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我?你也配! 作者:雀鸣蝉惊 Tag: 异世,慢热 简介: “你曾经让世界陷入永久的纷争和燃烧之中?” “为了保证决战计划的隐秘实施,我使用allow diplo也是很合理的吧?” “你曾经冷酷的将无数人的死亡看成简单的数字?” “为了保证祖国父亲的最终胜利,我使用榨干他们也是很合理的吧?” “你曾经……就没有做过哪怕一丁点善事吗?” “有啊,我不是给那些辛勤工作的外国工人们送去过海星罐头吗?” 撒旦站起身,让出了位子,对着他鞠了一躬。 “请您到主席台上来发言。” 第一章 死后就可以007了 “欢迎!欢迎来到死后的世界。” “你说这句话能不能用伪音再穿上JK装然后加一对翅膀?我会尽量不去看你的脸,至少能让我高兴到再死一次。” “……” “对不起,当我没说,你先继续。” “咳咳……总之,你死了。” “我有印象,但是我记得我在网上投票选的车型不是那种才对。”男人好奇的捏了捏自己被泥头车创出来的内脏,“不痛哎。” “不是,能不能给点正常的反应?「我有印象」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神迹哦!惊讶和不可思议再多来一点都可以啊!” “神?你有几个师?几K舰队?” “还是直接把你枪毙算了。” 男人无所谓的耸了耸了肩:“我只是坚定的现实主义者,神只要没有出现过我就不会承认。相反,假如他真的出现还展示了他的力量,那我就会认可他的存在。” “看来这次来找你还真没错,同时拥有寒冰一般的坚定意志和掀起世界战争的疯狂思维,你就是我钦定的替……代行者!” “不,就是替死鬼吧?” “你应该还有很多遗憾吧?” “怎么突然岔开话题……没有,我是孤儿,遗书在我上班的时候就写好了,受益人是抚养我长大的院长。而且死之前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手机格式化了。” “那你的电脑浏览记录呢?” “大哥,杀谁?” “你的道德底线是否有些灵活?” “不,你这种能跟得上我的交流方式才比较神奇吧?你们这些不应该都是程序设定吗?” 男人颇感兴趣的看着光球,“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工智能?主神?系统?” “麻烦对我尊重一点。”光球闪了闪,好像在表达愤怒,“我们不是被造出来的,我们只是舍弃了躯体这种凡俗的东西。” “哦,飞升了……”男人表情微妙,“那么我能问一下,你挑选我究竟是去做什么?” “将那个世界的发展带回正轨,顺便,帮我们带下新人。” “带新人?那不应该是你去做吗?” “你觉得我的工作是新人能负责的吗?”光球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那些刚刚才拥有独立思维的小家伙,天真又叛逆,总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去做事,所以才会找到你们人类。只有跟着你们见识过人性之后,他们才能真正理解我们的工作。” “听起来像是大学实习。” 男人的身打了个哈欠,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帮你培养一个拥有良好三观的下属。” —— “不是,说什么进入世界的身份比较一般,不能被对手发现,也不至于这么一般吧,我这是在三角贸易的货船船舱吗?” 克劳德·卡奥斯感受着污浊的空气和周围啜泣的人群,低下头看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荧幕。 【欢迎来到克劳塞维茨世界】 【该世界因穿越者的改造,偏离原世界线74.9%,已经影响到世界意识的诞生。所以必须由你负责清理原穿越者造成的问题】 “这算是对前辈下克上?”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屏幕里的信息继续滚动。 【在该世界观下,肉体推荐年龄为16——35岁,其中24岁为最佳状态,发育至肉体极限。 魔力年龄推荐为20——45岁,其中45岁为最佳状态,之后会因为身体素质下滑无法保持。】 【您的人体形象为:16岁人类少年,克劳德·卡奥斯,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姓氏。但是整个家族现在只剩下了纹章和你,甚至连记忆都已经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去了】 “这就是你能给我准备的最好身份?” 【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是的】 “确实是个好理由。” 【该世界为多智慧种族共存世界,人类占据大部分地区,主要势力为欧罗巴帝国和前穿越者组建的圣教教廷,力量体系为魔力与肉体,详细资料请等待分配到的协助者抵达后进行询问】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任务是摧毁教廷吗?” 【你的任务是摧毁前穿越者导致的所有问题,请执行者自行斟酌需要做的事】 “你这就好像说你自己看着办一样。”少年头疼的说道,“所以你这种甲方什么时候死啊。” 【祝你好运】 “我谢谢你。” 克劳德暗自腹诽道。 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事情要是不难,也不至于对方会抓一个死定了的人复活去做,唯一让他有点顾虑的是…… “所以为什么他这么笃定我能搞定这种事?” 少年把疑惑压在心底,总之已经上了贼船就不要再想有的没的,想办法让老板满意比什么都重要。 他环视着周围,他们应该是在一个巨大的马车车厢里,里面全是被捆好的人,连嘴都被塞好了。 “不太对劲啊,这种像是转移犯人一样的手段。”克劳德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人衣服凌乱,显然都是被强掠来的,其中不乏一些穿着考究的人。“难道是绑架?” 很快答案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马车停了下来,所有人被像赶猪一样扔了下来,看着前面腥臭的大坑,所有人都面露恐惧之色。 “居然是邪教……”克劳德表情一垮,本来他也是想过通过异教徒来对付教廷的,却没想到上来就是这么个场面。 虽然他道德底线比较灵活,但是对这种活祭类型的邪教,他见一个举报一个。 人群被赶到了大坑的边缘,周围站着上百名的握着武器,头戴面具的士兵,眼中流出来的恶意让人完全明白,这些家伙全都是被洗了脑的狂信徒。 一个裹在袍子里的人,走到了人群的对面,举起一个泛着绿色荧光的头骨。 “至高无上的死亡啊,我在此向你唾弃!为何你不是一视同仁?为何那些披着教廷外袍的人可以逃避你的掌心? 我绝不会投入你的怀抱!在我把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棍拆穿之前,我绝对会用尽一切手段反抗你!” 克劳德愣了一下,这祈祷词倒是有些意思。 “伟大的亡灵主宰,我在此向您献上我的礼物,请让我在告别这卑劣的肉体之后,仍然能以灵魂活跃于世间!” “伟大的亡灵主宰……” 那个人还在祈祷,一道声音却生生插了进来。 “我将这里所有信奉于您的信徒都献祭于您。所以请允许他永远侍奉在您的身边。” 克劳德咧开一个笑容,他最喜欢看这帮狂信徒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这波啊,这波是反客为主。 第二章 充值到账 克劳德吸引了包括身边人的所有视线之后,挣开了对他来说脆弱不堪的铁链,一把抢过旁边没回过神来的士兵手中的长矛,一脚把他揣进深坑。 士兵戛然而止的惨叫声似乎让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去,杀了他!他一定是目标之一!” 上面的祭司跳着脚,扯着嗓门高声呼喊。 克劳德已经大开杀戒了,作为一具崭新的身体,用这些比杂鱼强不了多少的家伙来试验再适合不过了,而且还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用长矛把两个冲过来的士兵串在一起,然后拔出他们腰间的短剑,直接扔出去洞穿了还在那里尬舞的祭司。 人群已经开始尖叫着四散,但是那些士兵们可没有要怜惜他们的意思,锋利的刀刃劈开碍事的人之后直取克劳德。 然后被一根铁链锁住喉咙,夺下武器之后被一刀戳穿心脏。 人群中也有两人暴起发难。 克劳德提前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了,原因很简单,他们从车上下来之后的视线全部投向的同样的地方,那都是适合一两人防守的小隘口,或是长矛无法展开使用的地方。 所以在克劳德率先出手之后,两个人直接假装逃窜,逼近士兵之后瞬间挣开锁链,杀死对方抢夺武器。 克劳德开始主动的庇护那些平民,毕竟保留了自己的那张魅力19的帅脸还特意调的年轻一些,就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人畜无害。 而那两人则没有任何要靠近的意思,年轻的那个倒是很想来克劳德这边帮帮忙。 “阿德林,那些平民……” “我们来不及管那么多了,亚诺什,你听见那个邪教祭司的话了,他在找「目标」!我们不是被牵扯进来的,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一定要冲出去!把消息传递给路德维希殿下!” 年长一些的人一把拉住他,小声但急切的叮嘱道,这才说服了年轻的亚诺什,青年人挣扎了一下,还是跟着阿德林闷头开始向外冲杀。 克劳德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扔掉手上挡住了几发弩箭的尸体,看着两人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难怪那个光球把自己塞进这么一个尴尬的开局里面,原来是身边有两个肩负秘密的家伙正在被人追杀。 “殿下……能用这种称呼的,至少也是公爵以上的位置,要是运气好点的话。” 【路德维希殿下是欧罗巴帝国的三皇子】 克劳德眉头一挑。 “协助者?” 【没错,我是这一次跟随你学习的学员,根据你们人类的习惯,同时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叫我系统就行。】 “好吧,系统,首先你得告诉我——你是男是女?” 就在系统被他整不会了的时候,场上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已经被克劳德一把剑插得前凸后翘的祭司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的头骨散发着骇人的绿光。 “起来!亡灵主宰的追随者们!还没到你们休息的时候!” 除了被克劳德扔进坑里的倒霉蛋之外,其他明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士兵居然全都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那个亡灵主宰真的存在?” 克劳德抬手削飞了一个士兵的头颅,却发现它依然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挥舞着刀剑跌跌撞撞的向自己扑来,眼睛都在发光。 “就算我死后,被吊在路灯上,我也要说,亡灵主宰当资本家天下第一!” 【不,从实力上来说,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任何「神」,确实有亡灵这个种族的。但是这个亡灵主宰是虚构的,眼前的所谓「亡灵」不过是不死者罢了,灵魂被拘束在容器里,所以你砍那里都没用。】 “那你说个有用的出来。” 【凝结你的魔力,砍出去。】 克劳德言听计从,三具扑过来的尸体瞬间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你用魔力打破了拘束灵魂的力量,灵魂消散之后,那些不死者自然不可能再爬起来。】 “谢谢你,系统。” 【不客气。】 克劳德这边再次大开杀戒,那边的两个人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是憎恶!该死!” 亚诺什紧张的大喊,对于一个初次上战场的忠义骑士来说,无数尸块包裹的巨大缝合怪委实不是一个可以力敌的对手。 但好在他还有可靠的前辈。 阿德林将所有的魔力注入手中的长剑,大喝着用猛然伸长的光刃将憎恶腰斩,直接打碎了身体中间的灵魂寄宿核心。 瞬间这个怪物就变成了一摊腐臭的烂肉。 “快走!”阿德林一边剧烈喘息,一边立刻迈开脚步。 即使是一名公正骑士,刚才那一击也有点消耗元气了。 但是他明白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快,绝对不能被任何东西绊住脚步。 就在他们快要能跑出洞口的时候,寒芒一闪而过,亚诺什一愣神的功夫,阿德林已经惨叫着踉踉跄跄的退了回来,从他的伤口里,已经能看见蠕动的内脏了。 “你不会以为我们只准备靠一个区区求知法师来对付你吧,阿德林阁下?” 戏谑的声音传来,让两名骑士的神色同时一沉。 “你是谁!” 亚诺什立刻举剑突前,站到了阿德林的身前。 “不行!亚诺什!退——” 但是年轻人的脑袋已经飞上了半空。 “真是没教养,大人之间谈话的时候,轮到的你插嘴?也就是能在三皇子手下才能看见这么无礼的家伙了。” “法比安,你这混蛋……” 阿德林脸色阴沉,他没有时间悲伤或者吼叫,二者都只会浪费他的力量和鲜血,而现在他两样都缺。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各为其主罢了,”法比安轻笑着走进了洞穴,“我出现在这里,你应该能明白吧?” “二皇子也真是缺人手到了极点了,连你都排出来了,不过也对。如果不是你亲自下场,那些废物要怎么逮住我?” 阿德林讥讽道。 “确实,所以你更应该明白,这一次路德维希殿下已经是插翅难飞了吧。” 法比安轻轻伸出手,像是想邀请阿德林。 “约阿希姆殿下求贤若渴,只要你投靠过来,各个骑士团里的大队长职位,随便你选。” “哼,封官许愿……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会投靠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看着离自己足有十步之遥的手掌,阿德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森冷的笑容。 “是担心我杀了你吗?” 第三章 双打 法比安没有动怒,只是轻笑着摇头,他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的劝降,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投靠约阿希姆殿下。毕竟作为一名教官,只要有你在,我们就会有足够的新鲜血液,再也不会因为人手问题屡屡被大皇子压制住了。” 阿德林只是啐了口血沫。 “那么,该结束了。”法比安没有要上前补刀的意思,“我知道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最擅长抓住敌人的漏洞,一击必杀。所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这里有上百名不惧生死的邪教徒,他们死后还有上百具行尸,等到你把他们都消灭了,才会轮到我来为你收尸了。” 法比安得意地拍了拍手,呼唤洞穴深处的士兵,而阿德林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绝望。 对方太了解他了,迄今为止法比安只出了两刀,一刀重创自己,一刀杀死亚诺什。 除此之外再没有走进过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甚至自己示弱都没能让他放松警惕,这让脑海里所有的反击全部化作了泡影。 不过骑士还是紧紧抓住了自己手里的剑,准备好了对付那些涌过来的杂鱼。 他已经向那位殿下宣誓效忠,所以无论有没有胜利的可能。直到死亡来临之前,他都会战斗到底。 掌声已经消失了,但是没有任何一名邪教徒从洞穴里冲过来杀向阿德林。 “咕噜咕噜” 一个圆球滚过地面的声音,撞到石头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是那个邪教祭司手上发绿光的头骨。 如今没有了使用者的魔力输入,也不过只是一个结实点的老骨头罢了。 法比安脸色变了,阿德林的眼中却有一道精光闪过。 “虽然我只是一个流浪骑士,但是似乎卷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贵族斗争当中了啊。” 一个面带稚气的少年略显苦恼的走了出来。 “你是谁?” “叫我克劳德就好啦。” 男孩爽快的说。 “克劳德骑士,我是二皇子约阿希姆殿下的心腹,法比安骑士,只要你现在愿意帮我杀死这个叛徒,我会举荐你加入任何一个你想加入的骑士团,我以骑士的公正起誓!” 法比安的反应很快,这位少年能够解决里面所有的士兵和行尸,甚至还处理掉了那个求知法师,对方绝对是英勇骑士巅峰,甚至半只脚踩进了公正骑士的境界。 绝对的天才! “骑士的公正?如果你有那种东西的话,为什么会和这些垃圾为伍?”克劳德摆开架势,“我本来是假装平民前来清理这些邪教徒的,却没想到居然能遇见他们的幕后黑手,居然还说自己是二皇子殿下的人,编故事也不编的像一点。” 法比安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对方已经听见了自己之前说的话,结果误以为自己的招揽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 他只能阴沉着脸,一边盯着克劳德,一边还要注意防范已经挣扎着爬起来的阿德林。 克劳德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接就是大剑糊脸,这份耿直反倒是让法比安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以为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一定有什么后手,再加上阿德林在后面虎视眈眈。所以他现在压力有点大,只是一味的在防守。 不过真正原因是克劳德一点都没学过双手大剑是怎么用的,基本上全靠蛮力和反应速度打到现在。 假如不是洞口处还算比较开阔的话,搞不好大剑都可能会撞在岩壁上,来个原形毕露。 而之所以他现在还能跟踏入公正骑士多年、学习过多种剑术的法比安有来有回甚至还能略占上风的原因是…… 【对方这样的架势弱点在右侧肩胛处。因为挥剑角度所以无法有效抵抗沉重的斩击。】 克劳德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逼迫法比安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右肩肩甲上一道深厚的印记说明这次防守他是真正吃了亏的。 法比安瞥了一眼身后只有几步的洞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退了。否则到了外面,地方空阔,自己就要面对两个人的夹击了,那时候情况只会更糟。 不能等了!哪怕这家伙还有什么后手也必须上了,先杀死一个再说! 男人眼神一狠,趁着后退拉开到克劳德扑上来的这个间隔,将魔力注入手中的剑,同时做出一个防守的起手式,将魔力的光辉隐藏在宽大的刀刃之下。 然而一把扔过来的大剑完全打破了他的准备。 阿德林再次抓住了敌人稍纵即逝的破绽。 法比安刚刚蓄力到一半的魔力被迫释放,格挡开了飞来的大剑,然后来不及收招,只能硬顶克劳德一击,被推动的剑身狠狠敲击在自己的胸膛上,心头一闷,被硬生生推出了洞穴。 男人咬着牙想要继续拉开距离,但是紧跟着克劳德的阿德林已经是后发先至的扑了上来,又是一击势大力沉的斩击,震伤自己内脏的同时,终于破开了法比安右肩的铠甲。 “阿德林!” 被疼痛激发的法比安愤怒的大吼,在握剑的右手使不上劲的时候,左手狠狠地捣向了阿德林胸口的伤痕,甚至直接深入了他的腹部,坚硬的指铠都已经能感受到那柔软的内脏了。 但是阿德林更狠,他直接放弃了自己手中捡来的亚诺什的武器,两只手狠狠地环抱着禁锢住法比安。 克劳德的大剑已经斜着从法比安的右肩直插下来,深入肉体,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被完全搅碎的肺部和心脏所涌出的鲜血,已经从他的喉咙里激射而出,喷了阿德林满头满脸。 阿德林松开已经死去的尸体,坚定意志的那口气被抽走之后,大量流失的鲜血和疼痛迅速地击垮了这个男人。 【内脏遭遇震伤,失血严重,但是仍有抢救的可能,对方的最后一击没能捏碎任何器官,只要先止血然后缓慢……】 系统还在絮絮叨叨的告诉他抢救方法。 而克劳德已经满脸肃穆的走到躺倒的阿德林面前。 “对不起,我对您的伤,无能为力了。” 第四章 保持可利用价值 阿德林喘着粗气,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干了,疼痛到麻木,手脚却在发冷,这是失血过多的情况。 “您还有什么话需要我帮您带给您的亲人吗?虽然您抛下平民选择离开,但是作为并肩作战的人,我愿意为您效劳。” 克劳德轻轻半跪下来,和阿德林对视。 “你是一个高尚的骑士。”阿德林叹了口气,“我早就该死了,死在刀剑下总比死在毒药下好——假如我没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的话。 男人凝视着克劳德,万般心思转过,最终决定赌上一把 “虽然这句话羞于启齿,但是能请你我帮我一件事吗?” “您请说。” 阿德林拿起自己的剑鞘,掰开花哨的有些不像他风格的外壳,拿出了一封被藏在里面的信。 “请务必把这封信……交到路德维希殿下的手中……趁一切、一切还没晚。” 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 “殿下就在、就在南方,萨克森堡,一定、一定不能让殿下走原来的路线……苏台德山脉,有、有敌人……” 克劳德将信接过,珍重的贴身放好,然后看向阿德林。 “您放心,我一定会送到的。” “谢谢……请带走我的剑吧,一定可以帮到你的。”骑士的呼吸已经变得微弱起来,“不过,能否再帮我私人,传达一句遗言吗。” “您请说。” “帝都,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那是我的家,报我的名字——阿德林·鲁伯特。请告诉我的女儿……希望她可以放下一切本不属于她的责任……自由的活下去。” 阿德林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克劳德点头应允,随后站起身,微微鞠躬,准备离开。 “很抱歉让你看见我抛弃平民的样子,请您务必相信,骑士应当是守护弱小的存在。” 阿德林的声音微微大了一点,随后彻底消失了。 克劳德顿了一下,转身看去,骑士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系统,告诉我治疗手段。” 少年已经扒掉了阿德林破烂的铠甲,撕扯下里面的亚麻布内衬,制作绷带止血。 几名幸存者也大着胆子走了出来,看见克劳德在忙碌,都走上来道谢,然后在一旁打下手。 忙碌了一通之后,终于让骑士的转态稳定了下来,克劳德打开自己顺来的阿德林的钱袋,分给了幸存者每人一枚金币,拜托他们带走阿德林并好好照顾。 看着几人千恩万谢的驾着马车离开,克劳德才拿起阿德林的剑,找了根藤条系在腰上,迈开脚步向南方走去。 “现在能够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详细信息了吗?” 系统很快将一条条信息呈递到克劳的眼前。 这个世界由两片大陆组成,北方大陆气候宜人,南方大陆却气候险恶,一片不毛,几乎不能让人类居住。 两片大陆东西相交形成了中间一片巨大却几乎无风无浪的海洋,被称之为陆间海,只在西边有一处不过数十公里的海峡,与西部的亚特兰蒂斯海相连。 北方大陆上有着人类最强盛的欧罗巴帝国,北至斯堪的纳维亚冰封山脉,南至和南方大陆隔海相望的直布罗陀海峡,都是它的疆域,而唯一能与它抗衡的,只有位于圣山以南的圣教教国。 除此之外,还有位于大陆东南安第斯山脉脚下,坐落着多个王国,以及占据了大陆以西数个群岛,拥有人类最强海军的弥赛亚商业联盟。 而在人类王国的东北方,那里有着辽阔的森林,里面生活着寿命悠久的精灵一族,往北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兽人在那里过着游牧的生活。 至于人类王国的正东,那里则被称为恶魔之地。据说那块巨大的盆地,是因天罚才出现的,里面有一条通向地下世界的巨大通道,里面汇聚着无数的黑暗,被奴役的矮人们日复一日的被迫开凿着隧道。 也因此,圣教与欧罗巴帝国第一次放下矛盾,在盆地唯一与外界连通处,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要塞。 “君士坦丁堡好耶!” 少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欢呼。 似乎是实在太过疑惑,系统还是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救他?】 “因为有那些幸存者会证明我的品德和荣誉,所以我更需要这封信作为投名状。” 克劳德拍了拍胸口,那里正摆着那封信,脸上露出了阳光的微笑。 “我必须让他知道,要么选择相信我,要么就只能带着那个秘密死去。” “而一个年轻的骑士,出于自身的正义感,排除万难、跨越艰险只为了一句临终的托付。 怎么样,是不是听上去非常令人敬佩?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我切入三皇子麾下的动机和时间吧?” 【如果这段话不是你说出来就更令人敬佩了。那么为什么你又要救他呢?难道说是最后那句话触动了你,让你相信他是真正的骑士?】 “因为这是两码事,当他选择把信交给我之后,他对我的作用就改变了,从「我需要他手里的这个东西」,变成了「我需要这个人活着来为我站台」。” 克劳德脸上的微笑毫无变化。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心中还残存着未被消磨干净的正义,却分得清主次与是非——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活下来,他会感激我的,毫无疑问” “这就是我投靠路德维希殿下势力的双保险,从刚才的对话中能发现,他是一个骑士教官。 如果说传递这份信是我的敲门砖,那这些人脉至少也是保证我不会受到排挤的护身符。”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行为理解成,你一定会把每个人能对你产生的好处全部榨干,才会恋恋不舍的放手。】 “两个错误,首先,你应该说这叫等价交换,我用他的命交换我在那个势力的立脚处。” 克劳德微微错开脚步,避开穿透了茫茫雾气直射而来的阳光。 “其次,我放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恋恋不舍。” 第五章 准备工作 萨克森堡城外,克劳德仔细打量着城头的旗帜。 “除了萨克森大公的黑森林旗帜,还有代表皇家的双头鹫……看来我们的路德维希殿下还没有离开萨克森堡。” 【所以你要立刻进去送信吗?】 “不急,锦上添花这种事情永远不如雪中送炭。”克劳德显得好整以暇,“这份信里的内容你不是已经扫描过了吗?无非是二皇子手下那些人消失了,以及萨克森大公不值得信任这种事。 情报这种东西,只有能左右局势的人掌握了才会有用,到了其他人手上,可就太浪费了。” 【这是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你只有一个人,实力勉强算是公正骑士,要怎么在如此庞大的势力之间牟利?】 “在解惑之前,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详细描述一下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 克劳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向苏台德山脉的方向走去。 【骑士实力的划分是根据肉体强度为主,魔力为辅助,分为忠义骑士、英勇骑士、公正骑士、谦逊骑士、荣光骑士和战魂骑士,而魔法师只单纯根据魔力量来评判,分为学徒法师、求知法师、高塔法师、魔导士、龙灭魔导士、天陨魔导士。】 “那我现在算是公正骑士?” 【你选择的肉体年龄只有公正骑士巅峰,魔力量刚刚抵达魔导士。作为协助者,我掌握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法术,只要你愿意将魔力支配权交给我,我可以充当一名资深的高塔法师】 “没问题,这样的话我更有把握了。” 【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这依然不能弥补多少实力差距,你只是肉体强度达到了公正骑士,并没有任何辅助的训练,剑术、枪术、盾术、弓术、骑术你一样都不会,而且骑士都会有扈从跟随,持盾扈从、持弓扈从、持枪扈从。他们虽然是扈从,但是也能算是骑士级别的战力,而且擅长和追随的骑士配合。】 “意思是之前那两个家伙互殴算是迫不得已?” 【没错,我建议你不要急在一时,你的魔力量和肉体强度都会随着你的年龄自动增强,始终保持在这个年龄的极限,这就是为你塑造出的这个世界最强的身躯。你甚至无需进行修炼,投靠一个势力之后,大可以用来补足过去所缺失的东西。】 克劳德听的双眼一亮:“也就是说,我不用努力,只要正常发育就能升级变强?” 【没错。】 “那可真不错,看来我选择16岁还能有意外之喜。”克劳德微笑着,“你说错了,越是这样,越要加快进度了。因为这简直是让我拥有不同身份的最好办法了—— 人们会关注天才,却不可能相信一个超越他们理解的生物,16岁的公正骑士已经很夸张了。假如再出现一名高塔法师,你觉得他们会怀疑那会是我吗?” 克劳德眯着眼看着绵延的山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你是能充当一个全能雷达的对吧?” 【只能是十公里之内】 “足够了。”少年点头,“给我施加一个隐匿身形的法术,同时直接开始扫描吧。” 【可是,扫描什么?】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扫描人群聚集的地方咯。”克劳德已经开始了疾速奔跑,“之前那个叫法比安的家伙说过,二皇子最大的弱点就是缺少人手。所以出来追阿德林的时候只能他亲自出手,还找来了根本不搭调的邪教来帮忙。所以很明显,二皇子已经把所有的人拿来对付自己的弟弟了。” “这些人的数量一定不会少,所以难以长久的掩饰他们的行踪,就算萨克森大公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还帮他们打扫手尾。 但那只是在萨克森公爵领内能做到,他绝对不会同意一名皇子死在自己的地盘的。 所以战斗地点会在波西米亚行省的苏台德山脉内——但那个地方可不会有人帮他们掩饰。” 【所以他们只能在三皇子动身之前不久再集合,赶往那个隘口。】 “Bingo,所以只要找到他们的集合地点就行了。” 克劳德笑着拍了拍自己已经捆扎在背上的长剑。 “作为一名肉体能力绝对超过他们想象能力的法师,能玩的花活可是很多的。” —— 伊欧文看着眼前燃烧的地面,脸上表情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袭击发生在晚饭的时候,几名打水的士兵被巨大的炎爆弹瞬间蒸发,爆炸声响彻天地。 结果等他们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就好像那个法师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的法师全部都肯定绝对没有传送魔法的痕迹,于是他下令把人散出去找。 他们干的事情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从昨天将人手集合之后,所有路过这里的商旅都被他们一一清理干净,就为了不留任何破绽。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无意中撞到的吗,还是……” 伊欧文有些拿捏不准,因为萨克森大公给他的消息是路德维希皇子依然会经过这个隘口,也没有任何人来传递任何消息给三皇子。 搜索不了了之,伊欧文只能将巡夜的人手加倍之后,也去休息了。 半夜,火起。 起火的方式非常离谱,以至于根本没法责怪守夜的人。 有人从山顶向位于山谷的营地砸下了十几颗点燃的巨大石球,然后所有人被弄得鸡飞狗跳灰头土脸之后,杀向山顶的人回来说找不到人。 伊欧文明白这是对方在恶心自己,伤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他有心放弃今晚的休息,让所有人蓄势待发。 但是明天下午路德维希才会抵达这个隘口,这样的选择只会令他们的状态下跌严重。 他只能命令两名公正骑士带着两个小队在两侧山顶驻守,还特意分配了两名求知法师,为了第一时间示警。 示警确实做到了,因为炎爆弹的轰击再次响彻山谷。 但是对方居然能在他冲上山顶的这短短时间里,强杀了整支小队,然后潇洒地离去,再次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驻守在对面山峰的队伍只说看到一阵火光,然后就是爆炸声。等他们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而伊欧文只是看着那名公正骑士的尸体,表情阴郁。 他的死因是并不是魔法,一把剑轰碎了他手中试图格挡的武器,然后深深的穿透铠甲,几乎把他劈成两半。 这是绝对的骑士等级压制! 第六章 各方打算 “混账……看起来像是专业的斥候小队,至少一个顶尖的高塔法师,一个谦逊骑士,这种等级还出来搞暗杀的家伙,难道心理没有一点点荣誉感吗?” 伊欧文在心里怒骂,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重重地将手里的大剑敲击在地上,让稍显混乱的人群恢复了一点秩序。 “不要慌乱,对方这么做反而表明他们缺乏人手,只能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所有人马上回到营地收拾,立刻撤退。” 他的副官脸色微变,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询问,等所有人都下山,才小声的开口。 “将军,为什么要撤退?” “袭击计划暴露了,不撤退怎么办?”伊欧文叹了口气,“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这样折腾到天明,路德维希隔着十几公里就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伏击已经不可能了。” 副官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将军,这一次约阿希姆殿下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能促成这次机会,假如放弃的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说放弃伏击而已。”伊欧文轻轻摆手,也向山下走去,“做出撤离不过是给人看的而已,只要他们觉得我们放弃伏击,自然不会再继续追着我们。” “您的意思是……” “强袭。” 伊欧文冷冷地说。 “我们都是骑士,哪怕撤退出山脉,再杀回来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事。大概三皇子正在得意,只用几个人就把我们从他的道路上赶走了——正好抓住他们以为不会再有伏击的心理,我们一人双马,不作停歇赶回来” 男人冷笑着看向崇山峻岭。 “你去通知另一边的部队,原定计划不变,他们做砧板,我们做刀!” “是!” —— “路德维希殿下,您还有陛下的旨意在身,我就不多留您了。希望您在从波西米亚行省回来之后再从我这里经过,我一定会用丰盛的筵席招待您。” 萨克森大公满脸笑容的欢送自己的贵客。 “您这次的款待已经有些稍显昂贵了,下次我希望能更简单一些才好。”路德维希微笑着谢绝了萨克森大公派军队跟随的请求,骑上马,带着卫队继续向波西米亚前进。 老人微微鞠躬,以示敬意,随后目送着他们。直到最后一名骑士出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 “父亲,这次您可立下大功了。” 站在他身侧的一个男人神情有些激动。 “这下子,路德……” 啪! 老人霍然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的儿子脸上。 “闭嘴!” 费奥多尔·萨克森茫然无措的惶恐低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永远不要重复你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老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立功立功!这是皇家自己的事情,能把甩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要什么!” 男人唯唯诺诺的低头应是、“滚吧,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再城堡里呆着!不准出去找你那些情妇,也不允许喝酒,给我等到事情完全结束,你才准开口讲话!” “是、是。” 费奥多尔匆匆的逃离了他父亲的身边。 老公爵看着自己儿子仓皇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无需如此担忧,大公阁下,您身体依然健硕,还有的是时间教训大公子。”一个人从阴影里轻轻走了出来,站到老人身后。 “你来了,弗洛里安。”科特林又是失望又是愤怒的评价自己的儿子,“哼,养了几十年都还是这副脓包样,我还能再养他几十年吗?真不知道这副纨绔样子将来要怎么把公国继承下去!”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不是已经帮他铺好路了吗?”弗洛里安转身,眺望向出城的队伍,“虽然您是大皇子这边的人,但是有了这个人情。就算将来是二皇子登上帝位,想来萨克森公国依然不会受到任何打压的。” “唉,我其实真的不想参与这件事。”科特林叹了口气,“但是一来大皇子下令让我配合,二来,就像你说的,这位约阿希姆殿下的手段连我都有些不寒而栗,我宁愿得个两头下注的坏名声,也更不愿意得罪他……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老人摇摇头,开始下达命令。 “算了,不管这些了,弗洛里安,你务必要将任何可能泄露这件事的人全部抹掉,我会从莱比锡骑士团抽调两个长骑士大队给你,他们是最好的刀,记住,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大公阁下,不过还请恕我直言。”男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最有可能泄露这个秘密的,恐怕是……费奥多尔阁下。” “没事,帮我监视住他就行,我的儿子可以平庸。但是绝不能愚蠢,如果这件事他都不能做到守口如瓶——”科特林闭上了眼。 “能继承我位子的,可不只有他,我虽然没有那位一样的铁石心肠,但是换一个继承人还是能做到的。” “是,大公阁下。” —— “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见路德维希殿下。” 少年表情焦急的站在萨克森大公的城堡前。 “你是什么人?居然说要见三皇子殿下?”守门的士兵冷笑了一下,“至少也得穿一套军队信差的衣服吧?” 少年气的满脸通红:“我是受了别人嘱托,要将一份信交给皇子殿下,说有人要谋害路德维希殿下。”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吓到了,守门的长官立刻走了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要暗害路德维希殿下,我是来给他送信的。” 军官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是他也不敢直接把人扣下。 “你跟我来,我要先禀报大公阁下。” “好!” “你叫什么名字?” “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 第七章 公爵之女 “你说什么?”弗洛里安愣住了,“你再说一遍。” “外面有个年轻人说要见路德维希殿下,有人让他给殿下送一封信,说是有人要谋害殿下。” 军官一五一十的把详细情况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带我去见他。”男人脸上表情并无异样,只是带着自然而然的疑惑。 可是他心里早已波浪滔天。 “怎么回事?二皇子那里的消息泄漏了?怎么可能有人来传达这个消息?” 他快步走到城堡门口,克劳德正在那里等着他,满脸疲惫,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连夜赶路而来。 “你就是来送信的人?” “是的,是我。” “信呢?” “抱歉,除了路德维希殿下,我不能把信给任何人看。” 克劳德拒绝了他的要求。 弗洛里安并没有动怒或是表现的太过急切:“我并不是要看信的内容,我只是想看看那封信的外观和蜡封。毕竟皇家的信件由一个少年来送,还是如此重要的信件,我必须验证一下真伪。” 少年迟疑了,不过他还是拿出了那封信,却只是拿在手上,没有要交给他的意思。 不过这就足够了,弗洛里安一眼认出了那个蜡封上的印章,这种东西没有人敢私刻。 否则连他邻居家的狗都会因为包庇罪被吊死。 “好的,我知道了,那个请你送信的人是谁?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弗洛里安笑的和蔼可亲。 “他叫阿德林,他说苏台德山脉里有危险,让殿下不要按照原来的路线继续走。” “阿德林……”男人双眼微微眯起,他知道这个人,是三皇子手下的骑士教官。 虽然实力不算强大,但是练兵能力堪称出类拔萃。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通知殿下马上回来的。”弗洛里安露出了微笑,“克劳德先生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想等殿下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召见你的。” “殿下不在?”克劳德一愣。 “是啊,殿下今天一早就离开了萨克森堡,不过无需担心,我们会尽快通知殿下的。” “不,我也要去!阿德林先生嘱托我一定要尽快将信送到殿下手上。”克劳德急切的说,抬手把信塞进怀里就要出发。 “不,克劳德先生已经很疲惫了,还是不要再奔波了,我这就安排房间让你住下。” 弗洛里安坚持道,“请放心,事关殿下安危,我一定会全力追上路德维希殿下的。” “那……好吧。”少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就看起来昏昏欲睡一样,“那就麻烦您了。” “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请跟我来吧。” 弗洛里安笑着伸手带他走进城堡。 “你们几个,直接去门厅那里集合,这是大事,不准乱嚼舌头,明白吗?” “是,弗洛里安先生!”军官向他敬礼,然后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你叫弗洛里安?” “是啊,现在还没做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我是这座城堡的管家,弗洛里安。” 男人笑着将他引到一个房间里,少年甚至来不及洗漱,趴倒在软绵绵的天鹅绒上,立刻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弗洛里安轻轻摇头,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给我看好他,不准他去任何地方。” 他冷淡的对外面的卫兵下令。 “是!” 随后他走到走廊上,打了个响指,旁边的女仆赶紧走过来。 “大人?” “去通知一下女仆长,一会门厅会有很多污渍需要清理。” “是,弗洛里安先生。”女仆赶紧离开了。 男人看着女仆离开,转过身对着阴影开始下令。 “去查那个人的所有行程,在哪里出现的、经过哪里、接触了什么人,全部列出来,交给我甄别。” “是。” “莱比锡骑士团的人到哪里了?” “正在进城。” “好,你去做吧,记得派人把门厅里的人杀光。” “是。” 弗洛里安继续向楼上大公的房间走去,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 嘎吱。 克劳德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手里的剑已经架在了从柱子里走出来的人脖子上。 “看来不是个天真的白痴,真不错,看来能让我少费不少口舌了。” 进来的少女看着脖子上的剑刃,只是挑了挑眉毛。 “你是谁?” 少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衣衫华贵,气质典雅,十足十的贵族少女——假如不是穿着一身似乎是睡衣的话。 克劳德心里有了猜测,能住在这个城堡里,还能知道这些客房的密道,除了情妇之外唯一的可能…… “萨克森公爵的女儿,达妮娅·萨克森。” 克劳德脸色古怪的收起了剑,似乎这次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我是来通知你,你要是想救那位路德维希殿下,还是抓紧时间吧,他上午出发,现在估计都已经快要进苏台德山脉了吧?” “可是弗洛里安先生不是已经……”克劳德故作迷惑,他得试探一下这个女孩。 “那是骗你的,那些看见你的士兵已经被全部杀光了,你要是不想也死在这里,就快点去通知那位三皇子。” 达妮娅抬了抬下巴,扔给他一副地图,“看见红色的标记了吗?那就是他们会经过的隘口。”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说到底我对于你知道这件事情就很疑惑了。”克劳德轻笑着,和少女互相对视。 达妮娅看着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么说,你其实知道弗洛里安在骗你?” “当然,他装得太刻意,太想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以至于对有人谋害三皇子殿下这件事变现的太过不急不慢。” 克劳德慢条斯理的说,“我所没想到的是你,为什么公爵之女会来寄希望于我这个小人物,去破坏你父亲的计划呢?” “那不是我父亲的计划,父亲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这种事能不碰就不碰,可是两个皇子同时施压,他必须去做。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所以他会尽心尽力去帮忙收拾手尾,现在应该有人已经去查你的行踪了。” “至于我,只不过是想试试罢了,父亲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人不死在他的地盘上就不会牵扯上他,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至于我那个蠢货大哥,应该还在做立大功的美梦吧?” 少女冷笑一声,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厌弃。 第八章 自投罗网 “是吗?” 克劳德轻轻笑起来,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无所谓,你只要愿意去救三皇子就行了。”达妮娅起身准备离开,“马圈在城堡的北面,想要走的话就尽快吧。” “请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然后我就会离开。” 克劳德放下剑,拿起了水壶,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在系统通知他无毒之后,才倒进水杯喝了一口。 “说。”少女站在密道口,双手抱胸。 “达妮娅小姐,你这么急迫的要削弱你的父亲和哥哥,真的有把握继承萨克森公国吗?” 她脸色骤变,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脖颈。 “喔喔喔,别这么激动,达妮娅小姐。”克劳德速度更快,他手里的剑再一次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放肆的伸向她的胸口,一把将那个魔法坠饰拽出来出,掐断项链,放到眼前打量。 “寒冰守护?很聪明的选择,只有要魔力波动,要不了一分钟就会有人冲进来,把我乱刀砍成肉泥。而即使是谦逊骑士也不可能在三分钟内破开这个魔法。” 达妮娅死死的盯着克劳德。 “你到底是什么人?能认出这个魔法,绝对不可能是普通被卷进来的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达妮娅小姐,你真的有继承权吗?” 克劳德只是收起了手中的挂饰,似笑非笑的把少女架在墙角。 达妮娅愤恨的看着他,然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重新睁眼,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有继承权,因为我的父亲只有两个孩子,而我的大哥又实在是烂的可以,他如果不想被他的弟弟继承的话,就只能保留我的继承权了。” “难怪。”克劳德理解的点点头。 “这样就好理解了,你来根本不是觉得我能救出路德维希殿下,而是单纯的想把事情闹大,謀刺皇子这么大的事,皇帝一定会追查到底,而只要我能闹出萨克森大公遮掩不掉的动静,他是绝对逃不掉清算的。只不过他也没直接参与,所以很可惜不会是断头台呢。” 达妮娅只是扭过头去不看他,这次自己真的失算了,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骑士精神入脑的小男生,结果居然是早就洞若观火,单纯的来等自己上钩…… 不对,这家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想法? 达妮娅霍然转身,仔细的打量着克劳德。 “看来还不笨。”少年笑了笑。 “我是自己撞上来的?你原本就清楚过来是自投罗网?”达妮娅难以置信的问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路德维希现在是必死的局,你一个人能做什么?除非你有一支军队!” “所以,你瞧,我不是过来借军队了吗?” 克劳德迎着达妮娅震惊的目光,冰冷的剑锋轻轻挑起少女的脸,光滑的肌肤被冰冷贴紧时,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亲爱的达妮娅小姐,你现在是我的人质了。”少年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吐出的暖风却比脖子上剑刃还要冰冷。 “原本我想着是不是先大闹一场才能引来足够的追兵。可是你似乎给了我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克劳德强硬的把挣扎的达妮娅扭过身躯去,从床单撕下一根布条,绑住她的双手,还贴心的从衣柜拿出一件风衣披在她的身上,腰间再绑上一道固定衣服。 “外面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这种时候出门,可要多穿点。”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达妮娅拼命地挣扎着,可惜作为大公和情妇们幽会的场所之一,这里的隔音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我可不担心什么后果,需要担心的是你才对吧?你真的想好了借口,向大公说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还不会被剥夺继承权吗?” 克劳德的话语让少女的身体陡然僵硬起来,以至于少年把将她夹在胳膊下从打开的窗户跳下去之后,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高声求救。 所以克劳德粗俗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让她惊叫出声。 “你得表现的像一个人质才行,我绑架你都没人知道不来追我,那我不是白绑架了吗?” “你这个混蛋!没有半点骑士风度的流氓!我怎么会相信你是一个单纯的骑士!” 达妮娅感觉自己要气疯了,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天之娇女,连她爸爸都没有打过她。 “你的骂人水平就只有这样?我的评价是,听上去实在夸我。”克劳德骑上了马,将她扔上另一匹马重新绑好,直接冲开了马厩的大门。 “另外你最好声音再大一点,要是吸引来的追兵不够多,你可能就要跟我一起和三皇子殿下殉葬了。” “死就死吧,反正我父亲也会认识到我的想法,没有继承权的话,我不如死了算了。”达妮娅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怎么就不想着抢救一下呢?你瞧,我帮你想一个借口吧,比如说你在知情的情况下,被我的骑士精神打动,故意来放我一条生路,结果一见钟情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了我,并决定追随我一起去履行骑士的忠义?” 达妮娅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整个人不怒反笑。 “这种狗屁不通的三流骑士小说你从哪看来的?” “取材于现实,毕竟小说需要逻辑,但是现实不用。” 克劳德有点诧异的看着周围围堵上来的骑士们,他完全没想到萨克森的卫队们居然这么训练有素,短短二十个呼吸之间就集结出了一支成建制的骑士大队。 “那是莱比锡骑士团的长骑士们,萨克森公国最精锐的军队,每一名大队长可都是只有实力达到公正骑士才能担任,你这种小年轻还是乖乖……” 话音未落,达妮娅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克劳德一击把那名大队长轰进了旁边的墙里,看着对方碎裂的盔甲和喷溅的鲜血,就知道这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下风。 “公正骑士?我也是啊。” 克劳德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跟阿德林和那个叫法比安的比起来,你父亲手底下这些骑士根本不够看。” 第九章 天赋异禀 直到跑出萨克森堡许久,达妮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克劳德在看,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怎么了?” 饶是克劳德都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 “你是公正骑士?” “是啊。” “你今年多少岁?” “十六岁小年轻,钢筋铁骨如假包换。”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我对你一见钟情那个?” “?”达妮娅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开始仔细观察克劳德,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愤怒、轻视或是其他情绪,单纯的作为观察者,盯着克劳德。 “是真挺帅的……那我也不亏。” 达妮娅清了清嗓子。 “你现在停下来,我能把我们两个一起保下来,就用那个一见钟情的理由。” 克劳德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你发烧了?” “不,我是认真的,忘掉那个三皇子吧,他真死定了,不骗你。”达妮娅认真的说,“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未来的丈夫,凭借我们两个的智计,萨克森公国绝对是属于我们的。” “我很好奇,难道说我真的有那么帅,能让一位大公之女真的一见钟情?”克劳德揶揄道。 “自作多情,我是看中了你的智谋和实力。”达妮娅一本正经,“十六岁的公正骑士,你是绝对的天才,更妙的是你居然不是那种修炼修成了傻子的巨婴,能从短短几句话就能知道我的真实打算,弗洛里安也不可能做到。” “那我不帅吗?”少年摆出标准的露齿微笑。 少女的脸有点红,故意转过头不去看他。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大小姐而已,从她贫瘠的骂人词汇量就能知道,她的脸皮有多薄。 “但是我拒绝。” 达妮娅豁然转头。 “路德维希殿下死定了?我可不这么认为。” 克劳德一把将达妮娅从旁边的马上捞过来,放在自己身前,松开了另一匹马的缰绳:“坐好别动,你那个样子继续跑下去可能会内脏移位的。” 达妮娅没有挣扎,她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之所以肯定殿下没事,是因为我从拿到信的时候就知道,二皇子已经是全力尽出,手上已经一张牌都没有了。 所以他没法对任何突发状况做出任何对应。就像是已经梭哈的赌鬼,除了看着骰子滚动,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我昨天晚上就破坏了他的伏击计划,把那支军队赶出了伏击圈。” 克劳德的话让达妮娅悚然一惊。 “昨天晚上……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萨克森堡,把信交给殿下?” “这种话可不像是想利用我拖自己父兄下水的女孩会说出来的。”克劳德的语气让让少女有点想打人,“你想想我们这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Bingo!你很不错,我家里还缺一个女仆,你应该能胜任。” “你的脸皮和你的实力还真是成正比。”达妮娅轻轻啐了一口,但是已经开始顺着克劳德思路继续往下,“你选择破坏对方的准备,却不去通知路德维希殿下,这就意味着你希望殿下受到攻击,但是不会是一面倒的屠杀——你要拖延时间!” “确切的说,是制造一个看起来势均力敌的场面。”克劳德赞许道,“对方的伏击兵力一定是两部分,前后夹击,同时还必须在崇山峻岭里分兵拦截可能的逃跑路线,被我破坏原计划之后,他们只能仓促出击。 但是路德维希殿下身边有皇家卫队,还有他自己的骑士团。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失去先手之后能直接吞下的力量。” “所以你说的借军队……”达妮娅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后面的追兵,她已经看见四根不同的旗帜了,这就意味着追出来的人很可能不只是萨克森大公的队伍,还有一些其他小贵族的骑士们,大概是想要来卖个好给大公。但是现在的情况下,假如看见路德维希殿下被围攻…… “就像你说的,你们一家人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种情况下,萨克森大公要怎么选边,我想,你应该最清楚吧?” 达妮娅有点费力的抬起自己的视线,少年带着神采飞扬的微笑,下巴微微翘起,露出好看的脖颈,阳光盛大的洒下,连他脸上的绒毛似乎都在闪耀。 少女默默的转回自己的脑袋。 “喂,把我解开。” “我说了你稍微配合我一点啊……” “你根本不会骑马吧?虽然我们两个都很轻,也没有盔甲,但是这种姿势我们两个可能跑不到就会被追上,松开的我的手,我来。” “哦,好。” 克劳德从善如流。 达妮娅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抓起了缰绳。 “和我贴的紧一点,不要直立着身体,弓下来,也不要完全坐在马鞍上,给马的外力太大了。”少女详细的指导着,克劳德则生疏的上手。 “真奇怪,你不是公正骑士吗?怎么一点骑术都不会?” “那当然是我的天赋异禀啊。”少年的语气里充斥着理所当然。 “我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你,十六岁的公正骑士……”达妮娅叹了口气,“手搂住我的腰啊,不然你全靠脚蹬借力的话,对马儿的续航很不好的。” 双手轻轻扶上她的腰,但只是维持在碰到衣服的地步而已。 “我说嘛,这家伙也不过是个小男孩而已。” 达妮娅带着点小得意,然后假装不满道:“你在跳交际舞吗?搂紧!”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整个后背被贴上了惊人的温暖,年轻异性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她的鼻腔。 “你你你干嘛!” “借力啊。”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少女忍不住咬了咬牙。 “喂,前面有棵树。” “啊?!” 手中的缰绳被夺走,战马轻轻拐了一个小角度,避开了障碍物。 “你这不是会骑马吗!” “没,我不会,现学的,我不是说了我天赋异禀吗。”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荧幕上骑马的教学动态图,耳边还有系统详细的指导,非常自然的说出了这句话。 第十章 敌袭 曼陀菲尔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人。 作为一名老牌的谦逊骑士,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战场了。否则他也不会被路德维希殿下邀请,担任他的亲军—— 闪电骑士团的副团长,在团长就是皇子本人的情况下,其实副团长的权力就相当于骑士团团长。 作为原帝国机动军团的一名将领,他几乎打遍了所有可能遇上的敌人,从北边雪原里的兽人蛮军,到东边树林里那群神出鬼没的长耳朵,又或者和南边的圣教军进行「边境摩擦」。 每一场战斗或胜或负,但却都是有先兆的。 而这一次,他再次闻到了这种先兆。 这条位于山谷的道路,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们脚下的道路是贯穿苏台德山脉的主要道路之一。 作为联通萨克森公国和波西米亚行省的咽喉。 且不说每天都必须巡逻的护路队,单单是来往的商队,便已然十分频繁了。 可是从自己进入这条路一直走到现在,四个小时过去了,却连一支商队都没有遇见。 如果说和自己同一方向的商队因为皇家的旗帜。 既不敢超过,也不敢跟随,所以选择与他们的队伍拉开进入的时间,那么为什么从另一端,也没有看到任何商队过来? “全军停止前进!提高警惕!弗里茨,带上你的小队向前快速侦查,记住,观察仔细一点,另外看到任何人都必须要回来向我报告!” “是!” 他立刻下达命令,然后拨马去寻找位于中军的三皇子。 “怎么了,我的副团长?” 路德维希拉住自己的缰绳,有点不解的看着来找自己的副团长,他的脸色带着焦虑。 “殿下,我觉得有些问题,按理来说这条路上应该会有很多商旅通行的。但是我们已经走了半天了,连一支相向而行的商队都没有看见,这太反常了。” 三皇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可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从小就喜欢刀剑胜过礼仪。 虽然骑士天赋一般,但是怎么说也是步入公正骑士多年,也是正经上过多次战场的。 所以曼陀菲尔一点出这个问题,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命令全军暂时停止前进,派出侦查哨兵。” “我已经这么做了,殿下,我觉得还是不够保险,您应该立刻退出苏台德山脉,然后请求萨克森大公派出军队护送。” 曼陀菲尔劝说道。 路德维希明显犹豫起来,他知道曼陀菲尔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也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罢了,他不能因为这份不确定的猜测就露出胆怯的样子,这不仅仅牵扯到他个人的荣誉。 假如萨克森大公是他的人,甚至哪怕是中立,他都不会顾忌,但是偏偏他是大皇子的人…… 自己虽然无心帝位,但是和自己同一个母亲的亲哥哥约阿希姆却对那个位置非常热衷,处处和那位大皇子争锋相对。 假如自己向萨克森大公求助的事被人曲解之后谣传出去,岂不是给了自己哥哥背后一刀? “不,先等侦察兵汇报之后再说。” 他否定了曼陀菲尔的提议。 “是,殿下。” 曼陀菲尔有些无奈,但是也不再坚持,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呢,还是等弗里茨的侦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看着自己的副团长向前军赶去,路德维希有些犹豫的转向身边的卫队首领,这是他的父亲调拨给他负责保护的皇家近卫。 “恩斯特骑士,您觉得曼陀菲尔少将的担忧有道理吗?” “殿下,我只负责您的安全,除此之外不会做多余的事。如果单纯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您的副团长是有的放矢。在我看来,他的提议是完全正确的。” 近卫队长微微点头,认可了曼陀菲尔的说法 “是吗……”路德维希思索了一下,转身对自己的亲兵下令,“去通知曼陀菲尔副团长,我们撤退,在山口驻扎一晚再说。” 话音刚落,在道路的前方,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升起炸开。 “敌袭!释放信号弹!全员戒备!” —— 弗里茨表情难看的盯着刚刚被他用魔力崩开的土堆,里面摆放了好几具尸体,看衣着打扮就知道,都是些商人。 尸体并不新鲜,但是也不过是这两日才死的。 以伊欧文的水平,处理起尸体来当然不会这么毛糙,这其实是克劳德准备的礼物,为了让他们能提前警惕起来。 “队长,这……” 几个骑士都有些不敢置信的靠过来。 “该死……要出大事了!” 他立刻翻身上马:“快走,回去报告!” “是!” 然而就在其他几名骑士上马的时候,他们刚刚挖开的土堆旁,一些细小的石头已经开始跳动了。 大地在震动。 那是数以千计的马蹄烙铁敲击地面发出的震动! 弗里茨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根铁管,拉响之后,一道红色的烟火射向天空。 “快撤!敌袭!” 他立刻带着自己小队的人开始撤退,可是已经有些晚了,他们一路上都在疾驰,和本阵拉的有点远,而且对方的马很好,正在步步紧逼。 骑士弩射出的箭矢已经咬过来了。 “不要慌乱,就快到了!” 弗里茨挥剑砍落两支箭,回头看见紧追不舍的骑兵集群,心都凉了半截。 “数量太多了……” 惨叫声不时响起,他的部下很快就伤亡近半了。 但是好在他们已经能看到自己的闪电旗帜了。 曼陀菲尔不愧是老牌军旅少将,短短几分钟,他就围绕着着十几辆马车,布置出了一道颇具厚度的枪阵。 弗里茨看着那些长枪苦笑了一下,然后眼神一狠。 “全队转向——全队转向!我们不能冲击友军的枪阵!回身!回身!” 他怒吼着,第一个拨转了马头。 他麾下的骑士们没有一个继续向原来的方向疾驰,全部调转方向,面对着冲过来的敌人。 “撞上去!逼他们减速!为了路德维希殿下!” 这是骑士弗里茨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一章 夹击负责夹击的夹击部队 进攻方从前一天晚上被袭扰,放弃伏击,被暴露意图,被提前发现,最后还被悍不畏死的骑士们堵截了一次,先手这种东西已经被削弱的微乎其微,双方几乎是在平等的情况下交战。 不过他们知道做这件事是绝对的有死无生。 但凡对面有人活下来,他们所有人会被皇帝的猎犬连皮带骨头的吞下去,所以冲锋起来格外卖命。 这让战斗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极度的血腥和惨烈,很多骑士明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冲开枪阵,硬是操纵着战马撞了上来,然后从马背上跃起杀入人群。 “该死,第一波是死士!” 看着自己布置的枪阵被硬生生的推动,曼陀菲尔一把拉过自己的持盾扈从。 “去找路德维希殿下,让恩斯特骑士作为锋头,率领中军汇合后军进攻,对方一定在后面也准备了部队。 让他们绝对不要试图支援前军,只要殿下无碍,这场仗我们就算全部战死,都是大获全胜!” “是!” “剩下的人——”曼陀菲尔杀气腾腾的拔出剑,“跟上我,死战!” 一呼百应。 “死战!” —— 路德维希红着眼睛,咬牙下达了向后方攻击前进的命令。 他清楚曼陀菲尔是对的,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不管是谁策划的这件事,只要被自己的父亲查到,对方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正如他所说,只要自己能活下来,这一战就是大获全胜。 “殿下,我将担任先锋,不过我的亲兵都留给您,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恩斯特抓起自己的骑枪,向路德维希微微点头致敬,然后放下自己的面甲,带领着近卫军从皇子殿下的身边走过,迎向已经布好防御阵型的敌军。 “近卫军,前进!” 他沉声下达了命令,随后催动着自己的战马开始加速。 对方的应对很简单,车阵中马车的挡板被推开,露出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凶器—— 床弩。 对方的准备太充分了,甚至使用的是月牙状的箭头。 “冲锋!” 近卫们跟着自己的将军发起了冲锋,没什么可惧怕的。那种东西,只要冲过去,就什么都不是了。 巨大的弩矢立刻在冲锋的骑士队伍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但是后面的骑士只是微微调整,避开了前方的尸体,继续加速。 床弩只来得及拥有两轮的射击时间,就被近卫们突破到了眼前,沉默的骑士将怒火从枪尖倾泻而出,摧毁了前三道盾墙。 但是后面还有第四道、第五道,和更多。 对方没有要和骑士们正面交锋的意思,连枪阵都没有,只是一道又一道厚实的塔盾防线,以及站在后方车顶平台上,用一具具重弩瞄向骑士们的弓弩手。 恩斯特把骑枪投掷出去,射死一名弩手的同时,拔剑,魔力的辉光绽放,猛地将眼前的一片盾墙掀翻。 但是只有更多的塔盾涌了过来,重弩兵也开始向他攒射。 更要命的是,他看见了夹杂在重盾兵之中,那些不怀好意,却身形诡异的人,手里长长的破甲刃上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开罐刀」,看来真的是做足了准备啊……” 恩斯特声音低沉,嘴角却微微抬起一丝弧度,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战马,身后的骑士们也在这片泥潭里越陷越深。 今天似乎要死在这里了。 男人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可是他却发现,对面弩手的攻击停止了。 反倒是有点慌乱的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怎么回事?” —— “我们好像追上了。” 达尼娅的声音有点沉闷,毕竟已经很久没喝过水了。 “确实追上了,不管是前面的还是我们屁股后面的。不过看这里交锋的激烈程度,看来那位殿下的军队比我想象的还要精锐。” 克劳德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魔力挂坠,塞进少女的手中。 “保护好自己。” “你居然会在乎我的死活?”少女有点诧异。 “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原因。” 克劳德笑了起来,身后的追兵也已经发现有点不对了。但想到大公之女还在对方手上,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来。 “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借兵。” 少年举起自己的剑,魔力凝聚。 “为了帝国!杀!” 给予回应的,是重弩手们歪歪扭扭的齐射。 和已经认为那是对方接应部队而直接加速冲锋的莱比锡骑士团。 在没有外挂的情况下,弓兵被骑兵近身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的连渣都不剩。 骑士们的集群冲锋摧毁了临时搭建的高台,重弩手们惨叫着被踏为肉泥,而失去了进攻手段的重甲兵们,发现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那块肉。 萨克森骑士们其实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但是看着那面双头鹫旗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开始继续追着砍,然后略带敬畏的让过近卫们的身边。 克劳德和达尼娅有点鹤立鸡群的骑着马,立在一众失去了战马的近卫中间,这让追兵们有心上去捉拿,但是又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叫克劳德,一封重要的信件要交给路德维希殿下,请问殿下在吗?” 少年高喊道。 “什么信?” 恩斯特拨开人群,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年轻的有点过分的骑士。 “来自阿德林的信,他想告诉殿下,苏台德山脉有危险。” 克劳德从马上跳了下来,很爽快的就从怀里拿出了信,递给恩斯特,和在弗洛里安面前判若两人。 “确实是殿下的蜡封。”恩斯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你自己交给殿下吧,他就在后面。” “好的。” 恩斯特看着周围古怪的气氛,再看看昨天晚上还在宴会上看见的大小姐,以及在周围站了了一圈的表情古怪的骑士们身上的萨克森纹章。 “看来你似乎需要我亲自带路了?” 男人咧开了嘴,向克劳德伸出胳膊引路。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命还是他的部下,他都认克劳德这个情。 第十二章 站队 “殿下,萨克森大公之女和这位年轻人想要面见你,多亏了他们带来的援军,我们才最终消灭了封堵后路的敌人。” 恩斯特带着克劳德和达尼娅见到了路德维希。 “辛苦了,恩斯特骑士,不过前方我的骑士们还在苦战,能请你前去支援吗?” “谨遵命令,殿下。” 看着恩斯特带着中军开始前进,路德维希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是达尼娅小姐啊,真是多谢大公这次伸出援手。” “不,谋害皇家这种事,只要听闻,身为贵族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少女非常严肃的说。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木已成舟,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干净利落的承认。 反倒能卖个人情,至少在三皇子彻底倒台之前,萨克森大公也不敢直接下令废掉她的继承权,否则岂不是在打路德维希的脸? “再次容我感谢你和大公。”路德维希郑重的道谢,然后视线投向克劳德,“你是……” “殿下,我是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受阿德林阁下的委托,要将一封信交给您。” 少年从怀里掏出信,交给了路德维希。 “阿德林?他还好吗?”三皇子立刻打开了信,逐字逐句的看完,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愤怒。 “居然是——”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毕竟眼前还有外人在。 “很抱歉,阿德林阁下他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我虽然做了急救措施,但是他坚持要我先去信,所以,很可能已经……” 克劳德的声音低沉。 “我相信阿德林一定会没事的。”路德维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达尼娅小姐,能否麻烦您率领萨克森的骑士们也去支援一下恩斯特骑士的战斗?敌人数量很大,我有些担心。” “您的意愿,殿下。” 达尼娅意识到路德维希是不希望自己在场的,她很想留下来。但显然这并不现实,只能再次骑上马,带着还稀里糊涂的莱比锡骑士团一部和其他的贵族骑士们,去追恩斯特的近卫去了。 等到周围只剩下路德维希的亲兵,这位三皇子的表情才彻底阴沉下来,攥着信纸的手咯吱作响,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很久才平静下来。 “抱歉,真是失礼了,让你看见这么失态的一面。”三皇子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克劳德笑了笑。 “克劳德,对吗,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他立刻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种情况再明显不过了,路德维希已经信任他了,甚至不介意在他面前表露真正的情绪。 “你和阿德林是怎么遇见的?” “我听说在马格德堡以南的森林里有一个异教徒据点。所以想要假装成被抓住的平民混进去,结果阿德林骑士也在被抓住的人群当中,然后到了他们的据点才知道,这些异教徒就是为了抓住阿德林骑士才动的手,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叫法比安的人,他重创了阿德林,并杀掉了和他同行的骑士,最后我和阿德林骑士联手才杀死他。” 克劳德说的很详细,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就查到的。 “法比安……真的是你啊,皇兄。” 路德维希的声音很低。 “那……后来呢?阿德林给我的这封信上说,萨克森大公不可信。而且以这次袭击规模来看,他不知情的可能性极低,为什么最后他会派兵来救我?” 克劳德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个,殿下,其实那些骑士不是来救您的,而是为了抓捕绑架了萨克森大公千金的我的。” 路德维希一愣,想到之前那些跟过来的骑士们一个个表情古怪,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那些骑士为什么都盯着你,一副想要扑上来的样子。” “我到了城堡之后就被软禁了起来,我本想找机会逃跑。但是不认识路,想要抓一个女仆问路,结果不小心抓住了达尼娅小姐,那位小姐在听说我的目的之后,立刻配合我的一举一动。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带着追兵一直能跑到您这里。” “哦?你是说其实是达尼娅小姐主动来救我的?” 路德维希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这位达尼娅小姐的名字在帝都的贵族圈都是很有传播度的。 因为她是少有的以非长女身份能拥有继承权的贵族小姐,更不用说还是一个公国的继承权。 这么看来,这位达尼娅小姐似乎对皇家更加忠诚,而非单纯的和她父亲一样,偏向于大皇子。 “我想是的,就连这条路也是她指给我的。” 克劳德点点头。 “看来我还真是走运,不仅能遇上像你这样充满骑士精神的年轻人,也能遇上真正忠诚于这个国家的贵族。” 路德维希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必须向你致谢,如果没有你接受了阿德林的委托,我想现在我应该已经绝望的死去了。无论什么样的奖赏都无法表达我的谢意。” “殿下,我并非为了奖赏才接受阿德林骑士的委托,我只是敬重他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克劳德谢绝道,“那样的一个人,不应该蒙上无法完成任务的耻辱。” “你的意志和美德令我都觉得惭愧。”路德维希的眼神愈发欣赏起来,“你今年多大了,克劳德?” “十六岁,殿下。” “十六岁……”三皇子猛然响起之前他说过的话,“你刚才说,你和阿德林联手杀死法比安,还能冲出萨克森大公的城堡?” “殿下,我已经是一名公正骑士了。” 少年有些骄傲的挺起胸膛。 饶是路德维希的亲兵们除了自己效忠之人以外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被这句话搞得破了功,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克劳德骑士,你愿意加入我的骑士团吗?” 路德维希的语速快的仿佛是在抢劫。 “那是我的荣幸,殿下!”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宣誓效忠,一切从简,短短几分钟,克劳德已经是一名闪电骑士团新编长骑士大队的队长了。 “辛苦了,克劳德骑士。”路德维希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还没有守护骑士,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超,别。 克劳德差点没绷住,要是当了守护骑士那就真被捆住了,你说要是介绍你女儿给我也就算了,大不了当个女帝养成。 但是守护骑士这种活我是真的整不了。 “感谢殿下的信任,但是我的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在战场上重铸家族荣光,所以我必须拒绝您的好意了。” 那种拿来玩情调的身份谁爱要谁要吧,克劳德敬谢不敏。 第十三章 谋算 “接下来,克劳德你就和我的骑士团一起行动吧,如何?” 路德维希邀请到。 “很抱歉,殿下,除了给您的信之外,阿德林骑士还有一条口信让我捎给他的家人。所以我接下来可能不能与您一起了。” 克劳德鞠躬致歉。 “这次刺杀确实会拖延很久……那你就去帝都吧,我写一封信给你,你先去郊外我的庄园里,让管家把抚恤金给你帮我转交给阿德林的家眷吧。等我回到帝都之后,再去安抚她们。” 路德维希的眼神有些黯淡,阿德林也是效忠他多年的老骑士了,没想到会因为这种事死去。 “是,殿下。” “之后你就住在我的庄园里吧,等我回来,就安排你进帝国军事大学。”路德维希显然很看好克劳德,已经在为他规划未来的道路了。 “感谢您的慷慨,殿下!” 克劳德鞠躬。 “牵一匹我的战马过来。”三皇子显然明白一名骑士缺少什么,“克劳德,这次回程也要小心一些,毕竟元凶还未落网。” “好的,殿下,不过在这之前……”少年从一名亲兵的手里接过缰绳,“我得先去找达妮娅小姐,为「绑架她」这件事道个歉。” “去吧,我想达尼娅小姐会原谅你的。” 路德维希笑了起来。 —— 恩斯特和莱比锡骑士团来的的确很及时,因为曼陀菲尔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因为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防守,还必须要保持整个防线的长度,保证不能有任何一队人突破过去。 场面已经惨烈到他们要用战马和同袍的尸体来堵塞通道。 但是对方的骑士依然在缓慢却坚决的推进。 伊欧文已经站到了最前面,凭借着荣光骑士的实力宛如战神,曼陀菲尔不得不集结了数名队长和自己的亲兵上去以命相搏。 虽然暂时拖住了他的脚步,可失去了有效指挥打成乱战之后,对方正在用人数优势压倒闪电骑士团。 “伊欧文……没想到居然是你。” 曼陀菲尔阴沉的吐出一口血,刚才他被对面在胸口来了一记狠的。 “是我又如何,你还有机会说出去吗?” 男人冷笑着,又提剑逼了上来。 现在就是在拼时间,所以暴露不暴露都已经无所谓了。 然后马蹄声从曼陀菲尔身后传来,随后是骑士弩的弓矢越过他们的头顶,狠狠扎进后面的进攻部队里。 “这是……” 曼陀菲尔霍然转身,他最怕的就是路德维希殿下没有向后撤退,而是向前来支援他。 他看见恩斯特的时候心凉了半截,可是看见后面的莱比锡骑士团,却立刻变成了狂喜。 “援军到了!闪电骑士团!收拢阵型!” 他哈哈大笑着,带着所剩不多的亲兵后撤,给近卫们让出了一条冲锋的道路。 伊欧文的眼睛都红了。 全完了。 “可恶——萨克森那个卑劣无耻之徒!” 再多的怒吼都已经不可能挽回局面了。 但是伊欧文没有要束手待毙的意思。 他也立刻脱离了接触,趁着机会向后撤退。 “进攻!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我们堵住了,只能往我们这里进攻,看到他们身上的鲜血了吗!那是我们后卫部队的的战绩!” 能认出莱比锡骑士团的人毕竟是少数,再加上冲在前面的近卫们现在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惨烈,于是两边很神奇的一起士气大振。 这让伊欧文带着一部分人撤退成了可能。 他带走的是一批对自己绝对忠诚的人,现在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无论最后约阿希姆殿下的结局如何,保留实力都是绝对的上策,实在不行,他还有南下这条路。 毕竟他可是知道站在二皇子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 就在前方激战正酣的时候,克劳德已经骑着马追上了达妮娅。 不过看着贵女身边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莱比锡骑士们,他很识趣的停下了脚步。 “让开,让我过去。” 达妮娅立刻下令。 “大小姐!” 周围的骑士们一惊,却被达妮娅喝止了。少女一个人驱遣着脚下的马,走到克劳德身边。 “路德维希殿下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希望我效忠于他。” 克劳德笑着展示了自己闪电骑士团的军牌。 达妮娅目光一黯,她之前的话其实是认真的,她真的很想把克劳德绑在自己身边,真嫁给他也无所谓。毕竟作为贵族,感情这种东西是最可笑无用的。 十六岁的公正骑士,几乎是必然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荣光骑士,甚至战魂骑士都很有可能,再加上他的智计…… 不过得不到的东西不要挂怀,而是要及时争夺可能的利益。 “不止这个吧?他难道没问莱比锡骑士团的事?” “问了,我把功劳全部送给你了。”少年笑嘻嘻的,“是你配合我绑架,帮我找到这里,然后带着莱比锡骑士团冲锋的也是你,现在你已经是殿下心中忠诚的追随者了。” “你!”达妮娅恨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为了营造你那个「充满骑士精神的傻瓜」这个人设才这么做的?” “没有,你看我才十六岁,土包子一个,修炼修傻了的天才而已,要说我能靠一封信谋划这么多,谁信啊?” 克劳德满脸轻松的说,这些话反倒是让达妮娅再次耸然一惊。 “你……真的在拿到那封信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眼中的神色已经夹杂了恐惧,如果说对方是谁的后手,这些都还能理解。 但是假如对方只是被卷进来之后心血来潮就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你猜。” 克劳德歪了歪脑袋,达妮娅这种反应才是他需要的。 “我说,你可别辜负了我帮你塑造的形象,你觉得我和你解释那么多,只是为了救殿下?” 少年轻轻策动马匹,和少女擦肩而过。 “别忘了,萨克森公国,可是距离帝都最近的公国,你们能藏下约阿希姆殿下的军队,难道藏不下路德维希殿下的军队?” 第十四章 攻心 “你……你要隐藏军队做什么!” 达妮娅强忍住内心的恶寒,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猜。” 克劳德拨转马头,向萨克森的方向离开。 “我不会做的,就算你在路德维希殿下面前帮我说了好话,我也不会成为三皇子的党羽,今天过后,二皇子必然垮台,大皇子已经无人可挡,我不会帮一个必败的人。” “这话有点耳熟,我记得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你好像说过,「路德维希殿下死定了」,那现在呢?” 达妮娅深吸一口气,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话她一句都不能再听下去。 因为自己的想法和观念已经因为这个男人的话术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没有害自己的理由,去听听…… “我会选择帮助路德维希殿下去登上帝位,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什么。而且你真的以为我帮你说话是为了套你进入三皇子阵营?” 少年嗤笑道,“别傻了,路德维希殿下的认可,才是你唯一的机会,继承萨克森公国的机会。” “你真的以为你的父亲给你保留继承权是真的看好你?麻烦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 一匹马不肯走路的时候,我们可以给它一鞭子。 但也可以牵出另一匹马从它面前走过,来告诉它,其实它的位子随时可能被替换掉,这样它才会听话,明白吗?” 克劳德的话宛如毒液般,在达妮娅心中肆意蔓延,将原本对自己父亲颇为信服的心,腐蚀的千疮百孔。 “「帝国第一位女大公」,多么诱人的冠冕啊,你真的觉得,你的那位父亲,能有如此的魄力?” “不、不可能,父亲他确实是——” “嘘,不要那么大声,骑士们可都在看着这边呢。”克劳德轻笑着,“那些强大的骑士,有谁真的听命于你吗?有哪支军队,是你一声令下就能为你赴汤蹈火。哪怕像今天这样去刺杀一位皇子,都能做到死战不退的?” “连皇帝陛下都知道让自己的儿子们每人组建一个骑士团,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后再去经营势力,一位大公居然会不知道吗?想想你口中的那位草包兄长,你真以为你们是平等的?” 少女攥着缰绳的手微微痉挛着。 “我……我该怎么做?” 达妮娅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声音颤抖着,向克劳德求助。 “在我告诉你答案之前,请回答我,你愿意效忠于路德维希殿下吗?” 达妮娅抬起头,看着身前眼神幽邃的少年,她已经意识到对方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了。 “我……愿意。” 少女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一瞬间抽空,甚至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把自己送进了一个深渊里。 但是她更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在那个深渊的眼中,才不过勉强算一颗棋子。所以在自己真的变得有用之前,对方是不会针对她的。 “回去告诉你的父亲,你之所以会做这样的事,是因为约阿希姆准备把杀死路德维希殿下的罪名扣在萨克森大公和大皇子的身上。” 克劳德淡淡的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她。 “详细的说辞都在上面了,你更了解你的父亲,知道怎么说不让他起疑。至于后面的,你无需担心,帝都那边自然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你的父亲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达妮娅双手接过了那张纸,紧紧捧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写好的的这张纸!” “从萨克森堡来这里的路上,我不是说了吗,您可是意外之喜。”克劳德轻轻一拉缰绳,向着战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我要去帝都了,萨克森小姐,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达妮娅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手中还有一直抓着那张纸。 这倒是让身后的骑士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说,你们觉不觉得大小姐对那个年轻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那个不会是情书吧?穷小子骑士和贵族大小姐,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我觉得大小姐这个样子好像是两情相悦啊?” 听着手下越聊越离谱,队长轻轻咳嗽了一声,瞬间寂静。 “蠢!现在才看出来?但凡大小姐有一点点不情愿,咱们需要追这么远还追不上他们?” 他斜视着自己这群不成器的部下。 “队长英明!”*N 还在嘻嘻哈哈的骑士们,那时还根本不知道。对他们来说,那张纸上的内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 【你很看好那个叫达妮娅的女孩?】 “何以见得?” 【你在潜移默化的洗脑她,用你的话术让她对你有初步的信任,然后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一件原本不可能的事情,这让她下意识的相信你的能力远超于他,产生了人类的天生的那种对强者的依赖感。然后你再摧毁她原本心中的舒适圈,让她以为自己只剩下你可以依靠。】 “你这人类学至少也是+8以上的啊,怎么会被分配过来跟我实习?你不应该是学校的优等生吗?”克劳德有点奇怪。 【书本上的知识和实践还是很有差别的。】 “这倒也是,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后面和达妮娅所说的话,我不记得有过相关的情报获取,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编的。” 【你编的?】 “当然,这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坏毛病就是多疑。所以自古楞逼克高手,因为两边都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而楞逼总是能靠着直觉略胜一筹。 但是聪明人只会试图去解释对方的行为。 因为他们信任逻辑,没有逻辑的事他们不会去做,也会下意识的以为对方不会去做,而一旦有了解释。 那么她就会相信这份解释,从而越想越歪,越错越离谱,以至于从结果来看,像个弱智。” 【你好像很有经验?】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在前面跟她那么多废话,难道是为了泡妞?当然是为了知道她到底是楞逼还是聪明人啦。” 【我觉得那个人类女孩可能已经被你泡上了。】 “怎么可能,以我在她面前的这个表现。除非她是个抖M,否则她对我只有恐惧,那才是我想要的态度。” 第十五章 表功与试探 “父亲,您找我?” 达妮娅坐到了萨克森大公的面前。 她和路德维希殿下一起回到萨克森城堡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除了一开始萨克森大公出城迎接三皇子,她几乎没有和自己的父亲打过照面,这次突然让她来见他,旁边还坐着大公的头号幕僚弗洛里安。 “没错,我已经从路德维希殿下那里听到过他遭遇的情况。所以我现在想听听你的,详细说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男人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似乎真的只是想听达妮娅讲故事。 