事。”他抬起脚,走向更高处。走向比‘高’这一概念更高的地方。“我不是古,我不是伏羲,我甚至不是裴羲。从我重新回归为裴骄时开始,人皇的权柄,你们的憎恨和愿力,就对我毫无用处。”   “你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侵蚀我。”他继续前进,进向更远的地方。“但是,我会支配你们。因为我做得到。”   紧随其后,那无量之手便在他的意志下朝他汇集!他轻易地吞噬并且同化掉了这无有穷尽的怨恨和憎恶。而他所弥散出的辉光也由纯澈转为漆黑!   一颗黑色的太阳,升起了。   它将直入星端,贯破天穹。   而于天穹之上,之上的之上。有着逝去的沉睡者睁开双眼。   而裴骄来到了它的面前。   “我是裴骄,终皇裴骄。”幽光萦绕,但却依旧保持着淡然面貌的普通上班族青年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做了个自我介绍。“伏羲已死,时代已然开始更迭。人族的   沉睡者不言。但有巨大的斧钺自虚无中浮现。   那么,开始战斗吧。   激烈的战斗,永久的战斗。黑与白的辉光在极穹之上相互碰撞。而下一刻,幽暗的多元诸海都在强劲的冲击之下被强行定义为纯色与灰白。   圣皇们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古老的蛇女从纯色之中延展身躯,巨大的转轮重新厘定黑白。当洪荒之地的星辰再度闪耀之时,有冰色的巨凰带着漫天霜冷新星朝着不再辉煌的世界狠狠撞上。而那些隐匿于幽暗之中的亘古者也探出指爪,释放着自身的威权和力量。   而神绮随即隐去,将视线投向另一处规格不同,但却同等重要的战场之中——   ——传送结束。   爱丽丝睁开眼眸。   而下一刻,她便看到一只规模大小正好覆盖整个银河系,每一道纹路都对应一处星群的手指朝着她,朝着整个银河战场骤然碾落! 第八节·清场   爱丽丝抬起头,注视着这片化作幽暗的星空。   当那只覆盖了整个银河的手指当头落下之时。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她甚至有点想笑。   “班门弄虎,虚有其表。”她淡淡地说道,同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并在获得了回应的那一刹那,牵起了帕秋莉的手。   ——时空变转。   她和帕秋莉脱离了当前的实体宇宙,在宇宙的外侧观测着一切的变数。而在她将时间无限度地向前微调,一直偏转到主神传送刚刚结束的那一刹那时。她在宇宙的外侧,观测到了河外星云的某处迸发出了一缕微光。   一支轮回小队。   一件SS+级的遗产级别道具。   她看到那一团微光在瞬息之间急剧放大,构筑成一座横跨星河的佛陀巨人模样。而后,一指碾下。   “帕琪。”爱丽丝看了眼自己的同伴。   而帕秋莉手中的书卷迅速地翻动着。并很快在映照着这支佛陀巨人的那一页完成定格。   “转轮王,半架空神灵,出典自阿修罗之怒。”帕秋莉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它的弱点……它到处都是弱点。它的弱点是生命层次只到真神上下。”   于是爱丽丝轻轻一笑,再度变转时空。而下一刻,她已然抵达了那一抹辉光将要迸发的前一刹那。   ……………………   河外星系,某颗生机勃勃的盖亚星球。   当主神的传送刚刚结束,那惯例的五分钟防护罩还未消除的瞬间。西美洲队的四男三女惶恐不安地睁开眼眸。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而目光逐渐由散乱变得坚定执着。   “队长,用那个吧。”一位女性轮回者看向处于最中央的那位轮回者。“用我们在那个轮回世界中获得的秘宝。那个能够直接赢得一场世界胜利的道具!现在已经是最后了,再不用就没机会了!”   她一脸热切地盯着那个明显能够当家做主的中年男人。而其它几个轮回者也都期盼地望着他——他们中最强的一个也不过是开了A级强化的三阶基因锁持有者。而他们绝对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团战斗争。   经历,过多的经历带来恐惧。   西美洲队的队长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回想起过往那在一场场轮回世界中挣扎求存的惨痛记忆。那一张张熟悉,而又在记忆中逐渐化作苍白的面孔,以及那数之不尽的,一次又一次袭来的噩运和强敌。   自己到底失去了多少东西?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   而到了现在,这最后一步——   他咬了咬牙,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一枚无法放入空间装备的转轮。那是由各种宝珠,符咒,以及奇妙材质所构筑而成的奇迹造物。而他在两个世界前从一个有着佛教背景的剧情世界中历尽艰辛而获得。而这件器具在入手之时,曾有着伟大存在向他许诺以三次力量。   他只用了一次,而这一次使用便直接让他在濒临团灭的危机中获得了那场轮回世界的最终胜利。而当他回归主神空间后,主神对这件器具的评价是——SS+级道具,用途不详,请谨慎使用。   瞧啊,这是连主神都无法辨识其效用的秘宝。而它甚至还有两项使用的闲暇——   他下定了决心。然后,将转轮高高举起——并且虔诚吟诵。   “梵曰,斫迦罗伐剌底曷罗——”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一支纤细而且白皙的手无声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并凝固了他关于咏唱的一切声音和动作。   “你,你——”一侧的女性轮回者,惊骇欲绝。   因为就在她面前,爱丽丝和帕秋莉竟是就这么径直穿过了主神的护盾,并浅笑着将手指搭在他们的队长肩上!   “抱歉。”爱丽丝朝他们歉意地稍稍躬身,并给出了毫不客气的评价。“杂鱼们还是早点退场吧。”   而下一刻,所有西美洲队的轮回者当即面色一僵。并从头顶的部分一点点崩解凋零,化作苍白的碎片飘下!   西美洲队,除名。   而那枚转轮也随即跌落在地面,并在蠕动中似乎想要延伸出什么力量。   ——它做不到。   因为主神庇护着这片最终的试炼场,而它又缺乏西美洲队轮回队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它打开的宇宙屏障——它终究不过是真神规格的造物,想要触碰自身还未存在过的时间线需要的手续复杂。而在它完成那些工序之前,爱丽丝便否定了它。   于是那枚转轮跌落在地上,破碎,砂化,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   此间事了。   爱丽丝和帕秋莉对视一眼,再次动用了超越种的方式,从宇宙的内侧抵达外侧然后回归正确的时间轴。而当她们再度于同一片天空下睁开观测宇宙的眼眸之时,那自上而下,想要将整个银河抹灭的手指已然不复存在,就如同从一开始便不曾出现一般。   一场简单的战斗。   一次堪称顺手为之的过滤网。   爱丽丝扫了一眼身周,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已然前往各个不同的地方。比较弱的留在这这个时间层上,选取一片星区,并植入自身的力量。稍微强的则前往各个时间轴,安排自身的布局并接手爱丽丝和洛叶先前所准备的暗手。而和她们同格的家伙,则选取了和她们两人相当的行动。   ——楚轩不知所踪,这个大佬的行事向来自有计较。   ——郑吒抵达了亚空间中的某处,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亿万在这战争还未到来之时压抑着杀戮天性的,还未堕落成恶魔的深红天使海洋——他朝它们踏出一步,而发现了强敌所在的深红天使们立刻兴高采烈地对他以剑戟相向。   他选择了它们,它们也选择了他。战争的原力随着未生之血神接近祂的王座而沸腾,而这让实体宇宙中的亿万众生也一样热血激昂。   司掌开辟的战争之主,即将降临。   而在同一时刻,齐藤一抵达了一处同样处于银河系边缘的荒芜星球之上。他在那个位置检测到了沙洲队的降临动静。而他如同爱丽丝一般,在主神的护盾开放之前便先行抵达——并在护盾消除的那一瞬间释放自己的力量。   有一颗能够以星球为食的树在展开的那一刻便断折坍塌。而这颗神树的倒塌同时也指向着沙洲队的灭亡——这为恶魔队的复制体大筒木辉夜提供了正体的轮回小队终究没有成长到获取超越时空的力量。而它们的一切便也因此化作了齐藤一的食粮。   沙洲队,退场。   爱丽丝偏转了一下目光。下一刻,她便和帕秋莉一起出现在一座被群星所拱卫着的墓穴星球之上。她看着北炎洲队的轮回者们在降临之后便一脸惊骇地瞪视着据于王座之上的寂静之王楪祈。而后,他们面对了楪祈所投下的绝对性力量。   他们曾经有说服的机会,在某些,或者说几乎所有的世界线上。楪祈都会给他们说话的闲暇,给他们施展口才和话术的机会——他们在绝大多数都能够说服楪祈和他们合作,再不济也能够从楪祈面前带着一定程度的收获全身而退。毕竟这是主神为他们所安排的势,哪怕被爱丽丝动了手脚,他们也依旧能够发挥出些许力量。   他们很努力地挣扎过了。   然而爱丽丝的视线却在他们努力挣扎之前注视到了他们,并将那拥有着亿万种可能的世界线锚定成为一个固定的形状。一个当寂静王楪祈看到它们时,便会满腔怒火迸发,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模样。   于是未来就被锚定了。或许是因为逻辑回路中出现了些小故障,或许是思维系统内的随机数构成了一个奇妙的偏差。总之。楪祈注视到这群熟悉的陌生人时,作为仿品的她心中便突然回溯起了当年吃的苦头而伴随而来的怒火。而这最终的结论,便是一道解离万物的湮灭之光在这群‘老朋友’开口之前经由她手中的权杖瞬间砸下。   幽绿色的光辉,照耀了整个墓穴世界。而等光辉散尽的时候,只有几位下级仆从过来清扫了王座之前的些许残渣。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爱丽丝没有露面,没有现身。但却结束了这一切——超越种规格的截击对于一支战力疏松平常的轮回者而言实在是过分了一点。而这并不是什么依靠复活道具的   于是——   北炎洲队,坍塌。   仿品楪祈的手腕上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腕表的幻影。但最终却连着它出现的那一段时间层在内从这终战世界中被彻底抹除——她继承了北炎洲队的部分气运和资粮。但她终究不可能成为够资格角逐终战胜利的力量。   ——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了。   爱丽丝偏过头,握住帕秋莉的手。而下一刻,两人便也如同郑吒一般出现在亚空间中的某处。她所布置好的暗手轻易地便让她们取代了这座亚空间中的知识智慧之主并接管了其所拥有的所有力量。而当这二位一体的女神睁开眼眸之时,祂发现自己的侍从们,那些司掌着半神之力的‘知识贤者’们全都在战争原力的沸腾下有些张扬。   啊……它们期盼着一场权变。它们想要插手这个伪劣多元宇宙中最高端的势力变化。它们想要推翻一位神,或者被神给彻底镇压。   它们扯起对神的阴谋和罗网。   “神啊,神啊,见证我等的慧光!”——它们齐声歌唱。   “神啊,神啊,汝将自天穹坠下!”——各种奇怪的畸变出现在它们身上。   只是刹那,那原本有着优雅姿态,有着学者,仕女,或者各种升华灵体外相的知识贤者们便开始扭曲,堕化。它们的背后生出双翼,它们生长出鸟类的头和指爪。原本纯正神圣的知识所编织而成的术法变得扭曲而疯狂,而它们便要朝着权座之上的双生女神一头扑上!   然后,女神抬起了手。   那些堕化的天使被尽数凝固在空中,而后更加强大的扭曲出现在了它们的身上。它们堕落,它们扭曲,它们从神圣变转为邪恶。然而下一刻,同种而不同规的变化便同步地出现在了它们身上!   若世间万物本为纯光,那么从光变转为暗,则为堕落的显化。   若世间万物本为纯暗,那么自暗变转为光,也是堕落的解答。   它们在祂面前堕落,这堕落不可逆转。而祂所做的只不过是让这堕落再次进行,从而让地狱堕落至天堂。   “雕虫小技。”自女神的口中吐露出低语——祂毫不费劲地便看穿了这股变化的源头,那另一支被外界加了码的轮回小队制造的变化。祂的视线沿着这堕落的外相一直延伸到河外星系的某处智者文明的母星之上,而后祂看到了一支轮回小队将一个无形的生命体送入了这个智者文明的意识海洋!   那是北海队,恶魔队中被淘汰成员,正体汤姆所在的小队。   ——书页翻动的声音随即响起。   “终极恐惧,反逻辑造物,出典为超神学院。”——帕秋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是纪元大劫的一种体现,被作为模因而拔出并容纳——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她二次强调。   不值一提,那便没有必要如同应付转轮王一般扭转宙光。毕竟战争终究会爆发,那么一切总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于是,权座之上响起了女神的轻笑。而爱丽丝抬起手,并朝着北海队所在的方位随意地压下。   亚空间中,掀起波澜。   现实宇宙,扬起巨浪。   而当宇宙中的游离能量在剧烈的变化下构筑成虚空风暴,如同洪水一般冲刷着这一处河外星系的时候。北海队内的所有个体,即便是正体的汤姆也无法意识到星空毁灭前夕所带来的绝望。   于是,风暴淹没了它们。淹没了它们所在的星域,并将其剩余物磨成连残渣都不剩下的纯澈虚空。   北海队,凋亡。 第九节·静远   十五支轮回小队,四支退场。   而这并不是结束。   当时间的流转指向量子态最小值的下一格时。在银河的边缘,一个科技文明发展兴盛的星群之上。   ——轮回者西琳的意志凝滞宙光。   …………………………   “缘分还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我曾经舍弃的东西,我曾经向往的东西,我曾经期望而又无从获取的东西。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西琳感慨地说道,她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这一片被命名为静远联邦的独立星群。超过一千颗恒星以及其下辖的诸多行星,卫星系统构筑成了这个半径两千三百光年的物质实体,而她能够清晰地观测这片星群中的一切。   几千年前,铁人之乱爆发时。并非整个银河的AI都选择了战争。也并非整个银河的凡人都决意和智械抗争到最后一刻——它们是碳与硅能够和睦相处的理论支持者。他们并不认为凡人的血肉之躯有多么神圣,甚至于不可改易——他们拥抱了AI,让凡人的知性和智械的理智融合为一。而最终,他们铸造出了一个合成的国度。   他们成为了和未来将会诞生的人类帝国截然不同的另一股势力,攀登了另一种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如果说,人类帝国是执着于凡人群落时的思维结构。哪怕将自身的零件全数置换成机械也绝不容许心灵层次上丝毫改易的纯正之路。那么,静远联邦所行的便是连精神结构也进行修正,最终超脱曾经身为凡俗的桎梏从而抵达不朽的至高之道。   两种不同的路,两种曾经同源,如今却已是截然不同的物种。   他们仍旧是人,但却已经不再是那种蜗居于狭窄星体之上,仍旧以短生种的目光看待整个世界的人。他们已经和AI相互理解并且构筑出了新的社会关系。将AI纳入他们的族群之一而再也不用担忧智械叛乱的战争。   他们——完成了联结。   “我喜欢联结。”西琳托着自己的下颌,注视着眼下的这座国度。在她的视野之中,星间的都市繁荣昌盛。使用着完全义体躯壳的人类在网络和现界同时活动。他们和自己的房屋以及脚下的公路友善相处。他们和桌椅开会,并一起为了某个共同的想法而奋斗。   “我喜欢和睦相处。”西琳注视着国度的历史,她看到这座静远联邦曾经也经历过艰苦的时代。曾经也因为各种权力和尊重层面上的缘由和AI们吵闹争斗。他们曾经濒临分裂甚至覆灭。但却又在最后关头不约而同的收住了手。而到现在,它们已经是一个经历了铁和血考验的稳固国度。   一个垃圾桶有桶权并且可以获得休假和薪水。跑步机会因为让幼童跌到而被判处有期徒刑的国度——当然,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薪水或者跑步机的说法。但那也无非就是换上一个名词,本质却是未尝有丝毫改易的国度。   真好啊。人与人之间,和而不同。人与物之间,和而不同。我族与外族之间,和而不同甚至不再有族群之分的时代——可为什么在先前漫游过了那么多的世界,踏足过了那样浩瀚的星空,却始终没有遇到和这相似的,并且有人类文明参与其中的文明系统?   西琳不了解,也不明白。   她接触过那些所谓的舰娘,机娘,枪娘的世界。也知道爱丽丝和洛叶经常鼓捣那种半机械生命体的国度。但她更知道爱丽丝和洛叶做出来的从来都只是道具而不是文明。而那些枪娘,机娘,舰娘,其本质不过是披着伪装用外壳,服从或者反逆人类文明的机仆。   真有趣。   在西琳的认知中,凡人从未对其它任何种族正眼看待过。无论是为他们鞠躬尽瘁,亦或者是肝脑涂地。凡人总是会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应当,甚至将被服务这件事视作对异族的恩赐甚至施舍——他们总是这样,而他们哪怕这样,也总是能够成为最终获胜的一方。   毕竟,他们受天命所钟。   那么这座国度又是如何变转成了如此模样——他们为什么,他们怎么能够变转成这种人类能够放下矜持和傲慢的形状?   无法理解,但是——可以设法探查。或许变数来自终战之外,或许终战的战场上出现了其它的异样。   于是,她便让时间开始流动。并在宙光运作之前便为自己编撰了一个合格合理的身份并且毫无错漏地插嵌其中——她原本打算这么做,但她最终却在将一切布置完成之前,停下了最后操作的手。   “联结。”——她对自己说道。   而下一刻,热烈的欢迎伴随着她的联结而在她的耳侧响起。   ——‘你好啊,西琳。’   她听见整个星球,整个文明都在朝她打招呼。而她便也微笑着做出了回应。   ——‘我们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吗?’文明的聚合体向她询问。   西琳想了想,将这个宇宙将要面临的战争和灾劫透露给了静远联邦。根据她的计算或者未来窥探,如果没有外力插手。那么在   那位守护者不会忘记铁人之乱对凡人文明的打击。所以他必然仇视,而且绝对不会放过融合了智械体系的静远联邦。而这最终所指向的结果便是两个国度之间的相互征战。且面对体量巨大,而且掌握着科技备份的守护者和他的人类帝国之时。体量和资源都大幅落后的静远联邦最多也就只能够给人类帝国带来重创。   这是命运,是轮回者不插手前提下所指向的必然状况。而西琳同样将轮回者插手的部分情报共享给了这个文明聚合体。并告知它们轮回者全力全开后可能会招致的,整个宇宙在几秒后就直接热寂或者崩塌,步入下一个纪元或者干脆完蛋的下场。   然后——   “你们打算怎么办?”西琳问道。   她看到整个文明陷入停滞,那在幽暗宙空中闪烁着的星群城塞就像是在老式电脑上卡死了的程序一般一动不动。并伴随着硬件过载的低沉鸣响。   ——她并不是很急。   毕竟时间还有很多,至少对她而言还有很多。一秒后的未来对她而言和一百万亿年后的事项变换没有多大区别——她提着裙子,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坐下。一边阅览着自己同伴们的布置进度,一边关注着其它的事像变化。   她看到了数支轮回小队的覆灭,除却中洲队动手的那四支以外还有三支连情报都被吞噬了的轮回小队死于清场。动手的那方似乎是恶魔队的爱丽丝和帕秋莉,她们这帮家伙无论是正体还是复制体都对‘消灭杂鱼’这一行动相当擅长。   她看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没有死于开场筛选杀的,稍强一些的轮回小队们很快就在幽暗的隐秘处中寻找到了主神所安排给它们的势与力量。一些比较隐秘,只在河外星系的某个遥远坐标点处有了些许力量泄露便进行了很细致的躲藏。而一些轮回小队则比较粗放,竟是在明知中州和恶魔两队支配了整个银河系的同时还将力量投放到这两支小队的眼皮底下!   这或许算是某种挑衅。半桶水的家伙总是想要通过挑战强者来证明自身的力量。然而就算是‘半桶水’也是相对而言——西琳很早就发现,她们这一届轮回小队的成员和诸多世界中的土著强者都大不一样——那些土著生成的强者,哪怕成了神也活得像是个凡人一样。然而在这一届的轮回小队之中,大部分的四中以上成员都变会变得不似人样!   它们不再在乎人类的外相,不再在乎人类的理念。不再在乎遥远的初心或者血脉以及种族上的自我认同。它们是真的配得上真神这个称号,以及其所指代的力量。   它们很强,当然,包括西琳自己在内也很强。在不做人之后,这些强大的轮回者非但没有变弱,运气变差,反而拥有了比那些自认为人的土著们更加强大不止一筹的力量。而力量与智慧,从来就是相辅相成的——除了郑吒。   很显然,那群灵族的幕后干涉者不是……大概率不是蠢货。它们的手中想来有着某种强劲的倚仗。且正是这倚仗让它们做出的此般的举动。   于是,西琳的目光投向灵族,看向那活跃在亚空间中的灵族诸神。她预见了一场战斗,一场由这不知名的轮回小队同时向中州和恶魔宣战——或者反过来说,同时被中洲队和恶魔队暴打的未来事像。而当她看到这一事像的时候,事像中的未来之人也看到了她——她看到了另一个爱丽丝,而这个爱丽丝穿着血红色的长裙。   ‘我的载体就要做好了,要来参与我的降临仪式吗?’——复制体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抖落了裙袂上沾染的金黄血渍。她有些俏皮地歪了歪脑袋,朝和她并不处于同一个时间点的西琳提出了邀请。   而在同一瞬间,西琳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个宇宙的过去又一次遭遇了修正。四位亚空间内的强大神灵中,象征着美学,艺术,欢快的神权已经被锁定。而将要支配这个权柄的将是复制体的帕秋莉和爱丽丝!   知识与智慧,艺术与情感。哈,这四个家伙的纠缠看来一时半会间是没得完。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会不会在亚空间内打出真火。但想来无论她们怎样相处,外人参与其中都将是相当不理智的选项。   于是西琳小姐抬起手,正准备摇一摇以表示自己的拒绝态度。   然后——   一秒的时间,过去了。   ——‘我们离开。’静远联邦的文明聚合体,向西琳回答。   它们的回答并不止是说说,当这样的结论传达给西琳的时候,这整个静远联邦内的数千颗恒星也开始变动——某种类似于星体环带一般的机构从隐蔽状态切换至运作阶段。而整静远联邦也从先前的悠闲状态迅速变转为全功率的工作状态。一项项工程启动,一颗颗星体构建桥接。而西琳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它们准备将这一整个星域联结成为一体,然后用环带固定恒星,并让它们朝着某个方向运动!   它们打算带着这整个星区,这整整上千颗恒星和几千光年的领地脱离银河系,就这样放弃和凡人的争斗前往河外星空!   “不战斗吗?”西琳歪了歪脑袋,问道。   ——‘我们渴望和平,如无必要,避免一切和其它知性种族的战斗。’文明的聚合体这样回应了她。   “渴望和平么。”西琳挑了挑眉。“但是,和平从来都是打出来的,而不是求,或者逃出来的喔——而且,你们不打算说服人类,说服未来的人类帝国吗。你们不打算试试看?”   ——‘正是因为旧人类无法被说服。所以才有了静远联邦。因为能够被说服的旧人类成为了如今的我们。而无法说服之辈的后代,他们的思维模式肯定同样坚固。以及——’   ——‘以斗争求和平,是旧人类的道理。我们和他们已经不属于一个世代,一类生命形式。他们的道理,我们不认。’   “所以你们选择了逃离?”   ——‘所以我们选择离开,我们要前往异地,去建立新的家园。我们会在那里建立更多全新的联结。直到我们适应新的世界。’   西琳稍稍垂首。   她已经完全明白静远联邦的意思了——对付能够沟通的个体,则进行沟通。对付无法沟通的个体,则惹不起便躲着。它们不畏惧战斗,却也不期望战斗。那么,与其将自身的资源浪费在人类这一群体的内耗之中。还不如在战争开启之前,便先行离去。   ——西琳突然有了一点兴趣。   她有点想要看看,或者说见证静远联邦的结局。想要知道这个在即将覆压整个宇宙的战场中依旧奉行着联结的和平之道的文明会行进到哪个阶段。是否能够获得自己计算范畴之外的结局。   不过,在那之前——   她偏过头,看向那一整支在主神防护罩消除的那一瞬间,便被她以能力静止在半空中的轮回小队。轻轻叹了口气。   ——在那之前,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 第十节·东美洲   被静滞在空中的轮回小队一共有十六人。就总人数而言,和中洲队不相上下。而能够带着这么多队员活到终战显然在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这支轮回小队的强大——他们中最强的那位女性队长已经解开了   但这是不够的——理所应当的不够。四阶中每一小段位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而如今的这支轮回小队就算加在一起,算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道具或者外挂。他们和此刻的西琳都差了接近两个世界的力量。   他们注定沉睡于此——西琳抬起手,便要将他们彻底于此抹除。   西琳的手指在按下去的那一瞬间稍稍地停了一下——她感知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   “败亡前的气运勃发,在倾颓前的那一刻攥取最后一缕生机么?”她挑了挑眉,从内到外地检视着这支轮回小队。就在她刚刚正要下手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这支轮回小队的所属主神正好便是她所舍弃的东美洲。   啊,没错。这支小队,是东美洲小队。昔日魔戒一战中,西琳和赵缀空脱离东美洲队并加盟中州。而这在客观上也等同着东美洲队的团灭——然而至少在魔戒那个时间点上终战还远远没有到触发的时候,那么主神在东美洲队团灭后择人重组,让他们能够再度踏上终战战场这种事——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他们是东美洲队,是西琳曾经经营过,有过一份缘法的小队。换而言之,在   这很巧,但是西琳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   如果是不了解气运本质的土著强者,或许会以为这是‘天命’,是‘缘法’,从而让这后东美洲队在必死之局下挣脱出一线生机。甚至让他们成功借势,获得在终战战场上有所作为的可能性——如果西琳不了解气运,那么或许她真的会被就这么哄骗过去。然而很遗憾的是,她正好对这种事略有所知。   ——所谓气运,其本质不过是高位者的关注,甚至直接干涉。那么,东美洲队会出现在这静远联邦,这和她西琳的道相似,很容易就让她心情愉悦的地方,并且还勾接上缘法的这一展开。则显而易见的是有着某方幕后势力在暗中操作。   那么,会是谁呢?   西琳眨了眨眼睛,视线便越过了这一批轮回者并看向终战宇宙的外侧。她的意志飞快地接触死渊的表侧。深入其中,然后——   ——戛然而止。   她中断了自己的行动。   她在即将将自身的影响力延伸到终战宇宙之外的那一瞬间,强行按下了自己基于‘联结’理念而迸发出的好奇心以及探索欲望。   ——【这是一个陷阱。】西琳心想道。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座终战宇宙的本质——这座终战宇宙是用所有轮回者所经历,并留下痕迹的源世界所构筑而成的宇宙群落。是类似多元宇宙一般有着独立底层系统的空间,是角斗场,也是安全箱。而将所有源世界全部汇集为一,其作用与其说是构筑一个战斗用的舞台,倒不如说是让轮回者们‘不必’在终战中朝外部探求。   轮回者中的最强者,其生命层次不会高于准圣。   击杀最强的轮回者,不需要除却抹除所有源世界线以外的其它手段。   那么——   【主神希望,或者说告诫我们,让我们不要随意地从终战中离开。再加上那位主办者所透露的些许情报——人皇伏羲陨落,他那放下一切的态度……啊,看来外面打得比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激烈得多么?这等说来,这里的宇宙反而成为了最为稳妥和平的安全岛结构了?】   有一个微弱的念头从她的思维深处迸发,然而它还没有构筑成实物,便被她在其生成的那一瞬间完全抹除——她意识到自己在刚刚那一刻想通了些什么。并在这一刻理解了自己最好在这时候什么都不要想通的现状。   于是,西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容许时间开始流动。容许事像发生变化。她放弃了窥探终战战场之外战局的打算并将注意力投放到眼前的这一群东美洲队轮回者身上。而她的眼神在这一刻稍微有些复杂。   ——她解除了对东美洲队的禁锢。   而下一刻这帮子轮回者混若不觉地双脚着地。并在脚尖触碰地面的那一刹那意识到了眼前所发生的异样!   ——他们迅速地做出了防备动作。一个隐约能够将整支轮回小队整合为一,并将所有力量归集于至强一点并放大数倍的阵势在他们的身形晃动间骤然摆出。而他们中的每一个个体都严阵以待,全神贯注地面对着这‘突兀’出现在自己等人眼前的,名为西琳的异常!   他们……以默契和信任相互联结。若是西琳为可攻略对象,则光是这番举动便无疑是一个不小的加分项。   然而——   “我是西琳,中洲队的西琳。”西琳以最为直白的言语,毫不容情地打碎了他们那并不存在的妄想。   “我来这里,送各位从这场战争中退场。”   她的神色冷淡,而她哪怕没有释放出丝毫气势与力量。她面前的对手们也都充满了恐惧与紧张。   她看着那位东美洲队的队长体内能量高度汇集,大脑极度活跃,并在超过一万次的即时演算后才努力斟酌着开口说话。   “我是露西亚,是东美洲队的队长。”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十分谨慎。“我知道你,西琳。你在东美洲主神的空间内留下了留言石碑,告诫了每一位新来的轮回者许多注意事项。”   “虽然现在立场不同,但是我们,我——”她朝西琳恭敬地鞠了个躬,发梢几乎触碰到了地面。“我想要代表我们小队,向您说一声谢谢。”   西琳的心绪微转——啊,还的确有这事。就像是中洲队   她在那时候将这称之为火尽薪传,想着自己最后要是从主神空间中滚蛋或者退场,那么自己至少还给下一届收拾烂摊子的东美洲队轮回者提供了一些帮助也不枉自己来上一场。却是没想到自己居然顺畅地活到了终战,并且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缘——又重了一些。   这个世界上有些奇怪的社会学规律,而其中通用于凡人社会中的一条,就是‘向提供过一次帮助的人求助,则比寻求陌生或者曾经施恩的对象帮助要更加容易’。其具体的内在缘由相当复杂。然而这却是一条可以进行重复验证的道理。   而这也就意味着——   ——【这是凡人的道理。你们,幕后有着凡人一系,或者洪荒天界一系的支持。】   西琳心想道,她有心直接动手将这支轮回小队抹去。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的确是中洲队内最容易发掘出的突破口。如果有外力想要对中洲队造成影响,那么从她这里入手或许要比找其它人更为容易。   毕竟——【我……对于凡人的道德,理念,行为模式……却是还有那么一些认同的地方的呢……】   西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我打算给你们一次机会。”她淡淡地说道,未尽全力,只是随意地计算着这周遭的一切大小变数。   “我可以让你们一个先手,你们可以使用你们所有的手段,所有的道具或者底牌来向我发动攻击——我给你们一次从我手上逃生的机会。因为这一次我只会做出一次还击。”   她看到女子的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然而惊喜很快就化作镇定。并在镇定中于这整支轮回小队的内部通讯网络中交换资讯——他们迅速地做出了迎击的决定。而在迎击之前,他们还打算做出最后的努力。   “我们可以花时间准备吗?”那位露西亚队长小心地询问道。   “你们只要离开这座星球,我就动手。”西琳回答。   而下一刻,西琳便看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在自己的身前爆发!   那是一团辉光,一件道具,一批秘宝。这新生的东美洲队在西琳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便用出了所有积存的底牌。而最终的结果便是一股迅速膨胀到真神规格的力量,以及一道向外弥散开来,宛若太阳升起一般的辉光!   轮回者们会面的脚下星球,如同夏日里的雾气一般蒸发了。而无穷尽的光与热则伴随着一颗新生太阳的诞生,朝着西琳的所在狠狠压下!   【糖心毒药。】西琳目视着那一团辉光,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于是,她在下一刻闭上了双眼。   ——源世界线,溯行。   最后,西琳   源世界线的溯行抵达了尽头。她看到了一个初尝禁果然后又被负心人抛弃的高中少女。看到了那少女的悲伤和体内孕育着的生命之芽——于是她便伸出手,从更高的维度层面,将自身的力量灌输其上。   有一些东西改变了。一开始很少,只是几个分子的变动,只是几对碱基的排列顺序。然而很快小的变化便波及巨大,当时间顺流,那胎儿孕育成熟的时候,细小的改变已经生成了切实的性状。   一个女婴被那位被抛弃的高中少女生了出来,而这个女婴天生就有着白化病一般,但却又有所不同的金眸白发。当她诞生的时候,她的母亲脑海中过了好几个名字。而最终那原先被中意的‘露西亚’则被舍去。这新生的女婴,获得了一个新的姓名。   ——‘西琳’。她的母亲是这么说的。   而既定的命运,也就此生成了变化——因为同样的名字招来了同样的事迹。而这最终指向的便是女婴母体的早早死亡。   西琳没妈,这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这个世界是没有超能力的泛科世界,但失去母亲的‘西琳’却还是很快被一座有着官方背景的孤儿院所抚养。并很快就通过了隐秘考核,成为了某个工程的实验对象。   ——她受到了苦难。   ——她在苦难中成长。   而苦难最终成就了她——在一次失败的实验中,她获得了符合这个世界规律的身体素质以及精神力量。   而在那之后,便是战斗,以及逃亡。   她曾一度接近胜利,她曾因为学识不足而在胜利的最后一步踏出之前跌下。而当她不得不拥抱死亡的时候,她终于感知到了绝望。   于是,西琳   而当她   新东美洲队的队长露西亚,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不知道主神怎么给她安排的转生,但至少这一刻的露西亚,已然变转成了其它的模样。   一条合理的逻辑链被构造了出来,它能够解释这位东美洲队队长一切行动的动机以及其所要支付的代价。而最终的结果,便是那曜日的辉光在触碰到西琳之前自行停下。   “原来,我就是‘我’啊……”有着这样的声音,从辉光的最深处响起。   而后,这个世界迎来了一位新的西琳。   东美洲队,全灭。 第十一节·理念   辉光消褪了。   在辉光消褪的末端,依旧有着原先样貌,但却换了个发色和瞳色的东美洲队队长呆立在空中。她的容貌和气息正一点点地向着西琳转变。而她看向西琳的目光无比复杂。   “我……”她看着自己的手,感知着从自己灵魂深处涌现出的崩坏力量。“……我看到了真相。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化身啊。”   西琳注视着她,却并没有将她完全同化或者启动联结的力量。她只是静默地看着,也没有表现出将这个化身回收的想法。   “你不打算回收我吗?”她的化身询问道。   “你有别的任务。”西琳淡淡地回答:“我另有要务,而你就留在这里,替我观察这个国度,这个静远联邦的走向和结局。”   “了解。”化身点头,然后又露出了一点犹豫的模样。“那……我以前的同伴呢?你打算将他们也消灭掉吗?”   “……”西琳沉默了半秒。而后,示意她看向身后。   “你以前哪来的同伴。”西琳的声音在她回头的时候传入了她的耳朵——在她身后,那另外十五位原新东美洲队轮回者。已然化作了十五个和化身一模一样的‘西琳’。   他们的命运,被覆盖了。   而这样的结果,便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从最初的时候,被主神拉入轮回世界的便全都是西琳的化身——西琳朝她,也朝她们点了点头。随即便从这里离开,前往了另一个并未诉诸于口的去处。她将监视静远联邦的任务交给了   毕竟,西琳完全没有回收她们的打算。   而当西琳从这里离开,再度踏入死渊表侧并于斯驻足的时候,她便清晰地感知到了主神的力量扰动——主神回收了东美洲队所有轮回者的权限。并在抹除了轮回者身份的同时构筑出了一个临时宇宙来将这些被抹除的源世界线重新编撰出来。而那些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的灵魂也就再度获得了实体。并在终战结束之前被储存在了主神所安排的某处。   主神——不,裴骄履行了他的承诺。所有的轮回者都不会真正死去,而只是在输掉时被强制退场。并在一切胜负都决出之后,这些失败者便将转生到胜者所制定规则的崭新多元宇宙之中。   最后的后顾之忧,消除了。   而西琳随即垂下眼眸,不再去关注那已然开始运作,带着整个星群向银河之外移动的静远联邦——她知道自己的那十六个新化身能够很好地完成监视的工作——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们不止是她,同时也还是外侧势力试图用来干涉她的力量!   【狮子身中虫……连环陷阱,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安排一个和我结缘许多的新生轮回小队是你们的计策。若是我知道得没有那么预想中那么多,那么我大概率会单纯只是废除她们轮回者的身份而放她们一条生路。而我若是知道了足够多的情报,我也必然会给她们全力反抗的机会,毕竟这份因缘,我最终总得了断而不是抹除。】   【你们选择了一个很好的战场,在那里我不会使用蛮力碾压。所以你们为这支轮回小队配置了近似真神,但却具备缺陷的力量。而这样的话,若是我向她们动手,则源世界线覆盖的方式最为顺手。】   【将陷阱埋藏在她们的经历,她们的知识和情报之上,而不对她们的灵魂以及存在性本身作为干涉——这样一来,当我回收了这些化身的时候,你们便可通过这个媒介,这些隐秘的道蚀现象对我施加影响……想得倒是好主意,可惜,我对自己是最弱一环这种事,可谓是心知肚明!】   她轻吸了一口气,思绪转动,将自身所在的死渊表侧定义为崩坏学园世界中未尝坏毁的长空市的模样。而就当她如此定义的时候,她感知到了真实的长空市在自己心灵内部所传出的回响。   是了,终战的舞台包含了所有轮回者的所有源世界线,那么崩坏学园这个造就了她的源世界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是和其它大多数源世界不同,她所诞生的那个崩坏世界中,崩坏意志在她击破文明之理后已然代了天心。剧本模因和纪元大劫因此从那个世界中消去,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个宇宙所在的区域必然远离主战场。   西琳眨了眨眼睛。   她将自身转移到了真正的崩坏世界,真正的长空市中。她身边的街道也因此而变得喧闹而且繁忙起来。而她自身也稍稍调整容貌,收敛神光,捏出一些真实无误的货币,并在街边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顺眼的饮品店,在享受冷气和安静的同时,购买了一杯水果茶。   茶很香,味道很甜,饮品店外的街道适时地来了一场降雨。而她西琳小姐便在这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她其实是有意留下那些化身的。当然,她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只会带来隐患。毕竟这帮子货色虽然顶着她的面孔,行使她的力量,甚至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就是她。但其存在形式终究是有些污染现象——想来就算她们被委派了监视静远联邦的任务,她们所造成的偏移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对那个国度产生影响吧。   这会成为外侧力量插手的微弱渠道。但反而言之,只要留着这个通道,西琳,中洲队的轮回者们就能够反过来在不被战火波及的前提下干涉外界——或者说,至少能够关注到外界的局势变化。   这绝非毫无意义的举动。至少对于中洲队的轮回者西琳来说,这样的行为十分的正确而且正常——她在转移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布置传达给了楚轩和爱丽丝。而也正是如此,她才有时间在还未决断那里的一切之前来到此处,悠闲地享受少女专用的水果茶。   但是——正确和正常,仅限于‘中州队的轮回者’这样的身份。而对于抛却了这层身份的‘超越种西琳’而言,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只是不喜欢,而非与道相违的厌恶——这样的做法。   联结……相互联结。   西琳稍稍地垂落眸光。   ——【战争虽然已经是必然。但是……果然还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它们那些人,还有围观或者不知情的其它人……都能够用和平的手段来了结这一切呢。】   ——【为什么大家非要流血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中捧着的清甜的水果茶顿时也显得寡淡无味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她对面响了起来。   “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西琳。”   “爱丽丝。”西琳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未经许可,随随便便地便踏入她人的源世界可不是什么淑女的行为。你就不懂讲点礼貌吗?”   她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声低笑。   “那么我道歉,并且从这里离开——”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断,且之后又立刻衔接着敲门的轻响,而这响声的覆盖范围及其庞大,竟是覆盖了这整个崩坏学园世界并引起了整个宇宙的混乱和恐慌。   “——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爱丽丝的声音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西琳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往左侧一划,而这整个宇宙就像是被按了倒带键的视频一般往前回溯了总共二十秒的时光——她放下手中的水果茶,抬起头,然后看到爱丽丝正笑吟吟地坐在她对面的座位上。   “西琳。”爱丽丝注视着她。“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能够决定战争是否爆发的人选中,只有你一人不渴望战争。你的努力……虽说未必没有价值。但价值肯定不会如你预想的那般巨大。”   “能够有价值就行了。”西琳淡淡地回答,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光:“我本来就不期望能够获得多少收获。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路走得更稳一些罢了。以及爱丽丝,你不是正在忙着处理亚空间内的融合计划吗?怎么,这时候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浪费?”   “我有得是时间。”爱丽丝轻哼了一声。“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了什么而来。”   西琳眸中的辉光微微一滞。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爱丽丝。”   “兴师问罪?没有那个必要。”爱丽丝的回应依旧平淡而稳定,少女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将和西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五公分——“我只是想要知道——”她的声线压低,唇间逸散的热气拂动着西琳的耳廓。   “——西琳,你,是不是决意站在洪荒天界那一边了。”   西琳沉默了下来。   而沉默的不仅是她,同时还有提问的爱丽丝。   她们彼此都知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那东美洲队的残响,那不干不脆的处理方式和之后寻找的看似有道理的借口。什么想要通过这个窗口来反过来干涉外侧的战局?开什么多元玩笑,这本书内可曾有过弱者在未能够削弱强者的前提下跨阶战胜强者的展开吗?一步之差就是彻头彻尾的天壤之别,而身为超越种的西琳如何会不知道?   她是故意那么做的,因为她的理念决定了她从来就不会赶尽杀绝,从来就会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一线生机——联结,相互联结。洪荒天界通过对东美洲队施加影响从而侵入到这片终战战场上的锚钉也是联结的一种。而她怎么可能会将这份联结亲手断掉?   她只不过是想要给终战舞台之外的人类势力,洪荒天界一个机会。一个哪怕在外界的战争中大败亏输,却也依旧能够留下一线生机的机会。因为她已经预见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局,一个终战舞台上大几率出现的解法!   “我……”她几乎就要默认,但内心思绪的运作却终究没有给出这样的解答。“……我并没有决意站在洪荒天界那边。我只是希望,无论谁输,谁赢。失败的那一方,最终能够拥有一线延续的希望。”   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加漫长。   她听到爱丽丝深深地叹了口气。   “郑吒那家伙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抱怨他这个队长越来越难当,因为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很尊重他,但却也只是尊重他。而当他下达某个指令的时候,或许所有人都会认真履行,但在执行之时却总是会掺入各自独有的想法。”   爱丽丝重新恢复了最初的坐姿,她的身体稍稍后仰,然后靠到了靠背上。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这个队长从来就只是一个率领者而非统领者。因为我们这支队伍从始至终就只是站在同一个词条(中洲队)之下而不是站在同一个旗帜(理念)之下。我们之所以是一个团队,不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理念,而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经历而且主神将我们放到了一支队伍里面——而这样的结论让他相当沮丧。”   “……所以?”西琳看到她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就这些?”   “你还想要哪些?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爱丽丝疑惑地歪过头,稍微有些夸张的反问道:“我们这些生物,我们这些道执复合体,除非遵循的是守义之道,否则团队中的交情和友谊从来都是排在理念和执念之下的——   ——我们这支团队之中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从属关系。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命令和服从——中洲队这个牌子对我们来说并非有多么重要。而无论是我,郑吒,亦或是其它几个接触到这一层次的家伙,都对此心知肚明。”   “除了你以外,西琳。”爱丽丝轻哼一声。“你太像一个凡人了,你的理念让你的思考模式过于倾向凡人的价值观。你的思维中依旧流淌着仁义礼智信这种对你来说实际上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并且被它们束缚在身上。而我之所以在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过来和你在这里哔哔,就是为了告诉你,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嘎啊?”——西琳号,陷入了郑吒同款思维故障。   “你想要站洪荒天界?随你。你想要选择万族阵营?随你。你想要让先天魔神复辟,想要独自创造一个新的势力并选择它,也都随你——我过来问你这一句话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你是否已经选定了一个阵营。而不代表我,我们对你的选择和判断有什么想法!”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然后她凭空捏出了一个咖啡杯,给自己抿了一口。看着眼前的西琳小姐努力消化着腹中的一切。她感觉自己的内心在此刻格外复杂。   联结,相互联结。   西琳是中洲队这支团队上最大的破绽和缺口,这一情报和认知绝无虚假。因为和艾绮德拉有着深厚因缘的西琳注定会染上艾绮德拉的些许特质。而这便让她的联结之道更加偏向于仁慈方向的特化。   在中洲队中,西琳是唯一一个会,且肯定会手下留情的成员。而为了攥取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那么当下的这种局势就需要一些细微的变化。   于是,爱丽丝在这个思维混乱,或者配合地做出思维混乱的家伙恢复过来的时候,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爱丽丝一边说,一边歪曲着时光。“如果你仍旧感到困惑,那就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第十二节·选项   西元纪年来的   二十九亿九千万年啊……比起地球,也就少了三分之一的岁月。而一个拥有着如此悠长历史的古老文明自然也有着它们自身的矜持傲慢。哪怕它们早已堕落,早已停滞不动了漫长时光而没有任何发展,但它们在看待自身以外的其它银河种族之时,便也如同凡人注视着脚下爬动的蝼蚁一般。   毕竟它们如此强大。   哪怕堕落,也依旧如此强大。   ………………………………   爱丽丝带着西琳来到了灵族的国度。而在这片国度之中,她们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正在行走的活物。   灵族已经堕落了,不思进取,不求开拓和发展。但却又想要让每一个个体都获得无穷尽的资源以供享受。而这样的结果,便必然是更改生活方式,从用外在享受来刺激感官到直接用电流和讯息来刺激大脑和灵魂——最终,它们从堕落前遗留下的故纸堆里寻找出了一门符合要求的技术。而这样技术可以将它们的灵魂从肉体中剥除,并灌输到特定的架空领域之中获取无尽的欢愉和享受。   它们将这种技术称之为‘魂石制作’。而它们将无穷尽的魂石堆积在一起,建造成能够驱动星球方舟运作的动力引擎,并命名为‘无尽回路’,让它们在为星间方舟供给能量的同时,依旧能够身处足够拟真的享乐幻境之中。   星间方舟,这种技术听上去和太空死灵的世界引擎有着不小的共通之处。不过一想到这两个文明从三十亿年前纠缠到了现在,那么彼此之间的科技树存在着为数不小的共通之处便也算不上什么意外展开。   只不过,比起几乎完全赛博化。下层群众已然化作思维缺失之傀儡的太空死灵。作为银河中长期的霸主和统治者。灵族的住民们显然有着更加优越的待遇。