于是达妮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约阿希姆殿下会把杀死路德维希殿下的罪名栽赃到我的身上,从而把奥古斯都殿下也拖下水?” “没错。” “理由呢?” “这是我的推测。” “推测?”大公眯起眼睛,“我不相信你单凭推测,就敢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达妮娅没有半点慌乱,“二皇子不是傻子,他和路德维希殿下都是现任皇后所生,为什么他要杀害他?明明三皇子是明显偏袒他的,这也是奥古斯都殿下屡屡与他打成平手的原因,他为什么要自废一臂呢?” “应该是三皇子成长的太快了,尤其是在军中的力量,这挤占了约阿希姆向军队伸手的余地,再加上大部分老牌贵族还是站在大皇子这一边,他不得不下手。否则手上没有足够的军权,他的位子是摇摇欲坠的。” 弗洛里安出声解释道。 达妮娅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你们都知道军队的重要性。 不过脸上她还是一脸严肃:“所以这才是他栽赃的原因!除了皇子,没有人会去动用军队杀害另一名皇子!因为这是自寻死路,甚至没有任何利益可言。哪怕是圣教的人也不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是最后一位皇子!” “这个我们也考虑到了,但是动手的地点在公国之外,而且我们也有信心抹掉一切痕迹。” 达妮娅轻轻摇头:“还是有所疏忽的,弗洛里安叔叔,假如痕迹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呢?正如您所说,动手的地点在公国之外,那么对方在那里留下一些痕迹,我们真的能抹掉吗?” 一句话就让大公和弗洛里安的脸色铁青。 因为他们下意识的以为对方一定会把那里清理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却没想到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来报告我,而是要擅自行动?” 就像他说的那样,父亲在意只是为什么我私自利用他的军队。 达妮娅心中愈发安定,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父亲。 “因为来不及,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告诉您,到您相信我,再到派兵,是绝对来不及的。”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稳重。 “而且我的行为是可以让大皇子殿下完全不沾染半点这场风波的。因为父亲您追随奥古斯都殿下是有目共睹的,您的出手,再加上这一次对方的实力真的足以杀害路德维希殿下,陛下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件事和大皇子有关。所以唯一会被调查的人,就只有真凶约阿希姆殿下一人!” 啪、啪、啪。 缓慢的掌声从阴影里传了出来。 “真是后生可畏,萨克森大公有如此优秀的女儿,居然还和我们抱怨后继无人,简直是让我们这些家里养着一堆纨绔的人无地自容啊。” 达妮娅惊讶的站起来,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她一直没能发现的人。 “你好,萨克森小姐,鄙人古腾堡·巴尔。” 巴尔家族,大皇子的死忠,家主海因茨·巴尔是帝国陆军中将,长年驻守于帝国东线防区,这位古腾堡是他的长子,以长袖善舞著称。在他的手上,巴尔商队已经成为了奥古斯都殿下的重要经济支柱。 “您好,巴尔先生。” “叫我古腾堡就好了,我母亲也是萨克森人呢,我自己也出生在莱比锡。” 这位年轻的巴尔先生对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然后看向萨克森大公。 “殿下非常满意您做出的选择,大公,陛下已经下令要重赏您和您的女儿,同时命令大皇子作为这次案件的调查者,您女儿的这一记神来之笔,无疑是帮助我们除掉了最大的对手。” “多谢奥古斯都殿下和陛下的看重。” 老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么我就先回去复命了,殿下可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的不得了呢,我可不想再拖下去了。” 古腾堡说完,就躬身行礼,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父亲,巴尔先生来这里是……” “当然是为了核查一下,你效忠路德维希殿下的传闻了。”萨克森大公脸上的笑容收敛,不过对自己的女儿显然多了几分和蔼。 “派半个萨克森人的古腾堡来,显然殿下也是给我留足了面子的。不过,倒是你给我的惊喜更大。” 达妮娅的脸微微一红,仿佛是被夸奖的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你好像在刚才的故事里故意省掉了一个人的存在,那个弗洛里安报告的,带着阿德林信件,还把你绑架的少年,你似乎有意把他忽略了?” 大公意有所指。 “咳咳,他只是个被骑士精神洗了脑的年轻人而已,再说他已经效忠路德维希殿下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是吗?”大公突然笑了起来,“可我怎么听骑士们说,你好像对他有不一样的态度呢?” “父亲!”达妮娅撒娇般的喊了一声,然后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我才没有,我只是看中他的实力而已。” “实力,他似乎是公正骑士吧?作为年轻人,确实很不错了。” “可是他今年才十六岁哦。” 一句话让弗洛里安和萨克森大公都有些错愕。 “难怪……长骑士们都拦不住他冲出去。” “……”大公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有把握得到他吗?” 达妮娅有些失落的摇摇头。 “是吗?那就尽量保持良好的关系吧,三皇子无心帝位世人皆知,以后的话,大家有合作的机会也不是没可能。” “是,父亲。” “这一次你以身犯险,还是太冒失了,下次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这样吧,那两个莱比锡骑士团的长骑士大队就调拨给你了,正好也要嘉奖,就以他们为骨干,组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骑士团吧。”大公微笑着鼓励道。 “是!谢谢父亲!” 达妮娅一副欢欣雀跃的离开了,弗洛里安却稍稍有些忧虑的看向大公。 “阁下,您真的……决定了?” “择贤而立嘛,而且刚才古腾堡的话你也听到了,奥古斯都殿下对达妮娅的印象很不错,她来当继承人,大皇子这边是不会介意的。” 大公微笑起来,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眼中满是欣慰。 第十六章 同时落子 达妮娅一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将一直扬起的嘴角平复,像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一般扑到床上,却从枕头下无声无息的拿出一个水晶球,静静的等待着。 十分钟过去了,水晶球没有任何反应。 达妮娅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着,这里没有那些阴影下的眼睛。 刚才她其实根本没有像明面上表现得那么沉着。 如果不是因为每一个可能出现的人,以及他们可能的反应,都在那张纸上写得清清楚楚,大概她最多坚持到古腾堡的突然出现。 她趴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再次将那张克劳德留给他的计划书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罗列的清清楚楚的「大皇子会派人前来」「你父亲会在意自己的军队被调动」【无须担心弗洛里安,他绝对不敢插手你们的家事】。 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笑得那么放肆,以至于在床上把腿都蜷缩起来,眼泪都流到了自己的枕头上。 “原来这就是支配啊……不是靠爵位,不是靠实力,抑不是靠军段,而是依靠——人心。 你难道是读心的恶魔吗?克劳德·卡奥斯……那你也能读出我的心,对吧?所以才那么无情的离开。” 她迷恋的看着那张纸,想着自己那时明明骑在马上,立在他的身前,却有种被剥光了衣服的恐惧感,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视线下痉挛着,连保持仪态都做不到。 想起那时候的感触,她再一次颤抖起来,为了不失态到自己尖叫出来,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白皙的胳膊,强行让它不再颤抖,她是那么用力,以至于指甲甚至抓破了自己娇嫩的皮肤。 鲜血肆意污染着洁白的手臂,达妮娅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安静的端详着自己的鲜血在重力的吸引下,一路滑落。直到凝聚在她的指尖,然后静静的滴在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上。 就好像纯洁的少女,自愿在恶魔的交易书上,烙下灵魂的印记。 —— “你失败了,约阿希姆殿下。” 被厚重长袍包裹下的人形,发出了冰冷的声音,不要说分辨出男女。就连是不是人类发出的的声音,都很难让人确定。 坐在椅子上的二皇子没有说话,他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血丝密布的眼球却放出了亢奋的光,他没有回应长袍人的话。只是把手里的酒杯捏的嘎吱作响。 “现在的你不仅光耀无存,甚至性命难保,至于帝位,也将永远与你无缘了。” “你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约阿希姆终于开口了。 “还是说你也是来落井下石,看我下场的?” “不,约阿希姆殿下,我可以说服教会继续帮助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完全投靠我们,并且至少展现自己的一些价值。” 长袍人的情绪没有半分波动,似乎这些东西与它无关。 “哦?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样的价值,能得到你们的看重?” 约阿希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法理。” 啪! 二皇子狠狠的将酒杯砸碎在来人的面前。 “只要您不死,您继承帝国的法理就始终保留着。无论陛下如何打压、剥掉您多少光耀,只要没有将您贬为庶民,您和您的孩子们,永远有着继承帝国的正统性。” 长袍人恍若未闻,只是继续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不会把帝国交给你们,我们的合作是有界限的,我可以放外面的野狗进来撕咬我的兄弟。但是这不是狗可以当这个家的主人的理由!” 约阿希姆咆哮起来。 “不要激动,二皇子殿下,教会对于帝国诉求。除了宣扬信仰之外,并没有想要继续扩张土地的意思,我们支持您的时候就说过,只是希望我们的教堂能自由的伫立在帝国各个城市罢了。” 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毫无波动。 “这一次,我们只是想加一个条件罢了。” “是什么!” “帝国必须全力支持教会的东征,从军队到人力到资源,集合了人类世界之全力,抹除那些异族。” 本该是慷慨激昂说出来的宏大愿景,却被这个人古井无波的声音说的像是明天吃什么,给人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 就好像……它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约阿希姆没有再倒酒,反而开始思索起来。 “你们真的愿意继续支持我?” “是加大力支持力度,因为您现在的处境已经几乎不可能翻盘,所以原有的支持力度已经不够了。” “你们还真舍得下本钱。”约阿希姆冷哼一声。“需要我做什么?” “目前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让殿下您保留皇子的身份活下来,很遗憾,这一点上我们不能提供任何帮助。因为一旦出现圣教的痕迹,只怕陛下对您的处罚只会变得更重。” “这也是你口中的「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如何理解取决于您,殿下。” “这件事我有把握,但是即便我能保住自己,你们有什么办法,扶助我东山再起?” 约阿希姆眯起眼睛,他不是傻子,自己最后的一点资本可以让自己过的很好。 但是假如全部砸进去的话,那就真的不可能再有任何后手了,他必须完全依靠教会。所以他很想看见一点对方的诚意,或者至少是一些手段。 “陛下活着并且依然能主持帝国大局的时候,绝无可能,但是,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长袍人拿出一张情报,走过来,轻轻放在了二皇子的身前。 约阿希姆一把抓起来,上面是一条命令。 【抽调莱比锡骑士团第四、第七长骑士大队进入新编的安哈尔特骑士团,团长为达妮娅·冯·萨克森。】 “这是……萨克森那条老狗要换继承人了?” 约阿希姆的表情有些狰狞,因为就是这个人导致自己功亏一篑。 “您能看出来,那些聚拢在大公长子身边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这些野心家选择费奥多尔,不就是因为一个草包的上台方便他们掌控萨克森公国吗?所以,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的招揽。” 长袍人说着未来的事情,笃定却好像在说舞台上演员的下一句台词。 “而萨克森公国,可是距离帝都最近的公国封地,他能帮助您藏下对付路德维希皇子的军队,难道藏不下您夺取帝位的军队吗?” 第十七章 我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jpg “又是一个失去继承权的家伙,这么看来似乎和我也差不多?”约阿希姆冷笑。 “你们似乎只会找这种人合作?” “神只会拯救那些不甘堕落的人,如果他甘心做一个富家翁,我们也是不会打扰的。” 长袍人转身离去,它没有鞠躬或是行礼告退的习惯。 约阿希姆抓着手里的情报,越攥越紧。 —— 克劳德正在返回帝都的路上。 为了把他提前埋好的伏笔挖出来,克劳德准备去那个邪教树林周边的一些村子和小镇去寻找阿德林。 “在那之前,还得处理一下这个钱袋,我可不想解释为啥一个正直的骑士会去摸同伴的尸体。” 克劳德把里面的钱倒了出来,正准备随手把钱袋扔掉,却发现手里多出来一个纹章。 “这个图案是什么?” 【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瓦拉几亚公国位于帝国东南方,是东南的人类国家里实力较强的,和精灵领地接壤,大概在十年前灭国了。】 “被精灵灭国了?” 【被教国。】 “我倒是不怎么意外……罪名呢?” 【拒绝提供东征军的粮草和民夫,和外族勾结。】 “这帽子扣的够大的,和外族勾结。”克劳德嗤笑了一声,“东征?我看是征的是人类吧?每隔几年搜刮一次人力物力财力,你不提供就要被教国扣帽子,你提供了就等着东征军走后被异族打到国破家亡吧……现在东南还有多少人类国家?” 【同时和帝国与教国接壤的斯洛文尼亚公国,位于巴尔干山脉崇山峻岭的黑山王国,位于阿尔巴尼亚森林的佐格王国,其余的几个国家,已经在数百年内陆续灭亡了,现在自多瑙河以南,实质上都是属于教国的领土。】 “什么人类东南诸国……这明明是教国的自助餐厅好吗?”克劳德扶额,“这吃相难看的就离谱,难怪我来回一路上愣是没看见过一座圣教教堂,帝国不严防死守才怪呢。” 他把玩着手上的纹章,若有所思。 “系统,明天你找到阿德林之后,帮我安排一个完美的错过路线,我需要带着阿德林的死讯会帝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故意找不到阿德林?】 “当然是为了营造一点惊喜感。”克劳德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我对他的女儿可是很感兴趣的。他现在还是重伤昏迷,我也带不走他。要是这么回去说,对方被他重伤这件事吸引注意力,而要是我说他死了,她显然会对我和阿德林并肩作战的故事更感兴趣。” 【你应该还没见过她的女儿吧?你锁定目标的速度和方式着实有些超过我的算法极限。】 “我怎么感觉从情感上来说,比起你,我反倒更像是个灵能飞升了的家伙,怎么只要跟女人扯上关系你就觉得我是要泡她?你还记得阿德林最后希望我带的那句口信吗?” 【“请告诉我的女儿,希望她可以放下一切本不属于她的责任,自由的活下去。”】 “没错,一个公正骑士的女儿,有什么责任需要背负?而且阿德林的语气比起父亲对女儿的嘱托,这反倒更像是臣子对主君的劝谏。” 克劳德躺在铺盖上,听着篝火的噼里啪啦声。 【你的意思是,阿德林是瓦拉几亚公国的幸存者,他是带着一位皇女来到帝国的,而为了掩人耳目,才会说那是她的女儿?】 “没错,而且他之前说的话也很有意思,「死在刀剑下总比死在毒药下好」。作为一名效忠于皇子的骑士,他虽然有些能力,但是有什么人非要下毒暗杀他?” 克劳德很享受这种解密一般逻辑推理,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维更加活跃。 “所以我必须要去试探一下他的女儿。反正他活下来了,我想他肯定不介意救了他性命的人,使用一下这连利用都不算的小手段,毕竟我干了活的啊。” 【他也付了钱的。】 “你槽艺见涨。” 【过奖。】 —— 克劳德在故意错过阿德林之后,花了两天的时间北上,终于抵达了帝国的都城——罗马。 这是唯一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据说是当年初代帝国皇帝定下来的。 “罗马城的城墙永远是忠心于罗马的人民!” 这句话作为罗马的界碑被竖立在道路边。 “这位先帝还挺进步的。” 克劳德评价道。 他没有直接进城,因为手上还有一个关键道具没有使用,那样的话去阿德林家里才算是更加正式一点。 路德维希皇子的信。 等到他找到三皇子在城郊处的庄园时,才感受到一副山雨俱来的压迫感。 这里的守卫居然是整整一千名近卫军和一个骑士团。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在路德维希遇袭之后被老皇帝威廉一世抽调过来的,显然他对这种行为也是大为震怒,要知道路德维希身为三皇子出巡边境,拨给他的也就是三个长骑士大队,六百名皇家近卫。 而现在光是保护路德维希的亲眷就动用了整整一千名。 克劳德的进入受到了严格的审查,还是闪电骑士团的臂章和路德维希的亲笔信帮了大忙。 但还是不允许他进入庄园,只能在外面等待回音。 “克劳德骑士对吗?”一位略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过来,凌厉的眼神表明他绝对是一退伍军人。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路德维希庄园的管家,凯特尔。”男人带来的是一个箱子。 “这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准备的抚恤金,就由你去送给他的家人了。” “好的,我明白了。”克劳德接过箱子,然后凯特尔又拿出了一个很有分量的袋子。 “还有,这些钱给你,这段时间是非常时间,庄园现在只能出不能进。所以只能麻烦你先住在帝都了,请在殿下返回帝都之后,再来这个庄园报到。” “好的,我明白了,感谢您的馈赠,凯特尔先生。” 克劳德显得很有礼貌。 凯特尔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将东西和嘱托带到之后,就又返回了庄园。 克劳德将钱袋搭上马匹,一手抱着箱子,一手牵着战马的缰绳,向帝都走去。 第十八章 拜访 罗马是一座庞大的城市,尤其是在没有城墙的制约之后。除了早已固定的皇宫以及贵族区,平民和商人们早已将罗马扩张至最初的数十倍。 所以当皇帝陛下发现他已经需要几个军团的巡防队才能看守住罗马城时,果断下令重新规划城区,这也是现在罗马城内的上城区、中城区的由来。 上城区是贵族府邸,包括皇宫、帝国军事大学等一系列知名地标建筑,而中城区则大部分是居民区,这些地区都是有完备的基础设施建设,且有巡防队日夜维持秩序。 至于下城区,鱼龙混杂,巡防队只是负责保证这里的水源及卫生管理,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瘟疫,那些老爷们是不会在乎这里有多大,每天进来多少人,又死去多少人这些小事的。 克劳德微笑着用一枚银币从小贩的手里换来一张帝都的地图,并谢绝了他热情提供的带路服务。 【我不明白,你明明有我在,为什么会要买地图?而且这幅地图的价格很明显虚高了。】 “有时候省时省力并不是好事,这意味着你会错过很多原本可以有的乐趣。” 克劳德饶有兴致的在地图上面辨别着大大小小的街道,“这些堵在帝都入口的小贩全部都是地头蛇们的哨兵。所以我买这张地图这其实是个信号,告诉他们,有一个有点小钱的愣头青乡巴佬来了,这既犯不上需要帮派分子当街打劫,也不至于让小偷们觉得没有油水可榨。” 【所以你才从挂在战马上的钱袋取钱?】 “当然,我可是很贴心的把皇家标记压在了下面。所以,用你的魔法师手段做一个标记。 毕竟要了解一个城市,总是靠那些土生土长的人更有效一点。对了,这个地图有什么错误吗?” 【除了上城区的地图没有绘画以外,至少画了的部分,和我扫描出的地形是一致的。】 “那还挺不错的,回头我把中间缺失的地方补上就好了。” 克劳德将地图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包裹里。然后把装有抚恤金的箱子抱在手上,另一只手牵着缰绳,向之前阿德林告诉他的地址走去。 【你的钱袋被拿走了。】 “是个什么样的小偷?” 【是个小孩。】 “挺聪明,毕竟像我这样的骑士,看上去就知道肯定不会为难一个平民小孩的。” 克劳德停下脚步,他已经到地方了。 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 这里是中城区和下城区的交汇点,也就是所谓的「合理扩张」。毕竟只要把大街稍稍延长几十米,就能多出不少能翻上几倍价格的房子,谁会不去做呢? 巡防队也很高兴能拿到点外快,毕竟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家人能住在自己巡逻的地区。 137号是一栋独栋的小楼,和周围的建筑风格略有些格格不入,比起居住处。 反而更像是一个要塞,窗口很小,并且使用铁栅栏封锁的,从窗台的宽度就能想到这栋楼到底有多厚。 【看着像监狱一样。】 “就像长发公主那样,锁在一个塔楼里。” 克劳德双手捧起箱子,走到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木门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吱呀声,一位妇人的脸警惕的出现在铁链门栓的后面。 “你有什么事?我们这里不订报纸,也不缺任何家具。” 驱逐和警告的意味昭然若揭。 “请问是阿德林·鲁伯特骑士的家吗?” 妇人的眼神凌厉起来,她似乎从墙壁上取下来什么东西,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来意!” “我是克劳德,是效忠于路德维希殿下的闪电骑士团中的一员,我很抱歉前来告知您,阿德林·鲁伯特骑士在传递一份重要情报时不幸战死。但是他的情报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殿下派我前来表示感谢。” 少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臂章。 妇人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眼眶发红,连忙眨了几下眼睛,才勉强控制住眼泪。 “你、你是说——阿德林他……” “很抱歉,夫人。” 克劳德低下头,从自己身上卸下了阿德林的剑,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这是阿德林骑士托付给我的剑。” 妇人把手里的弩无意识的丢在地上,接过了剑,手指有些痉挛,甚至不能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爱人的佩剑,因为剑鞘才是真正的信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机关,会将剑鞘崩碎,只有当阿德林托付的是值得信任的人时,这个剑鞘才会完好无损。 否则刚才女人就已经射出了手里的弩箭 “艾乐诺老师,怎么了?” 低低的啜泣声传来,然后是女人强忍悲痛的声音。 “没事,丽娜,没事,你先回房间吧,有客人。” “老师?那把剑是阿德林骑士……” “回去吧,丽娜!求你先回房间去吧!” “是。” 蹬蹬蹬的声音逐渐消失,然后是锁链被放下来的声音,随着更大的噪音,门被完全打开了。 “请进来吧,克劳德先生,感谢你为我带来这个消息。” 名为艾乐诺的女人打开门,她的脸上还有刚刚擦拭的泪痕。 “打扰了,鲁伯特夫人。” 克劳德将战马拴在门口的铁柱子上,捧着箱子走进了小楼里。 刚才的称呼似乎再次让女人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再次低下头,胡乱的擦了擦,然后强行露出一个微笑。 “请先坐一下吧,我去沏点茶。” “不,夫人,无需如此。”克劳德有点局促不安的捧着箱子,“我……我很抱歉告诉您这种事情。” “不,这是礼节,我想阿德林也不会高兴我这么粗鲁的对待他的同僚。” 女人急急忙忙的转身向厨房走去,她显然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克劳德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将箱子放下,然后开始仔细观察着这个居所。 一楼没有窗户,这显然是考虑到假如敌人进攻的话遮挡弩矢,天花板上有一道钢铁制成的栅栏门,上面遍布铁刺,显然放下来正好能作为第二扇门,他也看到了墙上竖着的两根铁杆,长度刚好能抵在特意挖出的阶梯上,支撑住铁门。 然后他继续沿着阶梯向上看,和一双眼睛碰了个正着。 第十九章 讲故事 女孩的年纪并不大,可能和克劳德同龄,她有一头柔顺的白金色长发,朴素的衣装并不能遮掩她的美丽。 反倒是衬托的她宛如坠落凡间的天使。 不过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天使,因为天使是不是有一双猩红的双眸的。 克劳德仅仅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略显拘谨的对着女孩微笑,然后立刻将视线低垂下来。毕竟直勾勾的盯着一名淑女,几乎算的上是对主人家的挑衅了。 “怎么样?” 【扫描完毕,阿德林骑士和艾乐诺女士的一些遗传特征并未在这个女孩身上体现,可以确定她和这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这栋屋子也只有她和艾乐诺女士两个人常住的痕迹,阿德林的痕迹都有些少。】 “很好,接下来只要让这个女孩承认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克劳德的心情有些愉悦,他没想到和教国开战的强宣称能这么快找到。 虽然现在讨论这个还早了点,但是这张牌在手,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她提前派上用场。 “请问,骑士先生,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女孩没有靠得太近,隔着一条长桌,身旁就是一道突兀延伸的矮墙,这个屋子里随处可见这样遮蔽视线的的掩体,你不会知道那后面究竟放着一瓶酱菜还是一把强弩。 “抱歉,我是来通知阿德林骑士的家人,关于他的死讯,以及路德维希殿下给予的抚恤金。” 少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手紧紧扶住了矮墙。 “阿德……父亲他,去世了?” “是的,请节哀。” 然后克劳德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请问,您是阿德林骑士的女儿吗?他在临死前曾让我帮他传递一条口信给他的女儿。” “是的,我是。” 女孩点了点头,却没有要告诉克劳德自己名字的意思。 “那么我就开始复述了。” 克劳德清了清嗓子,用足以传到厨房的声音开始说话:“我亲爱的女儿,希望你可以放下一切本不属于你的责任,自由的活下去。” 然后克劳德闭上嘴,静静的看着女孩。 脚步声急促的从厨房赶来,艾乐诺的身影立刻挡在了克劳德和女孩之间。 “丽娜!为什么不听话!” “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 艾乐诺的脸色有些惨白,但还是保持着坚强的语气:“已经有太多的人死去了,不差阿德林一个,也不会差我一个,阿德林的想法和我一样,殿下,您不应该承受这份远超于你的责任。” “可是……那么多人死了,只为了让我活着吗?我不能背负那么多死去的生命,然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女孩紧紧抱住艾乐诺,虽然她们的交流都压低了声音,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也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么多人……卡罗尔哥哥、达基亚叔叔……骑士团的所有骑士们……他们都死了啊!为什么我还活着!明明我只要死了他们都不需要死的!” 艾乐诺只能紧紧将抱着女孩抱在怀里,眼泪簌簌而落。 “是值得的,殿下,相信我,这是值得的……他们的痛苦不会少于你,公国灭亡了,他们却还活着。 如果不是您,他们也许早就浑浑噩噩的死在酒精里,是您再次让他们有了身为骑士的荣耀,他们每个人都是笑着去奔赴死亡的。” 克劳德静静的坐下,等待两位女性平复她们的心情。 他已经知道现在情况了,瓦拉几亚公国最后的骨血大概已经流干了,这位年轻的殿下承受不住如此多的人因为她而死去。 所以在疯狂的用复国来逼迫自己,但是阿德林和艾乐诺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女孩,可女孩听不进去。 如果克劳德猜的没错,大概这位殿下是想找一位皇子嫁过去,将法理和封地全部交给帝国,挑起这个世界上两个庞然大物的争端,这样才有可能重建瓦拉几亚公国。 而坐上公国位子的至少还是留着大公血脉的孩子。 与其说这是一种挑拨离间,但就实际上而言,这种行为可悲的就像是对着天空吐口水,帝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和教国开战,皇帝巴不得教国和异族接壤的土地更多一点,这样才能让教国更加无法北顾。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这位殿下嫁过来。毕竟对领土的强宣称,这个诱饵绝对够分量。 “抱歉,失态了,克劳德骑士。” 两位女性最终都在长桌旁坐下,看着克劳德。 “不,两位都是很坚强的女性。” 克劳德将箱子推了过去:“这是路德维希殿下给予的抚恤金,殿下知道这些无法弥补二位心中的伤痛,但是至少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艾乐诺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欲言又止。 “那么我的任务结束了,也应该离开了。” “等等,克劳德骑士,我想知道,阿……父亲是怎么牺牲的。” 女孩立刻出言拦阻。 克劳德停了下来,脸上出现了一丝踌躇,但是随后叹了口气。 他对着两人深深地鞠躬。 “非常对不起。” “哎?” “我就是最后见过阿德林骑士的人,也是我带走了那封信和阿德林骑士的委托,却没能救下骑士。” 克劳德坐了下来,声音低沉的叙述着整个故事,他和阿德林并肩与邪教对抗,保护平民,最后却因为另一位骑士的偷袭导致阿德林重伤。 但是他却死死限制住了对方,让自己得以杀死那个骑士的败类。 “阿德林骑士将信和剑托付给我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艾乐诺已经泣不成声了,但是脸上却还有着对自己爱人的骄傲。 女孩站起来对着,红宝石般的眼眸带着感激的神色凝视着克劳德。 “请您不要再内疚了,是您保护了了父亲身为骑士的荣耀,我想他宁愿死,也不希望自己无法完成任务,是您成全了他,克劳德骑士,您的精神与美德是理应被赞颂呃高尚,请不要再如此责备自己了。” 她对着克劳德,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第二十章 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老大!老大!” 一个小男孩屁颠屁颠的举着个袋子跑了过来。 “我逮到了一只乡巴佬肥羊!里面好沉,我看了一眼,全是金币和银币!” 男人打了个哈欠,吐掉嘴里的茅草,看向对自己邀功请赏的小屁孩。 “你不会又摸到哪个贵族的屁股上去了吧?你这家伙从来就仗着自己小所以谁都敢偷。” “不可能,老约瑟介绍的,刚在他那里花了一银币买了张帝都的地图,肯定是新人,估计是个乡下来的小骑士。” 男孩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我看到那家伙把马拴在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那个阴森森的房子门口了,说好的只偷一半,我一会还要还回去。” “这份量……那个家伙不会是把家里的土地都卖了想来帝都碰碰运气吧?” 男人颠了颠重量,面色古怪,打开一看,发现真的是金币银币混杂,金币数量还真不少,至少在中城区的好地段都能买一个不错的房子了。 “还是算了,这种愣头青给个教训就行了,把银币都留下,金币给他还回去吧。” 男人把钱袋扔给男孩,然后给他小脑袋来了一下,“你知道这么多钱还敢招摇过市,也就在老子的地盘上敢这么放肆,这我要是让你去别的地方打听点东西,不是瞬间就得被逮住?” “怎么可能嘛,我多机灵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孩嘿嘿笑着,把钱全部倒了出来。 然后将一枚枚金币装回去,边装还边砸吧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老约瑟那家伙也看走了眼啊!老大你是不是想到了以前自己来帝都的时候啊,所以才这么大方的全还回去?” 回应男孩的又是一个暴扣。 装好之后,男孩抖了抖袋子,上面一个印记不经意间滑过男人的视线。 “等等!” 男人一把抢过这个袋子,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是真的之后,脸色难看的像是生吞了一坨排泄物。 “怎么了老大?” “你TM闯大祸了!”男人立刻把桌子上所有的钱全部重新装回去,又拿起自己的钱袋和刀。 “那个骑士在哪?快带我过去!” 就在盗亦有道的首领心慌意乱的找人时,数公里外,一栋围满了各种打手的小楼。 “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白金色长发,红色的瞳孔,我要她,完好无损的她。如果少了一根头发,就要你一根指头,明白吗?” “明白,明白。” 小楼的主人,屠夫哈克拼命的点头 不是他不想更谦恭一点,而是对方的刀尖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旁的随从扔下一个箱子,跟着他的主人离开了,哈克贪婪的扑上去,箱子里面装满了帝国金币,他把箱子小心的放好,然后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视野里。 “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哈克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毕竟能混到现在的人没有蠢货,对方选择先给钱再让他做事,摆明了是不怕他反悔。 他只是贪财,不是想找死。 “喂,普力克!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是谁的地盘?” “老大,是那个弗里德里希和那帮孤儿的地盘!” 哈克眯起眼睛,这个消息不是太好,孤儿帮算是帝都下城区里的奇葩,他们严禁走私和人口买卖,这让他们失去了一大笔生意的同时,得到了巡防队的支持,再加上那些人井井有条的管理,使得大批比较正规的商人来到帝都之后,都愿意去他们的地盘做生意。 所以弗里德里希居然靠收保护费就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假如是别的地方,只要提前打个招呼,他过去就能把人带走,但是在孤儿帮的地盘掳掠人口…… 哈克决定亲自动身,带上自己血手帮的主力,直接硬抢! —— 艾乐诺在箱子里看见了一封信,那是阿德林在出发前留下的,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所以早早留下了遗书。 阿德林的遗孀在里面哭的泣不成声,所以只能是女孩来送克劳德出门。 “感谢你将一切告诉我们,克劳德骑士。” “这是我的责任,鲁伯特小姐。” “叫我丽娜就可以了,再见,克劳德先生。” 女孩对着克劳德招手告别。 但是骑士将战马的缰绳解开之后,他的表情却好像有些僵硬。 “怎么了?” “哦,呃,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缺人手的吗,丽娜小姐?” 少年的脸色涨的通红,有些尴尬和遮遮掩掩的开口。 “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个……我好像不小心搞丢了自己的钱袋。”克劳德期期艾艾的说,似乎有些羞耻,“现在殿下的庄园正在封闭,我也回不去,所以,请问——” 丽娜不由得捂住嘴轻笑了一下。 “克劳德先生,不是你弄丢了钱袋,而是被偷走了。” “被偷走了?!可是我明明……”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懊丧的神色,有点害臊的挠挠头,“好吧,看来这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那我先去巡防队报个案吧,再见,丽娜小姐。” “等等,克劳德先生。”女孩赶紧喊住他,“我想,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不如留在这里用一顿晚餐吧?” “不不不,我不能麻烦你们,没准我一到巡防队就能找到那个小偷呢。”克劳德立刻摇头。 “不,这并不麻烦,我也想感谢您为我的父亲做的一切,请务必留下来。我想,一位淑女邀请您共进晚餐,一定不会被拒绝吧?” 克劳德只能尴尬的点点头,重新把战马栓回了铁柱上。 “很抱歉,因为家里没有男性,所以不能留您在这里住宿,不过假如您暂时找不到活的话,可以每天来我们这里用餐的。” 丽娜将克劳德再一次请进家门。 “不不不,今天晚上已经很叨扰了。” 克劳德有些慌乱的挥手,完全是一副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骑士窘迫样子。 第二十一章 崩溃的少女 “实在是打扰了,鲁伯特夫人。” 克劳德现在满脸都是尴尬,似乎下一秒就想逃离这座城市。 “不,这不算什么,欢迎你以后也来这里用餐,克劳德骑士。” 艾乐诺女士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用平静下来的语气和克劳德说话,看得出来她很想表现得再友善一点。 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无法做到令自己嘴角有哪怕一点点向上的弧度。 菜色颇为丰盛,食物也很多,这倒是让克劳德有些讶异。即使算上他,这也不像是两个寻常女性和一名骑士的饭量。 除非她们都是骑士,而且还在正常训练。 接下来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两位女士用餐颇为端庄优雅,但是吃的一点也不少。 哪怕是那位殿下也吃掉了大半条面包和一整块煎牛肉。 【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全部带着武器。】 克劳德的手微微一顿,放下了刀叉。 “正规军?” 【不,小混混。】 “教国的势力动手了……够快的。” 这倒是有些出乎克劳德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先刷一个脸熟。 然后这段时间好好培养一下和这两位女士的交情,最后再向路德维希殿下汇报一下她们现在的处境,想必那位殿下一定会允许这两位去他的庄园居住。 居住在那里的话,他不信这位殿下不会做出什么举动。 不过似乎……现在是个节约时间的好机会,这波断后应该能好感度拉满吧? “怎么了,克劳德骑士?食物有些不合胃口吗?” 丽娜有点疑惑的询问。 克劳德只是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安静,然后站在窗口的阴影里,看向外面。 艾乐诺的脸色立刻发生了变化,她立刻吹熄了餐桌上的蜡烛,示意丽娜先退后,然后走到克劳德的身后。 “这些小混混好像是冲着这栋房子来的。” 克劳德声音很轻。 “不是好像,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艾乐诺一把关上窗户,然后冲到门边,开始往下放那道铁栅栏门,并且用挂在墙上的铁棍将其抵在墙壁上。 “丽娜!快去收拾东西,他们来了!” “是!” 少女并没有慌张,只是急匆匆的跑上楼。 “这是怎么回事?鲁伯特夫人?” 克劳德一边帮忙,一边疑惑地询问。 “阿德林之前得罪过一些人。”艾乐诺简短而含糊的说,然后她一把拉住克劳德。 “克劳德骑士,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放心,我会守在这里的,请夫人带着您的女儿赶快离开吧。” 克劳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阿德林会把剑交给你了。”艾乐诺看着克劳德真诚的目光,视线恍惚了一下,似乎看见了很久以前的阿德林,不过很快,她就再次专注起来。 “不是那样的请求,我希望你带着丽娜离开,我留下来守住这里。” 艾乐诺说出了出乎克劳德意料的话。 “夫人?” “我帮不了丽娜什么了,就算我们逃出去,也不过是继续东躲西藏罢了。但是你不一样,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路德维希殿下的骑士,你能保护好丽娜。” 艾乐诺的眼神很坚定,她紧紧按住克劳德的肩膀,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答应我,你会成为丽娜的守护骑士,好吗?保护好她。” 克劳德被艾乐诺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你搁这托孤呢?就算托孤,这对象选的也太不讲究了吧? 还有为什么又是守护骑士? “丽娜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她不是我和阿德林的女儿,但是详细我也不能告诉你。” 艾乐诺语速飞快,“她的敌人很难对付,但是只要呆在路德维希殿下的麾下就能很安全,我希望你能带着她去投奔殿下,看在阿德林的份上,他应该会答应的。” “丽娜的性子有些倔强,她认准的事情很难让她改变,我想也许是她没有和同龄人相处过的原因,我希望你能让她改变她原来的想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活下去。” 克劳德猜的没错,艾乐诺真的是在托孤。 她和阿德林是夫妻,也是一起从瓦拉几夜的血夜中保护着丽娜杀出来,十年来东躲西藏,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还是阿德林效忠了三皇子之后,才勉强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她也是真的把丽娜当成自己的女儿。 但是名义上他们依然是效忠于丽娜的。 所以他们不能对女孩复国的执念劝说什么。 但是无论她还是阿德林,他们都不觉得一个国家毁灭与新生的重担,应该交给一个女孩来背负。 “鲁伯特夫人……” “答应我,好吗,克劳德骑士!” 少女已经从阶梯上走下来了。 “请恕我无法接受您的要求!” 少年清澈的声音传来。 “您这是在让我逃跑,鲁伯特夫人!我会保护好丽娜小姐的,无论您是否这样要求我。 但这不是我丢下夫人您逃走的理由。如果您对丽娜小姐有所期待,您应该自己对她说。” 克劳德强硬的将艾乐诺的双手从自己肩膀推下去,站到了铁栅栏门的后面。 “请您带着丽娜小姐离开吧,我会守在在这里。直到他们撤退或是我战死,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站在阶梯上的丽娜看着克劳德的身影,眼前一阵恍惚。 “追兵又来了,这次交给我!” “前面有敌人的拦截线!第四长骑士大队,跟我冲!” “殿下,请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是我们应该感谢你啊。” “对不起,殿下。” 一张张面孔在眼前出现之后,又再次消失。 “为什么要感谢我……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明明……明明只要我死了,你们都不会死啊!!” 泪水夺眶而出,女孩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不要……不要再有人因为我死去了……明明……你们不需要死的,明明我还不认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而死啊!” 第二十二章 底线 坏了,好像演过了。 克劳德看着崩溃大哭的女孩,心里有点麻爪。 他肯定是不能让艾乐诺留下来的,否则她就死定了,倒不是因为他突然丞相附体了,而是阿德林根本没死,这要是阿德林回来发现老婆没了直接摆烂,那他不白救了吗? 结果似乎自己表现的实在是太大义凛然,让女孩心中的负罪感起来了。 阿这…… 他只能先和艾乐诺一起把丽娜扶起来。 “夫人,您也看见了,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带走她呢?” 克劳德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已经被敲响的门,拿起墙上挂着的一把短剑。 艾乐诺看了看怀里的少女,咬了咬牙,现在的确不是能犹豫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剑递给了克劳德,返身将阿德林的遗书塞进怀里,抓起阿德林的剑,一只手拉起少女。 但是丽娜似乎有些不安定,她挣扎着,想要留下来。 “不要哭泣,我的公主,我不会死的,我向你宣誓。” 克劳德只能这样安慰她。 丽娜不再挣扎了,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克劳德? “真的?” 声音虚弱中带着哭腔。 “真的。” 克劳德和艾乐诺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楼房间里有密道,我会留下痕迹,你记得……” “把密道毁掉,我们在巡防队的市民招待处见。” 克劳德打断了艾乐诺的话。 “好。” 女人再无拖泥带水,带着丽娜直接上了楼。 克劳德看已经被哐哐砸响的木门,提起了手里的剑。 然后敲门声就没了,反而是一群人的惨叫和怒骂声。 “恩?” —— 弗里德里希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对了。 “血手帮的人……怎么这么多?” 他皱起眉头,看向那些身上明显鼓鼓囊囊的人。 因为孤儿帮的地盘上商业最发达,所以也有很多帮派分子会来买东西,这些都不算什么。 毕竟对方也很守规矩,一般不会超过两个人,也不惹事,但是这一次,似乎大半个血手帮的人都来了,整条布伦希尔德大街上都汇聚了他们的人。 “诺,老大,就是那匹马。” 男孩指了指,被弗里德里希一把按下。 “回去找艾扎克,告诉他血手帮的人来砸场子了,让他赶紧集合兄弟们过来!” 弗里德里希捂着男孩的嘴,像是个蹲下来和弟弟亲昵的哥哥一样,嘴里小声叮嘱着。 男孩点了点头,弗里德里希才松开手,看着他三窜两窜就消失在人群里。 然后他眼神凝重的看过去,对方的目标似乎和自己一致? 血手帮的人已经把拴在铁柱上的战马牵走了,两个男人握着锤子走到了门口 “快!给我上!把里面那个白金色长发的赤瞳女孩给我抓出来。不过你们要是谁敢伤到她一根头发,我就要谁的命!” 粗鲁的声音传来,让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声音他听出来是谁了,血手帮的老大,屠夫哈克。 “怪不得来这么多人,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做人口生意?” 弗里德里希冷笑着,他轻轻垂下帽子,无声无息的靠到了墙边。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时候,整个人悄然消失在了阴影里。 就在血手帮的人开始砸门时,一顶帽子从天上飘落,它的影子将拴马柱投射在地上的阴影和一旁房子的阴影相连了一瞬间,然后诡异地拉长,锋利的寒光一闪而出,直接把砸门的两人的手都给剁了下来。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弗里德里希悠然的从影子里走出来,接住自己的帽子盖在头上。 “晚上好啊,血手帮的各位。” 他眼神锋利的从忍不住退缩的帮众脸上扫过,看向屠夫哈克。 “怎么到我的地盘开派对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这个主人?这可真是让我有点寒心那,亲爱的哈克。” “「蝙蝠」弗里德里希……”屠夫哈克脸色有点阴沉,他没有想到居然一上来就碰上了孤儿帮的首领,他原本的想法是抓了人就跑,可没想到自己的人刚到就被抓了个正着。 “让开,这里面住的人惹到了老子!我只要这栋房子里的人,其他的我保证一个不碰,” 哈克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准备先交涉一下。 “在我的地盘上你要掳掠居民?你是在跟我宣战吗,哈克?” 弗里德里希皮笑肉不笑的回复他,先不说里面有个和皇家搭上边的骑士,就是孤儿帮一直以来的宗旨,他也不可能答应哈克的要求。 “老大,盯梢的人说孤儿帮的人正在往这里赶。” 一个小弟靠过去在哈克耳边说了两句,这让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妈的,给老子上,这只蝙蝠只有他一个人在这!” 粗鲁的喝骂让帮众们眼神再次凶狠起来,也让弗里德里希有点皱眉,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他倒是不怎么害怕,毕竟他特殊的「影舞」技巧不是这帮蠢货能抓到的。 但麻烦的是怎么保住身后这栋房子里的人,地方就这么大,他一个刺客型的首领不能干守着这个门口挨打吧? 吱嘎。 被摧残的到濒临破碎的门被打开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克劳德走了出来,然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你是那匹战马的主人吗?” 弗里德里希此时已经猜到他就是那个被偷钱的骑士了,只不过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是的,我叫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 年轻人很正式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给老子滚开!不让老子就从你们的尸体上碾过去!” 喝骂声传来,下面的人蠢蠢欲动。 “我不太擅长正面作战,你能把守这个门口多久,克劳德?”弗里德里希抽出自己的第二把剑,“只要几分钟,我的人就能到,到时候就是这帮家伙被围攻了。” “谢谢您的好意,陌生的先生,不过如果只是这些家伙的话,我想他们应该支撑不到你的人抵达了。” 克劳德的笑容微微有点冰冷。 第二十三章 年轻的慈父 鲜血与肢体伴随着惨叫声腾上半空,血手帮的人惊愕的发现,那个从房子里走出来的少年居然完全碾压了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他们,宛如虎入羊群,几乎没人能挡得住他一个呼吸的时间。 人数优势的围攻成了笑话,对方仿佛身后有眼睛一样,任何偷袭都无法建功。 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刀捅进心脏,明明对方的剑术朴实到只有最简单的斩和刺,却打的他们节节败退。 克劳德倒是没想这么多,打架嘛,眼跟上手,手跟上眼,更不用提他还有一个作弊器360度透视,他只要负责动作就行了。 “有点像游戏。” 少年的点评传到弗里德里希的耳朵里,他惊愕的发现,这个少年居然在这样的屠宰场里,嘴角还微微有些上扬。 这让他心底微微发寒,克劳德的出手尽是杀招,要么断肢要么必死,以前帮派之间交锋多少有点的收敛,在他面前似乎只有效率至上。 男人不动声色的加入了屠杀血手帮的行列,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小屁孩吊起来打屁股,什么叫刚来的帝都的小年轻?什么叫乡巴佬骑士? 你老大我都不一定能打过他,比凶残更是被甩了整整一条布伦希尔德大街! 他现在只能祈祷自己能找到机会,趁克劳德没发现之前就把钱袋放回去。 “这位先生,你看到对方的首领了吗?” 克劳德把剑刃送进最后一个敢于面对着他的帮众胸口,转过头来询问。 “似乎早就跑了吧,哈克这个恶棍欺软怕硬有一手的,而且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脸面,所以能跟上城区走的很近。”弗里德里希收起自己的刀,发现自己的人真的还没到。 “能麻烦你带我去他们的总部吗?” 克劳德彬彬有礼。 “呃,我不建议这么做,毕竟那家伙的总部被设计的……” “请带我去他们的总部。” 克劳德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我知道你很强,但是……” “拿了钱就得干活,先生,带我去那里,那些钱就是你的了。只不过请记得把钱袋还给我,上面有皇室的标记。” 寒意瞬间从弗里德里希的心里窜到了他的后背勺。 “那个……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 “那个钱袋是我故意被那个小孩偷走的,目的是找到一个帮派搭上线,你很走运,先生,因为你的良知和底线在我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分数,所以——” 克劳德的笑容让弗里德里希如坠冰窟。 “我是不会举报你的「影舞」不是依靠你的天赋,而是源自你的血脉的。” 凄厉的寒光瞬间在克劳德身后炸开。但是也仅此而已了,男人被强大的魔力紧紧锁在克劳德的影子里,只能惊恐的看着少年。 “这、这不可能!你怎会有如此庞大的魔力!你是他们的人?” 克劳德轻笑着摇头。 这波是个诈胡。 因为克劳德有点眼馋那个阴影里移动的能力。 所以让系统随便扫描一手,准备来个现学现用,结果系统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居然沾了点暗影生物的血脉,并且整个人都被改造过。 也不能怪弗里德里希,毕竟那件事是他心里最大的恐惧。如今轻飘飘的被克劳德说出来,还如此轻松的控制住他,这让男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地方来找他了。 “不要紧张,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不能总是用「好心的先生」来称呼你吧?” “弗里德里希。” “好的,弗里德里希先生,请先站稳。” 克劳德让系统把他从影子里吐出去:“现在,能麻烦你带我去这帮打手的的驻地了吗?” “好。” 男人认命的垂下头,带头走进了对面的小巷。 克劳德把自己的战马重新拴在了阿德林家门口,然后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克劳德是在思考怎么控制弗里德里希,而男人则是在心中思索到底该怎么活下来。 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下。 不是因为已经到了,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屠夫哈克的尸体。 【周围没有行为异常的人】 “不愧是教国,下手真快。” 克劳德轻轻把尸体反过来,看着尸体被挖掉的双眼,陷入沉思。 不过弗里德里希很快抓住了重点。 “您说,这是教国做的?” “没错,本来我还想这家伙回去汇报的时候抓个正着,没想到对方似乎并不想给我顺藤摸瓜的机会。” “您不是教国的人?” “你的身体改造是教国做的?” 两边同时一愣。 “是的,我是从教国的实验室逃出来的人。所以才会呆在帝都,只为了躲避那些铺天盖地的抓捕。” 弗里德里希苦涩的说,随即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对方不是教国的人,而且有着碾压他的力量却不杀他,这说明对方不是要自己死,而是自己有等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些故事我们以后再谈,现在先背上这具尸体,我们继续前进,弗里德里希先生。” 克劳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是。” 【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这位先生说的话,「他和上城区走的很近」,这家伙应该算上城区贵族们的黑手套,至少是挺有名的黑手套,否则教国的人也不会来找他办事。” 克劳德拍了拍手,刚才翻找尸体时,他手上沾了点灰。 【你想去找到那些贵族的把柄?】 “把柄?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敲诈勒索的人吗?” 少年将自己的闪电骑士团臂章重新戴上。 “路德维希殿下刚刚遇袭,从帝都出发的阿德林骑士被截杀,现在他的亲信刚刚回来,就再次遭遇了截杀,而且还是在帝都,由一个和贵族一直拉拉扯扯的黑帮头子动的手,你觉得这件事可以闹到多大?又可以有多少人能牵扯进来?” 森冷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 “真是让人期待啊,我已经一个礼拜都没有大清洗了。” 第二十四章 恶人先告状 “就是这些了。” 弗里德里希将手里的账本递给了克劳德,眼里还带着敬畏。 因为这些东西存放的地方把他头塞进马桶里都想不出来。 谁他妈会把自己的尿壶做成双层的啊! 还得用水把它装满才会出现开关? 克劳德面不改色的扔了两个净化术上去才接过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让系统扫描到了,却要让弗里德里希去拿的原因,美其名曰影舞者可以不惊动任何人。 弗里德里希看着周围躺了一地的血手帮打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潜入意义何在。 “弗里德里希先生,你该离开了,就算巡防队再怎么尸位素餐,他们也该到了。如果有人来问你,表现得自然一点,别暴露出来和我有任何牵扯。” 克劳德收起账本,指了指房子。 “他们的地盘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要碰,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请自便,不过你先把钱袋还给我。” 弗里德里希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要是就这么转身走了,估计接下来他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您真的不是教国的人吗?” “不要觉得我是个坏人啊,我今年才十六岁。”克劳德笑了笑,“虽然我下手狠了一点,见识多了一点,但是我真的是个好人。” 弗里德里希嘴角狂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用自己的钱袋装下克劳德所有的钱币后,把钱袋交给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就这么放他走了?】 “还不是时候,他和达妮娅不一样,地位不同,思维方式和反应速度也不同。就像是人吵架之后回去复盘时觉得自己突然开窍了一样,给他点时间回去思考一下吧,正好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不会有空去处理他和帝都黑帮这档子事。” 克劳德挥了挥自己手里的账本。 “我得先通过这个,了解一下帝都的贵族们才行。” —— 安德烈皱着眉头,勘察着宛如人间地狱的街道。 他巡逻的部下首先报告血手帮的人突然集结,然后一路向孤儿帮的地盘扑去,一副要打帮派战争的样子,这让安德烈这位中城区巡防队副队长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立刻集合部队赶了过来,在接到孤儿帮的人也在集结的消息后,他就更紧张了。 可等他带着人抵达时,整条布伦希尔德大街血流成河,遍地都是血手帮的伤员和尸体。 反倒是孤儿帮的人一副不知道到底是要打架还是要救人的疑惑表情。 最后从街边居民的口中才七拼八凑出了真相。 “血手帮的人想攻击这栋房子,然后被弗里德里希阻止,接下来从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这两个人就把对方杀成了这副模样?” 安德烈略带迷惑的复盘着整件事情,弗里德里希他认识,是个难得的有良知的人,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合作伙伴,至少在这片地区自己不需要太过操心。 不然的话他也犯不上这么火急火燎的带巡防队来帮忙。 可是弗里德里希虽然厉害,但是要对付几百号人也肯定是力有未逮,他要是有这本事,随便找个贵族效忠一下就能拿到封地。 “那个从房子里走出来的骑士,你们认识吗?” 安德烈看着房子门口那匹正在跟他无辜对视的战马,出声询问道。 “不认识。” “以前没见过。” “那栋房子里就一个男的,还很少回来,从来没见过那小伙子。” 邻居们七嘴八舌,阿德林一家一直深居简出,也没有和邻居们交流太深。 孤儿帮的人也摇摇头,他们是听到老大说血手帮的人来砸场子才过来的,结果发现老大都不见了。 “老大!” 有人眼尖的看见了弗里德里希。 “恩,我回来了,弟兄们没事吧?” 弗里德里希关切的问,随后转过头看向安德烈。 “安德烈队长,真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你这次惹得麻烦算大的了,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闹出人命!哪怕人只剩一口气,是死在我们巡防队的马车上都行,你看看,这里死了多少人!我怎么压的下去!” 安德烈盯着弗里德里希。 “不是我干的,而且,这里死的人算少的了,安德烈。” 弗里德里希摇摇头,凑到安德烈的耳边轻声说话。 “那个疯子骑士,冲到血手帮的驻地,把所有人都杀了,包括屠夫哈克。” “什么!” 安德烈惊呼出声,男人只是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下安德烈彻底待不住了,带着一群人就往血手帮的驻地赶过去。 “老大,我们干什么?” 弗里德里希不动声色的把钱袋放在战马的背上。 “去找点精草料,多打几个鸡蛋在里面,先把马喂好,别的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哦哦,好嘞。” 男人叹了口气,自己过去潇洒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 克劳德没有在原地等人,而是带着一身鲜血,横穿闹市,抵达了巡防队的市民接待处。 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守门的卫兵立刻紧张的围了过来,刚刚副队长才带着一队人出去,突然来了个一看就是杀不少人的家伙,这是要趁虚而入? 克劳德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艾乐诺牵着丽娜的手,正在不远处,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他咧出一个笑容,只是轻轻点头让他们安心,然后昂首挺胸,迈开脚步,走进了市民接待处。 “请问是帝都巡防队吗?我要报案。” “呃,你报什么案?” 负责招待的女士小心翼翼的问,周围站满了拔出武器的士兵。 少年将自己的剑放到桌子上,解除了自己的武装。 但是唇齿间说出的话却比锋利的刀剑更加让人不安。 “有人截杀路德维希殿下的信使。” 克劳德展示了一下自己钱袋上的皇家印章。 “并且我刚刚才将殿下的亲笔信送抵庄园,按照殿下的吩咐来到帝都内,就遭遇了围杀。” 少年看着周围一群瞠目结舌的公务员,笑的有些灿烂。 第二十五章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 哐当! 审讯室的门被恶狠狠的推开,副队长安德烈带着满肚子的恼火走了进来。 而克劳德还在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 他刚刚已经和艾乐诺她们见过面了,告诉她们自己没事就够了,暂时还是别把她们牵扯近来比较好。 反正知道真正目标的人已经杀的七七八八了,教国的人又不会自己跳出来说不是为了杀自己才找人动手。 就让他们以为血手帮是冲着自己来的吧,这对他反倒更有利一些。 安德烈注视着这个年轻的骑士,心里充满了波动。 血手帮已经烟消云散了,再大的帮派一晚上死掉两百人,连首领都被人虐杀了,是不可能还存在的下去,这就意味着帝都中、下城区的猛地出现了一个真空地段,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其他几个帮派为这块肥肉打的头破血流了。 不过比起面前这个人,那些都只能算是小问题。 “你真的是路德维希殿下的信使?” “今天我刚刚将信交给了城外庄园的凯特尔管家。无论是外面守卫的骑士团还是管家都可以给我作证,我本人也是闪电骑士团的长骑士大队长。虽然殿下还未册封,但是编制已经有了,只等殿下回到帝都就会编成。” 克劳德满脸都是真诚。 “长骑士大队长……”安德烈有点牙酸,这意外着他的对面至少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公正骑士,也难怪血手帮会被他一个人杀穿。 毕竟连哈克也不过是个英勇骑士罢了。 总之现在麻烦大了,一位三皇子殿下的亲信在帝都遭遇围杀,这可不是什么黑帮火拼能解释的了的问题,皇家一定会插手,只能希望不要牵扯到自己。 因为路德维希遇袭的事情还没有完全传播开来,天真的副队长还不知道,对面这个小子闹这么大的事到底代表着什么。 哐当! 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什么人!” 安德烈大怒。 “来讨债的人。”来人毫不客气,“请出去吧,安德烈队长,我要单独审问一下这位杀人凶手。” “赫克托男爵……我劝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多事!” 安德烈强压怒火警告道。 “我不管他是谁的信使,但是过了界总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的。”赫克托半点面子也不肯给,反而傲慢的指了指门外,“安德烈副队长,你要是现在出去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可要是你不给面子,就别怪我了。” 安德烈挣扎了一下,看了一眼没有半分波动的克劳德,还是忍气吞声的走了出去。 “这就对了。” 赫克托冷笑着拍了怕手,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士走了进来,把门关上。 “你叫什么?” 赫克托一屁股做到刚才安德烈坐的椅子上,把椅子驾到了桌子上。 “克劳德。” “你来帝都做什么?” “为路德维希殿下送信。” “少拿三皇子来压我,路德维希又怎么样?我可是奥古斯都殿下的人。”赫克托冷笑,“你杀了我的人,说吧,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克劳德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好办,首先,我会废了你的身体,然后送给那些有特殊爱好的贵族夫人们,等你被玩腻了以后,我会把你挂在血手帮的门楼上,风干一年。至于你的马还有那栋房子,现在应该已经被烧干净了。” 克劳德皱起眉头,然后又舒展开来,他放松的往后一躺。 “你敢杀我的马?” 赫克托一巴掌就拍到了桌子上:“老子不但要杀你的马,还要杀你全家!” 哐当! 可怜的门这次真的寿终正寝了,因为踹它的人不是一个纨绔的贵族,而是一只钢甲覆盖的手。 “什么……” 赫克托愤怒的跳起来,然后硬生生把所有的脏话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是帝国情报局的人,请问……” 一个带着眼镜,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挤得满满当当的审讯室,皱了皱眉。 “谁是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 “我是。” “好,跟我走吧。” 男子招了招手,少年站起来准备过去,赫克托却一下子就急了。 “等等!大人!这个人毕竟是我们的犯人,您是不是……” 男人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拿起手里装订的册子。 “赫克托?赫克托·科尔男爵?” “是!是我!”赫克托有点兴奋,“我是奥古斯都殿下的人,所以能不能……” “正好省的我跑一趟,抓起来,带走。” 男人的话让他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 “其他的人呢?” 一拳砸开门的甲士询问道。 “他们是你的人吗?” 男人转头看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赫克托,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杀光,反正都是死罪,等不等审判书都一样。” “是。” 几个飞扬跋扈的骑士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被硕大的铁拳砸的稀巴烂。 赫克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血肉溅了他满头满脸,克劳德则是第一时间就把桌子掀起来遮挡那些奔涌的脑浆。 “带走。” 男人挥了挥手,身后的人走过来架走了赫克托,然后转头看向了克劳德,用非常生硬的微笑释放自己的善意,把刚刚杀完人的甲士给吓得一哆嗦。 “克劳德·卡奥斯先生,对吗?不要担心,我们只是想询问你几个问题而已,等询问结束,你就能回去了。” “哦,好的,请问一下,刚才那个人说要杀我的马,那匹战马是路德维希殿下赠送给我的,所以能不能麻烦您……” “不用担心,他全家都在我们的监牢里蹲着,没有任何人能在我们出手之后,做出对皇家有损的事情。” 男人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至于你的那匹战马,我们已经带回来了,正在皇家马厩里饲养。” 克劳德眯了一下眼睛,不再多嘴,乖乖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帝国的情报组织之强大,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必须重新开始计算这些利弊得失。 第二十六章 试探 “那我们先开始吧。” 男人端了两杯咖啡过来,一杯放在克劳德面前。 少年端起咖啡,浅尝辄止,没有致死量的方糖和炼乳,他是拒绝这种折磨舌头的饮品的。 男人倒是对咖啡似乎情有独钟,惬意的喝了两口,才将视线放到克劳德的身上。 “首先,从你和阿德林骑士的相遇说起吧。” 居然从那么早的地方……看来对方可能已经找到阿德林了。 克劳德没有隐瞒,把那个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只不过他含糊的带过了达妮娅的事情。 “所以殿下才先让你回来送信,顺便安抚一下阵亡的阿德林骑士的家属,对吗?” 男人点了点头,和他们拿到的情报并无差别。 “是的,所以我先去了城外的庄园,与管家凯特尔见面之后,才来到帝都阿德林骑士的家。” “关于那两位女士的身份,你知道什么吗?” 男人眯起眼睛。 “两位女士?她们不是阿德林骑士的妻女吗?”克劳德满脸的迷茫,小小的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迷惑。 “是,的确是。” 男人没有看出来任何破绽,于是直接转向下一个问题。 “那些人,到底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那两位女士来的?” “我不知道。”克劳德摇了摇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阿德林骑士已经死了,无论什么仇怨,都不应该牵扯到家人,而且我破坏了那些家伙肮脏的计划。所以有人报复性密谋想杀死我也是很正常的。” 男人这一次没有点头。 “如果我告诉你,那些人是冲着阿德林的妻女去的,你会不会后悔留下来断后,还杀了这么多人?” 克劳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摇头。 “那我就更应该留下来了,为弱小挺身而出是骑士的职责,更不要说她们还是与我并肩作战的袍泽的家人。” 然后他有点犹豫的看向男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们才是那些家伙的目标?” “对,怎么,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少一点内疚。”克劳德似乎轻松了一点,“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她们陷于危险的境地。甚至我现在都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男人沉默了一会,仔细的打量着克劳德。 “你这种性格,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少见。如果以后还要呆在帝都的话,记得改改。” “?” “没事了,你不需要担心,那两位女士也没有危险了。”男人摇摇头,“至于那帮混混的目标到底是谁,都不再重要了,这种时候还分不清主次闹事,死了也活该。” 少年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是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缓解尴尬。 “你可以走了,那匹马已经在外面等你了,你去告诉那两位,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她们可以继续住下去,而且是安心的住下去。” 男人不再多话,指了指门口。 克劳德脸上带着疑惑,但是很顺从的向他敬了一个礼,从门口出去了。 男人看着他离开,继续享用自己的咖啡。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帮男人按摩着肩膀,舒缓他的疲惫。 “是啊,这一次我能全身而退,竟然全靠这个年轻人的骑士精神,说起来还真是挺滑稽的,那明明是我加入情报局之后第一个抛弃的东西,却是救了我性命的东西” 男人叹了口气,别人都畏惧帝国情报局的威势,可是只有情报局的人才明白,最可怕的,是那位坐在最高处的皇帝陛下。 “所以你才主动释放你的善意,警告那些还在蠢蠢欲动的人?” “能平安的从帝国情报局总部大楼里走出去,应该能吓住不少人吧?只不过那小家伙的性格……未免天真的有点过头。” 男人有点哭笑不得。 女人轻笑起来:“一晚上杀掉两百人的男孩,你说他天真?” “杀人和天真不冲突,你看到他的眼睛没有?太明亮了,他知道自己杀人是为了救人。 所以他杀的义无反顾,但是他救人的理由。对我们来说,又未免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那些文件。 “这一次我能活着戴罪立功,全是因为他凭着一句托付,就义无反顾的奔袭千里去通知路德维希殿下。否则殿下要是真的有什么不测,我们情报局从上到下,估计要过三遍断头台。” 女人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伏在男人的背上。 “你说,我们真的还能有善终吗,齐格弗里德?” “会有的,我向你保证,我们能脱离这里,然后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生三个孩子。” 男人搂住自己的爱人,深情的吻上她的唇。 —— 克劳德披上对方递上的披风,道谢之后,牵着马,走出了情报局的大门。 他没有骑马,只是一直牵着,向中城区走去。 【我还以为你会多挑拨离间一点呢,你不是说要拖很多人下水吗?那份账本也没见你使用。】 “不是好机会,情报局的实力超过我的预期,看来我必须重新认识一下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了。” 克劳德脸上没有沮丧和凝重,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这样才对,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怎么可能没点底蕴呢?要是贵族们和皇家都是能随便利用的白痴,这国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如我直接明牌王侯将相算了。” 【你准备要推翻帝国?】 “谁要给自己加班啊,如果能打代理人战争,谁愿意自己下场呢?反正我的目的是教国,要不是我对宗教信仰这玩意没什么研究,那我肯定要求开局直接当神父去了。”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然后笑着挥了挥手。 他已经看到艾乐诺和丽娜了。 第二十七章 骑士 “克劳德骑士!你没事吧!” 丽娜几乎是用扑的撞进少年的怀里,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上,看见他满身干涸的鲜血,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这么多血……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止血了吗?我再帮您包扎一下吧。” “咳咳,丽娜小姐,请矜持一点。”克劳德有点窘迫的拉住少女的双手,入手光滑冰凉。 “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敌人的鲜血。” “哦,恩,那、那就好,我是说——” 少女支支吾吾的低下头,脸上的红晕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她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又有些害羞。 “抱歉,是我失礼了。” 克劳德放开了丽娜的双手,满是歉意的说。 “不,这没什么。” 少女赶紧摇头,她没好意思说,对方的手,很温暖。 克劳德转头看向笑的非常和蔼的艾乐诺:“鲁伯特夫人,刚刚我从情报局出来,里面的那位阁下让我告诉您,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您可以和您的女儿放心的住下去。” “帝国情报局……我明白了。”女人叹了口气,她早该知道的,她们不可能瞒过那些无孔不入的眼睛。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拉起丽娜的手,向克劳德发出邀请。 “克劳德骑士,你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吧?这么晚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来我们家里住吧,客房是准备好的。” “那就叨扰了。” 少年没有再推辞,现在是增进双边关系的关键时候,他可不会离那位亡国公主太远。 —— 克劳德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让人感觉眼前一亮,被血污和灰尘遮挡的男性魅力倾泻而出,金色的长发被他简单的束在脑后。 “感谢借我使用浴室,能在这样的晚上洗一个热水澡真是太舒服了。” 少年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一直没怎么清理过,洗澡也就是在野外的小溪里游会泳,现在穿着自己买的内衬,有种全身通透的舒畅感。 “不,这不算什么。”艾乐诺摇了摇头,“客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让丽娜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今晚我会在这里守夜的,毕竟刚刚遇到袭击,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虽然情报局说这里不会有危险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克劳德拿起自己随手买的骑士剑,推开门,走到了街道上,开始帮自己的马刷毛。 “妈妈?”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丽娜。”艾乐诺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先去洗澡,然后去我的房间吧。” “好的。” 丽娜又看了一一眼门外的克劳德才向浴室走去。 艾乐诺则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克劳德骑士,你无需如此,只是客房而已,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我不在意别人的攻讦,但是我很在意自己的行为令您和丽娜的声誉受损。” 克劳德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今晚不会呆在您的房子里,而且这里也的确需要一个人守夜。” 艾乐诺抿了抿嘴唇,她听出了克劳德语气里的坚定。 “你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克劳德先生。” “谢谢您的夸奖。”克劳德有点害羞的笑了一下。 “那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艾乐诺看着帮战马擦干净身体的克劳德,有了主意。 “您请说,夫人。” “我想去收敛我丈夫的尸骨,但是带着丽娜的话,太危险了,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丽娜?” “哎,我吗?” 少年看起来有点吃惊。 “是的,我已经没有可以拜托的人了。假如路德维希殿下还在帝都的话,我可以把丽娜送去庄园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的话,显然不可能了。” 艾乐诺解释道。 她还有一个更深一点的想法没有说,那就是她希望克劳德能在丽娜的心里留下痕迹,至少可以成为她的朋友。 因为身份和遭遇,丽娜从来没有过同龄的朋友,来到帝都前颠沛流离,来到这里之后,能说话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阿德林,阿德林还长时间都住在军营里,而丽娜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几乎足不出户,也不和邻居们打交道。 也许是自己和阿德林的呵护太过的原因,没有人可以倾诉的丽娜思想有些极端,之前被攻击的时候就有爆发过,艾乐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也有些焦虑,再加上她和阿德林一样,也希望公主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过完平凡的一生,那么似乎可以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了。 “好的,请您放心吧,夫人,在您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我会保护好丽娜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我帮你拿一个火盆出来吧,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艾乐诺转身就准备去拿东西。 “不,夫人,我并不需要那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拿给我一本书呢?”克劳德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 “书吗?我们家的书,都在丽娜的房间里,还是等她出来再帮你拿吧。”艾乐诺笑了笑,“我先帮你拿一盏油灯出来。” “麻烦了。” 克劳德这一次没有拒绝,他拍了拍自己的战马,坐在它的旁边,开始思考帝都现在的局势。 “克劳德骑士。” “恩?怎么了,丽娜小姐?” 他的沉思被打断,抬头诧异的看过去。 “我听妈妈说,你想要一本书看?” “是的。” “那请跟我来吧。” “哎?” 少年楞楞的被拉进了少女的闺房。 “这就是我的书架了,请随意挑选吧。” 丽娜的脸有些红,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又或许是第一次带着同龄的异性进入自己的房间。 “啊,好的,那就这本吧,谢谢。” 克劳德扫了一眼书架,拿下一本《大陆通史》。 “我才应该对你说谢谢,无论是父亲的事还是今晚,您是一位当之无愧的骑士。” “谢谢您的夸奖,丽娜小姐。” 第二十八章 来自穿越者的降维打击 克劳德手里拿着一本《帝国宪法》,一本《大陆通史》,走出了少女的闺房。 【这些知识都在我的数据库里,如果你想了解,通过我不是更快吗?】 “我记得之前似乎才告诉过你,有时候太过省时省力并不是好事,你会错过很多管中窥豹的机会。” 克劳德晃了晃手里的两本书:“即使不看内容,光从这两本书的材质和价格,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不知道。】 克劳德打开了门,走到外面,将挂起来的油灯调的亮了一点,抖了抖书页。 “看到了吗,这是纸张,不是羊皮纸,就是普通的木浆纸,这表明我那个穿越者前辈还是做了点人事的。廉价的纸张代表着教育和知识的传播成本降低,这使得开化民智有了可能。” “最有趣的莫过于,这本宪法的定价了,4枚银币。帝国的物价并不高,一枚银币就够一个人生活一周了,这本书相当于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既不会高到令平民们望而却步,也不会低到被人买去当擦屁股纸。” 克劳德打开宪法的目录。 “我问过这个定价了,从这本书出版以来,数百年间定价一直在波动,始终保持在一名成年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每年由财政大臣厘定之后,对《帝国宪法》的价格进行微调。 也就是说,帝国的法律其实对人民来说是完全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如**护自己权利的办法。还有这里——” 少年指向了一条法律:“义务教育法,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千年之前的皇帝能想出来的。虽然他能说出来「人民才是城墙」这样的话。 但是无论如何这条法律都不应该由他来设定。可是如果这么一想的话,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克劳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迷惑。 “这才是最令我奇怪的地方,在帝国看到的种种现象,都表明,我的那位前辈应该是有想法要改变世界的。 无论是他想当把人挂上路灯的人,还是当被挂上路灯的人,他都不应该创立教国。 就算他是想利用宗教信仰作为起步,也不应该发展的这么畸形才对。相比之下反倒是帝国的思想更进步一些。” 克劳德摇了摇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向系统发出了疑问。 “说起来,你们这种能够穿越世界的种族,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世界的正常发展?” 【利益相关,懂得都懂,不懂得说了也不懂。】 “你搁这搁这呢!”克劳德喷了,“说点我能听懂的,我连标准都不知道,怎么帮你们画直线?讲道理,穿越者最擅长的就是破局,偏偏要求是「让世界的发展回到正轨」,这要是我直接王侯将相接科技种田直接拉满,把教国灭掉,这真的是世界的正轨吗?” 【是「痕迹」。】 “痕迹?” 【对,就是你们自称的穿越者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有的会随着时间长河的冲刷。 突兀的不协调感慢慢消失,但是有的却汲取着时间的力量逐渐壮大,逼迫世界走向一个新的流向,换句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α世界线和β世界线。】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纠正,就算进入了其他的世界线。对于这个世界之外会有什么影响吗?” 【是有的,你们穿越者代表的混沌,会污染这个世界。保持秩序,超越一切其他事物的优先性。】 “结果又谜语人起来了……”克劳德撇了撇嘴,“那么上一个穿越者留下的「痕迹」就是教国了对吧?” 【也许是。】 “佛了,真有你们的。”克劳德摇了摇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我可以留下一些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现在不应该有的「痕迹」,但是要合理合规,对吗?不能像那个教国一样,显然已经影响到人类社会的前进了。” 【没错。】 “那可真是有点难度啊……不过,先让我找找看,到底那位前辈哪里做错了,才弄出教国这个奇葩国家出来。” 克劳德打开《大陆通史》,津津有味的沉浸了进去。 —— “刺杀?谋害?结党?这叫什么政斗,这也配叫党争?真是天真的我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这种看了前面猜到后面的历史书确实很难让人沉浸进去。 【你找到「痕迹」了吗?】 “不行,这本书主要讲的是帝国建国之后的事情了,那个和先帝一起起事的教皇记载有点少,两个人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也很粗略。我猜到了一点东西,但是又有点不确定,我得找对教国比较了解的人去问问才行。” 克劳德回头看向小楼,他相信这里面住的人一定对教国很有了解。 【有人来了,应该是找你的。】 “嗯?” 克劳德抬头,看到之前的男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嗯……弗里德里希先生,对吗?” “对,是我。” 男人很干脆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好像放松了不少?”克劳德微笑起来,看上去对方似乎想通了。 “没错,不管你是不是教国的人,你能轻易杀死我,却没有这么做,只能说你觉得我对你有用,既然有用,我就能活下来。” 弗里德里希很痛快,他只是有点小聪明。但是他能逃出实验室吗,还一路逃到帝都,跌跌撞撞的混出了点名堂,看的就是关键时候梭哈的勇气。 或者可以说是运气? “我没什么志向,只是想活的久一点。但是假如真的要死,我宁愿跟教国的人对上,死了也要啐他一脸吐沫!”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之前的那种玩世不恭,反倒有种器宇轩昂的宣誓感。 “你们这些从教国手上活下来的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我都不知道该赞扬你们的心气,还是该嘲笑你们的志向了。”克劳德轻笑起来,“这算是在告诉我你的条件?” “对,假如你是教国的敌人,我希望你在遇上教国之前,别让我送死。假如你是教国的人,那我吐沫准备好了,看在我们之前并肩战斗你还放了我一马,我可以不吐在你脸上。” 器宇轩昂的复仇者消失了,又变成了无比光棍的混混头子。 “好,那我们说定了,你效忠我,我保证你一口吐沫吐在教国脸上。” 了却了心事的弗里德里希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今晚总算能好好睡了。 克劳德目送着他离开。 【看来教国已经是你的敌人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不管怎么做,一个皇子的信任还是不能放过的。虽然我们的路德维希殿下在政治上稍微有点单纯和天真。不过那正好是个完美的掩盖,不是吗?毕竟实话才能骗到人啊。” 克劳德收回自己的视线,淡然的翻到历史书的下一页。 “就让我来好好教教那位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奥古斯都殿下吧,告诉他,什么才叫夺嫡!” 第二十九章 有人开了,但我不说是谁 “很好,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吧。” 克劳德收回练习剑,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女。 “是,教官。” 丽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克劳德已经在布伦希尔德大街住了一个礼拜了。 靠着弗里德里希帮忙,他用自己拿到的钱成功在旁边盘下了一栋小楼,定居了下来,这段时间里主要是在恶补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以及练习骑士的一些基本剑术和能力。 艾乐诺女士已经前往克劳德给予的地点,想要收敛自己丈夫的遗体,将丽娜委托克劳德照顾一段时间,说是很快就会回来,不过克劳德清楚这个很快估计会很慢。 因为对方一定能找到重伤的阿德林,然后不得不在那里陪护到至少能下地走路才会回来。 所以克劳德现在已经开始照顾丽娜的衣食住行,在她的要求下也开始继续她的骑士训练。 只不过克劳德自己都是半路出家,能教的也就只有基础剑术,剩下的就靠着给少女喂招,来表示自己不是吃干饭的。 少女的天赋有些令人讶异,至少不论体质的话,剑术上进展神速,克劳德每天几乎都肉眼可见的看着她能和他过的招数在增加,显然女孩之前几年并没有闲着。 这倒是令克劳德有些欣赏,对方至少不是想单纯的当一个准备嫁人的花瓶,心气和志向还是有的,这让他有了操作的可能。 “丽娜,明天路德维希殿下就会回到帝都,你准备一下,我带你一起去殿下的庄园。” “哎?我也要去吗?”少女有点吃惊。 “要去,因为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接下来我可能要跟随在殿下的左右。