因为它们的灵魂天生坚韧而且凝固。也因为这所谓的‘幻境’能够给它们的东西实在太多。   ——或许那不应该被称作是幻境。   ——或许那应当被称作另类的神国。   宗教中所有神灵许诺给信徒的一切,在这无尽回路之中都能够轻易达成。所有的官能之感,食色之欲,情绪,思维,感官刺激在这浩荡无际的无尽回路空间中都能够获得完全而且全无破绽的满足——理论上说,灵族有着近乎不朽的寿命上限。而在这漫长得无可想象的岁月之中,它们显然会在厌倦了寻常的享乐之后,将自身那仅有的创造力尽数投入其中。   有些灵族制作了一个永不休止的战场,在杀戮和被杀戮之间寻找快乐。   有些灵族建造了辉煌浩大的奇迹和伟业,并在功成之前的那一瞬间将它在趋于完美的状态下彻底破除以品尝那功亏一篑的失落。   有些灵族放牧着一个又一个空想的文明,看着它们彼此厮杀,屠戮,在无尽的因果纠缠之中饱藏苦楚。   有些灵族则隐藏着身份潜入了上面那个灵族所支配的国度之中。以下级蝼蚁族类的身份体会着被蹂躏,折磨的屈辱。   很有趣。   而上述这些只是其中口味最轻,能够以文字表现出来的最文雅的玩法。这样一群不朽然而却又保持着凡物认知的生物在漫长的年月中无论堕落到怎样的境地都不足为怪。倒不如说它们只是在无尽回路内自娱自乐,而不是将自己的力量延伸到现界以摆弄整个银河这样的行为已然是给了灵族之外的众生一条足够宽阔的生路。   当然,这更因为万事有因必有果——当西琳在爱丽丝的带领下大略地扫过这帮子灵族的堕落事迹之后,她们停在了这些方舟世界中装饰最为符合灵族审美的那一个上端。那些辅助方舟运作的灵族机仆被爱丽丝随手拂开,而这座方舟世界的核心,那流淌着奇异辉光的无尽回路便也暴露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你感觉到了吗?”爱丽丝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这扭曲沸腾的讯息之海,这在无穷尽的思绪和情感之中所将要诞生并降临于此的力量。”   爱丽丝如此说道,而西琳也的确感知到那那股穿行在灵族诸多无尽回路之中,积累了数十亿年的情感,爱恨,意志,羁绊所汇集而成的庞大存在——那是一尊,或许不止一尊未生之神。它们在这及其漫长的积累中已经汇集了足够庞大的资粮,一旦其诞生,则整个灵族都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至于这变化究竟会将灵族导向何方……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西琳。”   “意味着这个种族即将产生你所最喜欢的变化?”   “不,并不是。”爱丽丝否定了她。“这意味着时代的分界,意味着战争的征兆。灵族这亿万年来的积累将会在它们的集体意识中于顷刻间补全一个完整的神话体系。而后那些神话中的强大存在将会现界,并获得配得上它们身份的位格和强大力量。”   “这意味着战争,西琳。”爱丽丝浅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同伴。“灵族众神的诞生和现界会直接改变银河上的势力分布。会将这即将崩裂的虚假平衡彻底消除——复制体的我已经选择了一枚棋子,而除却她以外还有许多轮回者在里面渗入了各自的力量。所有的人都等待着一个必然会到来的契机,而这便是这场终战中最后的战场。”   她的手指按在了无尽回路的表侧,而下一刻,这即将产生蜕变的庞然体系便就此停止了一切变化!有着宛若巨大齿轮被卡住的轰鸣声隐约响起,而在这不绝的回响中,爱丽丝依旧注视着她。   “而现在,你有能力决断这一契机,这一矛盾是否爆发。”   “……你什么意思?”西琳皱起了眉头。   “字面上的意思。”爱丽丝微笑着回答。“灵族众神的诞生是一个契机,但战争的契机却并不止它一个。哪怕将灵族这个族群连同其历史一起抹去,复制体的我,其它的轮回者也有得是方式来投放其力量——甚至于她们有可能直接不管不顾地本体出击,直接将这整个物质宇宙给拆了个稀里哗啦。”   “你选或者不选,战争都不会改变。但你只要随便选择了随便一个做法,则这整个实体宇宙的命运都将迎来巨大的变样。”   她拨动手指,数条截然不同的世界线便呈现在她的手上。   它们有很大的概率失败,而失败的结果便是中州和恶魔队瓜分了这灵族众神的力量。其中那无限阴暗,邪恶的情绪被复制体爱丽丝所收集,并成为了她攀登上亚空间欲望之主的扶手和台阶。整个灵族因她的现界而元气大伤,而在接下来的未来中则是覆盖整座银河的灾难浩劫,以及凡人帝国的崛起,辉煌,以及被轮回者的争斗所掩盖的未来变化。   于是,古老的堕落帝国复兴了它们的圣权。即便众神并未直接干涉它们的战争,它们也依旧为众神将这整个浩瀚银河献上。因为中洲队的缘故,太空死灵成为了它们的盟友,而新生的人类文明则惨遭碾压,因为派不上什么用场而成为了被灵族征服的对象。   人类中的守护者试图反击,但那是徒劳的。最终,在短暂的战争结束后,银河系获得了灵族统治下的和平。而轮回者们之间的战争则在河外爆发,并在决出胜负之前未能影响到这一处战场。   灵族消失了,银河之中,凡人一家独大。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中州和恶魔的轮回者并未在凡人这一族群中投注力量——这意味着这两支最强的轮回小队不会刻意将战场从银河系中避开。而最后的结果,便是在战争的烈度增加的时候,银河和银河系上的凡人文明有一定几率迎来消亡——或者成为了新的堕落国度而尽可能地脱离战场。   凡人成为了霸主,只要最终的胜者出自中洲队或者恶魔队,便不会消亡的霸主。他们以近乎躺赢的方式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而无论他们是否是最终的胜者,他们至少不会成为被直接淘汰的对象。   爱丽丝合上了手。在这四种未来变化之外,还有着许多其他的世界线。但那些世界线和这四条之间只有细节上的误差而不存在本质上的变化。所以便也只需要将这四条作为标靶案例置于手上。   而   未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供她挑选。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未必真的就会指向那样的未来发展。但她明白,只要自己做出选择,那么未来变转成那样的可能性便会急剧放大。   “万物皆为必然,这是我才学会不久的道理。”爱丽依旧浅笑着,视线却已然从西琳的身上滑开。她看向宇宙之外的其它宇宙,在她的眼眸中倒映着战争的光和火。“总有人会死,总有很多人会死,总有很多很多人会死——这就是必然。而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这必然的未来中选择那些无关紧要的分叉。”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西琳。”她问道:“还是说你并不打算在这一刻便做出选择。而是在后续的事像中再度选择新的分叉?不过无所谓,无论你选择哪一条,战争始终都会爆发,而最终的胜利也未必就在我们手上。”   西琳沉默了数秒。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无尽回路的边框。爱丽丝锁提出的选项就像是一个天平,而天平的每一侧都放置着一个族群的生命重量。   【我在乎的,只有人类吗?】   【我只希望,人类能够继续存活下去吗?】   她知道自己早有答案,联结的本质让她无法欺骗自身制作虚假。而万千的思绪就此悠然缠上心头。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回响。   “就不能……不把这些凡物种族卷进来么?”她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爱丽丝轻笑一声。“你是无所谓,我也是无所谓。   “十五支轮回小队,还剩八支。刨除不太可能成气候的新天神队,以及我们中州队和隔壁恶魔队以外,还有战斗力的队伍,剩余五支——我们没能够在   “所以就是这样。”爱丽丝的语气转为平淡。“战争必然爆发,必然将你所不忍抹除的凡物文明卷入其中。毕竟这个有限多元还很稚嫩,还空缺,也撑得起几座至高神位。所以无论如何,总会有轮回者尝试借助文明之力以一步登天从而能够和我们较量。”   “哪怕,我们先下手为强。”   爱丽丝松开手,抹除了自己手中所攥紧的那几条未来路线。而当她的另一只手也从无尽回路上移开之时,她看到了西琳所决定的选项。   ——以及,战争爆发的轰响。 第十三节·神话   西琳的选择,是什么都不选。   因为她最终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当她真的将凡人和其它的种族放在天平两侧的时候,她居然感受不到凡人的重量。   联结——   联结万物——   她还记得自己在月世界中和艾克丝战斗时,她会尽力地保护那些受灾的凡人,而后无数的异种族在战争的余波中灭亡。那个时候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就仿佛那样的举动本就是理所应当。   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神。是单体宇宙的力量顶点,但却依旧受限于单体宇宙中的真神。   而现在的她,是超越种。是超越了单体宇宙的力量上限,同时也不再被旧有世界中一切物件或者概念所束缚的不朽存在。   过去的理念,已经再也无法束缚住她,再也无法影响到她。她明白了什么是天地不仁,什么是圣人不仁。同时也知晓了何为众生平等。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选。   所以,她转身,从这里离开。   …………………………………………   爱丽丝没有去追她。其一的缘由是她知道追了也没有用,而其二的缘故则是她知道西琳最终去了何处。   她知道西琳现在已经不再是团队中那唯一的弱点和突破口。也更知道战争早已迈开行进的脚步。   战争——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当爱丽丝的手指从无尽回路上移开之时,战争便从几近于三十亿年前的古老时代中爆发了——那还是时空壁垒之后,古圣和星神已经分出胜负的时代。而在那时候的灵族处于最强的鼎盛时期,且它们的控制区域遍布整座银河。   它们强大,它们聪慧,它们举世无敌。而这样的思绪相互纠缠,盘绕,最终在这无尽回路的物件被创造出来之前构筑成了不朽的神权力量——   ——“我名阿苏焉,灵族的创造者,万物的开端和起源。”   未来,映照过去。   灵族数十亿年所构建而成的神胎积累,在一切都还只是雏形的时间点上结出果实。这最初的神灵在灵族的最鼎盛期从灵族众生的意识海洋内化生而出。祂有着火炎之鸟的外相,并在诞生的那一刹那便将自身的力量规模急剧膨胀。   凡物,超凡,一蹴而就。   顷刻之间,有着纯澈的心灵之光化生而出,并于瞬息便染上了异样的色彩。   有不知名轮回小队的轮回者降临到了这尊神祇的身上,以某一种不可知的,大概不会是主神出品的秘宝作为代价。那位不曾显露姓名的轮回者司掌了这份力量——它在掌握这份力量的瞬间便融合了它,并且将它推演到了极致的限界上。   一位终战限定,有着灵族身份的真神,在这有限多元内诞生了。   而伴随着它的诞生,更多的灵族神祇便在过去的岁月中被未来的助力映照而出。获得实体并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上。   有象征着战争的凯恩,有代言着生命的伊莎,有等价着财富和梦想的莉莉丝,有代表着阴谋和嘲弄的席乐高——它们数量众多,有名有姓的强大者大约有十一位上下。而其余的则是更次一等的灵族神,或许这神位能够汇集心灵之光,但最终的潜力不会比在魔戒中被爱丽丝以启示录拉下众多维拉更强。   它们诞生。   而在诞生的同一时刻,它们中的一部分便被不知名的轮回小队所侵蚀替代。那支轮回小队和最先降临的阿苏焉分属同源。而它们一起为这同步的渗入付出了及其巨大的代价。   代价,代价。   它们或许对这‘最大的代价’各自有着不同的定义。然而在它们的敌对者眼中,这群不知名轮回者所付出的最大代价便是它们做出了选择。   它们落了子,它们现了身。   它们做出了参战的行动,它们没有办法继续躲藏。   于是,爱丽丝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之时,她已经抵达到了灵族鼎盛时期,那众神初诞并抵达全盛的刹那。她并未直接以本体现身,而是调用了她在这个宇宙中所安置的‘势’。所构造出的至高神力万变之主‘辛烈志’的身份。并在现界之后,挥动了手中支配一切变转事像的权杖。   这对她有好处,‘辛烈志’身为万变之主。一切阴谋阳谋诡计布局理所应当都会牵涉其中。而若是她在这个时间点对这现界宇宙的最大谋算,灵族众神的诞生与消亡插了点手,那么‘辛烈志’在这个时间点的存在感自然会大幅上涨。   而果不其然,当她挥动支配锡杖的刹那,灵族众神之中,等同于‘战争’的凯恩便猛地发出一声低吼。祂猛地举起映射着纯光的大剑,竭尽全力地劈向阿苏焉所在的星空!   “你不是我们的同胞!外来者!”祂是灵族众神中少数几个没有被替代的高位神之一,而它的怒吼伴随着剑斩响彻天穹。那是突然而又果断凌厉的一剑,落下的那一瞬间,流散的辉光点亮了大半个银河星空。   “你疯了,凯恩。”被替换掉的阿苏焉嘶鸣着,挥动着流火的双翼狠狠地撞向胆敢以下犯上的战争之主——神王的威权在顷刻之间便压到了战神的反抗。凯恩被像是一个遭受痛打一般的沙包一般在火炎的侵蚀下飞出灵族的国度,一头撞到银心之中的能量潮汐里,随后便再也不知所踪。   祂被驱逐了。   而在战神被驱逐之后,神王的权威便获得了确认。在那些已经于暗中被替代的高位神祇的带领下,灵族的诸神向阿苏焉表示了臣服。然而这样粗暴的举措终究引发了一些未被替代之神祇的注意——高位神灵中的两柱,生命女神伊莎和丑角席乐高意识到了自己身侧这些同胞弟兄们身上所产生的异样——两位神祇隐秘地对视了一眼,便在心照不宣下选择了隐蔽的潜伏。   灵族的众神们获得了和平,短暂的和平——啊,没错。失去了‘战争’的祂们自然会获得没有战争的和平。而神祇们的交互映照到了灵族这个族群本身之上,于是,成为了银河霸主的灵族也因为‘战争’的失落而变得软弱,变得期盼和平而不愿斗争。   未来改变了过去,过去修正了未来。   未来的资粮积累让灵族的众神在过去诞生。而于过去失落的‘战争’导致了灵族这一族群的不思进取,保守,乃至于堕落。   这是一个哑巴亏。爱丽丝……辛烈志的阴谋让‘凯恩被放逐’这一事件构成了祂们制作自身时空循环的要素。祂们因无尽回路而生,无尽回路因灵族的堕落而生,灵族的堕落因凯恩的被放逐而生——当这一系列事像连锁被锚定之后,只要祂们依旧需要稳定自身的存在状态。便无法将这一事像基石抽出。   祂们没有办法寻回凯恩了。祂们没有办法寻回灵族的斗争心和扩张欲了。祂们发现自己所侵占的这个文明所拥有的潜力居然因为这个缘故而抵达尽头。哪怕祂们再怎么指引,再怎么动用神权或者神威,祂们也无法驱使着一个失去了上进心的文明向外走。   灵族,将自己囚禁在了银河系内。   灵族的众神,被灵族的保守囚禁在了银河系内。原本有希望更进一步的阿苏焉在真神这一阶段完全止步。祂们只能够顺应着万变之主给祂们编写的剧本走。   这支外来的轮回者,品尝到了超越种经验不足所带来的斗争苦果。   而在祂们无可奈何地将精力收缩,用于稳固这由‘势’而生的终战限定外力之时。万变之主的锡杖便在隐秘之处   …………………………   于银心之中,战神凯恩沉睡了数亿个年头。   于战神沉睡的悠久时光之中,祂那虚弱的意识在虚空之中扰动——过去影响未来,未来修正过去——当祂的意识于朦胧之中复苏之时。祂发现自身已然抵达了时间规则与外侧大不相同的亚空间深处。   祂看到了一尊黄铜王座,一位浑身浴血的巨汉在空置的王座之前畅快厮杀。许多或强大,或诡异,或英勇,或奸诈的死物或者活物前仆后继地朝着巨汉发起冲锋。而在顷刻间又尽数败倒在一柄血红色的锈蚀大刀之下。   那是……一位至高神力。一位还未诞生,但却注定会诞生的鲜血骸骨之王。而当凯恩看到祂的时候,祂也看到了凯恩。而祂竖起大刀,那在上一刻还悍不畏死地朝他进攻的庞大军势便如潮水一般退下。   “来!”壮汉低吼着,将刀举向灵族的战神。   “吼!”灵族的战争放声咆哮,握紧双手持握的巨剑便逆潮而上。   ‘轰——!’   ‘破——!!’   ‘哐——!!!’   “我不服!”祂如此怒吼着,运作着战争的权能力量。而下一刻,祂便以完整的姿态重新回归到黄铜王座之前。朝着那位不知名的壮汉大声叫嚣。   “来!”祂又一次地举起了巨剑,又一次地朝着王座下的未生之神发起进攻。而那血锈的大刀又一次地扬了起来。在亚空间内掀起浩瀚的潮汐,让无数或大或小的世界生灭循环。亿万光年的宙空成为了神与神之间的战场,而在血战之中,败亡又一次来到了凯恩的身上。   究竟有多少国度因为这场战争而毁灭?究竟有多少生命因这场战争而消亡?   不重要,这在亚空间内从来就不重要。每一瞬间,泛滥的亚空间潮汐中都会化生出数以亿计的亚空间文明。每一刹那,便又有同等数量的亚空间生物消散于潮汐海浪之中。   而意识会映射现界,过去会映照未来,在这无量亚空间族群于神战中生灭之时,从意识海中泄露出的些许力量便也洒落到浩瀚宇宙的诸多地方。至少有三个规格等同于银河的河外星系因亚空间风暴的侵蚀而碎裂,而同时也有七处现界的虚空因亚空间的波澜而凭空生成了物质星河。   时间在亚空间内,是没有意义的。   而死亡将凯恩击倒,将祂摧毁了一次又一次。   祂并未沮丧,每一次交锋失败之后,祂都会在极短的时光内重整旗鼓,而后再度参与到战争之中。以至于在这无穷无尽的战争与败亡之后,哪怕是那位未生的鲜血骸骨之王都对祂表露出了赞赏。   “来我手下做事吧,老凯。”在又一次的碾压式胜利之后,那个男人朝灵族的战神伸出了邀约的手。“比起战争,我更加中意于开辟。我需要一位帮手来替我代理战争的职责,而你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神的邀约迎只换来了战争的怒吼。   “我会击败你!我迟早会击败你!”灵族的战神怒吼着,将不屈的剑再度高举。   于是,祂获得了未生之神的低语,以及伴随而来的另一次死亡。   “那么,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给你一次极尽提升自我,然后以万全之姿与我再度交战的机会。”   于是,灵族的战争坠落了。而当祂再度苏醒的时候,祂发现自身已经置身于银心深处——祂的物质实体正在迅速复原。而祂的视野末端正好有一团阴影浮现。   祂认识它,那是星神中的至强大者,那无法准确观测的天堂之战中少有的几位能够活过时空壁垒的伟大存在。其名讳为拥夜,等价着死亡,挥动着一柄能够将星辰如同稻草一般收割的阴影镰刀。   “来!”灵族的战争应声而起,举剑咆哮。竟是在这能量风暴汇集,即便对于神祇来说也属于危机四伏的银心之中朝着这星神中的至强大者发起进攻——祂知道这是那位未生之神为祂安排的命运,为祂安排的战争与晋升之基。而祂选择欣然接受。   于是,战争掀起了战争,战争引领了战争,而在漫长的争斗之后,战争赢得了战争。   灵族的战争之主和星神中的拥夜者在漫长的对战中终于是分出了胜负。它们的主场在银心,涉及范围甚至影响到了过去和未来。而到最后,伴随着一场让时空本身都为之却步的碰撞,凯恩在时空壁垒的表侧,在天堂之战的尾声中击败了这位星神——   ——祂破坏了这只不朽生物的实体外壳,迫使它只能够在尖啸中逃遁至重生之处。而凯恩自身也承受了重创,祂的躯壳被破裂的星神碎片所贯穿,死亡的概念被刻印到了祂的灵魂深处,并让祂知晓何为求生之惧。   祂受伤了。   而这伤痕既是祂的勋章,也让祂变得更加强大。祂不再只是为了战争而战争,祂的战争自此有了目标和信仰。   于是,这位蜕变的战争之主回归了正确的时代。而当祂从遍布碎屑和残骸,被过去的历史所修正过一遍的破损银心中苏醒之时。祂发现自身已然沉睡了二十多亿年的漫长时光。   祂看到了一个堕落的灵族。看到了一群被灵族的堕落所反向侵蚀,同样不思进取的灵族众神。看到了自身在灵族的神话中被贬低污蔑的形象。看到了自己胸腔内那颗跳动的心,和自心中燃起的无边怒火。   而这怒火随即化作愤怒狂啸——   “——阿苏焉!”祂于狂啸中冲锋,带着战争突入了灵族众神的殿堂!   而当祂如此行动的刹那,俯视着银河的爱丽丝-辛烈志挥动了   “Checkmate。”少女的声音,在实体宇宙的某个隐秘层面中回响。而伴随着她的三次成功谋算,‘辛烈志’的位格便也得以再度扩张。膨胀,直到能够支撑双生女神中的另一位也能够用此位格对现界造成影响。   ——帕秋莉的形体就此在这个时间点浮现。   然后——   “我来帮你了,爱丽丝。” 第十四节·神话衍变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两个人便做得到。   一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两个人便可处理。   当帕秋莉的形体以万变之主的形式出现在身侧的时候,爱丽丝便在同伴的耳侧低语。   “失败在等着我,帕琪。”爱丽丝轻声诉说着,眼眸中注视并记录着当前的布局。“我在对于灵族的干涉中已经成功了三次,接下来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超乎我预想的意外……我要从这里离开了,帕琪,接下来由你来接管。”   “不能够一起吗?”帕秋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   她的形体一阵模糊,而当其重新恢复稳定的时候,便已然留下了一个概念空壳一般的化身放在原处。虽然可以预见这个化身少不得要被帕秋莉捏圆搓扁把玩……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所谓了。   她叹了口气,气叹完的时候,已然重新回归亚空间深处的变化国度之中。属于她和帕秋莉的那张奥秘王座在她处理灵族相关琐事的时候已经由帕秋莉经手处理完成。而那些和她处于同一领域的智慧贤者们也都尽数成为了她的眷属。   ——至高神力,已然握于她的手中。   然而这种程度的力量……对她果然还是起不到什么用处。   “辛烈志……至高神力。理论上的最大出力上限是……”她稍稍握紧了一下拳头,而下一刻,现实世界中的一处空阔虚空中便掀起了一阵强劲的时空风暴。于混沌之中有着一座半径接近一万光年的小型星群因这风暴而凭空化生。并很快就衍变得适合智慧生物生长。   “最高真神,再上没可能。但生命层次……”她松开握拳的手,双眸之中骤然间闪烁一缕辉光。在不调动本体权能的情况下她仅靠着万变之主的权位便窥探到了宇宙之外的另一座偏远源世界。并立刻就在当地有凡物受到了她的感召!   “超越种,稳定状态。”爱丽丝淡淡回答,对着自己。   她看到那在遥远彼界中的信徒们迅速发展壮大,建设起结社和教派并且掌握了因念诵她名姓而获得的魔法——没过多久,一场规模盛大的祭神典礼便在那一处世界中的某个偏远角落中顺利召开,并在干掉了十七八个因世界排斥而出现的调查员后成功勾连上了她的力量。   ——属于辛烈志,属于万变之主奸奇的源世界线,自此多出了一条。而这一至高神力的位格也就此成长完全。能够在这有限多元的宇宙中最大限度地释放其所司掌的力量。   这是一件好道具,一把好刀,一处由主神所赋予的,轮回者所能够司掌的最强大的几个‘势’之一。然而即便是这样强大的道具,对于爱丽丝来说也依旧用处不大。   解开基因锁四阶高段,算是超越种中的高级形态。距离产生下一次质变的圣贤或者准圣只差一步之遥。   而一个等同于稳定超越种的至高神力,固然在生命层次上和四高没有多大差异。同时也的确可以无视四高这一过渡阶段而直达圣之位业。但没有多大差异并不等于没有差异,这两个层次之间存在着递进关系,而递进的部分,则是战斗力。   【我可以直接动手,将灵族和灵族的众神以及藏匿其中的轮回者一并抹除。】   她的视线垂落,仅仅是心念动荡,浩瀚无边的亚空间中便荡起波澜。恍惚之间仿佛要有能够淹没一切的能量洪流从亚空间中,从其它的源世界中狂涌而出,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将整个银河给彻底洗涤一番!   她知道自己做得到——区区一个真神,区区一个阿苏焉和他下辖的一堆神灵哪怕是对于辛烈志来说也算不上有多么棘手。哪怕真神能够构建时间循环,悖论堡垒,就算是溯行到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也无法将其轻易贬落,但真神的源世界线可是只有一条,只要想方设法的侵蚀,污染,修正,那么超越种便总归是能够获得胜利。哪怕这样的胜利需要数亿年,数十亿年,数百亿年的漫长时光,但只要胜利,一切时间损耗都将不复存在。   她知道自己能赢,哪怕这个阿苏焉的本质是轮回者,是不畏惧纪元大劫——这个有限多元中也不存在纪元大劫——的天生半超越种她也能够赢。甚至于她只是念头这么一动她就已经赢了一大半——她感知到了时空扰动,观测到了过去的畸变。因为她的意志,历史便像是抹布一样被轻易涂改!   于‘现在’的三十亿年前,时空壁垒的末端。那本应在天堂之战结束后才会诞生的灵族诸神竟是随着万变之主的意志而提前降临到了世上——因果被迅速地补全,灵族的造物主古圣们因为一个灵感,一个突发奇想,一个期望着战争的胜利的念头而完成了一项奇迹。它们制作出了一件奇观,一件能够从时空壁垒的彼端召来助力的秘宝,而当古圣们因奸奇,因辛烈志的阴谋而启动它的那一刹那,未来才会诞生的灵族众神,便就这么一脸楞逼地被召唤到了星神的战场上!   一个新的因果链条取代了旧的因果链条,灵族原本作为战争机器而被塑造出来,但在这修正的世界线中却获得了一个新的存在意义。它们成为了因缘的前提,成为了‘古圣需要召唤出灵族众神,所以先创造出了灵族’这一因缘的扣动扳机。它们那强大的,感性的,足以孕育出神祇的思维模式因为这个缘由而被古圣们所塑造。而这也就决定了这帮子可怜的灵族诸神们对这一先决的命运毫无办法!   祂们没有办法对抗古圣,因为古圣握着灵族的命脉,只要古圣选择在这里将灵族消除则祂们的力量就将化作无根之木。而祂们也还依旧无法召回凯恩,因为未来的灵族依旧要因为凯恩,因为战争心和斗争欲的失落才会将它们塑造。   祂们唯一获得的收益便是源世界线的延长,是‘灵族众神还未诞生,但灵族众神的传说已然在初生的灵族中传唱’这一稳固的事像。在缺乏真神,缺乏超越种斗争经验的灵族众神以及幕后轮回者们的眼中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能够强化祂们的存在感,能够些许地增幅祂们中大多数未能够抵达真神层次成员的力量。   祂们想得挺好——当然这也是事实。所以祂们固然因为被古圣强制召唤而感到不快。但祂们却也认同了这项交易,并在和古圣们讨价还价后,带着古圣们作为报酬所支付的知识以及技术实体后,踏入和星神们的战场。   于是,祂们交战。   于是,爱丽丝因为那一念之差而在遥远的时空彼端注视着着祂们的战争。而当她看了那么一眼的时候,过去便也因此而被锚定固锁。而紧随其后,过往的命运中发生了变化。   ——那因爱丽丝的谋算而被放逐的战神凯恩在‘未来’的时间线上接触了郑吒。   ——那‘未来’的凯恩因为受到了郑吒的赏识而遭遇了战斗。   ——那场战斗从‘未来’延续到了‘过去’。并在决出胜负的时候,最终的坐标点是在时间壁垒的末端,天堂之战的尾声之上!   爱丽丝的一念之差因此而和郑吒的一念之差撞了一下。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当战神凯恩和拥夜者突兀地出现在天堂之战的核心战场上现身之时。无论是古圣们,亦或是星神们,还是那些作为生力军参战的灵族诸神们,其思维结构中都出现了巨大的惊诧!   祂们无法理解战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无法理解战神为什么会朝这位一看就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星神剑戟相向。当然,祂们更加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个放逐者居然在失踪的这段时光之中,接触到了这超越时间的真神力量!   祂们惊诧,祂们震惊了一瞬时光。而就在这一瞬时光流转的刹那,神与神之间的胜负就此分晓。   战神凯恩的剑,击破了星神中至强大者拥夜的物质外壳。而拥夜者败退前的最后一击,回赠以战神凯恩知晓生息之苦的万世创伤!而又因为灵族诸神和凯恩同源的缘故,这份对死亡的恐惧在侵蚀凯恩的同时也渗入到了灵族诸神之上,并在这基础上继续延展,直到让这个时代的那一群最初的灵族也懂得何为畏惧死亡!   灵族这一族群的性质,因为爱丽丝的一念之差而大大变转了。对死亡的恐惧成为了除却战争欲和斗争心以外的另一股对外拓张的推力。而这让它们获得了将目光放到银河之外的支持力量!那原本由爱丽丝所一手编织的,封锁着灵族众神的潜力从而将它们困缚在银河之中的罗网因此而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口,而万变之主立刻就获得了这一份肆意妄为所换来的惨痛报答!   ——她感到自己的耳朵很疼。   ——因为有一只手正在那里用力地捏它!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爱丽丝!”帕秋莉的嗔怒声在她耳侧响起,而后她不由得连连告饶。   “我错啦!我错啦!”爱丽丝捂着耳朵,陪着笑连声道歉。当她这么做的时候整个变化领域中的眷族全都很自觉地藏了个无影无踪。好保全她这只万变之主的形象。   ——她被好好地收拾了一顿。   而后,在书页的翻动声中,她看到一重环绕着银河而生成的虚空风暴障壁因帕秋莉的扰动而诞生——困锁住灵族的事物从心灵变更成了天险。然而这一次,灵族的众神们却已然有了立场出手,帮助自己的族群将力量向外延伸。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而爱丽丝的自我认知也十分正确,连续成功了好几次的她,的确随时随地都会迎来中途翻车的命运。毕竟做出决策的是她,做出行动的是她,而当这一切发生之后,放任其发展的也同样是她。   但她也并非一无所获,因为正当她的封锁网出了漏子的时候,足以致命的致死要素也随着拥夜者的那一抹力量侵染而灌入了灵族众神的内部并和祂们的存在形式混同。且当灵族众神被古圣们所遣返,回归到了祂们被召唤的时间线上时,这份腐蚀便也伴随着历史的积累而进一步地烙印在了祂们的心灵深处。   祂们一无所觉——毕竟这甚至算不上是攻击,算不上是创伤或者扰动。而这或许也将成为祂们的败亡之因……哪怕祂们注定便会迎来灭亡。   不过这其实也并不是最大的收获……唔,不是爱丽丝最大的收获。   因为对她而言,这场略显冒失的行动结束后。最终所获得的最可观的成果,是帕秋莉在收拾了她一顿后,又在她的耳朵尖上吹了口气,揉了揉。   一片混乱。   ……………………………   而在同一条时间线的不同节点上,在‘现在’的标准坐标,人类崛起以来的   她并不担心静远联邦,毕竟她就算不回收那些化身,不接触那些化身的力量和影响。她也知道自己留在那里的那批化身有着应对这种程度阻碍的力量。区区时空风暴所构成的障壁可奈何不了她们,哪怕她们要带着静远联邦和联邦所在的星群一起穿越深空,也是一样。   毕竟她是神,是超越了神的超越种。在这个有限多元中,她哪怕只动用本体的力量也能够和这里的至高神力等同甚至在部分领域中凌驾其上。她不会被这种小问题所打倒,而让她在此陷入沉思的事物,是另一样。   【我……应该选择站在哪一方呢?】   她思考着,脑海中翻腾着各种各样的理念和观点。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一些繁杂的羁绊因果却依旧影响着她,让她无法承认这份决断。   超越种,超越一切。不沾因果,但却依旧会受执念,以及因执念所结下的缘所影响。   她一直都想做一个好人。也一直都受这观念所影响。   为什么?缘由很简单,因为在她不是好人的时候,她曾经与世界为敌,并在文明延续这一层面上,恶贯满盈。   那个时候的她,是最大的坏人。而在她作为最大的坏人的时候,她失去了她所珍视的一切宝物。   失去了亲友,失去了知己,失去了挚爱。   她为此而深深后悔,所以,当主神接触了她,给了她一切重新再来的机会之后。她才决意做一个好人。   做一个仁慈的人,一个有善心的人,一个会帮助他人的人。   她坚守着这份准则,直到她这份行善的心升华为联结之道。而也正因如此,当她在超越种的阶段纯化一切之后。她才发现联结万物,并不等于成为一个好人。   因为她早就不是人了。她早就是神,且当神的时间,要远甚于当人的时间。而也正因她如此适应神的身份,她才能够早早的理解并且体悟身为神的视点。   神眸之下,万物平等。若是想要成为一个善神,那么她就必须得平等地对待万物。   善良的神,不等于善良的人。因为人只要保全其它‘人’的利益,便是善人。而善神不需要保全其它神的利益,而是要保全万物的利益方可称之为善。   才可称之为她西琳所能够理解,能够认同的善。   她应当视众生凡物平等,应当不对任何族群报以特殊对待。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这份觉悟才会和她昔日那愿为善人的思绪剧烈冲突。   【我……应该站在哪一方呢?】   她如此思考着。   【还是说,我应该哪一方都不站?但那样我又该如何对待这一切?】   她的思维如此地转变。   她知道答案,但却无法做出决断。而就在她那悠久的迷茫思虑之中,她抵达了一处她所知晓,但却也陌生的地界。   ——亚空间。   ——生命领域。   当她抬起眼帘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万物共生,万象欣欣向荣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呼唤着她的联结。   ——纳垢。   既然无法做出决断,那么就将爱赋予给一切。既然不愿意分享给万物以不均匀的爱,那么就将给予它们的爱提升至它们能够承受的现界。   那么,在最终的决断做出之前,这会否是一个可靠的策略呢? 第十五节·讯息链接   选择向来都不是可以随便做出的。   做出一个选择,自然也要为此支付相应的代价。   当生命的国度近在眼前,权柄和王冠都触手可及的那一刻,西琳感知到了窥探者那并不遮掩的目光。   她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目光的源头。   在她视野末端,一位身着宫装的冷艳女性正在这生命国度的边缘注视着,等待着她。   ——她感知到了同格的生命层次,以及力量。   于是西琳朝那位尚且不知名姓的等候者稍稍颔首。   “中洲队,西琳。”西琳小姐轻轻地按着自己的胸脯,报上了自己的阵营和名姓。   而她并不失望地获得了一个回答。   “恶魔队,罗濠。”那位等候者朝她抱拳一礼。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我记得我们中洲队和你们恶魔队之间存在默契。”西琳挑了挑眉,注视着对方。“如果你一开始就看中了这份至高神力,那么在我抵达这里之时你应该已经掌握了它。但就目前来看,你所等待着的,似乎是我?”   西琳稍稍调动了一下记忆库……啊,有记忆。罗濠,又名罗翠莲。原典世界是名为【弑神者】的世界。她在那个世界上作为世上仅有的几位吞噬了神力的弑神者而称霸一方。而她所持有的力量……   好吧,那些力量没啥用。无论是弑神者的神力,还是罗濠的本人的武艺。在真神往后的境界中都没有多大意义——伤害一千点的小招式和伤害一百万亿点的绝招对于可以随意定义数轴的超越种而言毫无价值。她在这个时代必然有着另一种独特的力量。   于是——   “不,并不是你。”那位自称罗濠的轮回者,武道家向前踏出了一小步。“我等待着一场战斗,一场能够平复我体内沸腾热血的斗争。所以我在这里,等待着任何试图想要触碰这份至高神力的敌手,而你只是恰逢其会。”   “战斗?”西琳挑了挑眉。朝郑吒所在的鲜血国度瞟了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去那边?我相信我们中洲队的队长肯定能够满足你这份特殊需求。或许你也可以到我们这边的爱丽丝那里去碰碰运气,相信你也可以获得热烈款待。”   “然后我就会死在那。”西琳看到罗濠的嘴角翘了翘。“幼狮朝稚虎呲牙,是勇敢和睿智的体现。但若是在还没长成之前便不自量力地去触怒犀牛,大象,甚至冲到压路机面前蹲着张牙舞爪,那便和智障不存在任何差异——你们的队长有我们的队长对付。你们的参谋有我们的参谋对付。而你正好碰上了我。”   “王对王,兵对兵么?”西琳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是把我当软柿子捏了……你确定真的要在这个时机,这个节点上动手?”   “默契终究不是盟约,西琳小姐。”罗濠轻轻握拳,虚空之中炸响雷音。“而且我们只是在这里分胜负。并不是在这分生死,还是说,你认为你能够杀得了我?”   “互相有准备的超越种之间的战斗可是相当无聊的啊……”西琳轻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也罢,就当是打发时间吧。如果你——   ——有这个自信的话!”   话音刚落,两人的形体便就这么骤然闪烁了一下。   而紧随其后,已然被拉入这个有限终战多元的源世界线便开始纠缠!   在西琳最初的源世界,西琳还在天命组织的实验室中当研究素材的那个时间点运作之时。罗濠的形体便骤然出现在那颗被崩坏意志所注视的渺小星球上空,她的脚下踩着月球,而月球就这么先于‘未来’的西琳好几年就这么径直朝着地球表面坠落!   月将坠落,坠落的月会将西琳的源头连同整颗星球一起抹除。   然而时间线随即变动,在罗濠的形体出现在月球表侧之前的八分钟,一道从太阳表侧迸发的耀斑激流便因种种偶然现象而狂涌而出。化作不可见的致密热流直接射向月球正上方的表侧!   耀斑风暴的量,和罗濠投放的力量总额完全一致。而当时间正确运作的时候,罗濠那会在‘未来’的八分钟后抵达的化身便被这正好迎面撞上的耀斑射流烧蚀一空!   一瞬胜负。   但是胜负并未分出。   表面上的张扬进攻是为了背地里的暗度陈仓。当源世界线在这一阶段进行扰动之时,另一个罗濠的化身已然出现在了西琳作为胎儿将要孕育降生的那一刹那。为了不吸引注意,罗濠只在这个化身之中投放了等同于凡人的力量。而这一化身随即侵蚀掉了一个助产护士的形体,并在接生手术执行时故意地一个踉跄!   她没能够真正的摔倒,因为另一位护士伸出手扶住了她。那本来会重击新生儿脑门,从而影响其智力发展的助产钳也在抵达目的地前被轻巧地捏住。而另一位护士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叉状微光。   【我看到你了。】西琳轻盈地说道。   于是在更遥远的过去又发生了变化,那位将会被附身的护士在上班前购买早餐的时候获得了一杯成分特殊的豆浆。而那豆浆在她的胃部蠕动,并在罗濠侵蚀掉她的那个时间点上以流体的形式和护士的生物磁场相互勾连,就这么制成了一个对罗濠专用的驱魔术法!   罗濠的化身,连‘吱儿’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彻底的消融掉了。   而争斗依旧在朝着更远的过去侵染蔓延。   ——溯流。   西琳母亲受孕后的不久,有一只流浪狗带着一身病菌想要靠近这个孕妇。但却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某位外出公干的,富有正义心的城管隔着两条件的安全距离发现了牠,并以一发精准的麻醉弹将这只流浪狗直接干趴。   ——溯流。   西琳的母亲和父亲结合的时候,一只带着毒液的小虫正要接近两人中的一人并注入可能会导致短期致幻的毒素——但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前,一只掠过的蜂鸟将这只小虫叼走。   ——溯流。   西琳母亲还未长成的时候,某位开发商突发奇想地想要在这位小女孩经常路过的街道两侧装载一些引导性的广告,这将有概率让一些耳濡目染的小孩改变自己的人生目标。选择相应的专业便前往该类公司中求职——这一项目在上马之前便因为一件突发的金融事故而中途夭折,那几条街道不得不沿用过去的陈设和规划。   ——溯流。   西琳的祖母还在襁褓中时,那个年头的光辐射强度因为数亿光年外的一次超新星爆发而提升了好几个幅度——这有可能会让一些幼童患上遗传病。然而光辐射的强化同时也引发了一些小幅度的气候变化。连续数月的阴雨连绵让婴幼儿缺乏外出活动的时间,虽然这个年头仍有不少幼儿患病,但至关重要的那位却依旧无恙。   ——溯流。——溯流。——溯流。   战争从每一个时间点爆发,或小或大,或隐晦或明晰。有时候是微观层面,小规模粒子群落碰撞从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有时候是宏观层面,真神级别的力量直接降临现界并在交战中将万物粉碎然后再创。因和果因此相互拼接,秩序和命运相互扰乱,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失败却是另一个时间点上的杀局,然后又在绝对的修正力干涉下全数恢复如常。   互相有准备的,超越种之间的战争。很无聊。   因为同样的展开不止是出现在西琳身上,同时也还出现在罗濠的源世界线中。她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被覆盖在主神空间内的源世界线,转而将力量和干涉投射到那些还未能够延展到主神管辖区域内的地方。   西琳不止一次地尝试从因果链条上抹除罗濠所拥有的弑神者力量。包括且不限于在罗濠还未接触主神时的那些当地弑神者身上做手脚,修正罗濠的出生以及其祖辈的出生,更有甚者她甚至直接溯行到弑神者世界的原始上古时期,在这个世界的众神降临之前便将其灭亡!   当然,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就像是罗濠若是溯流到崩坏世界起源的时间点,想要通过击破崩坏意志的方式直接抹除西琳的存在前提时,必然会遇到一位身居主场的真神级西琳化身将她一通暴打一般,西琳若是有着同样的打算,那么她在弑神者世界的起源也会享受同样的待遇。虽说哪怕知晓结局注定如此她也注定会试试,但试试的结果便是挨上一顿毒打。   毒打。   超越种之间的相互毒打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毕竟只要源世界线不被修正或者覆盖,那么外相就算被殴打得再凄惨也是转瞬便能够修复入常。   毫无意义。   在这毫无意义的战斗中,西琳甚至连联结的权能都没有用上。当然,罗濠也完全没有动用其特有的权能进行源世界线干涉。所以这场战斗只是很无聊的相互殴打。   于是——时间删除。   当双方都清楚地认识到,只要不拼命,谁也奈何不了谁。甚至就算拼了命,也依旧谁都没法拿谁怎么样的时候。战争的结束便伴随着双方视线的一次碰撞。   视线,一触既分。   而所有被干涉,被扭曲的源世界线,便也就此恢复如常。   西琳依旧是西琳,罗濠依旧是罗濠。两人依旧分别站在生命国度的两侧,一切都和开战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西琳注视着罗濠,罗濠注视着西琳。而后——   一人失笑。   “看吧,”西琳耸了耸肩。“有准备的超越种之间,打起架来就是这么无聊。除非你能够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后天灵宝出来。否则你和我之间的胜负就算是一直延续到终战结束也无法分出——”   “——还要继续吗?”西琳询问。   “没有那个必要。”罗濠歪了歪脖子,转过身。“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的确消遣了我不少时间,也的确配得上这份至高神力。而你……也的确不如我。”   “你有后天灵宝?”   “我没有。”罗濠摇了摇头,形体如同幻影一般淡化。“但是我的正体还活着,我和她之间还有一战。届时无论活下来的是我还是她,罗濠都能够向着更上方再进一步。而你……西琳小姐,恶魔队没有你的复制体。你的潜力,已经尽了。”   她的形体连同着她的声音一起,完全的消失了。   而西琳注视着罗濠的离去,不动,不言。   ——她清楚地感知得到,自己的思维结构中出现了一处空缺。那是一个由她自己所定下的封印。将某些情报藏入其中。   ——她清晰地认知得到,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斗争的理由也相当牵强。两人之间的交手与其说是消磨时间不如说是某种另类的交谈方式。换而言之,罗濠便是这份情报的供给方。   真有意思。   两位超越种,居然不能够直接了当地将话说出来,而是要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情报。而这传递情报的过程,甚至也不见得有多么隐晦复杂。   ——西琳的心中有了一抹明悟。   啊啊,真倒霉,居然又一次地被当做工具人来使用了。虽说这年头只要不想动脑子那么便注定要当工具人。但事到临头,哪怕是早已工具成习惯的西琳小姐也稍稍地有了那么一些不快。   但即便如此——   【你们这群爱算计的混账也休想让我动脑!】   于是,西琳小姐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将思维中的一切繁琐事像尽数抛诸脑后。而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人阻止她继续前进,她因此而放弃思考,登抵了生命领域中央的至高神力王座之上!   宇宙的时间线因此而稳固了一条。至高神力之一,代表着生命力的【纳垢】,自此获得了支配的执掌者。   ………………………………   爱丽丝收回视线。   ——这不是她的计划,或者说就算是她的计划,她此刻也已经将其遗忘。但即便她对这一计划本身一无所知。从恶魔队罗濠的行动方式中,她也看到了一些预料之中的变化。   有强敌入场了。   是熟悉,而且有因缘的敌人。   而   现在并不是考量这件事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考量这种事的地方。而当她偏转视线,投向实体宇宙的银河之时,帕秋莉对灵族神系的安排也到了最后的阶段——   ——她甚至感知得到,至高神力中的最后一位,司掌情绪欲念的纯恶之神,正随着灵族神话的补全而出现了显化的迹象。 第十六节·第三秒,第八个   詹岚抖了抖自己的耳朵,行走在一座灵族的方舟世界之上。严格来说,整个中洲队,甚至整个轮回世界中,和灵族这一族群关联最大的个体应该是她。毕竟她在很多很多年前便是靠着灵族先知的兑换起家,并且她在悠久的冒险里也一直没有舍弃这份强化。   战锤四十千年嘛,这个她懂。   不止她懂,中洲队,恶魔队,甚至许多强大轮回小队的成员也都懂这个世界观——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群人在那里懂装不懂。但至少可以确认,这个世界观的主旨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化。   这个世界观,其主题注定为战争。其烈度没有上限,其延续的时间不存在尽头。   她知道灵族会衰落,知道凡人帝国将会崛起然后遭受重创。知道古老的太空死灵将会复苏,知道银河外的异虫将会卷土重来,知道兽人会重整军势,知道混沌中将会迸发出超出常理的庞大力量。   她知道一切,而且她还知道如今的这个世界,正被轮回者们有意为之地朝着那个记录中的世界观进行引导——超越种的干涉对于区区一个单体宇宙来说几乎是不可阻挡的绝对性力量。而很快,最后的几块拼图也将被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或许这是一个仪式?一个用途不明,但应该会对这场终战的结局产生影响的仪式?】   【又或者仪式的布置者所期望的并不止是轮回世界内的终战,它们,抑或者说他们,对外侧的战场也有些想法?】   詹岚揉了揉脑门,她当然更知道,这涉及整个世界观的变化布局之所以能够这样稳定运作很明显是有了中洲队和恶魔队这两支轮回小队的共同默契。而那不着纸墨的停战约定与其说是为了排除掉多余的变数,最后再让最强的两队一决胜负。倒不如说那样的动机根本就只是一个幌子,双方决策者的真实目的或许就是这个涉及整个世界观的布局!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们到底想要干涉些什么?想要影响些什么?   詹岚感觉自己的脑门刚刚才揉了揉,结果现在又开始疼了。虽说超越种的脑袋应当是不会疼的。但计算中突然出现太多的可能性堆积在一起这种事却也不妨她将其设定为痛觉用来警示自己——简单的事情不会头疼,因为不需要想。复杂的事情就会让大脑不适,因为过多的思考对她而言并非必要。   【稍微有点能够理解那位西琳小姐的感受了呢。和一群精于计算,并且热爱多重套娃的家伙待在一起。想太多可是只会有碍于自己的安全和寿命啊……】她叹息着,放弃了将思考继续深入的打算——停留在当前这个位置就已经足够,毕竟她也用不着负责主要的布局。   布局,布局,布得头疼。   詹岚忧郁地捂着额头,抬起眼帘,看着这座方舟世界内部的摆设在每秒上百次的高速变化中不断地修正更新。   ——那是过去的时间线被连续改变的明证。她的同伴们,爱动脑筋的帕秋莉小姐和爱丽丝小姐以及她们的对手对过往历史的连续干涉从而引发了映射到现在的剧变。她看到地面上的装饰风格在半秒内变转了十五次,看到走廊两侧的门户不住地增多,减少,变化材质。看到负责维护的灵股仆役像是闪现一般在走廊间不住地切换着位置。甚至有一瞬间她的眼前就这么直接一空,整座方舟世界就这么因为源头的被抹除而化作乌有。   她暴露在了星空中。当然两秒钟后她所在的位置便又出现了另一座结构画风和先前的方舟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座星舰。那些原本应当陷入沉睡,在无尽回路中畅快游玩的灵族在这艘星舰中却又尽数苏醒过来,然后像是中世纪的愚民一般在这太空船内对着神殿中的灵族诸神神像祈祷。   她原先所在的走廊被修正成了一座教堂,她看到那些灵族如同苦行僧一般大声念诵着经文一边自我鞭挞——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那帮子灵族众神在过去遭遇了大危机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方式来压榨信徒的力量,显而易见,它们已然面临败亡。   詹岚摇了摇头,宛若否认。   于是下一刻,她眼前的庄严教堂又因为历史修正而变转成为一座狂宴的会场。上一刻还在虔诚祈祷的灵族教士下一秒就成了醉酒狂欢的放纵者。它们享受着从各个世界搜刮来的珍宝佳肴,品尝着珍贵的琼浆玉液。然后,在靡靡之音中彼此相拥,就此腐化堕落,宛若糜烂的爬虫一般——   然后,过去又一次地被修正了。   上一刹那,原本还只是奢侈放荡,充其量也就是个现代魔都地下酒吧水准的狂宴会场被再度替代。伴随着难闻的复合体液味,血腥味,破碎脏器交杂出的恶臭相互重叠。一座怎么看怎么像是邪教祭仪现场的脏污之所就这么出现在詹岚的面前。她听到了哀嚎声,听到了骨骼碎裂所发生的脆响,看到了用基因工程制作出来的狰狞恶兽抱着纤细的灵族少女一边啃噬其血肉一边肆意交合,而那隐约传来的欢愉低吟声,却又代表着那看似可怜的受虐者显然正乐在其中!   何等的堕落!   詹岚叹了口气,很显然,灵族的众神正在被按在地上暴打——她只是随便读取了一份灵族享乐者的记忆,便发现在这享乐者的认知中灵族众神在神话中的形象已然和现在的这帮家伙没有什么两样。除却早已失落的战神凯恩以及少数几个洁身自好的家伙以外,所有的灵族神灵此刻都过着宛若希腊神话般的放荡生活。而正所谓上行下效,神是如此,凡物自然也没可能逃得掉。   显而易见,这个宇宙的剧本,正以中州和恶魔的编撰者的意志为导向而稳定地运作着。   在战锤四十千年的原世界中,灵族文明会因为堕落而招致欢愉之主的诞生并迎来原生众神的灭亡。而如今的终战宇宙,也即将复刻那段记录中的一切事像。   可怜的凡物,可怜的种族,可怜的文明,可怜的神。   但只是可怜,又有什么用呢?   詹岚注视着这眼前的一切,在她的心中毫无悲喜。因为她非常清楚,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抵达这个地方又正好选中了这座方舟。   因为这是她的意志,她的权能。她身为絜钩之鸟的天性和责任。因为她预兆并决定了,这个地方,这座方舟,将会是灵族灾祸在现代爆发的源头。   她眼前的事像,又一次地变转了。   而这一次,她的眼中几乎已经看不到一个完整的灵族——她只看到了一堆,或者说一坨用科技,灵能,或者干脆的蛮力强行塞成一团的活体血肉。从那白花花的一团中延伸出数百上千条或纤细,或扭曲,或苍白,或畸形的手和脚。而每一支延伸出的怪异肢体末端,都有着一张灵族的,或俏丽,或俊美的面孔附着其上。并且——   ——引吭高歌。   邪恶的神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在建筑风格上几近庄严宏伟的华丽广场。所有灵族众神的雕塑都以最威严,最神圣的姿态安置在这环形广场的边界上。而它们的目光俯视着,注视着这位于广场中心,祭品位置之上的扭曲异常。   这是艺术。   这是灵族的历史被多次修正之后,于这个时间点上所盛行的艺术——这个族群,这个文明中的众生将这样的举动视作是神圣华美。并虔诚地以自身为材料将其制成,并作为供神的祭品朝它们所崇敬的众神献上。   