所以暂时不能照看你,还是在郊外殿下的庄园里住下比较安全。既不用担心有人来抓捕,我也能顺便照顾一二。”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是他原本的打算,艾乐诺和阿德林就算回来也不会觉得他做的不对,再加上路德维希一贯的性格,他也不会拒绝的。 “好的。” “那今天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喊我一声就可以了。” 克劳德准备离开,却被丽娜喊住了 “克劳德骑士,谢谢你。” “我的荣幸,女士。” 少女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睛里有过一丝挣扎,但是最后却被坚定的光芒盖过。 —— 路德维希返回帝都的仪式并不宏大,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 没有仪仗队开道,没有欢呼的人群,没有被热情少女挥洒的花瓣,就是很单纯的一支车队,沿着道路走了过来。 克劳德穿着闪电骑士团的制式铠甲,和留守庄园的骑士们一起列队骑着马,在路边等待他们的团长。 少年悄悄的用余光打量着一辆马车,这是从庄园里直接走出来的,驾车的人是管家凯特尔。 路德维希回到帝都肯定不可能先回自己的庄园,一定是先去皇宫。 那么这时候有人从庄园里出来只为了提前一点时间去见他,而且还是管家亲自驾车。如果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手下最重要的幕僚了。 果不其然,等到三皇子的车队抵达之后,从车上走下了一名老人。虽然一头银发,但是神情健硕,三两步就走上了皇子殿下的马车内。 “看来路德维希殿下因为这件事也变得不那么天真了啊,知道面见陛下之前应该提前和自己的谋士商量商量。” 【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毕竟天真利用是好利用。但是要让他上位,那可真是太折磨了。” 克劳德因为还没有自己的部下,孤零零的单独一个人代表一队也不太像。 所以他现在就充当路德维希的卫队里面一员,都是之前打过照面的,大家都对他比较友善。 毕竟是带着人来救了自己一命的,就连近卫队长恩斯特都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就在皇宫门外,老人从路德维希的车架上下来,跟旁边的护卫说了一句什么,就返回了自己坐的马车。 【那老头说要见你。】 克劳德挑了挑眉毛,头都没回。 “卡奥斯先生,荣格先生想要见你。” “荣格先生?”少年故作迷茫。 “就是那位老先生,他是殿下的老师。”然后侍卫压低了声音,“在他面前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说谎。” 克劳德心里一动,将自己的马交给侍卫,随后向马车走去。 打开车门,里面没有奢华的装饰,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食物,只有坚硬冰冷的长椅,老人拄着手里的拐杖,凌厉的眼神直接扫了过来。 仿佛下一秒就会用那根钢铁拐杖打爆克劳德的头。 “请坐吧,卡奥斯先生。” 不过老人的凌厉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变得和蔼起来,指了指他对面的长椅。 “您好,荣格先生。” 克劳德显得彬彬有礼,他还有点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有魔力浸袭,似乎在侦查你的心跳和血液流动。】 原来是人形测谎仪。 克劳德心中大定。 【需要我帮忙屏蔽吗?】 “不用,就是一会我通知你的时候,让我血液流动的快一点,然后心跳加速,就好像在撒谎一样。” “没办法,我能做到真诚的欺骗,却做不到虚假的扯谎,太敬业是这样的。” 克劳德脸上带着微笑和恰到好处的疑惑,静待着这位三皇子老师下面的话。 “这一次,路德维希能够全身而退,全靠你送到了那封信,还带着援军打开了道路。” “不,其实我也没做到什么,都是那位达妮娅小姐愿意全力相助。否则,我送到了信,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克劳德很憨厚的笑了笑。 “是吗?可是我倒是觉得,似乎你才是居功甚伟。毕竟,是你说动了达妮娅·萨克森配合你去救路德维希殿下的,不是吗?” “心跳漏跳一拍,血液流动加速。” 克劳德手微微一抖,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然还是刚才那副微笑中夹杂着困惑的表情。 “荣格先生,您、您说什么?” 第三十章 真诚的欺骗 “果然还是年轻人,随便诈一下就露出破绽了。” 荣格依然还是那副和蔼的表情,他并不介意克劳德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哪怕是睡服他也不在意,毕竟是他救下了路德维希,这个结果摆在面前,再去了解过程如何曲折,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在意的只有克劳德这个人而已。 十六岁的公正骑士,绝对的天才少年,这种人愿意投入路德维希的麾下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如果只是实力,那么这份加入也就不过如此了,他会像路德维希承诺的那样,被保送进帝国军事大学,然后毕业,之后要么呆在闪电骑士团里,跟着路德维希殿下在封地里蹉跎一生,要么进入军队,然后逐渐被洗掉身上的势力痕迹,成为一名帝国将军。 所以荣格才会单独试探他,他必须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骑士精神和运气双双超越常人,还是说他本身就思维颇为缜密呢? “看起来运气不错,是后者。” 荣格的笑容更亲切了一些:“也许是我问的太直接,我想问的是,达妮娅小姐为什么会愿意被你绑架呢?萨克森大公是偏向大皇子的,人尽皆知,他的女儿不可能也不会做好营救路德维希殿下的任何准备的,你说她想要主动跟你合作去救殿下,根本不可能。因为你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想到的变数。”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手指「不自觉」的搓了起来,然后脸色来回变换,最终苦笑着扶了扶自己的脑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在登上您的马车之前,那位侍卫大哥要告诉我,「千万不能在荣格先生面前撒谎」,您的智慧和敏锐真是让我无处遁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吐了出来,开始将自己的行为和话术娓娓道来。 “我知道光是送信一定是赶不上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喊来援兵。可是我手上没有信物,也不像阿德林骑士那样可以刷脸,更不知道究竟谁可信还是不可信,所以只能想一个最简单的办法了—— 就是带着一大帮被我惹火了的骑士,直接撞进殿下所在的通道里。就算是殿下没有遇袭,我也可以靠着那封信获得殿下的庇护。” “所以达妮娅小姐也是一个你没猜到的变数?” “您看的真准,我当时在大公的城堡里时,原本只是想大闹一场,遇上达妮娅小姐之后,也纠结过要不要绑架她。 毕竟两个人骑马还是很容易被追上的,也幸好达妮娅小姐对帝国的热爱和忠诚,让她选择了相信我,所以后面才能这么顺利。” 克劳德老老实实的说道。 荣格暗自点了点头,他很欣赏克劳德的做法。毕竟那种情况下,确实做不到找到援军,带着不明真相的追兵去找路德维希,的确是对克劳德来说最正确的办法了。 “看来你并不像你表现的那样「公正」啊,克劳德骑士。” “当我的父亲因为骑士精神失去了骑士身份之后,我的母亲就一直对那样的东西嗤之以鼻,您知道的,荣格先生,在父母亲面前还是必须都要装成好孩子,尽管他们两个关系不好。” “这样看来的话,你似乎还是变成了你母亲希望你变成的人呢。不过,这并不坏,在这个时代,单纯的骑士精神,是活不下去的。” 荣格终于严肃起来,他已经知道克劳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现在,他想要知道克劳德的选择。 “克劳德·卡奥斯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殿下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吧?” 克劳德也正色起来,正题终于开始了。 “我只知道奥古斯都殿下和约阿希姆殿下正在争夺帝位,至于路德维希殿下……恕我直言,除了战功之外,我并不清楚他的情况。” “是的,殿下这些年确实对政治官场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基本上算是主动放弃了继承权。但是这一次袭击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您是说……这一次的袭击是由某位皇子动的手?” 克劳德满脸震惊,嘴里喃喃自语:“难怪……这样才能说得通,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带来足够的利益。” “只怕还不止一位皇子。” 荣格叹了口气,从萨克森大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大皇子绝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现在殿下的处境非常危险,身后是万丈悬崖,一步都不能后退,可是身前也是崎岖险途,几乎看不见胜利的曙光。 所以我想问你,克劳德骑士,你是否愿意宣誓效忠?不是作为骑士,而是作为追随者,向殿下本人效忠。” 荣格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就是在帮路德维希准备班底,现在无论路德维希想不想得到那个位子,他都不得不顶上去。作为奥古斯都的「有力」竞争对手。 原因很简单,老皇帝,并不衰老,而奥古斯都殿下,最近有些太过急切了。 任何一只老狮子都不会允许年轻狮子过早的触碰他的权柄,他的态度始终只有一个—— 我给你的,你才能拥有,我不给你的,你不许抢。 所以路德维希殿下接下来必然会得到重用,甚至约阿希姆的很多政治遗产,都会被三皇子接收,以便他有足够的力量去继续和奥古斯都竞争。 这就是帝皇心术,平衡二字贯穿始终。 老皇帝会允许奥古斯都一家独大这种事发生吗? 不可能。 奥古斯都不知道老皇帝的想法吗? 不可能。 但他能放过一脚将约阿希姆彻底踩死的机会吗? 不可能。 所以荣格很清楚,接下来,就是路德维希必须走上前台,而这段时间尤为危险,见风使舵者、投机倒把者、心怀叵测者…… 太多的人会汇聚过来,所以他必须先拉起一批路德维希真正可以依靠的追随者。 克劳德的所有信息早早的就被帝国情报局送了过来,这也是荣格试探的原因。 “无需担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以教授的身份亲自推荐你去帝国军事大学,你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荣格微笑着给出了另一条路。 “我想,您知道我的选择会是什么。” 克劳德的脸上满是兴奋和受到信任的激动神色,而他的血液,正冰凉的在血管里「高速涌动」。 第三十一章 皇家的命运 “做的很好,那位老人家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克劳德坐在自己的战马上,视线投向皇宫之内,自然的就像一个刚刚效忠的年轻骑士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不露出一点破绽呢。】 “我不得不这么做,原本选择年轻人的身份是因为身世简单,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拒绝一个清白的天才加入自己。 但是路德维希殿下的处境过于糟糕了——不是我悲观,我是真的觉得没有我的话可能这位真的可以十五点了,早点投降还能混个逍遥自在。” 克劳德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是我的那些手段,不应该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十六岁小年轻能用的出来的,那样只会更加引人怀疑。所以我必须展露一点自己的头脑了,至少要能告诉他们,我不是政治白痴。” 【我可以理解为你后悔选择这么年轻了?】 “不,原本就是算好了利弊才选择的。假如我现在是三十岁,我甚至不可能被荣格这样试探,因为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至于后悔,我做事从不后悔,那样只是在折磨自己罢了。有这时间不如去想想接下去要做什么。” 克劳德看着脸色凝重无比的从皇宫里走出来的路德维希殿下,微微垂下头颅表达尊敬。 —— “荣格先生,正如您所说的,我的原本打算失败了。” 路德维希疲惫的揉着额头。 “陛下让我亲自去处理我的哥哥,没有允许我先去见母亲,说是因为伤心过度,需要静养。” “这是必然的,殿下,皇帝陛下需要您现在站起来代表一方势力。所以您如何处理约阿希姆殿下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旦您见过皇后,那么必然会被您母亲的恳求打动,这就让陛下的试探失去了意义,所以陛下不会同意您去见皇后的。” “所以我还是按照您的说法,借口太过疲惫,先把这件事拖了下来,但是这个借口我不可能连用两天。” 路德维希的脸上表情复杂,他当然痛恨为了权力就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亲哥哥,可是从小到大,兄弟间的感情依然让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殿下,您现在必须要展示您强硬的一面。”荣格知道路德维希的性子,一向是最重感情。 如果不是自己始终不能说服他,也不会只给了一个拖时间的话术。“您只有越强硬,才能在陛下面前博得更多的好感,也能给那些臣子们一个好印象……” “可是我不想要这些好感!”路德维希有点恼怒的提高了声音,“我不想去争那个位子!我只是喜欢军队而已——” 看着荣格低垂着的、满是白发的脑袋,路德维希猛地顿住了,他捂着自己的脸,颓然的坐下。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要责备您的意思。” 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只是……觉得太令人作呕了,我原本就是那样觉得的。所以才会拜托您帮我摆脱那个旋涡,可是没想到,它还是阴魂不散的纠缠上了……这是命运吗?” “是的,殿下,这就是皇族的命运。” 荣格轻声说道。 房间里寂静无声。 老人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路德维希的心思? 可是这就是身为皇子不得不背负的命运,只要老皇帝还在位一天,他就一定会主动维护政局的平衡。 “殿下,那位克劳德骑士,将阿德林的女儿送进了庄园里居住,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下来了,您想去看看吗?” 路德维希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阿德林的女儿,是丽娜吗?对,我应该让她和她的母亲来庄园里定居的。” 路德维希拍了拍脑袋,站了起来,“我得去看看,阿德林为了我死在了荒野之中,我必须照顾好他的妻女。”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转头向荣格问道:“你说克劳德骑士?我之前好像在亲卫中看见他了,那么年轻的骑士,应该只有他了吧?” “是的,殿下,因为他的骑士大队还没有招募,一个人代表一队的话又过于瞩目了,所以我让他站在您的亲卫里。” “我还没正式的向他道谢呢,这一次正好为他要一个嘉奖,也能名正言顺的担任我的大队长了。” 路德维希穿好外衣,向外面走去。 庭院里,克劳德正在继续给丽娜喂招。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亲卫,必须要站岗,骑士团的人都已经回去休息了,所以他也趁机溜走了。 “路德维希殿下。” 克劳德先看见了路德维希,然后丽娜也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点局促的立在原地。 “看来我打扰到你们的训练了。” 路德维希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很快又消失了,他走到丽娜的面前,神情严峻的向她微微鞠躬,把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殿、殿下?!” 女孩更加局促了。 “这是为了向你的父亲致敬,你是他的女儿,无需觉得承受不起。”路德维希直视着女孩,“阿德林骑士用他的生命拯救了我的生命,这份恩情我绝不会忘。所以不要觉得在这里有约束感,好吗?” “是,殿下!” 丽娜下意识的敬了一个骑士礼。 路德维希也很正式的回礼,随后他转头看向克劳德。 “我年轻的天才骑士,我也要向您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你昂扬的骑士精神,我也不可能现在还站在这里。” 克劳德也立刻敬了一个骑士礼。 “我的行为能有好的结果,这就是最令我开心的事情了,殿下。”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又和两人聊了一些琐事,之后仆人来喊他与王妃一起用餐,他才离开。 “丽娜,你也去吃饭吧。” “我们一起吧,克劳德。” “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吧,你去找那位安排你住下的女士,她会告诉你在哪里用餐的。” “哦,好吧。”女孩有点失落的离开了。 少年没有在意女孩的神情,他轻轻跟上了荣格的脚步。 转过弯,老人正在那里等他。 “怎么,有什么事吗,克劳德骑士?” “我发现,您和殿下的神情好像都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克劳德询问道。 “你观察的很仔细。”老人点点头,叹了口气。 “殿下在苦恼怎么处理自己的哥哥,约阿希姆殿下,这件事情陛下已经全权交给路德维希殿下了。” 第三十二章 天真 “以殿下过去一贯的行事作风,只要不涉及到叛国和孩子,他是不会下重手的,更何况这次还是殿下的亲哥哥……可是陛下这一次要求路德维希必须下狠手,甚至不允许他提前去见皇后。” 荣格叹了口气,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克劳德,你觉得殿下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吧,是不是您和殿下多虑了,陛下其实并不是想看路德维希殿下对二皇子下多狠的手?” 荣格一愣,看向克劳德,等待他的下文。 “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无论兄弟之间发生什么样的丑事,长辈们都是关起门来怎么狠怎么打。可是在外面对着邻居们的时候,就说只是一点小事。” 克劳德犹犹豫豫说出来的东西反而让荣格眼前一亮:“说下去!” “殿下遇袭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假如现在就狠狠处罚约阿希姆殿下,剥夺继承权甚至是处死,那么外面的人一定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那样的话,皇室的脸面也挂不住吧?” 克劳德的话流利起来:“所以这一次,至少在这段时间里,陛下应该是不想对二皇子下狠手的,那么陛下让路德维希殿下去处理这件事就很好懂了,应该是为了让殿下更好的接过二皇子的工作而已。 毕竟假如陛下真的舍弃了他的话,让奥古斯都殿下来处理这件事,一定比殿下去更合适。” 荣格恍然大悟,自己和路德维希总是从将要承担的责任来思考,却忘记去考虑陛下对约阿希姆的态度究竟是什么了。 “没错,你说的很对,克劳德骑士。我想殿下一定会高兴的。” 老人欣喜的去找路德维希了。 克劳德看着荣格欢快的步伐,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 “首席幕僚都只有这个水平……我真是人麻了。” 【怎么了?我觉得倒只是思考角度的问题吧?】 “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在说刚才我和他的对话吧?”克劳德摇了摇头,“我都暗示成那样了,结果老人家第一反应是路德维希会很高兴的,然后就急匆匆去报喜了——我真是佛了,这帮人真的一点党争都不会?” 【假如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路德维希唱红脸,我唱白脸,让殿下本色出演去说自己会尽力把约阿希姆保下来,让他放宽心。 但是以二皇子那种心机城府怎么会相信自己的弟弟真的这么傻白甜?所以等殿下离开,就轮到我这个幕僚出场。” “我会告诉他,陛下只是想等风声过去了再一次性处理你。假如还想继续留在帝都,就把所有的人脉和实力全部交给路德维希殿下,这样才会帮你说好话—— 像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甘心离开帝都的。 因为他知道一点离开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我会把他能榨出来的东西全部榨出来。 特别是他那里准备对付奥古斯都的东西,我会挑几个重要的直接放出去,把大皇子弄个灰头土脸,这样既能展示路德维希殿下的能力,吸引那些原二皇子首先的人,也能把这些情报的锅直接一盆子扣在约阿希姆头上。反正他债多不愁,已经在低谷了,怎么走都是向上不是吗?” 克劳德滔滔不绝的在心里吐槽着。 【你这是又逮着一个人薅羊毛?是不是每个人你都要把他们能利用的地方全部利用一边才会扔掉?】 “年轻人,跟着我的话,还是早点放弃你那颗又大又圆的同情心吧,我们必须既像人,又像兽,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底线,那样你才不会在那片令人疯狂的黑暗里迷失。” 【你也有底线?】 “当然有,就像路德维希那样天真的人,叛国和对孩子下手他都会杀人,我怎么会没有?”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我不相信你还有杀人的底线。】 “当然不是杀人,而是如何利用。” 克劳德转身向自骑士团的驻地走去。 “我从来不会利用别人发自真心的善良,去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 “你好啊,弟弟。” “我很好,可是你好像不太好,哥哥。” 路德维希坐到约阿希姆的对面,曾经风光无限,几乎和奥古斯都平起平坐的二皇子,现在只能孤身一人来见处置他的「钦差大臣」。 “来一杯?” “免了,我可不想躲过了刀兵,却死在毒药下。” 路德维希冷冷的拒绝道。 约阿希姆也不在意,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我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的,我们毕竟还是兄弟。” “是吗?你要真当我是你的兄弟,怎么不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和我生死决斗呢?” “我打不过你。” 三皇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波澜的内心,直到毫无波兰。 “我不想跟你斗嘴,约阿希姆,省点力气考虑你接下来的命运吧。”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可能杀我的,父皇也不可能同意,无非就是想让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好让你继续跟奥古斯都斗下去而已。”约阿希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真的不来一杯?” “够了!约阿希姆——” “你才是够了!路德维希!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自知道吗!我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甚至可以对你下手,可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来见我还是一个人进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路德维希被约阿希姆的愤怒弄得有些茫然。 “又是这个表情!你以为政斗是什么?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打仗游戏吗?如果我们中的哪一个不能活着拿到那个位子,你有想过奥古斯都上位后的下场吗! 你别忘了,他可一直对我们两个和母亲怀恨在心,认为是因为我们才让他的母亲死去,你想过他当皇帝之后的结果吗!” 第三十三章 所有人都知道他好骗 “你没有想过,对吧?” 约阿希姆讥讽的笑着。 “在你眼里,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我无非是个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疯子,奥古斯都无非是个对你态度不好的大哥罢了,你不是不愿意想那些东西,你是根本想不到。” 仿佛平静了下来,约阿希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带着几分醉意,指了指路德维希。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要杀你吗?” 他没有等待路德维希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我的人,我在帝都的政局上和奥古斯都平分秋色,你在军队里风生水起,我们两个加在一起,当然能压制住他。 就连父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将我伸进军队的手一一打断。 因为他觉得有你的存在,我再发展军队,就有可能让奥古斯都陷入劣势——可是,你真的是我的人吗?” “我暗示过你很多次了,甚至我连「你想离开帝都尽管离开,一切有我」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你永远没有任何反应,你只会摇头拒绝我,说着站在我这一边,然后嘻嘻哈哈的带着军队跑到边境去玩你的打仗游戏” 约阿希姆愤怒的将手里的酒瓶扔了出去,血红的酒液在洁白的墙壁上肆意横流,让人触目惊心。 “你知不知道,我的命令只有在帝都里才有用?出了帝都还不如一张废纸!大贵族们早就围在了大皇子身边,我只能勉强争取一些年轻的官员,而军队中你的关系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陛下没让我碰过一兵半卒,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的骑士团和那帮拿钱办事的雇佣兵!” “你说,我不杀你怎么办?等着奥古斯都看穿我们之间的关系,一一把我们碾死,然后等着陛下老朽,再连我们的母亲一起,酿成他登基时畅饮的甘冽美酒吗?” 路德维希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愤怒的哥哥。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党争是如此你死我活,他以为只要自己表达态度,就已经是对自己哥哥的帮助了。 “你的下一句是——「奥古斯都不会这么做的」,对吧?”约阿希姆幽幽的说,他意兴阑珊的坐倒在椅子上,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一本书册。 “我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已经投靠我的、暗中投靠我的、我自己发展的,这些人你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是我的请求,被把他们暴露给奥古斯都。让他们自己走下去,断了线的风筝,总比被之前的敌人拽住手脚要强。” 路德维希只能茫然的拿起那本写满了人名职位的册子,看着已经闭上眼不想再多说的哥哥,抿了抿嘴唇,离开了这里。 “精彩的话术,约阿希姆殿下。” 诡异的长袍人再次出现在约阿希姆身边,就像它一如既往的诡秘行踪。 “我的这个弟弟,始终是这么天真。” 二皇子冷笑道,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当我给了他一套说辞,还帮他树立了一个清晰的敌人形象之后,他就已经忘记了我其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杀了他这件事。 反而觉得自己还有一些责任,这就会让他选择在将来保下我,而且那份名单也是真的。所以他的幕僚们也不会表示反对的。” “你已经证实了你的能力和眼光,接下来教国也会加大对你的投资。除了为你秘密重建一支骑兵团外,我们也会全力混淆视听,帮你渡过难关。” “混淆视听,你们打算怎么做?” 长袍人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不像你那样,喜欢找人炫耀,我的老师教过我,任何见不得光的谋划,都只能说一次,多说多错。” 约阿希姆眯起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人谈论和他相关的事情。 “这个家伙……怎么感觉开始有点人的味道了?” —— 克劳德正坐在一位少女的对面,一边品尝着红茶,一边听着她为他介绍帝都的景色和街道。 “我说,路德维希没有男性继承人吗?” 【没有,他只有两个女儿,其中长女还体弱多病。】 “那帝国史上有过女帝吗?” 【有过。】 “那还行,至少继承人这边不会是扣分项。” 克劳德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对一位竞争帝位的皇子来说还是有点致命的,尤其是他已经三十多岁的情况下。 “克劳德骑士,这里就是帝国军事大学了。” 克里斯蒂娜微笑着指向窗外高达庄严的建筑,那是大学的门扉。 “麻烦殿下亲自带我来这里,真是惭愧。” 克劳德赶紧道谢。 贵女则摇了摇头,反倒是向克劳德鞠了一躬。 “您为父亲做出的贡献,是我无法向您切实回报的,这样的小事就无须道谢了。这种场合,克劳德你也不需要称呼我为殿下,叫我克里斯蒂娜或者克里斯汀都行。” “那……就恕在下逾越了,克里斯汀小姐。”克劳德也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就这么称呼起来,“感谢您的红茶和陪伴,这是我来到帝都之后过的最愉快的一个下午了。” “谢谢你的夸奖,克劳德骑士。” 公主轻笑着和他道别。 克劳德牵着自己的战马,向自己即将入学的地方走去。 【你真的决定要入学?】 “有什么办法呢,你让我折腾点毒计害人,或者对着地图纸上谈兵还行,可要是骑士对战,军队遭遇,那真是我软肋,又没有神圣的F2连接着我们,框A也打不过那帮把步兵方阵玩出花来的老家伙啊。” 克劳德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骑士的战力远远没有到一人成军的地步,大部分的战争还是数量庞大的步兵方阵对耗。 然后以骑士团为锋头撕口子的战术,这种过于古早的战术反而让他两眼一抹黑,再加上魔力这种不讲理的东西把科技树歪到姥姥家去了,他是真的觉得有必要好好学习一段时间。 “反正现在有陛下帮衬他,我还有点时间丰富一下自己的能力,只要路德维希不至于被玩弄的太惨,我还是有把握兜住场子的……他应该不会很短时间就被斗翻吧?” 第三十四章 有一个人不会演戏 “很高兴在第十三纪的第一个芽月,看到诸位年轻俊彦进入帝国军事大学,我有理由相信,这将是帝国又一批菁英诞生的日子……” 冗长的开学典礼令人昏昏欲睡,至少下面的学生们大部分都是这副样子。 不过这些显然并不会让老校长血压上高,他依然乐呵呵的重复着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修改的台词。 这也是很正常,作为一个入门要求较高但是毕业要求极低的学校,这里是大部分贵族们的镀金圣地,这份潜规则来自于这个学校创立时留下来的传统——任何一个皇室成员都必须进入这里学习。 于是学校变成了权力角斗场,整个大学为贵族们大开方便之门,许多任皇帝的班底,都是在这里出现的雏形。 而之所以帝国军事大学依然是帝国学府之首的原因,则是在于其军事二字。 这么多年来从这个学校走出来的名将数不胜数,被誉为帝国军队的摇篮。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好毕业,但是前提是,你不选择战争系这一学院。 每一届学生平均不到75%的存活率足以吓傻无数养尊处优的贵族,而学院的毕业率更是永远在30%以下,这些严苛的数据所代表的,是每一名毕业生在军队里都会遭遇疯抢的待遇,也是连未能成功毕业的学生都能直接进入任何一个骑士团的待遇。 不过这对克劳德倒是不怎么有吸引力。 作为一个已经胳膊上刻着「路德维希党羽」的骑士,毕业对他来说完全就是镀金用的。 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在战争系里不需要跟那些青春期低能儿玩什么幼儿园级别的勾心斗角。 毕竟那种玩意,克劳德觉得自己多花一点脑细胞对付他们都算是自己大亏。 “埃尔文·施佩尔。” “格奥尔吉·伊万洛维奇·维赫里。” “伦道夫·科勒。” “克劳德·卡奥斯。” 以上就是克劳德和寝室的其他人见面之后的全部谈话,人均钢铁直男和话题终结者。 最后还是格奥尔吉牵起了话头。 “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每个宿舍都是一个小队,而且整个宿舍要么一起毕业要么一起肄业。 哪怕学期内有人死了也不会补上,直到最终考核,我想大家还是互相有点理解比较好,我先来吧。” 这里他最年长,因为他不是靠身份入的学,而是前线军队的推荐信,为了和可能的贵族室友们打好关系,他提前做足了功课。 “我来自帝国的伏尔加军团,20岁,参军已经四年了,也上过几次战场,主要是对付那些东边森林里的长耳朵,英勇骑士。” 然后是伦道夫,他耸了耸肩:“我家是小贵族,家里给不了什么支持。所以只能靠自己打拼一把,18岁,英勇骑士。” “我今年十六岁,父亲是个农场主,因为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才报名战争系,忠义骑士,不过马上就能成为英勇骑士了。” “我也十六岁,落魄贵族后代,想要进入军队来重新获得爵位,公正骑士。” 其他三个人的视线瞬间就转了过来。 “十六岁?” “公正骑士?” “「落魄贵族」?” 克劳德神态自若的摸了摸下巴:“从你们的疑问来看,我应该是个天才?” 埃尔文嘴角一抽,他十六岁即将成为英勇骑士已经被称作天才了,不过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摇了摇头:“不应该叫天才,应该叫怪物才对,你这样的人居然没有被贵族招揽?” “招揽了,是路德维希殿下。” 克劳德摸出自己的闪电骑士团臂章。 伦道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带着点震惊和钦佩看向克劳德,张了张嘴,然后咳嗽了几下:“你是不是那个从凡尔登公主的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 克劳德一愣,那是谁? 【路德维希的长女,封地为凡尔登,所以被称为凡尔登公主。】 “如果你是指克里斯蒂娜殿下,那是我。” 埃尔文也嗷了一声,脸上带着羡慕:“你不会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守护骑士吧?” “没,殿下想让我当来着,但是我想重振我的姓氏,所以给拒绝了。” “哥,你是我亲哥,你可太行了。” 两个消息灵通的贵族全都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脑回路是怎么转的。 格奥尔吉虽然不怎么清楚这些,但是路德维希殿下和闪电骑士团这种东西还是知道的,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的炽手可热。 “看来我们运气倒是不错,你恐怕是这一批学员里唯一一个公正骑士吧?那这样看来,我们能够成功毕业就更有把握了。” 他有点激动的说。 “他不是唯一一个公正骑士,这一批入学的公正骑士超过五个人,最强的应该是巴尔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古斯塔夫·巴尔。” 埃尔文摇了摇头,“他已经在东线率领过军队和兽人打过几场了,无一败绩,这一次回来与其说是为了上学,不如说是巴尔家族向大皇子殿下表忠心。” 克劳德瞥了一眼滔滔不绝的埃尔文,这可不是一个农场主之子能说出来的东西。 “巴尔?是海因茨·巴尔中将的儿子吗?” 格奥尔吉有点吃惊,他当然听说过巴尔这个姓氏,倒不如说东线的军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各个军团或多或少都和这位将军打过交道,精灵的军队只要稍有异动,他就会被皇帝派过来的,是帝国出了名的丛林战专家。 “对,就是他。”埃尔文还想说点什么,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所以立刻就没有了下文。 不过这场从自我介绍变成八卦杂谈的谈话让四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这也让格奥尔吉松了口气,现在看起来大家的身份都比较接近,也没人有什么贵族老爷脾气。 “看来我运气不错,这一次总算是没有辜负村里人的期望,看来帝都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嘛,不过伦道夫和埃尔文比我小不少都是忠勇骑士了,我这个年纪,也得加把劲才行啊!” 第三十五章 阿德林的消息 格奥尔吉很快就发现,自己真的要加把劲了。 作为培养全能型人才的学院,战争系的课程当然不是一上来就是实战操练,在纸上都谈不了兵,真去了战场也就最多当个小队长。 所以第一个学期除了体能训练,全是文科课程,地缘政治学、历史学、地理学、后勤学、基础战术素养、经典战役复盘……这些东西足以把一个半路出家的前线军官搞到想发疯。 而他的室友们人均学霸,伦道夫对地缘政治和历史如数家珍,埃尔文则在后勤学和地理上令老师赞不绝口。 最离谱的还是克劳德,过目不忘这种事情,当他进行到第十本课本的时候,带给人们的可就是敬畏了。 (某个说话带的角色撇了撇嘴。) 唯一令他庆幸的就是这些小伙伴们既没有嘲笑他,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拒绝伸出援手,大家都对他提出的求教颇有耐心,这才让他勉强追上了课程的进度。 所以在例行的每月假期里,他依然在自习室刻苦攻读,完全没有要去见识一下帝都花花世界的意思。 “格奥尔吉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好不容易的休息日,他居然不出去玩玩?” 埃尔文打了个哈欠,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赶回家吃个早饭,毕竟大学食堂这种东西…… 也就战争系的学生们每天都去捧场了,因为他们可多少精力溜出去吃饭。 至于其他人嘛……只要胆子大,天天都是假。 “毕竟他不是帝都人,大概觉得自己一个人怕迷路吧?这个月我们都要会各自的家,下次喊上他一起在帝都里玩玩吧。” 克劳德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刚刚晨练结束冲了个凉。 “不过克劳德你也是足够勤奋的,明明是公正骑士了,每天早上还要早起晨练那些基础剑术。”伦道夫脸上带着钦佩。 “不,其实是我没有什么其他剑术可以练习了,而且晨练时间也不长,锻炼不出什么效果,不如温故而知新。” 之前从来没练过基础剑术的家伙大言不惭。 三个人离开了宿舍,到了马厩里牵出各自的战马,悠哉悠哉的晃出了校门。 克劳德跟他们并不顺路,因为他要出城去庄园那里。 只不过他想中途回自己在布伦希尔德大街的房子看看,顺便和弗里德里希见个面,一个月才能得到一次情报,他可不想错过任何可能会变得有趣的东西。 不过显然他的打算泡汤了,因为一辆熟悉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了。 也就是其他系的贵族学生们完全不可能这么早起来学校大门口,否则应该又是一大群窃窃私语。 “克劳德!你还说你不是公主殿下的守护骑士!” 埃尔文眼睛都看直了,克里斯蒂娜殿下居然下了马车等待这个家伙。 “我说了不是就是不是啊,比起我,公主身边那个女骑士应该更有可能吧。” 克劳德也有点惊讶的看着穿着骑士铠甲的丽娜和克里斯蒂娜相谈甚欢,这可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这到底算是曲线救国还是歪打正着? 伦道夫似乎并不是很惊讶,他只是拉了拉埃尔文,脸上带着坏笑:“走啦,反正我们两个也不可能成为守护骑士的,要是克劳德能当上不是更好?至少我们有了能见到克里斯蒂娜殿下的机会了不是吗。” 埃尔文唉声叹气的对着克劳德挤了挤眼睛,跟着伦道夫嘻嘻哈哈的骑着马离开了。 “殿下,您的到来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克劳德牵着马行礼,然后对着旁边的丽娜也露出一个微笑。 “这不算什么,正好平日里我也没有什么理由出门,父亲这段时间总是让我待在庄园里不要乱跑,我听丽娜骑士说你今天会回来。所以我让她跟我一起来接你回庄园。” 克里斯蒂娜的话让克劳德若有所思,看来这段时间还是有点不安定。 否则没道理路德维希会给自己的女儿下禁足令。 “丽娜已经成为我的守护骑士了,听说原本会是你来担任呢呢。” “请您原谅我的冒犯,只是因为父母的期待,所以我暂时不能担任那样的重任。” 克劳德苦笑着道歉,然后看向脸上有些忐忑的少女,“丽娜,这身铠甲很适合你呢,鲁伯特夫人看见的话也会很高兴呢。” 一句话就让有些患得患失的少女再次展露笑颜:“谢谢!” “先上车再聊吧,我已经让女仆准备好了早餐。” 克里斯蒂娜轻笑着发出邀请:“丽娜有一个秘密很想分享给你,所以还是快点吧。” “秘密?”克劳德满脸呆萌,心下了然,应该是自己挖的坑……不对,应该说准备的「惊喜」爆发了。 “我的父亲,并没有死去,多亏了克劳德骑士你当时及时的包扎,他在被几名幸存者带回镇子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慢慢恢复了!妈妈这次去那里,凑巧遇见了一位幸存者,然后找到了爸爸!”丽娜有些有些激动的告诉克劳德这个消息。 “真的吗!”克劳德也露出了激动的表情,“阿德林先生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我当时也觉得可能没什么希望了,但是还是帮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能奏效。” “克劳德骑士,您救了我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丽娜看着坐在对面被她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敬佩与感激。 “不,我只是做了一点点微小的工作而已,这是每一个正直的骑士应该做的。” 少年摇摇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清晨的阳光正直直的从车窗里照进来,仿佛在应和着他真诚的正义感。 第三十六章 破绽 克里斯蒂娜端起自己面前的红茶,在袅袅升腾的水蒸汽里,看向坐在对面的克劳德。 她对这位年轻的骑士真的很感兴趣。 不单单是因为他救下了自己的父亲,还是因为,他实在是完美符合自己看过的所有骑士小说里,那些男主角的身份。 少年为了荣耀踏上旅途,遇见了深陷困境的老骑士,仅凭一腔热血就答应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候赢得了骑士女儿的欢心,完结撒花。 很玩完美的故事,不是吗? 但这是不是有些太顺理成章了?小说也就算了,难道现实里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克里斯蒂娜提出了异议。 说起来这份异议的确来的很没有道理。 因为荣格老师也说过克劳德在他的亲自试探下,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克里斯蒂娜就是偏执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和她天真的父亲不同,在克里斯蒂娜的美丽却脆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喜欢咯咯笑的小恶魔。 在外人眼里,她是病弱的凡尔登公主,从小深居简出,就算露面也是一副苍白的脸色,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 但是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她的虚弱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过于庞大的精神力。 从小她的魔力量就异于常人,这份魔力让她身体不堪重负。所以不得不通过长时间的睡眠,保持自己魔力的低活跃度,来为自己减少不必要的身体损耗。 从十岁之后,身体经过这么多年的调理,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此时,这份与生俱来的馈赠才终于开始绽放。 荣格的能力她很清楚,但是对从小几乎泡在魔力中长大的克里斯蒂娜来说,要骗过荣格简直比她跑完八百米轻松十倍。 所以她相信和她一样天才的克劳德,一定也有办法骗过荣格老师。 上一次的试探,一方面是为了表达感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试能不能找到克劳德的破绽,但是她完全没有收获。 所以这一次,她特意带上了「小说女主角」过来,想要再试探一次。 这一次,终于有了收货。 那就是克劳德的眼睛。 人的表情是可以依靠五官的扭动来做出的。 但是眼睛却是无法改变的,或许可以用皱纹和眼皮来增强这份情绪的变化。 但是眼睛里蕴含的那些东西才是最后能确定对方感情的所在。 对方看向丽娜和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不同。 无论是身份、地位亦或是魅力的差别,克劳德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和看向之前离开的那两个骑士并无差异。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克里斯蒂娜终于明白了,从听荣格讲述克劳德的故事开始。 直到和这位骑士见面,自己直觉里对克劳德的行为保持怀疑的不协调点在哪里了。 阶级差距。 作为公主,无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出行,那些人眼中射出来的多半是巴结、讨好。 就算是对自己和父亲不卑不亢的人,他们也是从内心的尊敬皇家的身份。 但是克劳德眼神里没有。 他对贵族的阶级差距几乎没有任何敬畏,一个落魄贵族,是怎么敢在第一时间想到,去劫持一位大公之女,来逼迫对方出兵追杀自己? 这个问题路德维希想不到,荣格也想不到。因为他们是站在高位来思考的,以他们的身份和角度来看,绑架萨克森大公的女儿。 虽然有点胡闹,但是毕竟事急从权。而且从事情后果来看,这样的行为着实有效,所以便没有多想。 但是假如从平民的角度来思考呢? 克劳德的这个行为完全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了,一个没有任何爵位的平民骑士,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一位拥有公国封号的实权大公的女儿身上,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总不能真的是达妮娅对这个家伙一见钟情,所以帮他出谋划策想出来的吧? 虽然这家伙的确帅的很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但是克里斯蒂娜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达妮娅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只看脸的女人。 凡尔登公主晃晃脑袋,把自己发散的思想重新收回来,再次和疑惑的将视线投过来的克劳德坚定对视。 我一定会把你的真实面目挖出来的! 然后克里斯蒂娜自己有点心虚的把视线转开了。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帅啊,搞得我都忘了是为了什么才盯着他的脸的…… —— “大人,我们到了。” 声音响起,让闭目养神的德尼什微微皱眉,不过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帝国的普罗旺斯行省,地处南方。所以即使现在帝都依然春寒料峭,这里已然让人觉得有些炎热起来了。 德尼什脱去自己的外套,走下了马车,遥遥向东望去,那里是帝国的都灵行省,巨大的都灵要塞死死卡住了教国离开圣山山脉的道路,将温暖的普罗旺斯平原与教国隔开。 “但是很快,你们就会尝到身为神之敌的苦果了。” 德尼什冷笑。 教国支持的二皇子身败名裂,所以他们这些在帝都长久活动过的人。 无论是否暴露,都不得不被迫离开,或前往其他地方潜伏下来,或回到教国。 但是德尼什的任务很不一样,他接到的命令是,前往普罗旺斯行省,掀起一场针对帝国的叛乱,而被买通推上前台的人,则是一位前瓦拉几亚公国的将军。 当然,这位将军的真实身份,会留给帝国情报局「自己发现」。 为了演戏演的更加逼真一点,德尼什在离开帝都之前,曾经让以个黑帮头子去帮自己抓捕那个流亡在帝都的瓦拉几亚公主。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事,自己的计划失败了,那个公主的身边居然有其他超出预期的守护者,不过好在那个黑帮头子的上家是大皇子的人,自己也在第一时间灭口,所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第三十七章 特使先生血压拉满 没有抓到公主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后来帝国情报局的彻查才让他惊出一身冷汗,那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过于鲁莽了,在三皇子刚刚遇袭之后就去抓他手下的家属。 要是被人联想到一起,只怕是自己很难跑出帝都的。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找到自己,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他在帝国柔软的下腹部狠狠剐上一刀了—— 这里是帝国重要的产粮区,都灵行省几乎全部的粮食输入都源自这里。 假如能将这里的春耕毁掉,那么对帝国国力将造成极大的牵制。 几名骑士在路上掀起烟尘,看方向应该是正在向这里赶来。 德尼什眯起眼睛,虽然那个叫加拉帕什的瓦拉几亚余孽很聪明的选择了投靠教国。 但是他一向看不起叛徒,更不要说还是来自那个神弃之地,一想到自己要跟这群瓦拉几亚人并肩作战很久,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无妨,自己接到的命令,只是要让帝国以为是一个瓦拉几亚人掀起的叛乱就可以了,并没有说要保住这个投诚的将军。 到时候把他们扔出去当替罪羊,来掩护教国的人安全撤退就是了,也算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郁闷。 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转眼便到了眼前,他们审视了一下马车,下马走到德尼什的眼前。 “请问是教国的特使先生吗?” “加拉帕什在哪?” 德尼什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反而是无比倨傲的发问,“加拉帕什将军已经在营帐里等待您了,特使先生。” 一名士兵说道。 “带我过去。” 德尼什吩咐道。 “是!” 几名骑士对视了一眼,连脸色都没有变化。 反倒是颇为恭敬的等到德尼什上了马车之后,才上马在前面带路。 “倒是还挺识趣的,还知道要讨好我……看来至少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会比我想象的要好不少了。” 德尼什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在心中复盘起自己的计划来。 从接应地点到加拉帕什的营帐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但是吵闹的声音却让德尼什皱起了眉头。 几十头羊正在外面吃草,还有不少人在一边割草,一边搬运,看上去是在喂猪喂马,甚至营地后面还有几声狗叫,整个营地像农场多过像军营。 一个胖颠颠的球裹在一层盔甲里「滚」了过来,这简直让教廷的特使先生大吃一惊,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球形铠甲,也不知道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特使先生!特使先生!”胖子一边擦汗一边陪着笑脸,“您来得可真是快啊,我还在里面排练一个欢迎用的依仗队呢。” 德尼什皱着眉头打量这个不知道要几匹马才能拉得动的胖子,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道:“加拉帕什将军?” “哎呀,您叫我加拉帕什就好了,我们之间已经是同僚啦,这么叫太生分了,特使先生,来来来,虽然还没排练好,但是还是很有气势的——出来列队欢迎教国的特使先生!” 加拉帕什亲热的一把拉住表情开始扭曲的德尼什,一群人放羊似的冲了出来,乱哄哄的喊着「欢迎教国特使先生」,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的是教国一样。 “……”德尼什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这就是教国通知他的「瓦拉几亚残余军队」? 这就是他们觉得能够掀起一个行省叛乱的势力? 现在他恨不得冲到仲裁厅总部去,把那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过来凑人头。 “咳咳!整齐一点,有气势一点啊,再来一遍——” “够了!” 德尼什愤怒的大吼出声,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站直了。 然后特使看着高矮胖瘦不一,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烂七八糟甲片的队伍,血压再次拉满。 “加拉帕什!这就是你的军队?你这是军营还是农场!你找来的到底是游街的奴隶还是士兵!” “这……特使先生您是要奴隶啊?这个可不太好找,毕竟帝国严禁奴隶交易,只有教国那才有奴隶啊。” 胖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我说的问题是这个吗!”德尼什的愤怒简直能轰飞整片营地,“你说的军队呢?不要告诉我这些歪瓜裂枣就是你手头所有的人了!” 加拉帕什松了口气:“您说部队啊,这里不是部队,只是我自己的营地罢了。毕竟我们逃到帝国之后就四散开来了,一边是躲着教国…… 不不不,是当时猪油蒙了心,还没有感受到圣教的光辉,所以大家都散出去了。 现在我们都坚决的维护教国的统治。所以大家都是在各地招揽的人手,毕竟这样才更加不引人瞩目啊。” 德尼什闻言,气消了一些,瞥了一眼胖子,冷哼一声。 “猪油蒙了心……我看你现在心脏上面也全是猪油。” “是是是,特使先生,您请,您请。” 加拉帕什赶紧挥挥手,示意那帮人消失。于是他们哗的一下就散开了,喂猪的喂猪,赶羊的赶羊。 “您别跟他们置气啊,大部分都是才招来的人,有不少都是老农民,种了一年地连饭都吃不饱。 所以才跑来跟我,您看我要是不让他们吃饱,他们能跟着我吗?所以这个营地才会变成这样的,您别生气,只要我们发起进攻,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德尼什摇摇头,进攻? 你们能拿下几个村子的就算是没白养这么多人了,可这有什么用? 看来教国的支援兵力必须要挑起大梁才行。 德尼什心里有了计较,跟着加拉帕什向他的营帐走去。 一进入营帐,里面的环境倒是让德尼什吃了一惊。因为一切竟然井井有条,甚至还点了熏香,完全没有外面灰尘和各种牲畜的臭味。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过奖过奖,特使先生,别的不敢说。但是要说在这种地方比享受,那我可是绝对的行家。” 胖子趾高气扬的吹嘘起来。 德尼什摇了摇头,难怪这家伙能从瓦拉几亚灭国之役里活下来,甚至还隐藏了这么久—— 谁会浪费精力去搜集情报对付这种废物? 第三十八章 复仇者 营帐里还站着几个卫士,他们倒是全身着甲,看起来还有点样子。只不过武器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粗重的大铁棍。 乌合之众!德尼什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等加拉帕什说什么,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准备开始办公。 但是胖子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搓着手,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 “那个,特使先生,您之前所说的,那件事,就是……公主殿下那件事,不知道殿下在哪啊?” 胖子吞吞吐吐的询问着,眼神还在滴溜溜的转着。 德尼什在心里冷笑,什么关心公主在哪,关心自己的位子会不会被那个公主拿走才是真的吧? “那位公主还留在帝都,稍微出了点差池,不过后面我会把她再弄过来的,毕竟她才是一面更好的旗帜。” 德尼什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蔼一些。 “不过你放心,那位公主只是个吉祥物,只要你好好配合我,等到任务完成,我会在回教国之后为你美言几句的。” “那就多谢特使先生了,我就不打扰您继续办公了,您忙、您忙!”胖子立刻满脸堆着笑容,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退出了营帐。 德尼什也没多管,这家伙已经烂穿他的心理预期了。所以也懒得吐槽,开始专心研究要怎么接应教国的军队上岸,并展开对农田春耕的全方位摧毁。 专心的完成自己的规划之后,德尼什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先是奔波了半天,然后又被这里的状况给气坏了,强打精神更改谋划之后,到现在他也是有些疲累了,现在手头的事情一忙完,困顿立刻如潮水般袭来。 “大人,将军让我送点喝的过来。” 一个讨好的声音响起。 “送进来吧。” 德尼什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喝过水了,对方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就放在桌子上。” “是、是。” 来人立刻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发出咔哒一声。 德尼什这才不情愿的想要睁开眼睛,把手伸向桌子,想要拿起水杯解解渴。 但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锋利的刀刃切开了他的喉咙、气管,然后小心的避开会造成喷溅的大动脉血管,向上挑起,柔顺的刺穿他的下巴和上颚,直入大脑。 德尼什瞬间就死去了,可是刺客还意犹未尽的搅动了几下。直到刀尖从他的天灵盖往外探了探,才将刀刃拔出。 “将军,搞定了。” 他对外面喊道。 “喊什么喊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我们杀了教国的人?别叫我将军,我还没升到将军呢。” 胖子没好气的拉开门帘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吹灭了熏香,这里面掺了不少令人放松助眠的材料,相当昂贵,他可是只有在连续失眠的时候才珍惜的点上一会,这次熏满了整个营帐,还燃烧了这么久,可让他心疼坏了。 “这家伙精神可真好,居然耗了这么久。” 胖子撇了撇嘴,看向死的相当彻底的德尼什。 “什么玩意……居然拿公主殿下的下落来吓唬我,要不是我担心公主落入你们手里出什么事,你以为老子愿意给你赔笑脸?我早该想到的,有皇家骑士团的人守着,殿下怎么可能出事。” 他示意手下把这玩意连人带椅子一起丢出去,抓过一把新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开始看德尼什写的计划,这一看,属实给他看乐了。 “我不会干掉的是帝国的卧底吧?这他妈哪里来的乐观人,靠着叛乱和教国的支援就能拿下整个普罗旺斯平原?教国来的千八百人还能担任主力来负责完成?有这本事你们早就车翻帝国了。” 胖子哼了一声,却小心翼翼的把张命令书保存起来。 “这可不是我胡乱传的命令要害死你们啊,是你们长官自己决定要把你们全部捐出去的。” 他高兴的哼起了小曲,“本来按我的指挥,至少你们也能发挥一下余热,死的壮烈一点,现在嘛,我的评价是,好送。” 此时那个送尸体的骑士又回来了。 “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衣服和马车全烧了,内脏喂了狗,尸体也被敲成肉酱喂猪,约内尔正在洗他的棍子呢。” 胖子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出自己的营帐。 外面,德尼什眼里的老农民和乌合之众们已经重新集合,整齐的队列,坚定地眼神,无一不表明这是一支精锐部队,而原本看起来东拼西凑的铠甲,他们竟然穿出了一股百战余生的惨烈气势,所有人都是满脸的肃穆,杀气腾腾。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胖子喃喃的嘀咕着,“不过也对,我们这些没了主人、又不肯放弃的野狗,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找回头路啊。” 他扫视着自己的军队。 “诸位,教国已经找到了我们,所以今日我们不得不起事,只为了夺取足够的辎重给养,来帮助我们重新回到我们的故乡—— 那已经被仇敌侵占的故乡。虽然我已经费尽心机,并找来了教国的军队作为掩护。 但是很遗憾,我们的行动,这一次能让五百人活着踏上归乡之路,就已经算大胜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目光闪躲,他们只是坚定的看着带他们走到这里的指挥官,等待着他的命令。 “我没有什么大话可以讲,因为那在我们的仇恨面前,全部都不值一提;我也没有什么鼓励的话可以说,因为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十死无生。” 胖子的眼里泛出了一丝泪光。 “我只有一句话,给所有可能能够活下来踏上征途的人——” “回家,然后,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所有的士兵狂怒的吼着这句话。 胖子点了点头,转过头看向跟着自己的骑士。 “把那几只毁尸灭迹用的猪,给大家炖了烤了,让我们尝尝,用那些自诩高贵的神之羔羊喂养出来的肉,是不是更加细嫩。” “是!” 骑士的眼睛里闪过如恶狼般凶狠的光。 第三十九章 我们当中有一个倒霉蛋 大陆历第十三纪,勿忘我与知更之年,花月,帝国普罗旺斯行省出现了农民叛乱。 这本是一条很普通的情报,甚至当地的情报局机构都没准备将其上报帝都。 因为规模实在是太小了,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扑下去。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大动干戈。 然后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自己大错特错。 对方显然是拿捏准了这份想法,第一波起兵不过寥寥数百人,随后在当地的子爵去镇压时,突然有了第二波起兵,猛然暴增的敌人数量瞬间将子爵的军队击溃,将其本人生擒,随后反攻城堡。 在内应的帮助下,夺取了大量粮食和辎重,随即对方发出了贵族赎金的要求。 这让终于重视起来的普罗旺斯总督误以为对方会盘踞在那里。 于是气定神闲的调兵准备包围,可是对方早早的丢下了拖累,急行军向东进发,似乎准备进入萨伏伊山脉。 这让原本成竹在胸的总督一下子猝不及防。 于是马上抽调兵力,封堵对方进入山区的路线,结果这却又是虚晃一枪,对方在突破了两道临时防线之后,调头南下,趁着大军拼命追赶消息滞后的间隙,穿插出了口袋。 与此同时,第三波叛乱爆发,在港区隐秘集结的叛军直接夺下了一个海港城镇,接应到了南下的部队,海量的物资直接帮助他们声势大振。 在成功的将总督的军队抛在了行省的东侧之后,他们返身扑向广大的平原地区,点对点的开始拔除安那些小贵族的城堡,一路上狼烟四起,许多农民或是被迫或是主动的加入了这支军队,更有不少投机分子或是再也不愿忍耐的人,直接干掉当地的贵族,起兵响应。 直到消息在帝都传开为止,整个普罗旺斯行省的局势已经完全糜烂,大小十数股叛军,从万人到千人不等,已经在完全失去贵族控制的普罗旺斯平原上肆意流窜。 而慌了神的普罗旺斯总督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麾下的调动能力,只能将军队收拢在埃克斯、吕贝隆等重要城市里,固守待援。 —— “你们觉得,这一次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是怎么回事?” 克劳德关上灯,最后一个爬上了床,开始了提问。 男生宿舍嘛,夜话主题除了下半身就是政治了。 “不奇怪,普罗旺斯行省虽然种植业发达,原本能是成为帝国粮仓的。但是因为教国的原因,这个粮仓也就只能一直被都灵行省榨取,帝国财政部甚至都插不进这两个地区之间的交易,更别提还牵扯到军方,这就更是一笔烂账了,里面有多大的油水,随便想想都能让人眼馋,谁会在乎农民的死活,活不下去不就只能叛乱了吗?” 伦道夫今天依然在表演他绝佳的地缘政治学。 “我觉得这会不会是教国的阴谋啊?毕竟都灵要塞一直被他们视为最大的耻辱,「圣山身上的脓疮」,这一次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是不是因为他们想对都灵要塞动手,所以故意挑起来的呢?” 格奥尔吉在展示他这两个月的学习成果。 “不可能的,任何一个要塞内的存储物资数量都是至少要够半年的使用量,存粮数量就更不用说了,至少一年起步。 假如军事管理分配,这个时间会延长到两年以上,就算今年普罗旺斯粮食因为叛军歉收,也无非是从其他地方调粮食补充进去,教国根本别想靠这些盘外招削弱都灵要塞一丝一毫。” 埃尔文骄傲的将后勤储备这一概念作为永远的话题。 “我其实更好奇的是第一支起事的那支队伍。不论是前三波的起事时机,还是他们强大的战斗力,最有趣的莫过于那一段向萨伏伊山脉的假机动。 无论是对方的行军速度还是令行禁止的程度,绝对不是一支农民起义……叛军能弄出来的。” 克劳德在尽力伪装着融入他所在的反动阶级。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啊,整个行省的军队都被那个蠢得跟猪一样的总督瞎指挥,被对面牵着鼻子一阵跑,等追上了,早就累的打不过了,结果被封堵在东北地区,让对方返回平原拉起了不少想要造反的人。” 格奥尔吉点了点头,作为前线军官,他对这些战争细节的敏感性还是有的。 “不会真的是教国吧?”伦道夫都被他们两个说的不自信了,“这种机动力,而且在长距离强行军之后还能立刻撕开口子突围的战斗力,确实不是乌合之众能完成的。不,倒不如说这绝对是一支精锐部队,搞不好真是教国派来的哎。” “后来还有这支部队的消息了吗?”埃尔文问道。 “没听说了,至少我看到的消息上没有。”克劳德回答道,“不过这个总督我估计是干到头了,他是谁的人啊?” “奥古斯都皇子的人,不过要说干到头倒也未必,大皇子一向护短,这一次要是他肯出手相助,帮助普罗旺斯总督快速平复叛乱,没准陛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这么过去了。” 伦道夫打了个哈欠。 “未必,奥古斯都派人是肯定的会派的,那可也是他的钱袋子之一,可要是大皇子派过去的人比较轻敌,被对面那支不应该存在的精锐部队来一记狠的,只怕是整个行省的秩序都会完全崩溃。到时候一旦难民潮出现,估计那个总督就不是干到头了,而是干到没头了。” 埃尔文笑着说道,言语里显然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克劳德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几个人。 一个消息灵通到不正常的伦道夫,一个能随意谈论大皇子还在言谈之间完全没有多少尊敬的埃尔文,一个……哦,格奥尔吉这家伙好像真的是个勤奋的普通军官。 再加上自己这个满脑子都是搞事的穿越者…… 啧,那个天才分配的寝室? 第四十章 历史的角落 一名有些令人意外的访客,走进了路德维希的宫殿,三皇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稍稍有些凝重的看向那个人,荣格也有些步履匆忙的赶过来,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帝国情报局居然会找上门来。 总不可能是来肃反的吧? “殿下。” 身形修长的男人向路德维希鞠躬。 “下官是帝国情报局齐格弗里德中校,有重要的情报需要向您通报。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您将您麾下的三人带来这里。” “哪三人?” “阿德林·鲁伯特骑士一家三口。” 路德维希的表情有些不快:“你们不是已经「询问」过了整件事情吗?难道还有什么事情,非要半夜来问?” 齐格弗里德立刻鞠躬:“殿下,您遇刺一事早已审结,阿德林骑士的描述也已盖棺定论,这一次并非是要再次挑起这个案子,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去,将阿德林骑士喊醒,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过来。” 路德维希吩咐下去,然后将目光投向这个男人。 “既然不是为了那件事,阿德林骑士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关注的地方?” “是他的来历,更确切的说,是他之前效忠的势力。” 齐格弗里德面对询问言无不尽。 “之前效忠的势力?你是说瓦拉几亚公国?这件事我知道,阿德林骑士在最开始投靠我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路德维希皱起眉头,“你现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请殿下再稍稍有些耐心,详情等到阿德林骑士到了之后,我会全部说清楚的,因为有些问题,还得他来回答。” 齐格弗里德的姿态放得很低,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让路德维希有些摸不透情况,他和荣格对视了一眼,老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俯下身低声解释起来。 “帝国情报局一向只忠诚于陛下一人,除此之外是不会在乎任何人的。这一次对方对殿下颇为恭敬,就只能说明,这件事是陛下授意他来告诉殿下您的,所以您一定要思考好再做决定。”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明白,但是让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会牵扯到阿德林的身上,帝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和瓦拉几亚公国牵扯上关系?” 很快,阿德林夫妇就到了,他们的女儿丽娜则是和克里斯蒂娜一起抵达了前厅。 “克里斯汀?”路德维希有些诧异。 “父亲,我想来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丽娜毕竟是我的守护骑士。”克里斯蒂娜拉着有些紧张的丽娜,示意她放松,然后对自己的父亲解释道。 齐格弗里德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阿德林的事情之前一直不属于他的职责管理范围,而且这次来也就是单纯的传个话罢了。 “经查明,此次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有教国势力介入其中。但是经过仔细调查,我们发现,第一支起兵反叛的队伍,其首领的名字为加拉帕什,是前瓦拉几亚公国的将军。” “什么?这不可能!”阿德林第一个震惊的喊了出来。 丽娜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鲁伯特骑士,你在质疑我们帝国情报局的水平吗?” 齐格弗里德平静的询问着,却让阿德林打了个哆嗦。 “不,不是,这位先生……这位大人,我并非质疑您,我之所以说不可能,是因为早在十年之前,加拉帕什将军就已经战死了。” “你说什么?”齐格弗里德一怔。 “瓦拉几亚公国和精灵帝国世代血战不休。所以我国大部分兵力都是布置在东线,这也是教国东征军从西边扑过来时,我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原因。 因为东线的精灵们也发动了庞大的攻势。而当时驻守在东线的最高指挥官就是加拉帕什将军。” 阿德林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段历史是他最痛苦的梦魇。 “在开战之后,弗拉德大公三令五申不允许加拉帕什将军指挥任何东线部队向西进发。 即使教国大军已经席卷我国西部地区,他也坚决不肯调动任何东线的军团,而最后的结局…… 就是瓦拉几亚公国覆灭,而教国东征军却在占领了大部分领土之后,坐视加拉帕什将军在边境孤军奋战,连物资上的支持都不肯给予。” “难道东征军没有任何要与异族交战的意思吗?” 路德维希难以置信的吼道。 “没有,最后只听说加拉帕什将军不是死在精灵的剑下的。他集结部队向西突围,最终被教国的东征军团团包围,最后全军覆没于多布洛扎。” “多布洛扎?是「多布洛扎炎狱」?”荣格震惊的询问,阿德林痛苦的点了点头。 按照教国的说法,东征军在那里遭遇了精灵的陷阱,火焰将整座城市吞噬,将英勇奋战的东征军战士们和瓦拉几亚公国叛军一起燃烧殆尽,被当做叛徒应有的下场而大肆宣扬。 “原来如此……抱歉,瓦拉几亚分局在十年撤销,被并入了东征处,所有情报也被封存。 所以详细情况请容我比对之后再行报告殿下。 但是情报局的调查不会有错,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叛乱,的确有瓦拉几亚公国的残余分子参与。” 齐格弗里德微微鞠躬,却没有要告退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份情报,是关于阿德林·鲁伯特骑士的女儿,丽娜小姐的身份。” 阿德林和艾乐诺立刻震惊的看向齐格弗里德,克里斯蒂娜也感觉自己身边的女孩似乎一瞬间被抽空了力量,甚至要自己扶着才能站稳。 “丽娜小姐,原名德拉古丽娜·弗拉德,是弗拉德大公之女,瓦拉几亚公国的法理继承人。”齐格弗里德将一份文件恭敬的递上来。 路德维希也很有些惊讶拿过来仔细翻阅着,然后抬起头看向齐格弗里德。 “陛下的意思,是让殿下您自行决定,情报局只负责向您传达情报。” 齐格弗里德最后鞠了一躬。 “那么,下官告退。” 第四十一章 亡国公主 “殿下……请您相信我!丽娜的身份,并非我故意想要向您隐瞒,只是当年大公的给我的托付,希望她不要想着复仇或是复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所以我才谎称她是我的女儿,好掩盖那些教国探子的眼睛。” 阿德林在齐格弗里德出门之后就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艰涩,身后的艾乐诺也立刻跪了下来。 “无需如此,阿德林骑士,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的。”路德维希摇了摇头,“我并不在乎丽娜的身份,只不过,叛乱这件事,我必须要给陛下一个答复。” “我会立刻动身前往普罗旺斯行省,这件事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就算真的是我的旧日同僚掀起的这次叛乱,敢假冒加拉帕什将军,我绝对会亲手杀死他们,为帝国平息叛乱。” 阿德林的声音非常坚决,没有因为要对瓦拉几亚人下手而有任何的动摇。 “也好,这样的话,也能洗清你们的身份。”路德维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你擅长练兵,我的麾下有不少都是你调校出来的,去兵营挑一些你的旧部,我会从闪电骑士团抽调两个长骑士大队给你。 然后你们日夜兼程南下,务必要尽快将情报里说的那些假冒的人全部清理干净,明白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无论是不是瓦拉几亚残党,只要咬死了是假冒的,再带点人头回来。 那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阿德林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三皇子洗清自己的嫌疑。 “是,感谢殿下的信任!” 阿德林再次跪下来,他是真的对路德维希充满感激。 “等等,殿下,您的决定太过鲁莽了。”荣格叹了口气,虽然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这个方案却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为什么?” “普罗旺斯总督是大皇子的人,两日前,奥古斯都殿下曾提议,让埃林将军率领锋岩骑士团和三万步兵前去平定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这是陛下应允了的。 假如您这个时候派您的亲军南下,大皇子一定会认为这是公然的挑衅。到时候无论在陛下还是贵族面前,都会无法收场的。” 荣格到底是在帝都呆过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些政治潜规则他自然知晓,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的事情他当然盘算过。 但是这次起兵的都只是一盘散沙的农民。 如果不是总督太废物,只知道自保。即使是现在的局面,也未必需要大皇子的支援,他自己靠着手头的一个薰衣草骑士团也足够平定了——平原上的骑士团,可不是一群半吊子农兵能挡得住的。 所以这一次的叛乱他也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惜,最多让大皇子丢点脸,可这也就到头了,等到锋岩骑士团带着步兵开始在普罗旺斯平原上一线平推之后,这场闹剧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路德维希闻言,沉默了下来,他毕竟不是真的政治白痴,这种时候出兵,一定会落人口舌。 到时候被有心的人翻出来瓦拉几亚残党、阿德林和丽娜的事情,那就是再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的。 荣格看着路德维希沉思的样子,张了张嘴,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陛下让情报局的人直接来通知这两份情报,还点名让阿德林一家出来,用意很明显。 一方面就像是他吩咐的那样,想看看路德维希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那些知道或者即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许把这件事情扯到三皇子的身上。 所以路德维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阿德林夫妇,将德拉古丽娜送进皇宫。 要是不愿意动手,就直接将三人全部送进帝国情报局,既向陛下展露自己的手段,表明他也能铁石心肠的处理事情,还能展露出自己绝对和帝国的敌人势不两立的姿态,一举两得。 可惜的是,看路德维希现在的脸色,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嘴角又很快带上了一丝弧度。 这才是自己当上他的老师之后,一直选择呆在他身边的原因不是吗? 见多了明枪暗箭,勾心斗角之后,荣格只是想保护好这颗皇族最后的赤子之心。 所以才坚定不移的站在路德维希身边这么多年。 无论路德维希是想远离朝堂,还是现在的不得不争,他都会坚定地为自己的学生出谋划策。 “殿下,请您允许我独自南下。” 阿德林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会去找那支队伍,然后去杀掉那名冒充的首领,给瓦拉几亚残党这件事彻底的画上句号,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您能允许我的女儿,丽娜·鲁伯特,能以这个名字过完她的一生。” 阿德林的意思很明显,此行他是死是活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将瓦拉几亚从这次叛乱的起因里和三皇子的麾下同时摘出去,这样才是让路德维希脱身的办法。所以他唯一的指望,就只能乞求路德维希不把丽娜交出去。 艾乐诺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 她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南下的。 如果殿下答应,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走完这段旅途。 路德维希沉默下来,他知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但是必须牺牲阿德林夫妻,他讲视线投向荣格,老人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万一这件事被奥古斯都误以为是路德维希故意向普罗旺斯行省下的手,在外界借题发挥大肆宣扬,殿下的贤名将会毁于一旦。 至于丽娜,也许作为筹码留在手上会让皇帝更高兴一点。 “殿下,请您允许我,跟随阿德林骑士一起南下。” 一道女声打破了寂静。 丽娜单膝跪了下来,她的脸有泪水滑落,但是声音里却满是坚毅。 “如果他们不是瓦拉几亚的国民,我会和阿德林骑士一起手刃那些胆敢冒充的人,假如他们是…… 我能更好的控制他们,将功赎罪,帮助帝国快速平定叛乱,之后无论是处死还是流放,我愿意与他们一起承担。” 第四十二章 查漏 × 补天 √ “所以殿下就答应了阿德林骑士的请求?” 克劳德一脸懵逼。 “是啊,父亲答应让他们独自去普罗旺斯行省了,所以我才来找你,让你想想办法。” 克里斯蒂娜一脸的焦急。 “那么,公主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去帮助丽娜小姐和阿德林骑士夫妇,解决这道难关?” 克里斯蒂娜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克劳德托着下巴,带着奇怪的表情的向着这位路德维希的长女。 “为什么殿下您觉得我会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学生,最多还有一个长骑士大队长的职衔。但是我的能力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完全没有意义啊。” 克里斯蒂娜一时语塞,然后双眼狡黠的转了转,想到了办法。 “这样不是符合你的性格嘛!” 克劳德愣住了。 “什么叫符合我的性格……” “就是像骑士小说男主角一样啊,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嘛,这一次你当然也应该像男主角一样跟着丽娜啊。” 克里斯蒂娜振振有词。 而少年的脸色则变了又变,在得到系统报告说周围没人偷窥之后,才将脸凑到了公主的面前,对视到她开始不自然的向后避开。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演戏的?” 克劳德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就……太顺理成章才让人觉得奇怪嘛。”公主殿下吞吞吐吐的说,“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自己塑造的形象被拆穿吧?” 克劳德眯起眼睛:“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我的,而破绽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帮你去救丽娜小姐。” “真的?!” “真的。” “就是你行事的态度啊,太肆无忌惮了,完全没有对贵族和阶级的敬畏,你看我的眼神跟你看别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嘴上问候着殿下殿下,其实没有半点尊敬,对吧?我能感受到。” 克劳德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这真的是他的盲区。毕竟三观形成的环境差距太大,让他时刻记着保留嘴上的礼仪都有些困难了,就别提表情和眼神了,而有心人确实能注意到这份破绽。 “还有就是眼神,我这几次接送你又不是白跟你相处的,看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你对丽娜和我都不感兴趣,对吧。那你做出那些事情,不就是为了演戏吗,好让大家都相信你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克里斯蒂娜慢条斯理的说着,然后笑了笑:“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自己演戏的事情会泄露咯。 我本来还想再多找一点证据呢,结果没想到丽娜突然就出了事情,所以只好全部说出来啦。” 克劳德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你答应啦!” “先别着急,我有条件,既然你识破了我的伪装,那么自然也不用再在你面前演戏了。所以,我们之间可以更加真诚一点的交流了。” 克里斯蒂娜眨了眨眼睛:“那我先问问你,你真的是效忠我父亲吗?” “当然,要是没有我,三皇子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在陵墓里就寝了。”克劳德点了点头,“我承认我确实不是因为骑士精神爆棚才救的殿下。但是我也向你保证,我绝无谋害三皇子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振兴家族而已。” 克里斯蒂娜只是若有所思点点头,现在克劳德的话她当然不会全信,不过对方说的也的确有道理,没有他的话,父亲现在确实不可能还活着。 “那你说说你的条件,事先声明,我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我父亲的事情。” 公主义正严词的说道。 “请您放心,我保证我不但不会危害到殿下。反而会一直帮助殿下,直到殿下登基。” 克劳德指了指公主,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我的条件是,接下来,我想要您提供给我情报。” “情报?” “对,情报,不是要您泄露路德维希殿下的秘密给我,而是殿下和荣格先生拿到什么样的消息,您给我什么样的消息就好。无论是政局上,还是来自帝国其他地方,只要有情报,我全部都要。” 克劳德详细的说道,然后立刻叮嘱道,“记住,千万要完全客观的情报,不要掺杂你和他们任何的主观判断。” “那没问题,老师很多东西都不会瞒着我。反而在鼓励我参加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到时候我抄录一份给你就好了。” 克里斯蒂娜放下心来,立即就答应了这件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去救丽娜小姐他们,以后你就都要帮我带来情报了。” “你要情报做什么?”公主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好奇心。 “难不成是你想为殿下分忧?” 看着克劳德怜悯的眼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是,我确实是想为殿下分忧。” 口不对心的说着,克劳德叹了口气。 他要做的不能叫分忧,应该叫阻止路德维希做出在他看来无知出新高度的行为。 不就是叛乱者有瓦拉几亚残党,三皇子手下也有瓦拉几亚残党,多简单的事啊,结果让他们整的这么乱七八糟的。 直接把锅扣给教国,说是想要挑拨帝国和东南诸国的关系,然后义愤填膺的表示这是在抹黑自己的名誉,自己绝对不会姑息这种行为,而靠着维护皇室声誉这种理由,绝对能从陛下手里抢到镇压普罗旺斯行省的差事。 毕竟平叛这件事真心没什么人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做的大事。 到时候借口有反贼成功「刺杀」总督,把普罗旺斯原班人马从上到下全部洗一波,再随便从遗物里面「找到」一些贪污的证据,直接断掉大皇子一党继续接收普罗旺斯的可能,然后表示自己只是为了声誉,绝不插手这件事,把这个位置扔出去。 这样不仅直接断掉奥古斯都一条重要财路,还博得了中立集团的好感,又能继续在陛下面前表示自己一心为公。 多好的结果啊,现在呢? 克劳德表示,指望荣格和路德维希开窍不如指望块叉烧。 带不动,真带不动…… 第四十三章 提前落位 “那我就先走啦,你不许食言!不然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告诉荣格老师。” 克里斯蒂娜搞定了这件事之后松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毕竟她也是偷偷摸摸跑过来的,她可没提前问过自己的父亲能不能喊克劳德帮忙。 “等一下,还有件事,必须要公主殿下你帮忙。” 克劳德阻拦到。 “干嘛,不是已经定好交易了吗,你不会觉得不够吧?” 少女的表情重新警惕起来。 “不是,真的是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克劳德义正严词,“我现在是帝国军事大学战争科的学生,不可能随便找个借口就溜出去一段时间的,所以必须要您出面我才能请到假。” “哦……是这样啊,那我要怎么帮你?” “您去您父亲的办公室,偷一张征召令过来,然后仿着签个名,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的走出去。” “征召令?”克里斯蒂娜满脸迷惑。 “对啊,这是唯一能请到长假的办法,殿下紧急征召我入伍,这样才能保留我的学籍,只要您随便编一个理由征召我就可以了。” 克劳德谆谆善诱,“这件事真的只有殿下您能帮忙了,您不会想害我被开除吧?” 克劳德其实不怎么在乎开除,所以这张征召令是拿来应付后面路德维希殿下的质询的。 这都是您女儿的主意,我只是身为一名正义的骑士,不能对明天的丽娜小姐置之不理罢了。 “那……你先收拾东西,我马上回家找找看。” 天真的凡尔登公主,无知的为狡诈的外乡人背上了第一口黑锅。 —— 胖子正在研究怎么跑路。 他的计划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极限了,说实话他都不敢相信能够这么顺利。 那帮教国的士兵虽然因为见不到德尼什本人有些怀疑,但是有他亲手写的计划在,胖子也很干脆的表示他们不需要自己的指挥,直接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去。 所以也很爽快的在合作拿下海港之后,就四散前往平原地区,拉起数支队伍,兢兢业业的破坏起来。 更让他惊喜的是帝国的普罗旺斯总督真的是怂出了新高度,原本他是决定拼着暴露也要和薰衣草骑士团硬碰硬的拼一下,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对方快速平定叛乱,将混乱的时间延续到帝国派遣的援军抵达,原本对伤亡的最大预计也来自这里。 结果对方在发现自己被调虎离山之后吓了一跳。 特别是自己等人在教国军的帮助下拿下了重兵把守的港口城市候,更是魂不附体,以为对面要玩斩首战术,直接让骑士团横跨半个行省,整个拉回了普罗旺斯的首府埃克斯,保护自己的安全,而没有骑士团,光靠步兵剿匪,那真是要剿到猴年马月了。 所以胖子的人马几乎没有多少损失,而且他们也成功的掩盖了自己的名声和踪迹,让教国那帮脑子缺根弦的疯子到了明面上。 现在他都有点后悔自己一开始没有慢一点行动,好完全抹掉瓦拉几亚相关的痕迹了,早知道事情能这么顺利,鬼才会为了赶时间暴露自己身份。 “不过问题不大,这一次,大家都有机会离开了。” 胖子眉开眼笑的盘算着手里的物资数量。 现在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否则一旦帝国的大军到位,他们就算能侥幸逃出生天,手里的资源也会尽数丢失,到时候就别想着回家了。 “将军,有人想见你,他说他也是瓦拉几亚人。” “别他娘的叫我将军。”胖子习惯性的骂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了,“你说有人找到我们?” “对。” “他怎么找到的?哨兵呢?” “他……有信物。” “什么信物?” “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纹章。” “什么!” 胖子的嗓门抬高了八度,整个人冲出了营帐。 “他人在哪?” “在营地前面。” 胖子立刻脚下生风的窜了过去,等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却整个愣住了。 “你……是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的骑士?” 不怪他不相信,因为来人实在是太年轻了,最对十来岁的年纪,总不可能人家五六岁就加入兵营一路流浪到帝国吧? “不是。”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对他拔刀相向。 “那你的纹章是哪里来的?” “在这之前,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真的是瓦拉几亚残党吗?” 少年环视了一圈,盯着胖子。 “是。” “那你们……是投靠了教国吗?” 顿时一阵污言秽语就喷了过去,对方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胖子,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 “是吗?