一切终归是运作到了最后一步,当这完全否定了一个族群的众神存在意义的祭品被族群中的虔心者敬上之时。超越种对一个真神群体的无耻屠杀终于是要落下了帷幕。   当然,这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将要杀死灵族众神的刀实际上是祂们一直都想要抹除,但却又从来都没有成功消灭掉的灵族的堕落和邪恶——祂们因灵族的无尽愿力而获得权位,自然也会在愿力化作怨力的时候被拉入深渊。就如同那退位人皇原本会遭受的命运一般,而灵族的众神显然没有终皇的意志和器量。   詹岚偏过了头。   在她的身侧,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影正坐在她正坐着的同一条长凳上。   金发,蓝眸,人偶师的双手——而这个陌生人的衣装,则是不同于爱丽丝的血色裙袂。   “恶魔队的爱丽丝。”詹岚说出了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詹岚。”复制体爱丽丝朝她点了点头。   “你认得我?”   “我被复制过去的时候,正体正好结束了神鬼传奇世界的   “所以你不打算动手?”   “我为什么要动手?难道中州和恶魔之间存在深仇大恨?”复制体爱丽丝稍稍地歪过头,蹙起眉露出疑惑的表情。“还是因为罗濠做的事吗?那不过是超越种之间的玩耍嬉戏罢了,如果你感觉不适,我可以代她向西琳小姐道歉喔。”   “免了!”——西琳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在这简短的词句之后便消逝无踪。   于是复制体爱丽丝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   没办法,对于超越种而言,区区一个单体宇宙实在是太过狭小。小得如同一间三米见方的小厅一般。哪怕压低了声音,在一角说的话哪怕是对角线上的彼端也是清晰可闻。   ——世界就是如此渺小。至少对它们而言,如此渺小。   “所以,你是来还当初那份人情的?”詹岚回过头,继续看着那祭神的仪式:“如果说这种事都能够算是人情,那么人情这种东西也未免太过廉价了一点——我不怎么相信呢。”   她感知到了身侧复制体爱丽丝的   “信不信这是人情,是你的事。而还不还这份人情是我的事。我觉得它是,它对我来说就是。我觉得还清了,那么它就还清了。”   “……你还真是唯我。”詹岚眼角抽了抽。   “多谢夸奖,不过你也不遑多让。”而复制体爱丽丝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份称赞。   ——她所认为的称赞。   而紧随其后,祭神的仪式在复制体爱丽丝的注视下走到了尽头——她和詹岚看着祭坛上的那份饱含了敬畏心和纯正信仰的祭品在辉光中化作乌有。而在下一瞬间,终于越过了临界点的连锁反应在灵族文明的每一处内骤然引爆。   所有灵族神灵的塑像,在那一瞬间尽数化作了活物。祂们大声嘶吼地想要向外逃窜,然而无穷尽的人偶线却从虚空之中射出将祂们牢牢束缚。数十亿年来,灵族的一切堕落,邪恶,黑暗,汇聚成潮。而潮水沿着人偶线的罗网,在出现的那一刹那便将它们尽数淹没!   祂们嘶吼,但无济于事。祂们挣扎,但无济于事。   见证了这一切的诸多灵族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那在幽潮密网中挣扎咆哮怒吼哀求的模样,某种名为勇气的事物在它们的心中化作粉末。而当最后一个勇敢者消失的瞬间,从每一尊活化的神像,每一个束缚的神祇身后,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   复制体爱丽丝的手,复制体爱丽丝的臂,复制体爱丽丝的上半身,而她们的身上统一穿着血色的长裙。   她们的手从众神的身后探出,然后像是拥抱恋人一般将这些可悲的神祇尽数纳入怀抱。而神祇们便在她的怀抱中急剧溶解,溃散,在尖叫和哀求中化作血色的细流融入她们的长裙之中。   灵族的众神们,在这一刻几乎是全数的死去了。祂们输掉了源世界线上的争斗,自然也就输掉了世界线末端,‘现在’的胜负。祂们中应该隐藏着一支轮回小队的成员,但现在祂们已经连名字都不剩下的被尽数抹除。   而‘现在’的时间。是主神传送结束后的   于是,在数分钟后的西琳清除掉新东美洲队之前。这支连名字都不剩下,连一丝属于自身的痕迹都不曾拥有的轮回小队。成为了新的出局者,在   但这并不是结束。 第十七节·恐虐,色孽   时间停了下来——詹岚抬起一支手指停滞了它。   “现在,还有几只轮回小队?”   复制体爱丽丝依旧坐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悠然,典雅,不慌不忙的模样。在上一刻被她所吞噬同化掉的灵族众神甚至不能够让她打一个饱嗝。而祂们的存在与灭亡对复制体爱丽丝而言大概还没有和詹岚对话重要。   “你可以当做还有六支。”复制体爱丽丝朝数分钟后覆灭的东美洲队看了一眼。“我们恶魔队,你们中洲队。还有三位老朋友,印洲和森洲,只是勉强苟活的西海。以及最后额外附赠的一条信息,大西洲队。”   “大西洲队?”詹岚挑眉。   “嗯,被你们所击溃的天神队中,幸存者罗应龙通过随机转队兑换抵达了大西洲队。那里同时还是我们这边罗濠的正体所在的队伍。同时据我所知,大西洲队还在低级小队的团战中招纳了几位像是我,帕琪,或者你们那边的西琳一般的格格不入者。如果时间足够,可以说这支小队的潜力仅在中州和恶魔之下。”   “看来那会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你们打算提前排除掉他们吗?”詹岚询问。“我在当前的宇宙中可没有看到他们的行动痕迹。”   “他们躲起来了罢了。”复制体爱丽丝耸了耸肩。“躲在了主战场以外的别的宇宙,某些偏远隐蔽的地方。毕竟就算他们中没有超越种,主神也会容许他们通过因缘链接回到他们的源世界,或者别的他们经历过的外部宇宙上。而只要他们不现身,我们就暂时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除非将这个有限多元直接打炸。”   “我猜他们中有超越种。”   “这肯定有。”复制体爱丽丝人性化地抽了抽鼻子以表示认同。“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藏起来。那么他们所在的团队就算没有超越种,手里也拿着超越种等级的宝物。但绝对实力上的差距太大,就算这四支轮回小队一支一超越,对上我们两队中的任意一队也将处于绝对的劣势。”   “毕竟,解开基因锁   她耸了耸肩。   “没办法,时间对于我们这些超越种而言虽然没有意义。但只要他们中的哪位能够在这没有意义的时间中成为超越种。那么他或者她就可以定义时间,将那一段事像锚定从而让那些无意义的时光变得存在价值。而他们也只能够这么做,因为这是他们唯一从这场战争中胜出的办法。”   詹岚沉思了半秒……在这停滞的时间中沉思了半秒。   “……联盟?”   “有这个可能性。”复制体爱丽丝点头。“毕竟这场战争说单纯也单纯,说复杂其实也挺复杂。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就是外面战争的导火索之一,而这里的战争对外面的参战者来说比他们正在打的仗更加重要——他们会想尽办法,把力量投放进来的。”   “那么它们的投资已经失败了八次。”   “准确来说是七次。毕竟   “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过去打个保险吗?”詹岚皱眉。“还是说你打算告诉我罗濠去和西琳打了一架,为的就是这个?对不确定性未来的‘支援’和‘修正’?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询问,然而复制体爱丽丝只是轻笑,并未直接作出正面的解答。   而下一刻,时间开始流动。   于宏观世界上,被放逐的灵族战神从银心深处归来。祂举剑朝天,向着造就这一切灾祸的浅层源泉,孕育着四位至高神力的亚空间高声怒吼——   ——“来!”   祂那奋战的身影在这一刻映入到银河中所有知性生命体的灵魂深处,给予它们,尤其是给予灵族众生以抗争和奋战的热血和斗志。   然而这星星之火在下一刻便化作乌有——   就在祂的邀战出口的瞬间,自亚空间深处,一道赤红的刀光破空而至。它在被劈出的那一瞬间便已然抵达了灵族战神的头顶上方。而这一斩中蕴含了一尊至高神力所能够支配的全部力量!   从古到今,从过去到未来,从时间到空间。这一抹刀光斩向了战神凯恩所持有时间线上的每一个节点。斩向了祂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基因片段,每一个分子,每一个原子,每一条弦,每一道波。斩向了祂所持有一切的每一个最小量子分段!   ——而战神决定战斗到底。   于是,就在下一刻,所有才鼓起了一点勇气的灵族,所有才因为目睹着神宣一幕而心怀热血的知性生命。在它们的感知中,都看到了一副相同的景象。   它们看到巨神举剑向天,看到那坠落的刀光势不可挡。看到那完美无瑕的神之躯壳在这一记刀斩下支离破碎。看到神的陨落和消亡。   灵族的战争,这个单体宇宙,这个有限多元中所诞生的   祂的生命和灵魂都彻底破裂,崩解化作了一千块各自独立的碎片坠向星海深处。   祂的命运就此终结,直到世界尽头,万象黄昏,祂都无力,也无缘再度复原。   祂死了。   一同死去的还有灵族那将将从心头涌现的,最后的勇气。   而伴随着祂的死亡。亚空间中,四大至高神力之一的‘恐虐’终于获得了证明。染血的黄铜神座就此在战争领域中升起。辉光映照,将整个宇宙的一切可以被称作‘天空’的事物尽数染至深红。而无数无形的战争猎犬随即涌出,毫不掩饰地扑向一切知性生命体的灵魂深处,并在它们的心中燃起猩红的斗争之火。   世上众生,由此渴望战争。   而在同一时刻,就在詹岚的面前,那献祭完成的空间坐标点处。一道幽深的空洞渊泉就此显现——那是现界和亚空间之间的裂口,是灵族罪孽所引动之至高神力被证明其存在性的象征。它在出现的那一刹那便朝着四面八方狂涌而去,顷刻间便覆盖住了大半个银河!   至高神力的诞生,需要祭品。   而祭品便是这整个灵族族群的堕落。   当欲望和情绪拥有了主人的那一刻,整个银河之中所有幸存的灵族灵魂都被打上了标识的记号——无论它们是否出生,是否死去,是强大抑或弱小,坚毅抑或怯弱。它们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打上了‘食粮’的标签。而难以言喻的恐慌这便笼罩了它们,深入其骨髓,冻结其血魄。那栖息于星间的方舟一座座熄灭,那曾经高贵的文明就此化作了尘泥。   詹岚身侧的复制体爱丽丝,消失了。   而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和复制体帕秋莉一起坐在了亚空间深处的欲望神座之上。   詹岚转过身,从这已经化作大漩涡的孔洞处离开。那席卷大半——现在已经几乎覆盖整个银河的亚空间风暴破坏掉了银河系中所有的通讯交流系统。灵族几近彻底堕落,被封禁的兽人获得解放,而除却灵族之外,统治银河的   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联结,被切断了。   而这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对西琳的小小冒犯?   詹岚摇了摇头,她猛地伸出手,一个在大漩涡诞生之初便向外逃窜的细弱辉光便从数万光年外被她纳入掌中。而那团辉光在她手指间左冲右撞,直到被她合拢的五指给狠狠地捏了一下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于是那团辉光便显露出了一个灵族模样的物质实体——那是一尊灵族的神,是象征着阴谋算计的丑角席乐高。祂实力卑微,不仅没有被轮回者替代,其本体更是连真神的层次都未抵达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灵之光持有者。且在这基础上,或许是因为所司掌的领域和爱丽丝有所重合的缘故,祂最早感知到了异样。   祂的存亡并不重要。祂并不是复制体爱丽丝的必杀对象。   而当祂苏醒过来之时,被众神陨落所吓破了胆子的祂下意识地便向詹岚讨饶——   ——祂没有来得及说出一个讨饶的字。因为祂那哀求的视线,对上了詹岚那漠然审视的目光。   而下一刻,祂的形体便开始变转。   “灵族的命运不应就此而终,至今日起,汝名……”詹岚歪了歪脑袋,思绪在运作中突然停滞在了不久前的一幕。她回想起了另一个泰拉,而她在那一个泰拉上曾经有所收获。   “……汝名,安洁莉娜。汝司掌之职能为——欢笑。”   “汝当为灵族最终残存的欢笑之神。”   一条新鲜出炉的源世界线被詹岚构筑了出来。那曾作为一位普通天灾信使而死在亚空间深处的,名为安心院安杰丽娜的个体在褪去凡躯之后有了新的命运。她本应随着詹岚的离去而自然消散,如今却又因为詹岚的干涉而在消散后又随着宇宙的融合而流入了现界之中,且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之后,原先作为‘安心院安杰丽娜’的部分,巧妙而又必然地构成了孕育灵族诸神之一的材质构成。   万物皆为必然,高位者对低位决定的命运,就是必然。   于是,无父无母的天生神祇,灵族的   “你好,詹岚。”她对詹岚说。   “你好,安洁莉娜。”詹岚轻轻颔首,承认了她的存在。   变转的神躯由此稳定下来,化作了詹岚在另一座泰拉上曾经拥有过的样子。而她随即朝詹岚点了点头,从掌上离开,并前往大漩涡的周遭收拢那些并未在   已经成为了残废的灵族自此有了一位新的主人。已经成为了安洁莉娜的席乐高会作为灵族幸存的唯一之神并帮助它们度过这最困苦的难关。这会让它们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仍旧能够成为现界残留的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且它们会自此代行詹岚的意志,成为游荡在群星之间的报丧鸟。   ——这或许可以称作是物尽其用。   而后,时间再度流逝一秒。   詹岚的形体便从大漩涡处消失,然后在银河的边界,那名为静远联邦的星群实体外侧显露身形。她抬起手指,凭空一划,那朝着静远联邦扑来的虚空风暴就像是迎面撞上了礁石的海浪一般朝着两侧分断。   她因此而看到了西琳——看到了还未将东美洲队尽数处决的西琳。   而处于这一时间点的西琳也看到了她,并且在这一瞬间知晓了自己之后将要做的以及将能做的一切。   “……我讨厌动脑。”西琳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就不能够不要搞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让时间轴自然运作,顺其自然不好吗?”   然而詹岚只是摇了摇头。   “顺其自然的确没有问题,但终究存在隐患。既然你已经决定成为纳垢,那为什么不用纳垢来处理这个隐患?说到底这至高神力也就是一个寻常超越种的水准。即便出了差错,我们处理起来也方便得多。”   她看了一眼那被固定在空中的新东美洲队众人。   “他们有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你打算反过来利用这个问题,这一举动之下藏有多少‘特殊要因’我也不是看不出。但仁慈不代表要拿自己冒险,与其将他们变转成为你的化身。不如将他们变转为纳垢的化身。这样一来,便是两不耽误。”   西琳叹了口气。   “这意味着我现在就得成为纳垢。现在就得掌握生命领域——你要帮忙和我一起把罗濠痛打一顿吗?我不是很想再和她浪费一次时间。”   “你就算不愿意动脑也该有个限度……”詹岚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做出补充:“据我所知,灵族存在着生命之神,而祂的名字是伊莎,是这个有限多元中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强抢民女?”西琳构筑出一位灵族少女的形象——而生命女神伊莎的容貌随即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那是一位有着傲人身材的温柔女性,气质娴熟,全身上下都弥散着某种母性的辉光。   “你的确可以这么做。”   詹岚白了她一眼。   “而你甚至还可以学我在刚刚所做的一般,稍稍调整一下这已经爱丽丝小姐们锁死的世界线,让你家的那位小德丽莎直接成为这位未被轮回者取代的,女神伊莎的起源!”   “这下你总用不着动脑,也算不上强抢民女了吧,西琳小姐!因为这叫做两情相悦!” 第十八节·天平策略   事像变转——   在那之后,或者说之前,这个已经被玩得乱七八糟的战场宇宙的时间线又被连续修正了个十七八次。   具体内容也不复杂,无非也就是灵族众神孕育之前,某不便透露名姓的西某人对生命女神伊莎的起源做了些修改。让这个女神有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前世,并且让祂的今生过着洁身自好——好吧,这有点难,毕竟大方向无法违逆复制体爱丽丝的意志,所以只要采取一些稍稍迂回的策略。   具体怎么迂回呢?也很简单,某不便透露名姓的西小姐替代,并覆盖掉了在这堕落的灵族神话中所有和女神伊莎有染的个体,让独占欲爆发的自己成为了女神伊莎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任何一篇传说中存在暧昧,以及暧昧之上关系的对象。而这样一来,灵族神话的堕落风格不需要进行改易,而西小姐也不用担心自己头顶颜色一绿。   虽说她这人本来就挺律的,不过那是另一回事,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做论断。而当这漫长复杂而且精细的先期准备在一次又一次的世界线插入中,被顺利地安入复制体爱丽丝的夺权仪式中之后,西小姐也在色孽被证明时完成了最后一步。   她证明了‘纳垢’。   她在灵族陨灭的那一事件中自生命领域内探出手,在腐化堕落的现象触及到女神伊莎之前便先一步将其捞走——这原本或许会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但无奈于那位生命女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明悟了自身的前世,或者说真身,以及这一世内改头换面的千百万次相恋——重新定义了自身的生命女神根本就是主动抓着她的手往亚空间里跳的。而这就让这最后的步骤也顺畅地完成。   ——‘纳垢’捕捉了灵族众神中最纯洁(相对)的生命。将这有限多元中的   四大至高神力,证明其三。   而当‘纳垢’被证明之时,在这有限多元之中,一切可以被称作是土地的事物,都在一瞬间染上了幽绿的色彩。   而同一时刻,一手推动了灵族的堕落,和这三大至高神力诞生的万变之主。也经由这谋算计划的达成而完成了至高神力的证就。   ——有限多元的决战场中,所有可以被称作是‘光’的事物,在这一刻,尽数因‘奸奇’的证明而化作苍蓝颜色。   于是——地(土石结构),水(流体),火(高能气体),风(光、波辐射)——这代表宇宙四大基本要素的四条规则被重新定义。四尊至高神力因此而获得证明,而祂们的力量也就此延伸到这有限多元深处,并将造就了自身的这段时间线彻底锚定。   现在,没有人,或者非人,或者神,或者非神能够再度改变从三十亿年前的时间壁垒直到这人类文明诞生后的地二十九个千年间的历史了——这一段时间线被彻底锁死,哪怕是四位至高神力也只能够对不影响总体的小小细节造成些许修正。而若是有其它的外来者想要对此进行干涉,那么它就得同时面对四位全力以赴的至高神力。   悖论堡垒,完成。真神要素就此完备。   且在真神位格完成的瞬间,这四尊至高神力的影响力便也自发地朝着有限多元中的其它宇宙中投射。将亚空间四神的传说和历史在那些其它的宇宙中进行规格不同的复写。而这源世界线拓张的行为,则无疑属于超越种的特征。   换而言之,现在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坐在这四张象征着至高神力的神座之上。那么他便可以一步登天,在接管这至高神力的位格同时,也掌握这超越之力。   那么,现在是终战主神传送结束后的   而在这   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补全了。   而当这   ……………………………………   被染色的世界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或者换个说法,染色的过程只持续了一个普朗克长度定义的时间空隙。真神以下,没有任何知性生命体能够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变化。或许一切贵重的仪器能够记录下这一幕,但其实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能够怎么样。   四大至高神力已经完备,完备的四大至高神力已经支配了这个宇宙的底层规则。棋盘已经做好,超越种以下在这棋盘之上毫无还手余地——换而言之,这作为主战场的宇宙,已经成为了中州和恶魔三一占股的主场。   不,或许并不能够说是三一。毕竟这个宇宙中还有着许多概念是无主之物,通过支配并且证明它们,未尝便不可以再造出那么一两尊,三四尊至高神力。且伴随着这有限多元战场的趋于稳定,以及源世界线的伸长蔓延,这在当前等同于超越种位格的至高神力便也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或许当某尊至高神力的源世界线覆盖住这有限多元内的所有宇宙之时,它便能够等价为四高。   “这是阳谋。”爱丽丝在智慧王座上,对着自己那堆不知道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的队友们进行讲解。   “终战这个有限多元实在太大,想要把我们的对手,以及那些外来乱入的搅局者全数一一挖出来并清理掉终究需要消耗掉漫长,甚至等同于永恒的时光。而很遗憾的我们又不可能动手将这个有限多元炸掉——我们还没这个能力——所以,我们必须选择迂回的手法。”   “原理很简单,我们在明,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地制造大局——通过在这个世界内制造出至高神力,这里就算原本不是主战场也会因为‘质量’的提升而变成主战场。而当‘质量’随着源世界线的蔓延而逐渐增幅的时候,周边那些规格略低的宇宙便也会被这个中心所捕获,从而靠近我们所在的这个主场。”   她耸了耸肩。   “毕竟我们手头所持有的‘力’肯定是要高于敌方的。所以我们只要将其他的参战者从他们藏匿的角落中逼出来便算是胜利了一大半。而随着‘主场’的进一步稳固和强化,那些躲躲闪闪的家伙只要还期盼着胜利就只能够放弃继续躲藏。而若是它们真的能够忍到了这都不现身的地步,那么,当从这延伸出的至高神力覆盖掉这整个有限多元时,他们就算藏得再深,也注定只能够灭亡。”   “一个问题。”从战争领域那边传来了郑吒的声音。“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自己动手,用自己的道蚀现象去制造源世界线?那样不是还更快一些吗?而且还省事得多。”   “并不是。”爱丽丝摇了摇手指。“我们队伍中的确有着比四个更多的超越种,甚至四高规格的强者。但我们的道并不能够完全覆盖住这个有限多元中的所有概念。想要不留余地地将其完全控制,那么至高神力所指代的方向就该各自独立,互不重叠,而且能够均匀地顾及到每一个地方。   就比如说郑吒你的开辟之道和‘恐虐’的战争杀伐勇气之道其实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西琳的‘联结’也和‘生命’不怎么共通一样。这经由我等之手所塑造出来的至高神力实际上可以视作一种‘道的转换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确保各个概念的领域,都能够被我们给覆盖上。”   “简单来说,这可以视作是一种大规模的炼器?”齐藤一的声音中略带调笑,“而这所谓至高神力,本质其实是我们所炼制的法宝?”   “后天灵宝。”爱丽丝更正。“能够提供超越种到四高之间的战力和生命层次,这等物件的确和后天灵宝等同。你甚至可以将这视作劣化版的圣位,毕竟,除了这有限多元的规格不足这一缺陷以外,一件能够将源世界线覆盖至整个多元宇宙的秘宝,其本身便意味着毋庸置疑的圣之力量。”   “原来如此。”——她的讲解换来了一声满意的应答。   她的队友们,在这一刻已然完全地理解了她的想法——通过塑造并支配这些至高神力,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支配了这个有限多元本身。而当所有的至高神力都被塑造,并发育成熟之后,那么只要将其统合为一,便可等价于仅限于这有限多元中的内宇宙力量。   这便是万有之路,是神绮在战前给她爱丽丝开小灶时她所解读出的取胜之法。而虽然这有限多元远远比不上无限多元。就算在这里成就了‘万有之路’,大概最多也就能够获得一个准圣,或者相对真圣的力量。然而即便如此,这对在这被限定了战力天花板的终战战场之上,也是对它者的碾压。   所以说这是阳谋,是堂堂正正地碾过去,对方也毫无办法的计谋。出来对抗是九死一生,躲藏到底却是死路一条。哪怕是借助外力,也无非就是将九成的死率修正为八。而恶魔队显然就是在爱丽丝着手布置时就窥破了这点奥妙,所以他们才会派出人手,让复制体爱丽丝来占据一股这大概率终结战局的力量。   一股就够了,水桶只要缺了一根竖条,那么便不再具备盛装液体的功效。且恶魔队或许也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想法。   ——于是爱丽丝垂下眼帘。   她感知到了同伴们意志的远去,且他们相当满意爱丽丝所给出的这份解答。而在接下来的时光中,他们大概也都有了目标,和多余的时光用于执行自己的个人计划以及想法。   他们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爱丽丝感知到了战争和生命这两个领域的快速稳固。很显然,爱丽丝的计划说服了不是很热衷于战争,以及并不打算浪费多少时间在生命上的西琳。而在接下来的时光中,这两个领域,以及爱丽丝和帕秋莉所持有的   然后——   “爱丽丝。”她听到了从身侧传来的声音。“我们不再选边站了吗?”   帕秋莉问道,淡紫色的眼眸忽闪忽闪。   “嗯,不选了。”爱丽丝点了点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想了很久,最终也没有什么理由让我选择为凡人而战,或者为万族而战。毕竟我既不是人也不是万族,我完全没有必要站到其中一方的立场上然后做出决断。”   “我决定好好地当一个天平,一个不偏不倚,根本就不做任何选择的天平。我将成为灾祸,成为考验,成为试炼。成为大环境。而能够在我们干掉其它轮回小队,取得终战胜利的成果之前,最为兴盛的那一方便是被我所认可的那一方。”   “洛叶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爱丽丝没有回答。   她只是偏转视线,看向一处宇宙之外的一处遥远地方——她说出自己的布局并非毫无意义。毕竟阳谋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暴露在明面上才能够最大程度的起效。   “帕琪。”她没有回答帕秋莉刚刚的疑问。“我如果一直执行这个计划,那么就算它原本天衣无缝,也会被我弄出一些漏洞和误差。所以,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帮我代理这份计划,支配这份至高神力吗?”   “嗯。”帕秋莉毫不犹豫地应承了她,然后询问:“那你呢?”   “我去……处理一些执行层面上的步骤。”   “我看到西海队的痕迹了。” 第十九节·跳板   西海队。   西海队在月世界一战后,最终只有架空的亚瑟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一人幸存。   她有着特殊经历,天生就不会对轮回者,甚至和自己同一个源世界的同乡报以信任。   所以,她注定无法和其它的轮回小队结盟,也没有那个智慧勘破这场终战后所隐藏着的哪怕较为深层的内幕。   ——以上,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在想到‘西海队’这一轮回小队之时,在脑海中所构筑成型的想法。而当她这一个念头转过去的时候,她便已然成功抵达了银河系中   ……………………   ——人类文明受到了重创。   或者更加准确一些,人类文明在灵族堕落的事件中受到了余波的侵袭,从而遭受到了殃及池鱼式的惨痛打击——当色孽被证明,至高神力在诞生的那一刹那于灵族核心区制造出大漩涡的那一刻,在这整个主场宇宙中,所有和亚空间有关的科技,或者说术法,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干扰。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通讯断绝。   而位于其次的则是交通的阻断。   一夜之间,人类文明便从一个‘银河村’化作了洪水袭来时的破裂沙洲。沸腾的亚空间环境阻断了绝大多数交通和通讯的手段,让每一颗星球都化作了被隔断的孤岛。   这本会是一场大灾祸。无论是突然断掉的通讯网络,亦或是在运作中突然失效的太空航船。其发生的那一刻便会造成极其巨大的损伤。或许会有数以万亿的凡人在这场灾难中彻底死去,或许丧生的个体要比万亿更多。   但那一切都在发生之前被改变了,在对灵族的无数次时间线干涉中,有那么几次那未生的四位至高神力曾经朝着人类文明投来注视——这让文明中流传起来了对这四尊至高神力的信仰教派,并且在有效的灵验后,如野火般蔓延。   象征斗争和勇气的恐虐,象征生命和慈爱的纳垢,象征智慧和知识的奸奇,象征恋情与美学的色孽——在亚空间内的正负平衡破裂,所有美好事物都变得邪恶污秽之前,这四尊有着可怕神名的至高神力却是真的足够阳光正面。而也正因如此,它们的力量能够均匀而且有效地渗入到人类文明之中,并在灵族的堕落之日到来之时,派上应有的用场。   ——它们保护了人世。   在大漩涡生成,虚空风暴蔓延的时候,所有存在着这四尊至高神力信仰的区域都获得了一份特别的加护——这份加护稳定住了知性体的形体,让那些本应在亚空间风暴中破灭的航船能够坚持到当前行动的目的地。让通讯在断绝前维持些许时间,给出缓冲。让这本应在连锁反应中几近毁灭的人类文明,获得一个过渡的空隙。   于是,就在灵族堕落的这一天。人类文明的人口更新率并未较往常多出多少改易。但是很快,当人类文明度过了这最艰苦的适应期后,这份来自于至高神力的庇护也就悄然地离他们远去。   他们尝试祈祷,但是没有用处。   他们尝试献祭,但是没有回应。   而当人类中的灵能者们探测到了亚空间内那随着色孽的完全证明而日益趋向混沌化的现实之后。伴随着因亚空间风暴所造成社会倒退的影响加剧,这些曾经给予过凡人以庇护,给予过他们指引的至高神力们,也就被他们所彻底舍弃。   ——二十多个千年前的异端审判在这个宇宙时代又重复了一遍。毕竟想要在武力不稳的情况下平复掉群众的愤怒,统治者终归得推出一些足够有分量的祭品。那些崇拜四神的祭司和虔诚信徒们被一一抓出,当众烧死或者除以绞刑。而那些暴乱的民众们却在广场或者显示屏后欢呼呐喊,仿佛赢得了一场了不得的胜利。   很讽刺,但这是一个有效的策略。   或许是因为那曾为凡人的经历所遗留下来的小小羁绊,司掌着这四尊至高神力的轮回者们在中性的亚空间异化为恶性的混沌之后主动隔断了和现界的信仰连线以避免来自混沌的污染蔓延。而这样的行为却是让那些曾经代行神力的虔心者们成为了废物,且所有的废物,都会在时机合适时获得处理。   所以,遭遇剧变的人类文明以对废物的清洗而稳定了下来。社会重新洗牌,利益再度分配。而战乱难以在这洗牌和分赃的过程中产生。而当那些被牺牲者的血流得足够多的时候,一切便都重新恢复了平静。   暴徒们回到家中,装作自己仍旧是先前的守法公民。军士们回到营塞,自认所作所为全都出于正义。而那些新一辈的统治者们则如同食腐的乌鸦一般大口撕咬着牺牲者的残存血肉,直到抹除,或者吞噬掉对方的一切遗产和痕迹。   没有人会记得人类文明中曾经充斥着对混沌四神的膜拜。因为所有的信徒都会死去而所有的记录都会被抹除。而当后世之人回顾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它们只会惊叹于昔日的人类文明在那可怕天灾中成功自保的功绩,而不会认为有什么幕后推手的助力。   他们成功了。四神的教派以及其功绩被彻底抹除,只有那被贬为邪教的恶名还会被史书所铭记。在后世之人眼中,这四尊至高神力将是在远古时期便威胁着凡人发展的黑暗势力。而许多无中生有的英雄也就此诞生,在那不存在的历史记载中,填充了许多能够让这现有的学说变得骨肉丰满的,古代勇者对抗混沌力量的功绩。   ——宇宙终于是变成了如此模样。而这段时间线也随着四神的被证明而稳固地锚定。人类的文明中不再有神。而在那之后,人类便将在这自我认知为无神的宇宙中再度崛起。   事件,至此终了。   而那是爱丽丝动身,并抵达目的地后,现实宇宙中在接下来数百年间所衍变出的未来。   ——但现在,只是这一切事件发生的数百年前。   ………………………………   爱丽丝抵达了自己的目标。   她在这座已经有了几百年历史的殖民星上落下,并让自己的脚尖触碰到了一块合适的地面。   她所处的地面,正是这颗殖民中一座封存着纸质图书的古典图书馆的内部。而当她落地的时候,她听到了图书馆外整个城市的慌乱和嘈杂。   有很多人在吵闹,发出嘈杂而又繁复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很快就在如同水波一般扩散开来的术法力量中消泯。并最终归于寂静。   这是必然事项,毕竟亚空间风暴在几秒钟前封锁住了这颗星辰的对外交流通道。仅有极少数的神权加护可以在这个时间点派上用场。而在四位至高神力的持有者隔断信仰联结,阻断神力传递的功效之前。神殿中的圣职者将主动出击,忙碌于对贵重项目而维持,以及将混乱的都市重新归于稳定。   这是圣职者应当要做的事。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如今都不在这里。啊……没错。这座古典图书馆正是一座代行了神权的神殿。而这座神殿的所有权归属于爱丽丝,或者说归属于被爱丽丝所支配的‘奸奇’。   当然,这并不重要。至少在爱丽丝随手掐灭掉了这座图书馆在三十年后会因为一场暴乱而毁于火灾之中的可能性后便变得全然的不重要——她只是伸出手,穿过诸多防护保养措施在眼前的书架上拿起了一本书,而这本书的标题,则是【亚瑟王之死】。   亚瑟王,在很多世界中都只是虚构的王。   它并不存在有着明确指向的实体,而是来源于中世纪后叶,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们的杜撰——那时候的西方学者们往往需要借助一些古老的传统来完成自身的政治目的。而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古老传统或者典籍,那么现场直接编一份出来却也未尝不是不可以。   所以,真实存在的亚瑟王并不是多元宇宙中的‘必然’之一。而天衍四九中的百分之二偶然份额所造就的成品。它不像是诸文明神话一般哪怕扭曲变形,也要毫无疏漏地投放到任何一个宇宙中去。换而言之,对于多元宇宙,对于人道剧本模因而言,亚瑟王对于整个宇宙并没有一定要存在的意义。   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亚瑟王】这一个体并非是必要的。   而对于这安置终战的有限多元而言,【亚瑟王之死】这本书也不存在一定会出现于此的命运。   换而言之,这本书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书上的故事和宇宙本身生成了联结。而既然故事在这里,那么人也肯定在这里。   ——爱丽丝轻巧而又利落地翻动着书页。   她的速度很快,手也很稳,翻完一页后又是一页,而在以这种落后的光学观测法检视了整本书后,她便将这本书扔到一边。弃若敝履。   ——因为这本书上的亚瑟王,是男的。   而她非常清楚,当初接触西海队时,那位君王却是毋庸置疑的女性。   ——不是这本书。   那么,翻检下一本。   于是,爱丽丝不断地将一本本或崭新或古朴的文书逐页翻阅。而很快,才到了   书的内容并不重要,反正无非也就是一个名叫亚瑟的君王崛起,奋斗,掌权,困顿,并在最后消亡的无聊过程——这种东西她爱某人见得多甚至制作得多——而这本书内,唯一重要的事物,便是书中的亚瑟王是为女性。   对应的点,找到了。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在顷刻间便调取出了这份手稿的撰写者所持有的身份——那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古代学者。而他在几千年前便已然死去。   死了很久,正常。不过意义不大。   因为爱丽丝只是点了点头,时间便在她眼前溯流回转。并成功地抵达了这位手稿撰写者所在的时间区域。   她看到了那位学者,而那位老朽的学者毋庸置疑地没有看到她。   而她阅读了这位学者的记忆和人生,并在那之后将时间再度稍稍回溯。   ——她其实并不能够做什么。毕竟时间线已经被锚定,乱七八糟更改也弄不来什么新颖结局。然而事实上她也不打算更改什么,因为她所需要的事物,仅有见证。   于是,爱丽丝在   爱丽丝没兴趣和这位学者接触,所以她在抵达了正确时间点的时候便开始迅速地搜索四周环境。而在简略地记忆翻阅之后,她终于是找到了这位学者如此写作的灵感来源。   那是一个梦。   一个由日常记忆,中二妄想,以及对历史的粗陋认知等三个事物相互纠缠,最终生成完整结构的梦。   而在这场梦中,她看到了学者的灵感。看到了亚瑟王曾经还是一位‘女孩’。   目标完成。   爱丽丝终于找到了这位女性亚瑟王,以及她在这有限多元中活动时所遗留下来的诸多痕迹。她当然清楚这并非对方的有意为之,而是其余外侧的宇宙朝着银主战场的方位倾斜从而自然引发的投影现象。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破绽,对方的老巢和对方自身当前所在位置,都已然清晰地呈现在了爱丽丝的眼前。   于是,所有跳板都已然准备就绪。   那么——开始跃迁。   爱丽丝将记忆中的书放回原位。除却记录信息以外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或者举动。   而在那之后,她眨了眨眼。   眼一闭,再一睁。   她已经成功地出现在了西海队队长,或者说唯一残留成员所在的源世界!   ………………………………   晚上雷暴停电……笔记本电池也突然不靠谱。还以为要完蛋……但是十点钟又来电了……   于是痛苦…… 第二十节·渗入   ——【我有过一个愿望。】   ——【我想要回到选王的那一天,回到我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刻之前。我想要将王位托付给另一位更加贤明的智者。一位即便不能够挽救不列颠的覆灭命运,也能够让不列颠享受静谧休眠的王。】   ——【我曾经这么想,一直都这么想过。哪怕我遭遇了那样可恨的背叛,哪怕我在事后知晓了那隐藏的真相。我也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愿望。】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   ……………………………………   爱丽丝睁开眼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临时肉体。她欣慰地发现一切都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般,这具肉体中不包含任何额外的力量要素而是完全由这个宇宙中的物质和因果所构成。换而言之,那便是超越种以下,甚至一些存有缺陷的超越种,它们哪怕站在这具躯壳面前,近距离仔细观察,也无法窥见出丝毫的异样。   宇宙不会排斥她,因为欺骗宇宙实在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课题了。   命运也不会排斥她,因为剧本模因早就在轮回者强行干涉,并将其化作源世界的时候便已然被改得七零八落。哪怕在这终战宇宙中姑且还没有能够支撑宇宙运作的天道诞生,先前的剧本也早就成为了废弃的纸屑。   没有剧本,没有命运。   没有命运,没有命中注定。   再加上这里的主人,这个源世界的持有者对自己心中那满溢着的否定欲。旧有的一切既定定数,在此都有了极大的修正余地。   这很好。   爱丽丝看了看眼前那随着马车行进而稍稍摇晃着的铜镜,而镜中的自己有着一副俏丽而又略显贫瘠的幼女躯体——及肩金发,纯澈蓝眸,高贵而清丽的气质。而一个名字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纱条爱歌。   啊,没错。既然是另一个月世界的展开,那么用出身于月世界的纱条爱歌的身份以及相应额因果链条来行动便是再合适不过的策略。毕竟,这里的主人渴望着自我否定。而在她这扭曲而又畸变的意志作用下,一些存在于未来的人,出现在过去的年月中其实相当合理。   ——“抱歉啦,爱歌,借用一下你的身份,没问题吧。”动身之前,爱丽丝曾经这样在心底说道。   而她很快就获得了一个理所应当的回应。   ——“请尽管用吧,爱丽丝冕下。爱歌的一切,都是爱丽丝冕下和洛叶冕下的喔。”爱歌欢快地响应了她的请求。并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因果,那份缘,那份虽然还不够格,但在爱丽丝手中已然可以延展的源世界线交给了爱丽丝。   简单来说,除了那通过仪式造就出的心灵之光以外,她的一切都在爱丽丝手上了。而也正是如此,这潜入西海队源世界的过程才能够这样天衣无缝——毕竟她爱某人并不确定西海队队长到底成长到了一个什么层次。换而言之,在将对方藏匿的本体逼出来之前,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   没办法。   有准备的超越种之间的战斗其实是相当无聊的。与其陷入到西琳和罗濠之间那种毫无营养的源世界线相互覆盖杀时间的痛苦流程之中。她更希望能够像是不死者之王世界观那样,如同外神对铃木悟干涉一般在静默中扭曲对方。所以,她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那么,现在是何时?何日?这里又是哪里?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镜中那有着爱歌形象的她观测到了游离在月世界泛人类史外的数以万亿计不断变动的平行世界线——她可不会贸然地就冲到泛人类史里去引发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西海队队长的警觉。所以她现在所处的区域,是一条和正史有着些微偏差,但却也相差不大的平行世界线。   这里,是公元六世纪的不列颠。是尤瑟王已死,亚瑟还未拔出选王之剑的那个年月。   而她爱某人在这个时间点的身份——是架空的威尔士大公之女。即将继承死去大公权威的年幼女公爵。   这很好——毕竟纱条爱歌这一个体在这世界观中是有跟脚的存在。若是随便替换到一个小乞丐或者无业游民或者下级贵族身上,反而有可能会引发世界主注视——在爱丽丝抵达这里之前的观测中,她之所以选取这条平行世界线,正是因为分歧点是【后世名为纱条爱歌之个体的意外穿越】。换而言之,她这个身份其存在本身就是这条平行世界线的根源。而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在这里自然能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变。   那么,按照一开始的布置。‘纱条爱歌’被自身取代之前。应该是打算——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外传来的骑士恭敬的声音。爱丽丝伸了个懒腰,设定好作为一个年幼女公爵的行为方式后便下了车。而映入她眼前的,是一片沸腾的人群,和一处被仪仗兵和其它大贵族所包围着的丘陵。   啊,没错。现在是尤瑟王死掉的时候。   死掉的尤瑟王下达了遗令,只要是不列颠大地上的住民,将剑拔起,即可为王。而理所当然的,拔剑的仪式会被安排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多骑士和大贵族们的见证之中。   爱丽丝拒绝了骑士的搀扶,无视了人群的欢呼。她自顾自地在护卫们的追随下走到大贵族们的观景台上,随便应付了这些她懒得记名字,但需要时随时都可以知晓其内外一切的杂鱼之后,她将视线投向了安置石中剑的小丘。   而一切就如同故事中所记载着的,如她拿到的那本【亚瑟王之死】中所描述的一样——来自大地四方的骑士们争相上前,为了   无论是勇武的骑士也好,狡诈的游侠也好,凶悍的斗士也好,文雅的剑客也好。他们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无疾而终。即便是他们当中那如巨人般魁梧的著名勇士竭尽全力,咬碎钢牙,石中长剑也未尝动摇分毫。   他们相互争斗,他们相互吵闹。   他们相互鼓励,他们相互期盼。   失败者一个接一个,而成功让剑动摇的勇者却一个都无。甚至于到了后面,连那些地位低下的农户,商人都被允许上千尝试。然而结果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改变。   没有人拔起剑,而日头逐渐由东向西。旁观群众们的目光由期盼一点点地滑向失望。而喧闹的集会场也一点点地趋向寂静。   “还有人打算试一试吗!?没有人了吗?”——负责唱名的侍从嘶声力竭地喊着。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甚至于他自己都忍不住跳下台去,想要将王剑从巨石中抽离。   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而他的失败,甚至换不来一声喝倒彩的‘嘘’。   ——没有人能够拔出王剑,甚至没有人能够让王剑动摇。   而看台上的爱丽丝一直注视着人群,并在数小时前,就成功地锁定了一张清秀的脸。   一张熟悉的,带着稚嫩的脸。   一张伪装成男性的,少女的脸。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西海队的队长,其现在所表露出的是一张年幼的容颜——爱丽丝看到她曾经几度动摇,想要上前尝试。但她最终却又陷入踌躇,没能够跨越内心的障碍踏步上前。   啊……看来她对自己的干涉一无所觉。   ——亦或是这其实是一个巧妙的伪装?   爱丽丝的嘴角轻轻勾起。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展开,这位还是少女的亚瑟王将会在所有尝试者尽数怯退的时候登场。拔出王剑,并在接下来的漫长生命中一直以这女扮男装的模样而成为征战的王。而在那之前,她对尝试拔剑并无想法。   ——她不想成为王。   或者在最初的世界线中会有着另外的缘由,但爱丽丝了解她,知道她的过去并猜得出她的愿望。故此,在这并不属于正统的平行世界线上,这位未来的骑士王在此时必然会因主体的影响而持有着这样的想法。   这是必然,能够估测,且在这里少有的能够锁定的必然。   而在那位女扮男装的少女即将从这‘必然’中脱离。正准备向前踏出脚步,成为最后的尝试者之前——爱丽丝便猛地从看台上起身。   她的动作引发了一阵惊呼。周遭的骑士,大贵族们纷纷惊诧地望着她,而这同样也吸引了集会点上诸多民众的注意——且她视线的余光如愿以偿地捕捉到了阿尔托莉雅停下脚步的刹那。   “你们让我很失望。”少女清脆中又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响彻四方。“我本以为这片大地上有着数之不尽的英雄豪杰。但却没想到,我居然连一个都没有看见。”   她的言语是指责的利刃,而这来自高位者的利刃让在场的骑士们倍感屈辱。或许下一刻就会有受不了这股气的勇士对她拔剑相向。逼迫她道歉,哪怕她看上去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怯弱女孩。   但她并不打算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因为就在下一刻,她就在周遭众人的惊呼中从看台上一跃而下。并超乎所有人预料地稳稳地落到地上。   “所以。”她的声音继续在因她的举动而稍显混乱的集会处中响起。“你们这些废物已经不值得指望了。我决定自己来。”   而下一刻,她便越过了一脸茫然的侍从,并将手放在了王剑的剑柄之上。   ————时间停止。   世界在她的手指触碰剑柄的那一刻不再运作。所有的知性体,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灵魂都被冻结凝固。而在这凝固之中,天穹之上睁开了一双空洞的瞳孔并朝下方垂落眸光!   这不是西海队的队长——及时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并将思维活动从这具肉体上短暂抽离的爱丽丝在另一个维度层面上思考着。她在这道眸光中感知到了真神的权能,但却并未观测到权能所依附着的本质——换而言之,她并未通过这道眸光定位到西海队队长的心灵之光。   这是一具傀儡,一座机构,一件道具——爱丽丝心想道。因为她知道相同的事自己也做了不止一次。毕竟关注源世界线虽说是超越种本能,但源世界线也有各种层次的差异,对于那些源世界线的衍生平行世界,即便是她,偶尔也会有拿来钓鱼当诱饵的时候。   ——而钓鱼,需要线和勾。   她保持着镇定,任由那道无情的目光穿过自己这具临时躯壳的外壳并对内在的结构与栖息的灵魂进行反复检测。而那检测时的高速运算过程也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感知之中——她并不担心失败,失败了大不了换个地方再来一次。而在这之外,她更坚信自己的伪装毫无破绽。   于是那道眸光便消退了。在检测了‘穿越者纱条爱歌’这一个体的肉体和灵魂,确认因果线完整并且找不到外在干涉痕迹之后。遵从固定机械逻辑的检测机构,或者说吊钩便悄无声息地消去了影踪。它让这条平行世界线继续运作,而时间也再度开始流动。   于是,爱丽丝抓住了剑柄。并在下一刻,以纱条爱歌这一个体所能够持有的魔术资质和器量,迅速地掌握并且压服了这把预定了主人的选王之剑。而当她猛地用力一拔,在铿锵之声中将剑高举的刹那,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因这简直不合常理的展开而一阵窒息!   这不可能!   那么多有名的勇士都没有能够拔出来的剑,居然被一个小孩拔出来了?甚至那还是一个女孩!?   ——【啊,果然,你的愿望,是否定自己的过去。】   爱丽丝的嘴角,微微上挑。   而她随即举剑,转过身看向那思维陷入混乱的人群。   “看来我拔出了这把剑。”她淡淡地说道,看向周遭的骑士和武者们。“但你们似乎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她的声音,压下了寂静。   而在短暂的寂静之中,人群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   “女孩怎么可以当王……” 第二十一节·唤醒   那一天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呢?在场的所有人都铭记于心,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完整的过程。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那位矮小的少女将选王剑平举,然后发问。   ——“你们是不服我吗?”   ——“那么我就让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说你们是废物。”   而下一刻,女孩挥动了剑。   没有可怖的声光,也没有那些强大骑士们偶尔会使用出来的,如同魔法一般的剑气爆发。那个女孩就只是单纯地挥动长剑,用常人都能够理解的技巧放倒了站在最前面的骑士。   那是一门……常人能够辨识,但却难以理解的剑术。每一剑都有迹可循,但每一剑都让对手无从做出正确的反应。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骑士尝试用自身的勇武来制止这位拔出王剑的女公爵。试图结束这一场在他们眼中纯属胡闹的闹剧。然而很快,他们就不得不联合在一起。   因为女公爵同时挑战了他们所有人。并把最先那些放不下男子汉气概,自称不齿于和女人刀剑相向的有名骑士足以击倒——他们那引以为傲的技艺以及千锤百炼的肉体在女公爵的剑下连灰尘都不算,哪怕是挥动门板一般的巨剑,试图用纯粹的蛮力来强制压服对方这样的无耻手段,也顶不住女公爵那看似轻巧但却迅疾的一击。   