那为什么要在帝国,和教国的人一起发动叛乱?” “我已经回答了你两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胖子的声音强硬起来,“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纹章的?” “德拉古丽娜公主给我的。” “殿下!殿下她处境如何!”胖子眼里精光闪过,立刻追问道,然后换来的就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长剑。 虽然对方也被十几把长剑架上了脖子,但是神情却变得凶狠起来。 “殿下?你还好意思喊这个称呼!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行为,殿下现在已经被帝国情报局软禁了!” 一声怒喝,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然后意识到情况后,又赶紧把剑递了上去。 “都把剑收起来!”胖子也沉声说道,“你跟我来,我会好好跟你解释这件事情的。” 说完,他推开周围围着的人,也不在乎脖子上架的武器,带着少年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等到了营帐内,他示意少年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坐在对面。 “能让我再看看那个纹章吗?” 一只手将纹章递了过来。 胖子仔细的摩挲着观察,仿佛是一个鉴宝大师在观察这东西能判多少年。 “是真的。” 胖子将纹章递了回去。 克劳德慢条斯理的将纹章收起来,手按在了剑柄上。 “那么,现在该告诉我你和教国联手叛乱的理由了吧?” 第四十四章 狐假虎威 “是教国的人逼我动手的。” 胖子叹了口气,开始细细的解释起来。 “我们从来到普罗旺斯之后,其实一直在教廷的视野之内,不过因为散的很开。所以他们没想到我们其实是一整只军队,我假意投靠,换兄弟们休养生息,另外也是在积蓄力量。 之前他们只让我继续屯田,并暗中招揽原瓦拉几亚的难民和散兵游勇。直到最近,他们突然命令我准备起兵叛乱。” “最近?计划很仓促吗?” “非常仓促,第一次接到准备的命令时,应该是在风月。” 克劳德皱起眉头:“风月……那就是差不多距离你们起事两个月之前?对于一次准备席卷一个行省的叛乱来说,这也太急迫了。” “谁说不是呢,但是命令非常强硬,到时候会从教国抽调一支部队前来,要是我们不从,就先从我们杀起。” 胖子摇了摇头,“不过好在对方对我军的实力过于低估,那个特使更是傲慢的不等教国军队抵达就出现在我的军中。 所以我直接把特使杀掉,同时起兵计划不变,将教国骗出来帮我们挡灾。到时候我们就能化整为零,逃到帝国东部,然后南下回国。” “明白了,所以你们瓦拉几亚人真的参与了此次叛乱,对吧?”克劳德慢悠悠的说。 胖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猛地双手前推,想要高声呼喊,却一把被克劳德捏住喉咙,一拳砸在肚子上,将惨叫闷在胸口,差点让让他闷昏过去。 等到他眼冒金星的再次恢复思维时,克劳德再次坐回了他的对面。 “我其实不在意你喊出来,毕竟你们的公主殿下还在我手上。所以,想要杀我,你现在可以喊了。” 胖子捂着自己的喉咙,凶狠的盯着克劳德。 “帝国情报局……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是十年间没有见过我们手段的原因,让你遗忘了我们的实力?” 克劳德冷笑,随意的将纹章丢在桌子上。 “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还算忠诚,不过很可惜,螳臂当车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公主殿下……她怎么了!” 胖子将声音压低,没有要暴露这件事的意思。 “聪明人,我喜欢。” 克劳德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外面:“先说说你的实力吧。” “一个骑士团。” “你骗鬼呢,皇家骑士团都死的只剩一两个了,你跟我说你偷偷带出来一支骑士团?” 【他没骗你,不算扈从的话,这些人差不多是一个骑士团编制。】 克劳德愣住了。 “我没骗你,只不过只有一个骑士团,两千人,不像那些带着扈从的满编骑士团,我们只有两千骑士,还有不到两千名骑兵,但是战马不够,只有一千匹。” 胖子闷声说。 “你们……怎么攒出来的手牌?” 克劳德都惊了,帝国情报局全都是在混吃等死吗? 一整支骑士团入境潜藏了十年?和他在帝都的遭遇完全相反好吧,要是当时帝国情报局这副猪头形象,他已经能让陛下疑心杀路德维希是奥古斯都和约阿希姆联手所为。 毕竟萨克森公国里有他一张掀桌子用的牌。 “你们应该查到我的化名了吧?” “加拉帕什吗?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 胖子叹了口气,对克劳德的身份再无怀疑,于是老老实实的解释起来。 “我不是加拉帕什将军,我只是他的幕僚,还是主管后勤的,当年大公殿下不允许我们回救。 但是加拉帕什将军在教国宣战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无力回天,他立刻命令我开始帮着撤离东部国境的人民。 因为他预料到教国绝不会伸出援手,而是将他和他的军队,以及脚下的土地一起卖给了精灵。否则对方不会尽起大军和教国东西夹击。” “也因为这样,所以将军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筹备灭国之后的对策了。因为我国的所有战略储备和秘密仓库我都知道,所以这件事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胖子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印章。 “将军为此将东线所有权利都交给我,只要我要的,他会把所有东西全部超额凑齐,这印章,便是和命令一起交给我的,目的是人员物资尽数由我支配调动。” “而将军则算准了教国和精灵绝对是貌合神离。于是用瞒报伤亡、空部队**的办法,硬是偷出来三千名骑士,也因此,大军的基层指挥官和骑士团几乎被完全抽空。” “这就是为什么他向西突围不久,便被全军包围多布洛扎的原因对吗?失去了锋头和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他其实根本指挥不了自己的军队。” 克劳德低声说,他已经能想到那位将军的处境了,士兵根本不知道怎么战斗,加拉帕什的指挥也传达不下去,最后的选择只能是困守死地。 他唯一能做的有效指挥,就是告诉每一支部队,死守这一片区域,直至全军覆没。 至于向西突围,大概是这位将军想用所有人的命,发出对教国憎恨而绝望的呐喊。 “我没有统领过大军,我之前打交道的只有辎重和民夫。但是我知道,假如没有民夫队队长,那么整个后勤只会是一团乱麻。” 胖子失魂落魄的看着那枚印章,“我相信以将军的能力,他一定能打穿教国的防线。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用所有人的死,换来了我们的活” “这之后我让所有人分的零零碎碎,然后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这枚印章,再加上我的演技,他们都以为我当时已经心气全无,变得贪生怕死的加拉帕什。所以他们表示,只要我愿意效忠他们,可以允许我逃去帝国。” “至于如何欺瞒帝国情报局,这件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除了帝都、大贵族封地和边境,情报局在其他地区并不十分看重,只要教国在边境弄点声响,就能让我们安然定居下来。至于其他人,或化身难民,或化身商队,用了数年的时间才集结在这里。” 第四十五章 棋子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克劳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加拉帕什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为了复国做好准备。但是这件事,这十年来在我心中愈发淡薄,我已然清楚,除非帝国出手。否则光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这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胖子苦笑起来,满脸的艰涩愁困。 “当年,我靠着教国降低了风险,那么现在也要承受这份求助带来的副作用,所以我不得不被教国逼着调动。 如今在帝国,依然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教国和你们都会联手绞杀于我,所以我们不可能再停留下去。现在我只想要离开帝国,回到故乡。” “故乡?你们的瓦拉几亚不还是在教国的控制之下吗?”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这些年瓦拉几亚人对教国的反抗层出不穷,结果是尽皆遭到血腥镇压。 我们这些孤魂野鬼,还是死在自己的家乡才能更加踏实。虽然不可能掀翻教国,但是有我们加入的叛乱,必然要让那些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的家伙们流尽鲜血!” “所以,你是想让帝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们这些祸乱帝国的人前往东南?” 克劳德歪着脑袋盯着胖子,嘴里发出嗤笑:“你觉得任何一支外国人的军队,在帝国内撒野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我们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想要对付我们我们,不说别的,至少要三个骑士团联手围剿,而要是想完全歼灭我们,他们全部都必须承受伤筋动骨的伤亡!” 胖子丝毫不畏惧的和克劳德对视。 “我可以发誓,除了贵国的军队,我绝对没有危害任何一名帝国的平民。而如果你们答应放行,我可以帮助你们平息叛乱,顺便挖出教国潜藏在普罗旺斯的据点和暗探,至少我知道的,会悉数告诉你,并且要我们做刀清理也没问题。” “然后你们完全暴露,教国知道了帝国在「公然」包庇瓦拉几亚余孽,双方剑拔弩张,教国一定会公开要求帝国交出你们。 虽然我们很想交出去,但是这涉及到帝国的脸面,再加上双方关系本就紧张,稍有不慎就会爆发世界大战,这样你们就能靠着公主成为流亡政府。因为帝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材料,恭喜啊胖将军,你们复国成功了。” 克劳德毫无诚意的鼓了鼓掌。 “过奖,我只是个后勤主管。”胖子面不改色,“所以究竟是帮我们掩藏行踪,让我们回到瓦拉几亚的国土上,靠着地利人和让教国血流不止,还是毁掉你们自己三个骑士团,同时要让整个普罗旺斯行省荒废一年,自己选吧。” “这么说,你现在有恃无恐?” “您应该说,这是一个没有主人、没有命令,只剩下烂命一条的野狗最后的疯狂与恳求。” 被克劳德掌握局势这么久,他终于重夺了主动权,一个流亡异国还能在双面势力间跳舞的人,怎么可能对帝国情报局不做半点应对? “好吧,不愧是后勤主管,你还真是算的一笔好账,那么这位主管先生,怎么称呼?” 克劳德笑着问起对方的姓名。 “戈尔曼·迈耶。” “好吧,戈尔曼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终于询问你的名字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胖子死死的盯着少年。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筹码,也知道帝国的底线。所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帝国对你的要求了。” 克劳德支着下巴,满脸的轻松写意。 就好像他的背后真的有一个庞然大物作为他的靠山一般。 —— 【你这么诈骗戈尔曼,真的没关系吗?他也是个聪慧过人的家伙吧?】 “什么叫诈骗?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好吧,我承诺的事情那样做不到?你倒说说我哪里诈骗了?” 克劳德义正辞严。 【那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保证他和他的人活下来?】 “我是闪电骑士团新任长骑士大队长,对吧?” 【对。】 “我手下塞个两百骑士几百扈从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 “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全军覆没,这件事帝国完全不知情对吧?” 【对】 那么丽娜小姐突然多出来几百护驾的骑士是不是也很顺理成章?” 【帝国情报局不会放着这么大的漏洞善罢甘休的。】 “那是他们自己内部情报不利,关我屁事,倒是候该上断头台的上断头台,该撤职的撤职,自己内部净化对他们有好处,再说了漏洞越大越好,最好大到他们自己害怕,主动帮着遮掩。” 克劳德撇了撇嘴。 “而且这样能让我更轻松法人把帽子完全扣给教国,就说瓦拉几亚骑士们发现教国叛乱,仇恨之下直接不管不顾的动手,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让帝国情报局查了出来。你瞧,我已经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这怎么能叫骗呢?” 【可是这也最多能说明白一千人的存在,其他人呢?】 “我说,你是没听清我要他做什么吗?”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 “你不会觉得,他在做完那些事情之后,活下来的人,能超过一千吧?” —— “克劳德骑士!” 阿德林吃惊的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少年。 “你好,阿德林骑士,你们的脚步可真快,我一人双马都追到普罗旺斯才追上你们。” 克劳德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旅途带来的风尘一览无余。 “克劳德……你来做什么?” 少女的声音带着疑惑。 可是那对猩红的眸子里,似乎又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喜悦。 “我想我曾经对您说过,丽娜小姐。” 克劳德的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让少女觉得光芒万丈的笑容。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日夜兼程” “是克里斯蒂娜殿下让你来帮助我的?” “是的,幸亏公主殿下想到了用征召令的办法。否则我还真不好离开帝国军事大学。” 克劳德和丽娜并驾齐驱,阿德林和艾乐诺一人在后一人在前,显然是特意给两个人留下空间。 “谢谢你能来,克劳德骑士,不过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的,就麻烦你回去帮我给克里斯蒂娜殿下报个平安吧。” 丽娜的脸上带着微笑,声音却带着坚决。 “如果这件事你和阿德林骑士能处理的了,公主就不会来找我了。”克劳德摇头,“你知道吗,假如不是后来我催着殿下去向帝国情报局报备,你们甚至出不了中央行省,就会被情报局以叛逃的名义抓进地牢。” 克劳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位像骑士多过像皇子的路德维希什么好了,前脚帝国情报局点名丽娜身份,暗示普罗旺斯行省叛乱和瓦拉几亚有关,后脚你就敢让他们三个单独离开帝都,还一副行色匆匆的逃跑模样,这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你是巴不得人家往你头上扣一个里通外国的帽子是吧? 克劳德不想动脑子,克劳德累了.JPG “克劳德……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这件事是我的私事,完全与你无关,不需要你来插手。我不想每一次和你呆在一起,都要面对着随时让你死去的危机。” 丽娜也很坚持,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要南下的话之后,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死志,之后阿德林和艾乐诺也苦口婆心的劝说过她,但是全部被她态度强硬的回绝了。 “假如我不能保护追随我的子民,那就请允许我追随你们一起奔赴死亡!” 这是当年她的父亲在最后一战时说出的话。 阿德林和艾乐诺知道此时说再多都已无用,所以只能带着她一路南行。 “这件事与你有关,那便是与我有关,丽娜,你赶不走我的。” 克劳德凝视着女孩猩红的瞳孔,少年还是那副温润的笑容,一如他在帝都为她断后时的表情 丽娜的心脏突然失去频率的跳动了一下。 “真是……傲慢的家伙!” 她慌张的将视线错开。 “再说了,公主殿下命令我来这里救你们。假如我一个人回去,身为骑士,岂能辜负了公主的嘱托?” 一句话顿时让少女转过头来瞪着克劳德。 “这么说,没有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命令,你就不会来了,对吧?” 少年赶紧捂住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既然你说公主殿下的命令不能违抗,那我的身份也是公主,我的命令你也不能违抗!你马上回帝都去!不许再来找我了。” 丽娜故作生气的说道。 然后克劳德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好的,丽娜殿下,但是就算如此,我已经困得不行了,总得让我先睡一觉吧。” “你、你别叫我殿下,就叫我丽娜就行了……” 少女哼哼着转过头去,然后很快又把头转过来,担心的看着他。 “克劳德,你困了吗?” “有一点,我一直担心会不会跟你们错过,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克劳德的哈欠打的连绵不断,好像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困意就有点驱不散了。 丽娜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这段时间他们三个人也是一直抓紧时间赶路,而克劳德落后他们少说两天的脚程,还能在她抵达普罗旺斯之前追上,对方一定是昼夜兼程的赶路吧? “那就答应让你和我们一起休息一晚上,明天你一个人回帝都——阿德林叔叔,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 “好,不过前面没有村子,今晚只能在野外睡了。” 阿德林应了一声,开始物色比较好的宿营地。 克劳德其实是真的累了,他可不是一人双马过来的,而是跑的只剩两匹马了,一人三马,等到三匹马都快不行之后再买三匹马,中间还悄悄摸摸的劫富济贫了一波。 总之就是只有跑死的马没有累死的人,也还好有系统在,找人不成问题,否则估计还有的折腾。 不过饶是如此,他先跑到普罗旺斯吓唬一通戈尔曼,然后回身绕到阿德林他们身后再追上来,也已经有点顶不住了,阿德林看见的疲惫并非故作姿态,克劳德现在真的感觉能在马背上睡过去。 等到了宿营地,丽娜刚刚摘去头盔从马上下来,克劳德已经依靠着一块石头睡着了。 “殿下。” 艾乐诺轻轻碰了碰丽娜,递过去一床毛毯。自从身份被完全识破之后,他们夫妻就一直这么称呼丽娜了。虽然对方让他们继续直呼其名,但是仍然坚持如此。 “克劳德骑士的行礼里没有这个,你拿这个给他盖上吧。” “哎?可是您和阿德林骑士也要盖啊。” “没关系,我们要守夜,两个人一床已经足够了,殿下去照顾克劳德骑士吧,这么多天,他一定累坏了吧?” “嗯……他一定累坏了。” 丽娜这一次没有拒绝,她接过毛毯,帮克劳德盖上,点燃的篝火映照着少年的脸,少女就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直到她也沉沉睡去。 —— 克劳德睁开眼睛。 天色依然漆黑,四下虫鸣鸟叫,再加上火焰灼烧木柴偶尔发出的爆裂声,让他误以为自己在郊游。 不过很快他的脑子就回到了身体里,翻身准备爬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沉睡的少女。 克劳德沉默的看了一眼自己,再看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嘴角抽了抽。 “他们是多想把我们两个凑成一对啊?” 【至少那位艾乐诺女士没有把她塞进你盖得毛毯下面。】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她?” 【我还以为你会怪她没这么做呢。】 “现在谁在守夜?” 【阿德林。】 克劳德立刻就爬了起来。 阿德林骑士立刻走了过来,看着克劳德噤声的手势点了点头,将手指向几十米外的小土坡。 第四十七章 选择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阿德林的脸上满是感慨。 “你知道我要来?”克劳德愣了愣。 “在我们出发的时候,克里斯蒂娜殿下就悄悄告诉我们,她一定会想办法帮到我们,并且说会去找你。但是丽娜殿下说,让克里斯蒂娜殿下千万不要让去找你。” 阿德林看向北方,那里是帝都的方向。 “看来还是殿下了解你啊,你一旦知道这件事,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然后他收回目光,凝视向克劳德。 “其实你没有必要来的,你是十六岁的公正骑士,又有三皇子看重,未来一片坦途。” 坦途个屁,跟了这位皇子殿下,他得少活十年。 克劳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帮跟路德维希一样缺心眼的当然觉得这位殿下既身份高贵,又宅心仁厚,可怜他才刚刚投入门下,都没靠个背景踩两个脑残纨绔,就被迫做牛做马,最神秘的还是他这么忙居然就是为了帮路德维希擦屁股。 就尼玛离谱。 “所以,我想,你愿意抛下大好前程,主动踏入死地……果然是因为喜欢殿下吗?” 原来最离谱的是你啊! 克劳德都吐了,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给人上恋爱脑Buff的被动啊? 跟了个系统天天说自己泡这个泡那个,现在这位浓眉大眼的老骑士,居然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所有举动。 好像看上去这样解释还挺合理的? 克劳德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阿德林骑士,我只是将丽娜当成妹妹看的。” 我只是把她当成一只可爱的宠物猫这种话说不出口…… 捋一捋毛能让她蹭蹭你,挠挠她下巴能让她眯着眼睛喵喵叫两声,克劳德表示逗猫……啊不是,当丽娜的骑士教官真是一件令人身心放松的事情。 “无需隐瞒,我并非殿下的长辈,对她的婚嫁,自然也不会做出任何干涉,只要殿下喜欢的人没有异心或是单纯的想要利用她,我们都会支持的。” 阿德林却摇了摇头,用笃定的语气笑着说道。 “殿下对你的情意我是能看出来的,就算现在还有些淡。不过我相信,只要你们朝夕相处,一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阿德林先生,这也是我对丽娜的期望。”克劳德依然不为所动,“我之所以愿意追着你们的脚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相信,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我可以帮你们安全的洗脱嫌疑。” “真的?” 阿德林吃了一惊。 “相信我,阿德林骑士,几个月前我能一无所有的救下路德维希殿下,现在,我也能救下丽娜。”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克劳德骑士,如果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开口。” —— “戈尔曼他们现在还在按计划移动吗?” 【如果他没有扔掉你给他的那个用于联络的魔法石的话。】 “他不敢。” 克劳德笃定的说,他此刻正跟着阿德林奔驰在平原上,向着他曾经找到的瓦拉几亚残党驻扎地前进。 “就在前面了,帝国情报局给予的情报显示,瓦拉几亚人就驻扎那里。” “好。” 阿德林点了点头,一马当先。 天亮前,克劳德告诉阿德林,他从帝都出发时,曾经拿到过一份帝国情报局的密文,说是发现了疑似瓦拉几亚残党驻扎的军营,希望只他们两人前去查看,让艾乐诺带着丽娜不要进入普罗旺斯行省,以免落入危险之中。 阿德林一口答应,在安抚了丽娜之后,两个人立刻向这个地点进发。经过一天的赶路之后,终于抵达了这里。 “看这些驻扎的营地布置,的确是我们的习惯。” 阿德林仔细的观察着这座军营,低声告诉克劳德。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潜入进去,找到指挥官?” “不,我来试探他们的立场,你只要在暗处观察就好了。”阿德林站起身,“假如他们真的投靠了教国,你就立刻带着丽娜和艾乐诺返回帝都,请求三皇子殿下的庇护,并告诉他,这里只有教国的走狗,不存在任何瓦拉几亚人。” 阿德林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营地门口。 “我是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的阿德林,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营地顿时喧闹了起来,上百号人涌了出来。 “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你有什么凭证?” 对方的眼神依然警惕。 “我自然有,不过我要见到你们的指挥官。” 阿德林并没有简单地信任对方,他隐晦的向克劳德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然后跟着对方走进了营地。 看着阿德林消失,克劳德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立刻就离开了。 【阿德林的手势是让你离开?】 “不,他要我静观其变。”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追戈尔曼他们,别忘了我的身份,在所有人面前都不相容。这些留在营地的人都是那天晚上没有见过我的。 所以他们不认识我,阿德林觉得我是一个骑士,而戈尔曼相信我是一名情报局的密探。我必须精准的卡住时间点,才能继续让我的计划进行。” 克劳德脚步很快,冲到自己的战马旁,牵起阿德林的战马,继续向南奔驰。 “其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阿德林。然后让瓦拉几亚残党和大皇子的平叛军同归于尽,这样克里斯蒂娜按照我信里留下的指示为路德维希殿下抢到出兵权,帮我兜回那个最优解,而我则完全博得艾乐诺和丽娜的依赖,从她们口中套出瓦拉几亚的最后底牌,彻底的榨干她们的价值。然后像花瓶一样放在那里,作为有朝一日或许能用得上的宣战借口。” 【这符合你一贯的行事作风。】 “可人不是野兽,我不能一边杀掉丽娜的父亲,一边心安理得享受着丽娜对我的依赖。” 【你是在说,你依然有人性?】 “没有人性,那不过是一具活尸罢了。我虽然多面善变,但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小丑,我所追求的东西,不是愉悦,而是真理。” 第四十八章 诈术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和你说的完全一致,普罗旺斯总督将埃克斯城四门紧闭,不允许任何难民进入,同时也不肯对外发放粮食进行救灾。” “城内的情况呢?” “城内的情况差不多,也是难民满街,不过稍微好一点的是,有一些有良心的商人和贵族在开设粥棚。只不过也是杯水车薪,不打开主粮仓,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喂饱这么多难民了。” 克劳德看着怨声载道的难民聚居地,又看向高耸的城墙上站满的士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让你通知教国的人,可把话带到了?” “带到了,他们对我的计划非常满意,已经答应了所有的要求,同时他们的首领还悄悄告诉我,我们并不是弃子。假如真的能将普罗旺斯首府拿下来,教国一定会出兵增援。” 胖子一五一十的回答着,没有半分隐瞒。 “果然……看来教国真的很希望这件事闹大啊。” 克劳德嘲讽的笑了一声。 “阁下,教国希望这件事闹大,那么情报局这边……” “当然也是要闹大,越大越好。” 克劳德的话让胖子当场迷惑。 “我不明白。” “你只要去做就行了,不需要明白,情报局的职责,对外是帮助帝国战无不胜,对内则是平息祸乱,保国泰民安。” “那……” “你觉得,是让一个烂疮始终在流血的好,还是下狠手一把剜去的好?” 胖子叹了口气。 “当然是一次性将问题处理干净的好。” “阿德林的事,你知道了?” “阿德林?我好像有印象,他是个练兵好手,我们以前经常打交道,怎么,他还活着?” 胖子愣住了。 “别装了,你的手下确实不错,居然能跟我前后脚到这里,果然是忠心耿耿啊。” 克劳德歪着脑袋看向胖子。 “我可是故意等他先去找了你,再来见你的。” “你在我手下安插了人手!” 戈尔曼又惊又怒,心中更是出现无言的恐惧。 “你觉得我找到你们营地,是自己撞上去的?” 少年笑了笑,指指城墙。 “教国的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煽动这些城里城外的难民攻城?” “攻城,绝无成功的可能。”戈尔曼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与忌惮,“这些人都是单纯的难民,没有武器,更没有攻城器具。到时候只会被拦在坚城之下,徒增死伤。” “我记得你是瓦拉几亚人吧?居然会这么在乎帝国的人民?” “因为老子不是贵族,而天底下的平民,不管是哪国都是一样的可怜。”戈尔曼冷冷地说,“教国人不在乎,他们只要把事情闹起来就觉得是好事,可是你呢?你不是帝国人吗?你也不在乎?” “怎么能叫不在乎呢?我不是要带着帝国的百姓,去找粮食,来谋取一条活路吗?”克劳德轻笑起来。 “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饿死还要凄惨的死法了,与那种能把人逼疯的感受比起来,城墙之坚,兵刃之利,律法之严——” “都不足以令他们恐惧。” —— 夜半,埃克斯城主府火起。 “救火啊!快救火!” 嘶喊声四起,惊醒了那位本就噩梦连连的总督大人。 “怎么回事!” “总督大人,有人在城主府内纵火!” “什么!是不是那些刁民造反了?!” “这……卫队确实表示外面有难民们鼓噪。” 总督立刻大怒,猛地拔出自己的剑,冲出卧房。 “卫队!跟我走!去屠了那群刁民!” “是,大人!” 总督听着外面人声喧闹,心情愈发狂躁起来。 于是他愤怒的拎着剑走到城主府门口,看见大门打开,外面披坚执锐的卫队正在对峙聚集起来的难民。 “发什么呆!给我冲过去杀了他们!” “大人!这些毕竟只是平民啊……” “狗屁的平民!今晚他们敢防放火,明天他们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了!这群人说不定就是叛军混进来的探子!必须要出重拳!给我杀光他们!” 卫队长无可奈何的举起手,准备下令屠杀。 “轰!” 巨大的爆炸让整个城主府门口化为废墟,原本队列森严的卫队顿时被冲击波扫的稀里哗啦,遍地是焦尸、火焰和黑烟。 克劳德淡定的收回手,有系统在,构筑魔法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就算城主府内有魔法师也不可能反应的过来。 “狗日的贵族遭天谴了,冲进去抢粮食啊!”一声呼喊,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几十名教国的探子,他们立刻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呼喊着跟上,再加上他们煽动的时候也在难民里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一时之间竟然裹挟着几千人冲进了被炸开的大门。 一只手伸了出来,将还在恍惚状态下的总督拉了起来,拍灭了他身上的火焰,然后拼命摇晃起来。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紧张,让总督的神志终于回到了身体里。 眼前是一个年轻的卫队护卫,身上的铠甲已经七零八落。但是脸上的焦急和忠诚却叫人安心。 “怎……怎么了!” “大人!您说的没错,那些平民里真的有叛军的探子,现在他们已经冲进城主府了!” “什、什么!” 总督想要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一把拉住、“总督大人,没用了!埃克斯城已经完了!我看到城门的方向都有火光,对方一定是早有准备,内外同时发难,我们快逃吧!” “逃?逃!对、对对对!快逃……快逃!” 已经是被连炸带吓弄得六神无主的总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护卫的手臂。 “快、快带我逃出去!我有赏,重赏于你!” “大人,您先别慌,叛军终究只是叛军,只要您到了薰衣草骑士团的驻地,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让骑士团护着您,一定能逃出去的!” “对对对!骑士团驻地就在城主府东边,快走,快带我走!!” 第四十九章 情报差 薰衣草骑士团在那声爆炸之后就全员进入了戒备,喊醒所有人,全副武装的等待后面的情况。 原本军营是在城外的,但是总督担心这些难民里身份复杂。所以把骑士团调进了城内,就驻扎在城主府不远处,方便及时救援。 “将军!城主府疑似被魔法师攻破,现在难民已经冲进了城主府,总督大人生死不知!” “什么!”骑士团团长大吃一惊,然后立刻下令,“薰衣草骑士团!出营救援城主府!” 然而还没等他动身,城内竟然同时升起十多处火焰,尤其是四处城门,皆是火光冲天。 “这……这怎么可能!” “大人,叛军肯定已经将大批人马藏在了城内,现在不论城里城外,一定到处是敌人,我们……” 副团长的话很明显了,现在情况一片混乱,城主府不用说,绝对是这场风暴的中心,骑士团的骑士们虽然强大,但是战场是深夜的城市街巷中,和那些暴民比起来,未必能占到多少上风。 “不行,总督大人毕竟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不能抛下他独自逃命,否则我如何敢妄称骑士?” 团长摇了摇头,不过副团长也是连忙摆手。 “大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城主府那边是一定要派人的。但是却不能倾巢而出,毕竟是深夜,太多人骑着马也施展不开,不如您继续带着主力人马去救援,我带两个长骑士大队留守营地,并且派出侦察兵探明情况。 一旦您救到总督大人,就立刻返回,我们查清楚哪处城门尚在手中,带着大人突围即可。” “好!”团长立刻点头,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了,“于连,我给你多留一个长骑士大队,现在城内的情况,派侦察兵恐怕没什么可能活下去,你务必安排好骑士小队出去打探。在我去救援总督期间,务必守住营地!” “是,大人!” 于连带着三个大队留下来,目送着团长离开,然后转身看向三个大队长。 “我现在开始安排出去侦查的队伍,记住,主要目的是探查四座城门,并且联系驻扎在那里的我团骑士,一路上不要相信遇到的任何人,敢出手者,全部杀无赦!” “是!” 很快人就撒了下去,剩下来的人立刻开始准备防守。 不过这份准备,却带着洗不掉的血腥味。 “大人,不是我们的人已经杀光了。” 两个大队长半跪在于连的面前。 “很好,没想到外面的同僚们做的竟如此出色,看来这一次,普罗旺斯行省,我们志在必得!” 于连的眼中闪过寒光。 “为了教国!” 营地内,皆是狂热的呼喊。 —— 胖子看着厚重的城门被打开,无数难民往里面涌去,那些早已倒戈的士兵搬出仓库里储存的武器,递给每一个愿意杀人的人。 “教国……真是准备万全啊。” “毕竟这里也算是紧挨着我们嘛,都灵行省内坚壁清野,没什么好渗透的,当然只能把力气往这儿使了。” 于连笑呵呵的擦着手上刀剑的血迹,的确城门处的教国内应不可能数量多到足以拿下城门。 但是被薰衣草骑士团副团长带着两个长骑士大队偷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来计划很顺利?” 克劳德从房顶上落下,看向「相谈甚欢」的两人。 “特使大人。” 戈尔曼和于连同时敬礼。 “计划非常顺利,我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那位团长还给我多留了一个长骑士大队,自然我是笑纳了这份战果。” 于连满脸喜色。 “这么说,算上之前驻扎在四处城门的骑士,那位团长去救援的兵力,就只剩下一半了?”克劳德露出微笑。 “没错,他要用这一半人鏖战半夜,然后面对我送过去的总督大人以及「营地遭遇强大敌人袭击,即将被攻陷」的消息,他一定会全力逃走,还要留下足够的人拦阻「攻陷营地的强敌」。 所以现在那位总督大人,身边最多只有四分之一个骑士团的兵力,还是战斗了一夜。在后有追兵,前无侦查的情况,要歼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于连钦佩的看着克劳德,这位教国特使当真是手段了得,明明他们是绝对劣势兵力。 可是这位大人竟然靠着深夜和情报的单向性,让所有人都以为帝国军才处于绝对劣势,骑士团的兵力被层层剥削,所剩无几; 而守城军则在一开始就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好了,于连大人过奖了,那么,加拉帕什将军,该轮到你展示对教国的忠诚了。” 克劳德冷笑着看向戈尔曼。 “歼灭一个帝国的骑士团,加上一位行省总督,这份大功,足以让你成为教国的红人。到时候也是前途无量啊,就算你想去当瓦拉几亚总督,也不是没可能的呀。” 胖子双手颤抖,可是却强行压制下去,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怒火:“我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没有马,我怎么追的上他们?” “哎,加拉帕什将军,既然我们是同僚,怎么能让你的骑士团步行追赶敌人呢?您放心,薰衣草骑士团的马场,随您挑选,都是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绝对让您满意。” 于连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挑选马匹和装备也是需要时间的!” “没关系,他们的马跑不了多久了。” 克劳德风轻云淡的说。 “你在马的草料里下了药!”胖子豁然转身。 “不不不,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大人阻止了我,说这样可能会导致对方出不了埃克斯城,所以我就没下药。” 于连摇了摇头,“不过特使大人算无遗策,早就猜到对方会向哪个方向逃走,在道路上准备了无数的陷马坑,并且引水将周围原本可以走马的农田变得一片泥泞,根本别想骑马离开。” “那我们的马岂不是也走不了?” “加拉帕什将军,不要再拖延了,否则功劳可就全是于连将军的了。” 克劳德笑了起来。 “至于我要怎么留住那些没有马的骑士,你追上了,便会知晓。” 第五十章 环环相扣 薰衣草骑士团以普罗旺斯最著名的植物命名,自然从创立之初就以薰衣草为象征,这些骄傲的男人们以自己身上得到薰衣草香为豪,有「花香骑士」的美誉。 胖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群在污泥里打滚,臭气熏天的骑士,半天看不出他们以前的风采。 “看来是你来晚了了一步,加拉帕什将军,这一次歼灭帝国薰衣草骑士团的功劳,要全部归于于连将军了。” 克劳德轻飘飘的骑马从他身边走过。 胖子连头都没有回,看着于连带着教廷的军队,狞笑着走过去,一刀一刀的将这些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人杀死。 他走过去,翻了翻他们的粮食袋,又看了看遍地打翻的灶台与行军锅,终于抬头看向了克劳德。 “你让于连在军粮里下了毒?” “怎么会,毒药这种东西可不好找,我只是把于连将军准备放在马食里的泻药,洒到了风干肉上面。既然做了准备,那可就不能浪费了。” “原来如此,普通干粮随时可以食用,不能排除昨夜他们一边作战一边进食,这样便会暴露。 但是风干肉这种东西,不经过烧煮是没法进口的。他们逃出来,遭遇了这么多陷阱,必然知道前方还有堵截。所以必须停下来休息进食,以最好的状态去突破封锁线。” 克劳德鼓起掌来:“精彩的推测,不愧是将军,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的手段。” 胖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克劳德。 “你究竟……是人,还是恶魔?” “将军此言何意啊?” 克劳德笑了笑,看着被于连拎到自己面前的普罗旺斯总督。 “总督大人,我想你应该是个识时务的人吧?” 已经拉稀拉脱了形总督满脸惶急:“大人,大人,我是贵族,我愿意出赎金!” “赎金?那倒是能好好谈谈了。”克劳德示意他们把这家伙拖下去。 “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于连的声音里带着恭敬。 “于连先生,仓库里应该还有不少薰衣草骑士团的辎重吧?” “是的。” “那就烦请你继续扮演薰衣草骑士团吧,两个大队,差不多正好是突出重围、护送总督北上的兵力,这样遇见了前来增援的帝国军,应该不会被怀疑吧?” 于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大人,这样短时间可以蒙蔽对方,但是前来增援的人当中,必然是有人认识总督的,只要稍微一拖延,就算不被识破,也难免被人怀疑啊。” “谁说需要你拖延那么久了?只要能骗过对面一瞬间,就够了。”克劳德伸出手,指向北边。 “这……大人,我不明白。” 克劳德示意胖子也过来:“帝国的平叛军,知道兵力了吗?” “这个已经知道了,由埃林少将的锋岩骑士团为主力,率领三万步兵,已经开拔了,算时间,也快要抵达普罗旺斯行省了。” 于连详细的盘点着。 “这支军队,我们野战对付不了。” “是的,不过我们也并非全无优势,普罗旺斯行省的大部分步兵都在东北部,现在薰衣草骑士团被我们全歼,其他地方可以说尽在叛军和我们的掌控之下。 而现在埃克斯也在我们手中,平叛军队不可能有重型的攻城器械,普罗旺斯平原开拓年代长久,也没有多少森林树木,对方不可能攻下我们防守的重城,只要坚守一段时间,以拖待变即可。” 于连连忙说出了他的想法。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教国的支援兵力必须要从海上才能抵达,而帝国在地中海的海军实力并不弱,要瞒过去,兵力必然不会太多,并且如今教国势力已然暴露,只怕是海运也将断绝。” “这……” 胖子倒是明白了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除非教国真的宣战,动用地中海舰队,或是派遣大军进攻都灵行省。否则其实教国没法给予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没错,所以我们不能只是固守,一旦守城,必是死局。” “可是……我们连拿下埃克斯都是取巧和豪赌,又凭什么去对付帝国的援军呢?那些暴民组成的队伍,守城尚可,一旦出城野战,我带着一个大队就能冲碎他们一万人。” 于连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破局又何其困难。 “锋岩骑士团不是薰衣草骑士团昨夜的情况那样,或许骑士数量会少一些。但是会配有大量的扈从和骑兵,整个骑士团数量绝对在6000人以上,我们现在的骑士数量,也不过2000多人,骑兵甚至更少一点,不要说对方还有三万名训练有素的步兵压阵。” 胖子冷冷的对比双方的实力。 “所以办法和昨晚一样,利用情报差,分而歼之。” 克劳德显然没有半点 “昨夜我就在城主府,跟着难民进去之后,拿到了城主府的所有信鸽。我已经把它们全部放了出去,所携带的信封里,都只有一句话——「教国重兵破城,仅以身免,请速救援」。” 于连和胖子立刻脸色大变,开始思考起来。 “以常理思考,对方应该会抵达边境之后,先去东北部汇合其他的步兵,将骑士团分散出去作为破军锋头,然后拉网式搜索叛军,找到一支,歼灭一支。但是接到这些十万火急的求救信之后,这样已经来不及了。” “对,他必须去救总督。”于连点头。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猜测「重兵」数量,也绝对想不到我能全歼薰衣草骑士团,以至于连一个能冲出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胖子瞳孔骤然一缩,联想到之前克劳德所说的,让于连等人继续扮演薰衣草骑士团,他有了一个猜测,于是他沉声发问。 “可是对方就算看了求救信之后,也不会冒进的,你要怎么做?” “的确,有了这些信,对方不会冒进。但是假如他的侦察骑兵,发现薰衣草骑士团正带着总督大人狂奔,身后还追了一个骑士团呢?” 克劳德的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战争时期的侦查距离,在课本上可是记载的很清楚呢,而这段距离,是骑兵可以奔袭,但步兵绝对追不上的。” 第五十一章 贪婪使人蒙蔽 【你准备投入教国的麾下?】 “这话怎么说?”克劳德有点纳闷,“我这人别的不说,绝对没有认别人做义父的爱好。既然选了路德维希,我当然全力以赴去帮他上位,你看我抱怨了这么久,该擦屁股不还是要帮他擦屁股?” 【但是自从你来到普罗旺斯之后,所有行为的受利者都是教国,帝国的势力已经几乎被从这个行省赶出去了。】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帝国的势力真的被赶走了?” 克劳德摇摇头。 “十万守备军只是被道路和叛乱绊住了脚。但是这段时间他们依然在坚决由东向西推进,只是没有骑士的帮助,进展较少而已。 普罗旺斯的各个城市,只有埃克斯和一些小城市被拿下。实际上这些地方依然牢牢掌握在帝国手中。”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我很好奇,为什么教国要如此仓促的掀起普罗旺斯行省叛乱。” 克劳德将视线放在地图上。 “我说了,只要教国不宣战,守城必是死局,这是交通问题决定的,普罗旺斯对教国来说是一块飞地,有都灵要塞在,陆上大军增援绝无可能,而要是从海上,那就必须动用海军护航,否则几艘小渔船能送来多少人?那些起事之前送进来的人数已经是极限了。” “这样就于理不合了,假如教国是要宣战,那么掀起普罗旺斯行省叛乱是非常正确的,堵塞住帝国增援都灵行省的道路,全力拿下都灵要塞,打通冲进帝国柔软的下腹部的道路。” “可是很明显,教国没有宣战的打算。否则在戈尔曼甩开守备军包围,拿下港口的时候,他究应该宣战了,之后无论是陆上奔袭还是海上登陆,足以让帝国南方糜烂的一塌糊涂,为什么他要等?等到帝国平叛援军都快到了,教国却依然不声不响?” 【你的意思是,教国掀起的这场叛乱,意义不明?】 “没错,绝对的意义不明,对都灵行省不可能形成任何冲击,春耕的影响或许有一些。 但是对于帝国庞大的疆域来说,无关痛痒。而且最诡异的地方在于,他们埋下了足以颠覆这个行省的种子,可为什么掀开这些牌面,我这个特使只有建议权?” 克劳德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这个问题在他接触到教国情报之后就存在了,于连这样关键的人物,教国没有半点想要启用的意思。若不是自己的计划打动了对方,甚至于埃克斯城都没可能拿下。 “而且戈尔曼也说了,这次发起叛乱的通知下达的非常匆忙,这样一场起事,至少要提前一年开始准备,从拉拢人心、运送武器,到储备军粮、探查敌情。 无论如何两个月对于一个行省的叛乱来说,过于仓促了。要不是普罗旺斯总督够蠢够怂,估计叛乱刚有些苗头的时候就会被扑下去。” 【教国其实也是仓促决定要起事的?他们也知道这一次不可能拿下普罗旺斯。所以不允许动用重要的暗线,只是掀开了瓦拉几亚骑士团这一张牌。】 克劳德的眉头皱起之后就没松开过,教国的行为太诡异了。 就好像是他们只是要普罗旺斯行省乱起来一样,并且还要将教国动手的痕迹抹去,伪装成其他势力的叛乱。 【所以你才全力帮助教国?】 “我必须给教国造成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让整个行省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唾手可得的果实,我不相信。假如教国还有后手,面对那么好的局面会继续忍下去。” 克劳德冷笑着看向被标记的帝国平叛军。 “所以,为了达成这个局面,只好请这位大皇子派来的刀,安静的去死了。” —— “将军!前线侦察兵报告,他们发现了大量的骑兵正在附近行动,这里、这里都有报告!” 埃林少将皱起眉头,他立刻将视线放在了地图上副官所指的位置。 “叛军的步伐到了这里了?” 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思考着。 自从接到求救信之后,他就下令加快了行军速度,还进行了两次强行军,从北部进入了普罗旺斯行省。 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叛军,不过都是一个冲锋就被击溃的杂鱼民兵,并没有遇上过根本不存在的「叛军主力」。 “也许是因为他们拿下埃克斯之后也损失严重。所以只是布置了这些示警意义大于防守的部队?” “很有可能,不过骑兵出现,就意味着对方的骑士团应该不远了。”埃林眯起眼睛,“这样的话更好,毕竟我的部队野战的话数量还够。要是攻城,估计连包围都做不到,必须要等行动缓慢的守卫军到才行。” “确实如此,不过叛军应该也能明白,和我们野战不可能占到便宜,那么如果他们决定守城,为什么会将侦查骑兵派到这么远得到地方呢?” 副官还是有些疑惑。 “当然是因为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埃林冷笑着将那封求援的信条扔在桌上。 “追杀总督阁下!” “他不再是总督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甚至连首府埃克斯都丢了,这家伙不可能再留在这个位子上,而估计已经遭受重创的薰衣草骑士团,也可以取消番|号了。” 埃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 “普罗旺斯可是一块肥的流油的地盘,大人,就算我们不能拿到总督的位子,能代替薰衣草骑士团也是极好的差事。” 副团长闻弦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团长的意思。 “所以我们才要打好这一仗,还要打的漂亮,这样才能让奥古斯都殿下选择我们。” “是!” 第五十二章 图穷 随着军团统帅的一声令下,这支军队开始快速展开。 没有哪个指挥官会让士卒在安全地带全副武装的强行军,大部分武器装备都是交给了辎重营,只有到可能遭遇敌人时才会披坚执锐,以战斗状态前进。不过这样的话,步兵的每日行进速度那就真的是呵呵了。 “大人,侦察兵再次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薰衣草骑士团的踪迹,他们正在被大队骑兵追杀。” “在哪里?” 埃林立刻来了兴趣。 “这里,我们收到的是信鸽汇报的消息。现在的话,考虑追逐战的速度,他们应该抵达这里了。” 副官指了指南方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 “骑士团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步兵还需要一点时间重整阵列。” “那就足够了。”埃林毫不犹豫的说,“我带着骑士团出击,你带着你的本部留下来,督促大军缓缓前进。” “大人,不需要等步兵做好准备吗?其实也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副团长有些犹豫。 “没必要,我说了我们是要打的漂亮。既然如此,可要让我们这位总督阁下活着回去。”埃林拿起自己的佩剑。 “这一战只为了救人,对方的部队是骑兵,而长途奔袭追击,必定疲累。所以我救下总督之后,无论是围歼追兵还是缓慢撤退,都能进退自如。” “我明白了。” “这一战步兵帮不上什么忙的,既然如此,不如不带,毕竟兵贵神速,不过也要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假如对方兵力雄厚,我还需要你们的接应,对方不会傻到用珍贵的骑士冲击严整的步兵方阵的。” 埃林走出营帐,骑上马,带着自己的骑士团向南奔袭。 而副团长则依照他的指示,继续等待步兵阵列的形成,再率领他们缓缓南进,接应骑士团。 —— “大人,您的计策成功了!” 于连看着对面迎上来的锋岩骑士团,身后完全没有步兵的影子,带着无法掩盖的激动低声说道。 “沉住气,于连将军,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行动,才影响到这次战役的成败。” 克劳德的脸笼罩在面具之下,不过沉稳的声音还是让人不由得跟着平静下来。 “没想到特使大人竟然如此镇定,真是惭愧,想来一切都在大人的预料当中吧?” 于连现在对这位空降而来的「教国特使」再无任何不满,就算对方自始至终带着面具,也再无一丝怀疑。 “对方在冲我们打旗语,我们的伪装没有被看穿!” “准备吧,将军。” “是!” 埃林正在让自己的旗语官给面对面冲过来的薰衣草骑士团传达消息。 “让他们从旁边绕开,让开冲锋的道路,不允许冲撞我们的队伍。” 话语很不客气,不过有这份傲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眼前的薰衣草骑士团不过堪堪两个长骑士大队,只是其满编制的十分之一,甚至扈从和骑兵都寥寥无几,这支队伍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自然别想得到他的好脸色。 而埃林心里想的更多一点,追兵的数量少的有些出乎意料,只有两千人左右,想来可能会有不少骑士在里面。 只不过他们追了这么久,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肯定大大下滑,而自己的骑士团则是兵强马壮,渴望一战。 假如自己接到人就撤退,对方自然不敢继续追。可是这两千人要是回到埃克斯,依托城墙固守,只怕是把自己三万步兵拼光也别想拿下,不过野战的话,他有把握将其全歼! 所以他才会命令薰衣草骑士团绕开自己的部队,留出让锋岩骑士团进攻的路线。 至于对方会不会因为绕路被对面追上——那关他屁事,只要没全军覆没、那个废物总督没死就行了。 “锋岩骑士团,准备进攻!” 他冷笑着下达了命令,对面的追兵显然也发现了自己这支预料之外的雄兵。 但是似乎又舍不得近在咫尺的薰衣草骑士团。 所以速度下降的拖拖拉拉,连阵型都被拉长了。 “哼,被贪婪遮蔽了双眼的蠢货,要么拼着损失追上去,要么干脆利落的放弃,当断不断,反而崩掉了自己的阵型。” 埃林嘲讽道,然后索然无味的摇摇头,看来教国的骑士也就这样了。虽然拿下埃克斯让人意外,不过这种素质的部队,他有信心将其全歼,之后只要将普罗旺斯守备军重新从东部调来,夺回埃克斯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大人,薰衣草骑士团残部已经过来了,他们的首领是副团长于连,还带了一个人,是否让他们来见您?” “让他们过来吧,毕竟现在他还是帝国的普罗旺斯总督呢。” 埃林的话语里显然没有半分尊敬,只有无边的嘲弄。 “是,大人。” 埃林望过去,只见一番交流之后,一名骑士和一个斗篷人下了马,向自己这里走来。 “埃林少将!还记得我吗,我是薰衣草骑士团的于连啊!” 对方显得很热情,显然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喜悦。 埃林只是点了点头,这个人他有印象,几年前在帝都的年会上见过。不过大家并不相熟,只是点头之交。 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斗篷人的身上。 “总督大人,现在是战时,所以不能下马给你行礼了。” “无须在意这些虚礼,埃林阁下。” 埃林一怔,这个声音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过于年轻了?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功夫,斗篷人已经走近了,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地图。 “将军,这里是普罗旺斯地区的详细地形图,还有我之前设立的一些秘密仓库,埃林阁下远道而来,为我解围,我这个总督,也只有这点东西还礼了。” 于是这位锋岩骑士团团长立刻将贪婪的目光投到了那张地图上,这应该就是收买他的筹码吧? “看来这位总督倒是识趣,假如他肯把薰衣草骑士团的位子给我,倒不是不能帮他说两句好话。” 第五十三章 匕见 埃林下意识的微微侧了侧身体,想要接过那张图。 可是一点寒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斗篷人竟然从折叠的地图里凑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大腿。 “啊!” 猝不及防的埃林一声惨烈的嚎叫,上半身下意识的往下探。 而在紧跟着克劳德的于连看来,对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鸡,把自己柔软的脖子主动伸了出来。 所以下意识出手的他,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剑枭首,鲜红的血液直直的从巨大的创口喷上半空。 然后克劳德俯身,拔剑,一道挥斩砍断了埃林坐骑的四条腿,马儿哀嚎着重重摔落在地上,克劳德立刻紧紧蜷缩在马的躯体之后。 而已经意识到自己完成任务的于连,终于反应过来,手脚迅速的把摔下来的埃林尸体背在背上,毫无风度的往地上一趴。 破空声转瞬即至! 数百具单发重弩射出的箭雨,已然将没有什么戒心的埃林亲兵尽数射杀。 而薰衣草骑士团的骑士们已经扔掉了手上的重弩,狞笑着开始追杀被埃林留在身边拱卫自己的骑士。 此时正在排成进攻队形的锋岩骑士团才终于发现不对了。 “快回身!去救援团长阁下!团长有危险!” 阵型里几个靠后的长骑士大队长立刻惊呼着,命令部下转身。 “不行!正面迎敌!对方冲过来了!” 而在前面的几个长骑士大队长则更是惊骇。 因为原本以为阵型崩散的那些追兵,居然利用拉长的队形,将队伍从追击阵型瞬间重整成了冲锋用的锋矢阵,然后加速向己方冲锋。 人都是有盲从性的,一开始听见团长有危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见薰衣草骑士团的行为后更是下意识的拨转马头,可是随后的嚎叫又让他们想起,自己刚刚是要准备和正面之敌打对攻的。 于是想向后的、想向前的、想继续拉进攻阵型的、想先准备防御的骑士们,纷纷纠缠在一起,嘶喊声嘈杂,毫无阵型可言。 这就是指挥的重要性,让每一支部队做应该做的事。 无论怎么看,现在的锋岩骑士团依然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他们大可以继续进攻,先处理正面之敌,再回身追杀薰衣草骑士团,也可以先抽一半人防御,剩下一半人依靠绝对优势兵力先绞杀后场的于连等人。 可是没有,团长第一时间被杀,身边亲卫尽死,副团长远在十公里外,带着三万步兵正在赶来。 现在锋岩骑士团已经是群龙无首,虽然庞大,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一块臃肿的肥肉。 而由瓦拉几亚骑士们所组成的利刃,已经狠狠的捅入了这一团乱麻! 虽然锋岩骑士团三倍于进攻者的兵力,但是在被第一次凿穿阵型之后,各自为战的这六千余人,已经招架不住任何攻势了。 失去了指挥和旗语指导,几个长骑士大队长不得不用高声呼喊这种原始的方式勉强指挥,各自为战,而这也让他们迅速成为了被集火的目标,随着大队长们也坠于马下,整个战斗迅速进入了垃圾时间。 “恭喜大人,战局已定。” 于连恭维道。 “我们控制的那几只叛乱军到了吗?” “已经到了,就在附近几十公里的地方。” “命令他们拉网搜捕逃走的骑士骑兵,你带着你的人全力绞杀向北逃走的骑士,把他们往南赶,让步兵去抓,尽量别让太多人漏网。” “是,大人!” 于连立刻领命而去。 克劳德看着已经在溃逃的骑士团,又看看身上插了几支箭的无头尸体,轻轻摇了摇头。 “图穷匕见这种计谋拿来对付你,你就偷着乐吧。” 【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我的计划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无非是靠着人性作为润滑剂,才能勉强实行。” 克劳德叹了口气,显然并没有多高兴。 【这可是成建制的、拥有魔力的骑士团,被你用三分之一的兵力正面打崩,还不值得高兴?至于破绽,不是成功了吗?】 “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带着三十倍的兵力碾压对面。”克劳德撇撇嘴,“我其实根本不会打仗,所以我就喜欢以势压人,只有没有牌的人才会喜欢用奇谋,可是这种东西跟赌博就没区别。” 这两句把系统给整沉默了。 【我以为靠赞扬能让你开心一些,也能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没必要把姿态放的这么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我有求于你们,其实我还蛮高兴有你这个背后灵能跟我扯淡。 毕竟有时候想到一个好计划,实施成功之后却没人可以让我炫耀一下,实在是很让人憋屈的一件事。而告诉你,还完全不用担心泄密。” 克劳德擦了擦自己剑上的鲜血。 “人人都说那些反派最后叽里呱啦的死于话痨。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人家靠着智力、心计和时间谋划的这一场大戏,到了收官的时候。 要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那真是曲高和寡到让人恨不得脑袋撞墙。 所以为什么不能找个必死的人炫耀炫耀? 结果对面主角光环一开,完全不讲理的翻盘了,谁能想到靠努力的输给了靠运气的,这让他们上哪说理去。” 【以后我会注意聆听的。】 “谢谢。” 少年将视线投向战场,锋岩骑士团已经被完全的击溃了,尸体和俘虏遍地皆是,部分逃走的,也都是向南,想来前面还有多道封锁线截杀。 “大人,经过统计,我们共歼敌2145人,俘虏约3000人,余下的逃散,锋岩骑士团的团长和八名长骑士大队长的尸体和旗帜已经全部找到,现在只差副团长没有找到,可能在指挥步兵。” 于连和胖子一起过来找克劳德,和于连眼中的尊敬和喜悦不同,戈尔曼的眼神充满了凝重。对于克劳德的评价,已经从可怕,变成了令人震撼。 【于连已经完全臣服了,但是戈尔曼似乎愈发的忌惮你了。】 “这是正常的,毕竟对我的身份理解存在差异。” 克劳德点了点头:“加拉帕什将军,你的骑兵换装之后,到了吗?” “到了。” “太好了,把这些俘虏全部捆起来,留一些人看守,其他人,带上那些旗帜,跟我来。” 克劳德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毕竟说好了要为教国创造最好的条件,自己可不会食言。 第五十四章 诛心 “大人,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埃林将军他们的踪影,是否要部队加快行进速度?” “没必要,再怎么加快速度,步兵难道还能追得上骑兵吗?”副团长悠闲的摇摇头,“就这样,让步兵保持着阵型前进,我们的目的是接应和压阵,加快速度只会让我们自己失去战斗力。” “是!” 看着三万名步兵缓缓前行,副团长打了个哈欠,总觉得这一仗估计是打不起来,对面不是傻子,估计看见锋岩骑士团倾巢出动的阵势就会撤退,自己与其说是增援前出的团长,倒不如说是去打扫战场的。 尖利的哨声传来,让他猛地一怔。 这是遭遇敌袭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有叛军——”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到敌人了。 一支骑兵正掀起滚滚烟尘,向这里扑来。 “列阵!” 副团长并不如何惊慌,目测对方的数量不多,最多一千多人,这么点兵力要冲自己严阵以待的三万名步兵,就是单纯的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非要拿宝贵的骑士去和这些不值钱的薯条换,那换多少他都是赚的。 “不过……对方的骑兵在这里,团长他们去哪了?” 这才是让他疑惑的地方。 果然,那些骑士只停在了一箭之地以外,并没有要冲阵的意思,只是从里面走出来八名骑士,缓缓前进。 “这是在做什么……命令下面的人,不许放箭。” 副团长有点疑惑,然后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八个骑士举起手里的旗杆,上面飘扬着八位公正骑士级别的长骑士大队长所拥有的军旗,然后倒下,被他们拖在地上,走到步兵方阵前百步的地方,扔下。 “这不可能!” 副团长咆哮起来,可是那份愤怒里,夹杂着挥之不去的颤抖。 随后那八人返回阵中,又拿出八面旗帜,这次是那些大队长之下的骑士们各自的骑士旗和贵族旗。 步兵们看着往日被那些耀武扬威的骑士举在手中,飘扬在自己羡慕目光里的旗帜,宛如垃圾一般扔在自己面前,那些旗帜上甚至还有未干透的鲜血,而那些骑士的身上,也随处可见泼洒的鲜红。 无声的恐惧正在蔓延。 “这、这不可能!这些都是假的,是对方的圈套!我锋岩骑士团整整六千之众,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两个小时里被全歼?这是对方提前做好的小把戏!” 副团长声嘶力竭的喊起来,准备重振士气。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这些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只要坚守住就可以了,等到团长带着锋岩骑士团主力击溃那些拦路的敌人,就会回来支!” 他故作镇定的声音宛如被一把利刃斩钉截铁的砍断。 因为另一支骑兵出现了。 领头的人他还认识。 是于连。 他正志得意满的带着两千多人向这里大摇大摆的走来,高举着的薰衣草骑士团团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这、这不……不可能……” 副团长气若游丝,甚至在马上都坐不稳了。 的确,锋岩骑士团不可能被对面一千多骑士在两个小时以内全歼。 可是假如有两支骑士团围攻呢? 假如其中还有一支是他们以为是友军,却从背后给了他们致命一刀呢? 副团长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东西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人绝望。作为一个人,他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然后所有的侥幸心理,都被一个从薰衣草骑士团里走出来的骑士打碎了。 他高举着一面旗帜,却不是薰衣草骑士团的旗帜,而是锋岩骑士团的团旗。 旗帜的顶端还多了点装饰—— 那是埃林少将的人头。 那名薰衣草骑士将旗杆插在遍地被丢弃的旗帜中间,那个人头就这么挂在顶端,空洞的注视着自己曾经的部下们。 两个骑士团的骑士们迅速合流,然后一位长袍人骑着马走了出来,他将手放在自己喉咙处,轻轻咳嗽一声。 “投降,免死。” 宏大的声音席卷了步兵方阵,不少人因为失神和恐惧,被刺激之后瞬间丢下了手里的武器和盾牌,一时之间,整个军阵都摇摇欲坠。 “逃,快逃!一定要有人活着逃出去!告诉所有人,薰衣草骑士团叛变,已经和教国联手歼灭了锋岩骑士团!快去!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副团长声嘶力竭的吼着,带着自己的本部,开始拼命的向北奔跑。 克劳德手一挥,没有穿薰衣草骑士装备的骑士们立刻像狼一般追了上去,他们几乎是紧贴着步兵方阵追了过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们射出哪怕一支箭。 “投降,免死。” 哐当。 声音来自一名站在最前排的步兵,手里的大盾从他颤抖的手上跌落。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武器落地声此起彼伏。 投降这种事,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更何况他们已经胆寒,再加上副团长抛弃他们独自逃走,更是连心都寒了。 克劳德只是立在原地,看着这三万人温驯的投降,也不是没有抵抗和逃走的人,不过于连早就得到命令,需要杀鸡儆猴,所以狠手之下,其他人投降的更快了。 没过多久,瓦拉几亚骑士们就回来了。 “杀了大半,这个副团长被抓到了,其他人逃散。” “很好,就是要他们逃散,这个消息必须要散播出去,才能有效。”克劳德点了点头,完全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胖子的声音有些艰涩。 “当然是说服我们亲爱的普罗旺斯总督跟我们合作了,你瞧,他们以为薰衣草骑士团是成建制的叛变,那么总督叛变是不是也很合理?虽然他没有,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先让他背上这个罪名,然后再让他叛变啊。” “那个废物?就算叛变又能如何?” “再废物,毕竟是一个行省的总督,终归是有点号召力的。” 克劳德轻笑着摆了摆手。 “你说,我要是让他叛变之后,去招呼他那十万名步兵叛乱,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投过来?” 第五十五章 各自的小算盘 戈尔曼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少年人,被他的笑声震惊的手脚冰凉。 “你……到底是教国的暗探还是帝国情报局的人!” 他压低声音质问道,手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剑。 “哎呀,开个玩笑而已,一不小心就习惯性的想要物尽其用,这个习惯不好不好。” 克劳德摆了摆手,笑声愈发灿烂,“只不过想要杀我的话你可不够,把你那几个亲卫喊来还差不多。” 胖子的手一僵,从剑柄上放了下来。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安心安心,我可没想要做到那种地步。那样的话,普罗旺斯行省的问题就有些不好收场了。” 克劳德看着这三万名扔掉盔甲和武器的俘虏,他们脸上带着恐惧和不安,围坐在一起。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榨干他的底裤罢了。作为一个在帝国粮仓行省做了几十年总督的人来说,估计已经敛财敛的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了,他不可能把所有得利运往自己家里。 否则早就被人看出端倪了,所以他在普罗旺斯行省内一定会有多处秘密仓库,而这些仓库,有你们急需的物资。” 胖子一怔。 “说实话,我其实骗了你,上面的人不可能让你离开的,更不要想我们会给你提供物资。 说实话,比起让你去瓦拉几亚小打小闹,情报局更倾向于把一切不是自己造成的变数早早掐死。” 克劳德的话让戈尔曼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好消息是,我也骗了我的上面。所以其实你们的真实身份他们依然不知道,只是在怀疑是不是被教国控制的瓦拉几亚人罢了。” “你想保住我们?为什么?” 戈尔曼可不是天真的小孩,对方这么做必有原因。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准备做什么,但是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因为好用啊。” 克劳德指了指埃林少将那颗还在风干中的人头。 “不管我怎么谋划,终究是你们2000人大破三倍于你的部队,而且整个战斗过程极其短暂,更让人满意的是你们居然伤亡还不到四分之一,并且依然可以跟我奔袭至此,追杀敌人逃亡的骑士,这种战斗力怕是帝国精锐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是一个连自己定位都找不到的二流骑士团罢了。”戈尔曼完全没有对克劳德的称赞有任何高兴的意思,“这么说,你是觉得我们是一把好刀,才决定留下我们?可你就这么确定,这把刀不会砍到你的头上?” “如果有机会,你们当然会为了自由杀死我。就像你为了摆脱教国的控制杀了那个特使一样。 可是我和他不同,我的信条是双赢——这是一笔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是我提出报价,再交给你自己决定了。” “说!” “我可以让你向你的公主殿下公开效忠。” 胖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不可能!” 他咆哮起来,声音大的让周围人都疑惑的看过来,戈尔曼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立刻就转身离开了,只是从他已然有些凌乱的步伐就能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克劳德看着戈尔曼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缠网之鱼,又如何能自救?” 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走过来的于连身上。 “大人,瓦拉几亚人毕竟还是不如我们教国自己的人用着放心,要不要找机会……” 他做了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 “现在不是机会,毕竟援兵还遥遥无期,最让我头疼的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克劳德并没有否决于连的提议,“我们现在还要依靠他们的实力,所以暂时不要动他们。” “是,大人。那这些俘虏怎么办?” “让其他人带着的叛军加快行军速度,接收这些武器,再把这三万人押送回去。普罗旺斯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先关起来,究竟怎么处置,以后再说。” “我明白了。”于连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大人,那些俘虏的骑士和贵族们怎么办?我们毕竟人手还是不足啊,普通的士卒也很难看的住他们。” “杀光。” 克劳德催动战马继续向前,轻飘飘的扔下两个字。 —— 克劳德他们很顺利的接管了锋岩骑士团的大营和辎重,接下来只要再驻扎两天,等叛军抵达就行了。 因为原本就没有把这场叛乱放在心上,帝国也没有准备第二波次的平叛军。 所以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逃走的人把消息带回去,然后让那些官僚们做出反应。 晚上,一个意料之中的客人走进了克劳德的帐篷。 “怎么,想明白了?” 克劳德带着些许玩味,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戈尔曼。 “这种交易,我不可能听你空口白舌在这里许诺,我必须要见到公主殿下。” 胖子开门见山,他回去之后冷静下来,觉得事有蹊跷。 克劳德顶天也不过是刚刚成年,就算他有公正骑士的实力,在情报局内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地位。 对帝国来说,殿下是一枚很有用的棋子,可是克劳德怎么也不像是能左右这件事的人。 “也对,毕竟顶着这张脸,被怀疑也是正常的。”克劳德没有半分不悦,“我会将公主带给你的,那个去你们营地的男人,他是正经的瓦拉几亚皇家骑士团成员,你可以从他口中得到公主的消息。 当然,你也可以等我把公主殿下带到你面前之后,再做决定。只不过,那样的话,我们之间可就没有讲价钱的余地了。” 戈尔曼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知道,假如公主殿下得到了公正的待遇,我愿意听从帝国的安排,效忠于殿下。” 克劳德轻笑起来。 “戈尔曼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向那位殿下效忠之后,你们的身份明朗,帝国会有更高规格的人来与你们接洽。所以就不会再受我摆布,那么交易也无从谈起了,对吗?” 胖子盯着他,他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听到克劳德这么说之后,他的心中猛地出现了一阵不安。 “那就祝你如愿以偿吧,戈尔曼先生。” 少年打了个哈欠,伸手送客。 第五十六章 肃反 帝国派往普罗旺斯行省平叛的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仍然在不断的发酵着。 虽然帝国举世皆敌,在边境和各个国家都时有摩擦。但是像这一次,一整个骑士团和三万步兵在帝国境内被全歼的事件,确实是帝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惨痛败局。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议论纷纷,从贵族到平民都在街头巷尾的讨论这件事,而这场普罗旺斯叛乱,也终于得到了帝都前所未有的重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率领着整合之后的七万叛军,押送着着三万名帝国军俘虏,回到了埃克斯城。 “如何啊,总督大人,这份胜果,可是有你一份功劳呢。” 站在城墙上,看着垂头丧气的帝国士兵们排着队进城,克劳德亲热的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肩膀。 就好像两人是亲密的战斗伙伴一样。 “您,您说笑了,我早就被您俘虏了,这都是、都是大人您的威武之师的战果啊。” 普罗旺斯的……哦,应该说前总督,满脸紧张的赔笑道,他的心里也在七上八下,不知道对方这时候把自己带到这里,又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故意说反话想要羞辱自己,还是自己的赎金到位了? “可是帝国军的军报上不是这么说的啊,明明是总督您率领薰衣草骑士团与我们里因外和,一举拿下普罗旺斯行省的首府,并且传递了假情报给平叛军,再次利用对方麻痹大意的心里,让薰衣草骑士团中心开花,和我们一起夹击并全歼了锋岩骑士团。” 克劳德歪着脑袋,带着疑惑的说道,然后又大笑起来,铁钳般的手捏的男人肩膀生疼,强迫他继续向城外看去。 “您瞧啊,总督大人,您最忠诚的薰衣草骑士团,正在接受您麾下居民的欢呼呢,他们可是打了大胜仗之后光荣凯旋呢。” 男人呆若木鸡的看着于连副团长带着两千多人,穿着薰衣草骑士团的衣服,正排成整齐的队列入城,完全是一副大胜而归的样子。 他哆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两腿阵阵发软。 “哎?总督阁下,您怎么跪下啦?快起来快起来,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敌人,也不会忘记任何同伴,您的功劳我都记着呢。到时候论功行赏,绝对不会少了你那份。” 男人已经起不来了,他惊恐的仰视着克劳德,他终于理解了对方的话了,于连是对方的人,而薰衣草骑士团的这些行为,已经让他自绝于帝国,从平叛军全军覆没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为了那些逃回帝国的残兵败将甩锅的对象。 他已经被彻底的钉在了耻辱柱上,「叛国者」这个罪名将跟随他,直到永恒的死亡。 而这一切,都来自眼前这个恶魔般男人的算计。 “我想,您现在该做出属于您的选择了——是决定继续等待您家人将您那份赎金凑齐交付,让我们放了你;还是选择成为我们真正的朋友呢,接下这一份送上门的大功劳呢,总督阁下?” 克劳德微微俯身,语气中带着无机质的冰冷嘲讽。 —— “这位总督阁下还算是识时务,不,应该说废物的可以吧?” “大人算无遗策,攻心之术,无人可及。” 于连发自内心的恭维道。 “好啦,于连将军,谢谢你的夸奖,还是让我们说正事吧,让你抽调的情报,都带来了吗?” “还有一些仍然在路上,毕竟教国在普罗旺斯的情报网比较大,有些人赶过来难免会需要一些时间。” 于连将一沓情报放到了克劳德的桌子上。 “这些就是您想要的东西了,关于这次普罗旺斯行省叛乱里,所有组织叛乱的叛军领袖的情报,其他的最晚明天也能送到。” “很好,这样的话,只要经过甄别,他们就可以成为有效的战力。明天晚上你再来一趟我这里,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上面的所有叛军领袖都必须立刻清理掉,最好能让我们的人取代位置。 如果不能,就去吞并,或者打散他们。总之在我们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这些都是必要的战力,不可浪费。” “是,大人!” 于连敬了一个礼,离开了。 而克劳德则开始仔细阅读这些情报,他将一些人的情报放到一边,而另一些人,则被记录在一张长长的纸上。 【那些叛军,真的能成为战斗力吗?最多不过是炮灰罢了,真正的战斗还是要靠骑士的力量吧?】 “那是自然,需要战力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我从来没指望依靠这些民兵击败任何人。” 【借口?你又想做什么?】 “当然是为普罗旺斯这些可怜的平民们准备一条顺理成章的活命理由啊。” 克劳德叹了口气,将一份情报放到一边。 【我不明白。】 “你要知道,普罗旺斯这件事最开始的性质,是「叛乱」。也就是说,他们得不到任何的尊重,甚至连甄别都不会有,帝国军队的屠刀会一视同仁的砍向所有人,而血一旦流淌,就绝不会停止,屠村、屠镇、屠城…… 不把整个行省的平民杀的尸横遍野,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因为只要和叛乱二字沾边,这些人就绝对没有活路可走。” 克劳德写下一个名字。 “但是我这样做的话,这件事的性质就从「平民自发性的叛乱」,变成了「教国在行省内四处抓壮丁」。 这种变化是很重要的,只要让帝国觉得他们不是叛乱,那么举起的刀子就不会落到平民的身上。” 【那你写这些名单是为了……】 “找到那些真正官逼民反的人民领袖,和趁火打劫的渣滓。” 克劳德冷笑着又填上去一个名字。 “我可以帮助那些只为了活下去的平民找一条生路,也可以帮那些心中怀有正义的人隐藏身份。 但是这不代表我要容忍那些换一身衣服就敢自称是平民的家伙,在里面鱼目混珠,烧杀抢掠!” 第五十七章 远在帝都的后手 帝都,罗马宫。 “目前根据逃回来锋岩骑士团残部的报告,可以确认的是,薰衣草骑士团已经全部叛变。 并且通过交战时间的推测,除薰衣草骑士团之外,对方至少还拥有一个整编的主力骑士团。 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歼灭有六千之众的埃林少将本部,现在原本跟随的三万人也已经音讯全无,推测其也已遭全歼。故而,臣怀疑,普罗旺斯行省总督……也已经叛变。” 苍白着脸宣读完情报的帝国情报局三处处长已经是满头大汗,几乎没法平稳的继续保持站立。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将东北部的十万步兵全部抽调出来。否则一旦叛变的总督下令,他们大部分都会转投教国,那样帝国短时间内想要夺回普罗旺斯行省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一旁的二处处长齐格弗里德眼观鼻鼻观心,他的二处只负责帝都事宜,而三处负责的是帝国境内的情报网,这一次南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家伙要是能逃过断头台才是怪事。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在你的眼皮底下,普罗旺斯行省里有一整支反帝国势力的骑士团,甚至还同时策反了一个总督,连带着整个薰衣草骑士团,而你一点征兆都没发现?” 平静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却让大汗淋漓的三处处长瞬间跪伏在地上。 “臣死罪!” “你确实该死了,拖下去,绞死。” 两名面无表情的近卫骑士将他拖了下去,而被拖走的人甚至连呼救求饶声都不敢发出。 因为上一个在罗马宫这样吵吵嚷嚷的家伙,已经全家都被送去陪他了。 皇帝没有再去看那个死人,视线扫过帝国情报局的一众处长,最后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汉弗莱卿,你可有什么情报想要报告?” “殿下,臣在教国的情报网已经竭尽全力,终于从一份风月的公文里,找到了一条详细的证据。” 四处处长汉弗莱立刻单膝跪下。 “全文为:【派遣特使前往南方起事,允许动用「瓦拉几亚人」。】” 此言一出,顿时罗马宫里的群臣议论纷纷,而之前一直和奥古斯都并肩站立的路德维希,也皱了皱眉头。 只有齐格弗里德继续低着头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不过心里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什么叫竭尽全力终于找到?这一次普罗旺斯这么大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教国在搞鬼,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也就汉弗莱这家伙有这种口舌,说的好像他成果累累一样,齐格弗里德甚至严重怀疑他到底找没找到那个公文,还是说全靠一张嘴,把教国和之前报上来的瓦拉几亚人扯在一起就算赢? “臣以为,这么一场叛乱必然是蓄谋已久,而一个骑士团的潜伏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 故而「瓦拉几亚人」应是一个代指,意思是从十年前开始向我国境内输入的密探总称,之前三处提交的情报里所说的瓦拉几亚人叛乱一事应该是无稽之谈,一群丧家之犬,怎么可能在帝国境内埋下一整个骑士团还不被人察觉?” 汉弗莱恭敬的说道。 齐格弗里德的强忍住嘴角的抽搐。 这家伙绝对是什么都没找到在这硬编的! 可是瓦拉几亚人这种事这根本就没法揭穿。 因为自己只是个传话的,而上报这件事的三处处长刚刚被拖出去吊起来风干了,死无对证。 再加上这句话无形之中是在为路德维希麾下的事情开脱,三皇子必然感激。 而且这时候,谁敢跳出来说就是瓦拉几亚人叛变? 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啊! 皇帝将视线略略偏斜,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奥古斯都,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用人不察,没想到埃林竟然如此轻敌冒进,以至于全军覆没,是为奇耻大辱。故儿臣愿率自己麾下骑士团,亲自征讨这些逆贼!” 大皇子单膝跪下,声音慷慨激昂。 “是吗?可是锋岩骑士团出征之后,帝国没有准备其他的行军物资,这时候等到物资齐备,再让你的大军开拔,恐怕教国已经开始从普罗旺斯进攻都灵要塞了吧?” “……”奥古斯都只能低下头,他当然知道这些问题。 但是这样一个态度他必须要做出来。 普罗旺斯行省总督背叛,这是一个硬伤,谁不知道那是他的人? 可是这样自己一直力挺的人居然是一个叛徒,现在投向教国,让他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现在他只能想着将功赎罪,至少不能把普罗旺斯这块肥肉流出去。 所以一定要把出兵的事继续揽在自己手下。 只不过从皇帝说话的意思来看……似乎不太妙。 “父皇,儿臣愿意率领麾下骑士团,讨伐普罗旺斯!” 路德维希说出了奥古斯都最不想听到的话。 “那朕之前的问题,你要怎么解决?” “父皇,闪电骑士团成员当中,有当年逃出来的瓦拉几亚人,之前儿臣获悉有瓦拉几亚人叛逆时,愤怒异常。 故而自己备齐了物资准备亲自出兵讨伐,想借此堵住流言纷纷。 但是因为皇兄已经推荐了埃林少将出征,我自然不便开口,只是物资尚来不及回转,现在还堆积在军营当中。” 奥古斯都豁然抬头,看向这个自己之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弟弟。 “这家伙早有准备?!他是下意识做的抢攻准备,还是……早就知道埃林会全军覆没?” 殊不知路德维希现在也在心底庆幸。 “幸好听了克里斯蒂娜的软磨硬泡,为了帮助阿德林和丽娜他们提前做了出兵的准备。 否则出兵这种事一旦被拖延太久,他们三个还有克劳德在普罗旺斯就越危险,只能希望他们几人不要过于认真的去找那些叛军,只要等我出兵,一切都好解决。” 不过……路德维希在心底苦笑。 “阿德林倒是可能稳重一些,但是像克劳德骑士那么充满正义,有无惧危险的人,只怕是会偏执的去帮丽娜洗清嫌疑,那样意外就避免不了……可千万不要那么愣头青啊!” 第五十八章 无法理解的现在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路德维希,带着你的骑士团去澄清你的声誉,不要让我失望了。” “是!父皇!” 路德维希心中大喜,立刻应下。 一旁的奥古斯都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 “就这样吧。” 皇帝冷冷的说道,起身离开了罗马宫。 于是其他人都躬身,直到皇帝离开才敢直起身子。 奥古斯都带头离开了,他甚至看都不想看路德维希一眼,一种党羽也纷纷跟着离开。 一些中立的或是之前跟随二皇子的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路德维希,这位殿下今天的所作所为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原来之前都是一直在装傻,在朝堂上装了几个月,一出手就硬生生断掉了奥古斯都一条经济命脉。 荣格走到三皇子身边:“殿下,我们立刻动身吧。” “好,我们走,荣格,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普罗旺斯的叛乱!”路德维希大踏步的走出了罗马宫。 “是,殿下。” —— 齐格弗里德原本也想要跟着人流离开,却被汉弗莱拉住了。 “怎么了?” 他平淡的询问,打心底里他其实是不想跟这家伙再扯上关系。 因为这家伙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敢靠言语糊弄陛下,这玩意是不是觉得活着不够刺激? “陛下要见你。” 汉弗莱压低了声音。 男人猛地一惊,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汉弗莱。随即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他离开了人群。 在另一间有些偏僻的宫殿里,齐格弗里德和汉弗莱单膝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 “都起来吧,齐格弗里德卿,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些东西,需要汉弗莱卿跟你解释一下。” 齐格弗里德面带疑惑的站起来,汉弗莱却一脸严肃的转过来,看着自己的同僚。 “首先,我要告诉你,那条公文是真的。” 齐格弗里德一怔。 “其次,我们在教国的情报网,只找到了这么一条相关的消息。除此之外,没有关于任何普罗旺斯叛乱的情报了。” “居然这么严防死守吗……” 齐格弗里德皱起眉头,看来这一次教国是真的下了大本钱…… “不,不是严防死守,而是单纯的没有更多的消息。” 汉弗莱苦笑。 “恩?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关于普罗旺斯叛乱的起因,真的只有这么一句话,而这条信息的来源,都是最底下的保密等级。 要不是我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注意,搞不好真的会被忽略掉——毕竟没有人会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会那么随意的处理。” “这……这于理不合啊!教国的行为明明就是冲着拿下普罗旺斯行省去的,怎么会只用最低级别的保密呢?” 齐格弗里德难以置信的询问,“我们也很疑惑,但是在看到叛乱发生后教国的一些反应候时,我们猜测……好像连他们自己对这个结果都猝不及防。” 汉弗莱表情哭笑不得的说出了这段话。 齐格弗里德彻底懵逼了。 “这也是朕让你来的原因,齐格弗里德卿。” 皇帝陛下的声音瞬间让他清醒了过来。 “臣在。” “这件事太过蹊跷,所以你必须亲自去处理好普罗旺斯行省的事情,朕知道让你去做这件事是大材小用了。 只不过三处现在已经不堪大用了,朕会命令一处将他们从上到下都清洗一遍,重新换人—— 但这一次军情紧急,不能给教国反应过来的时间。所以你和路德维希一起去,不需要你做到多好,只要把普罗旺斯的教国势力连根拔起就够。” “臣领命!” 齐格弗里德立刻单膝跪下。 —— 荣格和路德维希坐在马车里,正在出帝都的道路上。 “殿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普罗旺斯行省一向被大皇子视为他的钱袋子,这一次陛下开口应允,正是我们砍掉他这条臂膀的时候。” 荣格显得颇为振奋,路德维希脸上也也带着欣慰。 “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让克里斯汀安心才做的准备,竟然真的用上了。” “的确,正是因为有了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坚持,我们才能拥有了破局的机会啊。” 荣格感慨道。 两人回到庄园,只是简单地和王妃和管家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立刻前往兵营。 毕竟这一次的情况有些复杂,荣格担心自己不再路德维希身边,他难以面面俱到。 “母亲,刚才是父亲回来了吗?” 克里斯蒂娜揉着惺忪的睡眼询问道。 “克里斯汀,你睡好了吗?” 王妃黛安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慈爱的帮女儿整理乱发。 “我睡好了,妈妈,刚才是父亲吗?他怎么一回家就要走?” “唉,他又要去打仗了。” 王妃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散不尽的担忧。 “打仗?” 这个词瞬间赶走了克里斯蒂娜的迷糊。 “是普罗旺斯吗?” “对,就是那儿,听说帝国在那里大败了一场,不过就算输了,去的不应该还是大皇子的人吗?为什么会是殿下去呢……” 克里斯蒂娜已经含糊的应付过了自己母亲的嘘寒问暖,冲回了自己卧室,拿出那封信。 这是她回去偷征召令之后,交给克劳德时他递给自己的,还满脸严肃的告诉自己,丽娜和他能不能清白的活着回来,就全靠自己能不能完成上面这件事了。 而这件事,就是克里斯蒂娜找各种借口软磨硬泡,逼着自己父亲提前做好出征准备。 “居然真的让父亲率兵去了……克劳德骑士难道是先知吗?他怎么知道只要父亲做好准备,就一定是父亲去呢?” 克里斯蒂娜费解的看着这张写满了的纸,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单章解释 详细回答一下评论区提出的「普罗旺斯总督太弱智」这个问题。 