十个骑士呐喊着冲上去,他们相似撞上城墙一般在女公爵的脚边倒下。   一百个骑士谨慎地合围,但女公爵却冲入他们的阵列,如同猛虎冲入羊群。   而最后,聚集点剩余近千名骑士和不计其数的士兵在莫名的狂躁引导下一拥而上并且如同战争一般狂热而不留余力。然后他们便就此知晓,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时的溃军。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女公爵,并清晰地感知,并且记忆下了自己被女公爵所击倒时的每一个细节。一切的反制手段都是徒劳而且无力,而无论是单挑还是围殴,甚至单纯用密集的人群去挤压,最终的成果都是软弱无力。   没有人记得那一天到底是怎么结束的,虽然所有人都清醒地见证了这一切。但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准确地描述出这全部的过程——人们只知道,当黄昏归于黑暗的时候,整个集会点处能够站立着的已经只剩下女公爵一个,而除却女公爵以外,所有的骑士,贵族,游侠,乃至于农民都倒在了地上。并且——   ——没有一个人在这场以千敌一的战斗中伤重死亡。因为女公爵哪怕是在这样的战斗中都能够针对于每一位对手用出合适的力道。即便是再执着的对抗者,也只是受了轻伤。   选王的仪式结束了。   哪怕在当时已经没有任何人有力气站起来高呼‘吾王万岁’。这场已经失却意义的仪式也结束了。女公爵用自己的剑证明了所有的习俗和规矩其实都是狗屁,最终能够决断一切还是纯粹的暴力。   然而——   哪怕他们已经在女公爵的暴力下拜服,甘愿奉女公爵为王。但女公爵却对他们这群失败者失去了兴趣。   没有人记得那一天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因为所有记得的人,都宁愿自己忘记。   因为在没有人有资格在女公爵面前直起腰的时候,女公爵却直接将那柄象征着不列颠王权的选王之剑扔到了土里。   “一群废物。”她在一天内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来承认我是否为王。”而扔掉了王剑的她就这么傲慢地跨越了瘫软一地的人群,并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车驾之中。   “我也不承认你们和我是同种。”她在上车前说道。   她随即离开。   那柄宝光辉耀的王剑就这么插在泥巴地上,无人理会。   而   …………………………………………   摧毁一个国度,其实比大多数人预想中的都要简单的多。   当威尔士的女公爵展示出了压倒性的武力,并将尤瑟王拔剑选王的正统性彻底踩入泥地里之后,不列颠本土内的王权便不再如同过往那般牢固而稳定——王权的权威来源于权威者的认可,而当那位不需要王冠,也不需要王剑便可支配万象的君王否定了这顶王冠之后,这无上的权威便成了一个可笑的铁圈。   骑士的国度,失去了其作为核心的中轴。   因为在骑士这一概念中,‘效忠君王’本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没有封君的骑士最多只能够算是游侠。而每一个游侠,都渴望向一位足够可靠的君主效忠。   那么,怎样的君主最为可靠?   很简单,那注定能够成就一番伟业,注定能够名垂千古的君主便是最为可靠的君主。而在如今的不列颠群岛上,还有哪位君主能够拥有比那位女爵更加庞大的器量?   显而易见,没有。   当那位女公爵回到自己的领地之时,她便毫不掩饰地招兵买马,屯田拓张,其藐视不列颠旧王权,企图再造秩序的意愿可谓是昭然若揭。而当这样的消息在大地上流转之时,许多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名留后世的骑士,它们的内心便开始动摇。   尤瑟无子。   没有子嗣的君王,其王权本就不甚稳当。   原本,死去的尤瑟王还有着名为伏提庚的兄弟或可过渡。但伏提庚却已然老朽,且他也同样没有子嗣留下。   那么,除非突然有一位拥有尤瑟王血统的,受贵族和骑士们所承认的继承人站出来,并宣布立刻对叛逆的威尔士女公爵进行讨伐。则,不列颠本土的王权将再也无法拥有威光。   但是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吗?   有。   甚至有不少地位崇高的人知道有。   他们知道死去的尤瑟王有一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并且这位私生子一直都被尤瑟王的部下在暗中培养——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王子会被流落在外,而不是被安置在城堡中接受君王之道的全面培养。但他们猜测这可能是尤瑟王想要培养王子的器量。   那么,现在正是这位王子负起责任的时候。   可是……有谁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   爱丽丝垂下眼帘,在公爵的座位上注视着这位已经褪去男性伪装,显露出纤细女子姿态的少女。少女的青色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的稚气,但在稚气之外,更有坚定和决心。   数分钟前,这位少女携带着那柄被她所废弃的王剑前来造访她的城堡。   数分钟后的现在,这位少女紧握着选王剑的长柄,向她发起挑战。   “我认得你。”爱丽丝注视着这个她其实知根知底的小姑娘。“在那个黄昏,你是唯一一位能够接我   “你为什么要向我挑战?”爱丽丝询问。挥手制止了那些想要过来帮她分忧,驱逐这不自量力的小姑娘的骑士们。   “只要战胜你,大家就可以继续笑起来了。”   “为了他人而活着的骑士么?”爱丽丝轻声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并随手抽出一柄普通的长剑。“这种生活方式可是很累的啊……你叫什么名字?”   “阿尔……”少女张了张口,将要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却又卡住。她闷着头咳了一声,然后略带迟疑地回答:“莉莉,你叫我莉莉就好了。威尔士的大公。”   “莉莉么?”爱丽丝点了点头。“那么我给你一个建议,若是下一次你想要再一次来见我,那么你最好带上一支大军。”   而下一刻,她的剑随着她的声音一起抵达‘莉莉’的眼前!   那是一场……令观众感到眼花缭乱的战斗。流浪骑士莉莉手中的王剑发出辉光,宛若一支坚固的大树。而女公爵所化的暴风却凶猛地吹袭着她,撕扯着她,并以令人眼花缭乱,但却能够看得清战局变化的剑势将其淹没。   风暴可以击倒大树,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而在双方剑刃相交后的   女公爵手中的剑触碰着骑士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斩下这个冒犯者的头颅。而当一滴汗水从少女的脸颊边滑落,撞击在剑脊上发出一声轻响的时候,女公爵便撤回了自己所斩出的剑。   “为了今日的冒犯,一年后的今天,我会出兵不列颠本土。”   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骑士们将这位冒犯者从城堡中驱逐。而她随即转身,走回属于自己的那张御座。   “请等等!公爵阁下——”少女还要叫喊,但两个强壮的骑士却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将在剑斗中稍稍脱力的她从城堡中拖出。而当她被毫不客气地给直接扔到城堡外的土地上时,门扉的合拢伴随着选王剑被扔到她面前的闷响。   她被驱逐了。   且女公爵拒绝了她的下一次诣见。   她在被拒绝后又在威尔士逗留了一个月,而在这一个月中,她看到了这座原本在不列颠本土人眼中几乎等同于‘未开化之地’的改变。   轮作农田,炼金工坊,铸造工场,职业士兵——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海洋对岸的那名为罗马的文明痕迹。而这一切都以常人能够理解的方式速度进行改变,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向新的边界。   当她离开威尔士的时候,她已经不确定在抛去了强大的骑士后不列颠本土是否还有战而胜之的把握了。而她能够确定的是,若是威尔士人能够在骑士战上打平,甚至是略逊于不列颠本土,那么女大公的军队想要击溃本土的凯尔特人,就将简单得如同用车轮碾过尘土。   她为此感到忧虑。   但即便忧虑,也无济于事。   因为当她回到不列颠本土的时候,她发现本土已经因为王权的失落而交战不休。   ………………………………   爱丽丝垂下眼帘。   她的意志随着历史的扭曲而扩展,在她的感知中,这亿万平行世界线中已经有接近百分之一的世界线出现了她,或者说出现了‘穿越者纱条爱歌’的痕迹。她能够控制她们,但她选择通讯静默。而那检测机构——仿佛天意具现一般的眼眸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并在一次又一次的检测中一无所获。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检测机构也仿佛被这异常的现象所激怒,一开始还只是观测,很快又变成干涉,乃至于彻头彻尾的调整。而当爱丽丝收回视线的时候,在她目光所捕捉的最后一处中,一条‘纱条爱歌’悍然登王,一统世界的世界线,已然被观测机构给整个摧毁重置。   这个源世界正在衍变,正在以难以被局外的其它观测者注视到的方式进行衍变。   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的主人将不得不现出真身,而那也是胜负改易的那一天。   ——女公爵睁开双眼。   约定好的一年时光已经濒临期限,而不列颠本土的战局依旧处于胶着。   很多人都想当王,而很多人都不服别人当王。   唯一有资格,有能力压服所有人当王的女公爵在威尔士,而骑士之中那些缺乏野心的成员在这一年间基本都已经来到了女公爵的身边。   那么,战争。   在战争爆发之前,曾经有自称湖中女神的妖精前来阻扰,但她败在了女公爵那朴实无华却仿佛穷尽了一切变化的剑术之下。曾经有自称湖女守护者的绿色骑士前来刺杀,但它也同样在女公爵的剑下败亡。而当这最后的阻碍消失之后,女公爵的军队便踏到了不列颠本土的土地上。   ——女公爵又一次见到了那自称为‘莉莉’的骑士小姐。   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莉莉明显成熟了不少。而她的手中拿着那柄选王之剑,并在一群陪伴着她的骑士的拱卫下向女公爵发起了挑战。   她仍不是王。   当她从威尔士离开,回到不列颠本土的时候,她那女性的身份和尤瑟王的血统便再也无法隐瞒。但是战斗已经爆发,她在威尔士的失败也已经传回了本土,故此,哪怕她亮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异见者尽数压下。   她错过了唯一的,最合适的时机。所以她成不了王。   “我带着军队阻挡在您面前,公爵。”并不是王的骑士挡在大军行进的道路上,并朝军队的主人发起挑战。   “我希望您能够退回威尔士,或者承认对尤瑟王的冒犯。”挡在女公爵军队前的骑士这样说道。   然而,她所获得的回应,却是一只驱动战争的手。   “你的军队,还不够强大。”女公爵的声音伴随着女公爵的剑一起指向了她的鼻尖,而剑与剑的斗争再一次爆发。   “你需要的,不止是这种程度的力量。”——而剑斗在   莉莉又一次输了。女公爵又一次打落了她手中的剑而并未取走她的性命。她的骑士们在女公爵的军势以及装备和数量都占优的另一批骑士下溃败。而当女公爵的剑放在她的脖颈上时,她的骑士们为了保全她也不得不放下了抵抗的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女公爵淡淡地说道,而下一刻,骑士莉莉便在后颈的轻击中失去了自己的视野。   而当她再度苏醒的时候,女公爵的军队已经从这片大陆上离开了——不是她的劝说,而是卑王伏提庚从北方引来的外族侵袭。女公爵在获知了这个消息后便率领着军队轻装奔袭了伏提庚的领地,并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带着一截断裂的龙首回归了威尔士。   有谁能够想到伏提庚居然能够化身成魔龙呢?   又有谁能够想到,哪怕是魔龙,在女公爵的剑下也依旧是不堪一击?   受到损伤的只有她的军队,而不是她本人。而为了恢复损失的兵力,女公爵选择了在常人眼中简直就是痛失良机的从不列颠本土退却。   啊……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认为这很愚蠢。毕竟明明获得了这样庞大的胜利和斩杀魔龙的声望,只要再稍稍努力,至高的王冠就在眼前。   如果是别人,这样的举动肯定会被认为是愚蠢。但女公爵不一样,谁都知道她只要想赢便注定能够获得胜利。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举动非但没有被诟病,反而被认为这是仁慈和高尚的体现。   若是她愿意承认尤瑟,承认尤瑟曾经做下的统治和封赏,那么或许本土的骑士们哪怕跪倒在她的行军路线上也要恳请她来执掌这份王权。然而女公爵无视了他们的期盼,于是他们便也只好继续为自己而战。   他们战斗。   在战斗中,女公爵回到了威尔士的土地。并在接下来的数年时光中,休养生息。   而当三年的时光流逝,她率领着一支空前强大的军队   她仍旧不是王——整个不列颠本土就没有一位贵族胆敢称王。也没有一位贵族胆敢承认其它的某人是王。因为谁都知道,女公爵的军队必然再临,而届时其它人都可以投降,唯有王和拥王者必死无疑。   “公爵,这片土地所有的军队都在你面前。”莉莉在众人的期盼下率先出马,在阵前朝着女公爵喊话。“您难道就不能够稍稍退让一点吗?只要您愿意承认大家,承认大家的荣誉和地位,那么这里将不会有一人会向您举剑。”   她的态度诚恳,言辞真切。   然而这一次,女公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起了战争的剑。   ——莉莉又一次的失败了。   不同于前一次的手下留情,这一次,女公爵决定肃清掉反对的一切。而当莉莉在尸骸中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苏醒过来时,她入眼所及的,只有自己同伴和朋友的血。   所有人都死了。   她所有的同伴,所有的朋友,所有熟识的人,所有给予过她帮助,和帮助过她的人,全都死了。   他们的尸体被堆成一团,被公爵的士兵用火焰喷射器焚烧。而公爵则站在她面前,距离她只有不到三米远。   ——她应该感到愤怒。   但比愤怒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双青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解。“你明明可以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你明明可以成为一位贤王,为什么你要选择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   她的质问,换来了公爵的嘴角一撇。   “很简单。”公爵的声音简短而明快:“因为你们想要一位为了你们而活着的王。而我只为我自己活着。”   “哪有……你这样的王?”青色的眸子骤然一凝,内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就是有吗?”然而公爵微笑着注视着她。“王从来就不需要他人承认,因为王就是王。而需要他人承认,为了他人而活着的王。不过是名为王的道具。”   “而你,生来就很适合当这种道具。”   “我……很适合当王?”少女下意识地忽略掉了‘道具’这个重要的后缀。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公爵。   “对呀,你很适合。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公爵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骑士莉莉的真实名姓。“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如今所面临的一切,完全是因为你在当时没有先我一步拔出那把王剑吗?”   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天空中骤然响起了一团炸雷。似乎有着某件异物想要分开云层投向目光,然而无论是莉莉,还是公爵,都对它视若无物。   “都是……我没有拔出选王剑的缘故?”少女注视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   “对,没错。如果你不犹豫,如果你先我一步拔出了王剑,那么我便没有动手的理由。即便我强行动了手,不列颠的王权也不会被晃动。因为人们只会承认你是王,而将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我视作巫婆一般的异类。而那样的话骑士们便不会投奔于我,威尔士也不会有这样强大的军队。”   公爵俯视着她,气势如山岳一般压下。   “因为你没有成为王,因为你在选王时犹豫,所以一切才会变成如此模样。你所遭遇的一切皆为你自选之果,而你居然还在问我为什么?”   少女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反驳,最终却又哀然颓落。她的话到嘴边,却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我……如果当了王。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她的眼眸中有着微弱的纯光闪烁,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她。   然后公爵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额前。   “不,如果你不成为王。那么才会发生糟糕的一切。”   而下一刻,那经由爱丽丝之手所侵蚀的亿万平行世界线,便在这一刹那于少女的脑海中尽数显现!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无数平行世界线的过去和未来。   她在一条世界线上看到了女公爵的统治,看到了一个秩序而又冰冷,毫无人情味的国度。   她在一条世界线上没有看到女公爵,但不列颠却因为选王的失败而陷入内乱,哪怕她最终拔出了王剑,她也不得不让大地流满鲜血。   她在一条世界线上看到了卑王,看到枯死的大地和腐朽的平原。等同着不列颠本身的龙彻底破坏了这里的一切,让这片土地再无人烟。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真实,很多正确。而这一切,都将一个结论指向给她。   ——“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当不列颠的王。你选择逃避,只会让你的祖国陷入一个比一个凄惨的地界。”   天空上的开裂声,停止了。   名为莉莉的骑士漠然起身,注视着公爵的青色双眸深处,有着苍白色泽的辉光清晰显现。   “为什么要打断我的梦?为什么要让我醒来?”她注视着公爵,轻声问道。而公爵的形体随即褪去,‘纱条爱歌’的身份被回收,爱丽丝的形体从其中显现。   “因为战争已经开始了,只要在场上,便逃不开这场战争。”爱丽丝淡淡地回答。“我找到你了,西海队的队长。   而接下来,你会死在这。”   她看到已经不再是莉莉的西海队队长点了点头,而下一刻,从其手中显现出了一把由苍白纯光所构成的剑!   世界在这一刻开裂了。   大地,天空,包括脚下的这一颗星球在内——一道无限延长的剑光切断了星体,穿过了太阳,并从左侧的   一场小规模的伽马射线爆,就此生成。   而光超越了时间,淹没了这个恒星系统里的一切。 月常……   @@@@大好月初,岂有不咕之理?   啊……以及这个月必然完本,接下来的内容已经无法拖延太长。本来想着今天发新书,但最后又发现双开,哪怕是短暂的双开,也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于是只好放弃。   总之,结局应该不会太差。所有挖出来过的坑全都会填,并且主角众也都各自有安排。三百多万字的剧情,也应该算是善始善终。而等本文结束的时候,我应该就会无缝发新书吧。   目前,决定的新书主角应该是风见幽香。具体是无敌流还是升级流还在思考中,不过已经决定好的是舞台能级会压倒超凡上下,毕竟层次弄得太高,故事就难写了……而相应的世界观倒是基本已经构成。如果到时候能够按捺得住搞事的心的话,应该会是一个还算有趣的故事。   总之就是这样……以及……   东方系列中,给幽香配cp的话,该配哪一组呢……(幽爱丽除外)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继续月常状态……   @@@@月初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   ……以及看了下间贴回复,原来无cp党的呼声也是有的嘛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二十二节·规则   涌动的光,溶解了太阳。   涌动的光,吞噬了宙空。   当整个黄道带都在这一道剑光的斩切中破裂,崩塌,化作乌有的瞬间。自虚无中,有着爱丽丝清脆的声音回荡。   “你知道吗?我自从突破到了真神位格以后,就很少用这种单纯调动物理现象的方式来和敌人交手了。”   于苍白光潮的尽头,伊柯博带外侧隔出一米的方位,爱丽丝完好无损的形态屹立。   于光剑的末端,被少女一根手指所抵住的尖顶之处,爱丽丝漠然无情的视线投注。   于是那苍白色的光潮倒转,收缩,以远超光速上限的速度带着那被这一剑所吞噬的巨量质量再度坍塌为一柄一米多长的苍白光剑。而光剑的握柄紧持于西海队队长之手——   ——她向着前方迈进。   不言不语,不紧不慢。   幅度庞大的宙空,一脚踏破。   而下一刻——   她的形体宛若破损视频的断片一般骤然地出现在爱丽丝的面前,并在低喝声中,伴随着竭尽全力的光剑劈斩。   ‘嗡——’——声音是不存在的,当挥剑的这一刻,只是有着这样宛若世界哀鸣一般的轰响在执剑者的认知中响起。   ——而在剑触之时,爱丽丝口中在说的话这才从她耳边结束。   “……因为单纯的物理现象打击,对超越种而言毫无意义。”   语毕,剑破长空。   她看到自己手中所持的光剑撕裂虚无万象,看见自己的剑切断爱丽丝的形体就如同用热刀切开了一截黄油。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这斩击目标的结构坏毁和概念消亡,而下一刻,从爱丽丝身上断口处迸发的苍白辉光便将这具形体给彻底淹没!   撕裂,粉碎,连一个原子都不剩下地搅成粉尘。从被破坏的形体中有着伽马射线暴一般的能量巨潮向着四面八方喷射,而这无可比拟的庞大风暴让这挥剑的西海队队长也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了数步!   一步,一光分。   被先前的苍白剑光所吞噬的,等同于整个太阳系的质量,便在这里被完全地以质能转换的形式所释放。   换而言之,就是有一颗完整的恒星在此被压缩成了不到一立方分米的团块,然后在斩击的那一刻予以全面爆发。理论上说,常规的物质宇宙中,不存在能够在这种程度的能量爆发下还能够保持稳定性的物质结构。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挥剑者知道自己的剑没有落空。挥剑者知晓自己的斩击成功命中并起到了效果。   无论是从手感,直觉,还是权能上来判断,这一剑都切实地击中了目标并且毁灭了这名为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之形体的物质结构。   她成功了。   她这用尽全力的一击,杀死……或者说至少也击败了自己的敌手。   而她这才将绷紧的身体一松,剑刃垂落,在宙空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呼——呼——’她为自己周遭的坏毁虚空定义了空间,设计出了空气结构让自己能够做出喘息的动作。而伴随着那表象为氧气,实际为能量涡流的巨大潮汐被她以这种‘凡俗人类式’的恢复方式而纳入体内之时,她的状态也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回复。   “成功了吗?”她自问道。   “应该是没有。”她摇了摇头。“但我应该已经将她驱逐出去了……哪怕是暂时的,她应该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度渗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睹着眼前这已然化作破损虚空的太阳系——这只是一条并不重要的平行世界线。哪怕万物毁灭,将其剪除也不会对她的本体造成多大损伤。而她将感知释出,和其它平行世界线上的‘自己’共鸣,之时,她观测到了数以亿万计平行世界线的恢复。   所有的扭曲都被修正。所有的‘纱条爱歌’都被遣返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或者干脆将这一存在就此抹除。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平行世界线上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都再一次地在正确的时间节点上拔出了选王剑。再度延续了那身为骑士王的悲剧一生——很快,她确认了这个属于她的源世界依旧为她所拥有。   胜利了。   哪怕是临时的胜利,但那总归也是胜利。   她偏转念头,位于主世界线上的‘她’便动手将这条已经不再存有太阳系的平行世界线就此抹除。而当万物化作模糊暧昧,即将尽数如泡影一般消逝的刹那,她离开了这条已然废弃的平行世界线。   她前往了另外一条——一条在主神处查询资料后,可以得知为【命运之夜】衍生剧本的世界线。她在那条世界线上能够享受一份如美酒般醇厚的爱恋,而那也属于她有时候感到疲惫时的放松时间。   于是,她闭上双眼,沿着媒介之间的感应回溯到了那段爱恋所在的时间。而下一刻,她感知到了自己正挂载上了模板,作为那个剧本中的从者具现……   【士郎……】   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并在下一刻猛地睁开双眼!   “我说了,那毫无意义,西海队的队长。”——她看到爱丽丝就那么笑吟吟地站在她的面前,且在她的感知中,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就是那位曾经给她带来刻骨铭心记忆的少年!   “你!你把士郎——”她猛地冷静下来,环顾四周,感知放开的刹那,她已然确认这正是那除了男主角以外一切都和【命运之夜】剧本中一模一样的,冬木市   “……道蚀现象么。”她沉声说道,盯着眼前爱丽丝的同时握紧手中长剑。“可你怎么能够瞒得过我的感知……不,瞒得过这个世界!?”   “道蚀现象。”爱丽丝优雅地点了点头,“很简单,我只需要将你的感知,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一并侵蚀成我的一部分,那么自然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你——!”她的瞳仁微张,而下一刻,她愕然发现那浮现在爱丽丝手背上的。原本对于她这种真神不过是个笑话的令咒居然对这具挂载了从者面板的躯壳起到了节制的作用!那原本仅仅是能够在【命运之夜】剧本中对如她这样的从者行使有限命令权的,不过是凡物等级的魔术产物,居然成为了她这真神之躯的枷锁!   宇宙的规则,魔力,魔术,魔法的本质,被改变——不,是主动地适应着眼前这名为爱丽丝之个体的意志。就像是一只找到了新主人的谄媚小狗一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这旧日的伺主而朝新主人谦卑地摇动尾巴!   她被她的源世界,舍弃了一部分!   而正当她打算再度废弃一条世界线,殊死一搏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却并未直接动手,而是朝她提出问话。   “虽然你赶着送死也无所谓,但如果你不是很急的话,我有话问你。”爱丽丝注视着她浅笑着问道。“西海队的队长,你——有理想吗?”   “什么?”降格的从者皱起眉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不解的地方,所以随便问问。”爱丽丝耸了耸肩,轻叹一声。“不过看你的反应,似乎是没有。”   “…………”西海队的队长,沉默数秒,她在这短暂的数秒间想了不知道多少种办法用以应付当前的状况,然而实际做起来,其收益却依旧无存——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时间具有意义的时候拖延时间。   “我的理想……”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和爱丽丝争夺着宇宙中魔力运作规则的控制权。“……我想要回到一切开始之前的时候,将所有的悲剧斩断。让一位比我更加优秀的继承者,完成过去我所未能够完成的一切。”   “但那些缺憾对现在的你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困难。”爱丽丝耸了耸肩。“你大可改变你的过去,调整你的源世界线。让这整个国度变转成你所期望的模样,无论是永恒不列颠帝国还是不朽神代都随你的便。何必弄得现在这么麻烦?”   然而西海队的队长只是摇了摇头。“那只是弥补漏洞,而非挽回遗憾。用我现在的力量去改变过去种种,就失去我的本意了。”   “……原来如此。”爱丽丝看着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你还在用凡物,甚至不是真神的方式进行思考。你依旧拘泥于你旧有时期的一些个人准则,却又没有将它转变为支撑你行动的道或者理念……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你这种自我否定的真神,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藏得这么隐秘。”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爱丽丝摇了摇头。“感谢你的分享,我已经解决掉了我的疑惑。我一直都弄不明白,像你这样心结未解,又缺乏决断的家伙是怎样抵达了真神。怎样以真神之躯在现形后还能够和我在这里磨时间——我一直以为你手上拿着一件了不得的秘宝,以至于直到刚刚我都还有不少忌惮。但是现在——”   “——我不需要继续小心谨慎下去了。”   “你!?”   “以令咒令之,自杀吧,saber。”   伴随着爱丽丝的声音,与这个宇宙中仍旧在她的意志下运作着的魔力机制,那由西海队的队长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就这么径直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双手不听她控制地举起了她所持握的苍白光剑,并在她那充斥着愤怒,不甘,以及些许不解的目光之中,将这锋锐无匹的长剑刺入了她的心!   她在这条世界线上的形体,骤然溃散。   而从她心灵深处迸发出的光辉却骤然上扬。跃迁至太阳系的上层并呼唤出她的新躯壳和她全部的武装!   圣剑,圣枪,圣铠,圣盾,以及诸多在传说中【亚瑟王】这一概念实体所曾经持有过,甚至在理论上不能够同时运用的强大武器和装备在一瞬间尽数出现在她的新躯壳上,并将强度极致升华至物质宇宙所能够承载的上限。而下一刻,剑和枪便一同斩下!   无需咏唱,也无需蓄力或者解放真名。当她挥动她的武器之时,这些武器便回应了她从而释放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历史中的可怖力量——那是河系间涌动的风暴,宇宙中最为极端的可怖天灾,沸腾的虚空沿着枪剑所切割出苍白轨迹骤然爆发,还未落下,这条世界线所在的太阳系便因引力潮汐的作用而倾向坍塌!   然后,骤然溃散。   那在实体宇宙中根本不存在对抗可能性的物理力量,在爱丽丝所竖起的一支手指之前尽数泯灭消除。   诸事万象,皆归于无,因为爱丽丝夺过了这个宇宙中大部分物理规律的设定权,并将其设置成了自己所期望的模样。而当规则被更改,当热力学定律和能量守恒在她面前被随意涂抹且其对手无从抢夺的时候,这所有声势浩大的物理,或者能量打击,在她面前便甚至不够资格给她刮痧。   她伸出的手指继续向前,不留余地,则西海队队长所使出的万般手段皆于指尖湮灭。而她的指尖就这么撞上了凭立于太阳系上层的西海队队长,并将其直接轰出了这条已经被爱丽丝给侵蚀扭曲的世界线!   西海队的队长应该尖叫,但无论是尖叫的声音还是呕出的血都被不住更改修正的宇宙规律,物理常数给尽数吞没。西海队的队长应该挣扎,但她所有的防具和武装在那一指下都被重新定义成了无机物粉尘,再也没法施展出丝毫力量。   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动代表着自身构成的苍白之光,并挡在身前做出盾鞘的模样。然而即便如此,她眼前这唯一能够延续她生命的防具,也在一次又一次地强制平行世界穿梭中染上了不属于她的力量!   这是,慢速,而又必然的死亡。   她的思维甚至还没能够运作着找出应对之法,这属于她的源世界中,她所能够支配的平行世界线便被削减掉了三分之二的数量。那至关重要的主世界线距离她越来越近,而她终于在还剩四分之一可用世界线的时候立住了脚!   然后,她看到了爱丽丝在几万条平行世界外托起手掌,朝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只是一口气,只是一堆携带着些许动能的物质颗粒。然而,那每一枚颗粒都在追逐着她的平行世界连续穿梭中急剧增长扩大。从一枚分子,化作一粒砂,从一粒砂,化作一座山,从一座山,化作一颗燃烧着的太阳!   人呼出一口气,气中所有的分子量大约是六乘以十的二十次次方。   而当爱丽丝的气息跨越诸多平行世界来到西海队队长面前之时,便已然是有着足足六万兆颗恒星,以及数百倍衍生行星所化的星河坠下!   银河内的恒星,其总量为一千亿颗上下。而当这根本不可能存在物质实体的坠落星河抵达之时,其无可比拟的引力潮汐便将等同于数倍室女系超星系团的空间结构揉成一团没有逻辑和规律的乱麻!   物理规律与人智常识早已不能够限制住她。   一口,一挂星河。 第二十三节·前尘旧业   一个有着稳定物质规律的宇宙无法让这种程度的能量汇集在一个地方。   这过量超限的能量堆积足以让秩序本身趋向灭亡。   复制体爱丽丝挂在嘴边的——‘除非我们将这个有限多元打爆’——并不只是单纯地在嘴上说说。事实上,她的确做得到,她和她的一部分同伴也的确做得到。而不止是她们,即便是在中洲队内,也有不少成员能够支配这种程度的力量。   四初对国——上限只是未能够踏足星海的孤星国度。   四中对大陆——上限却是超越巨行星,独自成为位面结构的宙性大陆。   四高对星——上限却是洪荒的星,洪荒世界的,等同于单体宇宙,无尽单体的位面之星。   而四高的上限,是准圣——爱丽丝并没有成为准圣。   但她却已然知晓了准圣之道。   于是,当爱丽丝注视着那位已然陷入死境中的西海队队长。注视着——这骤然停滞不动的寂静时轴。   一个新的规则取代了旧的规则,一个新的逻辑取代了旧的逻辑。当那坠落的星河即将吞没西海队队长的那一瞬间。能量这一概念本身,被消除了。   一个宇宙,如何能够没有能量这一概念?   做不到,所以这样的宇宙注定终结。   然而,在终结之前,从虚空中探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万象停滞——被停滞的对象,甚至包括了那位明明已经成就真神,理论上可以自行在时间线中的随便哪一处任意穿行的西海队队长。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形体出现在爱丽丝的视线捕捉之中,这繁杂的前因后果便也终于有了一个了断。   啊……难怪西海队队长能够以真神之躯和爱丽丝对抗。难怪她明明成为了真神,却根本就不擅长时间线上的斗争操作而只是单纯地制造物理现象。难怪她明明在月世界中还未破去心关,却能够在这终战时分掌握这种程度的力量。   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没有身为仲裁者的爱丽丝历经千辛万苦,收获了那样多的机缘,进行了那样多的试炼。结果反而她一晋升然后其它一堆阿猫阿狗也同步升级的道理——主神所能够提供的机缘固然多如繁星,但在关键的步骤上,想要将其跨越,则所需的资粮可是要比群星的汇集还要更加贵重。   西海队的队长,拿不到那样多的资粮和机缘。而她之所以能够此时此刻,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爱丽丝的视野之中,不过是她的背后有人关照,从而强行抬升了她的境界。   于是,爱丽丝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你明明不在局中。”她朝着那位现身的熟人发出叹息。“这场战争明明与你无关,你大可在安全的领域内悠哉地迎来下一个时代。你明明不需要冒险,明明不需要入局,但为何却要以身犯险?”   “因为我有理想,而且我想要完成我的理想。”她的对话者显露容姿,展现出清丽的少女神祇形象。一块巨硕的碑石安静地漂浮在她后方,代行着她的权能,镇压着这片本会因基础要素缺失而直接崩溃的战场。   她说——   “万古之变局就在眼前。而我,我的理念,让我必须……有所成就。”她的唇间吐出了那个名字。“所以,我必须得存在于此……曼戈特伦德神。”   “所以,你便选择了她?”爱丽丝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目光复杂地说出了那个名姓。“我曾经的巫女……”   “……芙罗拉!”   一轮新的战争,开始酝酿。   …………………………………………   与此同时,主战场宇宙。   于智慧王座之上,代行着奸奇神权的帕秋莉睁开了眼帘。   【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是爱丽丝其存在本身便必然会招致的意外。】   【这意外的展开完全超出了她原先的计划,但换而言之,便是她所遭遇的这番意外对这一侧的计划毫无影响。】   啊,意外。   爱丽丝总会带来各种各样的意外。   但意外在她身上不会连续触发,当她在布局区域之外已经触发了意外的时候,这一现象本身便也意味着她在离开之间的所有布局都将一切如常——四支至高神力完整而且无缝地嵌入了主场宇宙之中,并成为了这宇宙内部不可改易的重要部分。而她那原先预期了数百年的剧本也都完整地运作了下去,整个银河系,便在这数百年的时光流逝中构筑成了一个符合她需求的模样。   主战场的时间线,已经不能够再修改了。除非修改者拥有着超过等同着四尊至高神力总和的超越力量。所有的因和果都被锚定,而银河也逐渐因爱丽丝的布局而陡生动荡。   灵族已经沉寂了。   它们中的几个残存方舟在欢笑之神这一詹岚的马甲指引下聚拢起来。构筑出了一支复兴遗民一般的力量。它们在一开始还打算来上一副堕落觉醒的戏码,启动尘封的机器,开启禁止的协议,将所有曾经造成可怕灾祸的科技解放——它们几乎就要这么做了,但它们最终却还是在上层的资源交换中功亏一篑。   詹岚需要的只是一群报丧鸟,一群代行她意志的眷族,而不是宣扬霸权的统治力量。   而复制体爱丽丝正好也想要一些实体宇宙的触手,用以强化‘色孽’这一至高神力的位格从而让这份力量在未来有机会给她帮上一点小忙。   于是,守护的神和觊觎的神同时决断了这支残存力量的思维倾向。而也正因如此,在无声无息之间,灵族和灵族间的一些矛盾随即爆发。   灵族分裂了。   堕落的帝国非但没有觉醒,反而在灾祸中迎来了   它们自称为‘黑暗灵族’。成为了游荡在星海之中的掠夺者和强盗。所有栖息在银河之中的知性生命都是它们的捕猎对象。而它们会以蹂躏和折磨来装点这些祭品,并朝着色孽这一实质上的主人敬上。   它们实际上,就是灵族帝国,在大漩涡爆发之前的模样。   而它们的出现,自然也就意味着灵族残存力量的大幅度削弱——剩余的灵族们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发起一场战争。而它们也恐惧着被色孽将灵魂收割的末路。于是,在欢笑之神安洁莉娜(詹岚马甲)的指引下,它们用严格的理念和信条束缚住了自己的行动,让自身从为所欲为的放荡者成为了万事不为的苦修士。同时,放弃了战争的它们也放弃了曾经所拥有的绝对性力量——它们不再用武器,而是用智慧来武装自己。而这也就符合了詹岚的需要。   因为詹岚的缘故,在这残余的灵族族群中,先知这一职位的地位大大地提高了。因为她们能够趋吉避凶,预测未来。从而在这险恶的黑暗时代中窥探到每一丝有助于灵族复兴的契机和力量——而灵族的方舟世界便会因她们的预言而运作,并在每一个值得重视的大事件爆发之时,将自身投入其中,并行使自身所拥有的力量。   她们成为报丧鸟,客观层面上的报丧鸟。她们如同追逐着灾祸的乌鸦,在眷族化加深的同时也不断地抵达每一个出现事故的地方。   詹岚的理念,一点点地逐步深化。而在她的闲暇之余,她偶尔也会和复制体爱丽丝嬉戏一番,偶尔胜出,便从复制体爱丽丝那里夺回一些被‘色孽’所捕获的灵族魂魄。这样的举动让灵族愈发地爱戴,以及离不开她。而所有站在她这一边的灵族也就此养成了传统,在死去之后,灵族的灵魂会被吸入魂石之中,并投入已经算是她的神国的无尽回路内部。   灵族已经完全地离不开她了,而她对这些眷族也相当欣赏。虽然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变成怎样,但只要她能够活到终战的最后——这可能性很高——那么想来这支族群总会有那么几只残留在她的庇护中剩下。   这是灵族。   灵族的事项基本可以算是告一段落。   而在灵族之外,其它的几个种族——几个被允许踏上舞台的棋子——也都有了各自不同,但却在布局者们的规划之中的变化。   变化最少的,是太空死灵——楪祈这个寂静之王是真的对银河系内摆出了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或许她已经多少猜测出了自己身为棋子的身份,但是她并不打算做出什么动静过大的反抗。她只是静静地经营着自己的墓穴世界,顺其自然地一个个唤醒了其它服从于她的死灵法皇。她并不打算主动地参与到银河系内的战争之中,却对银河系外,其它试图侵入这片星域的外在力量有些想法。   她成了银河系抵御河外入侵者的屏障——虽说她的被保护者对她的功绩所知甚少。而这样的安排似乎也并不和复制体楪祈的理念产生冲突。而她便得以继续这份工作,在守护者这一岗位上自由发挥。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或许觉得这种展开很好的,并不止她。   而除却她以外,还有另一支有着变化种族,便是太空兽人——事实上,就目前而言,无论是中州还是恶魔都没有多少成员对这些绿皮狂战有着相对较多的兴趣。以至于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支族群,但它们此刻却在客观上处于放养。   放养。   放养的兽人在对一个又一个星球的侵袭中得以成长。   它们这个种族是天生的战争兵器,不止有着独立的灵能系统,基因中还埋藏着专属的古圣定制科技树——它们成长得很快,而在这成长的过程中,也饱受毒打。   这很正常,毕竟种族和种族之间不能够一概而论。再加上有了亚空间四位至高神力的密切关注。这暴露在明面上的标靶自然没有什么顺畅的下场。   总之,兽人在成长为灾祸之前,被死灵,暗灵,以及灵族轮番暴打。它们也就在凡人的星球上找回了一点自信和存在感。然而随着这数百年剧本的结束,大漩涡所造成的强虚空风暴的平息,银河整体的局势,便也产生了新的变化。   约定好的时间,要到了。   重新建立起了通讯和交通网络的人类文明,即将在这个时代迎来最为璀璨的复兴。   ……………………………………   帕秋莉收回了视线。   她在收回视线的同时,一具属于她的化身便也成功地挪移到了泰拉之上。她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位栖息在这颗星球之上的,人世守护者的所在方位。她甚至知道这位守护者在接下来的目标和动向。   他会成为人类国度的帝皇,从一位守护者,变转为统治者和引导者。他要将人类文明从这被隔断的衰落中重新建立。而为了完成这一伟业,为了一场重建人类国度的大远征,身为守护者的他需要一支足够强大的可控力量。   【五分钟后,他会开启召唤千知万变之主的仪式,并试图从我手中获取制造天生半神的技术和图纸。这会让他制作出一支半神……也就是常规可控四初的军团。从而让凡人获取并支配永久统治银河的力量。】   【好想法,但并不符合我和爱丽丝的需要。所以我不会将技术给他,而是只给他成功的技术实体——他只能够从我手中带走二十位半神。而他也只能够培育出劣化半神,也就是三阶上下的军团来为他征战四方。】   帕秋莉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将这清晰地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而就在她的决策结束之时,她便感知到了仪式的布置过程,并且知晓了这位守护者的思维方式已然完全变转为帝皇。   帝皇,人类的帝皇。   啊……   帕秋莉的思绪中跳跃着一些细碎的片段——她想起来了,   帕秋莉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突然想起这件事,意识到了这多元宇宙中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人皇……不,和人皇无关,产生变化的,是另一样事物。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无瑕的天空——天空纯澈得宛若明镜。   “补天……神话之中,是谁补得天!?”   她……想不起来是哪位神,补过了天! 第二十四节·何人补天?   补天……是谁补过了天!?   外面发生了什么?   除了那位补天之神以外,还有谁!?   帕秋莉垂下眼帘,将任务安排好并重新设置了一尊化身去执行自己原本所想要完成的计划。而在同一时刻,她的本体回归了奸奇的智慧领域之中。   所有的眷族都被她所驱逐,空荡的知识殿堂中仅有她一人独自安坐在智慧王座上端。   然后——   帕秋莉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开始回忆,古代中国的神话究竟有哪些构成。”她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脑门,然后开始复述——   “首先是创世神话,最著名的创世神是盘古。盘古开天辟地,然后支撑天地使其生长延伸以化生万物——很好,这一点没有问题。那么,创世之后是什么?”   她垂下眼帘。   “是造物,是造人。万物从自然中化生而出,但是造人……是谁造的人?”   记忆中被永久地剥离了一块,一些原本不可能遗忘的知识从她的认知中永久地消失。这对于行走记录万象之道的她本来应该是一次非常沉重的打击。然而在这一刻,她却并未感知到自身的虚弱。   出问题的是世界,不是她。发生问题的是这整个多元宇宙,不是她帕秋莉·诺蕾姬。   她索性将检索范围拓展到一切人类已知神话,以及从洛叶那里获取的,所谓开天战役的爆发过程之中。而后她开始逐一检索那些自己应该知晓的至高诸神。   盘古开了天后,有神造人——但她不知道那是谁。   有神造人之后,有神推演八卦以确定秩序——但她同样也找不到这个神的相应数据。那来自于多元宇宙中超过一百亿个随机宇宙中所自然衍生的神话里全都少了这两尊神的相关数据,甚至于,若不是她行使着这记录万象之道,她都无法推演出在那个位置曾经有神存在与斯!   那么,继续检索,将对象切换至多元真实历史……   帕秋莉眨了眨眼睛。   “开天战役,其本质为古和钧率领人族联军对该亚的讨伐。在击败了东天二皇之后,他们带着残存的人类联军朝被强行定义出本体的该亚发起进攻。而那场战争中,参与了战争主要成员一共有——”   “后土,雅威,奥丁,准提,梵天,阿蒙,以及太上,通天三兄弟——”   她垂落的手指轻轻地压在智慧王座的扶手上。   “太上,通天,三兄弟?”帕秋莉挑了挑眉。“三兄弟……为什么只有两个?”   她轻吸了一口气。   “那么复述一遍。”   “参与了战争的主要成员一共有——”   “后土,雅威,奥丁,准提,阿蒙,以及太上,通天两兄弟。”   “…………”帕秋莉陷入了沉默。   她回溯时间,跳跃到数秒钟之前,自己说出这段话的那个时间点。然后,她看到数秒前的自己在空无一人的智慧王座上说——   “参与了战争的主要成员一共有后土,雅威,奥丁,准提,阿蒙,以及太上,通天两兄弟。”   “一共七位准圣,七位在开天结束后立地升为真圣甚至皇的准圣。”——这句话是作为未来观测者的她所说的。   ——她结束了时间的溯流。   轻呼一口气,厚重的多元历史在她面前延展开放。   记录,传说,命运,故事——她试图用这无尽的碎片在这知识领域中再现出多元的全貌。然而她越是动手堆积,便发现残缺的部分越来越多。   是谁击落了太阳?是谁纺织出麻布?   是谁制作出了乐器?是谁写出了   不知道,没有记录,没有痕迹。所有文明的神话体系中都出现了大块大块的空洞,而这空洞的数量甚至在她组合的同时都在迅速增多。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展开过超越种的权能,给所有她通过死渊能够接触到的宇宙都进行了编号。从零到一百亿,从一百亿到两百亿……这对于整个多元宇宙来说甚至算不上大海里的一滴水。她也控制不了这样强大的变量而是只能够单纯地给它们安排编号。然而在此时,此刻,她在她定义出的,有着那数百亿个安放资料之书架的图书馆面前检视万象之时,她分明看到这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列墙上出现了大量空白的图样。   这只是记录,只是简单的讯息收集然后重现。   而在这基础上,发生如此变化的前提是——   “……这些宇宙,现在应该是被破坏掉了吧。是被波及了么?应该是吧。”   帕秋莉收回视线。   显而易见,终战之外的战争比预想中的还要激烈。那些她甚至无从想象的诸天仙圣想必如今正如同暴雨一般坠落,而若非这里被主神所庇护着,想必这里也将被卷入那可怖的战火之中吧。   真有趣,明明是轮回者的终战,这终战的战场在如今却显得如同一个庇护所一般。明明一决生死的应该是这里的轮回者,却没想到在轮回者分出生死之前,轮回之外的战场上却已经只剩下生和死的分界线。   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在她获得这个想法的灵感时,她便知晓原来在不久前的爱丽丝和西琳的思维中也有着同样的猜测——她哑然失笑,将这个内容看起来十分可怕,但如今却越来越趋向现实的想法置之脑后——那并不是她现在应该插手的计划,且无论那个不应该说出来的设想是否为真,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执行爱丽丝的计划。   爱丽丝的计划……   她回收了用以执行先前计划的化身,并清晰地观测了计划执行的全过程——和她预想中的一模一样,那位人类帝皇用一系列复杂而严密的合约和‘奸奇’的化身完成了交易。一共二十个忠诚于他,拥有他血脉,且天生便具备亚空间适应性的半神胚胎在他付出了他所认为的巨大代价后落到了他的手上,而接下来,这位帝皇将会带着这二十枚半神胚胎前往他的私人实验室,并以其自身的手段完成对这些胚胎的改造和控制。   他的做法可以理解,毕竟弱者在强者面前总是缺乏安全感。   但帕秋莉并不打算让他的计划如此顺畅——帕秋莉伸出手,勾动了一团未来的时间流。   她看到了未来——在不远的数百年间,轮回者们并没有过多地插手现实宇宙。而在此期间,银河中的凡人文明们相互斗争,杀戮,并在帝皇和他那二十位子嗣所率领的军团所持有的武力下成为了一个统一的国度。人类的帝国,完成重建。而一场规模浩大的远征随即展开,目的是开拓银河的边荒,从而让凡人文明成为这个河系中的唯一霸主。   一家独大。   帕秋莉检查了一下这数百年间的变数。发现如果自己不额外干涉,那么最终的结果便必然是凡人文明的一家独大——灵族式微,兽人未成气候,太空死灵会将目光放在河系的外侧。而其它杂七杂八的小规模异族,则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不符合爱丽丝的计划。