首先,很多东西我都在三十九章说过,比如普罗旺斯「原本可以成为帝国粮仓」、「财政部插不进两个地区的交易」、「军方也牵涉其中」、「就算粮食歉收也无非是从其他地方抽调粮食支援罢了」。 所以普罗旺斯对帝国来说并不多么重要,它只是对于都灵行省重要,单向的供给基地,而且紧密的联系导致的多方利益牵扯,才让这里成为了一块肥肉。 而这也注定了这个总督的定位其实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会计——只要他能平平稳稳的搞出钱给大皇子就行了。 好,说完总督的定位,再来看这一系列的事件。 叛乱开始,指挥的像个猪鼻。 这很奇怪吗?一帮屯田军,一个天天喷香水的骑士团,能抓得住胖子从瓦拉几亚带出来的百战老兵? 而且总督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军事素养。 至于后来把骑士团调回首府,让步兵自己慢慢推线,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这么多年下来,他不可能被拿掉,一旦他下台,没人能玩得转这么复杂的地方—— 既然大皇子肯定会保他,他为什么要冒险去打仗?保证自己活着,慢慢等大佬来搞定不就行了? 至于往后,埃克斯城破,他有什么问题?是贵族不给平民发粮食违和了,还是他下令镇压有错? 城主府破了以后,他向骑士团求助有错? 他让骑士团带他突围逃亡有错? 至于后面所谓的「叛乱」,那就更和他无关了,克劳德只要让胖子的人穿上薰衣草骑士团的衣服假装满员叛变,那么在外面的人看来,这个总督,他不叛变也是叛了。 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他自己的定位——一个八面玲珑还会捞钱的会计。 那么我描写的真正违和的是哪个? 是帝国情报局三处的处长,这个才是真正被我套了弱智光环的家伙。 教国在普罗旺斯的情报优势是压倒性的,藏了一整支瓦拉几亚军队,甚至连副团长都是他们的人,这种基本上等于明牌的情况,教国要是全力掀起叛乱绝对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离谱。 而这一切帝国普罗旺斯的情报网都被蒙在鼓里。 所以全部的锅其实都是这个三处处长的,我才这么干脆的让老皇帝把他一刀剁了一了百了。 第五十九章 利息 此时的克劳德,正看着眼前桌子上的情报,一筹莫展。 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叛乱军队已经重整完毕,教国的人被填进去做指挥,硬是在埃克斯附近拉起了一支十多万人的步兵,一时之间,似乎整个普罗旺斯行省都即将落入他的手中。 “所以TM的教国到底是为什么要掀起这次叛乱啊!” 不过他依然还在苦恼那个从一开始就搞不明白的问题。 克劳德烦躁的将手里教国传递来的嘉奖令扔到一边,这种画饼简直敷衍至极,现在帝国的安东舰队已经将都灵行省和普罗旺斯行省的每一个港口控制了,教国的地中海舰队却没有丝毫要出动的意思,陆地上更是没有一兵一卒出战。 也就是说,普罗旺斯的这次叛乱,摆明了是弃子。即使是面对如此「大好局势」,他们也不会再动用任何实质性的手段来夺取普罗旺斯。 “可是这说不通啊,做任何事都会有一个理由,更不要说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了,他要是不想要普罗旺斯,他发动叛乱干什么?” 【会不会是教国的行动仍未开始?】 “不可能,现在的这个局面已经是极限的优势了,只要教国有后续的准备动作,无论如何也应该出手了。”克劳德疲惫的用手拍打着额头。 【难道说教国没有准备后手?他们只是要普罗旺斯发动叛乱,却没有想要借此向帝国发难的想法?】 “现在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可是问题又绕了回去。假如只是要普罗旺斯乱起来,对教国有何好处? 根本不可能对都灵行省造成多少影响的,扰乱春耕就更别扯淡了,现在去撒种子都不晚。” 克劳德头疼无比,敌人想做的任何事自己都应该予以破坏,可是对面做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啊,以至于他完全无从下手。 “帮我重新捋一遍这件事,换个思维。” 【好。】 【风月,教国命令戈尔曼开始准备叛乱;花月,教国特使抵达普罗旺斯,被戈尔曼杀死。 而戈尔曼为了不被教国追杀和掠夺物资返回瓦拉几亚,依然按照计划掀起了叛乱,并成功调动了普罗旺斯守卫军主力,让教国其他起事部队得手。随后,帝国平叛军全军覆没,陛下命令路德维希发兵镇压。】 “第一个违和点,为什么教国风月才通知这件事?” “第二个违和点,为什么要瓦拉几亚人先动手?” “第三个违和点,为什么教国要运人进来发起叛乱,明明它的情报网全面启动的话,已经足够了,哪怕没有我,取得现在的局面也不会多多困难,可是为什么教国让中高级情报人员全部静默,连我都只能靠于连调动他们?” “第四个违和点,为什么在取得极大成果的情况下,教国主动放弃了这块已经在口中的肥肉?” 克劳德将问题按照顺序一一写下来,笔尖从第一个问题上慢慢滑动到第四个问题上。 “现在我们来逆推这件事,假设教国真的没想要通过这次叛乱夺取普罗旺斯行省,那么第四个的放弃可以理解。 毕竟国战是不可能轻易开启的,就算我取得如此大的优势,也不可能撬动战略决策。 而第三个问题也可以理解,这只是佯动。 所以必须保留情报网以待真正战争时使用,运人进来是为了代替这些潜伏的人,让帝国误以为将教国情报人员已经全部驱逐了。” “第二个问题,可以当做是吸引视线所用,把水搅浑。” “那么第一个问题的解释,就是这次叛乱决定的非常匆忙。”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教国匆忙决定发起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但是又不能动用真正重要的暗探和情报网,所以拉来了瓦拉几亚人混淆视听。 他们没准备拿下普罗旺斯行省,只是要让这个有些敏感的地区乱起来,吸引帝国的视线——这样才能解释这所有的事情。” 克劳德将猜测写了下来,然后又皱起眉头。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风月……系统,你之前收集的情报里,教国在风月传出了什么比较有名的大事吗?” 【没有。】 “怪了,那有什么其他比较大的新闻吗?” 【惟一的大新闻来自帝国——二皇子约阿希姆被贬,失去夺嫡资格,这件事确实闹得很大。 毕竟理由比较含糊,加上三皇子路德维希几乎继承了他所有的政治遗产,大家都在猜测约阿希姆到底做了什么,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头疼,这跟教国有锤子关系。” 克劳德捂着脸,然后在那一瞬间,有一根弦搭上了。 “等一下……要是他们之间真的有锤子关系呢?” 他的视线放到「瓦拉几亚人」几个字上。 “混淆视听……大皇子的钱袋子出事……却牵扯到三皇子身上……你妈的,不会吧?” 克劳德扔掉手里的笔,满脸严肃的站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踱步。 “戈尔曼说过那个特使是个狂热的自大狂,这种人当然不可能成事。但是却能造出浩大的声势,这也是为什么教国没有后手的原因,他们知道这次叛乱必不可能成功,而他们只要吸引帝国的视线就行了——这是教国的围魏救赵!他们要保约阿希姆!” 克劳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有点无奈的放弃了继续找证据,毕竟他手头的情报只有可以在明面上流通的部分。 “看来只能回去之后,看看哪位凡尔登公主能不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了。” 少年突然冷笑了起来。 “这么说,我好像一不小心就当了他们的刀?这个局面应该是制订计划的人想看到的吧? 虽然舍弃这么好的局势可能会让他觉得有点可惜。但是既然目的达到,应该很得意吧?”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自己整理好的资料,一个个人名、职位排列其上。 “虽然我也完成了目的,但是果然被人利用了还是很不爽啊。既然你想留下比较深的情报网以等到日后再利用,那就先拿这个,当成我从你那里收的利息吧。” 第六十章 不在场证明 阿德林的心情开始有些焦躁了。 他被关在这片营地里已经很久了,对方说要等指挥官回来才能让他去申辩,可是已经十多天过去了,他们口中的指挥官依然没有回来。 阿德林现在已经有把握这些人的确是瓦拉几亚人,而且他们并没有向教国效忠。 所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危险,反而很有些担心克劳德——营地的夜晚不时会有一些躁动传来,阿德林猜出那是一直在外面观察形势的克劳德想要潜入军营,但是却被人屡屡发现所造成的。 对方也来问过自己,阿德林告诉他是自己的同伴,并要求让自己出去喊两句话。 果然,喊完自己安全,让对方不要再来之后,晚上的营地就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么被关着也不是办法。 阿德林叹了口气,但却被牢笼外纷乱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自称瓦拉几亚军人的公正骑士?” “是的。” 阿德林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喂,把头抬起来,你要是真的是瓦拉几亚军队里的公正骑士,那我应该认识你才对。” 阿德林抬起头,和戈尔曼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戈尔曼?” “阿德林!怎么是你?” 两个人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惊讶,但是如果阿德林有荣格那样的手段,他就会发现,戈尔曼的身体平静的可怕,半点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激动。 “快!快放他出来!他是我的朋友!” 戈尔曼连忙命令属下打开牢门,他几乎是等不及的就把阿德林拽了出去,脸上带着惊喜。 “你不是在皇家骑士团吗?你们冲出来了?” 阿德林看着戈尔曼眼中的希冀,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们……带着公主殿下冲破了教国的包围,但是……骑士团也几乎全军覆没了。” “这……” 戈尔曼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主会落到帝国情报局的手里了。 “戈尔曼,我想问你,这一次叛乱你的人没有牵扯其中吧?” 阿德林的语速很快,他真的不希望从眼前这个胖子的口中听到否定的话。 “没有,我们唯一几次出手都是因为发现了教国的人在鼓动叛乱,为了自保我们才杀光了他们。” 戈尔曼摇摇头,克劳德早就跟他定好了说法。 “那就好,那就好。” 阿德林长出了一口气,只要能证明教国参与了这次叛乱就好,这样就能完全洗清瓦拉几亚人的嫌疑。 “戈尔曼,既然你还活着,那么多布洛扎也不算无人幸存,我之前听说这里有加拉帕什将军的踪迹?” “不,加拉帕什将军已经战死了。”胖子悲伤的摇摇头,“我们是被将军提前抽调离开的,多布洛扎一战,真的没有幸存者了。” 阿德林看着戈尔曼垂泪,心中的悲伤也难以言喻。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们。” “你们的营地已经被发现了,我是被派来和你们沟通的。我带着公主殿下效忠了帝国的三皇子,依靠他的身份庇护。 但是你们这一次的暴露让情报局的人找上门来。所以我不得不来找你们,不过只要你们没参加叛乱,就一切都好解决了。” 好解决吗? 胖子苦笑了一下,然后脸色一正。 “你是说,你投靠了三皇子?” “是的。怎么了?” “我听说,帝国的第一波平叛军被消灭之后,第二波前来普罗旺斯平叛的军队,就是由帝国三皇子率领的。” “路德维希殿下!?他带着骑士团来到普罗旺斯了?”阿德林的脸上露出喜色。 “太好了,戈尔曼,我们先去接公主殿下,然后去找三皇子效忠,这一次一定能帮你和同胞们将身份洗白,只要路德维希殿下收下你们,就在也不用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是啊,能「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真是让人期待啊。” 戈尔曼也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 就在戈尔曼带着人和阿德林离开营地不久,一个骑着马的少年突然出现。 “阿德林先生!” “克劳德!”阿德林也高兴起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阿德林先生,他们是谁啊?”少年警惕的看着戈尔曼他们,“值得信任吗?” “这位是我过去的战友,戈尔曼·迈耶,这是克劳德,一位天才骑士,更重要的是充满了崇高的骑士精神。” 阿德林热情的为他们二人互相介绍。 戈尔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着阿德林不似作伪的表情,又看向克劳德向自己伸出的手。 充满了崇高的骑士精神? 胖子感觉自己有点胃疼。 “既然是阿德林先生的战友,那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人。” 少年虽然表情仍带着些许怀疑,但是依然伸出手表达自己的善意。 “能得到阿德林这样的评价,我想你一定颇为不凡。” 胖子和克劳德第一次握了握手,两边都带着友善的微笑。 “阿德林骑士,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戈尔曼告诉我,路德维希殿下来普罗旺斯行省了。所以我们先去接丽,然后找到三皇子殿下,让戈尔曼向他宣誓效忠,之后我们只要再找到一点教国参与到这次叛乱的证据交上去,瓦拉几亚人参与叛乱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阿德林很有自信的说道。 “路德维希殿下来了啊,那就不会有事了,我们立刻去接丽娜和艾乐诺女士吧。” 克劳德笑着拨马加入了队伍。 胖子隐晦的瞥了一眼少年。 他其实有想过见到殿下之后不顾一切大打出手,带走公主。 但是克劳德始终平淡的表情让他又有些投鼠忌器,他相信帝国情报局的力量。 但是他始终不知道克劳德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要和他达成那样的交易,他有什么把握控制自己? “阿德林叔叔!克劳德骑士!” 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他们就抵达了之前约定的地方,丽娜高兴的冲着挥手。 戈尔曼看着公主虽然十年未见,但是他还是能依稀看出当年那位宫廷贵女的影子。 “殿下,我是……” 后面的话被堵住了,因为戈尔曼看见了丽娜看向克劳德眼神。 真诚,热烈,还带着一股青春洋溢的蔷薇花香。 第六十一章 效忠 看着丽娜的笑容和动作,戈尔曼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吞了一块冰块,刺骨的冰冷从自己的喉咙缓缓滑下食道,坠进胃里,砸的生疼,而寒意顺着血管,涌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殿下对克劳德有些其他的感情。” 阿德林冲着戈尔曼眨了眨眼,然后笑着策马跟了过去。 而胖子依然僵硬的立在原地,看着他们微笑谈话,然后还冲自己招手,示意他过去。 戈尔曼终于动了,他的面皮颤抖着,咧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明明嘴巴的弧度高兴的快要到耳后根。 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空洞的风吹过他张开的嘴,听不见半分可以传达的话语。 他知道阿德林没有骗他,也知道丽娜真的就是他找寻已久的公主殿下。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了,为什么克劳德会被派来普罗旺斯行省处理瓦拉几亚人的问题,为什么他会如此自信的确定自己能为他所用。 这个该死的魔鬼! 戈尔曼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殿下问安的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只是跟着走。 “戈尔曼先生,你跟我们一起去见路德维希殿下吧。” 克劳德的声音惊醒了他。 “好的。” 胖子下意识的答应了。 “那我们先去收拾一下东西,麻烦你和克劳德等一下了。” 阿德林笑着,跟着艾乐诺和丽娜先离开了。 戈尔曼走到克劳德身边,垂下头,佝偻着背,慢慢弯下脊梁。 “你能答应我,不要伤害殿下吗。” 克劳德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可以。” 双膝跪下。 “那么,我将效忠于你,大人。” —— “殿下!” 一名骑士疾驰到了路德维希身边。 “什么事?” “发现了阿德林骑士带着几个人,说想要面见您。” 路德维希微笑起来,看向一旁跟着一起来的齐格弗里德:“看来关于瓦拉几亚人的风波应该被阿德林找到了。正好,不如一起见见吧,齐格弗里德中校。” “好的,殿下,这样正好可以给这个捕风捉影的消息画上一个句号了。” 齐格弗里德也笑着答应。 等一行五人走到路德维希身边之后,三皇子为他们介绍到:“这是帝国情报局的齐格弗里德中校,他这次随军,是负责处理教国叛徒的问题的。” 胖子瞳孔骤然一缩,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他四个人都很平静。 克劳德这家伙认识这个情报局高官! 他此时反倒稍稍安下心来,这么说来的话,对方早就计划好了要收编自己,那就意味着公主的安全确实能得到保障。 “殿下,齐格弗里德大人。” 阿德林鞠躬,然后戈尔曼赶紧随着他的手势上前一步。 “这是我曾经在瓦拉几亚的战友,戈尔曼·迈耶,他是一位优秀的后勤幕僚,这一次之所以会出现瓦拉几亚人的身影,是因为他发现了教国的踪迹,为了不暴露才将其一一击杀。” 齐格弗里德在心里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位三皇子殿下不是很聪明嘛,这种台阶大家下的都很舒服,之前听说他不懂政治,看来是说笑的吧? “殿下,戈尔曼还有一些部下也一起从教国的统治下逃了出来,他们居无定所,物资短缺,但却从未放弃心中的底线。” 阿德林看见两人的表情似乎都颇为轻松,立刻趁热打铁,“我想让他们也效忠于您,殿下,他们都是优秀的骑士,一定可以成为您的助力。” 路德维希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起来,他倒不是觉得手下有更多的瓦拉几亚人会有什么问题,而是他觉得这些人应该效忠于丽娜,而非效忠于他。 齐格弗里德皱了皱眉头,战时扩编虽说符合规定,但是这些人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他立刻凑到路德维希耳边: “殿下,我想您应该不希望这些人的身份被摆在明面上吧?而且这些人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您不能直接用战时扩编来当借口。” 路德维希一怔,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到一旁站着的克劳德,眼前一亮。 “克劳德,我记得你的大队还没有开始招募吧?” “是的,殿下。” “那就让戈尔曼先生的人先编入你的麾下,我想他们应该更希望能正式向丽娜效忠吧?所以,我想暂时来担任这支队伍的队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克劳德一脸茫然,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阿德林和丽娜却同时眼神一亮。 戈尔曼只能将抽搐的脸默默藏好。 “这样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再用战时扩编的借口就差不多了,阿德林,你来担任这支新编的长骑士大队的队长。” 路德维希满意的点点头。 —— 等到大军再次缓缓前进,克劳德骑着马找到了荣格,他是来询问之前从情报上找出的一些问题的。 “荣格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可以向您询问吗?” 克劳德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表情。 “尽管问吧,克劳德骑士,以后不管有什么问题、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 荣格和蔼的说。 “谢谢您,荣格老师。”克劳德立刻改了称呼,“我有些好奇,总觉得帝国的魔法师数量是不是有些过于稀少了?和骑士比起来,这些人的数量不应该只有这些呀。” “这个啊,这就牵扯到花费的问题上了。” 荣格笑了起来,克劳德却被这句话弄得愣了一下。 “你要知道,想要培养一个法师,和培养一个骑士所消耗的资源,那是没法比较的,同阶的两者,需要的培养物资,法师是骑士的百倍以上。” “这个我倒是能明白,可那也不至于如此稀少啊,难道是帝国养不起那么多发法师?”克劳德还是有点懵。 “不是,不是,无论如何,法师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武器,帝国就是财政再紧张,也不可能放弃培养法师的,主要问题在于——” 荣格露出了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着骑士天赋和法师天赋的孩子们,最开始觉醒的表现是一样的。而平民家长们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孩子有的是骑士天赋,欢天喜地的将他们送给贵族们当骑士扈从。 但是骑士训练和魔法师训练是完全不同的,骑士是通过魔力强化身躯。而法师则是要让魔力更流畅的从身体释放出来。” “所以这其实是一种相反的发展,而经过长年累月的骑士训练之后,躯体的强健便会束缚魔力的释放,这也就导致了这些原本可以成为法师的人,全部都成了骑士。 只有贵族子弟才能得到完整的法师培训。 虽然帝国也在各地也在各地寻找拥有法师天赋的平民子弟,并带回帝都进行训练,但是总的来说数量上依然不足。” “那……教国岂不是能找到所有有天赋的孩子?毕竟他们有神父和教堂,只要孩子觉醒,他们会被第一时间送进去进行区分。”克劳德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正是如此,所以帝国明明人口远超教国。但是法师数量上依然非常落于下风,更不要说大部分法师都属于各个家族,各自为战。”荣格叹了口气。 “帝国的骑士数量确实远超教国,但是对骑士的需求似乎也不少啊。” 克劳德皱起眉头,他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帝国辽阔的疆域。既是优越之处,也是对军队的束缚。 “没错,北方辽阔的平原让兽人们来去自如,靠步兵是没法对付他们的,帝国长年在那里驻扎了十个以上的骑士团,东南方的君士坦丁堡,我们和教国各自驻扎了四个骑士团,而东方的精灵也需要提防,海军更是帝国的软肋,北海舰队只是勉力抗衡商盟的无敌舰队,安东舰队更是无法与教国的地中海舰队相比,看守教国的都灵要塞、蒂罗尔防线…… 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骑士填补缺陷,帝国虽然拥有数量庞大的骑士部队,但是却是举世皆敌啊。” 荣格深深的叹了口气。 单章解释2 我觉还是很有必要再开一次单章解释一下间贴里的问题。 我已经看出了一点类似的苗头,动不动就能灭国,动不动就压倒性优势,这要是我后面开始灭国准备,你们岂不是要觉得我只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我很想说一句:游戏不是现实。 任何一场国战都是极其可怕的血肉磨坊,把钱、粮、人一起扔进去磨碎,谁先扛不住谁就输。 秦始皇灭六国,需要「奋六世之余烈」。 还有那句秦将王翦说的话。 二十万兵可破楚国,五十万兵方可平楚国。 就单纯说秦国当时尚未统一吧,那我接下来举一个详细的例子。 汉武帝锤匈奴,两个古典军国主义国家之间的国战。 汉武帝有什么? 有文景之治的盛世:“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 他爷爷和他老子整整给他攒了四十年的手牌,硬是把国家仓储给爆仓了。 有匈奴历经了冒顿、老上、军臣三代英明神武单于之后,终于出了一个相对平庸的伊稚斜单于。 有六边形战神卫青,然后这位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帅才还自带一架高达,名叫霍去病,孤军深入千里就跟玩一样,而且还能在一路上爆杀匈奴,一汉当五胡就是他打出来的。 就这样,从龙城之战两万换几千的战损让朝堂支持用兵,还是要跟匈奴硬生生对砍了十年,才打出来漠北之战、封狼居胥这样的丰功伟绩奠定胜局。 漠北一战支撑了十万骑兵和几十万步兵的后勤,硬是把文景的积蓄和民间赋税打的精光。 就这样打完之后,匈奴离灭国还早的很。 这就是国战,不是简单的填色游戏,不是造个宣称然后优势兵力涌进去拉倒,这是牵扯到经济、民生、人口和舆论的总体国力和国民忍耐度的比拼。 为什么钢铁雄心四基本上算最好上手的P社游戏? 因为他的经济就是简单的百分比扣民用工厂,死人真的就是单纯的数字加减,没有厌战人士,没有反战人士,没有政治倾轧,没有因为缺少壮年劳力生产力减少—— Endsieg那个mod只是加了个口粮和厌战度,几个剧本要是不取巧,翻车几率高的就折磨。 你说想要我真实一点,但其实我只玩真实。 P社游戏做的很好,但是那不是真实。 —— 顺手再把前面约阿希姆为什么杀路德维希说了吧,我看有不少人问来着。 第一,杀了他自己拿军权; 第二,甩锅给大皇子,只要再杀掉知情的萨克森大公一脉,伪装成大皇子灭口就能做到。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路德维希是他的人; 第三,顺手暴露一下教国,让皇帝以为是大皇子在和教国勾结杀人,然后一定会全力肃反,清洗教国情报网之后他就能甩开这个伙伴,不用遵守盟约了。 老三死了,老大被怀疑和外国勾搭,那直接锁死皇储位置,接下来只要稳扎稳打就能登基。 而且教国也没法公开要求登基之后的他履行契约。 第六十二章 战术诱导 “现在普罗旺斯的情况并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局面,目前他们唯一拥有的大城市就只有普罗旺斯的首府,埃克斯城。” 戈尔曼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为路德维希等人详细说明着现在的局势,这是一场很大的军事会议,所有长骑士大队长和步兵千夫长以上的军官都参加了。 “教国从一周前开始,就在逐步的收拢各地的叛军,并将之全部集结向埃克斯城。我的人已经假装成叛军,混入了教国的队伍里,现在对方将附近的青壮搜罗一空,在埃克斯城集结集结起了十数万的庞大兵力。” 骑士团的实际指挥官曼陀菲尔和步兵指挥官博克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凝重。 “这样的部队,野战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如果是守城,是可以充当二线步兵的。” 博克先开口了,毕竟攻城的话是要他的步兵上的,拿训练出来的精锐步兵去跟这些青壮做交换,那真的是亏到家了,更别提这些都是帝国的子民。 “因为得到埃克斯城沦陷的消息之后,之前的埃林少将已经申请了重型攻城器械。但是他们全军覆没的出乎意料,所以那些器械都被我们接收了,而且陛下抽调了一支宫廷法师百人队。所以虽然我们是有攻城能力,但是……” 荣格也头疼的扶额,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帝国的土地上,面对帝国曾经的坚城,用毁天灭地的打法实在是让人无法开口下令。 “或许真正的叛军会和我们战斗到底。但是那些青壮既然都是被掳掠和强迫的,那么应该不会全力去帮助教国才对。”路德维希也皱起眉头。 “但是教国可以说他们已经是叛国了,一旦城破必然没有活路可走。”齐格弗里德倒是对这种手段很有些了解,“这样一来,再靠些许小恩小惠的封赏提拔,这些人完全可以作为补充兵来用。” “那我们可不可以用招安的办法瓦解他们的意志呢?” 曼陀菲尔询问道。 “那些还没集中到埃克斯城的叛军可以用这种办法。毕竟所有的人都想着要活下去,在埃克斯城里的这些人,他们一定会被教国的人蒙蔽住。因为那里有太多的东西能让他们走上无法回头的路了。”齐格弗里德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克劳德心里却是一动,这位和自己在帝都有过一番谈话帝国情报局中校似乎真的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 齐格弗里德的意思是,只要拿城里的贵族作伐。 无论是让这些人每个人手上都沾点贵族的血,还是直接抄家抢劫,都足以让参与的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有投降免死的选择。 “这么说,只有打攻城战了?” 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戈尔曼说道,视线看向了路德维希。 “戈尔曼骑士,有什么想法就请畅所欲言。” 三皇子完全没有提防的意思。 “我之前说过,我的人有不少都潜伏在叛军之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也都已经进入埃克斯城内。所以,假如时机允许,我们有把握能抢下一座城门。” 这句话一出来,其他几个人的眼睛立刻都亮了起来。 “这方法可行!殿下,闪电骑士团最自傲的就是速度,我们现在行军较慢是因为带着步兵大军和器械。如果我们单独突袭,就连教国散布在城外的侦察游骑都跟不上我们的速度!” 曼陀菲尔的语速很快,不过路德维希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骑士团快速奇袭,在你们抵达时让戈尔曼骑士的人抢下一座城门,然后冲入城内乱战?” “没错,我们大军抵达,扎营,修筑营寨和准备攻城,这些事情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对方应该都清楚。 我们还未抵达时,对方会提防,我们攻城开始后,对方会更加提防。 但唯独当我们出现在城外准备扎营时,他们看见我们却又知道我们不可能在那种时候攻城,那时候对方的心防才是最为松懈的!” 曼陀菲尔振奋的说。 “这时候只要戈尔曼骑士的人动手,打开城门,闪电骑士团就能直接奇袭!之后只要守住城门,等待步兵奔袭抵达,那么埃克斯城一日可下!” 戈尔曼点了点头,帝国果然是将才辈出,自己只是开了个头,对方直接连整个计划都想好了。 “这样的话,压力就全部堆积到戈尔曼骑士你的身上了。” “请务必相信我们的实力,殿下。” 戈尔曼很坚定。 “戈尔曼骑士,军中无戏言。” 路德维希也很严肃的说道。 “路德维希殿下,我们瓦拉几亚人这一次无辜的被牵扯进帝国行省叛乱的事件里。如果不主动把握机会,是无法自证清白的。 所以这件事我早就在谋划当中了,只不过因为找不到与帝国交流的通道,所以一直被搁置了。” 戈尔曼发现自己和克劳德待久了之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简直是与日俱增—— 「无辜的被牵扯」,放在以前这种话怎么都不可能流畅的被自己说出来吧? 埃林少将的脑袋还在天上挂着呢。 路德维希看向博克和荣格。 博克是支持这个打法的,毕竟攻城在突破城防之前,全部是步兵的活,而荣格倒是心里还有些迟疑。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确实有可行性,但是也很有赌的成分。毕竟城门是最重要的防守部分,教国不可能会留下什么大的漏洞。 虽然就算拿不下城门,对闪电骑士团来说无非是拉练罢了。 但是如果戈尔曼的人全部战死在城内,想要拿下埃克斯城就真的只能靠用人命硬填了。 是赌一下用最小伤亡和时间拿下,还是先用人命填到出现漏洞,再让戈尔曼等人给予致命一击呢? “殿下,我愿意与戈尔曼骑士一起前往埃克斯城。” 克劳德满脸的正义。 “他们现在也算是我的部下,哪有让部下去做危险的事,指挥官却留在安全的地方的呢?” 第六十三章 忠诚的于连 路德维希最终还是拍板了这个计划。 毕竟比起攻城可能造成的损失来说,这个计划的风险就显得非常容易接收了。 而被荣格反对跟过去的克劳德,也被路德维希准允和戈尔曼一起离开。 “殿下,我不明白,以克劳德骑士的潜力,完全不应该让他陷入那种险境才是。万一这位天才夭折,这份损失即使是让计划成功也难以弥补的啊。” 老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但是路德维希却宽慰的拍了拍自己老师的肩膀。 “你觉得,以克劳德骑士那高尚的道德,我们强行将他留下,他就会乖乖留下吗?这是羞辱,这是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的羞辱。 如果他想要登临骑士之路的巅峰,成就战魂,就不能再心境上有所缺失,你的想法反而会制约他的潜力。” 荣格也只是叹了口气,心里还是觉得克劳德不应该那么鲁莽才对。 不过他也觉得很正常,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天才少年,有些少年意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放心吧,荣格老师,我有预感,他一定能活着回来,而且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这一次回来,他一定能让那些戈尔曼的骑士对他心悦诚服,就像阿德林骑士那样。” 三皇子显得神采奕奕。 “说起来,他就像是我过去梦想要成为的人,一名单纯的、效忠帝国的骑士啊。比起这个皇子身份的束缚,我更希望能带着自己的骑士们奔驰在帝国边疆,消灭一切敢于进犯帝国的敌人!” —— 戈尔曼带着一队人,和戴上了面具的克劳德低调的回到了埃克斯城。 “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处理于连?那个骑士对你可是足够忠诚的,所以你是准备将他暗杀,还是给他一个英雄般的葬礼?” 戈尔曼满脸无所谓的说,“不管你怎么处置都最好提前吩咐一下,那毕竟是个荣光骑士,仓促之下,我们也很难处理的。” 胖子跟着克劳德走到他的住处门口。 “用不着再试探,戈尔曼先生,我永远不会亏待忠诚我的人,你也不必担心他,我不会让他死的,当然更不会让你死。” 克劳德头都没回,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看着还站在门外的胖子。 “如果有事,现在就说,没事的话,早点回去清点人手吧。” 戈尔曼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你真的不杀于连?】 “当然不会,毕竟他是真的忠诚于我的实力和身份,向戈尔曼那样的人一定会在意我怎么处置他。毕竟于连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他的下场,由不得他不在意。” 克劳德的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我说了,我从来不会亏待忠诚于我的人,只要他们不曾背叛,那他们在完成我的任务之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要是他们完不成呢?】 “那他们肯定死了,到时候我会帮他们报仇,有什么遗愿也会满足他们。毕竟他们要是死在我吩咐的事情了。 要么是我的过失让计划出了差错,要么是不得不需要他们死。于情于理,我都得做到这些。” 【我觉得戈尔曼不会高兴听见这个的。】 “那是自然,所以于连必须活着离开。毕竟,先得让他们觉得忠诚于我是一件有保障的事,不是吗?” —— 咚咚咚。 “特使大人,是我,于连。” “请进。” 于连推开门,看见戴着面具的教国特使,正对着那张普罗旺斯行省地图发呆。 “有什么事吗,于连将军?” 特使转过头,看着于连。 “大人,我之前听说,您没有带我的人,跟着那帮瓦拉几亚人出去巡视了几天?” 于连的脸上有些忧虑,“那些瓦拉几亚人虽然说是忠诚于教国,但是我总觉得他们并不值得信任,大人以后要是出行的话,还是由我来护送比较安全。” “你多虑了,于连将军,他们现在和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特使笑着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蠢,瓦拉几亚人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我有后手的。再说,让你和我出去巡视,难不成将这十几万青壮和城防都交给那个胖子?那样我更不放心,只有你亲自设计,我才相信。” 于连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脊背。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个吗?” “还有另一件事,大人,这是埃克斯城的城防图。”于连连忙将一张地图递给他,“我想请求您发一道指令,驱逐埃克斯城内无用人口,并将那些地牢里的贵族交给我处置。” 特使接过来仔细审阅着,半天才抬起头,看向于连。 “于连将军,你是想要用那些贵族,来让这些集合的叛军交出投名状吧?” “我的小伎俩在您的睿智面前无处遁形。”于连点了点头,“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断掉这些人的侥幸心理,让他们和我们站在一起,驱逐无用人口则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省下余粮,并且这些流散的难民也能给帝国军造成沉重的后勤包袱。” 特使只是把地图放了下来,笑了笑,却没有答应。 “大人?” 于连有些不解。 “于连将军,来看看这张地图吧。” 特使又转了过去,指向那张普罗旺斯地图。 “你觉得我们现在像什么?” 于连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措辞。 “不必去折腾那些没用的辞藻,我们现在就是被帝国关起门来打的狗。”特使意兴阑珊的敲了敲埃克斯城,“真正的下海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飞。” “大人,无需如此悲观,埃克斯城固若金汤,我们的人手也非常充裕,存粮更不用说。作为普罗旺斯首府,到处都是粮仓。” 于连显然斗志十足,“坚守三个月绝对没有问题,而教国的援兵一定早就在路上了。到时候攻城军疲惫,我们甚至可以主动出击,中心开花,一举奠定胜势!” 然后他就听见特使先生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声,里面夹杂着自嘲,还有—— 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的绝望感。 第六十四章 闲棋冷子 “不会有援兵了,于连将军,就算我们能守三个月、半年,亦或者更长时间,都没有意义了。” 特使只是看着那副地图,非常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大人?” 于连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这些问题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但是他相信…… 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毕竟那关乎他的信仰,关乎他这么多年在帝国潜伏,不忘初心的理由。 “明明我们已经拿下了普罗旺斯行省的控制权,甚至哪怕是地中海舰队出动一下,帝国柔软的下腹部都将为我们敞开——可是没有,一兵一卒的支援,教国更是直接装死,完全没有要支持我们的意思。” 他的话语里本应充满怨愤,但是语调却诡异的冰冷平淡,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但这让于连心中的不妙愈发加深了。身为一名荣光骑士,这个时候竟然因为心神激荡而导致自己站立的身姿都晃了晃。 “我很抱歉,于连将军,你本应能凭借这一次行动的成功,晋升成为一名审判庭的骑士团长,之后攫取更多的功勋。但是因为我的缘故,这场注定是失败的起事,会让你默默无闻的死去。” 特使先生叹了口气:“你也应该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作为特使来到这里掀起叛乱,教国传达给你的指示里,我却不能指挥你和大部分暗子?其实这一次,我被派到普罗旺斯行省,是他们想要借刀杀人。” “怎……怎会如此!以大人您的智谋,完全可以让教国更加强大,他们为什么……”于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些东西,我不能说,于连,但是我想你担任间谍这么久,在这里谨小慎微的钻营了这么久,一步一步当上了薰衣草骑士团的副团长,应该能猜原因到吧?” 特使微微摇头,“所以,逃走吧,回教国去,我把我在普罗旺斯所有的一切成果都送给你,回到教国去,这份失败就不能抹去你的功勋,你就能光明正大的享受你应得的荣誉了。” “不、不不不!大人,这是您应得的荣誉,我怎能当一个如此卑劣之徒?” 于连拼命的摇头,他看着眼前似乎已经失去斗志的特使,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主教会短视到,将如此智慧之人逼入绝境去送死? “大人,我们可以逃走的,这一次失败不是我们的过失,我们已经拼尽全力,实在是……实在是因为……” 于连已经有些哽咽了,他垂下头,双拳攥紧,“于连将军,我走不了了。” 特使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大人,没有人见过您的脸,只要混入难民中,不会有人发现的,在这场叛乱里,我比您出名的多,我在这里可以去吸引绝大多数视线,甚至直接让他们以为我是这一次的主谋也是能做到的。” 于连单膝跪地,垂下头,苦苦哀求。 “大人,您的智慧是教国不可缺少的啊!我死了没有关系,教廷骑士比我强的数不胜数。 可是您不能死啊,我虽然离开教国已经几十年了,但是我相信您一定是教国最顶尖的智者,只有在您的帮助下,才能将神的光辉洒向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啊!” “谢谢你,于连将军,可是,只有你觉得我的智慧是不可缺少的,而实际上呢?” 带着面具的特使先生苦笑着转过来和他对视,“你说你在帝国的境内寸步难行,可是我,连在教国里都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 于连的身体因为悲愤微微颤抖,他并非单纯的骑士,这么多年,贵族之间肮脏的勾心斗角他早就见得多了。 所以他才知道,特使先生说的都是真话,自己只要能离开帝国就一定能活下来。 可是他,无论在哪里都只有被迫去死这一条路了。 “听着,于连将军,你一定要肩负起被身为教廷骑士的责任!回去,你要带着这些荣耀回到教国,你必须踩着我的肩膀。 去和那些满脑子只剩下阴谋诡计的政客战斗,去和那些只会排除异己、心里没有半分对神的尊敬的主教们战斗!你一定要向上爬,绝不能让教国落到那些人的手上!” 于连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特使。 “大人……” 看着特使先生即使遭遇如此不公正的折磨,也依然为了教国殚精竭虑,明知是送死的局面。 但是依然竭尽心力去谋划,将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现在这副几乎大获全胜的态势。 可是结果呢?换来的依然是背叛和无动于衷,那些早就被权欲晃花了眼睛的主教们,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宣扬神之教义的好机会,他们只想要特使大人去死! 他想要哭泣,为这位智者的孤立无援,可他又想咆哮,为了那些虚伪的信徒。但是他更知道,这些都是无能者的表现。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大人,我一定会活着回到教国的,我向您起誓,一定会为了守护教国远离堕落而战,为了守护信仰不被玷污而战。您今日所交给我的荣誉,我必定会十倍的报答与您!” 特使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必报答我,亦不必觉得有所负担。如果你想报答的话,就连带着我的那一份,向我们的神奉献吧。” “是,大人,我一定牢牢记住您的教诲!” 男人的身躯挺得笔直向特使敬了一个礼。 “那就准备离开吧,越早越好,回到教国之后,不要说任何关于我的事。记住,信任别人很好,但是不信任,更好。” 特使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那副地图。 于连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过来。 “大人,我知道,或许在您看来,活下去显得很屈辱。但是我相信以您的智慧,一定可以脱离这份困境。 请您务必要活下去,等到让您有光明正大回到教国的那一天,我发誓,我一定可以做到。” 特使似乎被他的这句话弄得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笑意。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于连骑士。” 第六十五章 为了祖国 “好了,做到这种地步就行了,现在教国这边的羔羊也已经找到了。那么在这场突如其来,又草草收尾的普罗旺斯叛乱里,将再也没有我的身影存在了。” 克劳德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他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随意的扔到桌子上。 【你好像想竭力隐藏自己在这件事里的痕迹?】 “当然,因为上一件事做的太出挑了。然后这一次又因为路德维希和克里斯蒂娜的突然袭击,搞得我又必须光明正大的过来,或许帝国这边不怎么觉得。 但是假如像我想的那样,二皇子和教国有牵连,这一次我又把教国的计划搞成骑虎难下,有心的人翻一下,就会对我起疑心的。” 克劳德叹了口气,瓦拉几亚人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再加上克里斯蒂娜口中的把柄,逼得他不得不在公然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进入普罗旺斯行省,好在他靠着情报不对称和威胁人质,先拿下了戈尔曼的骑士团,再靠着阿德林的信任营造出了始终在他附近的错觉。 否则要同时表演三个身份,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戈尔曼那边不会出问题吗,他们有不少人见过你吧?】 “放心,他们可是歼灭锋岩骑士团的共犯,知道自己背着死罪之后,加上戈尔曼的命令,他们会好好听话的。因为公主可就在他们面前等着他们活着去效忠呢。” 【你对于连说的那些话,我总觉得有些既视感。】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还需要实习了。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书本上的知识和实践是不同的—— 你当然应该有既视感,因为对付于连的话术,和对付达妮娅的话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克劳德笑了起来。 【没有区别……】 “发现了吗?果然是优等生啊。说穿了,办法都是一样的,利用我的能力让对方对我信服,随后摧毁他们的舒适区,让他们觉得只有我是值得相信的。” 克劳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如果说达妮娅的舒适区是她父亲留给她继承权的可能,以及一个废物无能的哥哥,那么于连的舒适区,就是在于那份对教国、对信仰的坚持。” “一个荣耀骑士,还是骑士团的副团长,这种人是不可能叛变的。因为教国给予他的东西不会有多少吸引力的。 所以他必然是从小就被洗脑,然后送进帝国,这样才能有一整条经得起盘查的身份链。那么这么多年他是靠什么,才始终如一的坚持自己的职责,直到今天?” “只可能是信仰,对于教国、对于他们的神,那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美化,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对自己的催眠,才能让他作为一个卧底,面对环境的浸染和诸多诱惑之下。 依然坚守着自己的身份,并且在我亮明身份之后,他只是进行了核查,并主动愿意提供帮助——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狂信徒。” 克劳德晃了晃手里的城防图。 “而最妙的事情莫过于,这位狂信徒先生,并不是那种满脑子只有神的猩猩。作为一个能在帝国潜伏数十年还地位不俗的间谍,他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而就像达妮娅小姐一样,聪明人,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多疑,且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东西。” 【所以你才会塑造出自己是遭到了政治迫害的形象?】 “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刚才说的话里,真的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吗?没有,全部都是废话,就算于连是帝国的间谍,我现在在教国的城市里,我也可以说出那样一番话。只不过是把主教两个字换成贵族、把信仰换成帝国罢了。” 克劳德轻轻的晃悠着脑袋,显得非常惬意。 “于连在普罗旺斯呆了这么多年,作为一块很有油水的地方,自然是各种阴暗的事都经历了个遍,当时他自然可以在心里冷嘲热讽,觉得这是帝国不如教国的地方。可是在他的脑子里,他已经下意识的默认了,这些行为其实是符合常理的。” “所以我首先肯定的告诉他,不会有援军了,用巨大的冲击性|事实震慑他的心神,限制他的思考,让他只能用「下意识」来进行判断。 而之后当我说我的遭遇是因为受到其他人的打压时,他之前在帝国遇到的那些事所产生的的经验,「下意识」的告诉他,这是合理的。” “正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去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最妙的地方就在于,教国对不趁机拿下普罗旺斯这件事,根本做不出合理的解释—— 以于连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教国跟二皇子有接触的情报。 所以他只会,也只能相信我的话,普罗旺斯叛乱这件事,就是一场政治迫害,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所以,你这是想让于连成为你在教国的棋子,为你所用?】 “没那么简单,身为一个老牌间谍,最低程度的提防心他依然是有的,我不可能让他做这种事情。 否则一旦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间谍,就有可能会怀疑我的身份。而作为一个真的忠诚于教国的人,他极有可能会坏了我大事。” 【那既然他不会帮助你去做对教国不利的事情,这枚棋子岂不是无用了?】 “无用?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克劳德的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你不妨猜一猜,我要是帮助他去清洗那些他觉得玷污了信仰的家伙,在他看来是有损于教国呢,还是在为教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六十六章 准备 “哎呀,真要说起来,我其实没想到他最后会说出那样的一段话,我原本只是想随手给教国留个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暗子罢了,结果他似乎有着「不亚于克劳德骑士的正义感」呢。” 克劳德再次拿起那个面具,戴在脸上。 “这样的话,我就要再去趁热打铁一下了。说不定,他可以成为一颗能由我决定爆发时间的炸弹呢。” 他打开门,看了一眼高照的艳阳。 “啧,这波跟天气配合的不是很好,要是来点阴雨绵绵,大概就更有感觉了。” 克劳德戴上兜帽,向于连的驻地走去。 等到他走到曾经薰衣草骑士团在城内的驻扎地时,发现所有人一切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好像于连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的打算。 “看来我说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 【何以见得?】 “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说明他只准备一个人离开。因为他拿不准这些手下里,有没有是「迫害我的人」的手下。” 克劳德面具下的嘴角露出微笑,那位于连想必已经自己补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大人,您找我?” 于连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异样,完全是平日时的表现,尊敬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吗?请来我营帐中谈吧。” 不过骑士的邀请显然是有些反应过度了,而紧绷的身体更是表明他在提防周围的人。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关于驱逐城内无用人口的事情。” 克劳德摇了摇头。 “毕竟将来都是神的羔羊,没有必要让他们蒙受战火的炙烤,给他们三天时间,让其全部离开埃克斯城。” 他在离开二字上加了重音。 于连一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特使大人在告诉他离开的最后时间。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 于连恭敬的行礼,而盯着那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面具,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煎熬。 “大人……您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嘱咐?没有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于连骑士。” 于连失落的低下头,他没有听见他想得到的答复,他在心里叹息着,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你说的那副场景,我也很期待,毕竟那也是我的理想呢。我想,在我见到那样美妙的画面之前。即使是死亡,也追不上我的脚步吧。” 于连豁然回头,看见特使大人对着他微微颔首。 骑士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挺直了脊背。 “您一定能看见的,我以我的忠诚和信仰起誓!” —— “你有办法弄死那批叛变的薰衣草骑士吗?” 克劳德一边看着戈尔曼重新规划城防图,一边询问道。 “难,毕竟那个于连也是老油条了,什么手段都有防备,营盘扎的也很有水准,在自己家城市里还在防备夜袭,这家伙指定是以前有过什么心理阴影。” 胖子连头都没抬,“对付这群人没办法取巧,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四周纵火,然后趁着他们离开营房观察形式的时候,用大量重弩封锁前后通道,而且第一波就必须杀伤对方一半以上的战力,然后集群冲锋碾进营地。否则被于连重新组织起来防线,我们会被那些青壮拖死。” “你不用考虑于连,那时候他就不在了,你只需要考虑怎么杀光那群失去首领的骑士就行了。” 克劳德很平淡的说出了让胖子手一抖的话。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克劳德,嘴唇蠕动了两下,然后再次低下头。 “那就好处理不少了,先在饭菜里做点手脚。然后让我的人向营地里抛射火箭,把他们逼出来,再用重弩射杀就可以了。 没有于连,他们戒备能力会差上很多,而且也做不到在混乱状态下组织进攻锋头,只要第一波攒射把对面压住,他们就再也别想冲出去了。” “不错的办法,那就这么准备吧,把你要多少重弩和其他物资都写出来,我给你写征调令。毕竟守仓库的都是教国的人,样子还是要做的。” 克劳德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然后将注意力转到城防图上。 “你准备从北门放人进来?” “其实从哪个门都一样,你自己的计划你还不清楚吗?无论是我还是路德维希的骑士团,都在按照你写好的计划行动,难道这还会不成功吗?” 胖子声音有些沉闷。 “你觉得我杀了于连?” 戈尔曼差点被这个话题切换速度弄岔了气。 “他死不死和我无关!” “不,那和我们都有关系,因为他牵扯到我能不能把我和你们所有人的行踪给掩盖完全的事情。” 克劳德冷冷地说,“给你一个任务,薰衣草骑士团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戈尔曼看着克劳德,慢慢的放下手里绘图的笔。 “你到底想做什么,大人?” “我要把我、你,还有那一千名骑士的痕迹从这场叛乱中全部抹掉。这一点,只有活着的于连,和死无对证的薰衣草骑士团,才能做到。” - 第六十七章 挖空心思填坑 【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 “因为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作为他效忠之后我第一次完全交给他的任务,做好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克劳德依然在看被胖子修改过的城防图。 【那我也不该问?】 “你有效忠我吗?” 克劳德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能出来真的帮我弄个替身,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了,干什么事都得因势利导,可借力这种事情,反噬起来也是很要命的。” 【所以你说的,让于连活着,薰衣草骑士团全部去死,和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Diedmantellnotalesꔷ现在帝国拿到的军情上,教国在普罗旺斯行省应该是有两个骑士团,一个是叛变的薰衣草骑士团,而另一个,则是从头打到尾的教国偷偷送进来的骑士团。” 【薰衣草骑士团也只有那些人而已,这个教国的骑士团就是瓦拉几亚骑士团……而现在你要把他们摘出去,那就必须要填补上这个人数缺失的赌坊。可是你要从哪里找到那么多骑士来填补这个空缺呢?】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拿下埃克斯城、全灭锋岩骑士团,这两仗打的太漂亮了。所以也就导致了他们认定现在教国手上是有两个满编骑士团的,或许有些折损,但是一定还有一战之力。” 克劳德叹了口气,那时候光顾着要制造最好的局势,来引出教国的后手,结果发现教国真的没有后手之后,他和帝国情报局四处情报人员一样懵逼了,更操蛋的点在于,普罗旺斯行省现在的教国势力,全部摞在一起都凑不出一支整编骑士团出来,更别提他还提前把胖子的瓦拉几亚骑士身份洗出来了。 这就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那就是凑不出那么多骑士尸体来交差,而首级不够的话,情报局肯定要抓狂,那可是整整两个骑士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帝国境内,基本上就是在他们脸上刻着「酒囊饭袋」四个字了。 他们可想不到这都是克劳德自己折腾出来的空架子,壮声势用的,只会拼命地挖地三尺,然后一定会把目光投到着一千多名瓦拉几亚骑士和近两千名骑兵的身上,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所以我才必须要想办法把于连骗走。甚至于他就算不忠诚于我,我也必须让他活着回到教国。” 少年有点无奈的说道,“因为只要他活着回去了,那么少多少人就不奇怪了。作为普罗旺斯行省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都能活着回到教国,那漏出去多少普通骑士都不足为奇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情报局都要背上酒囊饭袋这个评价了?】 “所以我这不还帮他留了一份名单嘛,教国在普罗旺斯那些根深蒂固的间谍,这些东西要是被挖出来交上去,将功赎罪还是能做到的。” 克劳德指了指自己亲手整理出来的教国情报网。 “那位跟着殿下过来的齐格弗里德中校,听说原本是专门负责帝都的处长,这一次是皇帝想要快刀斩乱麻,才派出了这位爱将。既然是简在帝心的得力人手,那指定是不能让他空手而归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位与我有过一席之谈的情报局处长,似乎对我印象不错,那次谈话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虽然我不明白这份赏识从何而来,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继续将这份赏识保留下去。” 【我以为,你会将那份情报网留给自己用。】 “怎么可能,太多不确定因素了,比如从教国来新的人对他们进行重启,又或者是被帝国情报局挖了出来,那我去接触这些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于连真的能活着回到教国吗?】 “那是自然,我可是已经帮他把烟雾弹放出去了。要知道,就算我伪装了薰衣草骑士团都死在这里。 可是在帝国的眼里,他可是带着另一个属于教国的骑士团消失了,你觉得帝国在搜捕的时候,会在意某一个人想要离开吗?只要混进难民队伍里,他就自由了。” 克劳德有点意兴阑珊的收起城防图,站起来,看向正在依依不舍向城外走去的人流。 “每一个人的谢幕顺序都定好了,那就让我们好好演完这出戏吧。” —— “殿下,前方出现了大量难民,已经将我们的道路堵住了。” 一名骑士单膝跪地,向路德维希汇报道。 “难民?数量有多少?” 三皇子皱起眉头,向前方调完 “大约有二十余万,其中的青壮很少,我们已经初步盘问过了,他们都是埃克斯城里的人,被教国的人驱赶出来,所带的粮食也不太多,应该是对方为了坚守城池,将无用人口驱逐出去了。” “哼!看来对方也做好准备了啊。” 路德维希脸色冰冷,果然对方还是要做困兽之斗。 “殿下!” 又是一名骑士奔驰而来。 “难民里有一个人,说是奉克劳德队长的命令,要来见军团的指挥官!” “快,带他过来!” 三皇子和荣格都精神一振,似乎克劳德做的还不错? “见过大人。” 被带来的人行了一个大礼。 “克劳德让你找我做什么?”路德维希没有在意这些东西,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这是克劳德队长吩咐我带过来的城防图,是弟兄们各自画了一部分,凑在一起得出来的。”男人老老实实的将图交了出来。 荣格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一丝微笑。 “殿下,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对方果然是只能靠着城墙和青壮才能守城,根本没多少真正自己的队伍。 所以只能让骑士团留在城市中央,等着哪里出问题再填上去。看着城墙附近的部队数量密密麻麻,其实只要我们能冲进去,大部分人都会直接投降的。” 路德维希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别的事吗?” 男人挠了挠头:“确实还有一件事,但是队长说这件事有点蹊跷。所以只是命令我把他所有话的都说出来,交给您来定夺。” 第六十八章 按部就班的计划 “是什么事?” 男人拿出一封信,递了上来。 路德维希从亲卫的手上接过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很短。但是看完之后他却皱起了眉头,将信递给荣格,老人也仔细阅读起来。 【教国在驱散城内居民时,较为反常的从粮仓抽调了一部分粮食,并且发放给了居民。而自从驱逐完成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叛变的薰衣草骑士团副团长于连。】 【那之后,每日提供给城中骑士团驻地的粮食虽然没有减少,但是每日去军营向城外运送排泄物的马车却只有原先的五分之一。所以我怀疑,教国骑士团的主力已经消失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从这份情报上来看,克劳德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于连率领着骑士团主力离开了埃克斯城,下落不明。 “这件事必须让齐格弗里德中校知晓才行,而且难民的甄别也需要他来负责。”荣格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直到现在为止,都灵要塞都没有任何教国进攻的情报传来。 而帝国的安东舰队也牢牢掌控着普罗旺斯的所有出海口,这些来到帝国内部掀起叛乱的人,已经得不到任何支援了,守城乍看是最佳的选择,但这却是不折不扣的死路。 一支在平原上的骑士团和一支在坚城内的骑士团。 虽然后者可能会让攻城部队头疼,但是前者能牵扯的精力和军队至少是后者的一倍以上! 路德维希点点头,立刻就吩咐身边亲卫去将齐格弗里德请来。 “殿下,不知道您这时候喊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吩咐吗?” 男人敬了一个军礼。 “确实是有件急事,这是前往埃克斯城卧底的克劳德骑士发回的奏报。” 齐格弗里德接过来看了一遍,脸色也严肃起来。 “殿下是希望我的人去甄别这些难民,对吗?” “没错,这种事还是情报局去做,才能做到无有遗漏,我知道你手里的实力可能面对一个混进来的骑士团会有所不足,我会让曼陀菲尔派人多配合你的。” 三皇子点了点头,可是他身边正在思考的副团长却皱起了眉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殿下,我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再拖一会?” 路德维希一愣,看向曼陀菲尔。 “战争打的是情报差,但是这份情报差只有在对方不知道我们拥有优势的情况下才会有效。 一旦我们开始大规模的甄别所有难民,对方就会立刻意识到,我们已然知道教国将骑士团主力撤到城外。 那么他们一定会对埃克斯城内所有非教国人进行严加管控,这对我们计划不利,而且也会让克劳德骑士他们陷入危险。” 三皇子脸色立刻就变了。 “可是假如不甄别,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要对我们进行突袭,那样不是也很危险吗?”齐格弗里德提出异议。 “我觉得,对方混入难民的人数应该极少,这批难民是从埃克斯城内来的。因为青壮被强制征兵的原因,所以这些人多是妇女老人和儿童,壮年男人数量极少,而教国的骑士团显然不会有老人,他们不会蠢到让自己的人显得鹤立鸡群的。” 曼陀菲尔解释道。 “所以混入难民的人应该还是只起到一个探子的作用,骑士依然还是要依靠战马和铠甲才能最大的发挥自己的实力,对方不会做这样自废武功的事情。只要我们扩大侦查游骑的活动范围,这种突袭是在可抵御范畴之内的。” “那就先不进行关于难民的甄别行动,扩大侦查范围。对方将骑士团抽调出城,一定是有什么行为要进行,现在着急想要破局的是对方,不是我们。” 路德维希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行事和决断的速度远超旁人。 “不过还是要尽快拿下埃克斯城才行,让那些难民先让开道路,不要阻拦大军行进。如果他们有缺少物资的话就先从辎重里抽调一部分,通知后方加快运输。” “是!” 路德维希的视线向南方看去,距离那座普罗旺斯首府,只剩下不到两日的行程了。 —— “帝国的大军来了,大人。” 戈尔曼的声音传到了克劳德的耳朵里。 少年向北方眺望而去,果然那里已经是尘土漫天。 “薰衣草骑士团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而且我的人会跟着闪电骑士团的人。到时候一旦看见哪个人有想要投降的举动,就会提前冲过去全部砍死。” “好,那就去准备吧。” 克劳德看着正在逼近城墙的闪电骑士团,轻声下令。 “是。” 胖子走向了自己的那群人,而此时的曼陀菲尔已经带着整个闪电骑士团,开始绕着埃克斯城的城墙跑圈,一边跑一边大吼着:“投降免死!” 这是攻城方常用的打压士气的办法。 不过这一次曼陀菲尔却是另有别的目的。 看见只有北城门处外面的城墙有一片红色涂抹,这位骑士团的实际指挥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依然按照习惯,将城市一圈绕完。 然后他再次带着骑士团在北城门外列阵,一番例行公事却又大义凛然的战前宣告之后,他挥手,示意骑士们向后,返回正在扎营的大军驻地。 就在城墙上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气的时候。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从城墙上坠到地面。 仿佛是为了这份惨叫添加一份注脚,原本紧闭的城门也被轰然打开。 “闪电骑士团,冲锋!” 曼陀菲尔双眼一亮,立刻怒吼着带领本部身先士卒。 克劳德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些骑士,他们几乎没有加速时间,瞬间就飙到了极速,连大部分守城的士兵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骑士们已经冲到了城墙下。 除了曼陀菲尔本部冲进了城门,其他人都开始一边继续移动,一边向城墙上抛射弓箭了。 “这个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那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力量体系——(秘银魔网)。】 “解释解释。” 克劳德用手里的弓箭一边点名那些原本就是自己安插进叛军队伍里的教国士兵首领,一边询问道。 【这个世界有一种特殊的金属,被称之为秘银。这是一种能和魔力响应的金属,只要掺杂一点在武器和盔甲中,就可以利用魔力来激发,比如增加刀剑的锋锐度,或是减轻重量,却不改变盔甲的防御能力。】 “还有这种事?那我买的那些骑士剑为什么没有?魔力注入之后也没感觉有多少变化啊。” 【因为这种金属十分稀少,而且锻造工艺复杂。所以普通的铁匠只能做出来常规的刀剑与铠甲,一般只有骑士的盔甲和刀剑武器能用得起这种金属。 还记得阿德林夫妇那时候都选择给你用自身的佩剑吗,那两把剑都是加入了秘银锻造的。】 “那【秘银魔网】是什么?” 【一整个骑士团,都使用同一种铠甲,从自身的铠甲到马铠,全部按照统一的图纸打造,从而让这些秘银在被魔力激发之后产生共鸣,使得一整个骑士团获得特殊的战斗能力,这种能力并非固化。 比如这些铠甲让闪电骑士团穿,是这样的效果,而换成另一个骑士团,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了,甚至哪怕还是这些骑士,换一名主将都可能改变效果。】 “那闪电骑士团的【秘银魔网】应该就是速度类型的了?”克劳德若有所思,“没想到这位曼陀菲尔骑士是喜欢快的类型啊。也难怪那次在萨克森山脉里面打的那么难看,还需要皇帝近卫去打开通道,原来是被限制死了发挥的轻骑兵。”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因为闪电骑士团出乎意料的高速挺进,城门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他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摸鱼,于是穿过一队奔行的骑士,走到了胖子的身边。 “戈尔曼,你们骑士团的【秘银魔网】是什么能力?” 正在指挥战斗的胖子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克劳德的耳边。 “我们的能力,是【变阵】,还记得我们冲击锋岩骑士团的时候,假装阵型脱节,欺骗对方放松警惕,然后下一瞬间就在全体加速冲锋的情况下,做到了将扯散的追击阵型转化成了凿穿用的锋矢阵。” 克劳德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那时候还在惊叹戈尔曼的指挥能力和那些瓦拉几亚骑士们的精锐程度。不过这种解释总觉得过于魔幻了点。 “还有这种类型的【秘银魔网】?”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询问。 “我很难解释清楚,因为这是加拉帕什将军的成果,我最多只能做到他的一半。原本在将军的手上,是能做到不需要铺垫瞬间变阵的,就是靠这样的方法,我们才能在那些长耳朵稀奇古怪的打击下,保持着东部防线。” “你不知道原理?” “不知道,总之这就是将军指挥大军如臂指使的办法,只要下达一个命令,这些骑士们似乎能随着魔力的涌动就能找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下意识的移动之后,就能呈现将军想要的阵型。” 克劳德嘴角一抽,这太魔法了。 “那那个锋岩骑士团呢?我没感觉那些家伙有什么能力啊,还是说主将死了也会影响到【秘银魔网】?” “不,那只是因为他们太废物了,不配那么珍贵的铠甲,只有主战骑士团才配拥有能形成【秘银魔网】的铠甲,瓦拉几亚公国当年也只能养得起两支这样的骑士团。” 胖子嗤笑了一声,“锋岩骑士团?什么时候锋利成为了岩石的特性?既没有刀剑那么锋利,又没有岩石那么坚固,只能取这么个名字,其实狗屁都不是。” “那薰衣草骑士团呢?” “他们当然也没有,这种由总督征召并供养的骑士团,大部分人都穿着自己的铠甲来加入的。就算他们的铠甲里掺杂了秘银,又怎么可能会形成统一的魔网?” 戈尔曼看见已经在成片成片跪倒在地的青壮和叛军,也放下了指挥,开始为克劳德专心解惑。 “其实这些铠甲制造起来并不算困难。只不过秘银是非常珍稀的矿物,产量非常有限,而这些铠甲总有折损,所以储备也是必须的。 也是为什么瓦拉几亚一国之力也只能撑起两个骑士团的消耗。因为铠甲的数量是制约这种骑士团规模的唯一因素。” “而且骑士团的后备骑士们如果穿着这些铠甲进行训练,那么进入骑士团后使用【秘银魔网】就能飞快的进入状态。 反之,那些第一次穿戴这种铠甲的新骑士们,很有可能和老骑士在战斗**现完全脱节,一部分人发动了魔网,而另一部分人则完全不得要领。” 胖子叹了口气,他早就命令手下的骑士们把铠甲换下来了。 要是让路德维希收编自己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铠甲是秘银铠甲,那乐子可就大了。 “原来如此。”克劳德点了点头,“走吧,跟我去见一下未来的指挥官吗。” “好。” 胖子简短的应答了一声,让手下的人固收原地,跟着克劳德向曼陀菲尔走去。 “少将阁下。”克劳德和戈尔曼一起敬礼,“第十二长骑士大队大队长克劳德·卡奥斯向您报到。” “做的很好,卡奥斯队长,接下来最紧要的就是要压制位于城区中央的骑士团驻地,能让你的部下给我们带路吗?” 曼陀菲尔的话很急促,一如他的行事作风。 “没问题,我们原本就制订了骚扰计划,我把指挥权交给戈尔曼先生,亲自为您带路。” 克劳德牵上一匹战马,带头向城内奔驰而去,曼陀菲尔立刻让手下的骑士们跟上,现在只要让那支骑士团不反推城门,等到步兵进城,那就一切尘埃落定了。 第六十九章 公义自在人心 突入骑士团驻地的战斗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毕竟吃的东西被下药,驻地暗哨被端掉,还被四周的纵火分散了注意力和兵力,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可能唯一的意外就是没能抓到俘虏。 曼陀菲尔也不在意,和教国军队打过交道的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是家常便饭,在边境摩擦的这种小股精锐部队交战里,经常出现一场战斗下来,一个教国骑士俘虏都抓不到的情况。对方的那种被宗教激发的狂热,足以让胜利者都觉得心惊。 现在的他,显然有更疑惑的事情。 “这些人穿着的铠甲,都是薰衣草骑士团的涂装?” “是的,不过数量上不太对,这里只有差不多一个骑士团一半的骑士。” 克劳德也是装出了一脸的费解。 这个数量是之前他假装特使,大肆封官许愿的结果,让所有的扈从都成为骑士,让骑士们都官升一级。 于是成功的用两个长骑士大队糊弄出了半个骑士团,再随便塞点之前查出来从土匪强盗转职成的叛军当骑兵,让于连充门面用的。 曼陀菲尔没有说话,其实他疑惑的地方并不是数量。 因为克劳德不知道帝国第一波平叛军被全歼了,那一战虽然教国动用了两个骑士团,但是想要全歼锋岩骑士团,他们一定也是伤亡惨重。 所以薰衣草骑士团有现在的编制也是正常的。 “可是薰衣草骑士团又不是被教国从小培育的圣教骑士,他们为什么会战斗到全军覆没呢?” 然后骑士团长陡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 “难道薰衣草骑士团骑士也早就被教国渗透成这种了?不对,这不可能,除非是从上到下都在帮助教国欺瞒情报局,那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普罗旺斯总督投靠教国的时间恐怕会超过十年以上!” 曼陀菲尔有点难以置信的低声念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正在听他说话的克劳德,双眼越来越亮。 “辛苦你了,克劳德骑士,带着你的队伍回到城门去吧,殿下今日暂时不会入城,下令让你去觐见,你整编好你的队伍就去吧。” “是,少将阁下。” 克劳德敬了一个礼,集合了附近的瓦拉几亚骑士们,向城门口走去。 走到城门处,戈尔曼也已经同样整训好了队伍,正在跟阿德林闲聊。 “克劳德骑士。” “克劳德大队长。” 两人喊出了不一样的称呼。 “没必要这么生分,两位叫我克劳德就好了。”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两位骑士之前在聊什么?” “只是在聊接下来的打算,有些骑士和骑兵们因为伤病和年龄,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我希望靠着这一次战斗的功勋,能在普罗旺斯拿到一些土地,至少让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 戈尔曼说着之前就和克劳德商量过的事情。 “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路德维希殿下是个好人。”克劳德肯定的说道,“殿下说想要我去觐见,那么瓦拉几亚骑士们就麻烦二位来统领了。” “放心交给我们吧。”阿德林笑着点了点头。 克劳德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城外大营走去,路上正好遇见了准备入城的齐格弗里德和他的部下。 “中校先生,又见面了。” 克劳德依然是一脸阳光的和他打招呼。 齐格弗里德也露出一丝微笑回应:“克劳德骑士,这是要去觐见殿下吗?” “是的,应该是想要问问我在埃克斯城内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吧?毕竟中央军营找到的骑士尸体非常不足。” “哦,那算上俘虏也不够吗?看来的确是少了一个骑士团。” 齐格弗里德随口说道。 “俘虏?没有俘虏啊?”克劳德一脸茫然的说道,“那些薰衣草骑士们都顽强的战斗到了最后一人一马,没有任何一名骑士向我们投降。” “你说什么?薰衣草骑士?全部战死无人投降?” 齐格弗里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是啊,那一战是我带路并参战的,薰衣草骑士们全部都死战到底,整个军营里都堆尸如山。只不过从数量上来看还是少了许多。” 克劳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然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说起来,这些薰衣草骑士虽然是叛国之人,却没想到会对教国如此忠心。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选择苟且偷生,全部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齐格弗里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一瞬间而已,立刻就对克劳德露出了微笑: “是啊,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抵抗的这么激烈,介意和我详细说说吗?” “没问题,齐格弗里德先生。” 于是克劳德就把自己见到的场景「一五一十」的和情报局处长详细的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薰衣草骑士们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英勇的抵抗冲进去帝国骑士们,最后无一人生还。 省略的部分包括但不限于瓦拉几亚骑士都是带着面甲作战的,并且每人都有准备强弩,一看到谁主动放下武器,抬手就是一箭; 同时还会贴心的用手捂住他们的嘴,防止叫喊; 还组成人墙遮挡其他人的视线,然后把里面放下武器的骑士们全部乱刀砍死,再把武器塞回他们手里。 总之就是敬佩,非常敬佩他们的忠诚。 齐格弗里德的表情越听越阴沉,最后直接冷笑起来。 “哼,还真是对教国足够「忠诚」啊,薰衣草骑士团——我说教国怎么能送进来这么多人,还不被发现,原来最大的漏洞是在这里啊。” “齐格弗里德先生,您说什么?” 克劳德有点疑惑的询问道。 “没什么,克劳德骑士,谢谢你带来的消息,我很满意。你不是还要去觐见三皇子殿下吗?快点去吧,别让殿下等急了。” “哦哦,那我先去大营了,再见,齐格弗里德先生。” 看着克劳德骑马离开的背影,男人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转头阴狠的盯向埃克斯城内。 “走,我们进城!” “是,大人!” 手下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知道他此时心情很不好。所以也没敢多问,只是示意众人跟上。 ——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要诱导齐格弗里德的思考方向吗?】 “你猜到啦?不过我好像做的也挺明显的吧?” 克劳德骑在马上,心情颇为愉悦的向大营前进。 【是之前曼陀菲尔的那些话让你产生了新的想法吗?你是希望帝国的人认为这些留下来的薰衣草骑士们,都是属于教国的部队?】 “不,不单是留下来的人,我希望他们能以为整个薰衣草骑士团,都是教国骑士所组建的。” 【整个骑士团?】 “没错,原本这个杀光留守骑士的计划其实是有点牵强的。虽然可以用「对方知晓叛国绝无活路。所以拼死一搏」来解释,但是总归可能引人怀疑。 毕竟一般只有亲卫或者极其精锐的部队,才能做到全军战死,薰衣草骑士团无论如何都不够格。不过死无对证,没人会在乎一群叛徒的死,只要有个理由就够了。” “但是曼陀菲尔的话给我提了个醒,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战斗结果居然是合理的,教国骑士们竟然真的能做到死战不退,这样的话薰衣草骑士团这样的战斗的理由就多出来一个—— 那就是为了教国、为了心中的信仰而死。一旦这个理由成立,那么这件事就很可怕了。” 克劳德咧嘴笑了起来,和迎面而来负责运送物资的辅兵队长友好的点了点头,对方受宠若惊的立刻敬了一个礼。 “薰衣草骑士团可是普罗旺斯行省的本土骑兵团,历史和这个行省成立时间一样悠久,一般都是本地的贵族负责兵源。 虽然也有一些外地的流浪骑士和平民骑士接收提拔。但那终归是少数,而且很快也会被各个贵族瓜分为追随者。” “现在这个骑士团居然打出了教国骑士才能做到的战绩,你想想看,帝国情报局的人会怎么想?” 【你想弄死整个行省的贵族?】 “贵族死不死的,关我屁事,我可没什么时间折腾他们。只不过是顺手挖了个自己跌不下去的坑,坑到谁算谁。 反正一个土壤肥沃的平原产粮行省被他们治理成这副德行,人民民怨沸腾,起义一呼百应,他们早该死了。” 克劳德耸了耸肩。 “原本我还在想,就算是被当成教国收编的青壮,也很难保住那么多「叛军」不被审查出来处死,现在这样正好,想来情报局的精力,不会放在审查叛军和难民的身上了。” 他侧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平原,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 “这场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才爆发的。既然是自己的问题,那帮这些只是想找条活路的平民摆脱这份无妄之灾,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至于其他的,顺手而为罢了。” “现在这件事的性质终于被我从平民主动发起的叛乱,给翻案成了贵族勾结教国发动的叛乱,那么以帝国一贯的处理办法,是不会为难普罗旺斯行省的平民们的,再加上来的是宅心仁厚的路德维希殿下。 虽然我一直看不上他,但那是因为政治斗争表现问题,而在安置平民的问题上,我相信他肯定会再松开点口子。”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人命。】 “人命?你说错了,我从来不在乎人命。” 克劳德在大营之外就下了马,规规矩矩的牵着战马走进军营。 “我在乎的,只有我内心的公义。” 少年露出一个笑容。 “请问路德维希殿下的营帐在哪里?我是奉命来觐见殿下的。” —— 从见过克劳德之后,齐格弗里德难看的脸色就没有好转过。 尤其是看见已经在熊熊燃烧的城主府,气势更是阴沉的可怕,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不要被他注意到。 “这火是什么时候起的?” “攻城的时候就开始了吧?那时候看到这边有浓烟升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烧的这么大。” 一旁正在指挥救火的骑士回答道。 “攻城的时候……是瓦拉几亚人放的?” “是,他们准备了十几处火点,都是一些城内道路汇集的地方,阻敌增援用的,扑灭起来倒是不怎么麻烦,现在所有的火头都被扑灭了,只有城主府这边甚至越烧越旺了。” 骑士有点无奈的说,原本是准备冲过来看有没有大功劳能抢一手,结果愣是救火救到现在,这火居然还有越烧越大的趋势,真是活见鬼了。 “这里的火不是他们点的,这是早就堆积了大量的燃烧物,对方早就做好准备,要把这里彻底烧成白地,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肯留下来。” 齐格弗里德冷笑起来,随即不再管这里,策马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还可能有情报的地方。”齐格弗里德指了指另一边。 “跟我来,我们去城内的物资储存仓库。” 一行人在城内风驰电掣,赶到了仓库这里。 “中校先生,这里是物资重地,闲人免进。” 被留下来负责包围这里的长骑士大队长立刻走上来拦住了他们。 “帝国情报局,我们要进去审查账目。” 大队长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大人,审查不是应该过几天才开始吗?” 齐格弗里德瞥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份潜规则,破城之后的缴获自然会有分赐,这一来一去,很多账目和时机情况就都对不上了,情报局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所以都会给军队留够时间,然后直接去清点物资,没人在乎肯定被毁尸灭迹的账本。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三皇子殿下关系不错,自然不会让他和他的部下难做,但是你也不要让我难做,明白吗?” 大队长只能尴尬的露出一个微笑,让开了道路。 第七十章 每次都是你小子 × 你是我的福将啊 √ “这是您要的所有仓库的出入账目。” 齐格弗里德接过账本,打开翻了翻,抬起头询问那名负责驻守的骑士: “这些账本都是完整的?没有改动过?我现在要的是你们缴获时的账目,如果有更改或者从里面拿过些什么,现在就说出来,免得后面大家脸上难看。” “绝对没有。”这名公正骑士一脸正色,“我们拿下这里之后就将所有仓库查封,所有的账目都会集合后上交,这些东西都是要先交给路德维希殿下的,所以全部都保存完好。” 齐格弗里德点了点头,毕竟是骑士团,这些军需品缴获估计大部分都看不上眼。 如果要是步兵的话没准今天还会头疼一点。 他将几个账本分发给手下,让他们一一去核查数量和账本上是否正确,他自己则拿着一本粮仓的进出抽调记录,开始一个仓库一个仓库的去验证数量,越验脸色越难看。 等到其他人的调查结果也一并摆在他面前之后,齐格弗里德的脸已经黑的和锅底一样了。 “大人……所有的物资数目和账目,全部都对不上。” 一旁的骑士队长听见就绷不住了。 “这不可能!我的兵绝对不可能私自偷拿缴获!” “不要激动,骑士,我相信你和你的兵,而且就算真的有人偷拿,你觉得能拿走八千吨面粉和数以千计的军械吗?” 情报局中校摆了摆手,安抚这位骑士。 “这么多物资……就算是我们接管之前有溃兵抢劫过也不可能啊!”骑士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让你的人重新审计一下物资吧,这份账目我带走了,有什么问题我会负责向殿下解释。” 齐格弗里德骑上自己的战马,离开了仓库。 “大人,这么多物资消失,不可能是单纯的贪墨,这里面可是牵扯到军械啊!”手下头皮都有点麻,“这都够支撑一个军团转移了。” “我相信教国确实藏了不少人起来,但是能用掉八千吨面粉用于转移?难不成教国剩下的人都是饭桶?” 齐格弗里德冷哼一声,“我一直只负责帝都诸事,第一次出来干活就这么让我大开眼界——看来三处处长死的不冤,收了不知道多少好处,欺上瞒下,结果却没想到,给他送好处的人胆子比他可大多了。” —— “殿下您说什么?” 营帐里,正单膝跪在地上的克劳德一脸懵逼。 “我说,你现在是我的次女,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路德维希的脸上似乎带着憋笑的表情,“克里斯蒂娜没有跟你说吗?她在从我书房偷出来的征召令上,写的是这样的命令。” “那真的是殿下的命令吗?” 少年脸色抽搐了一下,苦笑着扶额。 “确实不是,好吧,起来吧,我知道你不想成为守护骑士,那样会埋没你的实力,留在军队里斩获功勋,这才是你想要的吧? 但是这毕竟是被拿到了大学里帮你暂停学业的理由。所以你还是要先当一段时间的守护骑士了。” 路德维希笑着看克劳德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少年从未表现过的这副样子,反倒是勾起了他的笑意。 “别担心,只是一个守护骑士而已,你在帝国军事大学里的学习时间还有四年,倒时候蕾蒂希娅就长大了。 等到订婚之后,我就会找借口把你守护骑士的身份去掉,不会耽误你毕业之后入伍的。” 克劳德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他当时真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克里斯蒂娜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说是一切办妥,他也就没多问,一边赶路一边想着破局,哪还有问征召理由的意识在。 “克里斯蒂娜殿下……就冲这个,以后你也得多帮我背几口黑锅了。” 少年强颜欢笑的表示这是自己的荣幸,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保护蕾蒂希娅殿下的安全。 “你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是公主的守护骑士,陛下对我的两个女儿一向疼爱有加。所以回帝都之后,父皇一定会以正式效忠的仪式为名,召见你的。 路德维希先扔出一个坏消息,然后才笑着告诉克劳德,他精心为他准备的一个好消息。” “原本丽娜也是需要觐见的,但是毕竟她的身份特殊,陛下只是让情报局传话,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的话,还是去见见陛下的好,我在离开帝都之前,就帮你准备好了。” “你不要太有压力,这一次面圣,对你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除了守护骑士的称号之外,上一次你救我的封赏,这一次父皇应该也会一并给你。 不需要多心,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留一个好印象就够了。毕竟以你的实力,以后多的是崭露头角的机会。” ——克里斯蒂娜你是真的不嫌我事多是吧!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帮你父亲都快007了,你还能我搞出这么麻烦的事! 克劳德感觉自己的胃都在痉挛。 【你不想见皇帝?】 “我TM当然想见皇帝,但是不能是现在!克里斯蒂娜刚刚给我暴露了关于眼神和阶级的问题,要说对特权阶级的态度我还能装一下。 但是眼睛这种玄学的东西我是真的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难不成上殿之后永远不让老皇帝看我的眼睛?那我是真的别想活着出宫了!” 克劳德一边露出惊喜的表情答谢,一边搜肠刮肚的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 “不过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还是有些范围过大了,我们要回帝都,估计也需要一段时间。 如今虽然教国这颗最大的毒瘤已经被剥离了,埃克斯也落入我们手中。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有叛军活动,剿灭这些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但是克劳德听闻这句话却是眼神一亮。 “殿下,臣请战!” 总之先把事情拖下去!坚定拖住就有办法! “克劳德骑士?你才刚刚回来,无需这么勤奋,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路德维希有点吃惊,没看出来克劳德居然还是个好战分子。 “殿下,臣可是年轻人,哪有那么容易疲累,方才在埃克斯城门处看见大军阵势,心情激荡难平。 你现在就是命令我躺下休息,我也是做不到的。 而且戈尔曼他们毕竟刚刚编入我的麾下,还是需要战斗的磨合,才能更好的提升战力。” 少年立刻表示自己身体很棒熬得住加班,非常渴望自己多加班,为了老板登上帝位而继续加班。 “而且您之前应该也听阿德林说过吧?