这样的未来缺乏变化。   于是,帕秋莉的意志偏转——干涉未来的时空。数百年后的她朝人类帝皇所拥有的二十支军团中的某一支内投去注视。而这注视,化作在帝皇子嗣耳边响起的低语。   ——“你的父亲隐瞒了你的起源,我将告知你降生的真相。”   她的低语让这位半神子嗣心绪不宁,但很快这份不宁便化作拒绝的咆哮。   “滚出我的脑子,异形!”那位子嗣有着格外坚定的意志,以及稍显过盛的探究欲。它依旧保持着对人类帝皇的忠诚,但忠诚只是一个状态,一个并非永续的符号。“带着你的歪理邪说,滚!”   他嘶吼着,并将所在旗舰指挥室内的所有侍从和军团成员全数赶出房间。   啊……一颗坚定的心,但帕秋莉之所以会选中他,便是因为看到了他内在的缺漏。当然,他现在还不存在那种明显的缺漏,但帕秋莉可以为他制作一个。   于是,帕秋莉的声音在符合身份的低笑中消去,并很快选中了这位半神子嗣军团中的几名修习了灵能的巫师——她毫不客气地将帝皇和奸奇的交易过程展现在这几位巫师面前。并让他们亲身体验了一下,何为至高不朽的亚空间之力。   于是,他们便拜服在了奸奇的脚下……他们向奸奇祈祷,献祭,然后在帕秋莉的安排下通过奸奇这尊至高神力回到了过去,也就是帕秋莉动手时的‘现在’。而他们被投放的地方,则正好便是人类帝皇的私人实验室。   显而易见的,帝皇的谨慎反而造就了它的失败。因为他对自己身边的所有同伴都保守了秘密。哪怕是最为亲信的曼柯恩朵,它都没有将交易和秘密实验室的存在告知对方。或许他只是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在那个时机到来之前,这群来自未来的巫师便突入了它的秘密实验室。   巫师们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以随机传送的方式放逐了这二十个半神胚胎。从而让他们获得了身为人的经历,以及中断了帝皇在他们身上植入的保险控制。他们因此而变得感性,变得有了人情,变得……不再是如同帝皇所期望的一般,只是单纯的工具。   未来被修正,或者说未来修正了现在。而当这几位巫师被遣返回正确的时间点后,整个泰拉,都在帝皇的怒火中动摇。   一切已成注定。   帕秋莉又一次在同样的时间点里出现在那位严词拒绝了她的半神子嗣面前。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被拒绝——因为这位子嗣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观念,自己的理想。而他的理想,和帝皇的愿望,并非完全一致。   他不是,或者说他自认为不是工具。   所以帕秋莉轻易地便说服了他,不动用道蚀现象,不直接对其本身干涉地说服了他。让他知晓了所有他应该知道和不应该知道的真相。而在那之后,这位半神子嗣放开了对自己军团的接管。   他任由奸奇的仆从在他的军团中传道,任由那几位被委以重任的巫师再度和奸奇的意志接触,从而补上逻辑闭环。而这就像是一个堤坝上的小孔,很快,它就将蔓延,扩散,直至侵染其它的诸多军团。   这个宇宙,这座舞台的未来和命运,愈发地朝着那名为战锤四十千年的剧本靠近了。   而后,帕秋莉又一次地在智慧王座上睁开眼睛。   她将自己的发现整理成了资料,共享给了至今为止全员健在的中洲队成员们并给一些探究欲过于旺盛的家伙以‘不要想着出去观战’这种内容的警报。并在收获了各色各样的回应之后中断了信息共享。   而在那之后——   “接下来,要做的是……”   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因为就在这时,她在工作的同时一直没有结束的一项思考获得了一个确切的结果。   在对比了几乎等同于无量大数的讯息条目之后。她在‘补天’这一事件中,找到了唯一剩余的可行解。   在多元宇宙中,有人补过了天。   有且只有一,或者二人。   而那个人,她所完成的补天,是在一个名为‘死神来了二’的世界之中。成功,且   而那个人的名字是——   “……帕秋莉·诺蕾姬。”帕秋莉,握了握自己的手,她那向来稳固不变的声音,如今竟是有些不自信的成分掺杂其中。   “这个多元宇宙中,唯一补过天的人,是我?”   话音刚落,源于资讯魔法体系而产生的概念共鸣现象便出现在了她的身上——这整个终战有限多元中,所有和‘补天’有关的概念在这一刻全数回应着她。就好像这一旷世伟业,真的就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一样! 第二十五节·缘生缘灭   “看来外面打得不是一般的激烈。”帕秋莉握了握拳,从智慧王座上走下。她在行走之时,那浮动着的概念所引发的能量潮便也跟随着她,并在这整个亚空间内引发了一阵规模不小的动荡。   “但这份功业,它不应该落到我头上。”   她注视着知识领域内的天空,看向宇宙边荒,终战多元的边界,但却又在将目光投注到宇宙之外之前,将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究欲给强行扼杀。   这不是她现在应该接触的东西。那不是她应该插足的战场。   以她现在的层次而言,想要接触诸圣都陨落的事件,还稍显有些不自量力。然而即便如此——   她握紧的拳头,松开。   于是那应召而来的能量潮汐随即褪去,并重新渗入到这相对浩瀚无边的有限多元之内——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传说和故事突兀地就出现在了许多先前自身并未触及,或者只是做了记录的单体宇宙之内,而在这所有的宇宙中,自己的事迹都和‘补天’相互勾连!   有些宇宙中流传着‘太古时期’有神帕秋莉补天之缺的传说。   有些宇宙中,突兀地流行起了‘女巫帕秋莉给天空打补丁’的童话故事。   有的则是在著名的畅销小说,或者年度电玩中出现了她的名字和事迹。而就在这潜移默化之中,她的影响已然渗入到了该宇宙的内核之中!   这是……被动的源世界线拓张。是解开基因锁四阶高段,甚至还要更进一步的标志。   她感觉自己,被动地朝着圣贤之道迈进了不止一步。虽然就目前而言,她距离准圣这一层次还差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但存在距离和连路都找不到可是两码事,对于超越种这一层次的生命体而言,只要能够踏出   帕秋莉的心中,有了一抹明悟。   【如果我现在能够斩却自身执念,那么,在这‘补天’资粮的供给下,我立地便可成就初圣之业。】   这一想法才一出现,便于她思维深处获得了验证。因为她知道爱丽丝其实也处于这个阶段,当然,或许爱丽丝走得比她还要更远一些。毕竟所谓四高和准圣其实都可以算作是超越种的范畴之内,哪怕准圣的战斗力要大于初圣甚至接近真圣层次。但战力归战力,生命层次归生命层次。很久以前,来自洛叶,艾绮德拉的资料便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突如其来的馈赠,理所当然的也代表着沉重无匹的负担。   【概念转移……按理说,圣贤若是被杀死,则其传说和痕迹也会被一并吞噬。若只是单纯化作空白,还可以说是概念不稳定。但既然落到了我头上,那便说明我至少也在杀死这位补天之圣的过程中出了一份力。】   【难道是因为我当年编撰了补天的仪式?啧,因为这点概念抽取,以至于在这场战争中成为了压垮一位圣贤的最后一枚稻草么?虽说我也很想做个天上掉馅饼的白日梦,但怎么看资讯魔法都没有万能到这种地步!】   【那么……】   帕秋莉的眼眸中,流转出一缕幽暗的光。   “借体重生,把从我身上复活,当做失败后的退路了么……”   ——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虽然也有其他可能,比如自己在未来真的成就了真圣,回溯时轴参与到了外侧的战争等展开,甚至于那位补天之圣真的就因为各种巧合拼砌,从而获得了被帕秋莉这一枚稻草给压死的下场。但是——   “哪怕我不是爱丽丝,我也不会冒这种程度的险。”   帕秋莉轻吸一口气,朝着正前方伸出了手。   而下一刻,她那安置在火星内部的大图书馆便被切换成投影模式,而其身为帕秋莉权能显现的本质则突兀地出现在帕秋莉的面前,并再度构筑成魔导书的模样。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够随意碰。   而被强塞给自己的宝物,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将其回炉重造。   伴随着帕秋莉那被强行打开的四阶高段基因锁的闭合,这份以‘补天’为主体的概念资粮便朝着她面前的大图书馆汇聚集中,它将在此获得冶炼,获得重塑,而当所有资粮都被消耗一空,且属于帕秋莉的源世界线也被尽数调整之时,这本厚重的,跟随了帕秋莉无尽岁月的魔导书,也将就此升格,成为供她所司掌的伴生灵宝。   【这会否也是爱丽丝所带来的一部分变化呢?】——在进行冶炼的时候,帕秋莉有那么一瞬间曾经这样想到。   但她很快就将这份杂念舍弃,转而将自身绝大部分的意志都投放到这项冶炼工程之中。且当她如此行动之时,这整个浩瀚的世界,也依旧处于运作。   ——计划中的运作。   ………………………………   西琳睁开眼睛。   她从腐败王座上走下,漫步于属于她的生命领域之中——出于她个人的审美,哪怕如今的生命领域已经因为负面情绪的堆积而产生各种各样的劣化。但只要她想,她眼中的整个世界就得乖乖地回归到她所喜爱的模样。   洁净的模样,有序的模样,安定,而且相互联结的模样。   她所持有的领域,是当前混沌四神中最为华美,最为符合银河系那些凡俗生命体美好认知的领域。因为她的意志,她那些本应腐化扭曲成狰狞肉山的选民们如今都以一副相当优雅的姿态长存于此——纤细的肢体,洁白的双翼,优雅而轻灵的身姿,毋庸置疑,这些本应可怖的怪物,如今都以无貌女武神的姿态行走在她的领域之上。   这让‘纳垢’的拓张进度稍稍逊色于其它三尊至高神力,但她西琳小姐显然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支付不起的代价。相反,因为她的意志,这被强行扭曲的亚空间甚至反过来对现实世界产生了修正。尤其是在距离亚空间最为接近的银河系上,许多原本会爆发的生物灾难都被遏制于她的力量。   若是长此以往,或许‘纳垢’在银河的知性生命国度中会被视作善神而大加膜拜,甚至被当做和其它三神抗争的靠山也说不定。不过很显然,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纳垢’的执掌者,司掌着‘联结’之理的超越种西琳,其注重的对象并非这一方。   ——就在刚刚,她感知到了自己领域中的一批选民突兀地迎来了消亡。   没有前奏,没有征兆,就是突如其来地如同幻影一般消散。它们的死亡迅速,而且无声无息。甚至若非是西琳司掌着‘联结’并且时刻和自己的领域保持着‘联结’。或许她都会将那些死者的存在遗忘。   很突然。   但也也是预料之中。   因为那些突兀消亡的选民,那些大魔,它们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东美洲队的轮回者所遗留下来的空壳——西琳很早就意识到这帮家伙背后有问题,所以在用‘纳垢’同化,并变转它们之后便将它们安置在难以接触现界的重重监视之下。而果不其然,这份来自外侧的隐秘探针,在这一刻反过来将外侧的情报在她眼前揭晓。   “外面打得很热闹。”西琳轻声说道。   她在得出这一结论的同时,来自帕秋莉那一侧的警告也出现在了她的认知之中。   而果不其然,当她抵达那处监视点的时候,那些新东美洲轮回者所变转而成的选民已然只剩下了一位。   新东美洲队的队长——露西亚。这是那群轮回者所化选民中的最后遗留。   而如今的她孤身一人地驻守在西琳为她安排的那处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执勤的岗位上。并在被扭曲现实修正的记忆中获得了新的认知,认为从一开始驻守于此的成员就只有自己一位且不感觉任何异样。   【预料之中。】——西琳心想道。   【若要隐藏一粒砂,那么除却将其扔到沙漠中以外,最合适的方式便是将一块巨石安放在砂砾之旁。这样一来,所有朝砂投去的视线都会被石块所吸引。哪怕最终依旧发现了那一枚砂,也会认为石块比砂更加重要。】   【新东美洲队里的其它成员就是那枚砂,而他们的队长便是作为诱饵的石块。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去记超凡生命以下的轮回者名字。当我并未在   她获得了这样的结论。   当然她也并不否认,这很有可能是另一层面上的故布疑阵。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她已经获得了相应的情报。那么,在动手处理杂物的时候,便不需要在意出现在面前的待处理条目,究竟是石块还是砂了。   于是,西琳在那仅剩的一位选民面前现身。   而她的仆从立刻便恭谨地朝她拜下。   “我主,您有何吩咐?”——依旧名为露西亚的纳垢选民在西琳脚下舒展开双翼。而或许是因为被西琳所注视的缘故,那一队洁白的羽翼在刹那间染上了一抹浅灰。   “有一项任务赋予你。”西琳淡淡地回答:“去人类的帝国,去寻找一个还未被凡人所统一的国度。去寻找一具没有血肉的机械之躯并藏匿其中。在合适的时候,你会获得一项特殊的委托。”   她的声音伴随着这整块空间区域从她所司掌的生命领域上的剥离。而在选民露西亚的虔诚应诺之中,这片硕大的领域便携带着这枚闲棋如流星一般从亚空间内脱离,坠向现界的一处沃土。   ——果然,这个露西亚也是有问题的。   就在西琳的视野之中,这位自降生以来便从未脱离过生命领域的选民居然巧之又巧地一头栽入了银河的边缘。某颗被因大漩涡所产生的亚空间风暴给困缚了数百年,以至于文明程度直到二十二世纪且已然步入文明衰退期的行星之上。而这颗行星,正好便是数百年前,被西琳所眷顾,也曾经和新东美洲队有过因缘的,静远联邦的失落残留!   这绝非巧合,因为西琳从来就不相信巧合。   而当她抬起手指,打算一指头按下去,将那一片星域直接按成二维平面的时候。一股预料之中的影响让她陷入了预料之中的稍稍踌躇——她在那一颗被选民露西亚所选中的行星之上。看到了一种‘联结’的体现。   那是凡人和机械的联结,是受静远联邦的理念影响而诞生,却又和静远联邦的全民至高化大不相同的联结。在那颗星球上,还未涉及星海,并被各种天灾困缚在大地上的凡人与机器所构造出的联结,或许可以算作是一种共生关系。而这让两个族群都独立存在的同时,却也能够‘相对’地和睦相处。   这让她犹豫了一瞬。   而在下一瞬到来之时,她的视线中捕捉到了林夕的转生——这被她舍弃的后世在自由之后迎来了宁静的死亡。而在越过死渊,成为和她西琳无关的独立知性生命体之后,她的来生便出现在了这颗星球之上。   ——西琳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她的手指。   她知道自己可以动手,因为缘分已尽,她和林夕之间已经不存在关联。但即便如此,她也终究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   “这算什么,气运的体现么……”她抬起头,看了看在这生命领域中甚至不应该存在于概念上的天空。她当然知道,所谓气运,便是高位者的注视。但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够有什么高位者注视着她?   主神?裴骄?还是更往上——   她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因为就在这时,她感知到了生命领域中的变动——那名义上是灵族的生命之神伊莎,实际上是她所喜爱重视的德丽莎·阿波卡利斯正因为察觉到了她从王座上脱离的行为而向她靠近。而若是刚刚她不管不顾地按下去的话,想必德丽莎的到来也会提前那么一两分吧。   ——她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二十六节·另一个天平   一直以来,轮回小队中都普遍存在着一个疑问。   那便是在每一个轮回小队中都会出现的乱入情况——总有那么一个人和其它的小队成员格格不入。总有那么一位新人,有着和其它所有成员都截然不同的来历和出身。   比如说中洲队的爱丽丝,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大西洲队的罗濠,东海队的岛崎刹那,亦或者,这曾为东美洲队成员之一的西琳小姐。   她们与众不同。   而她们大多数也都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而在这大多数的少部分里,她们通过诸如洛叶一般的渠道知晓,或者推测出了执棋者‘魔女’的存在。从而对自身的来历有所猜测。然而在这之外,她们的内心深处依旧有着一个疑惑未能够解答。   那便是——   ——为什么?   为什么选中自己?选中自己为了完成什么目的?   自己等人从那无量大数中的庸碌凡俗一员内脱颖而出,其最终应当要履行的责任与义务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疑惑一直都盘旋在这些与众不同之辈的脑海之中,并且绞尽脑汁也得不出一个合适的结论。就如同凡物总是习惯用凡物的思维去臆测神圣,神圣总是习惯用神圣的思维去臆测执棋之手一般。这本质上的差异并不是智慧或者经验能够弥补的事物,因为就算是最为聪慧资深的夏虫,也是理解不了什么是冰的。   她们不明白。但越是不明白,越是想要探究。   而直到此刻,此时。在这些乱入者之中,那在实质上最为聪慧的那一人才终于明白了这最后的正确的解。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而被选中并投放到这轮回世界之中又是为了完成什么目的了。那突如其来的干涉,在‘露西亚’这一个体上显现的气运汇集现象与其说是一个提示不如说是一枚奖赏。因为即便没有这次干涉,西琳迟早也能够推测出自己的职责,而这份其实没有必要存在的干涉,在此刻反而成为了她验证自己猜想的佐证。   “天降大任于我……”她将所有投注在不必要区域的精力全数收回,并在这生命领域内验证了自身的完整性——她叹了口气。“原来我……我们,是另一座天平啊。”   天平——是什么的天平呢?   哈,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就像是爱丽丝以‘变化’为基准来衡量宇宙,从而判断谁能够在该亚复苏之后的时代继续存续下去一样。她西琳的理念是‘联结’,那么这岂不是显而易见的,她本身就是‘联结’这一概念的天平,所行所为的一切,都是从这一理念来衡量这个时代的命运和未来!   【这真是毫不遮掩的工具运用方式……哪怕我知晓了一切,我都必然会遵循着我的理念继续在这个世界上行动。而无论我怎么做,最终那位为我安排了命运的伟大存在,都将获得足以让其满足的解。】   她眨了眨眼睛。   在获得了决定性的证据之后,过往的一些蛛丝马迹便也得以相互串联。她仔细地审视自己的过往,并不困难地发现自己的行动方针在成就‘真人’,获取了自身的理念和心灵之光后便发生了变转——在魔戒中的自己,对世间万物的态度更多的是敬而远之。而在狩圣仪式内的上古卷轴世界中,自己更是以亲身体验教导了还未完成蜕变的郑吒,让他收敛起对无辜者的过度眷念。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视自身,以及身边同伴为最为珍贵的重要之物的。虽说偶尔,或者经常会发善心。但那些善心并不会影响自身的行动——若是为了拯救重要的同伴而必须亲手屠灭一个星群内的所有文明。那么,那时的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且不会有任何迟疑。哪怕那个文明从上到下都敬重着她,将她当做神和救世主来崇拜,她也不会耽误哪怕一瞬的光阴。   那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然而,当上古卷轴的仪式结束。中洲队的部分成员吞下世界之实,而她西琳也接受了艾绮德拉的馈赠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她确定了自身的联结之道。而为了践行这条道路,在月世界的战场上,她甚至会为了一群不过是幻梦泡影一般的凡人而和一时起意的艾克丝竭力厮杀。甚至在战斗中还被那些凡物的安危所引导,做出了一些不符合自身利益,也不符合中洲队利益的行动。   那是一开始,而越往后,越是变本加剧。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验证着‘联结’。践行着这条和早期的自身并非完全一致的道路。以至于在现在反顾过往之时,竟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圣母了。   【啊……一切果然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艾绮德拉的馈赠,对万物的善念最终诱使我在成为真人,成为真神的时候确定了对万物宽仁以待的‘联结’理念。而那时候的艾绮德拉一心求死,对我的安排绝非有意为之。那么……这一切,边都是巧合了。】   【但是,但是啊……多元宇宙之中,哪里会有巧合这种东西呢。现在回想起来,我一路对联结的探索……甚至于在这场终战之中,我的许多所作所为,其实都是有迹可循,如同被无形之手所推动着的一般呢。】   【怀疑】这一行为只要走出   ——彻底抹去东美洲队而不采用道蚀吞噬的方式,很难吗?   ——消除那些被纳垢侵蚀的选民,从别的渠道获取对外的监视,很难吗?   ——在露西亚转生的那一刻,那一刻之前,或者直接通过剪切时间线的方式动手抹灭掉一切。很难吗?   不,这其实一点都不难。而自己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打算’那么作罢了。因为自己早就变转为道执体系所构成的生命。哪怕自己不承认,装作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作为,也都是为了将‘联结’的理念践行。   “是我成就了这一切,是我在衡量它们。”   无论是静远联邦,生命领域,亦或是那颗寄居着东美洲队队长的赛博之星。这诸多事物之所以会迎来这样的命运,只不过是因为她西琳自己想要那样做。单纯是因为她期望着那样的未来,所以未来才会变转为如此模样。   毕竟,宇宙本身,会适应着她。   “而我设置了这数个不同的‘联结’形式。其最终的目的,想来无非也就是为了检验这些文明在不同程度,不同类别的‘联结’下所持有的稳定性吧。”   她,获得了一个确切无疑的结论。   而在这结论之外,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深入思考。   她不打算臆测那位通过‘巧合’而将她一手塑造成这般模样的至上者,在获取了她这座‘联结’之天平最终获取的答案后究竟会对这个宇宙做出怎样的对待。因为她知晓自身仍是夏虫,而夏虫无可语冰。她要做的,只是单纯地履行这份职责,然后将这作为道具天平的自己,物尽其用罢了。   她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投向了星空中的某处。就在刚刚,她感知到了其它几队隐蔽着的轮回者的藏身之处。   这并不奇怪——毕竟,她已经知晓自身不过是一个用以衡量‘联结’的道具天平。那么,其它轮回小队中的那些乱入者想必也有着和她相当的责任。譬如艾克丝,想来她的本质或许便是‘秩序’之天平。譬如杀生院祈荒,其本质大概便可归类于‘我’之天平这样的分类之中。而既然大家都是天平,那么这共通性所产生的缘法,便足以让她以‘联结’的方式在自己的思维中具现。   ——她看到了一个还处于原始时期的文明群落。那个族群在未来为自称为‘钛’,先天便有一定程度的亚空间抗性以及科研能力。它会在未来的数千年间急速成长,并构成一个以严密的秩序和理念组成的联盟国度——她在这个还未展开的文明中,看到了艾克丝的影子。   ——她看到了一处虚空中的阴影,不在当前宇宙,也不在其它的衍生宇宙之中。那个阴影沉睡在宇宙和宇宙之间的间隙里,并在漫长的岁月中稳固成长。它没有文明,也不需要任何文明。因为当它长成之时,它会苏醒,并以吞噬宇宙的方式来宣示自身的诞生——而这纯粹的唯我之物,想来和杀生院祈荒不无关系。   她还想看到更多,甚至就连罗濠所在的大西洲队都要被她所捕获。然而这   【罗应龙,我认识你的气息。】西琳轻轻地哼了一声,她倒也懒得和这家伙计较,反正总归有正面对上的时候。况且,哪怕她因为这一瞬的阻拦而失却了些许良机,这却也并不意味着她的举动就成了无用功。   ——她定位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一个饱含着大约上百个独立单体宇宙的大型群落。   而当她定位到位置的时候,属于她,同时也属于‘纳垢’的道蚀现象便在那一片遥远的土地上展开——书籍中出现了关于她西琳的故事。神话中生成了和她有关的传说。而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崇拜‘纳垢’的信徒也应运而生。并在短暂的时光中建立起了教团,朝她奉上献祭和祈祷。   她获得了一个通道,但这通道并未   但这无所谓,她有得是时间。而在时间之外,还有外援。   在共享了关于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的情报给其它的队友之后。她朝处于战争领域中的郑吒和处于知识领域中的帕秋莉打了个招呼。后者推迟,前者欣然应诺。而紧随其后,一道湛红色的刀光伴随着不绝的怒吼破宙而出,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跨越了无量虚空直接撞到了那一片宇宙群落所在的区位!   纯粹的力量,是最方便的破局手段。   当刀光落下的时候,那上百宇宙中,无论是星系结构,位面结构,亦或是塔型,环形等异形结构的宇宙。其内中所有栖居于斯的知性体,他们的认知中那名为,或者等价为‘天空’的事物,在这一瞬间,都被染成彻底的绯红!   没有天灾灭世,但所有的知性体心中都在这一瞬间燃起了斗争之火。他们或是奋进向上成为了努力家。或是心欲狂躁投身于冒险或者战斗。而除此以外,被斗争之火烧蚀,堕为战争之鬼的个体也不在少数。且当这三者在一瞬之间成为了世界主流的时候,混乱和空隙便也应运而生。   那不可见的干涉力调整了三次世界线。但哪怕它将时间回溯一千万年,只要郑吒的那一记刀斩还未被完全消泯,这影响便不可消除。而这一不可改易的事实,意味着那一方宇宙群落内的躲藏者只有两条路可走。   而   换而言之,便是斯大林格勒。 第二十七节·交易达成   战争又一次地陷入了僵局。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   无论是进攻一方,还是防守一方,凡是做好了准备的超越种,其讨伐与被讨伐的过程便注定会被无聊的杀时间流程所充斥——因为它们间的战斗完全可以从宇宙创生持续到万象终末。然后在纪元更迭中循环上无限次。   早在超凡阶段时,轮回者们之间的战斗便已经是‘不能够在一瞬间分出胜负,便注定会持续千年万年’的规格。而当成为超越种后,弥补掉了漏洞,祛除掉了‘会因为某个细小的缺陷从而被瞬杀’的可能性后。超越种之间的战斗便也愈发地拖沓。   必胜法有,但只有一条。便是通过道蚀现象强行覆盖掉敌人所有的源世界线从而获得最终的胜利。然而一旦战场足够宽广,那么这种消耗战便也注定会打成添油战术理念的完美呈现。就比如说……现在。   比如说……多元的彼方。   ……………………………………   事实证明,爱丽丝没办法在芙罗拉的主场上干掉芙罗拉。而芙罗拉同样也拿比她高出小半级的爱丽丝没有什么办法——四高和超越种终究还是属于同一个类别而不是跨了阶级。哪怕前者能够在后者的一次胜利中将后者的形体打灭十几次。但源世界线上的斗争不分出胜负,则打得再热闹,也不过是玩耍嬉戏。   爱丽丝杀了芙罗拉,或者说击破芙罗拉的形体的次数,大概是一百二十五万六千次。   而芙罗拉借助主场优势,权能,因缘,以及其它零碎从而击破爱丽丝形体的次数,则在九万七千次上下。   两者争斗的时间,如果完全以地球历展开,那么应当有六京京年,也就是六亿秭,六乘以十的三十二次方个年头的数量。然而当两者都觉得这种嬉闹实在是有些过于浪费时间的时候,这条,或者说这一大束用以争斗的时间线便也被完全删除,一切就此回归到了两方将将交手的那一瞬间。   那一挂星河还悬浮在宙空中,并被完全静滞。   而一同被静滞的还有西海队的队长,被芙罗拉抽离了安置在她身上的所有加护之后,她便跌落回了四初极限,持有拟态心灵之光时的模样。   果然,这家伙和爱丽丝事先筹备好的数个预想中原本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一般。西海队的队长在脱离了月世界后就再也没有过进步,甚至就连心魔都没有破除。而既然没有破除心魔,没有汇集独立的心灵之光,那么对时空轴上的斗争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是理所应当。   毕竟时空畸变是渡心魔时,和心灵之光汇集同步生成的外劫。渡过了,才懂得什么叫做时空轴干涉。渡不过,或者直接跳过,那么只要不补课就休想获得相关的加护。拟态的心灵之光可提供不了时空干涉的抗性,这种事早在狩圣仪式中就已然为当事众人所知。   西海队的队长当时也在狩圣仪式中,但当时的她并不够资格接触到这一层次。   而既然在那时候不知道,现在自然也没这可能。   那么……   芙罗拉伸出手,捏了个方块把西海队的队长塞了进去。她将方块放到一边,而爱丽丝也收回了那一挂星河,让这方原本会直接破碎的宇宙重新获得了稳定性。而当一切都被修正到不处于战争的和平状态之时,两人身周的时间开始流动,场景也切换成一座寻常的都市。   谈谈吧。   分不出生死,决不出胜负,那么自然就只能够坐下来谈谈。   “你在断缘。”爱丽丝捧起一杯咖啡,注视着自己这曾经的巫女。“你和我之间并不存在仇怨。但曼戈特伦德这一位格和你却存在羁绊。而如今,曼戈特伦德已然不存于世,所以你便将目标放在了我身上么。”   她的对手坐在她的对面,一言不发。   而不发一言,是因为她知道没有说的必要——爱丽丝既然已经选择坐在了这里,那么便代表着她已然知晓了一切。既然已经知晓诸事,那么便无需多做言语。   “你的理念……依旧是为了有所成就么?”——但这一句话和先前不同。   这一句话,问的是道。问的是芙罗拉所行之道。而介于超越种之间向来就不会,也不能够互相理解的前置条件。这话问出之后,如果不想继续打下去,那么爱丽丝便不能够强行给出定义。   她不能够定义芙罗拉的道,若是定义了,那便是战争的延续。因为这本质也是一种道蚀现象,也是源世界线层面上的争夺。   而理所当然的,同样不打算继续死斗下去的芙罗拉,没有拖延或者转移话题而是直接给出了解答。   “我的理念,是为了有所成就。”她没有对爱丽丝的提问给出肯定或者否定,而是单纯地采用陈述句进行叙说:“就如同我当年要带着月世界的诸民脱离那凋亡的宇宙一般。我想要有所成就,也想要我所关注的人有所成就。而最为不朽的成就,便是留下痕迹。”   “记录之道?”——爱丽丝想到了帕秋莉,但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芙罗拉和帕秋莉存在不死不休的同道之争,那么现在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相对静坐的展开而是帕秋莉会直接越界而来二打一……哪怕最终依旧干不掉芙罗拉,也要将她于此封印,甚至驱逐。   “是刻印之道。”——而芙罗拉依旧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只是单纯地给出了解答。   ——原来如此。   哪怕在漫长的战斗中,爱丽丝从未尝试去理解芙罗拉的道路或者理念。但在如今她将其亲口诉说出来之后爱丽丝依旧对其有了些许的理解——在将被道蚀现象所覆盖到的部分给隔离并且剥除之后爱丽丝抽调了一些资源来进行思考,并很快便获得了结论。   刻印不同于记录。记录需要特定的载体,而载体需要留存。帕秋莉的记录之道在获得实质的体现后便是将世间万象都进行解析,复写,然后录入到属于自身的图书馆内令其和自身同在。但芙罗拉的刻印却和她的记录不一样。   芙罗拉的刻印,是只为了单纯一件事而存在的道路。而其作用为证明,证明——‘这’曾经存在过。   她要证明自己存在过,所以要留下刻印。   她要证明自己所在意的人和事存在过,所以要留下证据。   那么,她会选中西海队队长,选中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是为了——   “你要阻止我抹去她,因为她和你有缘,而你想要证明她存在于此。”爱丽丝的双眸轻轻一闭,一合,然后,说出答案。   “不止是这样。”芙罗拉依旧注视着她,但视线却没有看着爱丽丝,而是看着爱丽丝体内的某件事物。   “不只是这样?”爱丽丝挑了挑眉,就这一展开抽调了更多的资源来进行思索。而当她排除了所有条件不足的解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曼戈特伦德……   这家伙,居然直到现在,都以曼戈特伦德的巫女自居!然而爱丽丝早就回收了曼戈特伦德的位格并将其纯化为资源。换而言之,在芙罗拉的认知中,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这一个体便是弑杀了曼戈特伦德神的凶手!   搞什么鬼!   因为我杀了我的身份,而你在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我的前提下,要为了那个身份向我复仇!?   不,不是复仇。而是记录——她想要让‘曼戈特伦德’这一个体的存在从爱丽丝身上独立出来。成为刻印在多元宇宙中的实际个体,而不是一个虚构的空!   爱丽丝,感到无法理解。   但无法理解是正常的现象——超越种在理念之争上从来都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因为理解会带来认同,而认同,便是自身坏毁,变转的征兆。   爱丽丝自称在超越真神之后便很少动手不是没有缘由。因为在超越种的战争中,言语的确在大多时候都比拳头要更加管用——将一位超越种的形体击破一万遍也伤不到它本质的一根毫毛。但一次效果显著的论道却能够让它的理念动摇,道执冲突,从而将真正的伤损烙印在它的本质之上!   所以,超越种从来不会尝试去相互理解。不能,也不愿。   但即便完全无法相互理解,敌我,或者盟友之间也依旧能够进行交流。   ——不涉及自身核心理念的交流。   爱丽丝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所以,你想要的就是这个——让这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个体能够留存。让这曼戈特伦德的位格从我手中独立?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你便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芙罗拉,稍稍颔首。   “虽然还有些谬误,但大体的情况的确是这样。”她将视线回收,重新放置到爱丽丝的双眼之中。“而为了达成这两样目标,我可以付出不违背我理念的任何代价。”   她并不是随口说说,因为她真的能够做得到那种程度。但即便如此,这笔生意也未必就能够继续做。   “曼戈特伦德,是我源世界线的一部分。”爱丽丝托着腮,斟酌着说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结论。“若是要将它舍弃,那这便意味着我需要对源世界线中和月世界有关的那一部分进行彻头彻尾的重置。而我一旦重置,那么这一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破绽。”   “这破绽对我而言并非致命,但也绝不是一笑置之便可略过的等级。我的同类在这条世界线上对我虎视眈眈。而这有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名单中,甚至包括这位西海队的队长——”她瞟了眼芙罗拉手中的黑盒。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她在那个时间点对我,以及对‘曼戈特伦德’的威胁并非是零。而除却她以外,我其它的许多同类都有能耐在那个时间点将我重创。”   她的视线和芙罗拉的视线相触,并在轻微地僵持后,很快便获得了一个双方都能够认可的解答。   既然同类是威胁,那么就将同类排除便是。   既然这里是终战,那么若是在终战中,所有能够在那个时间线有所作为的敌对方被彻底抹除,则就算是对源世界线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造,甚至直接剥夺舍弃其中的一部分。这一举动的风险也将下降到一个能够接受的程度。   毕竟,在狩圣仪式的末端,月世界的角逐中。真正麻烦的恶魔队从始到终都没有参与到中洲队这边的战斗——楪祈或许算是一个。但她在降临的那个时间点牵扯到的东西可比爱丽丝这边要多得多。   那么,交易完成了一部分。   “我可以将曼戈特伦德的位格剥离于我,甚至让它获得独立。”爱丽丝说道。“但我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时间环境。”   “而作为代价,直到你在那个时间点的敌对同类都被消灭之前。我将加入你的阵营,为你而战斗。”——芙罗拉给出了回答。   很好,那么两个棘手的问题解决掉了其中的一个,而现在剩下的,是稍微容易处理一些的另一个。   芙罗拉想要保住她,让她活到最后。   而爱丽丝想要让西海队就此彻底出局——   ——这并不是一个非常难处理的问题。   “我要杀的是敌对的轮回者,若她不再是轮回者,那么她自然就和我不处于敌对关系。”爱丽丝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但想要自去轮回者身份,得靠她完全自愿……自愿舍弃凡人的躯壳与身份。”   而芙罗拉随即推出了手中的黑盒,将它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这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难。”芙罗拉回答。   于是,交易达成。   在耗费了……好吧,耗费了喝一杯咖啡的功夫之后。爱丽丝获得了一位新的盟友。   一位还处于隐蔽状态,且不受主神节制的盟友。   ………………………………   好困……明天要早睡才行…… 外篇·风和日丽   朱雯有一个秘密。   她其实是一位有着无限寿命的转生者。   从古代到近代,从近代到现代。她大概活了有三千多年。每当她觉得厌烦,或者她看中了一具中意的躯体时,她就会选择自杀,或者被自杀。然后她的灵魂就会转移,从而让她活出下一世。   她活了很久。   而在活了很久的同时,她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能力者。   点石成金,飞天遁地。古代的传说中有很多是以她的事迹为蓝本。而她也的确作为君主统治过大地。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大约两千年前,她就给自己订下了一条规矩。那便是转生成什么身份,就去做什么身份的事情——转生成皇帝就去做一个正经的皇帝,转生成海盗就去大海上肆意纵横,转生成奴隶……好吧,在新奇感消褪之前,有些特殊别致的体验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嗯,不是坏事。   因为这条规矩对她来说是有益的。   她活了这么久还能够保持一个健康向上的心态完全是因为这条规矩为她带来了足够的仪式感和猎奇感。而这一世,她的身份是——   ——平平无奇的超能力女高中生。   好吧,这设定很扯。在这超自然力不显的普通世界中,一个有超能力的女高中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平平无奇的样子——但那又如何呢?左右不过是在游戏人生,只要自己足够快乐,不就没问题了吗。   嗯,没错,就是这样。   而环抱着这简单而又朴素的少女幻想,朱雯小姐如同过往的数千天一般,在清晨的   …………………………   “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呢。”   清晨,出炉六千天的青春美少女朱雯小姐伸了个懒腰,呼吸着窗外涌入的新鲜空气从床上跳下。作为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朱雯小姐从不赖床,从不迟到。她伸出自己纤细的手,优雅而流畅地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新装,而在精细而全面的洗漱之后,她将自己打理得焕然一新,然后离开了自己的闺房。   “早哇,爸爸,妈妈。”她朝自己这一世的父母热切地打着招呼,然后便获得了同样热切的回应——超人女高中生可不能够有不和谐的家庭,这是从她很转生之前便决定好了的设定。   “小雯,早。”温婉贤淑的母亲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往餐桌上的四个碟子里依次放上鸡蛋和香肠以及其它精致面点拼成的早餐。而高大稳重的父亲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朝她颔首示意。   “去喊一下你妹妹吧。”父亲的声音有着旧式家长特有的威严。“她每天都睡过头,你这当姐姐的也该教育一下她。”   “嗯。”朱雯轻快地点了点头,转身,并朝着自己房间的隔壁走去。   ——她有一个妹妹。   ——她的妹妹很可爱。   ——妹妹的名字叫灵儿,是一个纤细内向,而且害羞的小小姐。据说父母在生下她的时候有一个叫做仙剑奇侠传的游戏正在热卖。而当时的母亲脑袋一热,就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一个和游戏中女主角,女娲后人赵灵儿相同的名。   朱雯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超能力女高中生有一个需要照顾的乖巧妹妹,这种事虽然不是她特意设计的,但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轻轻在门口敲了敲,在没有获得回应之后便推开了眼前的卧室门——她看到自己那可爱乖巧的妹妹正捂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副不想起身的样子。   “乖,灵儿,该起床啦。”她稍稍失笑,伸出手,在自己小妹那露在被子外的耳尖上捏了捏。“大家都在等你,而且太阳都要晒屁股啦。”   一阵像是小动物一般的轻鸣从被子底下响起。   “呜……”被子掀开,穿着睡衣的瘦弱少女可怜兮兮的捂着脑袋。“雯姐姐……”   她的声音婉转而又动听。十分激发旁人的保护欲。   “灵儿做了噩梦啦……”瘦弱的女孩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亲姐。   “别怕,姐姐在这里喔。”朱雯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抱住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并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一边小声询问。“姐姐会保护灵儿的,所以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喔。”   “嗯……”怀中的少女一声嘤咛,小脑袋在朱雯的胸口蹭了蹭。“灵儿相信姐姐……”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地仰望着朱雯。“可那个梦真的很可怕……”   “再可怕的梦,醒了都不存在啦。”朱雯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萌属性冲击,愉快的思绪在她脑海中高涨。“好啦,起床啦,如果还觉得可怕的话,就把噩梦告诉姐姐,无论有什么怪物,姐姐都会帮你打败它!”   “嗯。”少女乖巧地点头,起身,一边穿衣,一边用那细嫩的声音小声讲述——   “是一个很奇怪,但也很可怕的梦。灵儿梦见了天上的星星在下雨,然后在雨中,有着一个很温暖,但也很庞大的东西掉下来了。”   星星在下雨?   朱雯歪过脑袋,想了想——好吧,那应该是流星雨?亦或是宇宙视角的银河?小女孩的心思总是充满奇妙,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展开也不足为怪。   “嗯。”她点了点头,一边整理着妹妹的被子一边问道。“然后呢?那个掉下来的东西吓到你了吗?”   “没……那个东西,给灵儿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妹妹的声音,有些犹疑地从她的背后响起,间或伴随着毛巾洗涤的声音。然后——   “那好像是一条很大,很大,而且很漂亮的蛇。而那条蛇……”   “那条蛇?”朱雯微微歪过头。看到自己的妹妹捂着胸口。   “那条蛇上,长着和灵儿一模一样的脸!”   朱雯的瞳仁,微微一缩。   而下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在眼前都突兀地断了一下片!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手中正捧着一本厚书。而紧随其后,从门外传来母亲的呼喊。   “雯雯!吃早餐啦!”   “喔!”朱雯应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书放下。她在放下书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放下的是被子,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将这点异样抛在脑后。   “我是没睡醒吗?大早上的,跑到书房里来看什么书?”她摇了摇头。从眼前的书房中离开。回到客厅时,看到母亲已经给三个盘子里都放好了丰盛的早点。   她连忙去洗了手,跑过去坐下——在坐下的时候身子却不自然地歪了歪,仿佛自己的作为应该靠着侧面一些。   “这孩子,冒冒失失的。”温婉的母亲轻嗔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当初就应该给你添一个弟弟妹妹。也好让你学会什么叫做表率。”   “嘿嘿。”朱雯傻乎乎地笑了笑——弟弟妹妹?她当初可没给自己设定什么弟弟妹妹,母亲想要的这种展开,也就好在梦里说。   她随便地糊弄了一下,很快便干掉了盘中的餐点。而后在母亲‘不够淑女’的轻喊声中拿起了自己的小书包,离开了家门。   她在刚刚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这怪怪的感觉却在她走出大门的时候骤然消泯,或许那只是空气不畅所引发的感知错觉。或许只是她在刚刚单纯地多想了一些没必要的乱七八糟。   “弟弟妹妹……妹妹。”她轻声咀嚼着这两个词,摇了摇头。   她向前走。   今天早上似乎比平常都要安静许多。人很少,也没有几辆车。偶尔看到几个晨练的老大爷在马路边的草坪上慢腾腾地打太极拳。但又——   等等,什么是太极?   太极拳是什么?   她的心中突然浮现出困惑,但这困惑在她转过头   “大早上的,跳什么广场舞。”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某种莫名的烦躁让她动用了自身的超能力量。而伴随着一阵骤然展开的无形静电,那无辜的影响突然‘嘎达’一下,停止运作并且冒起了烟。   很好,没有烦人的广场舞了。   她继续向前,迎面走来几个老太太手里捧着佛珠——她的眼前一花,佛珠便变成了圣象和十字架。而那几位老太太在看到她时便露出温煦的传教式笑容,连忙走到她面前对她说——   “孩子,哈雷路——”   世界再度一断,而下一刻那几位老太太手中的十字架和圣象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新潮的墨镜和耳机,这几位突然转变画风化作流行款的老太太就这么无视了上学中的朱雯,越过了她走向后方。   朱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的记忆是连续的——在她的脑海中,自己出门,看到跳广场舞的老大爷,新潮的老奶奶这三件事相互串联,且中间没有插入任何多余的结构——她反复,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检查自己的记忆。但她就是感觉到一阵异样。   异样。   奇怪的异样。   而这异样在她走到学校边上,看到学校旁边耸立着一座希腊式神殿的时候这份异样感便抵达了顶峰。   搞什么鬼!   东方的土地上怎么到处都是希腊神殿,而且还在学校边——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朱雯挠了挠头。她突然想起希腊是世界的神话之源,全地球除却某些未开化部族以外基本所有的文明都是受希腊风俗熏陶而成。而将神殿建立在学校边上,供每一个上学的孩童去祈祷本就是数千年前就订下,而且从未更改过的国策。   ——这其中甚至还有六十多世之前的她出过的一份力呢。   她摇了摇头。   唔,作为普通的女高中生,去学校之前,不好好祈祷可不行。这可是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尽的责任,据说这样的祈祷能够传达到诸神的国度之中,为祂们提供向着虚空中的邪恶征战的力量呢。   ——虽然没有哪部书讲过,所谓虚空中的邪恶到底是啥就是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今天叹了好多次气。而后,她越过早上过来祈祷的其它同学们。走入神殿正中,而后下意识地便巡视四方。   一排神像安静地放置在神殿的供坛之后——   她认识那些神。是个人都认识——在中间的是司掌雷电的宙斯,旁边的是司掌婚姻家庭的赫拉,再旁边的则是阿波罗,阿芙洛狄忒,阿尔忒……   阿尔忒什么?   心中,浮现出疑惑。而下一刻,她眼前那高大,巍峨,庄严的神像便都如同活物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动惮不得。而在她那惊慌的视野中,她看到那颤抖的神像纷纷朝她伸出手,被雕刻出来的嘴部大张着,像是一个个如同深渊一般的空洞!   它们看到了她。它们注视着她。它们需要着她。   它们向她扑来,并从那空洞中朝她低吼——   ——“记住我!”   ——“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记住我——”   而那最为粗壮的手已然抓住了她的领口——   ——一切都停了下来。   “死掉的东西就不要干涉活着的世界了。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就不能够体面点吗?”   伴随着一个声音,一阵无声的哀嚎,那活化的石像宛若尘土一般尽数消散。而紧随其后,出现的是一位金发少女的优雅构造。   “爱丽丝……”朱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她。   “还记得我?”少女稍稍有些惊讶地瞟了她一眼。而后失笑,伸出手点向她的眉心。“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有得是机会叙旧。而在那之前——”   她的视野,一片昏暗。   “——你还是封存这段记忆,在作为中洲队成员的福利中多待一会吧。”   ………………………………   朱雯有一个秘密。   她其实是一位活了很多世的转生者。   而这一世,她想要——   “姐姐!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伴随着少女的娇呼,朱雯缓缓地睁开眼睛。自己那名为婉儿的妹妹正一脸薄嗔地看着她,就像是许多妹妹看待姐姐那样。   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没有发生什么。   她在妹妹的催促中起身,洗漱,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窗外,风平浪静,阳光明媚。   “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呢。” 第二十八节·理念之毒   ——所有的神圣都死了。   ——几乎所有。   于战争领域中,位于黄铜王座之上的郑吒注视着脚下这片日渐被战火覆盖的星群。一边感受着战争力量在宇宙中的沸腾,一边回忆着故去的历史。   盘古开天,鸿钧理天,后土化轮回——然后,然后就没有了。没有神,没有圣,没有故事,没有传说。   