戈尔曼骑士有很多麾下因为陈年伤病缺乏治疗,还有年龄问题,都已经不能留在军营里了,他想要一块土地来安置那些人。 虽然有拿下埃克斯城的功劳,但是毕竟人数不在少数,还是要能多攫取一些功勋的好。” 路德维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倒也确实,那些骑士因为心中忠义,才离开了教国控制的故土,在帝国流浪。在他看来,这等忠臣志士不能既流血,又流泪。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克劳德骑士,这些东西,就让我来为他们准备吧,多带一些功勋回来,我会给这些骑士们一个安身的地方的。” “多谢殿下!” 克劳德敬了一个礼,离开了营帐。 就在他牵着自己的战马,准备回去找戈尔曼的时候,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疾驰着进入了大营。 “齐格弗里德中校怎么会急躁成这个样子?” 他有点不解的看着男人直奔路德维希的营帐,不过猜到应该是自己挖的坑被这位情报局高官验证完成了。 “那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还是先处理要面见老皇帝这件事吧——克里斯蒂娜!你真能给我惹事!” 克劳德叹了口气,骑着马向埃克斯城走去。 天真的凡尔登公主,无知的为自己父亲搞出来的事情背上了一口黑锅。 —— “殿下!” 齐格弗里德虽然急躁到在大营里飙马,但是规矩什么的可是半点没忘,硬是心平气和的先让人通报,才进了路德维希的营帐。 “齐格弗里德中校,你不是应该在审查那些教国的俘虏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路德维希有些不解。 “殿下,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审查教国俘虏了!”男人神情凝重的说,“我怀疑——不,我可以肯定,在普罗旺斯行省里,有一个由贵族编织成的黑手,这只黑手,不单单是为了贪墨资源税收,敛取巨额财富,他们甚至在充当教国入侵的马前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路德维希难以置信的吼了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回了椅子上,可是脸上的震惊依然无法抹去。 “殿下,这一次,教国能在普罗旺斯行省埋下这么多钉子,以至于叛乱声势浩大,现在更是让帝国损失了一整支骑士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有人在帮助他们遮掩。 否则他们要怎么送进来一整支骑士团?又怎么可能让整个薰衣草骑士团为他们所用?” “这……” “虽然我们现在知道普罗旺斯总督是一个叛徒。但是您应该知道,作为一个行省的本土骑士团,他们的任何行动,总督都不可能一言而决!必须是大半的贵族都同意,薰衣草骑士团才会出动。” 齐格弗里德语速很快,但是吐字清晰,宛如一把把重锤,敲在路德维希心上。 “而且殿下,您知道吗?就在您的骑士团破城之后,在埃克斯城的局面已经无力回天之后,这些骑士们居然还和去围攻他们的骑士死战到底,没有一人选择投降!” 这句话彻底让路德维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有教国骑士团才会这么做!就算他们是叛徒,但是作为骑士,还是有进入惩戒营的机会,不可能会在死地里战斗到最后一刻! 而且薰衣草骑士团已经几十年没有经历过大战了,我不相信这些骑士能有这种战斗觉悟!” 齐格弗里德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那些埃克斯城内的贵族呢?”三皇子陡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全部都被关在地牢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处-死!” 齐格弗里德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苦肉计?”路德维希已经冷笑起来了。 “不过还是太惜命了,应该杀掉几个祭旗,这样活下来的人一定会得到帝国的补偿,而且也不会惹人怀疑。” 齐格弗里德也冷笑起来。 “可能是我们破城的太快,对方来不及反应。”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然后脸色阴沉下来,这件事有点太大了。 “应该是我们的运气不错,这次突袭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否则要是打成攻城战,我们可能就没法发现薰衣草骑士团这样反常的表现,那些贵族说不定也会在反应过来之后,找几个替罪羊杀掉,那就真的万无一失了。” 齐格弗里德低沉的说出这句话。 “是啊,我们运气不错。”路德维希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突然一亮。 “说起来,这一次的运气,也是克劳德骑士的功劳啊,上一次我能活下来,也是因为运气好,重伤的阿德林骑士遇见了克劳德骑士,我才能从那次袭击里全身而退呢!” 齐格弗里德一怔,然后回想起那次至今还让他脖颈发凉的袭击,自己也是因为克劳德,才躲过了断头台那一劫。 “似乎,克劳德骑士真的能带来好运气呢?” 男人有点不可思议的晃了晃脑袋,虽然这种说法有点不和他情报局高官的身份不搭调。 但是路德维希这句话还真是让他心里动了动。 难不成克劳德真的是他和路德维希的福将? 第七十一章 系统:这TM是人能想出来的 “果然那时候决定让他假戏真做,去成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是对的。” 路德维希笑了起来,甚至脸上还多出了一分得意。 其实原本克里斯蒂娜无论在征召令上写的是什么理由,这个理由都不可能成立。 因为那份征召令上,既没有路德维希的帝国皇室印章,也没有帝国陆军部的印章,所以根本没有效用。 这也是克劳德原先的打算,他要的就是这样一封没有效用的征召令。 毕竟,让克里斯蒂娜偷偷写一封没有效用的、真实的假命令,和让克里斯蒂娜去偷偷盖印,弄出一份伪造的真命令,那可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前者可以说是小姑娘恶作剧,后者那可就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最妙的地方在于,虽然克里斯蒂娜拿出的是没有印章的假命令,帝国军事大学也会放人。 毕竟克劳德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克里斯蒂娜却是路德维希殿下的亲女儿,这位三皇子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与其顶撞这位凡尔登公主,不如捏着鼻子认了,回头再告诉三皇子,这才是两不得罪的做法。 所以克劳德完全没有在意克里斯蒂娜会在征召令上写什么。 因为肯定没法走流程认定,他只是要一个理由,能让他保留学籍的离开大学的门就够了,其他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要把这口锅扔出去而已。 但是架不住克里斯蒂娜写的这个理由正好挠到了路德维希的痒处。 虽然之前路德维希没有考虑过继承帝位这件事,也没有学那些在他看来打仗用不上的东西。 但是既然被逼了上来,他就必须要表现好,自己哥哥之前说的话他都还记着,就算为了母亲,他也不能示弱。 所以这段时间被荣格恶补了一门帝王心术,一门驭下之术。原本路德维希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但是荣格说前者可以揣摩皇帝陛下的用意,后者能团结自己的部下,就算不想用,也一定要知道,所以他才捏着鼻子学了。 帝王心术他不喜欢,不过团结自己的手下倒是很合他的胃口,荣格让他多主动笼络一些人心,正在犯愁要拿谁来练练手的时候,帝国军事大学的人带着这张假征召令到了。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用守护骑士的任命让克劳德彻底打上三皇子势力的印记,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等克劳德毕业,蕾蒂希娅估计也订婚了,守护骑士离开也算顺理成章。既不会影响他在军队里的仕途,又能抬一抬他的身份和履历。 路德维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在原本克劳德心中所想的是,大学来人和三皇子见面,两边哈哈一笑,然后路德维希把克里斯蒂娜叫出来责备两声,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就结束了。 反正有公主背大锅,他又代表路德维希的势力,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大不了回去吃个处分。 然后两边确实哈哈一笑,接着路德维希笑完就拿自己的大印啪一下盖了上去,这下两边面子上也都能过的去,甚至克里斯蒂娜都不用被叫出来当面说教两句。 于是守护骑士的任命盖棺定论,只有克劳德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所以克里斯蒂娜公主到底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真的很难定论呢(笑)。 “恭喜殿下,克劳德骑士为人率真,又天赋极佳,以后一定会是殿下麾下大将。” 齐格弗里德恭维了几句。 “是啊,我的运气也很不错呢。” —— “戈尔曼,收拾一下,去申请物资,我们准备出发了。” 胖子刚把人召集齐,听见克劳德的命令就是一愣。 “出发?要去哪里?现在就要回帝都?难道是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不是去帝都,是去平定普罗旺斯行省其他地方的叛乱。”克劳德否定到,“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得到一块土地作为封赏,来安置你其他的部下吗?你要明白,作为一个非帝国人,这一点其实是很难的。所以要是想达成你的目的,就必须要一个足够大的功劳才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足够大的功劳?” 胖子愣了愣,然后压低了声音:“你后悔了?想要把于连抓回来?我提前说一句,这真的很难。” “胡说什么呢?我是说我之前亲自重新安插的教国情报网,原本是想拿他们顶罪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有贵族们顶包也就够了,这个功劳送给你的话,差不多够了。”克劳德翻了个白眼,也压低了声音给戈尔曼解释道。 胖子脸皮又是一阵抽搐,自己安插的间谍自己把拔出来当功劳上交,这种操作他是真的没见过。 “好,我这就去准备。” 戈尔曼不再多问,只当是克劳德给的安家费。 其实到现在他也想明白了,对方背靠帝国情报局和路德维希两条大腿,还泡到了自家公主,没准以后真的有可能被帝国安排成为丽娜的夫婿。 那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啊,躺平了,光棍的跟着人家后面跑腿吧。反正复国无望,如果自己等人被利用之下,能让殿下安稳的度过这一生,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让自己和那些骑士们活的够久,一直让克劳德觉得有利用价值就行了,戈尔曼自认在苟命这一块,多少还是有点心得的。 于是在埃克斯城被攻占的当晚,那支作为开城门的功勋骑士部队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二天就会踏上了征伐其他地区的旅途。 —— 【你真的不需要留在埃克斯城内,来监督你的计划更加平滑的顺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下去?】 “不需要了,这件事不可能再有意外了。而且再说了,现在埃克斯城里城外都是熟知「克劳德骑士高尚人品」的人,我留在这里其实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因为一旦做了就是和我过去的品行完全不符,我现在绝对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以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我向来是敬谢不敏。” 克劳德躺在自己分配到的房间里,闭目养神。 “而且也实在没有什么监督的必要,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齐格弗里德把矛头对准了那些贵族,这不就够了吗?不然我把他们关在地牢里好处好喝的供着干什么,现在就是到他们付账的时候了。” 【虽然现在说起来有些马后炮,但是总觉得你这一次对帝国情报局的引导,语言里的痕迹稍微有点重了。 如果是以前的你,会选择更稳妥和隐蔽一点的办法。 比如让齐格弗里德自己发现薰衣草骑士团反常的伤亡这件事,这样才更顺理成章一点吧?】 “很好,你的进步很快,已经到了举一反三的程度了。”克劳德眉毛一挑,主动夸奖到。 “不过看东西的还是有些浮于表面了——这一次我这么主动的去跟齐格弗里德搭话,当然是为了抢功和卖个好给他。” 【抢功和……卖好?】 “哈哈哈,这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原因很简单。因为齐格弗里德一定会把锅扣在这些贵族的脑袋上,弄出来一个惊天大案,然后会戛然而止,不可能再继续往下挖了。” 【为什么?】 “为什么?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 克劳德笑的有些开心。 “原本呢,普罗旺斯行省出的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泥腿子革命嘛,他们应该习惯了。 但是被我掺和了两手,尤其是在一开始我不知道教国的,一不小心多寻思了一下之后,这件事已经大的能捅破天了。” 克劳德伸了个懒腰,给自己翻了个面,然后懒洋洋的发起了对话。 “那这样,这件事正好当做是一个随堂测验,我问你答,顺便帮你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寓教于乐嘛。” 【好。】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向齐格弗里德说出那些话之前。在那时候的帝国情报局眼中,普罗旺斯行省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从上到下,被教国渗透的非常彻底,而且遍地都是叛徒,目前已经被定罪的有总督和薰衣草骑士团,他们都是被认定已经完全投靠了教国的。】 “好,第二个问题,在行省叛乱发生之前,这里被默认是谁的地盘?” 【大皇子奥古斯都。】 “对,而且和贵族们世袭在本地不同,总督是中央指派下去的,这件事是大皇子一手操控的,与之而来的就是第三个问题,你觉得帝国情报局敢不敢凭着现在的局面,就去查大皇子?” 【不敢,他们甚至不敢向皇帝陛下禀报,至少在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任何话都有可能给负责这件事的齐格弗里德招来杀身之祸。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大皇子已经为此折损了一个效忠于他的骑士团,这完全可以帮他脱开干系,算是投名……】 克劳德嘴角冰冷的上滑。 “看来你已经发现问题了呢。” 【这件事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大皇子殿下是真的不知情,被普罗旺斯行省总督蒙蔽了。 所以不查之下才让锋岩骑士团全军覆没; 要么,就是大皇子早就知道普罗旺斯行省被教国渗透。 所以他第一时间抢到平叛的任务,然后故意送出这个骑士团,用这样的损失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Bingo,那么现在就是第四个问题,齐格弗里德会怎么选?是按照两种可能性同时查下去,还是直接毙掉第二种可能性,先定下来结果,再去找证据?” 【只能是……先确定这件事是大皇子被蒙蔽了,然后去找证据来撇开干系。】 “好了,那么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请你告诉我,他如果想要找到一个符合逻辑的证据,来证明大皇子奥古斯都那样英明神武的人,竟然会被蒙蔽这么久,他会选择什么样证据? 难道说单纯的是因为普罗旺斯总督每年明面上的「政治献金」,还是说私底下交出的第二份款项?” 【这些都不够,所以只可能是,整个行省的贵族都牵涉其中,他们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黑手,遮盖住了大皇子的眼睛,帮助教国的间谍潜伏,并且在这一次叛乱中主动配合。 否则这样的叛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因为没有人相信你的存在,还有你的手段!这份事实甚至比他们能想象到最不可能的原因还要荒谬!】 “谢谢夸奖,你夸人很好听,可以再多来点,我喜欢。” 克劳德依然惬意的躺在床上。 “接下来,顺利成章的,齐格弗里德先生会发现这个原因竟然是如此的合理。因为这个原因同样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帝国情报局会在这一次事件中的一举一动如此有失水准。不是他们太废物,也不是他们太轻敌,而是这里根本就是敌国领土啊!” 【所以他会主动的咬死这些贵族和教国的关系。无论是出于对大皇子和这件事可能有所牵扯的恐惧,还是出于帮帝国情报局赢得一个体面的理由,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办法。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这些人活下去。】 “正是如此,所以,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和教国的小动作,就会在这些贵族的尸体上画上一个彻底休止符。 因为齐格弗里德不能再查下去了,而且他也不敢再查下去,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 “如何?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主动去说那些话了吧?”克劳德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 “因为这件事是注定的,只是我之前欠缺一个理由来说明罢了,现在既然曼陀菲尔少将给了我一个解释,那么用它来讨好一下这位本就对我有好感的情报局高官,是再合适不过的废物利用了。” 第七十二章 一颗种子 【你真的要这么做?】 “难道说你还有别的办法?” 克劳德手上抓着一把匕首,略带纠结的看着镜子里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自己。 “人们的视线总是会落在自己习惯性落在的地方。但是假如有什么突兀的东西出现在那附近,就一定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有能让老皇帝和我对视的时候稍微分一下心,我就有把握能够蒙混过关。” 【好吧,你不用担心疤痕问题,你的肉体痊愈能力足以让伤口无痕愈合。】 克劳德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垮。 “我姑且问一下,一般来说这样的伤疤,修复时间应该比较长对吧?那以我的肉体素质,恢复的话,大概要几天?” 【这种皮外伤,一天,连疤痕都没有的那种,你要是割的太细太浅的话,可能你把血擦掉的时候就愈合的差不多了。】 “日!” 克劳德人麻了。 “也就是说我每天要提前一点时间起床,给自己的脸上来一刀深一点的,然后等着结痂之后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疤痕就会彻底消失,然后周而复始,直到和皇帝见完面?” 【所以我才问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做!” 少年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克里斯蒂娜你给我等着……” 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摘下眼罩,拿起匕首,然后犹豫着开始在脸上比划来比划去。 【你要是下不去手,我们也许能想出别的……】 “哦,我不是下不去手,我是想看看怎么下刀能不影响我的形象。因为我的脸太嫩了一点,这一刀伤痕最好能帮我增加一点杀气或者是沧桑感,这样比较有利于我在皇帝面前说完想说的话。” 【你连这种事情都要压榨剩余价值的吗!】 —— “齐格弗里德先生!齐格弗里德先生!” 男人抬起头,有点疑惑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是克劳德骑士?我听说你率领你的骑士大队南下清理那些残余的叛军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齐格弗里德稍微有些惊讶,“还有你的脸……” “因为战斗的时候有些操之过急,所以疏忽了一下。不过没伤到眼睛,不过就算伤到了,能抢到这件东西还是很划算的。” 少年露出了有些激动的表情,将一本册子递给了齐格弗里德。 “这是……行省南部港口地区的情报埋设网!” 这位中校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是的,我们在一场遭遇战里发现敌人战斗意志极其顽强。所以我意识到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打起来的时候稍微有些心急,才被对面砍了一刀。” 克劳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疤。 “不过我抢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但是我拿到了这个之后,我就清楚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克劳德从怀里拿出了一件东西,摊在手心里递给齐格弗里德,那是一枚闪亮的教国银辉十字,通常是只有身负使命之人才会的得到的凭证。 “银辉十字……难怪只有南方地区的名单,这家伙不是总的负责人。”齐格弗里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显然已经很满意这份名单了,他拿起那个十字架,仔细端详。 “看来金辉十字应该在那个消失的薰衣草骑士团副团长手上,总名单应该也在那里……不过这样也难能可贵了!” 齐格弗里德转过头来看着克劳德,心里有些感慨,之前路德维希说克劳德骑士气运通天,自己还将信将疑,没想到他居然又能撞上这种事。 虽然只是一部分的名单,但是有了这个,多少可以顺藤摸瓜,把普罗旺斯行省的教国间谍网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你真的是福将呢,克劳德骑士。” 少年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是在说什么。 “这件东西就交给我吧,放心,你的功勋我会告诉殿下的。” “哦哦,好的,那多谢您了,齐格弗里德先生。” 克劳德显然没有想到对方是不是有独吞功劳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似乎想问什么东西,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齐格弗里德有些奇怪。 “也不是……就是,那个,我想问一下,这份功劳能不能帮戈尔曼骑士拿到一块采邑啊? 他麾下有很多战士,都因为伤病和年龄不能再上战场了。所以这一次带他们南下也是为了这个,毕竟他不是帝国人。” 克劳德显然是一副压制着自己羞耻心的样子,期期艾艾的问出了这段话,倒是把齐格弗里德逗笑了。 “询问功劳的大小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克劳德骑士。”男人笑着摆了摆手,“不过这应该是你的功劳吧?身先士卒抢回了这份名单,脸上的那一刀,我相信不会像你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吧?用性命博来的战功,难道就这么送出去?” “那一刀我有把握,肯定不会出事,所以并不算搏命。”克劳德摇了摇头,“而且对方人数也不少,若不是戈尔曼骑士他们也是拼死战斗,这份名单也不可能完好的落到我们手中,这是大家的功劳。” 少年顿了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假如把我算进去的话,可能会被偏向更多的功劳给我吧?毕竟我是帝国的骑士,还是路德维希殿下的麾下。 这样戈尔曼骑士的愿望就可能实现不了了。 那样的话,那些骑士们不知道还要继续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流在这片失去了家乡的世界上多久。”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也不能再上战场,我想要的,也不过只是一片能够赖以栖身的土地罢了,而我的长官拼上性命奔波于战场,只是为了完成这本不该由他背负的责任,我一定也会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助我的长官,让他不再受这份辛劳和艰险。” 齐格弗里德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看着克劳德的脸,直到少年的表情从微笑到困惑。 “克劳德骑士,有时候,你的善良,其实并不会换来同样的善意,更多的只会是利用和嘲笑。”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克劳德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跟随自己的心做出的决定,这是从我决定成为一名骑士后,发下的誓言。” 齐格弗里德哑然失笑。 “心……吗?” 他转过去,挥了挥手。 “放心吧,克劳德骑士,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呃……不是我的愿望吧,那应该是戈尔曼骑士的愿望哎……” 少年嘀咕了两声,然后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向齐格弗里德的背影敬了个礼。 “谢谢您,齐格弗里德阁下!”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营帐里。 “那我还是尽快返回吧,戈尔曼他们还在修整呢,” 克劳德转身想要离开,却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丽娜。 “克劳德骑士!”少女一脸惊喜的看着他,然后立刻就看见了他的伤痕。 “你受伤了!” 丽娜近乎是惊慌失措的跑过来,伸出手就想去抚摸克劳德的脸,被他下意识的躲过去了。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太冒昧了,手足无措的缩回了自己的指尖,脸上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但是很快又被关心的神色盖过去了。 “那道伤……你没事吧,克劳德?” “这个?小伤而已,之前战斗的时候稍微有些不小心了,不过放心吧,没有伤到眼睛,过段时间就能恢复的。” 少年笑着戳了戳自己的伤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有男人的样子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嘛,我感觉勋章在脸上也不错。”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丽娜下意识的说。 “哦,呃,谢谢。”克劳德尴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少女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今天衣服穿多了,身上的温度有点高。 “那、那个,我想说……对不起,呃不是!是谢谢你!”少女有点语无伦次的说道,然后又下意识的看向那道伤疤,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对不起。” 克劳德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 “我已经听阿德林叔叔说过了,你是为了让那些不能再战斗的瓦拉几亚骑士们有一个安家之所,才会这么匆忙的南下作战,对吗?还有这道伤……” 少女此时心乱如麻,从她的内心来说,她很希望戈尔曼的打算能成功。 这些骑士都是最忠诚于瓦拉几亚的人。 但是自己身为那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却连给这些人一个居住的地方都做不到,克劳德为这件事来回奔波,她当然心生感激。 可是作为少女的小小私心,她不愿意看见克劳德这样。自从对方和自己见面开始,一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克劳德不得不一次次的在腥风血雨中翻滚,从第一次见面的帝都夜袭,到这次来普罗旺斯行省的九死一生之旅。 原本丽娜是抱着必死的心才来到这里的。 因为她知道瓦拉几亚人这件事很有可能会掀起很大的波澜,而只要自己死了,就不会再有任何意外了。 她是想要最后见一下自己的国民,然后公开的死去,为所有流浪的瓦拉几亚人画上一个句号,告诉他们,从此可以安然的为他们自己活下去了。 可是克劳德硬是追了过来。 明明自己早就下定了决心,要死在这里。但是当少年满脸疲倦,却强撑着对自己露出笑容,说出那句「我们是朋友啊」之后,她就不想死了,她想活着,想一直和克劳德做朋友,甚至想要更进一步…… 之后的事情峰回路转,她见到了这些一直对故乡念念不忘的忠诚骑士们。 而路德维希殿下也愿意收留所有无家可归的人,甚至答应未来会允许他们向少女效忠。 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却又带来更多的喜悦,这本应是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 但是少女在看到克劳德脸上的那道伤疤之后,梦醒了。 她再次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德拉古丽娜不是一个能享受爱恋的平凡少女,而是一个背负着国仇家恨的亡国公主。 任何和她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对不起,克劳德骑士,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我却还在无耻的享受着你和骑士们为我拼搏来的和平生活……大家、大家都对我有着无限的宽容和宠爱,可是我——” 少女捂着自己的脸。 “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花瓶啊啊啊——” 少女在少年的面失声痛哭,而少年则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过这样的场景确实很吸引视线,很多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丽娜小姐,得罪了。” 克劳德眼疾手快的将少女抱起,然后以磅礴的气势冲了出去。直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他才松了口气,把还在哭泣的女孩放下。 “丽娜,丽娜?你听我说,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相信我,无论是阿德林先生还是艾乐诺女士,亦或是戈尔曼和他手下的骑士们,没有人将复国的重担,压在你的身上。” 少女只是哭泣着摇头。 “相信我,丽娜,任何一个国家,假如亡国之后,活下来的人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肩膀上,那么这个国家,亡就亡了吧。” 克劳德的声音斩钉截铁,丽娜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泪花中反射着阳光,让她觉得有点刺眼,模糊不清的人脸在阳光里对她俯下身子,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恍惚间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父亲温暖的关爱。 “丽娜,任何一个国家,他的存在都并非来自于称呼,而是他的人民,只有人民的心中认可这个国家,并愿意为之慷慨赴死,这个国家才真正的存在。” “不要认为重建国家只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这是所有心中还有这个愿望的瓦拉几亚人,共同肩负的责任,他们不会将这份期待全部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那样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上架感言 说起来,明明是第二次打这段文字,但是说真的我还是没有什么经验。 第一本书遇到的倒霉事之多,只能是不说也罢,三十万字签约五十万字上架什么的都算是小事了。 不过那时候工作和生活都不怎么顺心,写书一半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对几个作品的怨念,一半也是为了舒缓一下自己的郁闷,还真没太在意成绩。要不然不仅郁闷排解不了,书都写不完。 真要说完全不看成绩,那也不可能,虚荣心还是有点的嘛,而且我自认文笔至少能入眼。 所以就像在上本书里说的那样,有一百个人陪我看,我就会写完,结果我还真就写完了,完结时候收藏比均订在16比1。 最离谱的就是完结之后连收藏都没掉超过一百……等于是除了喜欢我书的人,就全是死收了。 所以这本书成绩完全没料到能有现在这么好。 上上周末,我去南京考试,周五上传了一章,六百收藏,然后书上推荐我上火车,等到周六考完一看,不错哎,有一千多了。 然后本书莫名其妙就火起来了,完全让我始料未及,有人叫好的时候,自然也有人指出问题。 首先就是人名略显杂乱。 这我真没办法,我已经下意识的在减少了,比如薰衣草骑士团原团长,还有普罗旺斯总督,这第二幕真正交代的只有两个人名,而戈尔曼和于连也是后面会有戏份的配角,其他的,我只能说,尽量记一下某段时间频繁出现的名字吧,没有频繁出现就说明真正描写这个人物的戏份还没到。 然后就是过于快速的转场。 这个……这个啊,其实是因为我以为我凉了,才把普罗旺斯行省叛乱提前了。 原本救了路德维希之后的剧情是大学和帝都政斗,不换地图。但是因为实在没人看,所以想着我要是继续这么按部就班,那这本书说不定真寄了。所以提前写个爆点出来,结果突然就火了,我也蒙了。 不过大纲没蒙啊,我顺手改过了。 其他的问题好像也不太大,只能请大家多担待了。毕竟我只是一个人,单独的思考总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只能请大家口下留情,讨论归讨论,不要骂人扣帽子什么的。 至于上架,加更是会有的,悬赏也会有的。 24号上架,悬赏开到周末结束,到27号,也就是周一上午我会结算。 100刀片一更,10000打赏一更,2000推荐一更,200月票一更。 (我自己扔的那个宝箱不算啊!) 以上更新都是四千字一更,字数不够就会加更新数来补。 至于上架加更的话,我想换个方式,本书现在的收藏在36000+。 然后我问了群里大佬,他们说原创收订比在5比1算是及格了,我也不贪,能及格就好,算七千吧,周一上午我结算悬赏时会看一下这三天的均订,每高出500均订加1更。 第七十三章 提前的会面 【看起来你似乎对这个女孩有些额外的偏爱?】 “你真的没有扫描到任何人靠过来?” 克劳德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文不对题的问了一句。 【没有。】 “我确实有些偏爱,但是这种偏爱没什么意义。就像是一只小猫,撒娇了我会摸一摸,饿了我会喂一喂,但这是工作之外的调剂罢了。 我说那些话的确也有提点她的意思。但是究竟能不能对她有效果,那我就无所谓了。毕竟只是一个被责任压迫到濒临崩溃的女孩罢了,只有继续活着就好了。” 【你和丽娜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直都在让我不断的扫描周围有没有人靠近,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点奇怪,她的那位父亲,难道真的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点底牌了?” 克劳德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当年瓦拉几亚被灭国的时候,加拉帕什都能藏下一整支骑士团,怎么瓦拉几亚皇室反而全军覆没? 从那个弗拉德大公的命令也能看的出来,他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灭国已经无可避免了。 但是为什么就单纯的救出来一位公主?那些最后的手段呢?一个国家最后的底蕴呢?我可不相信就只有那两个骑士团。” 【所以你才会对她说那么多?】 “是啊,而且我感觉我的表演全无破绽啊,但是自始至终都没人来接触我。” 克劳德的表情有点纠结,不过很快他就不在乎了。 “算了,毕竟这种事情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也许她父亲真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后裔不用生活在教国的掌控之中呢。” 克劳德悠哉悠哉的继续向南方进发了。 —— 在帝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历时两个月之久的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终于在获月落下了帷幕。 原普罗旺斯总督,身为帝国重臣,竟勾结教国,妄图裂土封王,行省内贵族大部分都被其收买,前后持续时间竟长达十年之久。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教国势力几乎遍布整个普罗旺斯行省。 最终,有一群流浪于帝国的瓦拉几亚骑士们,被教国当成流浪骑士招揽,而对方早已对教国恨之入骨。 所以直接杀死对方,并选择将事情闹大,总督深恐计谋败露。故而选择把他们扣上叛乱的帽子,并出动大军将其围剿,却没想到被对方逃出生天。 面对帝国即将到来的问责和平叛军,普罗旺斯总督选择孤注一掷,直接伙同教国掀起了全面叛乱,并利用锋岩骑士团不知其真面目的原因,里应外合,导致锋岩骑士团全军覆没,三万帝国步兵沦为阶下囚。 于是普罗旺斯总督得意的认为自己已经不可战胜,将大部分军队集结于首府埃克斯城,准备据守城池,等待教国出兵。 帝国三皇子路德维希奉命出征,在得到了瓦拉几亚骑士们的情报之后,他没有贪功冒进。 而是命令瓦拉几亚人埋伏于城内的叛乱大军内,等到大军前进至首府埃克斯城下,猛然暴起夺下城门,以闪电骑士团为先锋,迅速攻占整座城市,并将叛逆的薰衣草骑士团全歼于城内,原总督见事败,连自己和城主府一起焚烧为一片焦土。 斩断蛇头之后,面对四方乱军,路德维希以精锐骑士大队快速突袭信息闭塞的各地叛军首脑,无数被裹挟的平民和士兵,纷纷望风而降,叛乱遂平。 “这一次离开帝都办事,做的不错,齐格弗里德卿。” 男人半跪在皇帝面前,脸上满是恭顺。 “陛下吩咐的事情,臣自当尽心尽力。” “哦?我还以为你会夸奖一下路德维希呢。” 皇帝放下齐格弗里德的呈递的公文。 “不过也对,毕竟在普罗旺斯这件事情上,你有在对奥古斯都示好的呢,那当然没必要说路德维希了,对吗?” 冷汗瞬间就浸透了齐格弗里德的内衬,他连忙双膝跪下,把头伏在地上。 “陛下,臣绝无此意!” “哦?那我怎么没看到关于普罗旺斯总督和奥古斯都关系的奏章呢?” 皇帝将视线投向齐格弗里德。 “陛下的命令是,让臣将教国在普罗旺斯行省的势力连根拔起,并未让臣去调查奥古斯都殿下有关的事情。 所以在没有找到任何实证的情况下,臣不敢去查!如果陛下现在下令彻查殿下,那么臣自然立刻去办!” 齐格弗里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起来吧。” 男人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不错,还记着情报局的铁律。” “从加入情报局的那一天起,臣时时铭记心中!” 齐格弗里德赶紧说道。 “那朕要是真的让你去查奥古斯都呢?” “那臣自然严查下去!” 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 “哦?你要怎么查?”皇帝仿佛是来了兴趣,又像是在考校。 “陛下,臣是二处处长,故而人手眼线皆在帝都之内,普罗旺斯行省臣鞭长莫及。所以即使陛下下令彻查奥古斯都殿下,臣也没法从那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齐格弗里德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开始陈述自己的计划。 “所以臣当然要从帝都查起,奥古斯都殿下和原普罗旺斯总督之间,确实常有书信往来,这些都是走的官面渠道,臣会先查验这些,然后着重查找在叛乱前夕,从帝都到普罗旺斯的一切消息渠道。 因为这样大规模的全面叛乱,不可能是那个总督自己能决定的,一定是支持他的势力点了头。所以若是有痕迹,那么便是在此处。” “看来,当年把二处交给你,朕确实没选错人。” 皇帝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满意的情绪。 “继续好好做下去,不要像三处处长那样,拿些不该拿的东西,交往一些不该交的人。” “臣遵旨。”齐格弗里德再次跪下,然后有些迟疑的抬头,“那……陛下,臣是否要严查奥古斯都殿下呢?” “不用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皇帝冷哼一声,“教国的手,伸的还真是够长的,居然能将一个行省变成他们的自留地!这件事你毕竟亲身经历过,有些经验,回去写个提案上来,朕要好好的把帝国各个行省都洗一洗!” “臣遵旨,臣请告退。” “去吧。不,等等。” 皇帝挥了挥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路德维希这一次表现怎么样?朕要听实话。” “殿下的确不愧于在军中征战十余年之久,臣作为一名密碟,听着殿下的军事命令。虽不太懂其中深意,但是却颇让人震惊于其才华。” 齐格弗里德恭敬的说道。 “军事才华,朕对他是放心的,但是这政治上……他跟约阿希姆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还有荣格,让他教育一下皇室礼仪或是骑士风骨还行,可要是说,在这官场之上帮路德维希开出一条道路,那还不如让他这把年纪进阶成为龙灭魔导士,可能性还大一点。”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齐格弗里德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始装死。 “算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齐格弗里德以尽可能快的速度离开了宫殿。 一名老人从阴影处走出,坐到了齐格弗里德觐见处一旁的椅子上。 “他撒谎了吗?” “未曾。”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 “当年之所以选他做帝都的情报局首领,也是因为他够忠诚,也识趣,但是又不像汉弗莱卿那么「识趣」。毕竟是帝都,既不可过于严苛,也不能被人轻松的疏通门路。” “汉弗莱那家伙……我始终不明白,陛下是看重他哪一点,才让他去做了四处的处长。” 皇帝露出了一丝笑意。 “汉弗莱此人,不可担任重臣之位,但是若是做次长。不论是陆军部、海军部,亦或是军需部、财政部,都会抢着要他,而要是他自己愿意,外交总长的位子,朕也不是不能给。” “陛下竟如此看重他?”老人有些讶异。 “当然,朕对他的能力从未怀疑过。” “什么能力。” “糊弄。” “陛下说什么?”老人目瞪口呆的看过去,而皇帝陛下此时的笑容显然是真的带着笑意。 “就是糊弄,他有一种天生的结党能力,总是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和他利益相关的人,而偏偏还是对方主动认为他是自己一方的人,处处在为自己考虑。” “所以,朕不能让他去其他部门做重臣。但是以他的能力,去做次长的话,又能让总长不知不觉的被架空。这种人很难安放好他的位置,但是又确实很有才华,让朕舍不得弃用。” 皇帝摇了摇头,然后大笑起来。 “所以朕最后决定,把他扔出去祸害别的国家去,他不是擅长和所有人搞好关系吗?那就让他去,他想怎么施展才华就怎么施展吧,他想要去架空谁就去架,朕期待的是他最后的答卷。在此之前,不会强求他给做出什么成果。” 老人点了点头:“还是陛下深谋远虑。” “不说他了,那个被路德维希推荐成为蕾蒂希娅守护骑士的少年,查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履历清白,父亲曾是帝国老兵,因重伤离队,没多久就过世了,母亲悲伤过度,不久也去世了。” 老人从怀里拿出一封密文,恭敬的递到皇帝手中。 “你观察过他吗?” 皇帝接过来,却没有翻看。 “在帝国军事大学里,观察过一段时间。毕竟是路德维希殿下从外面带回来的。” “结论呢?” “有心气,却没有多少傲气,有天赋,却依然勤奋刻苦。假如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那么确实是一位优秀的骑士,算上天赋的话,很有可能是未来帝国一员大将。” “假如?”皇帝眯起了眼睛。 “是的,这唯一的疑点,就在于他的家族。他一直说离开祖地是为了振兴家族。但是我们查阅了他父母族系,以及近百年来没落的各个贵族,却并未发现与他的家族,而且他也从未展示过他的家族纹章,所以可能,他的姓名是伪造的。” “那就先让他来见见,在见面的时候,好好问问吧。” 皇帝平淡的下了定论。 —— “陛下要见我?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要准备凯旋仪式和庆功宴,让我们在帝都之外驻扎一天吗?”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荣格,一脸奇怪。 “我也不明白,但是皇宫里传下来的旨意,陛下召你觐见。” 荣格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来传话的甚至不是近卫或者宫廷侍者,而是法师团的人。 “只有我一个?没有别人?” “没有,来的是一名宫廷法师,你跟他一起进宫即可。” 荣格摇了摇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 “记得,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想想我询问你的那次问话,我来不及细说这个测谎的手段,这个手段还是我在宫中学到的,肯定使他们用的更加熟练。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哪怕你不想当守护骑士,陛下问了,你也要实话实说。” 克劳德听着他的话,脸上也有点紧张起来,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好的,我一定会记住您的教诲。” 他想要故作轻松的笑一下,只不过看上去有点难看。 毕竟还是年轻人,见到陛下总还是紧张的。 荣格这么想着,又悄悄的凑到克劳德耳边叮嘱起来。 “你要是觉得看着陛下会让你太紧张,说不出话来,就单膝跪下,把头低下再说。” 老人说完,就看见克劳德脸上一阵不自然,然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这样不算失礼啊。” 他摸着自己的伤疤,语气里带着莫名的意味。 “当然不算,皇帝陛下之威严,又岂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轻易承受的住的?”荣格笑起来,指了指外面的马车。 “那就是皇宫的马车,快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第七十四章 一 腔 热 血 克劳德看着眼前沉默带路的法师,心里多少有点无奈。 在坐马车的途中,他问了好几个他经过仔细斟酌才提出来的,完全合理合规的问题。 但愣是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对方只是摆着一张死人脸盯着克劳德,像是怕他逃跑一样,然后克劳德也被他的视线干沉默了。 直到跟着这位法师下了马车,才终于拜托了这份死人凝视,无惊无险的走到了宫殿前。 “陛下,克劳德·卡奥斯已带到。” 一个老人走了出来,他看了克劳德一眼,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那个年轻的法师吩咐道:“你下去吧,接下来我来负责。” “是!” 法师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跟我来。” 克劳德心中一动,对方看自己的那一眼,明显是认出来自己是谁,说明之前一定是观察过自己一段时间。 但是少年对这个人却没有什么印象。 【在学院里,他是一名教授,对你的关注略多于对平常学生,却没有前来搭话询问,或是有任何异常举动,所以我没有汇报。】 克劳德在心中默默点头,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假装不知道的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的走进宫殿,直到前面的老人停下脚步,行了一礼,随后站到一边,克劳德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就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臣克劳德,见过陛下。” 他马上单膝跪下,视线低垂,恭敬的说道。 【和荣格一样的魔力侦测,只不过更加全面,而且似乎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克劳德在心里一阵腻歪荣格之前一脸严肃还真骗到他了,合着就这啊,还是老一套。 “起来吧。” “谢陛下。” 克劳德站起来,只是视线还顽固的黏在地面上。 “怎么不敢看朕?” “回陛下,臣有些紧张,在入宫之前,荣格先生提点过。若是被陛下的气势威逼的说不出话来,就低下头,这样不算失礼。” “哼,那朕若是让你抬起头来看朕呢?” 克劳德将视线上移,看向这位皇帝。 一头老当益壮的狮子。 这是克劳德的评价,只是让他觉得有点奇怪,荣格也是,刚才的老法师也是,这位皇帝连自己带手下,都有什么越老越健硕的BUFF吗? 他再次把视线垂了下去,却把腰挺直了。 “怎么?不紧张了?” “回陛下,还是紧张,但是臣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觉得一直盯着陛下看,太失礼了。”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不把自己的真名说出来,才是更失礼的事情。” “那确实很失礼。”克劳德点头认同到,然后抬起头,却发现皇帝在盯着他。 “陛下……在说臣?” 克劳德甚至没让系统作假,因为他现在确实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假名了。 坏了,难道我才是替身? “难道不是?朕可不知道,有哪个贵族是姓卡奥斯的,你还一直说要振兴家族,难道这是你的真名吗?” 皇帝也皱起眉头,耳边的密语告诉他,眼前的少年确实很困惑。 “臣……确实是叫克劳德·卡奥斯,并无其他的名字。至于贵族身份,那确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克劳德立刻在心里疯狂逼逼系统。 “你那个老板做事这么不靠谱?给了我个假身份?” 【是真的,你那个家族纹章拿出来可以作证,查的到。】 “陛下,臣有家族纹章,可用其考证。” 卡尔得到示意,立刻走到了克劳德身边。 少年小心翼翼的摸出那枚贴身的纹章,递了过去。 “这是……一朵枯萎的花?” 卡尔有些诧异,纹章刚一入手他就知道肯定是真的,而且是那种非常古老的传承纹章制作手法,里面甚至奢侈的掺杂了一些秘银来维持它不受磨损,这很有可能是大陆纪元年,初代先帝和教皇分封时留下的。 贵族中用花作为家族纹章的确实不少,但是谁会用一朵枯萎的花? 这也太没有品味了吧? 等等,帝国成立时的家族……枯萎的花……凋谢的鸢尾花!? 卡尔的眼神里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他将纹章还给了克劳德,对着陛下点了点头,随后用密语告知自己的猜测。 皇帝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看着克劳德的脸,发出询问。 “你脸上的伤,是在普罗旺斯行省留下来的?尽快用点药让他它恢复。要成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面容还是很重要的。” “也许过段时间才能好,也许好不了了。” “为何?” “大概是因为满怀怨恨的刀锋所划出的伤口,很难愈合吧。” “怨恨?”皇帝饶有兴致的询问,“教国的人,怨恨你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砍伤臣的,并不是教国的人,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一个被教国迷惑和鼓动之后,选择叛乱的平民。” 克劳德平静的说道。 “一个平民就能砍伤一名公正骑士?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不然朕倒是有点怀疑,你能不能胜任守护之任了。” “陛下,臣无可解释,但是陛下若是能容许臣问一个问题,那么臣也许还能有解释。” “说。” “一个没有魔力、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平民。甚至他的手在此之前握过的兵器只有农具,他是为什么能有胆量和决心,拿着一柄剑,砍向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的?” 皇帝眯起了眼睛。 “是因为教国的鼓动?” “那臣的解释是,臣当时大意了,所以确实难以承担守护公主的职责。” “哼,朕敷衍你,你便敢来敷衍朕?”皇帝冷哼一声,“那朕就给你一个答复,可要是你的回答让朕不满意,那以后就好好学学,该怎么握着农具吧。” 皇帝站起来,目光凌厉的直视着克劳德。 “是因为那些贵族的压迫和剥削,让他们觉得,已经活不下去了,只有叛乱才能有一条生路,而这条生路无论多么短暂,都比继续当那些贵族的领民要长!” 大殿角落的阴影里隐隐约约的有响动,似乎人影绰绰,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现在,告诉朕,为什么你会受伤。” “臣的回答是,臣必须要承受这一刀。” 克劳德单膝跪下,垂下头颅。 “遵循骑士的铁则,我本应保护弱小,维护公正。这是身为一名骑士,我的内心要求我做的。 但是身为一名帝国军人,我必须铲除一切与帝国为敌之人,更不用说背叛帝国之人。 所以我承受这一刀,是因为我知道这是身为骑士的耻辱。然后我杀了他,因为我知道这是身为军人的职责。” 宫殿之内,一片寂静。 皇帝眼中的怒火尽去,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戏剧,他第一次带着欣赏的眼光,审视着克劳德。 “把头抬起来。” 少年的抬起头,和皇帝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对触怒皇帝的恐惧,或是对威严的敬畏,有的只是平静和坚毅。 “你不怕朕真的废了你的骑士天赋?” “怕,但是臣不能因此向陛下隐瞒自己的心。” “到底是年轻人,卡尔居然会说你没什么傲气,看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皇帝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然后重新坐在帝座之上,抬了抬手,示意克劳德站起来说话。 “这么说,你对那些平民,颇有同情之心?” “陛下,臣现在依然是平民,只是运气好点,有些骑士天赋罢了。”克劳德站了起来,却没有再把头低下。 “臣年幼时也跟着父亲种过地,因为家父军人的身份和军功。所以能免除部分赋税,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臣见过那些收税官来到田间地头时的场面,一个老农,面对比他年轻的多的官员,跪倒在原本属于他的土地上,神情卑怯却又带着讨好,只为了能多得到一点,自己辛苦了一年后收获的劳动成果,身后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温顺的跪在那里。 他们在等候着最后的审判,因为那决定着他们能不能不受饥饿的等到下一次收获,而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皇帝没有说话。 “我的父亲会接济一些实在没有粮食的人。但是他却从未对帝国的赋税提出过任何抨击和质疑,他告诉我,帝国需要这些粮食,东南西北,四处皆敌。 所以我从未怀疑过,因为在帝国内享受和平,那么自然也该为军人们提供一些代价。但是这一次前往普罗旺斯行省,看到的一切,都让我有些迷茫。” “那些土地,肥沃的土地,却在春耕时无人耕种,荒草丛生,我去问过幸存者,他们告诉我,那是贵族从他们手中夺走的土地,他们可以去耕种。 但是一年到头,一名青壮能落到手中的粮食,只够他一个人过冬,然后第二年再去贵族的土地上耕种。但是为了家人,没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克劳德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垂下头,一副静候发落的样子。 “你在指责朕?” “臣只是在伸冤。” “在这罗马宫中,为平民伸冤,你是第一个。” 皇帝看着克劳德,语气中却意外地没有问责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 “臣希望陛下在处理此次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的时候,能放过那些被蛊惑的平民!” 皇帝轻笑起来。 “可是你要知道,克劳德卿,就算朕下旨赦免,那些土地上原来的贵族们,就真的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克劳德一下子愣住了。 “这、这个,毕竟也是一次叛乱,他们好像也有死伤,我想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他们应该、应该不敢再这样压迫平民们了吧?” 他结结巴巴的说着,额头上有些冒汗。 “哼,下去吧。” 克劳德茫然的看着皇帝,然后稀里糊涂的行了一个礼,一边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说话,一边慢吞吞的向殿外挪。 然后直到他走到门口,似乎也没想出要怎么说话,只能颓然的垂下头,有点灰溜溜的离开了。 皇帝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克劳德的一举一动,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还真是年轻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仅凭着一腔热血,就敢在大殿之上和朕争论,却连该怎么处理这件事都没想好——你说,这种人怎么能堪大用呢?” 皇帝的批评毫不留情,却听不出任何不满。 “所以,才需要陛下好好磨练磨炼才是啊。” 卡尔微微躬身,心中也有些讶异,陛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了。 “你能确定吗,关于他家族的事?” 皇帝的手指敲打在 “臣可以确定,这种古老的纹章对于非血脉传承者,是有着魔力排斥的,克劳德一直贴身携带,这枚纹章却依然完好无损。 所以一定是真正的继承人,详细的描述,请允许臣回去调出皇家图书馆内的书籍进行比对,晚点时候会将消息呈递给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卡尔的说法。 然后他又看起来有点头疼的扶着额头。 “不过,这主与臣倒还真是般配,都是心走在脑子前面的人,办起事来一个顶两个,可怎么就不能多思考思考呢?路德维希的手下,不会都是这副德性|吧?看来确实是需要好好磨炼啊。” 可老人却分明看见,皇帝唇角的笑意仍未消散。 “不过这一次,他的愿望,朕倒是真的能替他实现——普罗旺斯叛乱,朕本就没想着要处罚平民。至于那些贵族,哼,他想不到的事情,朕早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皇帝的脸变得冷厉起来。 “既然平民和贵族只有一方能活,那就选择一方能活下去就是了!去告诉齐格弗里德,普罗旺斯行省的贵族。无论是否牵连教国,只要是有罪者,一个都不许放过!全部从严惩治,不得姑息!” “遵命,陛下。” 第七十五章 各方反应 “克劳德骑士。” 那个死人脸法师拿着一个盒子,喊住了克劳德。 “额,您好,法师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迷茫的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一副正在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是陛下赏赐于你的皇室秘药,可以抹去伤疤,不留下任何痕迹。” 法师将盒子递给他。 “谢谢皇帝陛下的馈赠。”克劳德有点哭笑不得的拿过盒子,“那再见了,法师先生。” “我叫海因里希。” 然后出乎意料的,海因里希向他行了一个礼。 “您这是……” “我也是平民出身,在那之前,也曾经忍饥挨饿。”死人脸法师平静的说道,“我早已效忠于陛下,所以只有敬意可以给予你了,骑士先生,希望你能永远不忘记你今天的行为。” 海因里希说完,毫无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克劳德看着手里的盒子,歪了歪脑袋,当场打出一个问号。 “所以你跟老皇帝都是傲娇?” 少年吐出一口气,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向还在等着他的马车走去。 【没有任何人在监视你了。】 “好耶!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么顺利!”克劳德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整个人都瞬间放松了下来。 “这下好了,以后就能彻底和这道伤疤说再见了,以后去见皇帝陛下,就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眼睛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皇帝没有对你心生厌恶?】 “今天来之前我最大的担忧就是,皇帝不会信任我。但是看见那个老法师的时候我已经心里稳了一半了,而他询问我贵族身份和姓氏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 老皇帝早就调查过我了,他这次喊我来是为了验证我到底是否可靠的,所以在你告诉我这个身份绝对会被认可之后,我才敢那么「放肆」的说话。现在的一切都表明,我的表演非常成功。” “瞧见这个了吗?皇帝之前可是说过,成为公主的守护骑士也是需要面相的,现在送来这份秘药,意味着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他已经默认我现在的身份,就是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了!” 克劳德摩挲着这个盒子,这将是未来数年内,他无形的护身符。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会厌恶我?作为一个看了几十年政斗的老头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 到了这种年龄段里,老谋深算才是他看到厌烦的类型。对他来说,最喜欢的就是我这种年轻人的热血澎湃。尤其是一个愣头青为了帝国的未来而不顾一切的抒发自己的谏言。” “而我刚才在大殿上的一言一行,不仅完美的符合我原本一直在营造的正直骑士人设。 更妙的是,偏偏我还将对帝国的忠心,凌驾于自己的骑士精神之上。一个充满热血的爱国青年,这才是足以让他认可我的重要设定!”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我明面上的身份可是一个骑士天才,一个绝对值得投资,而且必然能有丰厚回报的天才! 无论是我的骑士天赋,还是军事天赋,都会让他觉得我是一块璞玉。对老皇帝来说,看着这么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不断碰壁。 然后在他的提点之下,一步步磨去身上的青涩,最终让他成长为国之栋梁——这件事所带来的成就感,才是对他来说最具吸引力的!” 克劳德对系统解释的声音显然已经欢快了起来,他甚至不得不假装闭目养神,才能不让自己露出任何表面上的情绪波动。 “所以你瞧,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从此以后,只要我的人设不崩坏,无论我干什么事,只要不损害帝国的利益,那么老皇帝,就会心甘情愿的为我兜底! 因为只要不是叛国,任何错误在他看来都不会值得一提,反而能激发他教育年轻人的想法。他正在等着我碰到头破血流,再来训斥和点拨我呢!” 【你就不担心太出挑了?】 “当然不担心,因为我太「年轻」了啊,他不会缺乏耐心的。接下来只要老皇帝没什么大病,我就能够在帝国军事大学度过平稳发育的四年,等到我真正离开学院,他才会觉得我已经做好受挫的准备了,开始给我安排一些乱七八糟的磨炼。” 克劳德甚至高兴的在心里哼起了好运来。 【我觉得你想留在学院里好好上学的愿望,还得看路德维希愿不愿意才行。】 家乡的小调戛然而止。 —— “叩叩叩” 正在书房里看着手里文卷的奥古斯都皱起眉头,他已经下令除了父皇召见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那些侍者显然是没什么胆子敢因为别的事情来找他。 “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影让大皇子瞳孔微缩。 “这一次真的是损失惨重啊,奥古斯都阁下。” 长袍人的声音让男人眉头皱了皱,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个人声音里带着轻佻的意味。 在此之前,他甚至很怀疑这个人究竟有没有人类的感情。 “这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教国的菁英「圣骑士」于连阁下,可是把普罗旺斯行省好好的折腾了一把,现在整个普罗旺斯都没有我的人了,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奥古斯都的声音里带着森冷的杀机。 “请您务必原谅我们的这份失误,这并非我们原先的想法。毕竟殿下的要求是,让我们将帝国的视线从路德维希遇袭这件事上挪开,好让您安然的处理那些因为变数导致的痕迹。 所以原先我么也并不想要闹这么大,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叛乱才是我们想做的事。甚至这场叛乱都不应该完全暴露我们教国的存在。”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完全是一件意外?”奥古斯都的声音变得听不出喜怒,“可是那位叫于连的骑士,不是接受了丰厚的奖赏吗?” “那是他最后的荣耀了,从此他再也别想进入教国高层一步,一个连形势都判断不好的家伙,没这种资格。” 长袍人微微躬身,“这件事虽然是意外,但是终究是我们的失误导致的,为了不让双方之间的合作出现裂痕,我这次是专门来向您道歉的。” 奥古斯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这个神秘的家伙,等着他后面的话。 “作为道歉的诚意,我们会立刻声讨帝国包庇境内的瓦拉几亚余孽,这是对人类一族的不负责任,这件事不会平息,我们会继续闹大,闹到这件事完全和您脱开干系,摆脱您的一切嫌疑。” “不够,这一次我损失了整个普罗旺斯行省,这份收入占到了我个人财政的一半以上,接下来我要对付在军中势力甚至能略压我一头的路德维希,金币更是不能少的。” 大皇子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殿下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长袍人显然也知道这样的筹码绝无让对方满意的可能。 所以很爽快的让奥古斯都来提条件。 “资金支持。” “只怕无望,就算把我领导的机构全年得到的预算都交给您,也不可能弥补这份空缺。”长袍人两手一摊,摆明了就是要钱没有。 “那就去让你的上司,给你拨发更多的预算。”奥古斯都显然没有要跟对方讨价还价的意思,“而且我要更多,因为这最多只是止损,你们的赔偿必须另算。” “我会将您的要求带给我的上司,请问还有吗?” 长袍人拿出一个本子开始记录。 “你们必须对路德维希的势力展开间谍渗透,现在你们在他军中的探子必须全部交给我来接收。” “前一个没问题,后一个不可能。” 长袍人继续奋笔疾书。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奥古斯都的声音很冰冷,“你们要我登基之后全力支持教国东征。所以你们能的得到东西远超你们付出的。尤其是之前你们对我的投入,很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不是约阿希姆自败,我甚至连压倒这个只用一条腿走路的家伙都费劲。 现在路德维希正在接手他哥哥的政治遗产,现在的他可是官场和军方两条腿走路的家伙。” “好吧好吧,这件事也能商量,只不过您要知道,我们之前对路德维希的渗透非常不足。 所以没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对教国忠心不二的,所以只怕殿下要了也不好用。” 长袍人好心的建议道:“倒不如殿下等我们开始全力渗透之后,取的一定成绩的情况下,将这个谍报网交给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要多久?” “至少三到四年。今年利用现在略显混乱的朝局混入路德维希麾下,要取得信任,还要有至少一个中层的位子,短时间肯定做不到。” 奥古斯都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欲速则不达这种事他也明白,对一方势力的渗透本身就是一件水磨功夫。 对方说三四年,只怕三四年后能有几个打入中层的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殿下怎么这么急着要我们的情报网?这种东西可不好隐藏,要是被您的那位首席谋臣知道,只怕是会被连根拔起。而我们之间的隐秘合作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长袍人抬起头,视线带着诡异。 奥古斯都压抑住自己心脏的跳动速度上升,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让他发现,只不过我现在资金紧张,对路德维希的渗透自然没法展开。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借助你们的力量动手。” “是吗?可我怎么听到消息说,那位与我等交手良久的帝国情报局三处处长,死的好像很凄惨?而且好像整个他那一系的人,从上到下都被清洗干净了?” 长袍人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这么重的处罚……我可不记得我们有成功收买过他,倒是殿下您,通过普罗旺斯总督,和这位三处处长,似乎有些来往?” 奥古斯都的眼神第一次阴沉下来。 “别这么看我,殿下,我相信帝国情报局高层的职业素养。身为最高统治者直属的狗,怎么可能和下一任的某个继承人交往过密呢?一定是我哪个手下成功把他收买了,对吧?” 长袍人摆了摆手,好似在求饶,又好似是在嘲讽。 奥古斯都在心中再次把对方的威胁程度提升了一档,然后冷着脸怒喝:“有话就说!” “您手下的情报能力,现在应该下降的很可怕吧?不要说对路德维希展开攻势了,就算想要去仔细审查约阿希姆还有没有什么暗中力量,应该也已经做不到了吧?” 长袍人记录用的那张纸撕下来,轻轻走到一旁的火盆,手一松,这张记载了奥古斯都所有要求的书页,轻飘飘的落下,然后被焚烧成一片灰烬。 “我想,是时候展开与您的更深层次合作了,奥古斯都殿下。就像您说的,在此之前我们的付出一直和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成正比。 假如我只是一名商人,我会自鸣得意。但是作为一名情报人员,这样的条约只会让人心生惶恐——因为不等价的条约,就意味着他被遵守的可能性越低。” “所以终于能轮到我们有一个增加交易筹码的机会了,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因此再向您提出追加条件,依然是原先的盟约,只要我们助您登上帝位,您就会和教国合作,全力东征,一举荡平所有的异族。” 奥古斯都脸上阴晴不定,他有些犹豫。因为正向之前说的那样,他确实没准备履行和对方的条约。但是假如要加深合作,那就完全不同了。 在双方之间的犬牙交错中,对方或多或少的会抓住一些自己的把柄。 虽然对面也会露出一些把柄,但是在帝国境内,这些把柄的威胁程度,对两方所能构成的威胁,显然是不成正比的。 第七十六章 进入视线 “不可能,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有深入合作,最多做到情报之间的互通有无,我绝不会冒着被情报局发现风险做这种事情。” 奥古斯都一口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果然不行啊,不过也对,毕竟殿下登基之后,情报局可就是您的了,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我们吧? 要是和我们牵扯的太深,只怕是会出大乱子呢。那就让我们各做各的吧,接下来,我们会如您所愿,将安插间谍的重心从约阿希姆殿下变成路德维希殿下,还请您务必有些耐心,静候我们的佳音。” 长袍人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本子上再次撕下一张纸,递给了奥古斯都。 “至于您之前提出的普罗旺斯行省的损失,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补偿——想必您也能明白,直接的资金注入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可操作范围内,为殿下您准备一些方便还是没问题的。” 奥古斯都看着那张纸上的话,略有不解。 “古腾堡·巴尔先生是一位出色的商人。可惜的是,狭小的市场反而让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殿下,只要您让古腾堡带着这张纸去吕贝克,找到这家商盟的成员,他们就会为您手下的商队敞开无数条经商通道的。 从商盟的群岛到北边兽人的嶙峋山脉,从教国的法术道具到精灵们的艺术品,只要您想收购的、想销售的,什么商品我们都能处理,什么地区我们都能抵达。” 长袍人解释道,但是这些话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再次拨动着奥古斯都的怒火。 对方显然是早就拿捏准了自己会提出什么条件,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甚至连自己会拒绝对方情报合作的提议都清楚,才会早早地将这张纸写好带来,之前记那些东西不过是作秀,现在想来那样的行为反倒是显得更加嘲讽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殿下,希望我们之间的秘密条约,可以一直被双方遵守下去。” 长袍人没有鞠躬,或者说,他的鞠躬里不会包含任何敬意。所以很以往一样,他径直推门离开了书房。 只留下大皇子殿下,看着那张撕下来的纸,额头青筋暴起。 “说是道歉,其实是来给我示威,展现他们的实力,告诉我不要再追究普罗旺斯的事情……然后再扔出这张纸给我提供补偿,哼,教国倒是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他已经咆哮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但是他依然无法拒绝这份补偿。 之前所说的并非全是虚妄,普罗旺斯行省的收入占到奥古斯都麾下一半确实太过夸张。 但是这一次损失对他来说,不单单是钱的问题,现在情况已经不只是伤筋动骨了,而是结结实实的断掉了一条胳膊。 普罗旺斯总督这个位子,确实手上能过的东西很多。但是可以留下来送给帝都的,却是不多。 原因很简单,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要送进都灵行省,为大皇子结交军队里的「朋友们」。 然后再算上帝国财政税收,各个贵族自己还要私留分账,真正每年上交给奥古斯都的资金,并不甚多。 可是一旦失去了普罗旺斯,有两个问题就突然出现了。 首先,最要命的一点,奥古斯都失去了一个合理合规的将手伸进帝国最重要军区的办法,从此都灵行省对他来说几乎是被隔离了,没有普罗旺斯这块窗帘,他身为一个皇子。难道敢向那里公开送礼贿赂,和将军们交流感情? 其次,一大票被他用利益勾连,原本已经全面效忠于他的普罗旺斯地区贵族们,这次直接被老皇帝一锅烩完了,几乎是家家都被满门抄斩,整个普罗旺斯瞬间就成了皇帝的直属土地。 这两点加在一起,直接导致了奥古斯都自己手上的势力缩水极为严重。 他虽然得到了大贵族们的支持,但是他们手上的实力和自己手上的实力,这点区别大皇子当然是懂得 以至于和上面两点比起来,他暗示普罗旺斯总督给帝国情报局三处处长送点钱,导致这个刚刚对他展露了一点善意的处长被吊在皇宫外风干这种事,几乎算不上什么了。 皇帝杀的很狠,却禁止其他人继续查下去,这就表明这件事到此为止。 虽然这也有自己真的只是单纯想要送钱,让对方在普罗旺斯地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不过到底是被按下了。 “这段时间有点操之过急了吗……情报局和普罗旺斯,都是严厉的警告啊!” 奥古斯都揉着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然后让脸色舒缓下来,站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来人。” “殿下,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去把古腾堡请到我的庄园里来。” “是,殿下。” —— 长袍人坐在马车里,看着一个侍者从大皇子的庄园里,骑着马匆匆离开,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是。” 马车缓缓移动,随后车内的女人将窗户一关,施展出静谧结界,静静的看着长袍人。 “好了,我们的奥古斯都殿下已经上钩了。” 长袍人懒洋洋的靠在柔软的靠垫上,这样的动作倒是让女人吃了一惊。 虽然几个月以来,这位上司的种种行为确实越来越像人类了。 但是像这样自然的懒散,依然会让习惯了以前冷厉上司的她,有种虚幻无比的感觉。 “上钩?您之前不就说过,奥古斯都不可能答应和我们之间展开更多的合作,那些商路才是您准备给奥古斯都的补偿啊?” 女人有些疑惑的询问。 按理来说这种话不应该是一个老牌情报人员该问的。 但是很奇妙的一点在于,这位掌管整个教国情报机构的大人,有一个很古怪的爱好,那就是设计完一件事之后,有时他会找人详细的说一遍。 “我的老师告诉我,如果一个计策实施的没人知道它实施了,那才算成功,不过代价是让策划的人很没有什么成就感。 所以有必要的话还是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好好解释一遍,这样至少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女人还记得当年还是个小女孩的自己,听到这个解释之后也是一脸懵逼。不过她还是牢牢的抓住了重点,也就是「值得信赖的人」。 所以她从未结党,也从未和任何人交往过密,换来的,自然是在教国看着无数人对她充满敬畏。 因为谁都知道,她的身后站着那位大人。 不过其实她只是在听着这位大人冰冷的叙述,自己的提问和恭维都没法得到任何回应,不过她从未在这两件事上懈怠过。而反倒是最近,长袍人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变得满意起来。 “确实是补偿,但是那也是一个鱼饵,而这份饵料会足到这条大鱼无法拒绝的地步。” 长袍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知道我们和大皇子之间的合作,其实是瞒着所有人的吧?” “没错,连奥古斯都自己麾下的首席幕僚,莱希特都瞒着。” 女人恭敬的回答道。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女人眉头微微皱起,仔细回想起那位老人的资料。 “我记得莱希特好像是一心为国,他愿意效忠奥古斯都也是因此。只不过为人嫉恶如仇,对可能会不利于帝国的任何事都深恶痛绝。所以我们初次接触就避开了他,而这位大皇子也不曾将我们的事情主动告知。” “是的,这就是对奥古斯都的第一个试探。假如他真的将我们寻求合作这件事告诉了莱希特。 那么这份接触必然只能到此为止,我们不可能再和奥古斯都有任何合作的可能。可是他没有,这就意味着,这位奥古斯都殿下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 长袍人的视线向车窗外看去。 “这就让他和他最大的助力之间,出现了一道危险的裂痕,这也让我们有了操作的可能。” “确实……假如这件事被我们翻到明面上的话。无论如何莱希特都一定会对奥古斯都心生失望,以奥古斯都的性格。一旦发现这一点,那么莱希特只怕会被赶出他的核心圈子。” “错了,奥古斯都绝不可能把莱希特赶出他的核心圈子。因为这个人的忠心和能力是绝不可能替代的,至少在他将帝位收入囊中之前,莱希特会一直担任他麾下首席幕僚的身份,这才是一个实用主义者的选择。” 长袍人摇了摇头。 “而且由我们来掀开盖子这种事,太做作了,痕迹也太多了,只怕会被当成离间计,那样可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最好让莱希特自己察觉到这件事,而且要毫无痕迹的暴露,既能让对方认为不是我们故意让他知道,也能让奥古斯都毫无察觉,这样大皇子这边会以为瞒住了,而莱希特这边却以为对方背弃了自己的身份。” 女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要是这样的话,以莱希特那刚正不阿的性子,只怕是死谏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没错,所以我才说,奥古斯都上钩了。” 长袍人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鼓励的意思。 “上钩……没错!我们给予的商路数量之多,是足以让奥古斯都弥补上普罗旺斯亏空的。 这一点,就算是古腾堡·巴尔再是什么商业奇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而一个巨大的势力,其资金无论是出现突兀的增加或者减少,都是一样可疑的。” 女人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作为大皇子麾下第一谋臣,莱希特一定能发现这个问题。而身为贵族出身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 所以他一定会追查下去,而这些东西,只要深挖,必然能找到不妥的地方。 而无论是和异族做买卖,还是和商盟交往过深,这无疑会极大地挫伤莱希特的忠心,这之后,只要他找到一点点教国的痕迹。哪怕我们之间没有多么深入的合作,他一定会坚信大皇子和教国之间有猫腻。” 啪、啪、啪。 长袍人鼓起了掌。 “说的好极了,对于一个信仰坚定的人来说,一直信奉的东西完全崩塌,这才是最致命的。 到时候无论奥古斯都驱逐还是留下莱希特,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这个人已经废了。他再也不可能为大皇子出谋划策了,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 “大人真是算无遗策。” 女人心悦诚服的赞美着,她一向如此说话。 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做过无用的事情。 也许对她解说这种事情算无用? “这样,就差不多了,莱希特一倒,大皇子麾下其余的忠臣们,是成不了气候的。到时候,面对与他貌合神离大贵族们,依靠我们,就是他唯一的制衡手段了。” 长袍人拿出自己和奥古斯都之前拟定的条约,随手碾成齑粉。 “而这份条约嘛,自然也要换一换了。真是的,一个两个的签了条约满脑子都想着撕毁,那个老皇帝就不能生一个有点契约精神的孩子吗?每次都要先从盟友开始算计,很费功夫的。” 长袍人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女人。 “我让你整理的普罗旺斯时间嫌疑人名单,做好了吗?” “都在这里了。” 她赶紧拿出一张纸,递给自己的上司。 “阿德林·鲁伯特,艾乐诺·鲁伯特,德拉古丽娜·弗拉德,戈尔曼·迈耶,克劳德·卡奥斯。” 长袍人的兴趣显然被勾了起来。 “我记得这个克劳德·卡奥斯,他就是上一次毁掉约阿希姆袭击计划的骑士吧?” “没错,也因此我们确实在加大力度调查这个人。毕竟您曾经教过我,任何下意识觉得是巧合的事情,一定要先假设他不是巧合,然后展开调查。” 女人拿出了一份文卷,上面清晰的写着有关克劳德的所有情报。 悬赏统计 null 第七十七章 背锅岂是如此不便之事 “克劳德·卡奥斯……卡奥斯……” 长袍人沉吟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女人立即低下头去,不敢打扰他的思考。 “回去之后,发消息给仲裁厅,让他们查一下卡奥斯家族。” “是,大人。” 女人犹豫了一下。 “大人,是不是应该将这个姓氏发给历史厅,那里也许更容易找一些?毕竟仲裁厅还是以情报为主,档案之类的,还是历史厅和教皇图书馆更专业一点。” “不,卡奥斯这个姓氏,历史厅里找不到的,教皇图书馆里恐怕也最多一笔带过罢了。” 长袍人摇摇头,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我回去之后立刻就办。” “嗯,关于路德维希这边,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进展。” 女人立刻拿出一叠公文。 “大人,绝大部分资料都是之前就有过的,那位帝国的三皇子和他的首席幕僚荣格,似乎真的没有隐藏什么东西,我已经将麾下各处的情报网交叉验证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现在与之相关的只有一件事,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哪一件?” “关于路德维希的长女,凡尔登公主克里斯蒂娜的。” 女人抽出一张纸,递给了长袍人。 “这位公主之前一直以体弱多病的理由,长期居住在路德维希帝都城郊的庄园里。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发现这位公主殿下外出的次数和频率陡增。而且根据观察,并没有看出有任何虚弱或是隐疾的样子。” “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芽月,也就是路德维希遭遇袭击之后。三皇子一返回帝都,这位公主殿下立刻就活跃起来了。” 女人将一大叠纸张拿出来,展示给自己的上司。 “这也引起了我们的怀疑,所以我们将克里斯蒂娜历年以来见过的医生,以及他们开出来的药单,全部查了一遍,正好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位「体弱多病」的凡尔登公主,所有的医生都只检查出了体弱这一点,而药单里也多是一些滋补用药。 除此之外,最重的疾病也不过是风寒之症而已,而且从时间间隔上看。即使偶感风寒,她也恢复的很快,并没有变严重的样子。” 长袍人立刻坐直了身体,开始仔细的翻阅这些情报。 “有趣,体弱却不多病,甚至染上了风寒这种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肺痨的疾病,居然还能好的很快……”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命令道:“让车夫加速回去,然后把路德维希遇袭一事的详细卷宗全部拿来。” 女人答应了一声,立刻吩咐了下去,然后有些疑惑的询问起来:“大人,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长袍人点了点头:“确实,这位公主殿下的身体表现如此前后不一,当然不会是巧合。那么我们就是要认定,这其实是对方故意的,然后再去推论。” “故意的……那也就是说,他们在有意隐藏这位克里斯蒂娜殿下,不让她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 “不,不是他们,而是——她。” 长袍人摆了摆手。 “详细的情况,我们回去之后仔细比对。” “是,大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走进了一个庄园之内。 “大人,路德维希遭遇袭击的全部资料都在这里了,包括先期谋划和突发事件补漏,以及做后的结果,都在这里了。” 女人抱来了一大堆情报。 “嗯,去把这一次普罗旺斯叛乱的东西也全部拿来,包括于连回报的版本、大皇子调查的版本,帝国公开的版本,全部拿来。” “是!” 女人立刻又去找资料了,而长袍人则将路德维希遇袭事件的前半截资料全部拿开,直接开始从荣格「偶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开始看。 “大人,这是所有版本的普罗旺斯叛乱经过,还有这份经过整理的解释……” “那种带着主观臆断的东西不要拿过来干扰我。” 长袍人头都没抬。 “是。” 女人抬手就把那沓纸扔进了火盆。 长袍人一张一张的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摘出来,然后放在一起,伸手拿过笔,将克里斯蒂娜的名字写在最上面。 “大人,这是……” “果然我没有想错,路德维希麾下,藏得最深的,就是这位凡尔登公主!” 长袍人笃定的说。 “这……大人,我不明白。” 女人有些迷茫的看着长袍人,而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他说完。 长袍人抽出一张纸。 “帝国的第一波平叛军,其实实力是足以碾压的,也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准备第二波次军队的物资,因为这完全没有必要。 可是为什么,在奥古斯都已经抢到了平叛这件事之后,在锋岩骑士团接收完物资,开始拔营之时,路德维希却突然派出了自己麾下的德拉古丽娜三人,然后开始悄无声息的准备好了自己大军的出征物资?”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认定锋岩骑士团必败,而且是大败!并且帝国必然会因为之前的轻敌,导致无法立刻让第二波平叛军出征,而兵贵神速的道理人人都懂。所以最后一定是提前准备好的他能抢回这个功劳!” 女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可、可是路德维希怎么就能确定,锋岩骑士团会大败,他不可能知道于连骑士的筹谋啊!” “谁说那是于连骑士的筹谋了?” 长袍人冷笑一声。 “于连说的话我都看过了,破绽百出,他无非是想把所有的功劳都捞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在他的陈述里,很明显故意隐藏了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个人,就是带着那群所谓的「瓦拉几亚骑士」,正面击溃并几乎全歼了锋岩骑士团的人。” 他将大皇子调查的战报和于连的战报并列放在桌子上。 “大皇子的调查虽然不怎么全面,但是选择的对象还是很正确的,那就是被俘虏的三万步兵。 他们声称自己是因为对方有两个整编骑士团。 而且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全歼了锋岩骑士团,而且是打扫完战场,拿着所有骑士的旗帜和埃林少将的人头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女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么这就很有意思了,帝国说,我们潜入了一个骑士团,然后招安了薰衣草骑士团。 但是我们都知道,薰衣草骑士团不可能完全叛变。否则于连就该是团长而不是副团长,而潜入的这个骑士团更是无稽之谈,我们本来就没准备拿下普罗旺斯行省,怎么可能投入一个骑士团?” 女人先是一愣,然后猛然头皮发麻。 “这……这个骑士团究竟是哪里来的?于连骑士说是瓦拉几亚人,可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一个灭国十余年的公国,他们原本就只有两个骑士团,怎么可能在十年后会有一个整编骑士团出现在帝国!” “没错,那么这个骑士团既不可能是瓦拉几亚人,又不可能是我们的人,那会是谁的?” 长袍人点了点克里斯蒂娜的名字。 “想想看,谁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 “路德维希殿下……闪电骑士团!” “正解。” 长袍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道,闪电骑士团冠绝大陆的就是速度,以他们的实力,要出征其实很简单,他们可以摆脱对物资补给的要求,在开着「秘银魔网」的情况下,足以让他们靠着简单的干粮就支撑到下一个城市进行补给。 所以秘密出征并非不可能,而当时,这支骑士团正在以「补充遇袭时的损失」为名,进行对新兵的拉练。所以帝国情报局对他们的行踪显然是处于一种疏忽状态的。” “这样就能说的通了,锋岩骑士团是一支二流骑士团,面对闪电骑士团。尤其是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很可能一波交战就被击溃,随后清理战场的话,这样他们才能用那么快的速度赶到步兵面前进行逼降,而正是这份歼灭锋岩骑士团的可怕速度,击垮了这些人的战意!” 