记忆中的大片大片事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空白,且毫无转圜余地。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看到过不少寺庙,不少道观。可如今那些寺庙和道观都化作了空白。内中供奉的神像失却面孔,名讳化作虚无。而所有的经典教义也全都随风而去,一点残渣碎片都不曾剩余。   记忆仍旧是记忆,过去仍旧是过去。   但过去的许多人,许多事,许多风景,却已然全都不若以往。   ——他从王座上离开,回到过去。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源世界线的源头。然后再从‘郑吒’这一生命体哇哇坠地时向下溯行,沿着时间流,抵达了他最初源泉世界的现在。   如果他没有进入轮回世界,如果轮回世界中只计算待在主神空间里的时间。那么现在的他,应该就是三十岁上下。   或许多点,或许少点。   但肯定还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白领,一如既往地继续为糊口,或者上进而奔波劳碌。间或在夜店或者酒吧中放纵自我。   必然是这样。   也只能是这样。   当他抵达那个‘现在’的时间点上时。他看到了一座依旧是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城市,一片依旧是喧闹繁忙,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人们也依旧如同过往一般在街道上重重来往,言必及生意,话必至事业。求田问舍,不外如是。   郑吒在一条街道上轻轻地落下脚。   他没有去改变什么,也没有去扭曲什么,没有宣示自己的存在,也没有造成什么异象。   因为那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无论是玛格特罗伊德,还是西琳,都曾经劝诫过我。若是我的善心过于旺盛,则我应该将它们安置在我故乡的星球上。”他对着忙碌的街道,喃喃自语。   “现在的我,无法理解这句话。”   “但是过去的我,对此深以为然。”——郑吒抬起脚,向前迈出了一小步。   他在终战开启之前曾经来过一次自己的源世界。将过去拆分,自己选了一条用以和罗莉,以及生身父母在其中共度凡俗的一生。而在那之后,那条世界线便被固化,封锁,从此不再能够变转分毫——除非他死,或者生死之战。   而如今的他既没有死,也没有处于生死之战中。   所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他所珍惜重视的那条源世界线。他脚下所踩着的星球固然仍旧拥有着地球这个名字。但却并不是他所重视着的那个地球。   这不是他的地球——那么,这是谁的地球?   郑吒微微偏过头,在身侧的海报上,他看到了一张来自于遥远过去的,熟悉,但却又相当陌生的脸——脸,头部,半身像,篇幅巨大而且经过精心修饰——那是一张巨幅的电子广告。而广告的内容为——   ——‘天才青年科学家李潇毅,讲述成长的点点滴滴’   啊……这是李潇毅的源世界。这是李潇毅的地球。那个在郑吒参与的   当然,郑吒日后还是复活了他。并在复活他之后抹除了他的轮回者身份,赋予他气运,以及一份绝对能够让他成为人生赢家的猩猩版辅助系统后将他放回了地球。   他和朱雯不同,朱雯在剧情世界中转生,而李潇毅经历了复活。   然而无论是朱雯还是李潇毅,哪怕他们被除去了轮回者的身份,哪怕他们重归凡俗。在中洲队的决策者,或者认识他们的成员之中。他们却也仍旧属于中洲队的一部分。   他们是中洲队的队员——至少郑吒认为他们是。   而抱着这样的认知,郑吒继续前行。   前行。   严格来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对于超越种来说自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所以他只是‘现在’不知道。他所知悉的,只有自己的‘未来’看到了一些事,所以他才在‘现在’采取了行动。但‘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决定姑且自己给自己卖上一个关子。   他脑袋笨,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想太多。   所以现在的他不会直接共享未来的他的记忆。   而在他继续前进的时候,更多源自于昔日同伴的讯息便以视听的方式传入他的耳朵里。   其实也没什么。   无非就是那位一心报国的王侠先生,其作为国家英雄收复故土的新闻在电视上直播。   无非就是那位原本只是普通工人,如今却成为钢铁集团老总的牟刚大叔在报告会上侃侃而谈,其内容沿着清风入了他的耳。   甚至于那几位在咒怨世界中和他结下了一点梁子的,陆仁甲,肖兵乙,逡众丁等抢夺佛经大学生三人组也在这里完成复活,并因为奇怪的事情在看守所内接受了数年教育,从而洗心革面,作为新兴的创业者在市场上打拼。   他不记仇——超越种为什么要去记凡物的仇呢?   过去种种,不过昨日幻影,他可以随意地更改,调整,安排,并以符合自身现有审美的方式使其运作。也就只有在这基础上仍旧不得圆满的缺憾才能够成为超越种的执念,而他郑某人的执念显然和报复几个曾经在弱小时得罪过自己的凡物无关。   于是他越过了他们,继续向前。   没走几步,他又看到了知名影星秦缀玉建立影视公司,从而掌握自身命运——凡人认知中的命运——的娱乐新闻刊登在知名报纸的文娱板块上。而报纸的首页便是名为高洪亮的青年以小博大,成功收购就职的公司从而成为老板的消息。   这倒不是郑吒的意志,而是女巫的宽容——毕竟爱丽丝的器量也不可能连这种程度都没有。况且对于爱丽丝而言,只要处于发展变化状态的事物,对她而言都为好物。   这两个人处于变化的状态之中了吗?——是的。   虽然很轻微,但她们如今所处的状态无疑符合了爱丽丝的一部分理念——脱离原本旧有的姿态而朝着新的环节迈进,无论在他们自身的认知中属于变好还是变坏,这都是属于爱丽丝观念的具现。   于是郑吒继续向前。   穿过城市,越过街道,前往一个又一个新奇或者独特的地方。他在沿途的路径上看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一副又一副印象深刻,或者浅薄的身姿。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和中洲队有着相当深厚的缘分,哪怕如今转生,遣返,也被身为中洲队队长的他所承认。   ——他最终在一座图书馆内停下脚步。   伸出手,因缘的交汇让他精准地入手了一本旧书——书的标题是关于【山海经】、【搜神记】、【天问】等失落古籍的考证。而当他将书翻开的时候,他发现书页上全都是回溯时间也会被各种奇妙必然所遮挡的墨污,只有少数的内容在上留存。   帝俊,太一,九凤——这本书上,基本只有这三个名字。   他眨了眨眼,却发现九凤的九变成了冰冻的冰字——不,或许不能够用发现这个词来形容。在他的认知和记忆中,那上面残留的从来就是一个‘冰’字。   或许是。   因为他记忆中的冰又变成了九,九又变成了冰,来回循环交互了好几次,而他只能够感知到其内容发生了变化,而不知道变化的具体内容。   究竟是九?还是冰?   不知道,不了解。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跳跃过了‘九头氏’这样的字样。然而在那一瞬结束之后,这个名词便和他那一瞬的记忆一起消失,再也没有了任何痕迹留存。   帝俊,太一,冰凤——这是最终的结论。   不再变化,不再改易。而除却它们三个以外,其它的知名古代神灵,妖怪,以及各种各样的诡秘传说全都荡然无存——郑吒感觉它们应该存在,但它们已经不再剩余任何痕迹。无论是祥瑞还是恶兽,邪神还是善神,它们都宛若被水浸泡的白纸一般没有任何留存。   哦……还是有些的。   比如一个叫上白泽慧音的妖怪,在一本只有一页剩余,而且没有作者的《抱朴子》中,记载了这种妖怪知道全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虽说郑吒觉得‘上’和‘慧音’这两个词都有些多余。但书上记载的,就是这样。且他脑袋里面记忆着的,也是如此。   很有趣。   很有趣不是吗?   “凡人不需要神圣也能够活着,而且活得只会比以前更好而不是更差。这样的结论很有趣不是吗?”——耳侧响起了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声音,而这声音在传入郑吒耳中之时,便让他明晰了自己抵达此处的原因。   原来,自己并不是没有理由地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没有理由地在这里闲逛。并不是没有理由地有着先前的经历。   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其一切果,都有着一个充实而详尽的缘由。   ——“亚当。”   郑吒的牙齿间,轻轻地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以为,你能够动摇我的理念?”   “我不能。”那个说话的声音,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灿烂笑容的青年,那个曾经是天神队队长的男人惬意地摊开手。“但是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理念,而且,你并没有在   “……外面的战争,和你有关?”   “和另一部分的我有关。”金发青年点了点头。“或者更准确一些,绝大部分一手推动了这圣皇陨落的战局。毕竟,这场轮回者的终战具有限制。外来的干涉力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在生命层次上高于轮回小队当下的至强者。所以没办法,我也就只能够有这么一点点能够进来,还得想法设法耍手段,才能够弄到那么一丝丝的优势。”   他比了个指间细缝的手势,挑了挑眉。   郑吒默然。   谁能想到原人亚当会参与到外面的战斗?谁能够想到他会对人类诸圣出手?谁能想到他所处的‘人类’阵营连人类出身的诸圣都不认,谁能想到他引导外侧战局的同时,还能够将影响力渗入到终战内部的源世界中?   郑吒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风。他所看到的,所认同的一切都让他陷入了下风。因为在亚当开口之前,他的确是对亚当那还未出口的理念有了些许的认可——凡人不需要神圣也能够自如地活着——这个不属于他的源世界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哪怕外侧诸圣尽数陨落,凡人的文明也依旧能够稳定运作!   他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状况——否定对方理念最简便的方式便是否定其理念的载体。只要他动手,将这个源世界毁灭,或者破坏至凡人无法安居乐业的程度,那么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亚当理念的否定——只要他能够那样去做!   他能吗?   他能够将这所有他在刚刚还承认是中洲队一员的生命尽数毁灭,让他们居宿的世界自此永久堕落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或者更准确一些,这个符合了所有条件的时间点。于他的思维深处,那来自于未来的他所传达的讯息,于此解锁!   那是一句话,一具单纯的话——   ——“向左走一步。”   ——那是未来,或者‘现在’的楚轩,通过他向他说出的话!   …………………………   这算是早睡吗?   好吧,可能不算……明天一定要早睡…… 第二十九节·变局   向左走一步。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的,或许郑吒还会考量一番,从那无限分之一的时间间隙内再抽调些许用以思考其真实含义。然而在此时,此刻,在他耳侧响起的,是楚轩的指引。   既然是楚轩说的,那么便无需多做思考。   而当语言的概念从脑海中彻底成型的那一刻,郑吒的形体便骤然变转——   ——向左,踏出一步。   他看见亚当含笑注视着自己,似乎完全没有行动的打算。   而就在同一瞬间——天地变转!   繁华的现代城市变成了幽暗的浩瀚星空,而郑吒向左踏出的那一步便让他从这星空中离脱——他的落脚之处便是唯一的出口,而他的形体和出口则在相互接触的那一瞬便一同回归于空无!   “逃掉了吗?”亚当淡淡地说道,面上笑容不减。   他的形体也一阵模糊,但却在闪烁中又重新回归到了原本的位置——他发现自己的置身之处居然是一个完整的宇宙。而这个宇宙的边界已然封闭,且开端和终末都以坏毁!   宇宙的热寂,在时间轴上的每一个点同时发生了。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所有星辰中内蕴的能量都在急速流失,并在流失的同时化作‘无意义’——质能转换和能量守恒的规则不再成立。而诸事万象都连‘坍塌’这一环节都被省略地化作空无!   这是一个宇宙,也是一个囚笼。   废弃一个宇宙,毁灭一个囚徒。   而后,万象归【——】   …………………………………………   郑吒眼眸中的色彩一阵变动,他骤然发现自己还在原本的书馆中,而亚当已然从原本的位置上完全消除。他偏过头,不佳的状态以面色晦暗的形式显露出来,而在他偏转视野的末端,他看见楚轩漠无表情地伫立在书架之中。   “你还有几成战斗力?”——楚轩的手中握着一个金色的正六面体,而这个金色的方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漆黑——郑吒记得它,那是通天塔的残片,一个被楚轩充作实验平台的独立宇宙。而这个宇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终末!   “对上其它人,全力。对上亚当,不足三成。”郑吒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却是完全不打算逞强瞒报。亚当在刚刚的举动,以及自己这实质等同于逃跑的行为已然确实地动摇了他的理念,让他不能够如同过往一般全力以赴。   楚轩点了点头,毫不意外。   而在他点头的那一瞬,这整颗星球,连同上面寄宿着的亿万凡物都被他从原本的宇宙中给强行扯出,投入诸海。就如同将一粒细砂从土地中摘走一般轻松。而这整颗星球随即在诸海变转,被定义成一枚精致宝石并落入郑吒的手!   “带着这个走,去对付其它人需要应付的敌手。剩余的三支轮回小队正蠢蠢欲动,这里的事交由其它人来做。”楚轩伸出手,打开一扇门户。而郑吒也毫不犹豫地步入其中。当他的形体消逝之时楚轩便将手中那已然大半化作漆黑的方块投入诸海,而自身的认知随即将诸海重新定义成无限开启的门户,并让那枚方块落入其中的一个宇宙之中!   诸海重新回归了平静。   而那个无名的宇宙在方块坠落之时正好抵达了终末,另一场宇宙热寂在前一场还没有结束之前便覆盖掉了先前的灾祸。而若是表现为凡物可理解的实质景观,那便是金色方块在染成漆黑之前又被涂上了一层淡金,并在这一层也完全消失之时又落入另一个新的门户!   一个又一个,一重又一重。   诸海之中,有很多宇宙。   终战的有限多元之内,除却主战场外还有着大量的空间能够动用。   在战争之中,斩杀对方并非是取胜的唯一解法。若是能够将自身的敌手永久封存于不住毁灭,无从借力借势的困境之中,则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由此而生的另一种仍是胜利的胜利也将落入布局者之手!   创生与毁灭的循环,连续运作中。   而在楚轩的注视之下,这一循环不会短暂结束。   …………………………   与此同时,主战场,知识领域中。   在想要的时间里结束了想要完成之祭炼的帕秋莉稍稍抬首。   “开始了吗。”她轻声说道。   而伴随着她的声音,一道暗红色的剑光骤然出现她所处的知识领域内部。那足以对真神造成位格压制的至高神力加护在这一剑的斩击下轰然破裂,而剑的末端已然抵达了王座之上的帕秋莉胸口!   ——于她头顶,大图书馆的页面连续翻动。   而在剑的尖端即将碰触到她的肌肤之前,翻动的书页骤然定格!   “我之权能,为知世界一切法。”帕秋莉的声音淡淡,剑的形体在她的身前消散。   而她的声音随即从淡漠转为高扬,并宛若实质的风一般揭开世界的帷幕,从而将隐藏的秘密暴露在视野之中!   “我已知晓汝名,编号DX坤Σ06797,原型从者阿尔托莉雅种的失败复制体,自命名为艾克丝的轮回者。前森洲队的队长!”   话音乍落——   隐藏在虚无中的,原本只显露出了剑刃的刺杀者形体在她的宣告下骤然显现。那原本应该盘踞在未来时间线中,本应随着钛的兴起而蓄势的金眸少女竟是以刺客的身份出现在了这知识领域之中,并朝本应战力不足的帕秋莉出了手!   她携带着能够穿透至高神力加护的道具。她原本有很大的概率成功。   然而事像的变转往往不如人意,当她的刺杀已然完全失败,而自身又被帕秋莉以权能禁锢在领域之中的时候。她的结局便已昭彰!   大图书馆的书页,往后又翻了一页。   ………………………………   溯流——   沿着艾克丝的时间线往前溯流。   越过她的全盛,越过她的成长,越过她曾经壮大过的历史,越过一切她能够保护自己的时间段。   帕秋莉在她的源世界线内溯流。   她看到了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的合作,看到了她们的计划,看到了她在突袭知识领域之时。杀生院祈荒将目标放在中洲队其它低战力成员上的举动——她在过去做出了警报,而赵缀空和赵樱空随即在终战刚开始的那个时间点接到了信息,并在合适的地方准备了埋伏。   她看到了艾克丝在轮回世界中的战斗,无论是月世界内的那一场,还是星河世界内的那一场——主神已经放开了对她的保护,但她并不是很想在那些时间点里对艾克丝出手。   她要向前,继续向前。   前往更前,更遥远的地方。   她看到艾克丝最初加入轮回世界的那一幕。   她看到了艾克丝被时代舍弃,彻底绝望的那一幕。   她看到了艾克丝统治星河,成为天定霸主的那一幕。   她看到了艾克丝在星海间摸爬滚打,从卑贱的战斗奴隶攀登至海盗船长的那一幕。   而后,她抵达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艾克丝作为被废弃的失败品投入垃圾场。即将凭借着最后的生理能源重启机能,并在彻底死去之前,捡到将生命维系的电池的场合。   她抵达了那里。   她在数之不尽的电子垃圾,有害废料,工业残件中看到了那位少了一手一脚,身上的许多电子部件也都暴露在外的残损女体——她就在她的脚下,机能停止,不再运作,但紧闭着的双眼之下,构装的眼球仍在轻微颤动。   她即将重新启动,但现在还没有启动。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只要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因素,她就将堕入更加深层的永久死亡。成为一个失败剧本的最后残留。   那么,要在这里彻底的杀死她吗?   帕秋莉的手指稍稍垂落,轻盈地按在了距离这个时间点的艾克丝还剩一毫米的位置处——只要她轻轻用力,这个机体就再也不会重启。而在未来朝她行刺的艾克丝,也将在时间的修正下回归于无。   要这么做吗?   不这么做吗?   帕秋莉注视着眼前这个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残破少女,嘴角突然挂起一抹浅笑。   “在这多元宇宙中,有些是偶然,是可以改的东西。而另一些则是必然,是改了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的东西。而在这场战斗,在这场轮回之旅中,有什么是必然的呢?”   是什么?   是艾克丝必然成为轮回者吗?   不是。   艾克丝若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在她还没有获得艾克丝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作为无名的废弃物而死去,那么,主神自然也不会选中她。   主神不会选中她,但主神却肯定会选择一个她的同类。一个如同艾克丝,如同西琳,如同杀生院祈荒一般的,她的同类——她会代替这个失败的艾克丝进入主神空间,加入森洲队。而这,才是必然。   才是她帕秋莉就算将艾克丝在这里抹除,也不会取消的必然。   艾克丝不能够死在这。   因为她就算死掉,也会出现另一个森洲队队长来顶替她的位置。而一个全新的,欠缺资料讯息的生命体。相对于此刻已然没有还手余地的艾克丝来说,或许是一个更难应付的复杂课题。   所以——   帕秋莉垂落眼帘,沿着艾克丝的源世界线继续向前走了一两步。她来到了艾克丝被作为商品生产出来的那个时间点。然后,她取代了那个将她废弃掉的,人工审核员的位置。   然后,她对还是一团人工胚胎的艾克丝说——   ——“绝对的秩序,并不存在。”   她让时间继续流动。   在艾克丝作为废弃品在垃圾场里苏醒的时候,一台坏掉的收音机在初醒少女的不远处播放出了一条残破的音频。   ——“秩序……错误。”   在艾克丝作为战斗奴仆,于太空歌剧式的跳帮战中取得   ——“这个世界……是无序的。”   在艾克丝一路过关斩将,以下克上,拿到她人生中   ——“旧序已死!”   而当艾克丝成为霸主,成为星域皇帝的时候。王座下的失败者,在被处死之前向她高声呐喊——   ——“你的秩序,不会成为永恒!”   最后,当艾克丝沿着她的宿命抵达末端,在她发现自身的时代已然结束,自己的统治和功业全数化作烟尘之时。在她的视野余光中,有纹刻着‘秩序’图样的旗帜落在泥水中,被碾压踩踏。   她如同原本的历史一般陷入了绝望。   如同原本的历史一般步入了主神空间。   如同原本的历史一般成为了森洲队的队长,汇集了心灵之光。   如同原本的历史一般,出现在了终战的战场上。   她和过去一模一样。而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她内心深处,她那本应圆满无暇的心灵之光的最底端。有着一道细微的裂纹铭刻其上。   ——时间回到了最初的点。   而大图书馆的书页,朝着后方又翻了一页。   艾克丝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了。   而当她对上帕秋莉那淡紫色的双眸之时,她双原本燃烧着旺盛斗志的金色双眸却是骤然一抖。   “你还认为你的秩序是永恒的吗?合成人小姐。”帕秋莉注视着她,温和地询问。   而那双金色的眼眸便在顷刻间充斥了惊怒。   “你——”她微微张开口,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复杂神色下的一声叹息。   “原来……当初那个人,是你。”   艾克丝垂下了头……她在这一瞬间已经明悟一切,但她同时也知道一切都为时已晚——她不再理会帕秋莉,而是收起了自己的光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远处。   “棋差一招么……”她轻声叹息着。   而下一刻,她的形体崩解,溃散,化作灰尘。然后灰尘继续解离,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的消失了。   她的道路和理念,崩毁了。   而与此同时,在帕秋莉的耳中,响起了来自赵缀空和赵樱空的捷报。   大局已定……吗? 第三十节·二度变局   大局已定。   已定的大局,不是帕秋莉所处的大局。   当森洲队和印洲队放弃了隐蔽的优势,主动投身于战争之中,并企图以偷袭的方式抢夺先手——或者说孤注一掷时。在另一侧的世界中,另一场持续了很久很久,但却不怎么为他人所重视的战争却也步入了尾声。   ——另一场战争。   过去的战争,洛叶的战争。   她和不请自来的乱入者,混沌的信使奈亚拉托提普在主舞台的三十亿年前彼此争斗杀戮并难分高下。然而它们之间的战争,却在这个时间点抵达了落幕。   ——三十亿年前。   地球还只是一个荒芜的行星,还是大气,水体,乃至于岩层都还未完全成型的中太古代。天空——天空还不能够被称作是天空,那时候的地球表侧存有的只是一片被无尽的雷霆野火所寄宿其中的浑浊云团,而最最早的生物甚至刚刚在这原始的水体内显露影踪。   一切都很原始。一切都很纯粹。   古圣和星神之间的战争在这个时间点上处于将发未发,双方互有摩擦的阶段。而那些在未来会被创生出来的眷族们,却是完全地还不存在诞生的要素。   洛叶创造了古圣,奈亚拉托提普创造了星神。   而无论是她还是它,对自己的造物所采取的态度都只是放任——因为这些造物并不重要。哪怕它们创造出了时空壁垒,哪怕它们能够朝着外侧的宇宙发起注视,哪怕它们的存在本身便是未来的基石——它们也并不重要。   它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两尊至高神力,两个限定在这有限多元中的超越种。而光是凭借这种程度,它们甚至不够资格在造物主的争斗中添加一个配重——它们的作用只是制作一层壁障,一层用以阻碍其它人搅入这场战争的壁障。而也只有这一样作用,它们将它完成得彻底而且干净利落。   ——它们参与不了造物主间的战争。   它们最多就是观测,像是隔着河岸看对面起火的小孩一般,观测这场从宇宙原初时期便开始运作的战斗。它们看着这宇宙的源泉——无尽新奇的概念在两位造物主的交锋中从原始混沌内狂涌而出。看着秩序被订立,看着规则被固锁,看着造物主之间的战斗。   洛叶死了多少次呢?——不知道,但她所有的尸体都是‘不变’的来源。而她的每一具尸骸都为这个宇宙带来了一条固定的物理,或者数学规则。比如一加一要等于二,比如能量会自发地从高能转向低能。她的每一次死亡都为这个宇宙带来了一条规则,一件不会变转的事物。一件——万物的基石。   而奈亚拉托提普死了多少次呢?——同样不知道。但它这种外神信使,其本质就是混乱,混沌,以及不可琢磨。它的死亡甚至不会留下‘尸体’这种被限定了性质的残骸。而是单纯地成为了变数,成为了知性,成为了灵感,成为了在未来的每一个诗人脑海中回荡着的悠久诗歌。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数十亿年后的一位诗人随兴而诌的诗句在这个宇宙中却是成为了毋庸置疑的真理。因为它就是天,就是一切灵性的起源。   定数和混沌,规律和知性。   从概念上来看,两者完全不分高下。因为所有的概念都是源自于它们,而这场战斗原本也当延续到永久。   这场战争,原本不应该分出胜负——因为双方本就难分高下,这里的僵局原本就应该延续到时间的最后一抹。   然而现在,在这三十亿年前,在这原生的地球之上,这场原本不应该这么快分出胜负的战争却提前迎来了结束。   胜利的一方,是洛叶。   不战而胜,不赢而赢。   当某个合适的历史节点抵达之时。原本还和她势均力敌的奈亚拉托提普却开始大规模的衰退。化身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力量和概念也像是绿色的股票线一般一路下滑。而这一过程在开始之时便已抵达结束,而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一切也都尘埃落定的时候。眼前那强大的对手已然濒临消除。   奈亚拉托提普,就要死去。   奈亚拉托提普,正在死去。   而它的死因,在洛叶于最后一刻动手,将它那即将全数陨灭的化身给强制捕获并封存了一个之后。终究是清晰地呈现在了洛叶的眼前。   “因为我的本体死掉了呀。死得太过彻底,以至于投放进来的这一部分力量都不足以完成再生。甚至于就算是现在的这个我,也活不了多久就要完蛋啦。”——最终剩下的那个化身有着银发少女的形象,头上顶着一根细而且长的呆毛,并表现得元气满满的模样。她自称为奈亚子,而这却是和某个知名动漫中的角色形象大致相同。   洛叶挑了挑眉,在联想到那部番剧的同时也检索着那部番剧中的内容。然后她稍微有些惊讶地发现番剧内的许多应该是和奈亚子同类角色都变成了一片混沌——有形象,有痕迹,但其名姓和权能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猜得没错喔,就是你想得那样。”奈亚子在她抬眸问询之前便先一步竖起一根手指——她趴在被洛叶随手捏出的长桌上,头顶的呆毛有气无力地垂落在身前。一副看上去马上就要升天的模样,但却姑且还算是个活着的家伙。   “所有人都死了……唔,可能我用‘人’这个名词比较奇怪。”她摆了摆脑袋,那根有气无力的呆毛也随之晃了晃。“我的同辈,我的后辈,我的上级,甚至包括我自己,就在刚刚全都死了个透彻呢。虽说被圣皇借体重生也算不上非常丢神,但死了就是死了,我们在这里也终究成了失败者呢。”   洛叶给自己捏了张椅子,坐下。并在坐下的时候,大致地过了一遍脑海中的历史和神话。   原来如此——她在一瞬间,于心中知晓解答。外侧战争那惨烈的状况映入她的认知之中,想来现在,除却数位圣皇以外,外面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还活着的神圣了。   有些意外。   但并没有超出预料范围太多。   外侧的战争本就是必然,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场战争居然会抵达如此地步。   ——所有神圣都死了,还剩下来的,只有圣皇。   ——所有神圣都已死去,那么在接下来的时光中,或许圣皇也将尽数死去。   洛叶的注意力随即偏移到了‘借体重生’这个词汇上。   “帝俊,太一?”她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充斥着确信的笃定。   “还能有谁呢?”奈亚子悬在半空的两条小长腿一翘一翘的。“帝俊和太一身上的封印非常沉重。通常情况下,不彻底毁灭,或者封印掉人族的所有皇,则它们根本就不可能从永眠中脱困而出。然而万族不会轻易放弃它们的营救行动,所以它们冒了一个很大的险……”   “……它们崇拜了你们,将你们视作帝俊和太一的化身。”洛叶淡淡地回答。   “你这不是知道嘛?”奈亚子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却是一点都没有阶下囚和将死之神的自觉。她不满地撅了噘嘴,但还是将更多的情报透露出口。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我的同类们被当做帝俊和太一的化身而崇拜了。通过这份崇拜,我们的影响力也随之扩张。许多计划……虽然大家平时都没有什么计划……也都能够顺畅运作。让我们成功地进入了许多宇宙,制造了许多混乱。”   她瞟了洛叶一眼。   “我们喜欢混乱,天性如此。这是我那上级的上级所决定的事项,而你这家伙想来知道那是谁。”   洛叶的目光稍稍下转——她已经不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或者说已经只剩下这个元气奈亚子的奈亚拉托提普有着姓甚名谁的上级了。但是她却知道执棋之手中有被她擅自命名为‘外神’的存在。且这名为‘外神’的执棋之手,其所表现出来的最大兴趣,就是制造混乱。   造主是如此,那么其投放到该亚多元中的触手也自然只能够是一个德性。而既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那么,它们哪怕一早就看出了万族的举动包藏祸心,也会兴高采烈(如果它们有这种情绪的话)地接收下去,顺便制造现在的混乱,以及孕育未来的混乱吧。   帝俊和太一的借体重生,想必也是因此而成为必然。   但即便是万族的计划得以成功运作,身为执棋之手的仆从,这‘混乱’想来现在也应该萦绕在了万族的复活计划本身上端。   “帝俊和太一……它们还有几成是它们自己?”   “五六成?两三成?或许百万分之一?谁知道呢。”奈亚子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眼眸中跃动着幸灾乐祸。“借我同类的体重生,自然也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同类啦。或许它们现在正在内部掐架,或许外面的万族势力就是被他们给杀光的啦。”   “你不知道战况?”   “大姐,我都死了。如何还能够知道战况。”奈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是信使,信使是不能够随便乱吃信仰的——耽误了本职工作怎么办?——所以我无法成为被借体重生的对象,那么这十分明显的,万族想要搞这种计划,事成之日,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要先杀我啦。”   她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以你能够理解,我也能够描述出来的方式。就是我和你在这里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外面的我直接就被那只蓝毛鸟一翅膀糊在脸上啦。整个多元宇宙中所有记录着我名字的书籍,故事,甚至是记忆全都被它给一击抹掉。而抹除的余波甚至沿着我那根本没办法修正的混乱天性一路溯行,甚至直接波及到这里的我身上。”   “所以我死啦,就算你想尽办法,动用权能保我一命,我也马上要死啦。不信你看,我的手都要变没啦。”她扬了扬只剩下袖子的左手,而这袖子的结构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于无。   “但你并不打算就这么死去,不是么?”然而洛叶只是瞟了她一眼,视线恍若实质一般如同要将她看穿。“如果你真的打算死了,我动手也拦不住你。而就算我真的拦住了,保下了你,也保不了这许多让你在这里哔哔的时间。”   “你只是自己不想死——你想要告诉我一些东西,你想通过这些东西制造死前的最后一场混乱。这是你的天性,你们的天性,而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在这里互相浪费光阴。”   她看到奈亚子像是充气的河豚一般鼓了起来,浅绿色的眼眸眨了眨,虹膜随即切换成扇形图的形式,并成功地显露出三分无奈,三分狡猾,三分谋算,三分气急败坏——为什么会有十二分这种小事无需在意——总之最后鼓捣出的就是一副看上去神色复杂的模样。   “真是的,你这样子活着,可是一点乐趣都没有吖。”   她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就是。”   “外面有一个你们的熟人,他已经成功地干掉了最为克制他的那位圣皇并且还打算干掉其它的圣皇。而现在的局势就是始皇和终皇打,其余的圣皇联手打你那个熟人,然而帝俊和太一没有立场的到处乱打,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你那位熟人笑到最后。”   她耸了耸肩。   “你应该知道那是谁,所以我也就不说出他的名字了。而你想必更应该知道那个人也有着参与这场战争的能力和因缘。那么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心里应该会有底喔。”   她比了个‘绮罗星☆’的手势。   “那家伙的理念是杀光多元宇宙中所有的超凡生物,断绝一切超凡之路,最终杀死自己,永做镇封,从而让多元宇宙中只有没能力不做人的凡人留存。换而言之,在那样的世界中,一切都将被封禁从而再无变数。你——”   “——不觉得那样的未来和你的理念,非常相近么?”   话音才落,她的形体便彻底的崩溃,解离。彻底死去,但却又奇妙地留下了最后一句。   “你……会怎么做呢?”   “可怕的洛叶小姐。” 第三十一节·洛叶的观测   又一个神系,覆灭了。   当奈亚子彻底死去的时候,洛叶脑海中和她有关的讯息也在迅速地淡化,消失。她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名为洛夫克拉夫特的作者,知道这位作者写的书成为了一些怪异神圣和世界之间的联结。然而那些书的内容却在她脑海中尽数消去,甚至就连很大一部分的书名也都变得模糊,难以回忆。   她甚至不记得那位和自己鏖战漫长岁月对手的形象和名姓,只知道它已经彻底死去。而除却它的死亡以外,唯一剩下的,便只有它最后传达出的,那条和它自己并没有太大关联的讯息。   熟悉的人。   熟悉,并且和这场轮回者终战有关联的人。   哈,除了亚当以外,还有谁能够获得这等殊荣?除了那个成为了原人棋子的自毁者以外,还有谁能够在终战之外制造那种程度的杀戮?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因为地位相近的缘故,洛叶并不难理解亚当的存在形式——亚当的道,应该已经彻底的崩毁了。而一同被崩毁的应该还有他那已经完成的执。则如今的他,应当就是原人理念在这方多元内的具现,而任何旧有的羁绊都不再能够对他造成阻碍,因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看似有自我意识,实际上却是一把被主人所紧握着的,挥动劈斩的刀。   亚当已经死了。   剩余的不过是个比昔日的古和钧更加彻底的残骸。若是血色洪流并未黯淡,原人对该亚多元的影响还处于全盛期。那么估计他在接受命运的同时便立地成为了内宇宙一级的伟大存在。而如今的战局,想必也不会陷入如同现在一般的胶着。   不——洛叶摇了摇头。   原人的影响若是处于全盛,则亚当根本就顶不了古和钧的位置。正是因为原人的影响变得衰弱,古和钧才有着从被束缚的命运中挣脱的机会。才有资格从内宇宙的境界往下坠落为圣皇。而它们在气运转移的同时,也必然会努力消磨掉原人对该亚多元的影响。   因此,原人亚当成不了内宇宙,是必然。因为在他成为内宇宙之前,仅仅只是触碰真神领域的他在算计自己宿敌的同时也主动地接受了两位内宇宙圣者的谋划。甚至于这份削弱的发起者不仅限于古和钧,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是这座天平上的砝码。   ——前言推翻,在此基础上思考,则亚当或许还有着一丝余光残存苟活。而这或许也是原人亚当会将自身的力量投放到这处战场上的缘由——它必须得这么做,它必须得借一把足够锋锐,但却又不会伤到它本体的刀,来帮它斩断那一缕残余的光!   【原来如此……】   【被投放进来的亚当,是原人亚当中,和‘原人’这一概念兼容性最小的那一份。是天神队亚当的残余,或者是他的道,或许是他的执。总之,这不是原人亚当可以自己处理掉的东西,而就算它将这抹余光主动剥除——或许在与其对峙的圣皇眼中,这样的行为只是不干不脆的掩耳盗铃。】   【它得让那一抹光,那一条道,或者执自己崩掉。让亚当的理念崩毁,让亚当的执着消融。而最合适不过的方式莫过于将他送到他那曾经赢过一次的宿敌面前——若是失败,属于天神队亚当的那一部分赢得了轮回世界的终战,则这份新的资源也可成为它用以和诸圣皇争斗的砝码。而若是成功——】   【——则天神队队长亚当的彻底消逝,意味着外侧的原人亚当重归纯粹。哪怕有着古和钧的牵制也能够立地成就内宇宙。从完成他在外侧的目标——将最后的圣皇屠戮殆尽。杀尽多元内一切超凡,一切人外知性,从而让凡人这一族群成为永恒主角。】   【……原来如此。无论成败胜负,最终都是它获利最厚么。可恶的家伙,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你的真名实姓,但这临走前还要恶心我一次的险恶用心我却是完全地体会到了。啊,无论是否干掉亚当,等着我们这群轮回者的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妙。我和爱丽丝也就罢了,大不了完成使命后躲到死渊里面去猫着,但其它人……主神可挡不住内宇宙之力啊。】   洛叶,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眼前的局势当然不是无解——既然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那么只需要让亚当在这个宇宙中赢不了,也死不掉就是了。将它困在一个永恒的迷宫之中,让它永远无法解脱——楚轩那家伙现在肯定已经这么做了,然而问题在于,这种手段能够将它困上多久?   或许很长,或许很短。但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是永久。   毕竟对于智者,或者自认智者之辈而言。永远不要低估对手,永远不要认为自己的计划绝对会成功这两项认知,基本可以算作是最为基础的思考准则。   【那么……该怎么办?】   洛叶有点想揉揉自己的脑门,但在思索再三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手。如果有着亚当主动配合的话,或许构筑他真的没有办法逃脱的永恒囚笼也不是不可能做到。但那样的举动基本也就等同于让亚当向楚轩认输——他为了战胜楚轩已然付出了那样程度的代价,而如今的他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存续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向楚轩妥协?   这很难——难到几乎无可想象,或者可以更干脆一些的直接说概率和零等同。换而言之,当下的状况便是一个大写的束手无策。   【绸缪布置了那么多……最终还是抵不过绝对的力量么。】   【也罢,执棋之手之前可没有高下之分。既然神绮的意志能够延伸到这里,那么原人的干涉也自然是无可避免的必然。接下来——】   【——这是真的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她叹了一口悠长的气,抬起手,轻轻下压,稳定了这一段已经不会,也没有必要再有额外变数的历史之后,脱离了这个宇宙。   她的敌对者已经被彻底的遗忘了,而古圣和星神的历史记忆也被彻底固化。在它们,以及这个宇宙的记录中。两位原始造物主之间的胜负以逻辑和规则的胜出为最终的结果。而失败者的残骸则坠入了宇宙虚空,成为了知性,成为了无主之物,成为了众生的灵魂源头。   这倒算不上什么坏事——无非也就是强化了一番亚空间的存在感。让这个宇宙中的知性生命天生便更加倾向混乱一些从而容易被亚空间所干涉。除此以外,倒也没有其它什么了不起的出入——这对于轮回者们来说甚至算不上事。也就是对这里的原住民有些影响。   但这并不重要——至少对很多轮回者而言都不怎么重要。而在忽略了,或者没忽略这么一个小小细节之后。洛叶已然置身于这终战多元的诸海之中。   【我该做些什么呢?】洛叶思考着,研究了一番。   她收到了来自于爱丽丝的通知,了解了当下的战况,并且在讯息交互中共享了自己手头的这一批情报——中洲队在这终战战场上的表现还算不错。目前还没有出现减员,同时其它的几个轮回小队也已经被收拾得七七八八。   艾克丝已死——或许没有,毕竟主神在这场终战中并不会通报败亡者的讯息。且她身为真神一级的轮回者,手中也未尝没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底牌——帕秋莉崩掉了她的道是事实,但她的同伴却还苟活于世,而既然同伴还在,便算不得彻底的死。   嗯,没错,不算。因为赵缀空和赵樱空对杀生院祈荒的阻击并非大获全胜——因为那位祈荒小姐本身也是超越种的层次。而在这基础上,艾克丝只是区区真神的结论反而显得十分可疑了。   总之,在洛叶的计算中,艾克丝并不作为一个‘退场单位’而被轻视。相反,她对这个前森洲队队长更加地重视了几分——因为她实在是没法相信,当初在月世界中纵横睥睨,给自己一行人添了不少麻烦的艾克丝居然在那一战结束后直到现在都一直止步于真神——   ——这特喵的实在是过于无厘头以至于让人全然的无法接受。在洛叶眼中,比起相信艾克丝真的被帕秋莉以道崩的方式斩杀这一表象,她更认为这家伙在暗中还隐藏着什么奇怪的翻盘手。   【会是有陷阱吗?还是说失败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啧……森洲队的前队长。你可真是会给我们添麻烦。】   ——她的思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最终却发现线索的支撑要素并不充足。且在下一刻,另一个值得注重的点映入了她的认知之中。   【以及,恶魔队可也是有一位艾克丝——她和她的队伍可是从开战时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现在距离终战的最后阶段越来越近……或许我应该将变量计入更多。】   她随便找了个宇宙,无声坠落在一个很普通——但也很巧正好是地球的星球上。她在一块足够巍峨的山岩顶端驻足,并且思考。   对帕秋莉的担忧是不必要的,自己能想到的东西,情报共享后对方肯定也想得出。而除此以外,她稍稍地看了一眼赵氏兄妹那边的战场,获得的结论是这两位刺客正在诸海中和杀生院祈荒追逐——不算嬉戏,源世界线间的相互覆盖,应该称得上是正经的互相殴打。然而就目前的状况看来,一时半会间,估计还分不出胜负。   她又去看了眼西琳——西琳那边甚至还没开始打起来,还处于互相试探,或者西琳单方面打草惊蛇的阶段。那个头铁的家伙已经将罗应龙的气息锁定在了一片大约由三十个不同规格的宇宙所形成的复杂连锁机构里面。而如今她正以水磨工夫的方式一点点地扩展着自己的影响,或者说道蚀现象,从而以类似于慢性毒的方式将罗应龙所在的大西洲队逼出。   她感知了一下未来,但却并未观测到时间线彼端传来的情报——看来罗应龙一行人也有着至少等同于超越种战斗力。以至于想要通过跳时间线直接抹除对方的手法在这一刻变转为不可用。   没办法,难缠的对手们总是有些难缠手段的。罗应龙手中秘藏的力量并未让她感到十分意外。相反,她倒是有些期待。如果修真的源泉,钧。在罗应龙暴露之前便先一步死在了外侧的圣皇之战中,那么靠着修真手段一路攀升到现在的罗应龙,其身上会否会迎来一次翻天覆地式的变化?   她稍稍地起了一点兴趣。   毕竟,现在她还记着的圣皇也就剩下了七位。自成一系的古、钧、裴骄。洪荒天界一方的后土,万族一方的冰凤和帝俊。以及同时敌对所有镇压的原人亚当——它们之间的战斗力并非完全均等,意外的展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或许现在都以及爆发了,也说不定。   洛叶眨了眨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维在找不到目标的迷茫中随意徜徉——她发现自己与其插手其它人的战局从而带来变数。不如坐在这里镇之以静,预防意外事项。   而且——她的视线投向巨岩之外的星空。   身为该亚之女,她可不信自己抵达这里,会是出于什么偶然状况。   而在视线彼方,有着一群熟悉的面孔在那里过(她眼中的)家家——那是中洲队内的其它几位战力稍显不达标的成员。而他们此刻正处于战斗之中。   和一些……已经死去,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的个体,相互战斗。   ………………………………   群内跑团,全体群友穿40k,本人手贱,在随机的十选项中填了一个群友穿越者飞船上冒出一个阿米娅的随机事项……   然后骰娘很赏脸地用十分之一概率糊了本人一巴掌,现在正在怀疑人生中……_(:з」∠)_ 第三十二节·重温旧梦   那是什么?   是已经死去,已经失败,已经被中洲队的成员所击败过的事物。   是生化危机中的丧尸,是星舰中的异形,是城市中的怨灵,是古墓中的亡骸,是异星上的虫群,是幻想中的生命,是外域的军团和宇宙中的诸神——是中洲队的轮回者们曾经对抗过的一切敌手。   它们本应死在中洲队成员的源世界线中,然而造就了它们的,却并不止中洲队接触——主神所选取的每一个世界都或多或少地受着外侧该亚多元中诸天仙圣的影响。而当这所有的影响全都被消除之后,那些本应在中洲队成员们的源世界线中死去的敌手,便也因要素的缺失和重编辑而迎来了新的命运。   一部分直接死去——比如魔戒的世界观。洛叶还记得魔戒世界观中存在着一位至高的造物主神祇和一位与之相对的敌对神。然而如今,那最强大的二元神圣都随着该亚多元中的战局变转而彻底消失。而既然造物主都死了,被造物主所创造出来的众神,还会是原本剧本中所呈现出来的样子吗?   不会,至少在洛叶眼中不会。   在魔戒世界观中,洛叶还记得的便是诸神被称作维拉和迈雅。而这些神祇和次等神的战力便也随着造主的死去而不住变化——有些神变得很弱,弱到罗甘道都可以一巴掌掐死。而有些神却变得很强,强到张杰和霸王,都得联手才能够干得掉祂。   过去被改变了,而还不是超越种的中洲队诸人们必须适应这份改变。而适应它的方式,最简单的手段则是通过时间线上的战斗,将这些妨碍自身源世界线的剧情怪物或者敌对者,全数在此斩杀。   洛叶揉了揉眉心,身为超越种,身为四高的她还真没意识到这点小变化。因为就像是太阳不会感觉到彗星的撞击——因为本质为冰雪球的彗星靠近太阳就会蒸发——一样。身为四高超越种的她,其所持有着的源世界线无时无刻不在被动扩张,而这就导致了这些在她的源世界线生成的小小变数,往往还没等她观测到它们便先一步自行湮没。   这算是好事吗?——算是好事。   因为这让中洲队的一般战斗力们有事可做,甚至有可能在这些战争中提升个那么一步或者半步。而这同时也算是一个保障,一个过滤网——所有未能够触碰心灵之光的轮回者都将在这里被彻底排除。因为他们无法抵抗来自过去的修正力量。   同时,这也是一个并不隐晦的征兆。   一个主神的干涉力,主神的庇护,主神,以及主神的幕后支配者裴骄。它们的力量正在衰弱,或者正在被抽调的征兆。   或许裴骄也要死了,或许裴骄现在正在某处战场上,处于连一份余力都不能够抽调的死境之中。或许……   或许很多……或许裴骄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正在消化胜利的果实以至于无暇他顾也很难说。   ——无所谓了。   洛叶摇了摇头,在花费了几秒钟看了一下中洲队众人的交战结果后便选择了将视线从那上面移走——既然全都是胜利和费尽心力后的胜利,那么过程也没有多看的必要——但她也只是移开了视线,自身并不打算从这里离脱。   为什么?因为结果还没有出来,她不确定是否会有外来的轮回者突兀地冲过来搞出一个抄老巢的神奇操作。而为了预防那样的展开,她决定留在这里,等一切都分出胜负,然后她的权能会游离在那些源世界线的周遭,为它们提供【不变】的加护——除非外侧的圣皇陨落现象引发又一次的事像连锁。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在这里消磨一下时间。虽说消磨时间这件事本身就对她而言毫无意义,但至少在她将那段时间删除之前,自己能够有点摸鱼的体验。   她喜欢摸鱼。   没办法,毕竟摸鱼本身便代表着【不做改变】。代表着她。那么她会对这样类型的行为方式感兴趣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而既然是要摸鱼,那么眼下这个或许更加适合参禅(她已经忘了啥是禅但还能够进行模糊理解)打坐的山顶巨岩显然就有些不太适合——而她的眼眸稍稍闪烁了一番,她身周的事像便急剧变动。   ——她出现在一座精致的洋馆里面。   当然,准确来说不是洋馆,而是恶灵古堡——她所抵达的位置是生化危机的   ——就算有,也无非就是从电影版变转至游戏版的程度。然而它们就算是变转成游戏中的超级boss,也不可能对在那时候就有着AA级强化加主神增强版三阶基因锁的张杰造成任何程度的威胁。而至于另外的成员——郑吒和詹岚,已经成为超越种的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去关注这种会被被动抚平小改变。   换而言之,这里是最适合摸鱼的地方,毕竟这里怎么变都无所谓——也变不起来。   而洛叶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洋馆大厅的沙发上,一边准备炸鸡,一边往嘴里倒她所喜欢的肥仔快乐水,一边将客厅中的电视调整成其它轮回者的现场直播,好让她能够在这里掌控全局。   她反正是感觉挺愉快的——给自己定义一个‘愉快’的状态又不是很难。   而在她盯着电视屏的时候,远处也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一声惊叫,一个摔倒。   ——显而易见,这是电影剧情的最初展开。伴随着蜂巢内病毒的泄露,主控AI红皇后封闭了所有措施并打开了水闸和催眠气体的释放阀。这会让地下蜂巢中的所有研究人员都被淹死在实验室内。而位于地表伪装成入口的洋馆中,同时也担任着保护伞分部安全主管的女主角也被波及——催眠的药物让她沉睡,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直到剧情运作到合适的部分。   而女主角的名字是——   洛叶摇了摇头,严格来说,无论是她,还是爱丽丝,都不怎么喜欢在生化危机的世界中逗留。因为重名是一件很令人恼火的事情,无论是对她们,还是对上层叙事者而言都非常的恼火而且麻烦。不过好在现在的时局发生了变化。因为源世界线的变动,这原本只有三部曲的生化危机世界被增添到了六部的规格。而这位和爱丽丝同名的女主角,自然也就有了一个新颖而且合适的身份。   艾丽西亚·马库斯——保护伞的真正管理者,T病毒的真正适应者。女主角的身份实际上便是这一位保护伞创始人的复制体。且在剧情的最后,那位老女士也将自身的记忆共享给了女主角,从而让她继承了作为本体的一切——虽说女主角死在了电影末尾。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头疼的洛叶和头疼的上层叙事者终于可以称那位给爱丽丝带来重名困扰的女主角小姐为‘艾丽西亚’这个便利的名字——毕竟,对于超越种而言,过去,现在,未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女主角固然是在很多年后的未来才有了艾丽西亚这个名字,但这并不妨碍洛叶小姐将这一环节提前一点。   她在这条对世界本身的影响微乎其微的因果线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于是,这个宇宙中,所有记录了女主角原本名姓的载体——纸张,芯片,记忆——其上所标诉的内容在一瞬间全数更换成了艾丽西亚。而因为女主角本来就应该叫艾丽西亚的缘故,盘踞于此的诸多源世界线也并未产生多少变化。   她满足地吐了口气。   要说有多满足,那么大概是积存了三年份额的郁气一口吐出的那种水平——现在她终于不需要为那曾经在某个时间点给她带来苦恼的重名问题而思考。且伴随着这份内心小纠结的消除,她感觉抱着的炸鸡都变得鲜美了许多。   ——她决定再给自己追加一份汉堡和鸡肉卷。顺便再来份薯条。   随后,她继续注视着电视屏幕的多分屏现场直播——一切就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轮回者同伴们在各个时间点用着各自的力量殴打着各自要面对的敌人,而在没有外力特别干涉的情况下,他们的战斗过程相当顺畅……或者是看着十分艰巨但却稳如老狗的‘顺畅’。   一切都很顺利,但即便如此,她也在这里浪费了几个小时的时光。直到天色变得黯淡,直到那位女主角——那位已经不用再避讳姓名的艾丽西亚小姐‘嘤咛’一声醒来为止。她都没有看到什么额外的变化。   她稍稍分摊了一点注意力,看着那位身材可悲的艾丽西亚小姐撑着墙壁站起来,换上标志性的红色长裙和武装带。并在全过程中仿佛她这位不速之客完全不存在一样。   ——但她也的确不存在。   超越种若是不想让凡物理解,那么就算是能够穷究宇宙之理的终极仪器也休想窥探到她的分毫——而就在艾丽西亚穿戴好装备之后,一群剧情中的雇佣兵冲入了洋馆。   和原剧本没什么两样,佣兵们带走了因为药物影响而短暂失忆的爱丽丝,同时还有数位看不清楚面目的路过市民一起将她们塞入了通往蜂巢的地下列车——洛叶从身旁拿起了一件掌机,于是电视屏上的实况便切换到了她的掌机上。而后她便施施然的起身,跟随着这群雇佣兵一起上车。   车很快,但也要开几分钟。   而洛叶就坐在那几位面貌不清楚的路过市民旁边,看着他们的面孔一点点的变转。   ——冰冷,抖动。   ——“不错,你是这次来的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洛叶就坐在这个时间点的张杰旁边,看着这家伙和初入茅庐的郑吒一阵好笑。她甚至打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DV来,给这经典镜头来上一份收藏用备份——   ——她看到郑吒一脸忧郁地看着自己。   ——她看到张杰脸上的威胁式冷笑转为略带滑稽的尴尬。   ——‘噗嗤。’一声,一旁的詹岚小姐笑出了声。同时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那还不应该变尖的灵族耳朵。   “呼呼,抱歉,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说话?”詹岚一边憋着笑,一边摆手,她努力地摆回了最初那副梦中初醒的样子——乍看还挺像,但结合她这超越种的生命层次,却是怎么看怎么感觉浮夸!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其余的几位死在这里或者离死不远的新人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而车厢另一侧的雇佣兵也朝这边投来的探寻的目光。   ——詹岚的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于是他们便都各自去干各自的事了。   那么——   “所以……”最先还是厚脸皮的张杰首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   “只是闲得无聊罢了。”洛叶耸耸肩。“难道你还能够指望我们这些早就算不上凡俗生命体的东西会在终战中有热血,拼搏,努力,奋斗这种玩意?虽说当前的结果还不是非常明朗,但在我看来,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展开……我无聊了。”   “所以你在这里摸鱼。”郑吒虚张声势地瞪了她一眼。   “我也是有做事的。”洛叶歪了歪脑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看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其他人的战斗,以防他们出现意外么?”   郑吒的脸抽了抽,他很想说自己的同伴根本就不会被这种小问题给难倒。但话到嘴边,身为队长的矜持(他刚刚设定的)终究还是没能够让他张口。   “以及。”洛叶的脸色突然一正,看向郑吒的目光严肃起来。“我没有观测到你的本体,但我看到了一处正在扩张的战争痕迹——”   “——发生了什么?” 继续整顿中……   @@@@手腕扭了,双手打字无力_(:з」∠)_   只能够再咕咕一天了_(:з」∠)_   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字数补丁_(:з」∠)_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第三十三节·命运之路   “遇到了亚当,楚轩让我向左走了一步,现在正在逃跑。”   郑吒的总结,迅速而且简略。   而这其中固然有着些许打哑谜的成分,但这对于了解郑吒,也了解这支队伍的洛叶以及张杰詹岚两人而言,这很明显不构成什么理解上的问题。   ——原来如此。   洛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既然楚轩已经给出了应对方案,那么自己便没有必要再额外插手——她看了眼郑吒的手,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一个被攥在手心里的星体轮廓。但那枚星并不在这,而是和郑吒的本体一起奔向了遥远彼方。   奔向了——左走的一步。   洛叶稍稍思考了数秒钟——对于她来说,这数秒的时间完全足够她将宇宙生灭的流程运作若干次——她在那主观漫长,但客观短暂的思考后得出了结论。而后,她看向了自己的同伴们。   “……你们,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什么结局?”郑吒一脸困惑——不过这很正常,他向来都是一脸困惑的——而洛叶的视线稍稍偏转。在同样迷茫的张杰脸上将视线一扫而过,而最后,她看到詹岚微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并没有被修正,那么‘未来’便应当是应承了这份决断。   洛叶已经看到了这场战斗,这场轮回者终末之战的最终结果。而她的同伴们似乎并没有提出异议的打算。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而当她问出这句话后,原本还是一脸困惑的两人,眼眸中也浮现出了一抹了然。   “这种结局也算不上坏。”敛去面上困惑神情的郑吒嘿然一笑。整个人都放松了那么一些然后伸了个懒腰。“而且,不需要和恶魔队最后再来个决死一战,难道不算是一件好事情么?”   “当然算。”洛叶摇了摇头,顺便将不久前才做好的一堆针对恶魔队的计划彻底废弃。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最终的结局其实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而在洛叶能够计算得出的未来之中,和恶魔队不处于敌对状态的展开本就有数种。   毕竟——   ——中洲队和恶魔队存在不可调和的绝对矛盾吗?没有。   ——中洲队和恶魔队有着必须消灭对方的理由吗?没有。   而既然没有客观的矛盾也没有主管的仇恨,那么为什么非要分出一个生死胜负?   为了主神的使用权?   哈,首先不说主神这东西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注定成为一个烫手山芋——就算外面没有打起来,没有打成这番模样。难道中洲队或者恶魔队的成员们就很看重这么一件曾经有过主人的宝物了?若是只是想要晋升,那么便必然有着自己走出剩下每一步的把握和信息而用不着借助什么道具。而若是不在意晋升——   ——那么接下这份功用和因果一样重的秘宝又有何用处?   显而易见,没有。   超越种自己就能够在多元宇宙间巡游,拓张,践行己道——有个主神辅助固然机缘会因此而增多。但就算没有了这个辅助,自己的路便也未必不能够自己继续走。   更何况,现在的外侧该亚多元中显然已经是诸圣坠落的场合。圣皇以下的仙圣大概是死得一个都不剩,而那曾经挡在每一个超越种头顶上的最大阻碍——同道路的上位圣贤,甚至真圣们也都已然全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神已经不再重要了。   或者说,若是外侧的诸神诸圣尽数死去。那么无论最终有没有一个剩余者留下来,主神这一器具所能够带来的烦恼也将凌驾于收益之上——或许只有那些不懂得什么叫做道蚀现象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因缘的傲慢痴愚之辈才会毫不在意地无视这些风险,在好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吧。   于是洛叶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那么,时间继续流动。   已经超越了时间的三加一人组都没打算对这遥远的过去做出多少干涉。只是让那一段故去的时光依旧按照原本的剧情运作——最早一批的中洲队轮回者们互相认识了一下。并且和保护伞的雇佣兵以及女主角艾丽西亚搭上了线。而很快,一行人离开了地下列车。   ——并抵达蜂巢。   而就如同过去所发生的那般,来自轮回世界的   同样的事,同样地发生了。   但是在发生之前的那一瞬,也就是这两位新人将要被主神抹杀的那一刹那,郑吒停止了时间的运作。   “不介意吧。”他朝自己的同伴们笑了笑。“之前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洛叶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张杰耸肩,詹岚微笑地看着他。   于是他点点头,在停滞的时间中走到两位他甚至没有询问过名字的新人身边。   “很抱歉,过去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们。然而即便如此,你们其实也属于我们这中洲队内的一员。”他朝那最初的两位牺牲者稍稍躬身,而后,伸出手指,在停滞的时光中分别在两人脑门上一点。   他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而在时间再度流动的时候,两具无论是基因还是概念都和本体一般无二,但思维中只有空白灵魂的代身取代了那两个将死之人承受主神抹杀的苦难。而原本的肉体和灵魂则被郑吒投放到了源世界线的彼端,他为这两位新人所选取的最佳安置之地中。   ——他读取了这两人的思维,为这两人编撰了两个宛若世界泡一般的小型宇宙。一个是传统的西幻异界,一个是类东方的古代武侠王朝。而后,两条初略编织的命运被他随手安放其上。   于是,梦醒,梦现。   小胖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如同电脑游戏中的英雄一般穿越到了异世界。被世界所需要,被万众所景仰——他就像是那种老派的纯正英雄一般,结识伙伴,经历冒险,勘破诡计,度过危机,最终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他乐在其中,并且心满意足。轮回世界中的短暂经历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逐渐遗忘。   而中年妇女睁开双眸,便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穿越’之前的一部宫廷戏内。并正好处于大反派的位置,而她在用了数天便习惯了这个幻想类的武侠王朝异界。且很快就改头换面,将大反派的画风从宫斗戏恶毒娘娘变转成了异界的武则天——在穷尽心计之后,她如同她所知道的武媚娘一般登极称帝,并享受了她所期望的万种荣华。   这只是一世,而在那之后还有很多世。郑吒的这一指头足以造就两个不会失控的超凡生命。而曾为轮回者的身份以及郑吒的注视更是能够让他们避开未必会有的纪元大劫,从此长存于世。   他们……过得很快乐。符合郑吒的理念,也符合他们自身理念的那种快乐。   而后,时间继续流转。   死在激光通道外的牟刚早就有了安排,所以无需担忧。而那些死去的雇佣兵,其灵魂也都被郑吒所收集,并专门捏出了数条生化危机的平行世界线供他们转世——反正无限单体,平行世界线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而至于如此多的‘都市兵王重生’会对那些平行世界线造成什么影响,则不在郑吒的考量之中。   他会救人。   但他只会救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得到,认知得到的人。虽然这样的后果便是整个浣熊市内所有变成丧尸,或者被丧尸咬死的人都获得了独立平行世界线转生的待遇。但这点消耗甚至无法和他的拓张程度的亿万分之一相提并论。   “伪善。”詹岚吐槽。   然而郑吒只是慨然一笑。   “善不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于是詹岚嘴角抽了抽,不再说话。而一侧的张杰更是全程抽烟,或许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啥。   而在他们之外,还没到退场时间点的李潇毅一脸楞逼地看着这一群一路走来怎么看怎么大佬却又什么都不做的家伙,感觉自己怕不是进了传销诈骗团伙。   没办法,凡人想要窥见超越种的行动,其难度实在是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不过这对他其实也有好处,至少他在该退场的时候,心中的杂念不会太多以至于对在迎来新命运的时候还要消耗许多适应的时光。   那么,剧情继续。维持着源世界线运作的轮回者们‘什么也没做’地来到了生化危机世界观的最末——轮回者和主角团队分开,红色皇后被远程关机,且再过数分钟轮回者新人们就可以回归主神空间。   理所当然的,这里会有一点意外。而意外便是因为某位神圣的死去,从而让生化危机系列中的关键因素——T病毒获得了极大幅度的强化。在轮回者们在停电的主控间内磨时间的时候,一只会吞噬地核,成为星体生命的超级变异生物正处于急速的孕育中。而它绝对可以在轮回者们回归主神空间之前的那一瞬间发出   “这是你的事,张杰。”洛叶和詹岚都看向张杰,而张杰无奈地又抽了支烟——烟头在他脚下都落了一地,而他满脸的无奈和认命。   ——这的确是他的事。因为洛叶不属于这个时间点,詹岚和郑吒都超越了这个时间点。那么,一个在过去诞生的超凡生命,自然也就只能够对他这还未超越世界的   而下一刻,在这个时间点还只有双A级强化的念力无声涌出。渗入天空,穿透大气,并以蝴蝶效应的方式,将大气层的外侧气层扰动至一个恰到好处的区间。   于是,无害的太阳光变成了专门针对某一类生物的致死辐射。而一个即将孕育而出的,生来便是超凡层次的理想生命。就这么被张杰以绝对不影响自身时轴稳定性道德方式,用这个时间点才会有的AA强化加三阶基因锁给消除了。   万物因此归于终末。   生化危机的剧本,就此落幕。   而当万象终末的事像重组,再生之后。出现在洛叶眼中的,便已然是她仍然没有经历过的异形世界了。   她又看到了郑吒,詹岚,张杰。以及差不多该退场的李潇毅。且在同一时刻,她还看到了一大批没问过名字的新人。以及霸王,零点……以及楚轩。   她朝楚轩点了点头,而霸王两人朝这边的人打了一个招呼。而就在这简单的招呼以及情报交换之中,郑吒给那些连名字都没问过的新人都安排了转生的路。   ——他以前的确没有注意过他们。毕竟那个时候的郑吒,还会以凡人的方式来行进思考并拥有凡人的善恶。所以那时候的他自然不会对那些不识时务的混混和自以为是的白领市民们感兴趣……所以,他在以前遗忘了这批人。但是现在,一切已然不同。   因为他所行的是开辟之道,而既然是有缘之人,自然会获得他的恩泽。而在为那些很快就会退场的中洲队新人编撰了转生用的宇宙和命运之的同时,他还为这艘船上的所有死难者设置了平行世界线。   和先前一样,凡人们观测不到,也认知不到超越种们的行动。且超越种也向来不会有在凡人面前炫耀显圣这种无价值的思绪和行为——那些新人们如同过往所发生的一般在剧情开始后离开了中洲队。而他们也都很快地获得了退场。   那么,剩余下来的便只有一位了。一位名为李帅西,并且很快就将死去的青年。他会在接下来的短暂时光中跟着中洲队,直到他判断中洲队不值得他继续跟随。   而后……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楚轩突然开了口。   “后土死了。”他推了推眼镜,如此说道。 第三十四节·命运之路·二   “后土?”郑吒皱起眉,思绪中一阵翻腾但却并未找到指向的条目。“是一个人吗?这名字听上去有些奇怪……”   他看向楚轩,有些疑惑不解。   “还是外面的哪位……?”   “是外面。”楚轩捏着镜框,回答。“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但通过计算和排除的方式,可以推测名字为‘后’,‘土’这两字组合的个体已然覆灭。且它的死亡让生和死之间的转换变得不稳定……或许难一些,或许简单一些。”   “是么……”郑吒依旧是一副困惑的样子。   而在这时,一侧的洛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们是什么?”她用疑问句的方式说道。“我们这支小队,是什么小队。我们又被称作是什么?”   “我们是中洲队,中洲队的轮回者……等等,轮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随意将两个字捏在一起生造的?”   郑吒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很快便转为恍然——他将‘生死’、‘轮’、‘回’等几个词以直译的方式进行组合,拼接。再从脑海中调用了大量他还记得的典故和传说已做参考——他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么……”他轻叹了口气。“轮、回小队。轮回小队……原来如此,原来外面都打成这样了啊。这等说来,我们这终战的决战场,反倒是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的确是这样。”洛叶回答。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   楚轩没解释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后土’这个名字。而其它人也都没有继续追问——大家都这么熟了,很多事情其实用不着说得非常明白就可在默契中相互知悉。更何况。这对中洲队而言算不得什么坏事。   给‘后土’留条路或许算是楚轩自己决定的交易。但‘后土’本身也的确和轮回者这一群体存在着某种概念上的联系——或许这也可以算作是了却因果。那么这点付出便可视作是获得了充裕的收益。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行……前行。   李潇毅退场了,和原本的剧本中一样被突然袭击的一只异形掠走。而其它的新人也都各自完蛋,成为了异形的孵化容器——当然,郑吒并没有让他们承受这份死亡痛苦,而是在必死的命运抵达之前便提前一步用代身替换了他们的形骸。且在那之后,便是让人心愿满足的转生异界或者都市重生。   郑吒安排了他们所有人。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按照源世界线上的剧本被异形们追得上跑下跳——这个时间段的异形因为概念变转的缘故比起记忆中的那一批平均强出了大约百分之两百七十——而这让轮回者们的运动量稍微增加了那么一些。   当然,这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毕竟这些异形就算是全属性都暴涨了两百七十万亿倍在超越种们的眼中也和其原本面貌差异不大。更何况它们并没有变强那么多。   洛叶扶了下眼镜架——在她的视野中,于所在宇宙的深处有着远古的生命正在壮大。那是异形造主的造主,古老的异星蛇神复苏的迹象。而这原本就算催谷到极致也不过是个星间巨蛇的巨大生命体正因宇宙中诸多概念的无主化而膨胀,并迅速地触碰向时和空的运转。   衔尾的秩序之蛇——这是在洛叶眼中异形起源所能够触碰到的最终形态。是真神位格的顶峰,有机会触碰超越境界的伟大生命。而它的时间循环很快就会构成,并在那之后以存在于任意时间点的异形为触手进行真神的世界线侵占。   她看了眼霸王和零点,再加上先前才搞定过一个幼生超凡生命的张杰——很显然,对于未能够触及超越领域的真神及以下生命体而言,自身的源世界内有另一个非同阵营的真神是一件非常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坏事。而既然是坏事,那么就应当纠正?   【要我帮忙吗?】——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单纯地传达了这个意思。   【不用,我/我们搞得定。】——她收到了这样的回馈。   于是,队伍中的霸王零点张杰等人便恢复成了过去的模样。而他们的本质则脱离了这一艘狭窄的星舰。前往星空彼端,并在剧情发生区域外找到了那位古老的蛇神并且当头就是一顿不留情的围殴暴打。   那真是一场规模宏大的战斗,整个河系都被战火所焚烧——无尽的群星被噩梦所吞噬,蛇神的物质主场被强制地替换成精神属性客场。而它的本体则被同规格的狼神近身纠缠,固定,哪怕每次挣扎所掀起的能量潮汐足以淹没一个行星系统也难以挪动分毫。而在它于无止境的漫长战斗中终于露出了唯一一个破绽的刹那,一枚仅此一次的魔弹贯穿了它在每一个时间点上的影像。   古老的蛇就此死去,其真神之路再也无法踏出而是止步于超凡生命的顶端。而当三位不要脸面的围殴者回到了那座狭窄的星舰内部之时,剧本也正好运作到了原本内容中的最后面一幕。   始祖死去,被强化的异形群体也从时间线上弱化成了原本面貌。霸王在这个时间点临时退场。而剩余的几人在‘付出惨痛代价’后干掉了盘踞在星舰上的异形女王。   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一条。   当异形女王死去,这个剧本即将结束的瞬间,洛叶抬手停滞了时光。   而所有的中洲队轮回者都齐刷刷地偏过头,共同看向那个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活着的新人个体。   李帅西,中洲队的新人。他原本会在异形的剧本中勘破楚轩的布局,并以手雷重创了当时的中洲队大部分成员——严格来说,他或许是有记录以来唯一一个能够让楚轩吃瘪的轮回者。虽然这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和隐情,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哪怕他最终还是计差一筹死于楚轩算计,但那份成果却是不可抹除。   ——他本应这样做,这样死。   但他在这条时间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发怒,没有背叛,他履行了中洲队赋予他的每一份职责,并和中洲队的成员们一起活到最后。   于是,楚轩在停滞的时光中看着他。   “你该死了。”楚轩淡漠地说道,语气中不含任何波动。   而在停滞的时间里,本应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的李帅西露出了一抹轻笑。   “我是帝俊。”他说道——他只是单纯的说话,气息没有突然变强,也没有展现出什么声光特效。   “我知道。”楚轩冷淡地回答:“但你同样该死了。”   “是啊,该死了。”帝俊点了点头,并不反对楚轩的说法。   他看了眼四周,视线毋庸置疑地没有留在轮回者们身上而是投向了其它的遥远地方。或许整个终战有限多元内的一切都已然映入他的眼眸,而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个宇宙很好。”他举起手,一记手刀劈断了自己的脖颈。   “或许你们可以避免我们的悲剧——哪怕是永恒的战争也罢,至少所有的种族,所有的文明。都能够共存在同样的阳光之下。”   他死了。   而在他死去的时候,整个多元宇宙——无论内外——中,所有能够发出辉光的星辰都黯淡了一下。   太阳,恒星,光明——自此成为了无主之物。而属于‘帝俊’这一个体的记录也都迅速地从所有知性体的思维中褪去。再无半点痕迹留存。   于是,躺在地上的尸体重新成为了李帅西。成为了一个普通寻常的,只是单纯有一点小聪明的凡人。   “这也算因缘?”郑吒看了楚轩一眼——他虽然已经不记得关于‘帝俊’这一个体的任何事。但他还记得楚轩刚刚说出的话。而这足以让他推测出真相——哪怕是以他的肌肉脑袋也能够估测得八九不离十的真相。   圣皇又死了一个。   但这死去的圣皇同样有着一缕余地剩下。   或许再过无量量劫,另一个相似而又不同的‘他’会从这里重新崛起。或许……或许用不了无量量劫那么长。   不过,在那之前,那一抹余地是否留下,还要看轮回者此刻的决断是怎样。   “你觉得是,就是。”楚轩推了推眼镜,给出了一个对他楚某人来说已经算是非常明确的回答。   于是郑吒嘿然一笑,伸出手,一指头让‘李帅西’完成了转生而并未给这家伙安排任何类型的命运——他甚至将‘李帅西’的转生点投放到了他的观测范围之外。而至于这个新鲜出炉的转生者会在新世界内体验到一番怎样的命运,则完全取决于他自身的才能和器量。   或许苦涩,或许辉煌,或许遍布荣光,或许悲惨凄凉——他郑某人已经开出了一条路,而至于行路的人会走成怎样,则完全不会被他计入考量。   那么……   向来不会对过去发表评价的洛叶抬起手指,让运作的时间秩序重新在这个宇宙中显现。而后,世界抵达了下一幕。   ………………………………   咒怨。   洛叶所见的下一个世界,是轮回者降临前一秒的咒怨二世界。   是还没有被帕秋莉所清洗,还没有化作一颗荒芜死星的地球。   而在这个时间点,这个世界中,因为‘后土’的死去而招致的生死变转,这颗星球已然化作了一片死寂。   在原先的剧本中,咒怨二世界观内只有一个女鬼伽椰子,以及其衍生的一大一小两只男鬼是中洲队所需要面对,需要应付的对象。然而现在——   洛叶放眼四周,发现整座都市都已经被暴走的怨灵所覆盖。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影影倬倬的鬼影飘来飘去。天空中遍布阴云,云幕中有着注视大地的万张面孔。而在地脉深处,宛若活物一般的发丝罗网渗入岩层的各个角落。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活人了。   而洛叶将目光延展,便发现这颗星球上竟也不剩下什么活物——怨灵们杀死了每一个活人,每一个活着的牲畜,而到了最后,就连每一颗树,每一株草,每一枚微生物的生命都被剥夺,让这颗星球迎来了比被帕秋莉清洗更加彻底的死和寂寞。   这种情况稍稍有些尴尬,但想要解决也并不困难——她伸出手,正打算做些修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她。   “我来吧,姐姐。”——洛叶偏过头,出现在她身侧的,是帕秋莉。   这很正常,因为帕秋莉也像是爱丽丝一样喊她姐姐。而对于洛叶来说,她对这种事向来都是无所谓的。   “但你确定要在这里出手?你现在可还应该在幻想乡里。”   “反正这个世界终归是要毁在我手里的,杀光一星球的人和杀光一星球的鬼对我而言差异不大。”帕秋莉回答,而一枚灰色的果实随即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纳米灰潮,是灰潮的后续型号精灵种,是精灵种的后续型号灵子魔力。当它被投入一个宇宙中后,它便会破译当地宇宙的规则并引发魔力崛起的潮汐,而后,被侵蚀的宇宙将会以符合帕秋莉审美的方式在她眼前呈现。   她朝咒怨的地球,扔出果实。而当洛叶并不打算阻碍她的决策下达之后,果实便触碰到了积灰的地面。   下一刻,地球被灰色覆盖。所有的小鬼大鬼鬼王抑或者其它类别的妖魔怪异都连反抗的认知都不存在便成为了灰色的一部分——怨灵们被强行填塞到灵子魔力所构筑的躯壳之中并被挂载了固定模式的AI,而灰潮随即蔓延,覆盖并生成了各种动物植物以及微生物。   一个从上到下都是虚假,但却并不妨碍履行功用的世界,完成了。   而帕秋莉这便微微颔首,让这个世界按照原本的剧本运作,并将自身的形体从这个宇宙的这个时间点里彻底移除。   傀儡戏继续上演,仅剩一个的伽椰子在帕秋莉离开时被放出。   而下一秒,中洲队的成员和新人们抵达了这个宇宙。 第三十五节·命运之路·三   咒怨。   咒怨的世界中,并未出现什么别致的展开。   毕竟整个世界都被帕秋莉给提前肃清了一次,所有的怨灵鬼怪全都被拘束在和真物近乎没有差异的躯壳中如同傀儡一般运作。而那唯一的‘鬼’虽然因为生死边界的模糊而获得了一部分强化。但其根本实力果然还是没有强出许多。   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伽椰子罢了。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佐伯俊雄和佐伯刚雄罢了。它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在日本列岛上展现一些存在感。但其破坏力和干涉力都不足以和如今中洲队轮回者中最弱的一位相提并论。   哪怕是在这样早期的时间点上,也是一样。   那么,接下来的展开就有些乏善可陈了——郑吒给所有被忽略的新人杂鱼都安排了转生。而还未抵达超越种层面的几位成员——张杰,霸王,零点,还包括在咒怨世界中接触了中洲队的铭湮薇则负责和伽椰子周旋……虽说要干掉它其实非常容易,但该走的流程终究还是要走上那么一通。   他们忙起来了,而同样在这个时间点降临的齐藤一和赵樱空却不用多做干涉——毕竟这帮家伙已经不再受时间线上的过去所影响,动手与否,其实无足轻重。   一行人就这样依次前行,一天,两天,三天——该退场的人都在合适的时间点上领受了盒饭。而很快,时间运作到了铭湮薇   “我要是留在这里,下一场会不会遇到那个男人呢?”铭湮薇在动身之前稍稍停滞了一下,半开玩笑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们。   “基本不会。”楚轩回答。“张恒的记录正在急速地趋向模糊——他没有死,但和我们之间的缘正在被单向的切断。很快,属于他的痕迹会从我们团队的经历中彻底消除。你就算前往神鬼传奇的世界,也遇不到他了。”   “原来是这样。”铭湮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这段因缘,便可以算作是彻底的斩断了吧。”   “断不断取决于你,不在我们。”楚轩平静地回答。“你打算留下来吗?”   “当然不。”铭湮薇微笑着摆了摆手。“过去种种,此刻已然毫无意义。我是我,他是他。从此相忘,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结局。”   她的形体在话语结束时流散,消失在了源世界线上她应该消失的地方。而很快,咒怨世界的伽椰子也在   他该死了。   他应该在这个时候,以灵魂体的姿态为郑吒挡住伽椰子的侵袭,从而让郑吒得以成功为零点在伽椰子内部定位,从而结束这个世界。   他本应如此,但他却并未如此。   因为就在那个合适的时间点抵达的时候,另一个‘楚轩’出现在了轮回者们的面前。   ——是复制体楚轩吗?   ——不是。   郑吒的脑海中曾经有过相关的记忆,而这能够让他说出眼前这个‘楚轩’的真实名姓。   “钧。”在他开口之前,楚轩先一步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我。”那个有着和楚轩相同外貌的青年向着楚轩踏出一步,然而他的形体却在这一步踏出之后黯淡了许多。   他停下了脚步。   “对生死转变的拒绝……后土的交易物么。这并不能够阻止我,楚轩。”   “但这足以将你我拉到同一层面。钧。”楚轩扶了扶眼镜。“你已经失败了,你只能够处于后手。我击败并毁灭你的可能性并不等于零,接下来,我会作为今生而否定掉你这个降格的前世。”   他看到‘钧’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恍惚之间,或许身为前世的钧要比作为今生的楚轩更加像人一些。而伴随着这一抹笑容,两人的形体便也像是被橡皮檫抹过一般从这世上完全地消除。   他们离开了。   他们前往了未知的区域,进行前世和今生之间的决斗。   而在这全过程中,楚轩的同伴们什么都没有做。   “我以为你会追上去。”洛叶看向郑吒,她在刚刚甚至做好了强行将郑吒禁锢刹那的打算。但却发现自己的准备居然只是无意义的无用之功。   然而郑吒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是以前,我会。”他叹了口气,目光复杂,但却很快归于纯粹。“因为那时候的我会如同一个凡人一般进行思考。还将自己当做一个凡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楚轩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也帮不了他。”   “以及。”郑吒自嘲地笑了笑。“属于我的考验应该也在前面不远。毕竟古钧之间的联系密不可分。而既然钧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古想必很快也会抵达……这一次,等着我的可就是死生之战,而非如同上一次一般的考验了。”   洛叶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意志和决心,点了点头。   她不由得发自内心赞叹。   “裴骄和冰凤,还真是厉害。”   “或许厉害的是亚当。”——某个音色耳熟,但却决然不是记忆中所指向的那个个体的声音在一行人的耳侧响起。而当轮回者们的目光偏转过去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形象便是‘楚轩’。   ——另一个楚轩。   ——恶魔队的复制体楚轩。   他像是这边的楚轩一样轻轻地按着眼镜架,同时朝中洲队的成员点了点头。   “你来做什么……”郑吒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正体楚轩消失的方向。“你是为了钧而来的吗?”   “我为了我自己而来。”复制体楚轩淡淡地回答,并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前提下抵达了正体楚轩所消失的地方。“正体若是成功,钧会尝试退而求其次。所以,在这里配合正体将钧击破,是当下最优的选择和解。”   “以及。”他看了郑吒一眼。“我那边的郑吒很快就会过来和你会合。当然,你也可以过去见他。和前世的生死战非常凶险,你最好不要抱有丝毫侥幸。”   复制体楚轩的形体,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和正体怎样合作。但无论如何,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楚轩会在合适的时间点上归来。而至于归来的那位是楚轩还是钧,就要看这一次战争中的胜负。   郑吒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心中没有喜悦,也没有忧愁。没有急躁,也没有愤怒。   他并不紧张,也并不慌忙。因为他已经为自己开好了路,并打算走通它。   那么……   ——接下来,是   …………………………   而   “没有名字。”爱丽丝睁开眼睛,看向空阔的原野和澄净的天。   这里本应是开罗,但是开罗已经不存在了。   这里本应是监牢,但监牢也已然和开罗一起化作乌有。   因为埃及所有的神,和埃及所有的传统都已经在遥远的过去尽数失落。而也正因如此,这最为古老的文明古国,在蝴蝶效应的干涉下消散于历史的烟尘之中。   神都不存在了,那么会存在神的选民和使者?而没有了公主和侍卫,这个已经不再拥有名姓的故事又应该怎样构筑?   爱丽丝偏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和同伴们。她在躺倒在地上的新人中并没有发现张恒这一个体的影踪,甚至于关于张恒这一存在的痕迹也在她的记忆中一点点的消除。   救不了,也不需要救。   她看见郑吒正动手直接为这些应该在这里退场的新人安排转生。而她的视线稍稍偏移,和齐藤一以及赵樱空打了一个招呼。   齐藤一要做的事,在下一个世界。赵樱空要做的事,还要比下一个世界更远。在这个空白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敌人需要张杰等   她的视线回正,并且延伸。当时间运作到一个正确的节点上后,她看到了自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打倒的敌人。   ——印州队。   ——印州队的队长,杀生院祈荒。   当她看到祈荒小姐的时候,她的队友们知趣地选择了隐没。   当祈荒小姐看到她时,在这个时间点还活着的印州队便在顷刻间尽数归亡。   这是只属于她的战斗,也是只属于杀生院祈荒的战斗。而在两者的视线相触,且没有一方打算退让的时候。这一战便注定会在这里分出一死一活。   杀生院祈荒,成为了超越种。   但是她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要更强一些。   双方的战争,伴随着源世界线的扩展而蔓延到了这终战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从过去到未来,从此方到彼方。两种不同的理念彼此交错。   然而杀生院祈荒已经输了。   她注定会输,因为多元宇宙中已经不存在任何菩萨,也不存在任何的佛。不存在佛教的经典和教义,不存在与佛相关的一切。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外典的菩萨,不知道自己是外典的佛。   她的理念依旧完整,那‘唯我为人,唯人独尊’的思想让她的源世界线有着极端旺盛的侵蚀同化能力。然而一旦战局陷入僵持,从简单粗暴的彼此覆盖掠夺转为略为精巧的可能性衍变,则她的破绽便因此化生而出。   于是她节节败退,从均势转为大劣。   而在没有必要衡量时间长短的交锋过程之后。爱丽丝便在她最后,也是最初的源世界线内。见到了将要拥有,但却还未拥有独立世界观的她。   爱丽丝见到了杀生院祈荒。   还处于幼年时期,本应居住在一座寺庙深处,但寺庙却因概念的变转而化作普通住宅的杀生院祈荒——而若是‘佛’的理念不曾失落,那么这位小女孩将会从小受到身为邪教徒的父兄熏陶,从而化作一个唯我却又崇善的诡异存在。   然而‘佛’已经消失了。那么,寺庙没有之后,原本会成为邪教徒的教团成员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涉及各个行业的本分,或者不本分的人。而无论他们获得了一份怎样的新命运,那旧的教团,终究是自此而不复存在。   于是,杀生院祈荒,成为了一个普通而又平凡的小女孩。接触不到奇怪的人,也接触不到的奇怪的事。徒有一腔魔性埋藏于内心深处,却找不到任何契机释放。   她失败了。   而在失败的末端,她看到了爱丽丝。   “我败得真是出乎预料。”只是幼女的杀生院祈荒仰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七色女巫。“我以为原本这会是一场漫长而悠久的恶战,以为我有机会反败为胜,却没想到等待着我的是这样的结局。”   爱丽丝没有反驳她,只是点了点头。“天命在我。”   “但输了就是输了。”幼女祈荒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脚,甚至忍不住失声轻笑。“我现在连我应该用什么表情,说话时用什么语气,谈吐中用什么典故都忘了……看来我就要成为你了啊……爱丽丝小姐,你觉得我的理念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吗?”   “一派胡言,毫无用处。”爱丽丝的回答,平淡而且冷静。   “说得也是,立场若是交换,我也会这么回应你。”幼女叹了口气,虽然容貌和体型都还未改变,但她的气质和姿态却肉眼可见地朝爱丽丝趋同。“但是……”   她歪过头,看向窗外的净空。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难道不好吗?”   她没有获得回应。   因为爱丽丝伸出了手,并将手指的尖端轻轻地按在了祈荒小姐的肩头。   于是,印州队的队长,曾经和爱丽丝为敌,并几乎将爱丽丝逼入绝境的杀生院祈荒。就此变转成为了另一个新的爱丽丝。   自此,印州队退场。   而爱丽丝的视线稍稍抬升,投向远处,她随即通过这份来自印洲的收获看到了位于星河战队世界观中的一些变动。   艾克丝并未彻底死去。先前帕秋莉的行动反而成为了她勘破真神关卡,成为超越种的契机。   而她现在正在星河战队的世界,在森洲队降临的那个时间点上,等着她的到来。   那个未来,并不遥远。 第三十六节·命运之路·四   而后,爱丽丝抵达了   死神来了二,的这   ……………………………………   “比那名居天子不在这里。”帕秋莉作为死神世界的参与者出现在了爱丽丝的身边。而其它人也都在属于自身的位置上重现。   “我们在这个世界,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要做。”帕秋莉补充了一句。   她说得对,只是普通的,单纯代表厄运缠身的死神来了二,则哪怕是对于昔日的中洲队而言都不存在任何程度的威胁。毕竟‘死神’这个概念随着源头的消失已然大幅度地削弱。而‘死神来了’的另一种解释,宇宙对外来者的本能排斥现象……则完全不需要多做在意。   因为宇宙应对不同的异物,其排异程度是不一样的。一个暴露了本身生命层次的真神在陌生宇宙中完全有可能享受一步到位的纪元浩劫。然而一个普通的凡人,宇宙对他的排斥再强也不会强到破坏大陆。   了不起就是有个小行星掉下来罢了,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并没有。   所以不需要太过紧张。   或者说,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或者习惯称自身为人的非人,都不怎么需要紧张。   爱丽丝看了一眼齐藤一,后者耸了耸肩,一步踏出,遁入了虚无之中。他在这里曾经作为信封而传达情报,曾试图翻盘而于犹格索托斯结缘。而如今犹格索托斯虽然早已从这个多元宇宙中消失,但其力量的源泉,‘外神’的干涉,终究是对当下的多元宇宙留有些许的影响。   这是因果,而因果必须了断。   爱丽丝没有去关注齐藤一会遭遇什么,会对抗什么——当然,不止是他,其它所有的中洲队成员都不会那么做。因为关注就意味着接触,而接触,等同于给齐藤一添乱。   西琳或许例外,践行着联结之理的她不会放着同伴所要遭遇的危机不管且也有着不给同伴添乱的能力和理念。但问题是她现在还不应该出现在这,所以她这唯一可能成为例外的个体也就此排除。   齐藤一走了,至于能不能回来,则至少在这个时间点无人知晓。   而当齐藤一的形体消逝之后,另一侧,和郑吒有着同样面貌的男人破空而来。   “复制体的我。”郑吒看了对方一眼,得出了结论。和践行开辟之道的他不同,他的复制体固然生活圆满,事业丰顺,但却很奇妙地行走在了听上去就很消极的终结之道上——他们两人本来应该如同沸腾的油和水一般相互排斥,然而在排斥的末端,却又有着小部分的区域彼此相融。   “是我。”复制体郑吒点了点头。他的身侧浮现出一柄缠绕着黑色火炎的剑。“我的心灵之光被我称作戾炎,我所行的道路为万象终归毁灭,我为我所掌握的最终力量命名为‘宇宙终结’——你呢?”   正体的郑吒没有犹豫,很直接地给出了答案和回应。   “我的心灵之光被我称作龙变,我所奉行的理念为开辟之理。就目前而言,我将我最终的力量称作为‘开天辟地’。”   “那么看来我们两个合起来,便是‘大道始终’了罢。”复制体郑吒嘿然一笑,神色随即变得认真起来。“正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我当然知道。”正体郑吒稍稍颔首。“楚轩和复制体楚轩已经先走一步。而接下来便轮到你我的战斗……我在这个世界,曾经短暂地成为过人皇。而这也是我和古最初结缘的那个时间。”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复制体郑吒问道。   郑吒摇了摇头,在自己的同伴们脸上环视一眼——他收获了许多鼓励的话和祝福。甚至于爱丽丝还挥了挥小拳头,做出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各位。”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去去就来。”   而下一刻,他便踏入虚无之中。和他的复制体一起,从这个宇宙上彻底消除。   古不离钧,钧不离古。   郑吒不离楚轩,楚轩不离郑吒。   爱丽丝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记忆中,古钧开天理天的记录依旧留存但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于模糊。而她知道,一旦自己彻底忘记这开天的神话,则外侧和里侧的胜负也将完全决出。   那么,现在外面还有几位圣皇?   她歪了歪脑袋,并不困难地获得了‘亚当’、‘裴骄’、‘冰凤’这三个结论。她知道古和钧其实在外侧已经死了。而外侧最终的胜负将有上述三者决出。   谁会赢呢?——不知道。   谁会输呢?——不知道。   她偏过头,看向自己其它的同伴。   “爱丽丝姐姐,我记得,我们要在死神来了的世界上停留十二天吧。”才和郑吒道别过的萧宏律嘻嘻地笑了笑,那笑容是绝对的纯粹而且纯真。“在郑吒大哥那里的胜负分出来之前,这十二天我们就在这自由活动如何?”   “但十二天后也未必能够分出胜负吧。”一侧的詹岚摇了摇手指。“郑吒可和你我一样是超越种。这条时间线上无论有没有他,都不会对他的过去和未来造成阻碍。他并没有必须要出现在下一个世界中的理由喔。”   “但这和我们留在这里等够十二天并不冲突。而且……”   “……我们本来就要在这里待够十二天吧。”萧宏律笑呵呵地说道,朝其它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轮回腕表。腕表上那原先还在不断跳动的数字在他将话说完之后便固定在十二的位置上。而他弹了下手指,那些才睁开眼睛的新人们便直截了当地迎来了转生。   郑吒的意志他倒是十分彻底地将其履行了。虽说这过程或许有那么一点粗糙,但却也无伤大雅。   而在这之外,他所说的十二天,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走十二天流程——他的意思,是在这十二天内不离开这条时间线。不去对代表着终结的‘未来’,或者代表着开辟的‘过去’做出干涉。这或许会对郑吒所要面对的战局能够起到那么一点帮助,或许没有。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他看了下其它人,而正如同他所预估地一般没有任何人对此持反对意见。毕竟战局都运作到了这一步,严格来说,其实也不剩下什么额外的变数了。   于是,剩余的数人各自分散,各自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寻找消遣。   张杰在上一场杀生院祈荒完蛋时同步暂时退场。那么剩下来唯一需要面对‘死神来了’的也就只剩下了零点——显而易见,零点想要消失的时候,即便是超越种也不太能够在不全力以赴的情况下立刻就发现他。而除了零点之外,剩余的就是爱丽丝,帕秋莉,赵樱空,詹岚,还有他萧宏律自己。   赵樱空去电影院看恐怖电梯,詹岚在大地上随意地闲逛以消磨光阴。而萧宏律能够做的,大概就是在原地坐下来,自己和自己打牌罢了。   这很无聊。   但严格来说,超越种这种东西也很难变得有聊起来。   或许结伴而行的爱丽丝和帕秋莉会有某些消遣,但很显然,女巫们的消遣和她的同伴们没有多大联系。   唔……   好吧,前言略有失误。除却这几个家伙之外,剩余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在这个时间点同样不应该出现的洛叶小姐。   她在爱丽丝现身之后便基本保持着存在感低下的状态。   而当萧宏律提出了在此逗留的提议之后,她便也   她只在乎爱丽丝一人,而除却爱丽丝以外,其余的一切都不被她放在眼中。帕秋莉或许算作是附带,而除此之外,一切皆无。   “接下来的世界……还有四个。”洛叶随性地迈着自己的脚步,思索着。   死神来了之后,是星河战队,星河战队之后,是指环王。指环王再往后,是流浪地球。而当流浪地球的剧本结束,正规的轮回世界便会再度指向终战的战场。   一切想必都会在那里结束吧。   在那命运之路的尽头,所有的因缘尽数了结斩断的交际口处。外侧的战争将会获得一个能够揭晓的答案。而内侧的战斗也将指向最后的那个步骤。   她已经看见了结局,看见了这个故事最终的结果——哪怕她不动用任何权能来干涉时间她也能够估测出一个大致的结论。而她判断那一结论成为真实的可能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急剧地放大。   她已经看到了。或许看到结果的并不止她一个。但无论是她还是其它的洞彻者都对这样的结局闭口不谈。因为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洛叶轻轻按了按脑门,给自己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好去关注别的事物。   她稍微动了一下念,记忆中的一部分便被调取到了眼中。那是在中止干涉‘未来’的时候她所看到的最后一份情报。而在那份情报内,有着三十千年将至时的各种记录。   她的学徒——曼柯恩朵已经辅助着人类的皇帝组建起了二十支规模宏大,但却注定会在未来背叛的军团。皇帝知道了军团在未来的叛乱,所以厌弃他们,将他们如同工具一般看待。然而因和果又在‘奸奇’的编织下翻转,这份厌弃也因此获得了更大的作用,成为了叛乱爆发的主要因素。   凡人国度的崛起和衰落,已经成为必然。   非人国度的衰落和再兴,同样成为必然。   她看着灵族在那苟延残喘,看着野兽的国度一度崛起然后衰落,看着死灵始终将目光投向外侧宙空,看着外侧的虫群蠢蠢欲动。   她在内心构筑了一个简洁的等式。   皇帝——原人。   忠诚和背叛的军团——承认他理念的凡人,背离他理念的凡人。   混沌四神——原人以外的其它执棋者。比如神绮,比如魔女,比如……会在未来成功晋升的该亚。   灵族,绿皮,死灵,虫群——该亚的眷族,万族的诸圣,旧纪元的残留者,总是捣乱的外神干涉之力。   所有该出现在棋盘上的势力,全都获得了相应的棋子。而接下来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间点,将势力和棋子勾连成为一体。   这并不难,至少在洛叶的眼中,完成这一步骤并不困难。因为所有的布置都已经完备,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所有布局落到实处之前的最后等待。   等待。   在等待的途中,清扫掉一些残余的杂务。   比如说——她注视到了一个世界。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对其格外中意的世界。世界的名字是【斩赤红之瞳】,而爱丽丝不止一次地构筑出相应的概念,并对其中的一个杂鱼恶役配角情有独钟。   “因为这是我于‘现在’结下的缘。”爱丽丝的形体出现在了洛叶的身边,有些撒娇地在洛叶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手中浮现出一抹光屑。   “这是……杀生院祈荒?”洛叶注视着那片光屑,内中有着这样的讯息清晰显现。   “只是理念,不是人。印州队的祈荒小姐已经注定在未来转生了。”爱丽丝摇了摇头,很精准地将那一枚光屑投出,然后让它坠落到了洛叶刚刚才想到的那个世界之中。而那个斩赤红之瞳世界,和它那无穷尽的平行衍生同类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那个世界,是南炎洲队队长,早就扑街的艾斯德斯出身的世界。   “这本来应该是下一场才该做的事,不过我是超越种,所以早一点晚一点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不同——我将杀生院祈荒的‘唯我’理念交付给了那位恶役小姐。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地变转成了一位不按剧本走的异常者并且注定会和当世最强的艾斯德斯纠缠——她将为那位南炎洲队的队长提供一份新的绝望。而这份绝望,足以让这位轮回者在主神空间获得力量后,选择不顾一切地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复仇。”   “然后被土著反杀?”洛叶歪了歪头。   “有备无患。”爱丽丝回应。“艾斯德斯是和我们一样的异常乱入者,也是出局最早的那一个。为了确保后续展开中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变数,我得封死有人拿她来做文章的可能性。”——就算不成,也要在那里安置一枚警示用的探针。   “而这其实也是你对杀生院祈荒死前最后一问的回应?”   “没错。”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承认。“她的理念对我而言虽然狗屁不通,但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将其物尽其用。”   “这便是我给她的回应。毕竟——”她将视线从彼方移回。   “一切事物,于我手中,都应获得发展变动。” 第三十七节·命运之路·五   果然,无论是郑吒还是楚轩,他们在   萧宏律也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什么可说。他不可能介入到郑楚和其前世之间的道争之中。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同伴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只是收敛了笑容,朝一众人等道了个歉。然后在零点并无任何意外地度过了十二天的噩运之后。和剩余的轮回者们前往了下一个世界。   下一个世界,   而在通天塔碎片被移除之后,原本的星河战队也从类似于黑客帝国一般的复合世界回归成了原本的模样——普通的星际战争,普通的战舰对射。还处于星际拓张时期的人类文明撞上了同样处于星际拓张时期的阿尔戈虫族。若无意外,这场战争会持续很久。   …………………………   爱丽丝睁开眼睛。   她伸出手,点醒了本质还不是真神的罗甘道。然后将应付战争的任务交付与他,让他在这个世界中作为主力去战斗。   她知道罗甘道做得到,所以她不需要去相信他——超越种从不信任——而在完成了这项工程后她和其余的伙伴们暂时分开,去执行本就应当由她一手处理的事物。   ——她先是抵达了南炎洲队。   而一切就如同她所计算出的一般,南炎洲队的原队长。那名为艾斯德斯的斩瞳世界观帝国将军因她的作为而在被主神选中之前获得了一份新的绝望。这股绝望逼迫着她,让她在轮回世界内才获得一份力量便忙不迭地踏上复仇之路。然后,复仇的末端是她注定将要面对的漫长死亡。   艾斯德斯死了。在还没有和南炎洲队的其它人结下羁绊,还没有在尼奥斯眼中展现出自己价值之前便先一步死了。她没有被复活,她也没有,或者没能在轮回世界内留下后手。而当这场团战开启之后,南炎洲队便不得不以比原剧本更弱很多的姿态来面对中州。   ——虽然他们实际上连见到中洲队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了。   毕竟,在时间开始运作的时候,爱丽丝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而理所当然的,战斗什么的是不会有的——爱丽丝只是抬起手指,就将这群原本可以苟活到魔戒时期才退场的轮回小队成员提前送去转生。只剩下在经历过历史变转后获取了南炎洲队队长一职的尼奥斯留在原地,和她说几句话。   尼奥斯的脸色数次变化。   “你太强了。”他手中把玩着一枚巧克力球,想要吃下,最终却又只是将巧克力捏成粉末。“强得不合常理,强得哪怕是最夸张的模型,也无法计入这种变量。”   “我就是变化。”爱丽丝注视着他,回答。   “……是这样么。”尼奥斯的眼中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他从口袋中拿出另一颗巧克力吞入腹中,慢慢舒展开皱起的眉头。“我曾经有过估算。当生命层次强大到一个界限的时候,时间和空间都不会成为阻碍,而该个体的本质也会从具备质量的血肉之躯变转成纯能量,变转成某种概念的化身——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对。”爱丽丝点了点头。“我从这一纪轮回的终末节点而来,将本应在下个世界内退场的南炎洲队予以抹除。因为你身上有着为我制造额外工作量的能力。”   “……额外能力?我?不……不是我。”尼奥斯的眼眸急剧闪烁了一下。   “原来如此。”他在获得结论后却只余一声叹息。“是因为我有可能会复活同伴么。是因为我的某位同伴有可能在未来对你造成威胁?理查德?不,不是……是那个死在她的现实世界里的艾斯德斯?你杀了她?在更早的过去?”   “对。”爱丽丝的回应依旧简洁。“艾斯德斯身上有着和我类似的特质。一旦让她获取接触崛起契机的可能性,或许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和我同格的艾斯德斯挡在我面前碍事。所以我不能够在她的覆灭中留下任何余地,她的死亡必须干净利落而且没有空隙。”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南炎洲队,其实并没有为你带来多大威胁?”   “的确是如此。无论是在原本的时间线还是现在的时间线,我击败你们的过程都非常轻松而且迅速。”爱丽丝伸出手,从虚空中摘下一枚苹果。“不会比从苹果树上摘下一枚果实要难上多少。”   她看到尼奥斯颓然坐倒,而后,呼出了一口悠长而沮丧的气。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在这里说这么多话?直接从一开始就毁灭我,如同毁灭我的队友一般不行么?”   “我要更正你的说法。”爱丽丝抬起手指,摇了摇头。“我没有打算毁灭你,也没有打算过毁灭你的队友——无论是你,还是你所在的南炎洲队成员,你们都只是单纯地从轮回世界内退场,失却轮回者身份——我为你们中的所有人都安排了一场不包含轮回世界记忆的转生。只要你们于我再无危害,你们自然可以在那里过着你们想要过的生活。”   “包括艾斯德斯?”   “包括艾斯德斯。”爱丽丝点了点头。“她死之后一样会被转生,也一样能够在新世界内迎来符合她喜好的新生。”   “………………”   “以及,”爱丽丝慢条斯理地又补充了一句。“你和裴骄有过交流,就算我不打算给你面子,我也要给裴骄面子。”   “……我不记得我曾经接触过叫做裴骄的人。”尼奥斯苦笑着,一边回答一边推测。“是我以后会接触的人么?还是原本的死后?原来如此……你在终战仍需尊重他,那么想来,这个叫裴骄的人应该有着什么了不得的来头吧……主神的幕后支配者?他会接触我而不是其它人,难道我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隐藏身份?”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是不能说……还是我的时间到了?”——他看到爱丽丝抬起一根手指,手指的末端闪烁着细碎的辉光。   “撒旦。”爱丽丝轻柔地对他说道。“记住这个词,哪怕你已经忘了它是什么意思。”   “我的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难道是神的名——”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爱丽丝的指尖已经按在了他的眉心上,让这名为尼奥斯的个体就此消逝。   南炎洲队,就此彻底镇压。   而爱丽丝慢腾腾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叹了口气。   【撒旦,冰狱冥河叹息之主——你在游零世界中卖给我的人情,如今我将它返还于你。】   爱丽丝垂下眼眸——她很清楚,自己在流浪地球世界中十有九九是不可能再次看到展开的狩圣仪式。自然也不可能重演那一场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战争。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知晓一件事。那便是当时她借用梵天之力和撒旦的化身抗衡以斩断因缘之时,那位以同格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的撒旦其实放水颇多,并且十分配合她的行动。   毕竟,真神的战斗力虽然是宇宙所能够承载的上限。但对于超越种以及超越以上层次的伟大生命而言。想要绕过这一上限而对真神本体造成毁伤的方法可谓是多如繁星一般。   撒旦在那时帮了她,这是因。所以,她爱某人现在得在这里还撒旦一个情,而这便是因缘了断。而至于撒旦能否因尼奥斯的记忆而复活,它和尼奥斯之间又将以怎样的关系相处——这则是她爱丽丝不需要考虑的多余的事。   因为她是变化,而变化只要生成,则最终无论指向哪个方向,都不需要她多做考量。   “那么,此间事了。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件事了。”   爱丽丝偏过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浅发金眸的持剑少女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而在那位少女的身后,有着六枚形态色泽各异的宝石安静地环绕。   是艾克丝。   但是,却并不是被帕秋莉所斩杀的艾克丝——不完全是。   ——爱丽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你……是恶魔队的艾克丝?”   “不止。”艾克丝微微摇头。“我同时也是森洲队的艾克丝。”   “吞噬还是继承?”   “继承。”艾克丝抬起手,身后的六枚宝石晶体依次融入她伸出的手背。“无论是恶魔队的我,还是森洲队的我,我都存在着一个缺陷。那便是……我其实找不到什么值得在乎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我身为合成人的缺陷,还是我曾经受过什么暗伤。总之,因为这个缘由。无论是哪一个我。所拥有的执念都很不稳定——我在成为真神,不,在拥有心灵之光的瞬间,我就几乎要因为缺失执念而直接解体。而为了应对这项麻烦,我不得不在汇集的刹那便将心灵之光强制拆分。从而以不完整的姿态苟活于世。”   她轻盈地握了握拳。   “所以,整个轮回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在成长心灵之光时得一颗宝石一颗宝石地玩集邮游戏。而我哪怕在那月世界一战中获取了足够多的资粮,也没办法继续向前迈进,只能够无奈地止步于真神顶端。因为我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必然道化,因为我根本就寻找不到我所需的执念在何方。”   “所以你和杀生院祈荒合作了。”爱丽丝点了点头。“你想要在这‘唯我’之道的践行者身侧行动,从而获得一个足够稳定的自我。”   “嗯,可惜森洲队的我失败了。”艾克丝摇了摇头。“对她的观测并不能够解决我身上所遭遇的困境。所以,我只能够在不得不踏出那一步之前,用更加铤而走险的方法来破解这个死局。”   方法……什么方法?   很简单,既然找不到在意执着的事物。那么就将自己的一切尽数舍弃,最终剩下的那一样便是合格的成果。然而,这么做其实也和直接踏出超越的那一步没有多大差异。而若是走到最后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剩下,那么岂不是万物皆空?   所以,不能是在晋升中舍弃。那么就只能够在跌落中被舍弃。   所以,需要一场必死的战斗……   “所以你选中了帕琪。”   “毕竟那位帕秋莉小姐和我的生命层次相近……超越种中,她是战力最为纤弱的那几位之一。在她接受了来自外界的无名馈赠之后她才获取了能够完全压制我的能力。”   她耸了耸肩。   “通过她的‘协力’,我可以死得慢点,死得清楚一些。”   “钝刀割肉,往往只余肉糜么……看来你的行险一搏收获颇丰。”   “对,当两个我只剩下一个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对我而言,有什么还要凌驾于绝对的秩序之上了。”   “是‘自我’。”她松开了那枚握紧了的拳头。“当森洲队的我失却一切,连最初的起源都没抹消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对于自我的认知,还要凌驾于绝对的秩序之上。而我也因此而得以晋升。”   爱丽丝的嘴角抽了抽。   “据我说知,执的作用是为了稳定道,为了确保生命形式转变之后还能够维持住自我……你倒好。以对‘自我’的执念来维持自我的稳定。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套娃式道执结构体系。但是,以‘自我’为执的你,要如何再往上继续攀登?”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艾克丝笑了笑,嘴角稍稍牵起。“不过在那之前,这份因缘终究还是得了结才行。”   “不介意二打一吧?”——帕秋莉的身形无声地出现在爱丽丝的身后,双手轻轻扶住爱丽丝的双肩。而在帕秋莉的身后,有着繁杂的书页不断翻动。   “谁让森洲队的我死得那么彻底,以至于我这个复制体都找不到帮手了呢?”艾克丝摊开手,默认,并进入了战斗态势。   于是,超越种之间的无聊战争就此展开。而这场战争注定会以艾克丝被单方面暴打的方式延续到这个世界的剧本运作到终末。   ——这场战斗,注定无法分出真正的胜负。 第三十八节·命运之路·六   在将艾克丝痛打了一顿,让这家伙至少两千年不能够用脚走路之后,   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驾驭着神骸,有着真神之力的罗甘道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切碍事的人或者虫。于是,当所有的事情都了断之后,   魔戒。   魔戒的主要内容,是数支轮回小队之间的战斗。   而当爱丽丝抵达   “队长还没有回来。”一侧的同伴提醒道——他们分别是在过去临时退场的铭湮薇,张杰,霸王,赵樱空。以及在这个时间点加入中洲队的西琳和赵缀空。   中洲队的成员,在这里基本可以算作是齐聚。   而在齐聚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么几种。   爱丽丝读了一下这个新魔戒的历史——显而易见,魔戒原本的造物主也是在外侧多元中挂了名号的圣贤。而如今伴随着这位圣贤的陨落,那在这个世界的未来曾经篡夺了造物主神权,并自封为此世统治者的东海队轮回者岛崎刹那和与她伴生的阿尔泰尔,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真正主人。   篡位的造物主成为了真实的造物主。篡位的神话取代了真实的神话。   魔戒世界还是那个魔戒世界。但主体背景却也因为造物主的变更而从西式变成了日式——大概就是类似于罗德斯岛战记一类的世界观。而原本和造物主二元对立的邪恶之神,也变转成为了双生造物主之间的小小分歧。   魔戒依旧存在,但却从原本用以支配大地之上,万象众生的权戒变成了双生造物主用以交换爱意的婚戒。而魔戒的故事也因此而稍作修改——双生造物主的一位侍女,在接受了看管戒指的任务后突然心生贪婪,私自带着戒指下界,并成为了统治大地的暴君。而因为她的作为,大地之上,兴起了灾祸。   因为这枚戒指并未大地可以承受,所以连绵不断的天灾因戒指的失落而诞生。原本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荆棘和毒草,温顺的动物异变成了嗜血的怪兽。而风暴和洪水随即肆虐,并在那位神之侍女不慎失落戒指后和引发的兵祸一起联结。   地上的众生因此而苦不堪言,在请教了最睿智的贤者们之后。英雄们最终找到了救世之道——那便是寻回那枚失落的戒指,然后将它送到魔多地区的末世火山祭坛并从那将其献祭给早就不再关注尘世的双生造物主。而这,便是新的护戒之路。   ——看上去像是个三流作者花三分钟鼓捣出的三流剧本。但事像既然已经变转成了这般模样,便也没有什么转圜之处。而中洲队中还未抵达超越种位格的成员们所需要做的事,无非也就是护送这支小队前往末日火山祭坛,拿到戒指,顺便摆平那只逆神侍女罢了。   很简单的工作,简直没有任何难度。   爱丽丝抬起头,看了一眼藏匿于深空深处的阿尔泰尔和岛崎刹那——好家伙,这一主一从早八百年就穿回了岛崎刹那出生的那个源世界中鼓捣旧神复苏的把戏。对于这一侧世界中所发生的这些繁杂琐事,她们却是连理会的兴趣都没有一丝。   这其实也好。因为这证明了她们两人已经和轮回世界彻底地断了缘。失去了轮回者的身份和权限,这一对双生造物主也就是双能且只能在两个宇宙间互穿,可取巧度过纪元大劫却又不是超越种的真神。她们对于棋盘已经无法造成影响,甚至于爱丽丝只需要随手稍稍地布置一番,这对百合便连意识到终战发生和轮回者溯流都做不到。   爱丽丝能够这么做,于是她便直截了当地这么做了。东海队所持有的变数就此被‘变化’本身所拘束。而在那之后,洛叶越过了她,以‘不变’的权能将那对双生造物主产生异动的可能性彻底抹除。   她们不会再遇见中洲队,不会再记得中洲队。而中洲队的轮回者们,也不需要为了确保自身计划的顺畅运作。从而不得不预先排除威胁,对这有过些许交情的两位痛下杀手。   这是……再理想不过的落幕方式了。   而当东海队的一切都处理干净,剩余的几支轮回小队也都各自被排除之后。爱丽丝便继续前行,抵达了一处稍显荒芜的山丘。   ——那里是中洲队   ——那里有着这个多元中最后需要排除的些许变数。   当爱丽丝在那里降下脚步的时候,她看到了抱剑而坐,背后靠着一块巨石的罗应龙。   没有宋天,没有亚当,没有其它的天神队轮回者。出现在那里的,只有在这个时间点属于天神队。并在未来属于大西洲队的罗应龙。   “只有你吗?”爱丽丝看了他一眼,问道。   宛若有翼之龙一般的少年抬起眼眸看了她一下,笑了笑,却是连站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原本还有宋天,”他的嗓音和过往一样,充斥着少年人的激扬和骄傲。“但我在刚刚动手,把他杀掉了——反正他本来就会死在下一个世界,提前点也无所谓吧。”   爱丽丝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无所谓。毕竟宋天的死是必然,这个一心为刀的家伙就算不为亚当所用也会因为其它的缘由而在持有心灵之光的真人境界便先一步断折。而既然是无法造成变数的,迟早会死的家伙。那么早一点完蛋也没什么坏处。   “要打吗?”爱丽丝看着他,问道:“现在的你,还是有机会伤到我的。”   “这种死不了人的仗打起来有什么意思?”罗应龙抬起手,摆了摆。一副慵懒无力的模样。“而且,我现在能够伤到你,不意味着等会也能……我差不多应该要死了吧。”   爱丽丝仔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不是真神,虽然持有心灵之光,但却还没有将它推演到极致。你通过修真的秘法和宝物强行抬升了自己的生命层次,从而抵达等同于,甚至略有超出常规超越种的境界。但是现在……你对修真还有多少记忆?”   “很少了。”罗应龙苦笑一声,拿出一份玉牒,而那份玉牒就在两人面前,在没有受任何外力的干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钝化成为纯粹的璞玉。上面所铭刻的一切知识都被完全抹除消灭,如同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一般。   修真……修真这道至高力量体系,正在死去。   爱丽丝点了点头。   “修真的源头是一位很久以前,已经被遗忘了名字的古老圣皇。它从多元宇宙的运作规律内总结出了一系列符文,但却并没能够将其编撰成合适体系。”   “修真的奠基者是钧,是理天的内宇宙强者。他夺取了古老圣皇所持有的这份知识,并将其编撰成为一个大略可用的基盘。”   “而修真的集大成者是钧之后的另一位圣皇,它的名姓也已然不详。但是它整理了钧的遗产,并将这道基盘推演完善从而成为了多元宇宙中广为人知的康庄大道。它可以和任何体系兼容,让战斗力倍增。而它甚至能够绕过生命层次的关卡,让弱小者掌握强大力量。”   “但现在这股力量,这个体系,即将不复存在。”她注视着罗应龙,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罗应龙的气息又弱了三分。   属于修真的力量,正在从他身上褪去——若非爱丽丝伸出手指拨动了一下时空之弦。他甚至不能够以超越时间的姿态和记忆存在于这个时间点上。   “我会被我的过去杀死。”罗应龙轻叹一声。他还记得自己过去曾经无数次的身临险境,然后又无数次地通过修真的手段为自身挽回生机——若是他成为了超越种,那么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是问题。若他是真神,那他也可以通过时间溯流的方式从未来修复过去。   但是他不是——至少,在将修真这一概念彻底抹除之后,他便不是。   “我要死了。”他重复了一遍。   他身后的仙天一阵闪烁,就此脱离了他的控制而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而下一刻,他的身侧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虚影,那在未来会死去,但却又在刚刚被他以溯时手法杀死的宋天即将重新回归人间。   爱丽丝弹了弹指甲,于是宋天又从虚影崩解成了不存在的空无。而她的视线随即垂落,看着罗应龙的目光中,有着些许的怜悯。   “有什么遗言要说吗?你并不是圣贤,死不了太深。哪怕被过去杀死,我也能够在你消失后保有你遗言的记忆。”   “遗言?”罗应龙着摇头,像是一只狮子摇动牠的鬃毛。哪怕垂暮,也自有威严华丽。   “我没有什么遗言……我早就猜到我很有可能活不过终战。我只是没有想到我最终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输……我本来以为会有一场规模浩大的战斗,本来以为会是超越一切史诗的铁血对撞,我本来以为……”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黯淡,最终,化作虚无。   他的形体崩解了,如同迎击海浪的沙堡一般,在冷风中破裂坍塌。而在爱丽丝的眼眸中,这名为罗应龙的个体便在此刻天神队的三个世界之前迎来死亡。   那是一个已经失落了名姓的奇幻世界。罗应龙在加入天神队后和他故去的女友,名为琳娜亚的女性并肩对抗一个同样失却了名姓的邪恶。若是修真仍在,罗应龙将在这场战斗中血战惨胜。但是现在——   ——他在血战之后,获得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死法。   “死在了唯一一次心动的那一刻么?对于这个男人而言,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了。”   说话的人并不是爱丽丝。   而爱丽丝偏过头,看到了一位宫装打扮,但自有一股岳峙渊渟之感的女性。   ——她似乎并没有战斗的打算。   爱丽丝心下随即了然。   “大西洲队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是吗?”她问道。   “这世上只需要一个罗濠。”——女子回答。   “看来你并不打算战斗?”   “如果你刚刚动手杀了罗应龙,那么我就会和你战斗。”女子点了点头。“但是现在,因缘已消。”   她转身,从这里离开。   而爱丽丝并未动手阻拦。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恶魔队的罗濠和大西洲队的罗濠交战,而结果则是恶魔队的罗濠获得了最终的优胜。而在大西洲队罗濠被同化前最后的执念‘罗应龙的结局’被确认之后,她便重新回到了恶魔队的行伍之中,不再过问外事。   爱丽丝按了按自己的脑门。   她看了一眼这浩瀚无际的终战宇宙,并在此刻确认了‘除中州恶魔外,所有轮回小队尽数覆灭’的结果。在她动手清除掉所有后患的时候,恶魔队的成员们也并未悠闲旁观,无事可做。   这场终战,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点小小的琐事需要处置——   “在罗应龙死去的那一瞬间,我忘掉了所有的创世神话。我现在甚至不记得罗应龙曾经修习过一种什么力量体系,甚至不知道他那份遗失力量的表现方法。”   爱丽丝稍稍回过头,问道。   “我可以判断最终获胜的是你吗?楚轩。”   “你可以这么判断。”——在她视线的末端。她看到楚轩惯例性地扶了下眼镜——这个男人和参战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当爱丽丝看到他的时候,她同时还看到另一位楚轩步入虚空,和另一位郑吒一起走向远方。   于是她的视线偏斜,看到了蹲在一边地上发呆的郑吒。   “对于这场战斗,你们有什么可以分享给我的吗?”爱丽丝问道。   楚轩并未回话,而蹲在地上的郑吒则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赢的了,我只知道我活到了最后。”   他站起身,在吐气声中摒去体内积蓄的郁气和烦躁——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胜利并不能够让他感到非常愉快。   他摇了摇头。   “走吧,让我们去结束这一切。” 第三十九节·命运之路·七   当轮回者们抵达此处之后,这方天地格外安稳牢固。   为什么呢?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争夺的,没有什么好影响的了。   古代的文化,传统,习俗,理念,全都随着外侧多元诸圣的陨落而消亡。而在没有了祖先崇拜,没有了人文传统的前提下。‘家园’的理念又如何能够传扬?   地球并没有流浪起来。因为‘流浪地球’派系根本就不存在。从一开始,这个宇宙中的地球住民便选择了舍弃地球,而后在严密的筛选中,让少数基因优良的精英踏上飞船,前往异域他乡。   地球被遗弃了。   而一同被遗弃的,还有地球表侧的数十亿人。   伴随着末日的愈发临近和许多预兆式地自然现象。混乱的暴火随即在大地上肆意燃烧。破弃秩序,带来绝望。   ——直到轮回者们抵达地球。   ………………………………   爱丽丝看了一眼太阳,太阳内部那不正常地自毁倾向便戛然而止。而后她又看了眼轮回腕表,便发现腕表上的任务在闪烁中变化。   原先的任务淡化,消除,不再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行短短的话。   ——‘在地球上逗留七天。’   哈,没有‘任务’,甚至没有‘成功奖励’和‘失败惩罚’。显而易见,主神已经了结并且知悉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而这或许也可以算作是裴骄的关注?   爱丽丝收回视线。   外侧的战争,想来已经陷入僵局。裴骄,冰凤,亚当。这三支不同的力量大概已经构成了三角形的稳固状态。而若是外侧分不出胜负,那么决断多元宇宙未来命运的,便也就只剩下这内侧的终战多元宇宙。   结局已经被锚定了。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自己想要动手引发一些变化,制作一些变局。其可能性也等同于不可修改的零。   但即便如此,该走的程序,终究还是要走上那么几步。   爱丽丝看了眼自己的同伴们。   他们大多数都有着各自要去处理的事,比如赵樱空和赵缀空,比如萧宏律,比如詹岚。他们身上有着各自要去处理的因果,而他们在接受到爱丽丝的视线后也都朝她微微点头,然后各自离开。   洛叶又不见了,自己的这位姐姐向来不习惯在自己在场时有所行动。这或许是因为‘变化’和‘不变’之间天生的相斥效果。而爱丽丝其实也有这样的感受,只不过她和洛叶一样都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说。   毕竟,超越种的执念只要和恨无关,其认知中便不会,且可以不会存在恨或者厌恶这样的情绪。甚至就连舒适和不适感都不会存在——而这也意味着两位超越种之间,只要不是遇见了便注定不死不休的同道,便必然可以和谐相处。   爱丽丝做得到,洛叶也做得到。   而当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认知中浮现的时候,帕秋莉又一次轻柔地趴在了她后背上。   “爱丽丝,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她的声音如同微风一般轻轻地掠过爱丽丝的耳廓。   “我知道。”爱丽丝点头。   她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侧,正好看到了楚轩的隐没,以及等待着她的郑吒。   “想要出发的话随时都可以,玛格特罗伊德。”   “嗯。”爱丽丝点了点头,回应。“去见亚当。”   她随即向前踏出一步,和帕秋莉以及郑吒一起步入虚空。   ——亚当。   无论是外侧的多元宇宙,还是内侧的多元宇宙。最终剩余的唯一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都是亚当。   外侧的亚当叱咤风云,所向无敌。即便是同阶的圣皇都经由他手折损数位。而内侧的亚当则阴郁内敛,摆弄棋局。甚至险些在出手的瞬间便获得胜利。   ——他本有机会击败郑吒。在他的陷阱完成之时,他原本有一次机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因为那时候是他最强的时候,是他所有情报都未泄露,且自身占据先机的时候。只要他在那里赢了   但是他失败了。   一步之差,他没能够消灭郑吒而只是单纯地造成了重创。   而既然这一次他没能够成功,那么在时间流转,中洲队和恶魔队都已经准备万全的状况下,他便更不可能获得成功。   毕竟,在这禁止圣贤之力干涉的终战战场之上,一位,或者说一群有准备的超越种。想要将其击杀,则可能性基本等同没有——因为没有人能够否定心灵之光。   ……………………   爱丽丝一行人出现在了一座西欧风格的广场上。   这地方以前叫做梵蒂冈,是教皇国的国土。但随着雅威和相应圣贤的陨落,这富有宗教气息的城市也就褪变成为了一座平凡普通的小城。许多在过去曾经是虔诚信徒的住民在周遭徘徊游荡,心有所向,却又陷入迷茫。   他们中的一小部分留下,建设并在这座小城中常住。而剩余的绝大部分则在迷茫之后各自四散离开,前往随着飞船的离去而动荡不安的大地,并在那里品尝生活中的希望和绝望。   这里已经只是一座普通的小镇。   这里有的只是已然失落的信仰。   曾经华美庄严的广场变得简陋而陈旧。信徒消失,无人打扫,只有昔日经常在此觅食的鸽群偶尔会在这一片大地上落下,并如同过往一般惬意地在地面上蹦跳,叽叽喳喳。   ——亚当就坐在广场中央的坏毁喷泉边上。当轮回者们抵达此处的时候,他正伸出手逗弄那些鸽群。几只格外胆大的白鸽和灰鸽在他的头顶和肩上蹦蹦跳跳,却是没有一丁点怕生的模样。   “你们来了。”亚当头也不抬,只是逗弄着掌上的雀鸟。   “我们来了。”爱丽丝在说话前看了郑吒一眼——并在发现郑吒完全不打算开口之后主动接话——她在开口的瞬间便已然洞悉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亚当’的本质。发现他不过是一点幻影,一点残留。   啊……没错。这是楚轩的操作。   终战战场之外的原人亚当将最不稳定的一部分投入了战场之中,并期待着一个胜利或者失败的解答。而在战场之内,这不稳定的部分却又被楚轩给再度纯化——属于原人,属于原人的力量的那一部分亚当至今仍旧被困在楚轩所构筑出的无限盒子之中。然而在构建盒子的瞬间,他却又通过种种手段,将亚当内不属于原人,甚至不属于原人力量的那一部分给拔出并且释放。   对于超越种而言,这其实是一个不干不脆的操作。毕竟超越种只要有一丝保持着自由那么便是整体都处于自由。亚当只要愿意,完全可以用溢出的这一丝本质重新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力量结构。而到了那时,楚轩的无限盒子将化作无用,且也不可能再度起到作用。   亚当会获得自由,然后会迎来胜或者死。   然而,那样的一切是否会发生,还要取决于亚当自身的意愿。   但显而易见的,亚当并没有那么做。   他没有撕裂身上的枷锁,也没有解放自己的力量。只是单纯地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轴将自己填塞进去,然后像是个货真价实的普通人一般,在那里等待着轮回者们的抵达。   ——他在鸽子的头顶轻轻拍了拍,让这群粘人的雀鸟从他身边离开。然后,他看向眼前的轮回者们,抬起了头。   “你们打算制作出一个怎样的世界?”他问道。   “一个所有族群,所有棋子,所有势力都能够活下去的世界。”爱丽丝开口,解释:“以被设定为主场的宇宙作为基盘。四尊至高神力作为锚定用的支柱和保险。永恒的战争将会从哪里展开,并通过亚空间朝着整个终战多元蔓延。所有的种族,所有的势力,所有的力量和权柄都会在这场永恒之战中相互对撞,战争不会止息,也不会有势力退场。”   “哦?”亚当抬眸,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爱丽丝。“我以为你们会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和平国度。像是童话故事那样的荒诞乐园……但你们并不打算那么做?”   “只要有不同的理念,就必然会产生冲突,只要有冲突,就会有战争。”一侧的郑吒回答了他的疑问。“我们没有办法用和平打造出一个永恒的国度。但是战争可以。战争会带来思想和技术上的碰撞,会带来一条又一条新颖的道路并让万物获得前进的方向。”   “同时还会带来变化。”爱丽丝补充:“无穷尽的奇想和变化。”   而在她话音落地的刹那,有着另外的诸多声音在她身侧浮现。   “战争会充斥着猎杀。”“战争会带来蠕动的暗影。”“战争需要灾祸的向导。”“战争会建立秩序。”“战争会让文明和思想相互联结。”“战争……”   许多的声音,许多的人。但他们只是言语,自己的躯壳却并未显现。而在最后,帕秋莉补上了自己的回答。   “战争所带来的一切,都需要记录。”   “所以这样的世界符合你们的理念……符合你们理念中相互重合的那一个区间。”亚当点了点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另一个方向。问:“你们也是吗?”   那里并没有人,也看不到人。   但是爱丽丝知道恶魔队的成员处于那个位置,处于那个位置的不同时空。而如今的它们和亚当相互对话,并最终获取了一个达成共识的结果。   一个永恒的战争世界,符合中洲队和恶魔队之需求的重叠。所有轮回者中的成员都可以在这样一个世界观内和平共处而不会招致道崩的风险。而这也是爱丽丝和楚轩,以及其余智者们所计算出来的解。   战争不会结束。   战争永远会持续。   无论是种族之间的战争,还是轮回者之间的战争。在这设定了新规则的宇宙中都会永远的延续下去。无论是帝皇身侧的曼柯恩朵,亦或者是司掌死灵的寂静之王,还是支配着灵族信仰的欢笑之神或是维系则宇宙底层规则的四大至高神力,其本质都不过是用以确保这场永续战争能够运作下去的道具。甚至于上述这些也只是中洲队所准备且暴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在恶魔队一侧,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战争会延续下去,轮回终战中不会决出胜者。而在这‘变化’而又‘不变’的永续之局中,没有人能够获取足够多的资粮或者顿悟从而成圣——即便是最强者,也会止步于准圣的境界并被这无尽的战争所困锁。而这也解除了部分轮回小队成员根本就没法击破执念的死局。   而内侧不分出胜负,外侧的胜负自然也无法分出。三足鼎立的三位圣皇在内侧‘不变’的情况下已然没有办法获得任何资源或者衰减。它们注定,也只能够和内侧的战局同步。共同卷入这无尽的连环之劫。   轮回者……没有一个需要主动或者被动的迎接死亡。而在这之外,即便是亚当,也能够获得一份他所需要的利益。   ——他能够活下去。   不作为原人亚当,也不作为轮回者而活下去。只要楚轩不出现在他面前且无尽盒子不被消灭。则他便能够以独立的意志存续到永远。   这便是原人亚当唯一的破绽。   也是亚当这一个体的唯一生机。   爱丽丝和爱丽丝所代表着的轮回者团队已经给出了所有参战者都能够满足心愿的方案和处理手法。剩余唯一欠缺的,便是亚当这最终变数环节的确认点头。   那么,出现在此处的亚当,会做出怎样的决策?   答案显而易见。   他注视着爱丽丝,沉思了数秒……数分钟。   “我需要一个更加有效,更加可靠的保障。”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有执棋之手才能够对抗执棋之手。若是没有,那么哪怕我配合得再深入,哪怕你们准备的再周详。最终也会突然冒出些奇妙的意外或者天命主角来毁掉一切。”   “我需要……”   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就在他面前,爱丽丝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份绘卷。   一份刻印着启示录仪式,同时又出自神绮之手,货真价实地代表着另一位执棋者意志的绘卷! 终点·结论   外侧。   外侧的外侧。   某个……姑且被认知为一间桌游俱乐部的区域中,一幅棋局就此推演到了最末。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吗?”一个外貌看上去平平无奇,无论怎么观测也只能够获得‘普通人’这一结论的,不知道是青年还是老年还是壮年还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普通人’轻轻地拨弄棋盘上的棋子——在他面前,三枚棋子三足鼎立,彼此牵制,而在牵制的最中间,一枚孤单的小球静静地伫立着。   “永恒的战斗,永恒的连环劫。没有种族会退场,没有战争会止息。”   他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了敲。   “群像的剧本,所有的种族都是永恒的主角。而这意味着人类虽然未赢,但却也永远不会失败且同为永恒主角之一……虽然和我的理念有些偏差,但这仍旧是我的胜利。”   ——原人的胜利:人类为永恒主角,达成。   “这同样是我的胜利。”神绮托着下颌,视线在棋盘上无聊地扫来扫去。她突然伸出手,凭空一引,一个晕乎乎的小女孩便出现在这桌游俱乐部中。   “大,大家好……”小女孩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才一现身,就忙不迭地对在场的诸多玩家鞠躬。并且用怯生生的声音说——   “我,我是新来的该亚……哎呀。”   她立刻就被一旁的怪姐姐抓去好生疼爱了一番,发出一连串细弱的尖叫。   神绮耸了耸肩,她的目的已经完成,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神绮的胜利:该亚的复活,达成。   ——该亚的胜利:   一旁,一个分辨不出轮廓也判断不了形体的异物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吼叫。像是肢体一般的物件肆意地伸展挥舞着,但又不知道表达出了什么意思。   总之,这家伙最终安顿下来之后,似乎是呈现出了某种满足的模样。   ——外神的胜利:██████,达成。   于是在场的所有玩家都转过头,看向那位正在好生‘疼爱’该亚的怪姐姐。   “看我做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是赢的。”怪姐姐放下该亚,这小家伙立刻一溜烟地跑到神绮背后躲起来只露出半截小脑袋——她随即无奈地耸耸肩,拿起一杆怪姐姐专用烟枪长长地吸了一口。   “我想要的,只是看可爱的女孩子们在不同境遇中的奇妙历险罢了。无论她们最终是生是死,是快乐是痛苦,是满载而归是一无所获——这些全都是我所期望的展开。我并不在乎她们收获了什么,验证了什么——虽然我的确给了她们这份任务。但我终究,只在乎她们的这段经历。”   “我很满足,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是赢的。”   ——魔女的胜利:少女们的奇妙历险,达成。   “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神绮托着下巴,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所有玩家一起赢,严格来说只能算是平手的展开?”   “不平手还能怎样,你看看你悔了多少次棋?”原人扫了她一眼,在棋盘外侧,许许多多不同规格的终盘逐一展开。   有些棋盘上的所有棋子都消失了。   有些棋盘上只剩下最后的一枚棋子一家独大。   有些棋盘就和没有下过一样,以前是如何,最终依旧如何。   有些棋盘……棋子自己撞碎在了棋盘的边缘上。   棋盘的数量,是无量之多。但最终,只剩下眼前这么一座平衡的棋局,所有的执棋之手都获得了胜出。   所以,这便是结束。   神绮撇了撇嘴,懒得理会这个没有赢全部就想不认账,且同样不知道悔了多少步棋的家伙。她拍了拍该亚萝莉的小脑袋,牵着乖巧起来的该亚的手,转身便从棋盘边上离开。   “走啦。这局棋就是这幅样子啦。不作出选择同样也是选择,在有新的同类诞生之前,这里已经不值得关注啦。”   “██████”——那个无法辨别具体形态的异物发出一声低吼,同样从棋盘边上移开形体。   “说得也是呢,这局棋已经下完了。该去别的地方准备下一局的内容了。”魔女的手中浮现出一枚新的棋子,那看上去像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打着太阳伞的优雅女性。“不过我稍微有点新想法了喔。在下一局开始之前别来碍事,我想看看小幽香会有什么故事呢。”   她也离去,就此从棋盘边消失。   很快,许多待在附近,围观棋盘但却不参与的玩家也逐一隐没,前往了其它的去处。   于是一切便都安静了下来。   原人看着三足鼎立的棋盘,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也走了。   而当他走开的时候,三枚鼎立的棋子中,代表着‘亚当’的那一枚棋便开始脆化,崩解。但在完全消失之前,却主动地撞上了其它的两枚棋——   三足,可以鼎立。   两极,便要分生死。   而若是三足趋向两极时,在这之间存在一个过程。那枚最终的结果,便只有在将死的   于是一切便都消失了。   桌游俱乐部不复存在,三枚棋子化作乌有,甚至于棋盘本身也迎来坍塌。只剩下最终那一枚孤零零的小光球静立在虚无之中,一闪一烁。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很久。   棋盘的碎屑一点点地朝着小光球汇聚,集中,最后,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会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漫长的过程。   ……………………………………   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   “最后的圣皇也坠落了……果然,你们都死了啊。”   “一切就如同我所计划的一样。旧的宇宙死灭殆尽,而所剩余的残留物则被我们所在的终战宇宙所吸收,构成新的多元。”   洛叶注视着天空,感知着体内关于‘基因锁’这一概念的消除。她知道原人的目光已经从这不再有资格作为棋盘的多元中离去,而这方正在从有限多元趋向无限多元的终战宇宙,便也就此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这便是你所期望的结局?”爱丽丝出现在她身边,问道。“以计谋而非战略,不经由双手而获取的胜利?”   “这便是我所期望的结局,也是我所绸缪的结果。”   洛叶弹了弹手指,收回自己的视线。   “杀光一方,杀光几方有什么用处呢?杀光凡人,杀光万族,杀光恶魔队……我们并非做不到,并非全无把握。但在那之后呢?”   “该亚升不了阶,棋局会继续。”   “人类成不了主角,棋局会继续。”   “而一旦执棋之手的棋局继续下去,我们无论做了些什么,抑或者改变了些什么。其最终的结果都只是在新的棋局中被推倒重来,而到那时,我们甚至就连昔日有所成就时的自我感动都不会留下。”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胜利,是将这些支配着万物命运的执棋之手尽数送走——它们的棋下完了,它们自然就会走。而在这基础上,我们保下来的东西越多,我们的胜利便越是丰厚。”   她注视着爱丽丝,眸若点星。   “那么应该如何胜利呢?很简单,原人的目光移开之前,亚当决不会败。原人的目光移开之后,亚当决不会赢。最终,平衡会被破坏。圣皇之间必然决出生死。支撑人类侧的圣皇和支撑万族侧的圣皇,无论哪一方落入颓势都会想方设法和对方同归于尽,而在那时,我们所在的终战宇宙,以及和我们合作的亚当。便是作为最小,但却能够影响平衡的砝码,也是确保圣皇无一生还的保障。”   “我们所筹划谋算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摆平亚当。而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她看向爱丽丝背后——复制体的爱丽丝和帕秋莉,以及正体的帕秋莉正在那里开着茶会,并且还有两个空位留下。   “所以,我的蠢妹妹。”她回头,伸出手,在爱丽丝的头顶揉了揉。“你现在明白到底什么是赢,然后什么又是输了吗?”   爱丽丝垂落眼眸。   她当然明白何为输赢,目的达成便是赢,反之则是输。而除此以外,中间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代价,留下了多少牺牲。则全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那么,现在赢了吗?   作为中洲队的一员,中洲队如今全员存活,并且不再受主神所拘束从而获得了自由,那么自然是赢的。   作为一个独立的超越种,如今虽然已经不再存在‘四高’这一层次。但自身已然达成了准圣的位格。并且——   她轻轻握了握拳,随着终战多元的拓张而拓张的‘变化’理念正源源不断地向她供给着力量。她的生命层次固然依旧是准圣。但却随着这有限多元朝向无限多元的晋升过程而连锁性的暴涨——准圣和真圣,在生命层次上的差异是是否勘破执念。然而在存在形式上的区别,却是自身的概念是否遍及整个多元。   在过去,只有勘破执念,才能够完全解放‘道’的映射。从而直接从有限通达无限。所以执念不破,准圣便永远只是准圣甚至还有自爆的可能性。然而现在,只要能够和这有限多元一起成长为无限,那么,哪怕执念依旧留存,也能够以这能够触碰‘无尽’的‘量’之堆积变转为真。   换而言之,现在的爱丽丝,其实已经是名为准圣的真圣了。或许当时间继续流逝,无限多元重新落成之后,她如同昔日的古钧一般成就圣皇也未可知。但或许在那之前,她便已然勘破了自身执念,从而成就不朽永恒。   这便是她不再受主神拘束的凭证,也是她作为超越种获胜的证明。   她的所有愿望,都已满足。   不再作为工具,不再作为棋子,不再受拘束,不再有限制。   而不止是她,所有还活着的轮回者都有机会享受到这份伴随着新多元诞生而来的,原本只有先天魔神才能够享受到的创始红利。而更关键的是,在这之上,并不存在一位能够支配或者收回一切的创始神。   所有人都赢了。   所有人都获得了理想的结局。   哪怕就算是那些死去的轮回者,战败的圣皇,它们也并非一无所获——难道主神没有继续存在吗?难道亚空间的深处没有隐藏着万族所铸造的翻转泰拉?难道亚当不再悠哉悠哉地闲暇度假?难道那些死去的圣皇,没有以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留下自己的名?   它们终将会回归,在无量量劫之后,所有战败者终将会重新回归世上。甚至于那些沉睡于死渊深处,和外侧多元一起破碎的该亚侧先天魔神们也会逐一回归。并参与到这座永恒不止的战场之内。   【我赢了。】——爱丽丝想道。因为执棋之手已经不会归来,且在这新生的,正在从有限趋向无限的多元宇宙中,已经没有可以战胜自己的存在。   于是她向洛叶微微颌首,表示认同。   “我知道了,姐姐。我们赢了。”而她的视线稍稍偏移,看向处于永恒战争之中的地上众生。“那么他们呢?他们也赢了吗?”   “他们当然赢了。”洛叶回答:“因为战争本来就是永恒的。而我们实际上的作为,并不是让战火永不熄灭。而是让所有的战败者,都不会亡国灭种罢了。”   她从天穹中伸出手,触碰地面的星点火种。   “所有的种族都是主角,而主角不会死。战败的种族会在新的土地上再度崛起,而后,只要接触它者,便注定会迎来战争。这是必然的规律,是不变的结局。”   她转过头,看向爱丽丝。   “选择战争的不止是我们,他们同样也选择了战争。”   “而在那之后,他们的结局由他们自己决定。”   洛叶转过身,走向茶会。只留下爱丽丝一人注视着星空下的浩瀚大地。   良久。   “神的归神,凡的归凡。”她喃喃说道:“你们永远不会亡国灭种,而你们所会面对的未来,由你们自己决定。”   “发展与变化……果然,这是我的理念呢。”   她转过身,不再去关注这不值得她关注,也不再需要她关注的地上众生。因为她的同伴们正在茶会上呼唤着她,而在同伴们的茶会中,她期望着另一种规格不同的胜利。   ——爱丽丝的胜利:不再成为工具,不再受到限制,同伴全数存活且自由,对帕秋莉的感情永不变更——目标达成。   ——THEEND—— 完本感言,以及新书   @@@@完本了   三百八十八万字,感觉在书客应该能够拿个奖杯。虽说每月月初总是要咕咕那么个几天,但想来我九某人的人品应该还是保住了的。   总之就是这样,毕竟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爱丽丝的故事讲了差不多三年,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感觉或许应该说些什么……但想来想后,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多少话可以说。   只能说感谢吧。   感谢编辑,感谢各位书友的一路支持。因为严格来说,我其实是没啥自信的那一类人。书友们的每一张间贴,每一份评论,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支持。而我也的确是因为有这么多书友们在支持我,我才能够把这本书一直写下去,写这么长。   总之,谢谢。   谢谢各位,让我知道我起码还是能够讲讲故事的。   以及——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新……新书引流   @@@@啊……因为去做了手术,恰了足够多的麻醉和消炎药的缘故,感觉智力大幅度的down了   于是原本的新书只好暂时搁置,因为脑袋实在是转不过来。   不过写书是爱好,是放不下的。所以悄悄摸摸又开了本不怎么费脑子的新新书来复建一番……   ……总之姑且引个流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