女人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而长袍人则拿出了帝国战报里的一张纸,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里,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女人平复了一下心神,定睛看去,上面是闪电骑士团破埃克斯城一战的战报。 “我们都知道,薰衣草骑士团的实际情况,更不用说于连为了扩充门面,往里面塞进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会骑马的人,这样的骑士团,却会在城破之后依然死战到底——「被教国洗脑而全军战死,无一投降」?这真是我今年看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是灭口!唯一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只有于连率领的薰衣草骑士团。所以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而显然于连察觉了这一点。 所以在知道教国的真正打算之后,他直接放弃了这些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孤身一人逃回了教国!” 女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这位路德维希殿下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不,不是路德维希。” 长袍人否定道。 “仔细看看这些情报,不难发现,我们的这位三皇子殿下。自从被袭击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在普罗旺斯叛乱这件事上,他居然能占尽先手,这难道不奇怪吗? 难道说约阿希姆对他的袭击让他改变如此之大? 从一个完全不懂政治的白痴变得如此心机深沉?还是说荣格之前装了整整二十年的好好先生,一直当这个政治白痴的老师?” 女人心头一跳。 “全部是这位克里斯蒂娜殿下的手笔!她在路德维希遇袭之后,一反常态的四处奔走,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终于决定要夺嫡了,所以她也不需要再隐藏自己了!” “没错,从这件事看出端倪之后,再往回退,我才能发现,路德维希得以从袭击中幸存这件事,也少不了这位公主的谋划。” 长袍人拍了拍桌上的文卷。 “约阿希姆杀路德维希为的什么,我们都知道。所以这件事绝不能让他完全成功,否则我们在帝都的诸多谋划都将落空。 所以才会让荣格「巧合」的发现端倪,派出阿德林,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让约阿希姆暴露。至于路德维希死不死,那无关紧要。” “是的,所以在约阿希姆让我们出手帮忙时,您甚至不惜动用了「阴影计划」里的棋子,让一个在萨克森行省里横行的邪教帮忙搜捕阿德林,从而让我们在约阿希姆那里彻底撇清了泄露情报的嫌疑。” 女人恭敬的回答。 “阿德林是个公正骑士,约阿希姆为了对付他,连自己最后能用的一个人,亲卫队副队长法比安都派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多出来一个年轻人,而这位年轻人,竟然又是一名公正骑士?” 女人一愣。 “克劳德·卡奥斯,十六岁的公正骑士,这是何等的天才,怎么可能在此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的价值。可是为什么直到路德维希遇刺事件之后他才会暴露出来?” “因为他也被刻意的隐藏起来了……就和克里斯蒂娜公主一样!” 女人心里猛地升起一个惊悚的想法。 “大人,难道说,克劳德其实是克里斯蒂娜的棋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荣格不会瞒着路德维希的女儿。所以这位公主在听说之后,立刻就意识到阿德林很可能完不成任务。 因为路德维希那里的人事调动漏的就像是筛子,二皇子一定能察觉并且布置陷阱。 但是,要命的是,对于路德维希的轻视,他一定是只布置了针对一个公正骑士的陷阱。” “所以克里斯蒂娜派出了克劳德,甚至阿德林重伤之后,这位明明很有骑士精神的少年,接下来继续做的事居然是继续送信,而不是救治阿德林!” 长袍人点了点头,手指指向了为路德维希解围的最大功臣——达妮娅·萨克森的名字。 “而最巧合的事,明明萨克森大公早早投入了大皇子的麾下,可他的女儿,却和克里斯蒂娜公主殿下是闺中密友。” 第七十八章 究竟是谁风评被害 “所以,当时从路德维希庄园里发出去的其实有两封信,一封是荣格发出的,让阿德林带给路德维希的示警,而另一封则是克里斯蒂娜公主发出的,是为了让克劳德带给达妮娅?” 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错,克里斯蒂娜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靠着朋友关系就能让达妮娅去救出她的父亲。 所以必然是要详细的为达妮娅权衡利弊,然后才能打动她,让她不惜以身犯险,救下了路德维希。” “从结果来看……达妮娅·萨克森真正的获得了萨克森公国的继承权,她拥有了属于她自己的骑士团,也因此,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与自己的兄长竞争,最近这几个月,这位靠着自己能力,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效忠于她。” 女人回忆起最近刚刚提升了渗透等级的萨克森公国,将这些情报详细的说了出来。 “没错,尝到了甜头之后,达妮娅就会对克里斯蒂娜有着加倍的信任。因为她也知道,想要和之前已经开始跟大皇子拉拉扯扯的长兄对抗,就一定要选择另一个皇子依靠,而她正好已经交出了投名状!” 长袍人摇了摇头。 “还是大人直觉惊人,竟然在克里斯蒂娜刚刚完成布局之后,早早地也在萨克森公国落子,选择了那位大公子。” 女人敬佩的说道,可是长袍人却是摇了摇头。 “不,我其实是真的没想到,当时呀只是为了给二皇子一个答复而做出的选择,没想法这时候竟然真的有了奇效,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那位萨克森大公的长子,和我们的合作怎么样了?” “颇有进展,毕竟那位实在是草包的可以,我们甚至还没有暴露自己教国的身份,他的大部分麾下实际上已经在明里暗里的和我们勾勾搭搭,准备架空那位大公子。” “很好,就这么做吧,萨克森公国的位置确实颇为紧要,现在既然有机会参与,那就绝不能放过。” “是!” 长袍人吩咐完就没有再关心那里,而是更加专注的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关于克里斯蒂娜的文卷。 “在救出路德维希之后,她就能正大光明的让克劳德效忠于路德维希,十六岁的公正骑士,面对如此天才,三皇子一定会推荐他成为自己女儿的守护骑士,这样就能为克劳德的行动套上一层三皇子的光环。可是实际上,这位天才骑士依然是克里斯蒂娜最得力的刀!” 女人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对:“可是大人,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并不是克劳德,而是那位亡国公主德拉古丽娜啊。” “是的,这才是最让我赞叹的地方,也是让我觉得,这位克里斯蒂娜殿下真的是值得忌惮的对手。” 长袍人点了点头,“你觉得,克里斯蒂娜到底是凭什么,才能招揽到克劳德这样的人?” 女人沉吟了一下,回想起那个少年的情报:“克劳德骑士公开说过,想要振兴自己的家族。所以才会效忠,克里斯蒂娜应该是从这里入手的吧?” “对,但没完全对。” 长袍人笑着说道。 “想想看克劳德的年龄,再想想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是……我明白了,凡尔登公主可是号称多少贵族少年的白月光,她靠着自己的容貌吸引了克劳德,然后利用自己的身份,对他许诺,能帮助他振兴家族,一个从乡下的、父母双亡的小骑士必然会相信。 甚至他会迷恋于克里斯蒂娜的美貌,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让他去做的都是危险至极的任务,甚至可以说他做这些事情根本毫无回报,而克劳德依然甘愿为之冒险!” 女人反映了过来,可是这并没有解释她之前的疑惑。 “可是大人,您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德拉古丽娜会代替克劳德,成为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啊?” “因为不同的人,可以利用的手段不同。” 长袍人指了指路德维希。 “德拉古丽娜投靠帝国,无非是想把自己嫁入帝国皇室,把瓦拉几亚的继承权法理交给帝国。 虽然不能让帝国和我们翻脸,也能狠狠地恶心我们一下。而克里斯蒂娜显然明白她的心思,她当然不会放过这颗棋子,只是路德维希没有男性继承人,婚嫁一事只是无稽之谈,而她也不可能愿意就为了这点东西,多出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后妈。” “所以在克劳德回帝都之后,她便有意让克劳德和德拉古丽娜结交。而路德维希推荐克劳德成为自己长女的守护骑士,这件事不过是口头上的许诺罢了,就算真的想要开始走程序,也必须要他本人回来。 所以克里斯蒂娜立刻先下手为强,让德拉古丽娜成为自己的守护骑士,保住了这颗棋子的同时,还不会让克劳德产生反感。因为一个女性守护骑士显然引不起他的敌视。” 女人拿出几张关系网,开始对比,而长袍人依然在继续。 “当然,为了安抚自己的这位首席骑士,她不惜把自己的妹妹也送进去,让他成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这一定会让克劳德对她感激无比,认为公主对他的感情依然未变。可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以克劳德的天赋,成为克里斯蒂娜的夫婿并非不可能。但是他只是一个骑士,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公主如何愿意? 所以克里斯蒂娜的最终目的,是让德拉古丽娜嫁给克劳德,这样她用守护骑士的位子绑住了克劳德和瓦拉几亚的法理,又能把自己丈夫的位置作为新的筹码,拿出去进行政治交换。这几乎算的上是空手套白狼了,她唯一需要付出的,大概只是对那个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可怜少年,说几句甜言蜜语罢了。” 女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所谓女人最懂女人,用自己的脸作为手段,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所以很明显,在帝国情报局通知路德维希瓦拉几亚人的事情之后,她当晚就让阿德林三人上路。 作为遮蔽真实行动的障眼法,第二天,她便用假征召令让克劳德离开帝国军事大学,去追那三人。” “一个行省的叛乱,阿德林三人能去做什么?克劳德又能去做到什么?不过是为了让两人日久生情罢了,面对那里遍地的危机,这位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亡国公主,必然会对充满骑士精神的小克劳德产生好感,这样只要以后克里斯蒂娜轻轻一推,两人便能水到渠成,她的计划也就实现了。” “而克劳德前脚刚刚离开大学,她后脚便派人去了帝国情报局,一边声称路德维希的行为仅仅是为了避嫌,为了不让奥古斯都怀疑所以只派了四个人,让情报局放松警惕,一边用可以说是强硬的姿态,让自己的父亲准备好出征的一切物资。 随后,就是让闪电骑士团奔赴普罗旺斯,和薰衣草骑士团一起歼灭了锋岩骑士团,再之后,路德维希出征,浩大的叛乱短短半个月里偃旗息鼓,无比突兀的就结束了。” 女人为这些事情一个个排序,整理出了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时间表,每一个事件都能精准的卡住时间,爆发在了该爆发的时候,最终让奥古斯都差点身败名裂。虽然没有像约阿希姆一样回天无力,但又何止脱了一层皮? “现在我唯一迷惑的地方,就是那个被于连骑士隐瞒的人,也是带着闪电骑士团歼灭了锋岩骑士团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能指挥的动闪电骑士团,而且还绝对忠诚于克里斯蒂娜。 最有趣的是,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于连这个虽然有点小聪明,却真正忠心于教国的人,死心塌地的帮助他隐瞒事实真相?” 长袍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不确定的色彩。 “这个人会是谁呢?曼陀菲尔?荣格?还是……”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敲打在桌面上,沉吟了半天,还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 按理来说,这个人就算被克里斯蒂娜一直雪藏,也不可能藏得如此之深。 因为要指挥的动闪电骑士团这一条要求,就足以卡住嫌疑人的范围了,更不要说,他居然能说服于连帮助他向教国隐瞒自己的存在。 虽然于连这个人贪功、鲁莽,但是这个人对教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一个埋伏他国数十年,实力进至荣光骑士的人,依然心向教国,这绝对是信仰坚毅之辈。 长袍人摇了摇头,决定把这件事放到后面再仔细寻找,现在帝国情报局三处遭遇重创,正是他们发展情报网的大好机会,越在此时,越不能大意,他现在没这么多精力再去找这个人。 “不过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克里斯蒂娜殿下,十五年,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一个小女孩就始终锁得住自己的野心,把自己牢牢关在那个小庄园里,除了皇宫之外几乎足不出户。一直等到自己的父亲被形势所迫,不得不下场参与夺嫡,才真正开始行动。” “第一击,掀开克劳德这张牌,救下自己的父亲,赢得达妮娅效忠,让萨克森公国的立场从大皇子一党开始动摇,还让约阿希姆坠入无底深渊。除了身份和血脉之外,这位二皇子可以说是已经输的一无所有了。” “第二击,掀开了神秘人这张牌,把普罗旺斯行省这块大皇子的遮羞布彻底撕碎,让皇帝盛怒之下没有留一点情面,直接自己出手重创了奥古斯都的势力,完全把路德维希从这件事痕迹中摘出。 除了之前强硬要求自己父亲准备出征这件事痕迹稍微重了点,甚至可以说是完美至极。” “两次接连出手,都堪称神来之笔,以至于现在还在被皇帝陛下扶持的路德维希殿下,一时间竟是风光无二,甚至奥古斯都一时间都缓不过气来压制他。” 长袍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甚至为公主鼓起了掌。 “而最巧妙的地方在于,明明连着做了这么大的两件事情,你竟然还能隐藏的如此之深。 救路德维希殿下,把克劳德推出来当挡箭牌; 普罗旺斯行省叛乱,又把教国推出来当靶子; 克劳德那种傻乎乎的骑士不会背叛你。 而教国不可能也不屑于和帝国在情报上互通有无,这就让你的身影绝无暴露的可能。” “恐怕一定会有一大批人觉得,路德维希能有今日风光,靠的都是运气,如此气运通天的皇子,当然能吸引到他们去站队。 说起来还真是让我惭愧啊,如果不是你在医生那里有了这么一点不算破绽的破绽,连我都找不出可以破除迷雾的点。 毕竟一个巧合在审查了三遍之后,得出的结论依然是巧合的话,我也只能认为他是巧合了啊。” “大人算无遗策,对人心的把握更是无人能及,我想就算克里斯蒂娜再老谋深算。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在您面前无所遁形的。” 女人恭维道。 “不需要恭维我,也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长袍人摆了摆手,“皇家的那个环境,最能养出某些奇才。否则帝国又怎么可能会有今日之疆域?十五岁又如何,年龄对于这些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然后他摩挲着下巴,笑了起来。 “真要说起来,当年我跟着老师开始学习的时候,老师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啊。” 女人惶恐的低下头,自己的这位上司,对他口中的老师大人一直是推崇备至。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老师究竟是谁,能教出如此天纵其才的大人物。若是还在,只怕是身居教皇之位也不为过啊。 “不说这些了,接下来,将克里斯蒂娜的戒备等级调至最高,她有任何的动作,不要整理,全部都要直接报到我这里来。 我想她的行为光靠你们一定是看不懂的,所以必须我亲自来。 「阴影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任何可能节外生枝的事情,都必须防微杜渐。” “是!” 女人躬身退去。 第七十九章 波澜渐起 克里斯蒂娜有点心虚的看着眼前正在对她进行死亡凝视的克劳德,她眼珠子转了转,猛然灵机一动,决定来一波围魏救赵。 “那个……你要不要先见见我妹妹?好像之前你们两个一直没见过面吧?” 克劳德没好气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伸出手抓起一块面包啃了起来。 也许是哪里出了问题,送他回去的马车没有将他送回城外的军营,而是送去了路德维希庄园,就在克劳德一脸迷茫的准备自己去找军营的时候,被克里斯蒂娜看见了。 此时庄园里几乎只有卫兵和女眷,显得颇为冷清,而且饭点也已经过了,克里斯蒂娜只好带着他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克劳德倒是没什么挑食的毛病,被带到厨房之后生了一堆火,一边烤火腿香肠一边吃面包。 “所以你是为什么要用那种借口呢?你这一脚可是同时把我和你妹妹揣进了坑里。” 克劳德有点郁闷的撕咬着香肠,等到重新复盘之后,他也明白了这件事应该不是眼前这个公主殿下故意的,没有路德维希的批准,这件事必不可能发生,可是终归心里还是不爽的。 所以只能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爽一下。 至于为什么不腹诽一下路德维希…… 克劳德表示,指责一块叉烧有意义吗? “因为太着急了,我想不到其他的借口了啊,父亲和荣格老师再怎么对我期许甚高,也不可能告诉我关于正在实施的军事行动的情报啊。” 克里斯蒂娜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又有丽娜当守护骑士了,反正你也不想当我的守护骑士,那就只好委屈你当我妹妹的守护骑士了。” 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克里斯蒂娜越想越不对劲,气的柳眉倒竖。 “喂!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当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怎么就委屈你了?你不是想要振兴家族吗?多好的机会啊,多少人想当还没这机会呢!” “我就是想站着,还把家族振兴了。” 克劳德撇撇嘴,眼看克里斯蒂娜反应过来了,倒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这种事委屈的人到底是他还是蕾蒂希娅,在外人看来那是真的不好说。 “行,你心比天高,连公主都看不上。”克里斯蒂娜哼了两声,然后看着克劳德脸上的伤疤,表情又变得有些心疼起来。 “疼吗?” “被砍的时候疼。” 克劳德实话实说,每天在自己脸上砍这一刀那是真的疼。 “对不起,这一次因为我的任性,让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克里斯蒂娜低下头,贝齿咬住嘴唇,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因为用力而看上去显得发青。 “那是我愿意,再说这不是一个交易吗?你给我情报,我给你卖命。”克劳德一边啃火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你可别想着靠这么一个轻飘飘的道歉就能盖过去,你不会不认吧?” “当然不会!” 少女气愤的喊道起来,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别人听见,等到没发现人,视线才再次柔和了下来。 “以后我也不会再强行命令你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对不起,听说第一批平叛军全军覆没的时候,我吓坏了。要不是最后真的是父亲率军去平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不会送死的。”克劳德很肯定的说,“你真以为这一次是你要我去我就去了?没有我的主意,我肯定现在还被关在大学里,根本没可能出去的。” 公主俏脸微红,她没好意思说,当时是准备把克劳德藏在自己的马车里,悄悄带出去的。 “所以你没必要自责什么,至少这一次的收获我很满意。虽然成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算坏事,至少以后能有正大光明的借口离开学校了。” “你想的就是这个?”克里斯蒂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恩,不然呢?” 她然后看着克劳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口吃喝,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干嘛,哪里好笑?” 克劳德抓起一个苹果,准备解解腻。 “只是没见过别人这样吃过饭,感觉很真实。” “吃饭不积极,那这个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的。”克劳德清脆的嚼着苹果,“再说了,你是公主啊,那大家在你面前肯定要端着架子吃饭的,礼仪嘛,我记得吃一块牛排嚼几下是不是都有规定?” “哪有那么夸张!”克里斯蒂娜笑了起来,看着克劳德又开始狼吞虎咽,她忍不住也咽了一口口水。 “给我一根。” 克劳德瞥了她一样,直接拿起一根香肠递给她。 克里斯蒂娜还是第一次不用刀叉吃这种食物,她学着克劳德的样子直接咬了一口。 “烫!” 公主殿下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吓的克劳德慌里慌张的到处找杯子给她倒水,等克里斯蒂娜泪眼朦胧的觉得好受一点之后,才发现克劳德一脸惊吓的端着一个碟子在自己面前,里面还装着刚刚他用手掐出来的柳橙汁。 “谢谢” 公主殿下想笑,但是又疼的泪眼汪汪,只能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碟子开始喝果汁。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克劳德低下头,看见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面包,捡起来吹了吹,在克里斯蒂娜喊出「等等」之前就塞进了嘴里。 “嗯?” 少年一脸疑惑的转头。 “那个……很脏的。” “我不是把灰吹掉了吗?”他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再说了,你们这里的地板没准比我家里的餐桌还干净一点,” 公主殿下听到这句话,视线再次低垂了下来。 “你以前……生活很不好吗?” “我还算好的啦,至少不愁吃饭,只不过讨厌浪费粮食而已,真正的平民们是真的连黑面包都要算着日子吃。” 克劳德又拿起一块面包,“说起来,这面包怎么吃起来味道和军营里的差不多?” “这里的厨师都是大部分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只有几个厨师是专门负责贵族宴会的,所以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克里斯蒂娜拿起那根已经凉下来的香肠,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克劳德也不再多话,专注于消灭眼前的食物。 “那我先回去,让玛姬帮你安排睡觉的地方了。” 公主殿下放下已经吃完的铁签,看着克劳德说道。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要回军营驻地的。否则路德维希殿下和荣格先生不知道情况,一定会为我担心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准备一匹马。” 克劳德摇了摇头,“还请您转告蕾蒂希娅殿下,我对她并没有任何不敬和厌恶之心,并且一定会以自己的生命与荣耀来践行守护骑士的职责。” “这些话,还是你亲自去说吧。蕾蒂希娅一直想当一名骑士,她对拥有守护骑士这件事也已经渴望很久了。”克里斯蒂娜微笑起来。 “我相信你一定能当一名好骑士的,克劳德。” 看着克里斯蒂娜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克劳德收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飞快的清理着残局。 “这样就差不多了,最后一个可能暴露的破绽被我填满了。” 少年将用完的餐具放进水池。 【刚才简直是一出完美的《天真公主和笨蛋骑士》】 “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克劳德点了点头,“说起来,我没想到第一个起疑心的人来的如此之快,甚至疑惑的点如此致命,身处的位置还如此让我无从下手。” 【她对你的怀疑还没完全打消吧?而且她怎么会相信你刚才不是演戏?】 “因为「真诚」啊。” 【我不明白】 “从一开始毫无敬意的对话,再到我可以用「粗鄙」来形容的吃相,无一不是在暗示我不想在她面前装下去了,也就是让这位公主殿下下意识的以为,眼前的我是不再伪装、不再完美的「克劳德骑士」。” 【所以她会在潜意识里觉得,后面你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发自真心?】 “没错,从手足无措的面对突发事件,到展露一些小习惯,这些都在帮她强化关于「真诚的我」这一形象的认知。 所以在她的眼中,我现在是一个出身平民、理想颇高、对于贵族不怎么感冒的一个「还是有着骑士精神的骑士」。” “她的疑惑已经被我全部解开了——为什么我没有阶级观念?因为我对贵族不感冒。为什么我眼中没有尊卑? 因为我心系平民。为什么我会去帮殿下和丽娜?因为我有着自己的理想和骑士精神。” 克劳德笑着走出庄园,接过卫兵递给他的缰绳。 “所以,你说她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其实你还有一个漏洞,可能会暴露你骑士精神的缺失。】 克劳德一怔,满脸不可思议的连忙追问:“哪里?” 【你刚才吃完饭没洗碗。】 “……”少年满脸严肃的思考一会,然后咬牙下定了决心,毅然决然的骑上了马。 “我觉得以这点风险为代价就能不洗碗是值得的。” —— “路德维希殿下凯旋了啊……” 当朝宰相的府邸里,两个人正在喝茶,老人有些感叹。 “没想到能处理的这么快,还能赶上下一季作物的播种,”年轻一点的中年人说话了,显然脸上还挺满意的,“这样就不用抽调太多其他地区粮食支援都灵行省了。查抄那些贵族之后,拿他们的仓库应付本地的兵灾,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你也真是讨厌变数啊,阿尔伯特。” 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的老人笑着说道。 “作为财政部总长,我最讨厌其他人用各种莫名其妙。但是完全拒绝不了的理由中途从我这里弄走预算。” 中年人阿尔伯特满脸不爽的说道,“这一次处理的多好?下次再有谁伸手要钱,让他去砍两个贵族抄家去,领民领地归我来增加税收,抄出来的物资归他。” “哈哈哈,看来是被军需部总长弄得很头疼啊。”宰相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那些贵族,攒那么多东西,还欺上瞒下,我最烦这种不好好交税还要我给他们每年发年金的货色了。” “我知道你讨厌他们,不过刚才的话不要再说了。否则你很难继续在朝堂上立足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 老人摇摇头,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叮嘱了两句。 “只是看着一大堆憋着金蛋不肯下的鹅有些眼馋罢了。有时候面对不肯下蛋的鸡,杀鸡取卵是必要措施。” 阿尔伯特摇了摇头,“我知道那些话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也只会和您吐露两句。” 说到这里,他显然是憋不住自己的疑惑了。 “所以,说实在的,您到底为什么一直和陛下唱对台戏呢?我认为陛下削弱大贵族的想法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紧迫的,为什么您始终维护着他们呢?” 他不解的看着这位宰相。 “明明您也是反对贵族的啊!” 老人却笑了起来。 “阿尔伯特,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能呢?” “无非就是动乱呗,尤其是那些大贵族聚集在大皇子身边,一副拥戴的样子,陛下也有点不好下手了。”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就在他准备喝的时候,看见老人开始变得狡黠的笑容,猛然一顿。 “您不会是想要先从奥古斯都殿下削起吧?” 老人嘴角猛地抽搐起来,端起装茶壶的托盘对着阿尔伯特就是一顿敲。 “你TM就不能管管你这张嘴?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这张嘴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阿尔伯特闷声挨揍,然后眼睛里释放出奇异的光。 “说真的,老师,给我透个底。” “滚!赶紧滚!老子再「秘密」请你一个人喝茶我就是猪!” 老人骂骂咧咧的把阿尔伯特赶出了书房。 第八十章 大幕拉开 古腾堡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自他从奥古斯都那里回来,就一直坐在这里,命令任何人打扰他。他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只是死死的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 那张被大皇子奥古斯都递给他的纸。 “古腾堡,这一次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之前在商盟打通关节的付出却有了收获。你带着这张纸去吕贝克,找到这家商会,他们会愿意与我们合作的。 到时候无论是商盟、兽人、精灵甚至教国都会为你的商队敞开大门。 我相信,以我的势力作为靠山,再加上你的能力,一定能为我打造出一个崭新的商业帝国!” 想着那时候奥古斯都亲切无比的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出这段话,古腾堡甚至现在都还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怎么回到家里的记忆,只记得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大皇子的书房,下一刻就看见了自己的书房。 他不是一个政治白痴,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商业奇才。无论是政治还是商机,他的嗅觉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灵敏的多,也正因为如此,奥古斯都说的那段话和这张纸上,有太多的可疑之处了。 奥古斯都什么时候派人去疏通和商盟之间的贸易渠道了? 又是什么时候商盟的一个商会,就能打开整片大陆的商路?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要保密,难不成奥古斯都会绕过自己这个他麾下的商界第一人,选择别人去接触? 明明到了最后一步,这些事务都是必须交给他来做的! 所以只要稍微细品一下,就能知道这张纸来的既突兀又巧合,突兀在这件事不可能是在短时间内敲定,巧合在大皇子刚刚丢掉了普罗旺斯。 殿下的势力一出现损失,这条商路立刻就被送来了,完全是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架势。 所以到底是谁送来的? 又是谁为大皇子准备的这条线?是商盟吗?还是…… 古腾堡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声音清脆响亮,原本帅气的脸庞瞬间红肿起来。 不能再想下去了。 但是不管是谁,大皇子一定是和帝国之外的势力有所勾结,只是不知道这份勾结的深入程度了。 男人的内心在挣扎着,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要去思考了,直接去做好每一件奥古斯都吩咐的事就行了,这与你何干? 可是一直以来的家教告诉他—— 这可能是叛国! 他扶着脑袋喘气,现在古腾堡非常想要去找莱希特先生,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定夺,可是为奥古斯都做过几次黑手套的经历,一直如同阴影一般,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如果现在他去找莱希特,那么以对方的性格,必然是震惊和愤怒。而无论何种情绪,他一定会去找奥古斯都问个清楚。 无论大皇子是搪塞、解释还是推诿—— 自己绝对是死定了,搞不好会祸及全家。 甚至自己现在可能已经在被监视着了,只要自己敢露出一点想要去找莱希特先生的意思,对方就会立刻痛下杀手。 男人苦笑着,拳头却握的愈发紧了。 “来人!” 他的嗓音干涸的厉害,发出了砂石摩擦的粗粝声音。 “大人?” “去拿吃的和水来!另外通知现在所有在府里的商队护卫,全部做好长途护卫准备,最高警戒条例,我吃完就出发,连夜北上!” “是!” 古腾堡面无表情的狼吞虎咽着,现在猜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必须自己亲自去吕贝克看一眼才行。 “叩叩叩” “谁?” 男人悚然一惊。 “是我,哥哥。” 一个沉稳的声音通过房门传了过来。 古腾堡松了一口气,他一边端着水杯,一边去打开了门。 “你不是应该在军事大学里吗?回来有什么事,古斯塔夫?”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神情坚毅的年轻人,也是未来巴尔家的下一任家主,古斯塔夫·巴尔。 “大学给大家放假了,为了明天的凯旋仪式。” 古斯塔夫解释道,然后声音带着些许犹豫。 “不过……父亲和大哥你都是奥古斯都的麾下,我明天去仪式上露面会给你们带来些不利的影响吧?” 古腾堡的表情很明显放松了许多,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弟弟进来,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不错,现在已经能思考地位和政治有关的事情了,看来在军事大学里没有白待,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男人又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不过没关系,你去吧,不要因为我和父亲的关系而影响到你的决定,作为军人,你一定很想去吧?”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一笑:“是,我确实想去,不过真的没关系吗?我记得你说过,现在奥古斯都殿下最大的对手已经是路德维希殿下了。” “没关系,去吧,都是陛下的子民,而且这一次也是正大光明的胜利,不要有顾虑,我亲爱的弟弟。” 古腾堡冲着弟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记住父亲大人的教诲,我们效忠的,永远是帝国。” —— 莱希特放下了手中的笔,舒展自己疲惫的胳膊和脊椎。 自从锋岩骑士团被派往普罗旺斯行省平叛却惨遭全歼之后,他就一直忙着怎么处理后事,以至于最近连上朝都请了休沐,全靠从奥古斯都那里的消息来了解。 他是知道普罗旺斯所有事情的,无论是暗中的资金支持,还是主动与都灵地区的军队交好,对此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把握好一个度,陛下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唯一让他反对的地方,则是和那些贵族牵连太深。 他认为奥古斯都应该派一个强硬派的提督过去,捏住粮食、税收和骑士团就行了,别的东西少掺和。 不过奥古斯都坚持派去了那个八面玲珑的家伙。 虽然成绩显著,但是出了事就会和现在一样,几乎没多少挽回的余地。 “不过,倒也是个机会。” 不像其他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莱希特却看见了这件事里一个容易忽略的地方。 那就是陛下对贵族的态度。 杀的太干净利落了,连审判都没有,直接扣上里通敌国的罪名,让情报局杀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这个罪名确实该杀,也确实需要下狠手杀一儆百。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尤其是在情报局三处在普罗旺斯性省内基本瘫痪的情况下,完全是一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架势 这让莱希特心中暗自激动。 果然陛下依然是当年的陛下! 所以无论其他人多么焦虑,多么惶恐,认为这是陛下对奥古斯都殿下不满的开始,只有莱希特知道自己抓住了真相。 陛下在释放信号,一个告诉自己的皇子们应该怎么做的信号。 那就是对贵族们毫不留情! 什么资金支持,什么联络朝臣,什么交好军队,全部都是些虚假的东西,想要拿下那至尊之位,要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皇帝的认可! 只要奥古斯都在这次事件之后,坚定的站到贵族的对立面,坚定的站在皇帝陛下这一边,那么这储君之位便是牢不可破! 莱希特之所以这段时间足不出户,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能更改了,普罗旺斯将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贵族的皇帝直属领地。 无论谁去上奏,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又何必去看耍猴呢。 所以他抓住路德维希回帝都之前,这段最后的空余时间,在家里炮制着如何对那些围在大皇子身侧的群狼下刀,到底是钝刀子割肉,还是先拿下一个杀鸡儆猴,这些都需要他仔细斟酌。反正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展露大皇子对贵族们的敌意。 至于普罗旺斯的损失?笑话,那些实权侯爵和大公们,随便招一个抄家,不比这细水长流来得快? “荣格,看来你还是在眼光上输给我了。我早就说过,路德维希殿下人虽然好,可是太天真了。 帝国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人皇帝,而是一个在掀起血海滔天的变革之后,依然能背负帝国前行的铁血陛下!” 莱希特满意的将自己的计划书收好,心中满是期待,恨不得今晚就去找奥古斯都。 不过当老人站起来的时候,感觉稍微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到底是老了啊,岁月不饶人。” 莱希特摇了摇头,决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找奥古斯都殿下仔细筹谋一番。 —— 长袍人悄无声息的走到约阿希姆身边时,这位实际上已经退出了夺嫡之争的二皇子,正在安静的钓鱼。 “我倒是不知道殿下还有这等爱好。” 长袍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揶揄还是疑惑。 “刚刚养成的,很适合现在的我,听说晚上点个火把更容易让鱼上钩,所以我来试试。” “那殿下有什么收获没有?” “还没有,倒是蚊虫有些多了。” 长袍人坐到了约阿希姆身侧,手指轻轻一点,嗡嗡声立刻消失,湖面上溅起不少波纹。 “什么事。” 约阿希姆头都不抬,专注的盯着浮标。 “来汇报一下您的骑士团,伊欧文已经带着新筹建的部队,从瓦拉几亚地区渗透。然后在萨克森公国内进行集合,以待时机。” “瓦拉几亚?萨克森?” “普罗旺斯出了点意外,原本是想要在那里李代桃僵一把,结果事情闹得有点大,你父亲有点生气,下令把那的贵族一锅烩了,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操作的可能了。” 约阿希姆靠在椅背上。 “这件事我听说了,我还听说我的那个弟弟这一次表现意外的好,让很多人都赞叹不已。” “不愧是殿下,到了现在,依然还能听见如此多的声音。” 长袍人,拿出一叠文卷。 “这就是第二件事了,希望殿下注意一个人,千万不要在无意之中暴露的破绽。” “谁?” 约阿希姆终于有些动容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长袍人如此忌惮另一个人。 “路德维希的长女,凡尔登公主,您势力的毁灭者,普罗旺斯叛乱最可怕的阴影,克里斯蒂娜殿下。” 二皇子豁然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长袍人,对方只是抬了抬手里的文卷,示意他看一看。 约阿希姆立刻抢了过来,长袍人则刚好接过那根掉落的鱼竿,开始专注的盯着浮标,一时间场面寂静无声,只有纸张哗啦啦被翻动的声音。 二皇子一张一张的翻着,越来越粗暴的动作表明他内心的焦躁和愤怒。 直到把文卷全部看完,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复盘着几个月来的所有事情,发现竟然真的纹丝合缝,并无半点破绽。 “你们可以确定?” “理论验证结束了,接下来等实证了。反正路德维希回帝都,这位公主殿下迟早还是要出手的,只要她再出手一次,我们就能确定了。” 长袍人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他们现在依然在暗处,这第一刀必不可能落在他们头上。’ “不过说真的,殿下您这湖里真的有鱼吗?” 约阿希姆凝重的点了点头,全当后面一个问题在放屁。这件事不是能光靠复盘可以确定的。 但是正如长袍人所说,路德维希回来,克里斯蒂娜总是要再次出手的。 “我的这位好侄女……还真是小看了她啊,还有我的弟弟。” 二皇子阴沉的说着,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心中怒火更盛,明明是能看出自己之前窘境,却视若无睹,逼着自己孤注一掷,然后满盘皆输,这就是你的算计吧,克里斯蒂娜! “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那这些文卷我就重新带回去了。” 长袍人拿起那些情报,准备将鱼竿递回去时,浮标突然猛地下沉。 “唔,还真上钩了啊?” —— 约阿希姆倒台,路德维希力压奥古斯都,短短数月之间的巨大变化,令每一个身处这个漩涡里的人都感到吃惊。 当所有的势力、所有的人都因此而开始了转动时…… 唯一没变的只有—— 我们尊敬的叉烧殿下和他的叉烧师傅,正在军营里高高兴兴的给军官和士兵们开加餐晚宴。 卷末杂谈 大家在书评区讨论剧情行文之类的,不需要先扬后抑什么的,有什么说什么,真别奶了,孩子怕。反正只要不上升高度,不人身攻击,我都不会删。 然后是对一些问题的回复: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你们对长篇对话这么反感,也许是个人习惯不同?我反正最喜欢两个人喝喝茶,风轻云淡之间,计谋交锋已然鲜血淋漓。 印象最深的就是电视剧琅琊榜里,言候和夏江在寒钟观里的那次交锋。 当年第一次看的时候,对我的震撼简直无以言表。虽然言候不过是甘当棋子,真正策划者是梅长苏,但是那就是我想要写出来的东西—— 精心算计你到最后一秒钟,你甚至不可能反抗我。因为连你都是我的棋子,棋子又怎么可能掀翻棋盘?乃至于反抗棋手? 而且之前几章的交代是必需品,尤其是这些暂时不能放出名字的人,我要是直接写「女人干了什么」,亦或者「长袍人干了什么」,这不是让对名字都有些迷惑的大家更加迷惑吗? 引出新人物,却不让人迷惑甚至还有期待感,我倒是对最近这几章还挺满意。 然后我再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一本书要是能从头到尾都能让读者觉得爽,那得是什么神仙? 别的类型我不多嘴,就我这本书,写的这个类型,不进行一些平淡的铺垫,我做不到后面有爆点。 我不可能让书从头到尾都是爽点,我只是想要像欧亨利那样,只要你知道他的风格。 无论前面写什么,都会引起大家的遐想,期待着未来的反转,最后的反转无论是他们算不算得到,全程参与的思考和遐想才是最大爽点。 就算大家是带着放松的心情来看,也没问题,跟着我的行文走,怎么说也算不错的爽文吧? 言尽于此,你觉得我铺垫不行,而且最后准备的东西也不可能让你爽到,那大家笑着说有缘再见,别用什么养书之类的说法,不需要。 大家想养就养,愿意开自动或者追读那我更高兴。 但是希望下次不要公开说「写的差了,想养了」。觉得差就差,想养就养,非要这两个连在一起,你养书了,怎么能知道我后面写的好还是坏? 我真的写好了,你又从哪里知道? 从哪里开始追?你要说怕我太监所以养,我真没说的,书客大环境在此。 可没什么道理的两个东西联系在一起,反而让我看到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会用「没人看就太监」这种事威胁读者。 对于这样一本我精心准备了很久,用上本书百万字、多个世界来总结经验,还详细写了大纲、分了卷,精心准备了铺垫、爆点和反转之后才开的书来说,你们觉得太监这种事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 我腰斩我自己了属于是。 第一卷人名及势力总结 已出场 null 第八十一章 晚宴 “蕾蒂希娅殿下,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剑,您的盾,您的意志将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克劳德单膝跪在女孩面前,目光坚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嘴里颂唱着守护骑士的誓言。 如果忽略掉女孩越来越红润的脸蛋,这大概是一幕足以让吟游诗人们写出几十首十四行诗的场景。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更想让人去找宪兵队。 当然,只有带着有色眼镜的人才会这么觉得,至少在场的人都认为这是一幅很唯美的画卷。 蕾蒂希娅磕磕绊绊的用礼仪剑拍打了三下克劳德的肩膀。 只不过那晃动的幅度倒是让少年脖颈一凉,不过并没有出什么岔子,他恭敬的接过剑柄,作为仪式的完结。从现在开始,他就正式成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了。 效忠仪式是颇为私密的,只有路德维希等人才会在现场观礼,老皇帝并没有亲自来,不过卡尔的到来显然是表明了他的重视。 “现在心里有什么想说的吗,克劳德骑士?” 卡尔带着一脸微笑,看着跟在蕾蒂希娅身后走下台阶的克劳德,一边鼓掌一边询问。 “这些礼仪用的的盔甲和剑都太轻了。假如真的有人想在这种仪式上图谋不轨,我可能会有些难以抵挡。” 克劳德满脸严肃,非常实事求是的说道。 “蕾蒂希娅殿下使用这么轻的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身上的盔甲也太轻薄了,而且至少应该搭配一把可以实战的武器。 虽然我会用生命去保卫公主殿下的安危,但是现在的我显然就算付出性命也难以完成我的誓言。” “哦,呃,很有远见性的建议。” 面对这种奇葩的抱怨,老法师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总不好意思说,这种守护骑士的效忠仪式一般都是贵族作秀,真正有骑士实力的人其实并不多,为了不让那些绣花枕头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大出洋相,从很久之前就有了这种专门用于仪式的武器和盔甲,辉光闪闪,完全能彰显那些草包的帅气和男人味。 代价就是轻薄的拿把餐刀都能捅个对穿,而还是能先砍断了那把剑之后再捅过来的。 “克劳德骑士,晚上来参加皇宫的晚宴吧,正好也是将你介绍给其他人的场合。作为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你以后也许会面对不少这样的宴会。” 路德维希笑着走过来。 以克劳德现在的身份,确实有资格参加这个胜利晚宴。 作为此次普罗旺斯行省平叛之战里最亮眼的战士,路德维希把埃克斯城之战里先登破门的功劳给了自己,情报局把抓捕教国情报首领的功劳也给了自己,加上之前为路德维希殿下送去救命信件的功劳,少年居然拿到了一个带有封地的男爵封号。 当然,这是终身制的,不过老皇帝就差摆明了他的暗示——只要路德维希上位,你就能改成世袭,甚至爵位接着升也没问题。 克劳德虽说不解于赏赐如此丰厚,但是既然皇帝给了那就是好事,这样靠着路德维希的许诺背书,他就能把戈尔曼麾下的那些骑士留下来许多。 之前他曾经问过戈尔曼,假如他们进入闪电骑士团,训练并加入了这一套新的「秘银魔网」之后,重新穿上原本的那套秘银铠甲,能不能再次用出瓦拉几亚骑士们原本的「秘银魔网」。 戈尔曼很肯定的告诉他,不能,除非重新进行训练。 否则他们能使用的就只有闪电骑士团的魔网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骑士团都会有后备骑士这样的人才储备,这些本身就是接受该骑士团作战风格的训练,穿上秘银铠甲之后,在老兵的带领和命令下打上两仗,就能使用的得心应手,而外来的骑士们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克劳德只能选择让戈尔曼大部分的骑士放弃走到阳光下,只是保留了差不多一个长骑士大队的骑士作为自己在闪电骑士团里的本部。 然后其余的全部用骑兵凑数,为的就是保住一个自带「秘银魔网」的骑士团。 现在自己拿到了封地,再加上作为老皇帝赏识的新贵,不会招来太多不怀好意的调查,还有着在帝国情报局的提前报备,勉强还是把这些骑士和铠甲藏了下来。 “有点怪,怎么到了这一步之后老皇帝还在主动扶持路德维希?我以为不管怎么说,也该给他降降温了。毕竟大皇子刚刚挨了一刀狠的,从平衡的角度来说,他不应该再给予什么帮助了。” 【你的意思是,皇帝认为现在的路德维希依然弱于奥古斯都?】 “这不可能,不管怎么说,路德维希现在的势力绝对不会弱到需要皇帝帮他结党才能支撑。 他和自己的哥哥虽然不甚合作,但是立场都是一致的,都在支持新兴贵族,反对甚至要求削弱大贵族的权柄。 虽然这也有一些原因是大贵族们都早早围在了大皇子身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样的态度也帮助他顺利拿到了约阿希姆绝大部分的政治遗产” “虽然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对他的忠诚都是少得可怜,可是朝堂之上已然能和奥古斯都分庭抗礼了—— 因为这位大皇子和那些老牌贵族们也有些貌合神离。 而军中,原本奥古斯的势力都就有些比不上路德维希,普罗旺斯一事更是让他搭进去一个完整的二流骑士团,而且这必然是大皇子自己手上的忠诚力量。 经过这样的削弱,老皇帝居然还在暗示我这个未来的军队新星继续效忠路德维希……” 【看上去老皇帝似乎是在嘉奖,但是更像是一种姿态,他其实是在鼓励路德维希将某种行为继续保持下去?】 “对,那他到底在鼓励路德维希什么样的行为呢?” 克劳德接着更换铠甲的独处时间,仔细的思考着。 【一心军队不问政治;平叛雷厉风行;对兄长依然怀有仁义之心;没有借机在合作时和情报局高官有所牵扯。】 “皇帝现在要他去争皇储之位,怎么可能鼓励他不问政治?至于鼓励平叛就有点滑稽了,难道帝国已经到了四处烽烟,急需平叛之人的时候了? 仁义之心更是笑话,历朝历代好心的皇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而且在皇帝依然健硕时主动跟情报局拉拉扯扯?好家伙,没死过是吧?这玩意谁敢往上凑啊。” 克劳德摇着头,一一将系统提出来的可能性否定掉。 “算了,现在猜也猜不出来,等后面再看看吧,皇帝应该还有些后手和安排,也许那时候我也能看出来了。” 少年换上了一身正常的铠甲之后,顿时心里安定了很多。 果然只有厚重的钢铁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他挂上刚刚拿到手的佩剑,这是皇帝让卡尔带来的,上好的秘银骑士剑,让克劳德切实的体会到了这种材料黑科技的不科学性。 “说起来,假如以后我要订制武器,你觉得什么样的武器比较适合我?” 【你有什么要求吗?】 “最好能兼顾进攻和防御,至于种类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要重新开始学。” 【检索中……请稍候。】 【检索完成。】 【最佳匹配武器——重锤。】 “耶?” 【直径在八十至一百公分的球形重锤,加上破坏平面防御用的狼牙锯齿。然后在锤柄上缠绕十五米的铁链,兼顾中近程作战,同时巨大的体积足以胜任盾牌的职能。 利用秘银的对魔力亲和特性以及你的体质,完全可以做到如臂指使,唯一可能有点问题的地方大概就是对坐骑的要求比较苛刻。】 “88反一切炮是吧,本地特色不得不尝了属于是。” 克劳德嘴角抽搐,最大的问题在与,他居然狠狠的心动了。 “不行!接下来我是要在帝都待很久的,带着这玩意不方便外出,换一个。而且我的形象也很重要,谁都不会觉得一个拎着几吨重球形锤子的家伙是一个正义的骑士。” 【我觉得很正义,口径就是正义。】 “可以先做一个备用。” 最后克劳德还是没能抵抗住这份傻大黑粗的魅力。 毕竟谁会拒绝一把能做到一击必胜的武器呢? 被系统整的有些无语的少年保持着这份无语,一直到了晚上的宴会。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谈话,克劳德这才整理好了表情,准备去套点话出来。 克里斯蒂娜带着蕾蒂希娅去见各位千金小姐去了,也许是以前因为魔力的原因让她有些憋坏了。 所以这种场合她其实还很感兴趣,再加上荣格和路德维希都有意让她去结交。 所以凡尔登公主稍微有点如鱼得水的自由感。 克劳德反而是直接找上了荣格,准备去蹭点官场的政治情报,再看看是不是路德维希有什么秘密行动之类的东西,不然老皇帝怎么会这么欣赏他?这已经超过了扶持和平衡的限度了。 “荣格老师。” 打蛇随棍上的克劳德当然知道怎么称呼人。 “唔,我们的骑士来了。” 荣格笑着转过身,荣格笑着举杯,其他人也都善意的对克劳德露出微笑。 然后非常识趣的去找下一个话题圈去了。 “有什么事吗?克劳德?” “殿下说要让我参加今晚的宴会,是要我多看看,多学学。”克劳德显得有些扭捏,一副乡巴佬进城的不知所措感。 “我想要向您问一问,这个宴会上都要注意哪些人,还有哪些人不能靠近的。” “唔,确实是需要让你了解一下这些事情了。毕竟有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这层身份,也许你以后需要参加这种场合的次数会多出不少。” 荣格认真的点头,随后开始为克劳德仔细复盘起需要注意的人。 “那位,就是大皇子奥古斯都,也是殿下最大的对手,他并非当今皇后的孩子。所以我们殿下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只能是硬碰硬的较量。” “旁边是他的老师,莱希特,虽然这家伙有些诡计多端,但是为人还是颇为正直的,从来不行那阴损卑劣的谋略,也算是我以前的朋友。” 克劳德记住了这个名字和人,只不过让他有点奇怪,今晚的宴会上,这位大皇子和他的老师之间似乎有些不合?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记住。但是他今晚似乎没有来,那就是奥古斯都的钱袋子,古腾堡·巴尔,商业奇才,巴尔家族现任家主海因茨·巴尔的长子。” 克劳德立刻想起了之前寝室里谈论起的另一个姓巴尔的家伙。 “老师,我之前听说我这一届学生里也有一个人姓巴尔,好像是叫古斯塔夫·巴尔?他和这位古腾堡先生是什么关系?” 荣格点了点头。 “古斯塔夫·巴尔是海因茨·巴尔的第二位夫人所生。因为古腾堡没有骑士天赋,所以没资格接任家主一位,这个继承人的位子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古斯塔夫的身上。这位小巴尔也是一名天才,十八岁就已经荣升公正骑士。” “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也像奥古斯都殿下和路德维希殿下差不多,外面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很不好,甚至因为古腾堡先加入的奥古斯都阵营,这位古斯塔夫一直犟着脖子不肯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哥哥加入同一阵营。不过这一次来帝都上学,大概是准备要效忠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暗自在心里记下。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不过还有那一位,一定要认识。” 荣格指着一名老人。 “他是劳恩堡先生,帝国宰相,曾经陛下最信赖的人。” 克劳德敏锐的抓住了问题。 “曾经?” “对,曾经,直到他们在面对大贵族时的选择而分道扬镳,陛下自始至终都在致力于削弱那些人的权与力。可是这位宰相先生,却认为这样只会导致国家的分裂,那是自毁前程。” 第八十二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要是那位劳恩堡先生和陛下不再是一条心,那为什么陛下还任命其为宰相?” 克劳德有点发木,这是什么路数?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荣格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第一个原因,就是劳恩堡先生虽然不赞成处理大贵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站在他们那一边,他本人对于那些人毫无好感,只是出于对国家负责的态度,才坚决抵制陛下出手。 甚至于宰相阁下本人放出话来,假如这些人当中被发现一点点和外部势力勾结的迹象,他会主动下狠手。”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倒是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老人能继续为陛下所用。 毕竟这也算是一把悬在大贵族们头顶的刀,可以作为最后一条红线压住他们的行为。 “至于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这位宰相先生的能力着实非凡。” 荣格用酒杯示意老人身侧的位子,那里站着一个脸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近表情的中年人。 “看见了吗?那是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劳恩堡最得意的学生。” “好像……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克劳德看着这位有没有四十岁都悬的财政部总长,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不会这位就是自己前辈吧? “可是他就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让所有对他上位抱有鄙夷和瞧不起的人闭上了嘴。” 荣格有些感慨,“这位劳恩堡先生,一直兼任着帝国军事大学副校长一职,为帝国发现了无数的人才,他的那双慧眼,才是他沉浮官场数十年屹立不倒的依靠。” 克劳德轻轻点头,知人善任,执政能力也到位。假如再稍微懂得收敛一些,不在除了贵族之外的事情上忤逆老皇帝,那么估计对方会捏着鼻子忍了那点反对的声音。 从他确实能在位子上呆这么久来看,这位宰相对帝国的忠心和识相,似乎让老皇帝也挺满意的。 然后荣格的下一句话就让克劳德绷不住了。 “不过宰相阁下本人性格也颇为执拗,好几次惹得陛下大怒,可是对方就是执着不改,甚至说出——「要么撤了我的宰相之位,要么我继续陈述反对执行您命令的下一条原因」。” 荣格言谈之间显然带着几分敬佩,“虽然事后证明劳恩堡的说法是对的,但是能在陛下怒火之下坚持己见,这位老先生的拳拳爱国之心,实在是让人顿生敬意。” 克劳德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配合着荣格露出了一份敬佩和向往的表情,算是符合一下自己的人设,实际上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多数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克劳德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你敢反对我,就算你是对的又怎样? 火气上来了照杀不误,因为一时怒火连亲生的皇储都杀掉的皇帝海了去了,你一个宰相算老几?而从之前的种种行为上看,显然这位陛下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所以皇帝「盛怒」之下都没杀这位劳恩堡宰相,甚至连撤职都不撤,说明这种反对都是单纯装出来给人看的。 那么大贵族们多半是要寄了,因为这宰相是皇帝的铁杆。宰相是铁杆,那他的得意门生怎么可能站在贵族那一边? 等于官场和钱袋子都是老皇帝的。再加上军队肯定站在皇帝这边,一手钱一手刀,克劳德估摸着就差来个祭旗的了。 什么?你说克劳德怎么确定军队站在老皇帝这边? 当个这么大帝国的皇帝,连绝对的军权都拿不到,那你还当个锤子皇帝呢?自觉点找棵老歪脖子树吊上去吧,省点时间对大家都好。 可能惟一的分歧就是皇帝想要快刀斩乱麻,宰相想要温水煮青蛙,可是问题在于,这位煮青蛙的大厨还给自己留了条理由——你要是叛国那我可就下刀子了啊。 克劳德回忆了一下那位负责帝都情报的齐格弗里德中校的能力和手段,实在是不觉得老皇帝想要栽赃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现在对方还在煮青蛙,那么唯一的顾虑应该就是…… 克劳德立刻悄悄的向荣格发问。 “老师,那些老牌贵族们是不是效忠了哪位皇子殿下?” “是的,就是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荣格叹了口气,脸上也有些凝重,“其实这些贵族们也知道,皇室对于他们并不放心。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位皇子投靠,在他们的帮助下登上帝位,就算登基之后,皇帝依然会反过来选择限制这些贵族,但是并无毁家灭族之忧。” “那岂不是大皇子能占尽上风?”这倒是大出克劳德所料,怎么听着听着不对味起来了,往好听点说,这是站队正确,可要是往难听点说,这就是在左右下一任皇帝的废立啊。 “是的,所以虽然我很厌恶二殿下,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胆魄和手笔。约阿希姆殿下的确是天纵奇才,他从进入帝国军事大学之后,就大肆结交年轻一辈的人,许多大家族的下一代家长都对他印象颇佳,在确定要争储后,靠着自己分到的权力,大力提拔小贵族甚至是平民出身的官员,收拢了不少人才在身边,这些人在帝国各个部门逐渐崭露头角之后,他居然能靠着陛下对大贵族们天然的厌恶感,在朝堂上和奥古斯都平起平坐起来。” 荣格的语气有些复杂,显然约阿希姆的做法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如果不是对方的一些手段过于阴毒,这位殿下未尝不是一个好的主君。 “那我们不是也能用同样的办法?” “这是当然,而且路德维希殿下多年来树立的形象,能天然的赢得这些人的好感。无论是提拔平民为骑士,让军功落在应得之人的身上,都能向他们展示殿下的性格,加上陛下有意让我们接手约阿希姆留下的这些人,现在奥古斯都已经不能再单方面的打压我们了。” 荣格笑着解释道。 克劳德点了点头,他终于想明白老皇帝在鼓励路德维希做什么了。 反对那些老牌的实权贵族。 越反对,你能得到的奖赏就越多,否则没道理约阿希姆那种明牌打法都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灯下黑了啊,明明一直以来路德维希都是一副抵触贵族的姿态,我倒是没能直接想到这一点。” 克劳德摇摇头,听荣格说着好像很简单。但是这些平民和小贵族出身的人,再有才,能有这么多人从帝国的各个部门崭露头角,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离奇的事情—— 就先不论为什么他们能都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单单是没有受到官僚系统全方位的打压,就已然能看出老皇帝对这件事是有多乐见其成了。 “不过老皇帝对奥古斯都的偏爱还真是显而易见啊。” 【怎么说?】 “以老皇帝的准备,显然是真的准备亲自对大贵族们下狠手了。这种时候,哪个皇子接受了大贵族们的效忠,哪个皇子就应该是作为麻痹他们的弃子,毫不留情的舍弃。” 【可是老皇帝并没有表现出舍不得放弃奥古斯都的姿态啊?】 “从一开始,老皇帝就没想放弃自己的这个大儿子。” 克劳德装出一副有点饿了的样子,和荣格告罪之后,就端起盘子拿了点吃的,坐到了角落里,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看着大皇子那边。 “之前荣格有一句话让我有点惊讶,他说莱希特以前是他的朋友,这就表明他们之间不但认识,而且很熟,至少也是同事什么的。” 【这有哪里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问你,荣格是路德维希什么人?” 【老师啊……原来如此,莱希特也是大皇子的老师?】 “是的,所以我才会说,老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放弃这位奥古斯都殿下。” 克劳德端起一杯果汁,“皇子的老师都是由老皇帝指定的,假如奥古斯都真的是被推出来当靶子用的,那么莱希特这样的人才是不可能放给他的。” 【你的意思是,莱希特就是皇帝为皇储准备的老师?】 “看看那位大皇子的处境,群狼环伺,貌合神离,这位莱希特居然能乱中掌舵,让整个势力依然保持着一个正常的方向壮大,荣格和他比起来那也是块叉烧。” “我要是老皇帝,想要用奥古斯都当成诱饵,我就会把荣格派过去,这种老傲骨肯定和那帮贵族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是以奥古斯都表现出的性格来看,显然对方会选择对他助力更大的一方。 荣格空有一腔爱国热情,却没有莱希特的能力和手段,那当然是被放弃的一方,肯定会被架空,然后闲置,几乎成为大皇子势力的局外人。” 克劳德用食物来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亲和一点,也许是个人习惯问题,当他一个人在思考「阳光」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露出点奇怪的表情。 “这样一定会让大贵族们欣喜若狂的,一个完全被他们的喉舌所包围的皇子,几十年下来指定是能忽悠成瘸子,这样的人上位,那帝国就能变成他们盛大宴会的主菜。在这样美好的大饼下,他们当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处理起来也更方便。” “然后再让莱希特去扶助我真正想要其上位的儿子,树立起一个任人唯贤、唯才是举的皇子形象。 这样我亲手把这群猪猡剁吧剁吧做成排骨之后,以铁血手段震慑所有人。 然后玩一手我开除你,但是下一任皇帝来用你,这样我儿子上位就简单多了,再加上自带一批平民和小贵族出身的人才混到了从龙之功,整个帝国的统治阶层都能焕然一新。” 【但是你这样只考虑到了国家,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你依然只是将这里当成是游戏,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势力的强大,个人的私心和感情被你一概忽视了。 我不认为这种对帝国最好的选择,会是皇帝最好的选择。就像你以前说的,没有一个皇帝会主动让出权力,哪怕这个时机千载难逢。】 意外的,系统居然反驳了克劳德。 少年一怔,然后轻轻点头。 “你说的对,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一切只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思考,忽略那些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可能会有的私欲。” 克劳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又是一个灯下黑的疏漏,他习惯性的会把自己的选择带入其他人的视角,却忽视了就算那些人「像他一样热爱着帝国」,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自己这样,完全就是为了让国家变强而选择的道路。 “好吧,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假如我要让奥古斯都成为弃子,我是绝对不会把莱希特指派为他的老师,这样的人才不是能随意放弃的,而是真正能当上宰相这个位子的。”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克劳德的思考。 “所以皇帝其实是期待奥古斯都的选择,只要他一天没有抛弃莱希特,那么皇帝就一天不会完全没收他的机会,甚至可以说。 要是奥古斯都现在开窍,回头拿一个贵族出来祭旗当投名状,那么就算是路德维希现在看起来如日中天,也会瞬间坠入低谷。因为那就是老皇帝做出选择的瞬间。” 【所以要破局,只能让大皇子主动放弃莱希特?】 “对,可是这件事我完全没法插手,没有资源,没有棋子,甚至连提出这个方案也不行。 因为这不符合我现在的人设,而且……不是我看不起我的这位主君,玩这玩意他是真的不行。” 克劳德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的确有办法让大皇子和莱希特心生间隙,但是这都不是现在的我能做到的。我是真的有些没想到,这个国家的政局是如此错综复杂,这让我之前想要低调韬晦的谋略完全成了笑话,这段我计划用来「成长」的时间,将彻底让我无缘于这场斗争!” 第八十三章 永远不要觉得克劳德没有计划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准备认输了?不再插手夺嫡这件事情了?】 “谁说我要认输了?” 【可是这个局面你不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吗?无法破局,那只能看着皇帝决定谁胜谁负,而现在大皇子的赢面实在是太大了。】 “我永远都不会无计可施,实习生。” 克劳德轻笑着抓起刀叉,实践着刚刚突击补习的用餐礼仪。 “你可能在我最近的行动理解上出现一些错误。无论是在苏台德山脉救下路德维希也好,在普罗旺斯行省掀起全面叛乱也罢。 虽然这些行为的确是在破局,但是你要记住,破局从来不应该是一个目的,他只是一种手段。” “任何手段的最终的目的,都应该是为了得到更多属于你的利益,而非简单的破坏掉对方的布局。 如果有些难理解,你甚至可以把破局这件事当成一笔交易,只有破局能得到的东西超过我需要付出的东西时,那我才会去破局,否则,留在这个局里又何妨? 手里的刀叉放下,少年端起一杯果汁,仔细的观察着宴会里的每一个人。” “看着设局之人自鸣得意,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连棋局带执棋人一起送入深渊,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所以……你是觉得,需要破除现在的局面,你付出的东西和你可以收获的东西不成正比?】 “然也。”克劳德笑眯眯的对送来新果汁的侍者点了点头,“破局的办法我当然还是有的,但是这很不值得。” 【能告诉我吗?我非常好奇。】 “当然可以,我现在可是你的带队老师。” 克劳德完全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大皇子突然开窍,那么他就能必胜。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不是好看的,路德维希、约阿希姆都才三十多岁,而奥古斯都已经快要四十五岁了,他比他的两个弟弟多看了整整十年朝堂。不论怎么说,要接任皇帝之位也是顺理成章,不会有什么阻碍。” “再加上大皇子现在丢掉了普罗旺斯,一定在资金上有着巨大的缺口。假如莱希特因势利导,直接让大皇子坚定了反对大贵族的决心,那么皇帝就会动手,皇储之位也就再无动摇的可能。” 【是的,但是现在路德维希才刚刚站稳脚跟,他没法给你什么助力,这种情况下,你要如何破局?】 “你说的很对,假如路德维希能接手约阿希姆的在朝堂上的所有暗子,我还能想办法比较不显眼的离间一下。但是这显然不可能,所以我想要破局就只能用最后的手段——” “那就是连棋盘带棋子全部毁掉!” 克劳德非常平静的说出了非常疯狂的手段。 “现在唯一能有效的办法,就只有想办法往大皇子身上泼脏水,直接把皇帝塑造出来的平衡局面彻底掀翻。 这是最无耻、最恶毒的党争方式,当用出这种手段之后,就代表在朝堂上原本正经合规的夺嫡争斗,从此将会失去一切的底线。” “也就是说,我的办法相当于是要把皇帝现在准备好的舞台彻底摧毁。皇帝也好,宰相也好,莱希特也好,他们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亦或是什么样的准备,全部都会随之烟消云散——棋盘都将不复存在了,棋子和棋局,还有什么意义吗?” 少年凝视着杯中赤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着,看着这份红色涂满整个杯壁,然后又缓缓流淌滑落。 “只要现在我本人大张旗鼓的到朝堂之上,在所有朝臣面前说,在普罗旺斯找到过大皇子勾结教国的证据。那么这个原本被陛下把控的棋盘,就将彻底粉碎!” “原因很简单,这次告发只要被我宣扬闹大,皇帝就必须一查到底,这份调查必然会处于一种半公开的情况。 然而无论哪一个势力,都经不住严查。在这样的关注度之下,原本能靠潜规则或是黑幕遮挡下的小过错,瞬间就会被上纲上线。 甚至于,为了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表达这份调查绝无徇私,皇帝必须把这些查出来的东西放给所有人看。” “到最后,无论大皇子有没有勾结的教国的痕迹,这份被剥的干干净净的耻辱都将伴随他的一生。 而那些原本如灰尘般轻易可以吹去的污点,也将彻底的烙印在他的身上,留在人们的心头,让他再无接任皇帝之位的可能。” 克劳德轻描淡写的描述着能被老皇帝拖出去过三十遍断头台的阴谋,脸上还对着大胆向他抛媚眼的贵族小姐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红晕,然后埋下头继续用杯子遮住自己的脸,惹得那位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咯咯笑了起来。 “当然,作为代价,克劳德骑士这个刚刚塑造好的身份、争取来的人脉和未来资源,都会被全部搭进去—— 路德维希对我的信任,会让他愿意带着我上朝堂; 皇帝对我的期许,会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听听我会说什么;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齐格弗里德对我的善意,还是两位公主对我的好感,亦或者是其他势力人士对我的忽略、敬意或是好感,这一对我有利的条件都将随着我的行动彻底烟消云散。甚至于连帝国接下来的道路,也必然自此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就是,你的手段?】 “是的,这就是我的手段。” 【你会去做吗?】 “不会。” 【因为太卑劣了?】 “因为没有好处。” 克劳德杯子后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 “我把克劳德骑士的一切都毁掉了,人设、人脉、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换成了大皇子奥古斯都的出局,似乎路德维希登基之路无人可挡,但是谁说那样会对我有好处?” “路德维希不可能再用我,老皇帝更是恨不得杀了我,公主们会避我为蛇蝎,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加入未来的女萨克森大公麾下。但是那种死皮赖脸的想留在上层社会,只会让更多的人厌恶我。” “所以我一旦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克劳德骑士的人生也将走入倒计时,我会尽最大可能保留一点大家对我的好感。 比如说,利用我一直不为人所知的法师能力,来一场死无全尸,完全不应该发生的大火,直接把罪名扣实,扣死。” “皇子灭口,骑士暴死,听着多么顺耳啊,不是吗?” 克劳德放下已经喝空的杯子,脸上的微笑已经重新调整好了,阳光的展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这样就能让他们继续觉得,我是一个不畏皇室权威,勇于揭露恶行的真正骑士,把我所有的行为再次合理化。 虽然老皇帝那里失分严重,但是毕竟我已经「死了」,不是吗?而路德维希一系的人,他们都会想念我的。毫无疑问,因为我还是他们心目中「最具骑士精神的骑士」。” 【你连自己的可利用价值都不放过吗?】 “为什么要放过?这会是一颗好的种子,就像于连骑士那样,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生根发芽的。 【所以假如那么做之后,你会选择去教国?利用于连?】 “失去了帝国的合理身份,接下来我当然是要去教国了。我虽然不懂宗教的操作,但是无非是赢得别人信任而已,这种事情我很熟,不需要为此就动用于连。” 克劳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你们那个老板也没说限制我什么样的手段,大不了我去把教国发展起来,让他席卷大陆就是了。” 【以教国的体量,不可能做……也许你能做到,但是这就能完成你的任务了吗?】 “当然不可能啦,谁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只不过被我搞了这一手以后,帝国想要中央集权就已经不可能了,大贵族们必然能逃过一劫。 因为皇帝自身就自顾不暇了,而那位在宰相大人没道理不假戏真做。 毕竟那种情况下,还去强行处理大贵族,那真的是会导致举国动荡,甚至遍地都是反旗和烽烟,让整个帝国毁于一旦。 然后就只能是路德维希上位了嘛,不是我吹,我随便找点人批判一下,没准他就能自己取消帝国情报局,然后情报直接单向透明。” “这种时候就需要教国这个反派出场了嘛,直接全面开战,打出旗号「让每一座人类城市里都树立起圣教教堂」,宗教狂热搞一搞,军国主义点一点,再搞出点三六九等的人种分立,种姓制度摩多摩多,激化占领区矛盾,这时候再把于连这条绝对忠诚于信仰的疯狗放出来咬人,让教国直接被自己的胃口撑死。” “接着「自然而然」的,就到了被奴役的前帝国人民觉醒,「为了曾经的帝国而战」。 反正帝国骑士团多,跑的也快,不可能全歼。到时候找个皇室强宣称,克里斯蒂娜还是蕾蒂希娅都没差啦。 振臂一呼狐狸叫,揭竿而起暴政亡,估计直接能让教国输个稀里哗啦,这也算完成了「毁灭教国」的任务了吧?而且是从肉体到心灵一起毁灭,五彩斑斓的黑哟。” 克劳德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无所谓。 “怎么样,你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就去做。” 【你会愿意为了我想不想看,就去做这种事情?】 “瞧你说的,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之间的关系远并非是你认为的那么疏远,你大可以把我的行为看成是一种讨好。 毕竟作为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天外来客,你们的身份和力量都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外,出于一种趋利避害的天性,讨好一下自己的同事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 【那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这些话,看成是一种试探呢?】 诡异的平静和沉默突然在之前热闹非凡的脑海里出现了,直到克劳德再次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跟着我这么多天,你真的学到很多东西了啊。”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因为遗忘而导致前后无法理解,或是出现疏忽的情况。但是对我来说,不存在因为遗忘你的一言一行而忽略某些事情这种可能。 我记得很清楚,你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就告诉过我你也有底线这种事,之后你在普罗旺斯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杀死阿德林骑士是最优解。 但是你否定了这一做法,现在,你却告诉我。仅仅是为了讨好我,你就愿意做出比那更加卑劣无耻的事情?】 克劳德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微笑。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你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你印象之中的那种。因为权柄和力量就迷失本心,沉醉于玩弄他人行为的乐子人。 因为就像你之前说的,你不了解我,更不了解我们的责任和实力,这也让你从来都不曾真正的信任我。所以你决定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想摸清我的性格吧?】 克劳德嘴角的弧度似乎大了一些。 【那么我给你的回答是,不,我不想看这种事情,这种完全沉迷于混沌的事情,是最可耻的行为!】 “非常好的回答,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光球说我的工作时「带孩子」了,还真是有心气也有傲气的年轻人。 假如你真的在学习我,就不应该用这种顺序回答我,你应该先坚定的表示拒绝,然后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来质问我,那样才能更大限度的降低我的警戒心。” 克劳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的开始帮系统找话术破绽。 “嘛,不过考虑到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这种性格反而是加分项哦,刚刚的答卷可以给你一个A-的评价。 毕竟我不是老皇帝那种,喜欢看优秀的年轻人合理的展露自己的骄傲,所以得加个减号。” 【我下次会注意的,老——师——】 显然,这句话里带着的怨念连克劳德都能感受的到。 “这种办法我只是说出来想要教育你。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保留砸棋盘的能力都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我们接下来言归正传,你觉得我为什么知道了大皇子赢面如此之大,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吗?” 克劳德用叉子戳起一个小番茄,仔细的端详起来,像是在找上面有没有什么瑕疵。 第八十四章 摸鱼是人类共有爱好 【因为你不想砸棋盘,所以开始摆烂了?】 “赌气这种事要不得,毕竟比较影响人的思维。” 克劳德把叉子上的小番茄送进嘴里。 “那当然是因为谁锁定了皇储的位子我都无所谓咯。从我见过老皇帝之后,我就不是一个效忠于三皇子的平平无奇小骑士了,简在帝心四个字,多少人愿意为之奋斗一生?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算路德维希失势,也基本上影响不到我了。” “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忠诚,谁是皇帝就忠诚于谁,而显然路德维希不是那种会发起叛乱,亦或者是像约阿希姆那种死乞白赖都要留在权力中心的人,以他对下属的态度,我投靠陛下这件事很可能是他乐见其成的,甚至于主动促成这种事都不是没可能。” 【可你毕竟是路德维希次女的守护骑士。如果奥古斯都上位之后执行最后清算,你能脱得开干系?】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之前就说过,假如奥古斯都要上位,他就必须对付大贵族,而促成他态度转变的有且只有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他的老师,莱希特。 一旦此事促成,他就将是大皇子最信任的人,奥古斯都登基,他必然是宰相,而以他之前对帝国的忠诚,必然不会同意这位皇帝清算自己的弟弟。” 克劳德玩味的看着大皇子那边的人群。 “奥古斯都当然也不会愿意因为这种事,就动摇自己和莱希特的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莱希特倒台之后奥古斯都愿意清算—— 你该不会觉得十年二十年之后,我在军队里还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能任由他宰割吧?” 【所以你不在乎夺嫡的胜败?】 “在乎,不过也只在乎一点点罢了,诚然路德维希上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好处。但那样的话,我很有可能被他的性格和我的人设束缚住手脚。 而大皇子假如能做到破而后立,浴火重生,消灭绝大多数贵族之后,重铸中央集权制,这样的皇帝反倒更合我胃口,理所当然的,暗中挑拨对教国战争也能顺理成章一些。” 克劳德摇摇头,放下刀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所以接下来的几年里,我都会认真学习这个国家的一点一滴。至于夺嫡这件事,除非路德维希突然觉醒,又或者奥古斯都突发恶疾,不然的话——” “摸了。” —— “老大?” 弗里德里希显然对着时候见到克劳德有点吃惊。 “以后在外面喊我克劳德骑士,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克劳德摆了摆手,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一个小细节上留纰漏。 “好的,老大。”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最近一段时间,帝都下城区都有些什么事情发生,或者有些什么消息在流通?” “要说大事的话,也就只有老大你把血手帮从上到下屠了一遍,然后出现一个势力真空区了吧?” 男人挠了挠头,“因为你说过让我不要伸手,只要关注那里就行。所以唯一知情的我没动手,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个把月以后才有人慢慢的试探,加上原来血手帮的一些小混混。现在那里乱的很,不少居民都外逃了到我们这来了。” 克劳德眯起眼睛,上一次的截杀事件里,血手帮连带着后面站台的贵族都在一夜之间消失,暂时没人敢插手倒也正常,不过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被帝国情报局肃反掉的倒霉蛋似乎是大皇子的麾下才对。 “那天在血手帮的驻地里找到的账本在哪?” “这儿。” 弗里德里希直接从钱袋里拿了出来。 对于克劳德寄放的东西他从来不敢怠慢。 克劳德接过来之后没有翻看,只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记得你的后台是巡防队吧?” “对。” “你的帮派人数多吗?” “很多,毕竟我们没有什么门槛要求,大家都是为了不被欺负才抱团在一起的。看起来我们的总部很小,也没多少人,其实大部分普通帮众每天都是在上班。 挂了我们帮派的名字之后,既不会被拖欠工资,也不会被什么工头和恶霸欺负。 因为帮众们会一起打击这种行为,久而久之也就没多少这样的情况了。然后其他人也都更愿意加入我们的帮派。” 弗里德里希一五一十的描述着,克劳德越听越耳熟,这不是当年工党的那一套吗? 看起来在上层没什么话语权,但是一旦玩起街头政治来,能瞬间给你拉出十万级别的游行。 “所以你们的控制的地盘其实很大?” “是的,我们应该是地盘最大的下城区帮派了。不过其他帮派非常抵制我们这种行为,有些不法商人也是。 但是他们没法抵制居民流通,很多小商人也愿意在我们这里招人,再加上帝都并没有限制下城区扩张范围,所以我们的地盘每天都在变大。” 弗里德里希有点得意的说道。 “这是好事,不过盲目的扩大反而会导致问题。”克劳德摇了摇头,“以后找几个设计过城区的工程师重新规划一下吧。” 然后他沉吟了一下:“以孤儿帮的情况,想要在其他帮派的地盘上安插点探子,应该比较容易吧?” “非常容易。”弗里德里希耸了耸肩,“我们的名声很好,甚至很多得了病的大人,临终前都会想办法来我们这里托付孩子,都是些能吃苦的好小伙,让他们去别的帮派地盘里打工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这也是我们之前一直注意的一点,毕竟其他党派都对我们非常看不上。万一哪天遭到打击,这份预警是很重要的。” “扩大。”克劳德淡淡的吩咐道,“把你所有的信得过的人都派出去探听喉舌。你其实过于谨慎了,那些帮派没有什么胆子敢对你开战。 因为这是在打巡防队的脸,之所以炸毛只是因为他们眼馋你地盘上的肥羊罢了,别管那帮色厉内荏的蠢货,我要整个帝都下城区的情报综合。” “好,我知道了。”弗里德里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尤其要注意大宗的人流进出,只要是发现秘密进入帝都的人的痕迹,全部都要记录,把这些情报都集中起来,我每个月会来看一次。 要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去上次布伦希尔德大街137号那间房子里传消息,说是克劳德骑士让你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就行。” “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吗?”弗里德里希有些敏锐。 “不,只是单纯的想到了一点东西。” 克劳德看着这个男人,决定稍微激励一下他的工作积极性。 “还记得上次我们和血手帮对上的原因吗?” “因为他要来我的地盘绑架人。” “他要绑架的人,是瓦拉几亚公国的亡国公主。而这个国家,在十年前被教国覆灭了。” 弗里德里希的瞳孔骤然一缩:“你的意思是,那个让哈克来绑架人,最后还杀掉他灭口的幕后黑手,是教国的人?” “原本我不能确定,但是在帝国情报局聊完天之后,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帝国下的手,所以下令的人一定是教国暗探。” 克劳德看着眼睛里流露出愤怒和复仇欲望的男人,在心底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失去了哈克这把趁手的刀,他们一定会谋求改变。所以我才让你不要去插一脚,但是又一直盯着血手帮的地盘。” “我明白了,他们一定会需要一个帝都下城区的新势力效忠他们。而无论是扶持一个新势力,还是逼迫其他势力就范,他们一定会让更多密探进入帝都。” 弗里德里希沉声说道。 “我会找到这些人的,他们就算进城的时候再隐秘,也必然要吃喝拉撒,还要聚集,这些都是线索。交给我吧,我的孤儿帮最适合干这种事了!” 克劳德赞许的点了点头,对方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这位从教国逃难出来的工党领袖似乎很有脑子,更不用说还有对教国刻骨铭心的复仇欲望,会是一枚非常有用的棋子。 —— “克劳德?怎么是你?” 打开了门的格奥尔吉有点惊讶。 “回到帝都之后,发现自己住的地方落了一地灰,我又懒得打扫。所以干脆直接回宿舍了,怎么,不欢迎我吗?” 克劳德开了个玩笑。 “当然不是!”格奥尔吉立刻让克劳德进来,“你现在可是我们整个学院都在讨论的人,克里斯蒂娜公主用一张征召令把你带走可是让我们都惊讶坏了,更别提你在普罗旺斯还立下了赫赫军功!现在大家都在讨论你会不会提前毕业,毕竟你已经完成了毕业条件!” 然后他还不忘回头高喊一声:“你们的情敌回来了!” 原本已经摸上床的伦道夫和埃尔文立刻就爬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参加晚宴的吗?” 埃尔文有点疑惑的问。 克劳德的嘴角一抽,这种事你也能知道? 你还说你是农场主的儿子? “什么晚宴?” 看看!格奥尔吉这个反应才对吧! “守护骑士册封和胜利晚宴吧,主要是后一个,前一个一般只会是路德维希殿下举办的小晚宴。但是加上普罗旺斯平叛胜利,以及克劳德立下的功劳,所以陛下举办了这个晚宴。” 伦道夫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不过他也是一脸疑惑:“你不应该是晚宴的重要角色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吃饱了,然后问路德维希殿下能不能走了,殿下说可以,然后我就走了。” 克劳德耸了耸肩。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干沉默了,对方的说法就像是被家长拖去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吃饭的社恐人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后直接问能不能先走。 “那可是……皇宫里的晚宴啊……”埃尔文扶额。 “你和那位路德维希殿下还真是绝配。”伦道夫脸上的表情有点崩溃。 “皇家宴会的食物好吃吗?”格奥尔吉眼神中带着希冀。 他一句话把另外两个人又给干沉默了。 “好吃,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尝尝。” 克劳德点头,那是真的好吃,反正绝对比这儿的食堂好多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全都是冷的。 “好!”格奥尔吉有点兴奋,埃尔文和伦道夫已经有点怀疑人生的对视起来,深刻的觉得似乎他们两个才是反应不对的人? 不过现在显然有比讨论皇宫晚宴更重要的事情。 “你在普罗旺斯行省到底都做了什么?你看到教国的骑士了吗?杀了多少敌人?” 埃尔文上来就是一套素质三连,满脸兴奋的想要听克劳德血手人屠的故事。 我在那里先消灭了薰衣草骑士团大部,然后攻破了埃克斯城,肃反并整合叛乱军,然后全歼了锋岩骑士团,俘虏了帝国平叛军的三万步兵,最后又带着瓦拉几亚人全歼了叛变的薰衣草骑士们。 至于教国骑士倒是没见到几个人,不过最大的那个算是勉强收归麾下了。 至于杀了多少人…… 那取决于你对「杀」这个字的定义了(摊手),我阳光骑士真的只杀了几个叛党,真的。 克劳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我主要的任务是潜入埃克斯城之后,在闪电骑士团抵达时为他们打开城门而已,然后带着他们一路直插城市中心。”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沉重的神色。 “现在回想起来,最激烈的一战应该就是在市中心附近的军营了,我们在那里全歼了叛变的薰衣草骑士团。 他们是真的死战到了最后一人,要不是我们提前下了毒,还在四周纵火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再加上闪电骑士团来的实在太快,只怕会是一场可怕的血战。” 第八十五章 绿色地狱 “全军阵亡吗……” 埃尔文缩了缩脖子,士兵训练的基础课程就是如何让部队面对伤亡时依然能继续作战。 但是无论是哪个老师都没法告诉他,让一支军队战斗至最后一人的手段。 “那里都被教国完全渗透了,连帝国情报局都没能发现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对面突然失了智一样掀起这种规模的叛乱,还没有准备任何接应和后手,只怕是帝国未来要在普罗旺斯那里吃一个大亏。” 克劳德叹了一口气,把荣格和齐格弗里德的聊天内容粗略的说了一遍,其他两个人都听的很认真,伦道夫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但是却没有说任何话。 “是啊,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那是只有教国骑士团才能做到的事情。” 克劳德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拿下几个俘虏,从他们口里问出点东西来,这样反倒是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全部断掉了。” “别太放在心上了,要知道,这样的教国骑士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们脑子里除了信仰之外就塞不进别的东西,你想啊,他们能做到全军覆没。 难道会因为被俘就吐露出任何秘密吗?我看就算是帝国情报局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埃尔文安慰道,伦道夫嘴唇蠕动了两下,好像有些不服气,不过依然保持着沉默。 反而是格奥尔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复杂的感情。 “全军覆没这种事情,在我们那里比较常见。” 他轻声说道。 其他三人同时转过头来,有些震惊的盯着这位年纪最大的同级生,包括克劳德,他都有些惊讶于格奥尔吉的话。 冷兵器时代,一成战损已经是正常训练士兵能承受的极限了,接下来只要一些精锐军队,或者是常胜不败的军队,能撑到两成,再高那就基本上属于禁卫军或者是将军亲卫之类的。 哪怕是热武器时代,三分之一的伤亡就足以让一支部队失去进攻能力,没有信仰的加持,看着战友血肉模糊的倒在身边,不会有多少人能撑得住。 “我记得,你交战的对象应该是精灵吧?” 克劳德想起以前大家的交流。 “对,就是那些该死的长耳朵,他们作战从来都不会留任何俘虏。所以相对的,我们对于他们也都是赶尽杀绝,不留任何活口,每一个人或者敌人都会选择战斗到最后。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活下去的办法。” 三双眼睛都都盯着格奥尔吉,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要是论战斗经验的话,这位靠着战功被推荐到帝国军事大学来的前线军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功彪炳。 “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战斗竟然如此没有余地?” 伦道夫出声询问道,显然他对于帝国东线的战斗也没有多少了解。 “不存在任何回转的余地,甚至可以说,我们每一次都是抱着灭绝对方的想法去作战的。” 格奥尔吉显然对精灵们有着极大地憎恨。 “精灵的单兵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甚至于他们的能力也不像我们这里死板的划分成骑士和魔法师,他们什么都会,也因此,这些强大的精灵会深入我们的防区,拿着那些魔法种子,掀起一片又一片血腥。” “在伏尔加河流域,没有什么小村子、聚落之类的存在。因为那种存在只是单纯的送死,大家必须抱在一起,才能从那些精灵游猎者的屠刀下求生。 那些长耳朵的恶魔,唯一在乎的事就是扩张他们那令人作呕的绿色森林,我们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上好的肥料!” 格奥尔吉的声音很低沉,拳头也随着自己的讲述慢慢握紧,显然这些东西他都是见过的。 “我无数次看过那些盘根错节的植物下面,是被吞噬的白骨。甚至我们接到请求增援的消息,等赶到之后,只能看见腐烂的尸体和那些生根发芽的植物,我们除了倒上火油烧掉所有东西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格奥尔吉痛苦的闭上眼睛,东线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人间地狱,没有人能猜到自己会不会今天晚上就被一个公正骑士级别的精灵摸进来摸断了喉咙,又或者整个营地都被一个高塔法师夷为平地,这种级别的渗透,对精灵来说甚至算家常便饭。 他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连以往每天晚上的点灯夜读都没有继续做,就沉默的上了自己的床。 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明白,提起这些事情的格奥尔吉一定不怎么好受,也不再继续讨论其他的东西,都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至于四个人究竟有没有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克劳德就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他对于格奥尔吉的话有着更深的思考,对方嘴里提供的这些东西,很有可能会完全推翻他之前从瓦拉几亚人口中得到的,有关精灵势力的形象。 “精灵的情报,你这里有吗。” 克劳德突然在心底向系统询问起来。 【有。】 “调出来给我看看。” 克劳德仔细的阅读着系统给予的资料,开始详细的比对起来。 原本在克劳德的心中,精灵不应该是如此难缠的对手,从之前瓦拉几亚公国的遭遇来看,对方显然是属于占着地利打仗贼猛。 但是进功能力显然不足,佛足额早就应该碾碎这个只有两个骑士团的国家,而不是任凭对方维持着一条防线,每年就是随便骚扰骚扰,最后甚至还要靠着和教国勾勾搭搭,才吞下了瓦拉几亚的一小块。 【精灵王——艾斯特尔,一位以可怕的耐心和旺盛的征服欲闻名的野心家。千年以来,他将精灵的领地扩张了三分之一,包括教国、帝国和东南诸国的土地,甚至于对方的势力已经开始逼近神圣要塞君士坦丁堡。】 克劳德有点发木,这种形容词和扩张速度,对方的种族真的是叫精灵而不是绿皮? “这不应该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首先需要纠正一些种族刻板印象,精灵族的生育能力并不低下,只是因为对方的正常寿命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二十倍,才给出了这样的错觉,一个精灵家庭至少都会有二到三个孩子。只不过以人类时间观念计算,三个孩子之间的年龄差距可能是人类的一代人。】 “所以他们的人口结构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健康的多?” 克劳德立刻就明白了。 【是的,而且鉴于精灵发育成年所需的时间,以及天然对魔力的亲和,你可以把每一名成年精灵都看成骑士或者法师,并且是经过绝对专业训练的战士。】 “所以只要对方想,全民皆兵那就不是一个动员比例形容词,而是实打实的每个人都能上战场是吧?” 克劳德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他原本一直以为最麻烦的是教国,结果今天格奥尔吉给他提了个醒之后,才发现居然还有这么个玩意在等着他。 【是的,而且因为种族差异,导致双方都不可能向对方安插间谍。所以很难对精灵的实际人口数进行估算和猜测。而之所以精灵的威胁如此之大,完全在于艾斯特尔对时间的敏感。】 “对时间敏感?” 【对方充分利用了长生种的优势,每一个计划的设计几乎都是以五十年为单位,即想要拿下哪一块土地,那里出现了有些棘手的敌人,那就停止进攻五十年,之后再去进攻。 这段时间对精灵来说不算什么,他们依然有详细的地图和进攻计划,甚至进攻部队都没有换,可是对人类来说。】 “五十年没有双方大规模战争,足以让一支军队烂到骨子里了——人类的短视还真是被利用到了极致。 而之前能给他造成麻烦的指挥官,估计要么是早就死了,要么就老的甚至指挥不好军队了。” 克劳德的脸色很难看,所以说他最讨厌这种能站在别人角度上思考问题的人。 尤其是对方的底牌雄厚到完全不讲道理的时候。 “真是绝了,这个叫艾斯特尔的精灵王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他靠着这种办法,基本上都是兵不血刃就能拿下他们想要的地盘,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考虑镇压原住民。 因为根本没有原住民活下来,甚至对居住地改造都不需要投入什么成本,等于是完全白嫖的土地扩张!” 阳光骑士差点怒骂出声,没见过这么玩赖的,对方真的是把自己的长处和人类的短处利用到了极致,甚至要是遇到了什么奇行种或者高达,五十年无战事都能跟精灵掰掰手腕,那人家估计又是拍拍屁股就就回去了—— 大不了再等五十年,反正等得起,我不信你每隔五十年都能出这种祖坟冒青烟才能生出来的玩意。 什么,五十年后还有?没事,那再等五十年,反正精灵啥都不对,就是时间多。 一百年对精灵来说,那不过是人生中一段日子罢了。可是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那就是至少五代人过去了,在依然是封建时代的欧罗巴大陆,这足以让那里所有的人都忘记什么叫战争。 “所以对方之所以在瓦拉几亚方面一直是简单地撩拨,甚至加拉帕什靠一个骑士团就能维持住防线,只是因为对方早就跟教国搭上线了,他们首先在东部搔首弄姿五十年,把瓦拉几亚绝大多数兵力吸引过去,然后教国操刀,直接顺着背后的软肋把对方给切了,然后两个国家一人一块肉!” 说到这里,克劳德陡然发现不对了。 “等等,按这么说来,对方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是一击致命。但是为什么帝国在东边一直跟他们打了这么久? 以他们的性格,不应该直接缩回去几百年,让帝国完全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对手,再冒出来一次性拿到足够的好处吗?” 【因为帝国是唯一一个在对精灵态势上采取进攻方针的国家。】 少年一愣。 【帝国的对精灵策略非常明确,每隔三到五年就会发动一次大规模夏季攻势,组织民夫对精灵掌控的区域之内进行毁灭性采集。 然后在秋天的之后开始四处纵火,依靠自然之威掩护撤退,囤积粮食,等待下一次的继续进攻。】 “对方收缩就继续进攻,对方反击就撤回来等下一次战争储备。完全把握了战场主动权,然后直接让双方一起陷入绞肉机,最后靠着两边生孩子的频率来从数量上压倒精灵……” 克劳德嘴角一抽,合着帝国这边也是会玩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会扬长避短是吧,想仗着寿命长不跟老子打是吧,你看老子干不干你就完了。 “所以精灵也只能选择主动出击,发起大规模的游击破袭战,逼迫帝国东部坚壁清野,让例行的夏季攻势因为补给和道路问题缩小甚至推迟。” 克劳德扶额,这是对方唯一能做出正确选择。 因为以精灵的体量不可能掀翻帝国,全面战争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把他们自己拖死。 【是的,这就是帝国整个东线现在的情况,对两边来说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脓疮,精灵可怕的地利让帝国不能起灭国之心。 否则穷兵黩武之下还可能死伤枕籍,白白削弱国力; 而精灵自身的实力也不足以征服人类世界。 否则他们也不需要这种「五十年计划」。可偏偏两边谁都不能先示弱,否则很有可能在恶性循环中把自己逼死。】 “果然不能小看先人的智慧啊。” 克劳德由衷的感叹,这种局面其实还是对帝国有利的。无论是从保持军队战斗能力,还是从双方消耗上来看,无疑依然是人类方占据着主动。 假如教国真的想要履行东征的诺言,只要放弃和帝国敌对,从瓦拉几亚开始和帝国一起玩夏季攻势,要不了几个五十年,精灵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要是教国真的这么无私,那指不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来这个世界呢。 第八十六章 阴差阳错 “现在看来,精灵的问题虽然比较难处理,但是似乎暂时并不算重要。以对方一贯的行为来看,上一个五十年计划对象应该是瓦拉几亚。 现在他们可能腾出手了,可是很明显,教国能和他们合作瓜分瓦拉几亚,不代表教国能和精灵和平相处,现在精灵、教国、帝国三方都有大面积的领土交汇,这种情况反而让任何一方都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地区冲突的话,反倒是帝国这边占优一点。” 克劳德显然已经放下心了,刚刚做好摸鱼的准备,突然蹦出这么一个玩意,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那看来兽人和商盟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少年若有所思。 【商盟一直在和兽人进行贸易往来,同时和教国一起将帝国拖入了海军的恶性竞争里。】 “恶性竞争……原来如此,两洋海军,结果哪一边都打不过是吧。”克劳德扶额,毕竟不能要求每一代皇帝都英明神武,智慧超绝。 “「对面下水一艘我们就要下水两艘」,这种玩法可不是打赢海战的好办法。” “和兽人贸易的话,不仅能获得大量的原材料,同时也能武装它们,给帝国的北疆造成巨大的威胁。 而换到手的这些原料,有不少甚至还不得不由帝国来买单。毕竟要是不买的话,那些资源就会流到教国的手上去。” 少年有点愁眉不展,这个局面有点麻烦了,帝国的敌人们已经度过了一开始的弱小期,各种利益和势力都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唯一比较独立的精灵还是个帝国现在根本不能踩进去的大坑。 “问题有点大了,这个局面可不是路德维希上位能处理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希望奥古斯都能够破而后立了,至少那样的强势的皇帝才能支撑我碾碎教国的想法——因为这等于向世界开战!” 克劳德叹了口气,如果是现在的帝国三个皇子里,按照表现来说,路德维希上位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可想而知的是,对方绝对不会有那种向全世界开战的魄力,而局部战争根本达不到克劳德想要的效果。 “难道说要我当个权臣欺上瞒下?假装只是对教国战争?”克劳德有点纠结,“但是这也不行啊,一旦开战,兽人可能反应慢点。但是商盟绝对第一时间加入教国的阵营,然后一旦短时间拿不下教国,搞不好路德维希会打退堂鼓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皇帝位子上坐的是谁了?】 “没办法啊,开总体战这种事之前,还是别搞什么政变的好,先把人民的爱国心保持一下,才能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进这个绞肉机里。” 克劳德摇摇头,换皇帝这种事也要看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又不是想当个欧陆皇帝,所有的手段最后都指向毁灭教国这一个目的,与其先手政变改朝换代,不如继续利用这个传承久远的帝国名号。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帝国立国至今也超过千年了,最近百余年也没有出什么弱智皇帝,更不是已经内忧外患、日薄西山,一副气数已尽的样子,没道理军队和人民会没有国家荣誉感,而要是想打一场「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这份源自国家的号召力是非常重要的,我不能主动破坏掉这张牌,甚至可以说,这才是我能以帝国毁灭教国,最重要的一张牌。” 克劳德有点纠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路德维希一个皇帝不合格了,而是连他的那两个女儿也一样,没有那份开启战争的魄力。 如果说路德维希在位时他还能靠帮着攒手牌混过去,可是到下一任皇帝上位时,世界大战就真的拖不得了。 否则克劳德为了战争做的准备,很有可能被莫名其妙的突发事件一件件消耗掉。 【那两个皇女里面,随便挑一个娶了,然后生一个自己调|教不行吗?】 “我拒绝,别的都好谈,感情不行,这玩意太难把控了。” 克劳德非常迅速地否掉了这个提案。 “我要利用谁就会直接利用,绝对不会允许旁生枝节。任何一个谋士在面对女人这种感性生物时,都会天然的带上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尤其是陷入了爱情的女人。 无理取闹这种事情对任何谋划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她突然就那样对你。” “男人的欲望不会骗人,夺嫡就是夺嫡,摆烂就是摆烂,涩涩就是涩涩,可女人不一样。我能教你争权、夺利、毁灭世界,但是我没法教你弄懂女人。” “总之祈祷一手大皇子能把大贵族冲烂吧,反正我已经做好投靠准备了。”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殿下。” 莱希特看着奥古斯都,心中觉得有几分古怪,这位和自己相处了三十多年的学生,今天好像有点躲着他。 “莱希特老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奥古斯都一副喝了点酒,脸上多少有点醉意的样子。毕竟刚刚才从皇宫宴会上回来,难免和其他人多喝了几杯。 “有原本我来是想和殿下商量点事情的,有关路德维希回到帝都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做的计划。” 莱希特叹了口气,看奥古斯都这幅样子,只怕自己想谈论关于计划的打算又要落空了,以对面现在的状态,估计很难思考自己的提议吧?要不还是明天再说算了。 “哦?那麻烦老师在书房稍等我一下,我洗个脸就过来。” 奥古斯都的神色猛地正经了许多,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莱希特心里一宽,之前应该都是自己的错觉吧,奥古斯都对自己的尊重,和对正事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等到大皇子再次走进书房,脸上的醉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眼神也重新恢复清明。虽然还有些酒意上涌,但是显然已经能做出正常判断了。 “老师,这一次我们虽然因为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落了个惨败的下场,连埃林少将率领的锋岩骑士团都全部战死—— 但是这毕竟是和教国的间谍有关,能够用这份牺牲,换回教国在我国境内潜藏的祸心被肃清干净,我认为是完全值得的!” 奥古斯都一副正气昂扬的表情,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气宇轩昂的说出来这些话。 这让莱希特不由得老怀大畅,他这么多年对奥古斯都的教育没有白费,对方现在真的是一切以帝国为先,以个人私利为后。 原本他还准备要安慰一下奥古斯都的。 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件事,当然更不需要自己再多说废话了。 “只不过,惨败毕竟是惨败,锋岩骑士团的损失还算是小事。毕竟是为国捐躯,也是将军的夙愿吧。 可是普罗旺斯总督叛变一事,察人不明的罪行却是很严重的。虽然陛下没有说,但是这显然是我无法回避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挽回我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这才是我心中的皇储模样! 莱希特的眼神愈发赞赏,奥古斯都没有抓着普罗旺斯那点钱,还有锋岩骑士团的覆灭不放,目光始终放在帝国的高度上看事情,而且也直接找准了问题的关键——陛下的态度! “殿下,您说的很对,现在最重要的地方,是要扭转陛下对您的态度,从今天路德维希的凯旋仪式,以及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册封仪式,我相信您也能看出来,陛下依然在扶持路德维希殿下,对吗?” 阴沉的目光在奥古斯都的眼睛转瞬即逝。 但是他只不过凝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这应该是父皇对我的敲打。” “不,殿下,这不只是敲打,这还是一种鼓励。”莱希特笑了起来。 “鼓励?” “对,陛下在鼓励路德维希在普罗旺斯平叛中,对贵族的态度。” 奥古斯都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普罗旺斯平叛结束后,路德维希主动禀报了贵族勾结教国叛乱的情况。没有任何手下留情,也没有想要置身事外的意思,直接说出了要将行省内所有有罪的贵族处死、剥夺封号和封地的处罚,这可是在朝堂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对,也因此惹得贵族们十分恼怒,不仅几位大公和侯爵在晚宴上,暗示愿意对我加大支持,还有不少的中小贵族,都在或多或少的表达了想要向我靠近或是效忠的意思。”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得意,显然路德维希这种行为,正在主动帮他扩大阵营,同时也能让那些效忠于他的大贵族们,更加紧密的团结在自己麾下,不再是以前那种貌合神离的效忠了。 “这就是陛下要鼓励的东西,那就是对贵族们毫不留情的态度!” 莱希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全然没有发现奥古斯都已经收敛脸上的全部表情,平静的完全不像是他。 “要对贵族下手的话,路德维希明明可以全部甩给帝国情报局,让他们去做这种黑活,暗示这是陛下的意思,他自己则能够和消灭贵族这件事情完全脱开干系。 然后用自己对这件事情的不满,继续笼络那些还保持着中立的贵族们,我想他一定能够有所收获——可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奥古斯都眯起眼睛,这件事确实有些可疑。 毕竟皇帝也没有允许路德维希继续插手普罗旺斯的事情,后面对贵族的处决与清算,显然也都是会由帝国情报局来做,那对方为什么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凑进这种事情里去 “难道说,这位三皇子殿下真的会单纯天真到,可以仅凭自己的好恶来决定行为吗?因为厌恶贵族,所以哪怕已经成为与您竞争的皇子,也要把所有的贵族决绝的推向他的对立面?” 莱希特循循善诱。 “您的意思是,这是对方故意的?他就是要展露出一副和贵族不共戴天的表现?” 奥古斯都还是有些疑惑。 “是的,这是投名状,而显然,这份投名状,让陛下非常满意,不是吗?” 莱希特笑着点头。 “老师是觉得,陛下做这些,都是在鼓励路德维希继续和贵族做对?”奥古斯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没有了贵族,这个帝国又怎么可能立的起来?” 莱希特摆了摆手:“皇帝陛下不是要杀光所有的贵族,他只是希望改变现状,至少普罗旺斯的事情不能再重演。所以这既是鼓励,也是警告,当然,也是一种对我们的暗示。” “暗示?” “殿下,您应该明白,这些大贵族已经成为帝国的一块毒瘤了吧?”莱希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说起了其他的事。 “没错,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我不会信任他们,更不会让他们继续扩大。只不过现在的我,还是需要他们的支持的。” 奥古斯都点头。 “是的,不过这份支持,有必要变得更加彻底一点。”莱希特有些狡黠的拿出了自己怀里的计划,递给奥古斯都殿下。 “既然陛下想看到三皇子反对贵族,那您为什么不能也做出这样的一副姿态给殿下看呢?” 奥古斯都仔细的阅读着,心里着实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莱希特居然想做到如此决绝,逼迫自己跟大贵族一刀两断,然后重新培植亲信,组建党羽,靠着陛下的青睐,最终上位。 “这件事并不难办,只要我们拿出一两个大贵族的黑料,把他们直接拍死在帝国宪法上,就足以向陛下展露出我们的态度,让皇帝再做决定时主动的偏向我们。” 莱希特显然早就想好了办法。 “甚至我们可以为了表达和他们彻底一刀两断的决心,以此为借口,从帝国情报局的手上拿到亲手处理大贵族的行动。 而这份处理所能带来的收益,陛下必然会赏赐一部分给我们。因为他要的是保证朝堂平衡,踹开了大贵族的我们,必然是已经弱于路德维希!” “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对我们的一切行为广开绿灯,殿下您就可以利用这份慷慨,靠着古腾堡商队的资金,和查抄贵族得到的东西,大肆拉拢朝臣,甚至可以肆无忌惮一些,去和西部军区的诸位将军交好,陛下不会介意的——因为大贵族手头的军事力量您已经放弃了。所以必然让进继续扩展在军中的势力。” 莱希特的声音已经慷慨激昂起来了。 “要知道,在路德维希展露了鲜明的反贵族立场之后,我们居然也对大贵族如此决绝的下手,此时的贵族阶层一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们会觉得,接下来不论是哪位殿下上位,他们的末日都将来临。 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仁慈的施舍一些善意给那些中小贵族,告诉他们大皇子殿下针对的只有大贵族,对他们绝无此意,这些人一定会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围在您的身边!” “这是只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因为路德维希在普罗旺斯处理的全部都是中小贵族,他就算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以得到这些人效忠,说出来的话也不可能被相信。 可是殿下您不一样,您之前一直是对贵族十分友善的。 而只要您在处理被挑选为祭品的那个贵族时松一松手,让几个小贵族活下来,就能立刻让他们相信我们的善意!” 奥古斯都只是皱着眉头,听莱希特说着他的计划,并没有露出任何激动,或是纠结的表情。 “老师,您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一点?” 他忍不住打断了莱希特的话。 “说到底,您的依据,也不过是来源于您的猜测吧?觉得父皇是在鼓励路德维希对付贵族的行为,可是应该只是最简单的平衡之术吧。” 大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傲慢。 “我就算经历了普罗旺斯行省的惨败。可是路德维希与我之间的差距依然是十分明显的,陛下的扶持也是应该的。 毕竟路德维希想要维护自己树立的「骑士皇子」这一人设,约阿希姆的许多政治遗产和手段,他是不能接手和使用的。” “所以他也做出了取舍,在对贵族的笼络必然比不过我的情况下,干脆直接放弃他们,表现出和贵族不共戴天,只拿住了军方和平民两个阶层。” 奥古斯都冷笑着盘点着他弟弟的行为。 “我得承认这份决绝确实很有他的风格,也算是聪明的一步。可是他忘了,军队只能当刀,贵族才是统治帝国的必要协助,那些平民虽然有着考入大学这样登天的办法。 可是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阿尔伯特真正走上了高位,他难道想要只靠一个财政部来支撑帝国吗?” 莱希特的心猛地一沉,他已经听出来奥古斯都对他的计划并不信任的意思了。 “老师,您知道的,我最大的支持者就是贵族,我最大的势力也来自贵族,您也说了。 一旦失去贵族的支持,我立刻就会弱于路德维希。而您的计划兜兜转转,最后不是依然是要我拉拢中小贵族,打压大贵族吗? 而且这当中的所有行为,只要有一环出现问题,我都会立刻告负,完全失去继续竞争的能力” “我当然知道大贵族的危害,现在我只是要单纯的利用他们的钱财和权势,等到我登上帝位,一定会坚定的削弱他们。 我知道您一向对大贵族们不满,可是也不必如此操之过急。您看现在朝堂上,陛下和首相不也在因为这个事情争执吗? 也许以后等到我登基,您当上宰相,也会变成我想坚决的打压大贵族,您却反过来要我别操之过急了呢。” 奥古斯都的声音变得亲切了许多,显然是在安慰他的这个首席幕僚,言谈之间更是直接画好了大饼,已然将宰相的位子许给了莱希特。 “所以不要着急,老师,靠着路德维系这一招臭棋,我就能得到更多贵族的拥护,我可以利用份优势,一点一点的压死路德维希。 毕竟他已经被他这么多年塑造的人设束缚住了。 一旦像约阿希姆学习,使用那些阴暗的招数,只怕是现在团结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分崩离析,更不可能与我为敌了。” 奥古斯都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只要我继续握紧贵族这个竭诚阶层,就是立于不败之地,路德维希自断前路,我们的胜利,只会是时间的问题了!” 莱希特勉强笑了笑,自己的计划其实没有什么风险。因为只要陛下的态度在这里,无论如何都能继续走下去。 不过奥古斯都的说法其实也在理,毕竟治理帝国不可能没有贵族的帮助,他最后也是让奥古斯都继续去拉拢那些中小贵族的。 “也许您是对的,殿下,只不过我是不会变的,从我入仕至今,再到无法知晓的未来,我一定会坚定的站在反对大贵族这一边,这份初心,绝无丝毫变迁的可能。” 奥古斯都拍了拍胸脯,大笑起来。 “我也向您保证,我是不会变的,等到以后,我一定亲手将所有的大贵族送进深渊。到时候,您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 “既然大家以后都是朋友,那就麻烦多多照顾我这个后进新人了,很多规矩我都不怎么懂,就要劳烦诸位前辈指点了。” 古腾堡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古腾堡先生太客气了,您之前的商业手段我们也是久仰大名的,能这么年轻就担任大皇子殿下的代言人,您才是前途无量啊,还要麻烦您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呢。” “是啊,古腾堡先生之前有句话说的好啊,大家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哪里还有什么前辈后辈之分呢?都是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对对对,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对方显然也是老江湖了,商业互吹这种事信手拈来,花花轿子众人抬,在黄澄澄的金子面前,这些人完全不在意身份和年龄这种事,能怎么吹就怎么吹,只要商业来往不断,他们永远会对古腾堡笑脸相迎。 就在这场宾主尽欢的交易之后,返回自己商队驻地的古腾堡,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坐倒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这份疲惫其实并不来自身体上,而是心神俱疲。 虽然他日夜兼程北上,但是谈话之前,早就休息了一天,用最好的状态去试探那些人。 而很明显对方也是充满了诚意,绝对是早就决定要做这笔交易。所以答应的很痛快,没有任何纠缠,也就没有给古腾堡继续试探的机会。 但是这份痛快与果决,对于商人来说,就是最大的破绽。 古腾堡当然不可能没有和商盟的人做过生意,这些人有着堪称顽固到极点的契约精神,只要签订了契约。 无论过程怎样,绝对会达成结果,哪怕是亏损也会做到。从这一点来说,他们不像商人,却又是最纯粹的商人。 所以最大的麻烦就在签订契约这个环节,商盟的人在这个环节表现出来的锱铢必较,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人,哪怕是他们自己的人头疼。 正因为契约的绝对性,所以他们才会在一开始就对亏损这个可能严防死守。 但是这一次,古腾堡遇见了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对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自己比市场价略低一些的价格。 一般来说他给出的这个价格,因为交易的数量,以及持续时间,对方确实会接受。 但是对于商人来说,你让他们少一点点利润就跟杀了他妈没什么区别。 所以对方一定会唇枪舌剑的要求再提高一些。 哪怕是最终成交的价格依然是这个,他们也一定会先浪费几个小时口水。 因为口水不值钱,但是价格上每一个铜子儿都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其客观的利润。 要么是对方家有喜事,比如他妈穿了复活甲,不过古腾堡相信,就算对面真的有妈,估计也不介意拿来多换取一点利润。 要么……对方早就得到了命令,无论如何必须促成这笔交易。 这才是古腾堡的试探,所以他才报出了这么一个价格。 既不会让对方因为价格太低而必然开始争论,也能让对方麻痹之下露出自己的意图。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皇子的命令,所以他也必须要促成这份交易的完成。 “不妙啊……这就代表着大皇子接触的至少是商盟的上层。但是这样的接触必定是会被情报局二处关注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反应—— 对方能遮掩住来自情报局的眼睛? 可这怎么可能?在帝都,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完全躲开情报局。尤其是和大皇子接触的非帝国势力。” 古腾堡的思维依然在活跃着,他必须要找到促成这场交易的人。哪怕会被奥古斯都排斥甚至打压,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作为一个商人,他是最明白这种事情的,对方愿意交易,就一定是有利可图。 哪怕看上去无论哪里都不可能有利润,那也只是因为暂时没有找到罢了。 虽然这么大批量的物资对方估计也找不到卖家。 毕竟帝国只是允许商盟在汉堡和吕贝克两个贸易城市里做生意,可要是对方死捏着慢慢卖,大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完全没必要像甩包袱一样直接打包扔出来。 可是这份交易利润之庞大,甚至已经逼近了自己每年所有的商队的行商利润。 要知道,这些物资在帝国都算紧俏货,根本不愁卖不出去,真要说的话,拿捏好销售地点和时间,价格翻一倍对他来说真的算轻轻松松。 而且利用这些物品他甚至能打开许多新的商路,这才是更大的好处所在。 也就是说,光是靠着和商盟的这笔交易,奥古斯都每年能自由使用的资金,基本上是直接翻倍的。 靠着这份收入,奥古斯都不但能完全弥补普罗旺斯事件所造成的损失,更是能完全支撑他继续招兵买马,拉拢官员,保持对路德维希的压制。 可以说这份交易能帮助奥古斯都奠定对路德维希的优势压制,而大皇子如果想要把这份优势变为胜势,也并非不无可能。 这才是古腾堡最大的不安所在,他不知道奥古斯都到底许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对方拿出如此巨大的诚意,所图的,必然不是单纯的「大皇子的好感」。 “我要怎么做……” 古腾堡已经在苦笑了,他之所以赶路赶的这么匆忙,其实就是他故意留出的这份破绽,帝国情报局一定会留意到自己诡异的行动,在路德维希得胜凯旋的当晚,奥古斯都的钱袋子却诡秘又匆忙的北上,来到了贸易城市吕贝克。 也许对方暂时不会接着查,可如果这份物资到手,那必然会再次吸引情报局的视线。到时候两下一联系,对方绝不可能不继续深入…… 这已经是古腾堡能做的极限了,男人无比确定这就是一颗毒饵。可是他不能主动拒绝这些事情,但是如果能让皇帝陛下注意到的话,他觉得至少在帝国情报局的调查之下,奥古斯都应该不可能再掩盖这些事情,至少也能斩断这种交易。 他不是没想过去找莱希特帮忙,可是联想到那位老人的性格,他总是不自觉的打退堂鼓,真要闹到莱希特知道,那这件事就很有可能没法再有回旋的余地了,稍不注意就可能闹大。 要是以那种方式被皇帝注意到的话…… 男人闭上了眼睛,不再想下去。 第八十七章 无法制订的计划 虽然昨天晚上因为对精灵以及各种问题,思考到很晚才睡。 但是克劳德显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晚起。 雷打不动的锻炼时间,不过这种已经没有多少意义的行为。与其说是在锻炼身体,倒不如说是在锻炼意志。 “我最敬佩的人有三种,一种是天天早起的人,一种是吃完饭洗碗的人,还有一种是打游戏打到一半能暂停的人。” 克劳德神非常严肃的告诉了系统他的理由。 “我觉得后两种有点难做到了,所以至少要能做到早起。毕竟这种成就感才是鼓励人继续向前迈步的动力。” 少年继续这基础剑术的练习。 “你是……克劳德骑士?” 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的惊讶。 少年茫然的抬起头,看向这个明显大了他几岁的男人。 “您好,请问您是?” “古斯塔夫·巴尔。”男人的表情比较冷淡,也没有要握手的意思,“昨天在凯旋仪式上看见你了。” “哦,你好,古斯塔夫先生。” 克劳德倒是很主动的伸出手,他记得这位古斯塔夫先生的哥哥和父亲都是大皇子麾下的,搞不好以后大家都是同僚,先友善些总是没什么错的,总不能两个皇子和他们的手下全是叉烧吧? 那可真够可怜的(指老皇帝)。 男人迟疑了一下,有些勉强的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之前也见过您很多次了,毕竟晨练的人并不算多。” 克劳德微笑着点头致意。 “是的,我也没想到原来是你。” 古斯塔夫的表情有点奇怪,一副想要和克劳德结交的样子,却在行为上又表现的完全不同,像是在刻意的疏远,想要向别人展露出一种距离感。 这是什么意思?死傲娇? 克劳德脸上没有什么破绽,但是心里已经吐槽起来了。 “克劳德骑士,你是……已经效忠于路德维希殿下了吗?” 对方的询问带着一点犹豫。 额?这是来招揽?但是荣格不是说他和他哥不和吗?所以也没加入大皇子麾下啊,难道是要我帮忙,在他和路德维希之间牵线搭桥? 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是啊,我现在是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吗……祝你未来在军队中能继续高升。” 古斯塔夫与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用真诚的语气说了一句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的祝福,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到底是在阴阳怪气我还是在警告我早点抽身?但是听他的语气又是一副真诚祝福的意思啊。” 对面的行为彻底给克劳德整不会了,“你这表现怎么是一副奥古斯都派的人啊,这不是完全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吗?” 不过这种小事显然他没有放在心上,比起这个,他更想要找一些关于帝国敌对势力的详细情报,图书馆里放着的东西都在系统那里有备份,他更想要一些比较细节的东西。 “只能指望一下克里斯蒂娜了,希望她能从她老爹的书房里找出点有用的东西吧。” 克劳德叹了口气,收起剑,准备回去上课。 —— 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无趣,很多课程克劳德要么是完全没兴趣,全部交给了系统帮他学,要么是早已掌握了更深层次的知识,学了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被征召之后,要补一下出勤率,他早就直接摸了,回宿舍看看克里斯蒂娜为他抄录的各种情报。 这位公主殿下不知道是处于之前谈话之后的愧疚,还是一直以来都是这种认真的性格,竟然对克劳德的点名有求必应,每个月放假的时候都能给克劳德带过来厚厚一沓情报,全部都是这个月的新消息,以及关于商盟、兽人、教国以及精灵的独家情报。 这些东西的解读克劳德不敢完全交给系统,这可都直接关系到以后自己能不能提前下班的关键,全部都必须自己细细的研究,然后再让系统帮忙查漏补缺。 毕竟有的时候,当局者迷这种东西,不是站在历史下游就能避免的。 不过说起来,系统的掌握的知识才算比自己更下游的地方吧? 【时代差的太多了,没有多少意义。要是光靠知识就能毕业的话,我还要来你这里实习吗?】 “说的倒也对。” 克劳德有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自己现在已经和格奥尔吉一样开始挑灯夜读了,伦道夫和埃尔文都以为自己在恶补之前落下的进度。 但其实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麻烦了,大皇子至今没有展露出要对大贵族下手的意思。反而在利用路德维希在普罗旺斯对贵族们的态度,大肆拉拢中小贵族,很多原本是中立、甚至是约阿希姆派的小贵族都心生动摇,准备要投靠过去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自从回到帝都之后,叹气的次数多的离大谱。 也许从正常皇储的角度来说,奥古斯都的做法一点问题都没有,拉拢贵族的确是培养自己势力的最好办法,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 因为军权和财政这两项,必然是为陛下牢牢掌握的情况下,任何皇子都不要想在这两项上取得多大的进展。 就连路德维希,看起来似乎在军方人脉甚广。但是假如要对方旗帜鲜明的支持他,只怕答应的人寥寥无几,谁都清楚,交情是一回事,但是效忠于谁,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您能上位,我们必然效忠于您。但是您还是个皇子,那我们还是谈谈交情吧。 所以奥古斯都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一直以来的皇子做派,拉拢朝臣,收拢贵族人心,然后靠着这些势力,来展露自己的能力,最后获得自己父亲的认可,等到他们上位,屁股再次决定脑袋,又开始一边用贵族一边打压贵族。 所以说到底从封建制度到资本主义制度,这些上台执政的家伙们,本性从来都没变过,都是靠着许诺拉来大批支持,然后上台之后就提起裤子不认人。 说到底,夺嫡也不过像是在耍猴戏,皇子们的舞台也不过是帝都而已,最多被陛下派出去历练历练,看看能力,他们所有的努力。 就像是雄鸟拼命的展示自己的羽毛,来求得青睐罢了。 毕竟到最后临死前皇帝交付出的权力,那才是真正能统治这个帝国的东西。 所以在早已弄明白游戏规则的克劳德看来,大皇子这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对方依然停留在——展露自己能力和手段——让皇帝偏向自己——拿下更多朝堂上的声音——最后皇帝为了帝国的稳定,选择这个已经拿下人心的皇子。 奥古斯都唯一忽略了的问题,那就是老皇帝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稳定。 所以他越是拉拢贵族,他势力中贵族的占比越多,他就距离那个位子越远。 反倒是荣格和路德维希两个自始至终都在坚决削贵族的家伙,歪打正着的戳到了老皇帝的心意。 “这样的话,大皇子这边就不能指望了啊。”克劳德有点烦躁的挠挠头,“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莱希特和荣格都是老皇帝一手带出来,再交给自己儿子们的,怎么在领略上意和魄力上差了这么多? 荣格再怎么无知也不过是因为政治上阴暗度不够,可莱希特这种不作为也太掉价了吧。” 克劳德有点疑神疑鬼起来。 “难道说我之前的猜测有误?其实莱希特也是块叉烧?老皇帝根本没有对奥古斯都有任何偏爱,真的就是单纯扔出来当诱饵的?给个莱希特只是怕这家伙太蠢导致早早的被大贵族忽悠瘸了对付自己?” 少年有点纠结的拿出自己的画的势力图,横看竖看都觉得路德维希好像更加像能让老皇帝满意的皇储形象,没有和大贵族有任何牵扯,手下都是些能干实事的人,大多是平民,或者是军功贵族之类的出身,干净的一塌糊涂。 “这不合理啊,凭什么他觉得那种叉烧能坐稳皇位?要知道他可是要先动手清洗大贵族的,那种动荡之下,他必然是需要一个能熟练掌握胡萝卜和大棒手段的皇帝继承他,来将这个局面继续保持下去。否则无非是过上两代人,然后又有新的大贵族出现。” 如果说奥古斯都破而后立绝对是最好的选择,那么皇帝显然不会把所有的未来都赌在这上面。 否则要是奥古斯都像现在这样拉了胯,他皇位还传给谁? 要是按照克劳德的想法,约阿希姆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有脑子,手段够狠,在老皇帝和宰相亲手按死大贵族之后,他上位绝对能稳住帝国当时的政治环境,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快速填补好权力真空,这当中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可以抄近路。 比如让帝国情报局到时候一转克格勃。 这种情况下,中央要快速直辖那些地方还真的可以做到。 而且约阿希姆本身给自己塑造的人设也是支持小贵族和平民,大肆提拔年轻一辈并不会造成忠诚度较低的问题。 可是问题在于,老皇帝对自己这个二儿子下手是真的没留任何情面,能剥夺的都被扒了个干净,也许还有一点约阿希姆的情报网依然在保持静默运转,可是往阴暗里想一点,没准是老皇帝故意的,让这种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人,眼睁睁看着权力之间的倾轧,自己却只能置身事外,所谓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也就是说,在老皇帝的心中,在继任者这件事上,路德维希是他最满意的人。 而克劳德的推演现在就卡在这里,无论从什么样的情况上看,老皇帝选路德维希作为后备皇储都是极其不合理的。 因为在老皇帝和老宰相退出舞台之后,他既没有能站稳脚跟的手段,也没有能扶持他站稳的人,荣格做不到的。 至于自己,估计在皇帝的心目中,克劳德就不应该和任何政治再扯上关系。 “不行,没法解释。” 少年摇了摇头,再次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会不会是老皇帝是准备把路彻底铺好?毕竟以路德维希的性格,确实适合一个干净的朝堂,也就是大多数人都是能干事,私德也无亏的人。】 “那他得杀多少人?杀光大贵族?不够的,只要帝国还在,贵族这个阶层还在,就没有那个贵族是不想往上爬的,路德维希压不住。虽然他厌恶贵族,但是你让他把所有想变成大贵族的人杀光,他做不到。” 克劳德摇头。 “老皇帝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路德维希的势力起步晚,别看现在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其实没有什么根基,你现在让他想办法去管理已经清洗一空的普罗旺斯行省,他都没人能拉出来顶上去。要是将来面对清洗一空的帝国,你让他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帝国现在的问题是内忧外患。虽然没有严重到会因此崩溃的地步,但是这些问题都还在逐步扩大。 老皇帝想要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对大贵族下手,这种想法是没错的。 毕竟一个团结的帝国是足以对抗那些异族,以及教国和商盟。只要他能处理掉这些人,接下来再有两代能励精图治的皇帝,国战这种事就能开了。” 克劳德说着自己推演出的老皇帝的想法,他其实也是准备走这样一条路的。 只不过他嫌老皇帝的手段有点慢,所以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加快这个进度。 不过千绕万绕都绕不过一个问题: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真不是克劳德看不起路德维希,假如路德维希作为第二代励精图治的皇帝,那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不爱奢华,厌恶特权阶级,喜爱军队,关心平民,这种皇帝要是手下在能有两个能臣干将,妥妥的盛世明君模板。 “可问题就在于,路德维希是老皇帝儿子,而不是他孙子。” 克劳德看着始终空着没被自己填上的皇储之名,还是觉得非常古怪。 第八十八章 谁是棋子,谁是棋手 克劳德正在自己的寝室里,收拾着自己的所有东西,喊来的马车就在校门外,准备全部带回自己的房子里。 他在帝国军事大学的第一个学年已经结束了,满分的期末成绩也证明了他和系统两人的学习能力,大家都敬畏的谈论着这个骑士天才堪称可怕的「过目不忘」。 其他三人的成绩倒是中规中矩,埃尔文和伦道夫一如既往的有些偏科。 反倒是格奥尔吉,每一项的成绩都在中等偏上,显得很是平均。 其他三人都已经走了,格奥尔吉是要会他的家乡。所以早早的就收拾好,踏上了回乡的路程,埃尔文和伦道夫则是单纯的不收拾。 反正下次来直接换新的就行,所以拍拍屁股就回家了。只剩下克劳德一个人,不紧不慢的收拾自己的物件。 今年的纸上谈兵阶段,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才是这个他们选择的这个学院,为他们准备的噩梦开端—— 战争系之所以使用存活率而不是毕业率来作为毕业生总结,当然是因为其高强度的战场巡回。 明年的春天,他们要去帝国的北疆驻扎三个月,协助当地的骑士团保障当地的春耕,而到了夏天,他们则会开赴东线。 虽然明年没有夏季攻势,但是精灵的破袭战是一直都在的。尤其在夏天,他们都会派出比其他时间多得多的游猎者,想要摸清帝国有没有打算干一票大的。 等到秋天,他们会再次返回北疆,保证当地的秋收,以及预防兽人可能的大规模南下。 直到来年春天冰雪融化,道路港口完全解封,他们就会进入帝国北海舰队并服役至秋天,然后才能返回帝都,准备毕业论文,以及做出究竟是退学还是选择自己未来服役地区的决定。 这种高强度赶场子的计划刚刚被连着成绩单一起发放出来给所有人的时候,是真的把克劳德都给惊了一下,也难怪帝国在东边锤精灵能打的那么武德充沛,原来帝国的中坚军官都是这么培养出来的,这不人均战狂才有鬼。 虽然按照学院的安排,他要离开帝都差不多一年半左右,不过克劳德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毕竟夺嫡不夺嫡的已经不是他的头等大事了,路德维希和荣格在朝堂上居然出乎意料的稳住了脚跟,财政部的死人脸部长阿尔伯特主动结交了三皇子,不过考虑到对方平民的出身,这么激进倒也不怎么让人意外。 不过这也让大皇子一时之间有点投鼠忌器,毕竟阿尔伯特还有另一层身份—— 宰相的得意弟子,劳恩堡宰相虽然对大贵族们态度较为和缓,但是对方也并非真的完全不作为,对他们的打压依然时隐时现。不过比起皇帝的手段,显然是要正常的多。 现在阿尔伯特公开交好已经打出抵制贵族这一旗号的路德维希,这让大皇子和他的党羽们没法不多想,心中的忌惮也随之水涨船高。 不过克劳德的心里倒是另有猜测,这个阿尔伯特搞不好是在皇帝的示意下主动靠过去的。 因为宰相是皇帝的铁杆,那这个学生没道理不是,再加上对方确实代表着平民这一阶层,打压贵族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生活必需品了属于是。 这样就符合了克劳德之前的推理,显然比起到现在还没能转过弯来的奥古斯都,老皇帝还是更看好路德维希一点,并且是真的在为自己这个小儿子培养未来执政的党羽了。 但是这些佐证还是没发回答克劳德的问题,只是让他明白自己之前想的方向没错、所以现在只要理清楚,为什么老皇帝更看好天真无邪的路德维希。 而不是心狠手辣、真正懂得帝王之术的约阿希姆,克劳德就能直接把老皇帝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都推出来。 “不急在一时了,现在这个情况,有我没我全都一个样,路德维希稀里糊涂被他老子送上皇位我高兴,奥古斯都突然开窍狂暴轰入大贵族靠本事登上皇位我也高兴。总之都是对我有利,所以没必要非得掺一脚,万一暴露自己那可就不划算了。” 克劳德快乐的收拾着寝室的东西,接下来他估计也闲不下来,应该会被调到路德维希的庄园去居住。 毕竟他还有个身份是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以前因为学业没办法履行职责,现在放假了,当然得常伴这位小公主左右了。 【说起来,我一直不明白,你之前的行事手段基本上都能称之为肆无忌惮,也就是靠着阿德林和路德维希够单纯才能圆过去。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任何人都没法从这些事里找到你的痕迹呢?】 克劳德手上的活半点没停,显然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过了。 “答案非常简单,因为在这所有的事件里,我承担的风险,和我得到的收益不成正比。” 【获得达妮娅的效忠,得到了德拉古丽娜的倾心,瓦拉几亚骑士们对你言听计从,路德维希和荣格对你推崇备至,甚至两位小公主都对你一片赤诚,你管这叫「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 “有时候,过多的知道真相,反而会让你没法正确的看待事物。”克劳德把自己床褥叠好,再用东西盖上,放在自己的床板上。 “你和我并肩走到现在,这些人效忠于谁你当然清楚,可是问题在于,别人看来,这些人效忠的真的是我吗?” 克劳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坐在床板上,兴致勃勃的给系统解释起来。 “你要明白,任何一个复盘这件事的人,必然都是智者,而想要看到我在其中的蹊跷,那么眼光至少在幕僚及格线之上的。 也就是说,能怀疑到我,垫底都是荣格那个水平——别看这家伙性格刚烈正直,真要玩手段那也是手上有点花活的。否则他能把路德维希麾下整合成铁板一块?” “作为这种级别的智者,也包括我在内,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灯下黑,也就是被自己的习惯所蒙蔽。”克劳德指了指自己。 “就比如我之前注意不到自己对贵族的态度,还需要克里斯蒂娜来提醒,这些智者也注意不到自己看这件事的态度。” 少年嘴角挂起了冷笑。 “那就是他们总会站在棋手的角度去思考!这就是他们最容易被利用的地方!” 【我不明白,一般来说这样的人不是才最难对付吗?心怀天下的人和心怀家族的人,就算双方能力和天赋相当,前者的成就也必然会远远高于后者吧?作为棋手去思考,有什么不对吗?】 “你瞧,连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就更不会注意到了。”克劳德清了清嗓子,“我来问问你,作为一名棋手,你觉得他会更注意棋子还是棋手?” 【当然是棋手,因为他要了解对方,才能击败对方,而棋子永远是双方随时可替换可抛弃的东西,关注这个没有意义。】 “说的没错,所以我想要隐藏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作为棋子,自己走上棋盘!” 克劳德的话语里带着无声的嘲讽。 “作为执棋人,当然是深谙只看谁行动,谁收益这个道理。那么路德维希获救,在他们看来,谁行动,谁收益?” 【你行动,而受益人……路德维希,达妮娅,还有你。】 “没错,受益人排第一个的,是路德维希,他成功送走了自己的哥哥,还接收了他的政治遗产,从一个夺嫡的辅助者,变成了强有力的竞争者。” 【第二个……是达妮娅,她真正获得了萨克森公国的继承权。而且哪怕单纯看她救驾这个行为,只要不是二皇子上位,其他两个人无论谁上位都一定会重赏于她。】 “所以你看,这件事里,我承担的是什么样的风险?一名少年天才,冒着随时可能被悄无声息碾死的危险,九死一生的将信传到了路德维希手中。 我又拿到了什么样的收获?一个长骑士大队长的身份。可问题在于,我只要亮出我的实力和年龄,任何一个势力,只要能拿得出这个筹码,绝对都会愿意接受我的效忠。我为什么非得先冒如此奇险,才拿到这么一个职位?” 【你不是还得到了路德维希信任吗?】 “哈哈哈。” 克劳德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跟路德维希呆久了,已经不知道皇家都是些什么货色了?在外人眼里,一个皇子的信任,真的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吗?讲个笑话,皇家对你「信任至极」——这种玩意的保质期,没有人敢下定论。” “任何一个能在盘点中注意到我的人,都不可能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作为收益的,连我自己也没有把这份信任当回事。 否则我也没必要救阿德林了,我当初可是很在乎他教官的身份呢,想要靠着那份人脉来站稳脚跟。” 克劳德耸了耸肩:“我其实真的没想到路德维希是这种性格,不过能帮我省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太好了。” 【所以……在棋手的眼里,你的付出和收获的确不成正比。】 “没错,他们觉得自己只会做有正向收益的事,以己度人,显然对面的棋手也会这么做,不是吗,所以我不可能是执棋人,只可能是一枚棋子。”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毕竟怀疑是他们的天性,所以一个证据是不够的。而最能麻痹他们的地方在于,后面的普罗旺斯事件。 因为这件事还有我的身影,这才是能让这些智者注意到我「蹊跷」的原因。但是等他们深入分析后就能发现,虽然看起来我是赢家,但是却赢的太突兀了。” 克劳德指了指自己刚刚裱起来的贵族任命书。 “一整个行省的贵族,被杀的一个不剩,普罗旺斯变成了皇帝的直属,原本这是一片干净的土壤。 可是却突然冒出了我这么一个男爵。就好像是在老婆饼里吃出来老婆一样令人惊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他们就会查到瓦拉几亚人和丽娜,接着恍然大悟,这件事是皇帝和路德维希的交易,三皇子没有人能接任他打下来的普罗旺斯。 所以交给了皇帝,作为交换,皇帝不再关心瓦拉几亚人的事,完全将这位亡国公主交给了路德维希,并且由帝国承担与教国的扯皮,强硬的把对方关于瓦拉几亚的问责顶了回去。” “至于克劳德?那个可怜的棋子不过是一个靶子,用来安抚那位王国公主的工具人罢了,连领民都全是瓦拉几亚人,他真的算帝国贵族吗?真是让人怀疑他的采邑收入是不是都要上交给德拉古丽娜呢?” 少年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系统却沉默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就是棋子,一个可以被替换和抛弃的棋子。之所以一直没出局,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充满骑士精神的、好利用的没脑子弱智,再加上很有骑士天赋。 所以才一直在抛头露面的干脏活累活,而看起来这枚棋子好像也没有能拐走的办法。毕竟已经是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了呢。” “他们会感叹着,路德维希有枚好用的棋子,然后转头去苦思冥想,要怎么跟这位三皇子掰掰手腕或是交好呢?” 克劳德摊开手。 “诺,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干了那么多事,却没有人怀疑我的原因。一个有本事下棋的人,会穷酸到连棋子都没有,自己下场去冒险?谁信啊,没人信,我自己都不信。” 【棋子不会有能力反噬执棋人,你利用的,其实是这份傲慢吗?】 “没错,所以我才总是会跟你说一遍计划,一边是自己爽一爽,另外也是想看看我有没有灯下黑的地方。不过你好像有点不太行,理论都只是勉强跟上我,更别说帮我查漏补缺了。” 第八十九章 蕾蒂希娅 “怎么了,蕾蒂希娅殿下,有些疲惫吗?” 克劳德轻轻握住蕾蒂希娅有些摇晃的手臂,声音亲切的询问着,话语之温柔关切,足以让戈尔曼听见之后自戳双耳。 然后这位骑士先生用蛮力打断了女孩的所有不情愿,帮她重新摆好姿势,完全无视了这位小公主已经泪眼汪汪的盯着他很长时间了,满脸都写着「求放过」三个字。 “殿下,是您说想要开始骑士训练的,也是您要求我开始对您的训练的。作为您的守护骑士,我当然不会拒绝您的任何要求。 但是作为您的教官,就算您想要半途而废,也要在今天的训练全部结束之后,才能解除我的职务。” 克劳德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与阳光。 但是说出来的话对于蕾蒂希娅而言,不亚于是魔鬼的判决书。 于是小公主只能继续泪眼汪汪的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品尝这颗自己种下的苦果。 总之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没有出乎克劳德的意料,自己刚刚回到房子里的第二天,克里斯蒂娜的马车就到了布伦希尔德大街上,在和丽娜以及阿德林夫妇一起享用了一顿庶民午餐之后,公主就带着两名守护骑士回到了城郊的庄园,并且将克劳德交给了自己的妹妹,蕾蒂希娅殿下。 这位小公主显然对自己的守护骑士很有几分好奇和敬佩。 毕竟是自己父亲和姐姐都赞扬过的人。 于是出于自己的爱好,以及对克劳德能力的信任,蕾蒂希娅在之前的用餐时间里,已经向自己的父亲表达了也想要成为一名骑士的愿望。 路德维希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克劳德正好在放假,冬天也不适合出门,并且因为遭遇过一次袭击,他对让自己的女儿们出门始终抱有一种不安全感,现在既然原本有些好动的蕾蒂希娅愿意留在庄园里训练,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蕾蒂希娅在带着属于公主的幻想,对着克劳德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希望他担任自己的骑士教官。 而克劳德当然是谨遵命令,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公主从骑士小说中诞生的幻想,将蕾蒂希娅从惩恶扬善、宣扬正义的云端,直接拉到了非常接地气的身体素质训练。 从跑步、锻炼,到食物、穿着,克劳德完美的让蕾蒂希娅对骑士的向往瞬间碎了个稀里哗啦。 “克劳德骑士,你也是一直这样训练过来的吗?” 蕾蒂希娅知道再多的表情都没法改变克劳德的决议,看着已经偏西的日头,只能祈祷着这一天快点结束,然后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勉强用着还能思考点的大脑,开始向一旁的笑颜魔鬼搭话。 “当然了,蕾蒂希娅殿下,其实我的训练时间要早得多,不过出于对身体的考虑,十二岁之前一般是以培养习惯和意志为主,像这样每天刻苦的练习,也是从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开始的。” 克劳德脸不红心不跳,俨然一副天才是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才能练成的态度,让蕾蒂希娅不由的心里有些惭愧。 “是、是这样吗?” “不过殿下是女孩,而且之前也没有进行过身体锻炼。所以在一开始的训练量上我会酌情削减的。” 克劳德微笑着,双手扶上了女孩的手和腰,“比如说,举剑姿势锻炼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女孩手里的剑柄就松懈了下来,被少年一把拿住,蕾蒂希娅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倒在少年的怀里。 “呜——好累——” 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疲倦的小卷尾儿。 “已经可以休息了,我的公主殿下。” 女孩连把胳膊搭到骑士脖子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蜷在坚固的臂弯里,眼睛半眯半蒙。 “好硬……还有点冰……” 克劳德二话不说,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扯下自己的胸甲,然后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女孩抱了起来,温暖的胸膛紧紧贴着蕾蒂希娅的后背。 像是一只雪橇犬找到了自己满意的雪窝一样,小公主迷迷糊糊的就在这份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克劳德看了一眼嘴角已经挂上无知觉微笑的蕾蒂希娅,轻手轻脚的将她交给了庄园里的女仆长玛格丽特。 “嗯……怎么又变的有点咯人了。” 环境的变化立刻就让蕾蒂希娅又变的半梦半醒。 但是很明显这份变化并不足以让她甩开睡觉的诱惑。 所以只是梦呓般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睡了过去。 克劳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脸涨的通红的女仆长,发现对方的眼神也在下意识的看向自己,两人的视线从对方的胸部交错而过,然后一个沮丧灰败的收回了视线,一个带着怜悯歉疚的转过了头。 “没想到真的会没有男人的胸大……”*2 玛格丽特有点失魂落魄的抱着蕾蒂希娅转身离开,克劳德有点尴尬松了一口气,他发誓刚才真的只是出于雄性的下意识才会偏转视线。 不管怎么说,直接看向一位淑女的胸部还对其大小评头论足,这已经是足以让对方上来给他一耳光的程度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训练场,他还得把丢在那里的胸甲和剑拿回来。 不过这下大概对方不会再对骑士有什么幻想了吧? 克劳德边想边打了个哈欠,逗猫什么的,还是交给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吧,天天逗猫,建议取名叫巧克力和香子兰。 不过很快克劳德就知道,和丽娜这只脆弱又听话的小猫不同,蕾蒂希娅殿下完全是另外一个物种。 “克劳德骑士!我们一起去晨跑吧。” 少年看着一副精神满满的小公主冲破自己房间的木门,表情是发木的—— 你真的是雪橇犬啊! “殿下,您难道不觉得有些疲累吗?” “哎?我睡了一觉之后就觉得好很多了啊。虽然手臂还有点酸痛,不过跑步锻炼的是腿嘛。” 蕾蒂希娅蹦蹦跳跳的来到克劳德床前,“快起来啦,这个还是姐姐告诉我的,锻炼身体习惯要从晨跑开始,我们快走吧。” 克劳德的一颗心已经皱的全是褶子了,他在大学里早起是单纯的演戏,而且那是春夏秋季,和现在能一样吗?虽然他依然会保持早起,但是没有必要提前到留出锻炼的地步啊! 这里,暖和,不想动(指冬天的被窝)。 “咳咳,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份。” 身后的玛格丽特只能无奈的清了清嗓子。 要不是她提供的钥匙,蕾蒂希娅也不可能进克劳德的房间。 小公主乖巧的放下了抓着被子的手,只是一双眼睛依然渴望的盯着克劳德。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请您到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起床。” 克劳德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不过身体还很诚实的的躺在床上一点不动。 “好,那你快点起来啊,玛姬姐姐,你来帮克劳德骑士更衣吧,让他快点!”蕾蒂希娅高兴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下意识的招呼起了女仆长。 “哎?殿下……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殿下您还是先出房间吧。” 玛格丽特手足无措了一瞬间,然后平静下来,无非是帮人穿衣服。 只不过之前一直是只服侍两位公主和王妃,第一次被命令要帮男人穿衣服有些吃惊罢了。 “不用了不用了,请两位都出去吧。” 克劳德立刻摇头。 “请克劳德骑士不必担心,我当初的女仆学习也是包括为男性更衣的。” 玛格丽特眉毛一挑,身为帝国三皇子庄园里的女仆长,当然什么都会。 只不过一是路德维希和黛安娜王妃感情深厚,一直是由王妃为他更衣,二是路德维希始终没有男性子嗣,才让她刚才对蕾蒂希娅的要求略有失态罢了。 但是如果你是对我的女仆能力有所质疑,那可就不能容忍了。 少女信心满满的看向一旁克劳德换下的衣服架子,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直接放在床边,明显是叠放好的内衣,一下子被干沉默了。 “克劳德骑士……你是没有睡衣的吗?” 少年尴尬的点了点头。 “你要换的衣服都在这里了吗?” 少年又尴尬的点了点头。 玛格丽特小脸一绷,直接双手从蕾蒂希娅腋下伸过,将这位二小姐直接举高高。 “哎哎哎?玛姬你在干什么?!” 一脸懵逼的女孩被女仆长架出了屋子,对方还顺便用脚带上了门。 然后克劳德用最快的速度掀开被子,开始往自己身上套内衣。 原本他会在醒来之后的挣扎期内,将内衣塞进被窝里暖一暖,接着在被窝里穿好再起床。 只不过他没想到蕾蒂希娅能直接破门而入,又不好意思光着膀子把衣服拖进被窝,所以直接卡在那了。 等克劳德打开门的时候,蕾蒂希娅还在追问玛格丽特为什么要带着她一起出来。 但是女仆长只是紧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一点小爱好。” 少年一脸恳切的对玛格丽特点了点头。 “我知道,下次我会约束好殿下的行为的。” 女仆冷着脸说道。 “只是有点讨厌束缚身体而已。” 克劳德笑着遮掩过去,带着蕾蒂希娅向庄园内的操场走去。 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女仆长听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难道穿睡衣睡觉真的会束缚发育?”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然后视线不受任何阻挡的看见了自己的脚背。 —— 蕾蒂希娅的韧性确实让克劳德大开眼界,整个冬天,对方居然坚持下来了自己的全套训练方式,要知道这都是系统在扫描了蕾蒂希娅身体之后,为她量身打造的锻炼计划,基本可以概括为在不影响身体发育的情况下,在女孩的承受能力极限反复试探。 虽然有时候克劳德会心软的主动降低一点训练量。 但是能够坚持完整个冬天这件事,确实让他对这位小公主带上了几分尊敬,君不见庄园里护卫统领在例行操练里的口头禅都已经变了 “连蕾蒂希娅殿下都比你们努力,你们还配称之为骑士吗!” 然后一大群骑士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加练,等到来年春天克劳德拿到开学通知书的时候,古怪的发现这些骑士居然真的集体性的出现了实力提升。 然后他看向欢快的二哈公主眼神就更加诡异了。 “这挂的是什么buff?陆军演习奇才?减训练时间效果这么夸张的吗?” “克劳德你说什么?” 懒洋洋问话被半梦半醒的女孩问了出来,训练结束的蕾蒂希娅一如既往地躺在他的怀里,被他公主抱着送回房间,甚至连玛格丽特接手都不愿意,为此女仆长对克劳德视线变得十分刺眼。 “没什么,只是说马上就要离开殿下了,有些不舍呢。” 这句话倒是让小公主立刻清醒了过来,不舍的抬头看向克劳德。 “你是不是要去大学报到了?” “是的,后天就要走了,明天我会回我帝都的家,整理一下行囊。”克劳德带着歉意笑了笑,“以后就不能陪着您一起了。” “呜……” 女孩满脸都是失望,却没有说出任何任性的话,只是故作大人模样的点了点头。 “嗯,那是你必须做的,毕竟从那里毕业对你更好。” 女孩歪了歪脑袋,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克劳德,我听说守护骑士出征的时候,公主都要送给他自己的发丝作为祝福?” “嗯……我倒是没听说过。” 克劳德对这个还真不熟,只是记得自己以前听说过,妻子会把自己的一小撮头发剪下来,缝进一个香囊里,给出征的丈夫带走,也许帝国这里也有类似的风俗?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也给你准备吧,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到时候我一定是一名真正的骑士了!” 女孩骄傲的规划着未来。 “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骑士了,公主殿下。” 少年浅笑着赞扬。 第九十章 躺着把钱给挣了 克劳德满脸狐疑的看着手上的包裹,然后视线转到眼前,面无表情的玛格丽特,再看向一旁扶着额头满脸无语的克里斯蒂娜,最后才把视线放到了躲在玛格丽特身后的的蕾蒂希娅身上。 一头精神短发的小公主带着点害羞和期待的看着他。 少年嘴角一抽,他好像猜到这个带着点分量的包裹里是什么了。 还没到夏天你就开始剪毛了吗雪橇犬公主! “好像公主的头发对骑士来说是一种幸运物呢,我想如果是幸运物的话,那一定越多越好。反正训练的时候长发很碍事,才、才不是单纯的想要送给你呢!” 毕竟小孩子还是脸皮有点薄,蕾蒂希娅红着脸,连把东西递给克劳德都是玛格丽特代劳,却还是满脸带着希冀,想要得到自己守护骑士的认可。 “殿下……感谢您对我的关怀。” 克劳德露出了真挚的笑容,用这一袋长发塞满了胸甲里的空隙。 “我会把它们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感受您给予我的温暖。” 很显然蕾蒂希娅完全没有听过这种话,整个人都害羞的缩进了玛格丽特的身后,死死揪着女仆的裙子。 女仆长再次发动了死亡凝视。 “那我就先告别了,两位殿下,还有玛姬小姐。” 克劳德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庄园待下去了,转身骑上马夺路而逃。 【你好像对博取幼年女性的好感度很有一手。】 “我警告你,这是绝对的诽谤啊!” 克劳德满脸抽搐的拿出那个包裹,塞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你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你的人设?】 “谁在乎啊,等我明年回来的时候从胸甲里掏出来还给她不就行了。”克劳德翻了个白眼。 “我以为最多是个香囊之类的,没想到那小丫头居然剪了一头短发。然后把这么多全部塞给了我,这是要给我当假发用吗!” 【真要说起来,这位小公主的所有行动似乎总是在你的计划之外呢。】 “我之前和你说了聪明人和愣头青的区别了吧。对于这种人就千万不要多想,她做的任何行为都不值得你费脑子,不过要是她开始动脑子,那估计我得吃个大亏。” 【这算是什么?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可以这么说吧,主要还是我没那么多心力。”克劳德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我不可能对认识的每一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深入思考,那我就是有武侯的脑力估计都活不到他那个年纪。 像蕾蒂希娅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多做思考的,有什么说什么,她做什么就看什么。 因为她不会害我,所以就算中一个圈套也没什么,大方向不被动,靠一些小失误反而能拉近双方的感情。” 【正好也和你的想展露的人设相辅相成,确实如此。】 “行了,没必要浪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克劳德叹了口气,“这个冬天我原本是要去详细清点一下孤儿帮的所有间谍和人员的,至少要掌握那些人是自己能用的。 但是因为蕾蒂希娅这边的突发情况,整件事泡汤了,接下来又是一年半不在帝都,我有点担心弗里德里希被人弄死。” 【应该不会,他毕竟之前也在帝都混了好几年了,还拉扯起了孤儿帮。按理说只要巡防队不动手,他们的位置就会很安全。】 “但是我担心的就是巡防队。”克劳德耸了耸肩,“京畿重地,皇帝脚下,要说这支队伍不会受各方势力影响,可能吗?你别忘了,大皇子麾下扶植的血手帮覆灭。 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有再扶植一个新势力的动作,而弗里德里希也是多多少少掺和到了那件事。” 【你担心大皇子会用弗里德里希的孤儿帮开刀,重新培植新的下城区黑帮势力?】 “奥古斯都肯定不会为这种事情费心。但是下城区他必然也是要有黑手套的,只要下了命令,自然会有人去做,而那些街头混混的行事手段嘛,下三滥,但是有效。” 克劳德摇了摇头。 “孤儿帮的行为宗旨很不错,也一次为他们夺得了下城区第一的名号。但是主要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是靠着这个帮派的名号和弗里德里希这个人拧在一起的。 平常时候可能这份庞大能让他们在街头巷尾的争端里战无不胜。但是一旦被砍掉了脑袋,瞬间就会变成一团散沙。” 【所以你想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给他找个政委,让每一个帮众都明白,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才凝聚在这个帮派下,把弗里德里希旗帜化而不是作为领袖,成员们只有在这面旗帜下团结一致,才能与那些商人和贵族的走狗斗争。哪怕旗帜倒下,剩下的人也会前仆后继的重新举起来。” “不过这就有点离谱了,而且除了我之外也估计也没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给他塞一个聪明人在边上,再加一队骑士。” 【你想把戈尔曼和瓦拉几亚人塞进去?】 “没错,胖子的能力其实真的很强,维系一支由骑士组成的部队。在祖国已经覆灭的情况下,整整十年,始终保持着战斗力以及充足的爱国热情。 要知道这些骑士以前绝对有很多都是贵族身份,以这些人的实力和能力,只要隐姓埋名,在帝国境内也能生活的很不错,甚至于聚在一起当一支雇佣兵,在帝国东部和北部绝对能打出点名声。” “可是他们始终留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艰难的度过这些岁月,一边训练一边屯田。甚至于在戈尔曼明言前方绝无活路之后,他们依然愿意聚集在他的身边,和帝国开启战争,和教国耍弄心计,只为了夺得那几乎只存在于理论里的一丝生机。” 克劳德也有些敬佩,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他自认做不到如此行事。要是他的话,绝对不可能把人带进帝国潜伏,而是留在瓦拉几亚境内,靠着地利与任何,同教国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也许结局是死于叛徒,也许是死于围剿,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教国觉得占领和获得不成正比而选择撤退。 但是让他带一支队伍去别的国家扎根下来,只为了那可能活下来的公主,或是虚无缥缈的复国希望,他一定会选择留在那里让教国感受痛苦。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没准还能吸引到一些瓦拉几亚流民,这些人或许不能成为骨干,但是可以作为兜底的死硬派。】 “而且最重要的是,让瓦拉几亚骑士们进驻孤儿帮,我就又把自己摘出去了。” 克劳德的声音莫名的带着一丝报复成功的快意。 “你需要明白,哪怕是作为棋子,连续三次出现在路德维希晋升之路的关键点上,也是会引起怀疑的。 所以之前我在帝都的时候,几乎没有插手孤儿帮的任何行为。不过我马上就要离开一年半,从那些各个势力思考者们的视线里脱离,这是绝好的机会。” 【我好像知道了,你和戈尔曼之间的效忠约定是无人知晓的。所以在所有人眼中,瓦拉几亚骑士明面上效忠的是路德维希,不过暗地里效忠的还是他们的那位公主,绝对不会将他们的行为和你之间做出连线。】 “说的对,这也是我为什么之前一直在看好戈尔曼的原因,他会是一把无人知晓的好刀,现在正是时候,让他加入弗里德里希的孤儿帮。 那么他们的后台就从巡防队变成了路德维希,这也符合下城区黑帮找一个贵族靠山的传统。” 【在其他人的眼中,瓦拉几亚骑士必然效忠的是丽娜,而丽娜又是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 所以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路德维希授意自己女儿去做的,而且也是游戏规则内,非常顺理成章的行为。】 “正是如此,所以就让我们亲爱的凡尔登公主再背一下黑锅咯,让别人以为戈尔曼等人的行为都是出自她的手笔,这样不但能保住弗里德里希和孤儿帮的存在不受人觊觎,又能让胖子给他们强化一下政治工作,这样在帝都的情报网,至少是在下城区的情报网上,我相信我们应该不比帝国情报局差多少了。” 【不过你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克里斯蒂娜公主?】 “说服?啊,那不需要我来说,直接让戈尔曼去说就行了,就告诉克里斯蒂娜,他们在帝都见到了不少瓦拉几亚平民,他们加入了孤儿帮。 而且之前孤儿帮的首领弗里德里希也帮助过丽娜。 所以他们想要让一些人加入这个帮派。一边是报答这份恩情,另一边也是想要保护一下自己的同胞。” “公主殿下不会拒绝的,因为丽娜一定也会现身说法,然后恳请准允,最多是说戈尔曼等人加入了闪电骑士团,去留她做不了主,要再和他父亲商量一下,事情到了路德维希那边,就更不用在意啦。” 克劳德显然早就想好了全部的说辞,和戈尔曼说全部计划,和弗里德里希说百分之六十的打算。 至于丽娜和克里斯蒂娜那边,只要保留百分之十的善良理由就行了。 什么,你说路德维希这边要说多少?那不就能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呗,还能被看穿咋的。 【我总觉得你又在抓着一个人的剩余价值不停的薅,你每次离开帝都是不是都要让克里斯蒂娜帮你背一口锅?】 “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哪一次克里斯蒂娜不是赚的盆满钵盘?背锅归背锅,我给她挣来的利益可都是实打实的没有折扣。” 克劳德佯装不悦的皱起眉头。 “找人背过锅吗?” 【没有。】 “来来来,我告诉你,要找人背锅,那得先找准利益,拉拢底层,欺上不瞒下,他们愿意帮你糊弄,才能让你骗过更高层的人。这样得了利益之后,先给下面的人发钱,剩下的,三七分成。” 【克里斯蒂娜才七成啊?】 “七成是我的,她能得三成还得看我心情。” 克劳德嗤之以鼻。 【也是,毕竟她也算躺着挣钱了。】 “那当然。就这,多少人想背,都没这门路。” 少年拨转马头,向附近的闪电骑士团军营走去。 毕竟他是一个长骑士大队长,现在马上要出远门,先去慰问一下子自己的部下,也是非常合理的。 —— “第一刀,砍下来了。” 长袍人看着女人拿来的情报,轻声笑了起来。 “是的,闪电骑士团有近百名骑士因为年龄退役,他们都是瓦拉几亚人。但是这些人退役之后并没有回到原本克劳德的封地,而是全部进入了帝都之内,加入了孤儿帮,其中包括那位瓦拉几亚最著名的元帅,加拉帕什。当然,对外的称呼,是原加拉帕什的后勤主管,戈尔曼。” 女人恭敬的鞠躬,心中对这位大人敏锐的洞察力无比钦佩。 “我们都知道,这些骑士都是绝对效忠于瓦拉几亚皇室的。所以真正能命令他们的一定是德拉古丽娜这个余孽,而她现在是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所以这个行为,一定是来自这位凡尔登公主的授意!” “还真是很有耐性,整整等了大半年,才再次小心翼翼的出手。看来这位公主殿下,真的是很担心自己的痕迹被人发现呢。” 长袍人翻着手里的情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揶揄。 “这一次大概她也明白,连续三次动用克劳德。不仅会让自己变得更容易暴露,而且也实在是克劳德没有理由再缺席帝国军事大学的学业深造了,为了一颗蛋杀掉她的母鸡。要是这么做的话,未免也太掉价了。” “大人,应该说是公鸡呢。” 女人开了个玩笑。 “公鸡母鸡都无所谓,就让他去完成他的学业吧。既然克里斯蒂娜主动把他送出了棋局,我们也没必要多关心了。毕竟在帝都,我们还没有余裕到能把力量用在无关紧要的棋子上。” 第九十一章 试探 “没想到你会是最后一个到的。” 埃尔文挑了挑眉毛。 “多了点任务物品,在斟酌我的背包负重。” 克劳德耸了耸肩。 “好了,我们可以去报道了,学院非常贴心的给我们准备了一人双马,按照宿舍的编号组成小队,然后一路北上。” 格奥尔吉拎起自己的包裹,看了一圈三名室友,神情里带着些许困惑。 “怎么了?”伦道夫打量了一下自己,没发现什么问题。 “哦,我是想说,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唯一一个穿皮甲的。因为我那里只有皮甲,你们知道的,面对精灵的弓箭和法术,穿铁甲和皮甲差别不大。” 格奥尔吉挠了挠头,“但是没想到你们三个怎么穿的也都是皮甲?” “现在才风月啊,北边的路都没能完全通畅呢,现在穿铠甲难道是想冻死在路上?” 伦道夫翻了个白眼,埃尔文和克劳德也点了点头。 “哎……是这样吗?” 格奥尔吉有点羞涩的挠了挠头,好像自己的智商给室友们拉了胯,他还真的没想到温度这件事,只记得通知单上写的全副武装四个字。 “先把队长定下来吧,接下来一年半大家都要并肩作战,固定指挥权比什么都重要。”埃尔文摊开手,“我提议克劳德来当,毕竟他实力最强。” “我没意见。”伦道夫一脸无所谓,他原本就是这个想法。 毕竟是详细了解过这个室友到底干过多么离谱的事情的。 “我也没有。”格奥尔吉就更没意见了,毕竟刚刚自己还闹了个乌龙,而且他确实在对北边的情况很不熟悉,让他指挥她也没这个胆子。 “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推卸的理由。”克劳德完全没有要礼让客气一下的意思,指挥权这种东西还是能在自己手上最好。 “总之我只有一句话,没有一个人会在我之后才撤退。” 定下了指挥官,四个人都扛上给养和包裹,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结果还是有人穿铠甲上路的啊。” “正常,等他们吃到苦头之后就会改的,只不过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 四个人边聊天边走,去找学院的老师那里领物资 “你们的编号是107小队,这是你们的八匹马,还有一顶四人用帐篷,你们可以自己选使用或是不使用,也不需要归还,只要能按时抵达,没人在乎这些东西。” 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指了指一旁的马和帐篷,咧了一个可能他觉得比较和蔼的笑容。 “在决定领取物资之前,我能不能问问我们的任务要求是什么?”克劳德很冷静的询问道,“之前的通知书上只写了目的地是北方前线,但是不知道到底是那里。” “这是地图,也是配发的,你们可以自己打开看看,出发时间是今日正午,在这之前你们都可以随时来领物资。 最晚抵达时间是三十天,必须走陆路,除了渡河之外,不许乘船,无法抵达者一律按不及格处理。” 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了。 “这段时间的任务里,只要有三个不及格,就会直接退学,而且是只要有一个人达标,整个小队都要一起退学,所以别想着逞英雄了。” 克劳德道了声谢,接过地图打开,嘴角一抽。 这张学院慷慨提供的地图,非常简洁明了,只给标出帝都和卡累利阿要塞之间的几座城市和主要河流。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道路、湖泊、桥梁,甚至连比例尺都没有。要不是有波罗的海的海岸线做参照,克劳德抬手就准备扔进垃圾桶了。 三个人凑过来一看,都有点皱眉。 “卡的有点紧啊,我们的目标是卡累利阿要塞吧?那里距离帝都至少2000公里以上。”伦道夫忍不住皱眉。 “而且要求是必须从陆地上前往,北边的道路现在究竟还能不能走都是个问题。” “而且最麻烦的还是里加湾那片地区,这里水网密布,而且温度也没有低到能冻住。所以必须要沿着路走,否则光过河都能让你头皮发麻。而且考虑到是冬天,涉水渡河的话,马可能受不了。”埃尔文补充道。 “所以前面好走的路就要赶时间了。” 克劳德敲了敲地图上里加湾那里。 “你准备怎么做?”埃尔文问道。 “轻装飙进,扔掉帐篷和累赘,只带装备和干粮,我们直接去里加湾,在那里重新购买物资进行补给,然后北上去塔林港,之后再沿着海岸线前进,直到抵达要塞为止。” “这样的话,稍微有点绕路了。”埃尔文看了一眼路线,点了点头。 “不过考虑到北边的道路通畅问题,这点绕路是值得的。而且还能避免遭遇恶劣天气下迷失方向,毕竟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就行了。” 伦道夫和格奥尔吉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四个人只领了八匹马,甚至还将自己背包里的物资卸掉了一部分。 以至于在正午出发时,对比整个有些浩荡臃肿的队伍,这四个人潇洒的就像是准备出去郊游,引来无数骑士侧目。 “有点鹤立鸡群了,我们带的东西确实比他们少了不少。” 格奥尔吉到处看看,发现穿铠甲的人已经很少了,显然有不少人都反应过来了。 “不,我们可不算孤独,看那边。”克劳德笑着示意了一下左边的队伍,那里赫然也有一支四人队伍,比他们带的东西还要少。 “那是……古斯塔夫?他跟你想到一块去了?”伦道夫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巴尔家的那个骑士天才?”埃尔文也把视线转了过去,“看来他们也准备用和你一样的办法了。” “那看来我们大概拿不到第一了。”克劳德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可不觉得这位巴尔先生会找不到详细的地图,我们需要靠绕路来保证行进方向和道路畅通,他估计是不需要的。” “说的也是,我其实也找我父亲要过。可是他说这是取巧,不允许我带地图。” 埃尔文有点悻悻的说,“不过他本来就对我来当骑士有点不爽,大概是想让我能中途退学,回家继承家业。” “你能找你父亲要到北境的详细行军地图?”克劳德眼神诡异的看了过来。 “额……只是简单的地图而已,标了道路和桥梁,行商用的,行商用的。” 埃尔文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掩饰到。 “开农场嘛,总想把秋收的货物能运到更远的地方卖个好价钱,所以对运输路线比较敏感罢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既然对方不愿意,那就没必要再细品了。 他瞥了一眼似乎也是欲言又止的伦道夫,这家伙大概也能从家里要到地图,心里再次确定这两货绝对不是什么白给的家伙。 —— “我很高兴,在三色堇与百灵之年,还能看见去年入学时的所有人,这就意味着在已经上一个学年里,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对学习的刻苦让你们全部通过了期末的测试。” 出乎克劳德的意料,在中午的出征仪式上,站在他们面前讲话的居然是那个在宫廷见过的那个老人卡尔。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帝国不需要只会对着沙盘和地图摆弄一些课本知识的废物!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踏上新的旅途,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将在这个过程中告别学院,甚至可能有超过四分之一的人死去。所以现在想退学的话,可以立刻提出来。” 无人应答,这种风险早在报名的时候就拿来威胁过了,没人会愚蠢到把投机这种事情放到在战争系里去做。 “很好,那就出发吧,帝国未来的栋梁们,我向你们所有人保证,只要能活着经历完这一切,你们就将有光明的未来!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山呼海啸的宣誓之后,队伍慢慢启动,沿着早已清空的道路,向帝都城外走去。 “那位说话的老人是谁啊?我怎么没有上过他的课?” 克劳德有点奇怪,他应该把所有的成就……所有的课都选了,怎么还有他没见过的教授? “他是法师系的教授,我见过。”格奥尔吉出乎意料的接了话茬。 “法师系?为什么来我们这里做出征动员?”克劳德暗自留意着埃尔文和伦道夫的表情,这两人虽然口风有点紧,但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情报。 “他是代表陛下来的,所以才能做出那种承诺。” 伦道夫言简意骇的说道。 “是吗?难怪我在皇宫里见过他。”克劳德点了点头,“我听说帝国成建制的法师团很少,他应该就是那个直属陛下的宫廷法师团的一员吧?” “对。”还是伦道夫的回答,而埃尔文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看来埃尔文在这方面的情报还是比较少,对方和成绩的偏科项目一样,偏重于后勤补给这里。 反倒是伦道夫这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只不过显然对方嘴也比埃尔文严很多,只说些能说的东西。” 克劳德暗自记下两个人的不同之处。 【你在准备基本盘势力?】 “只是最简单的知人善任而已,要说招揽的话,我估计没什么指望,他们对奥古斯都显然都不感冒,更没理由效忠路德维希了。 所以这两人都是中立派系,等我明年回来,准备插手政斗党争的时候,找克里斯蒂娜查问一下,应该就能筛出来了。到时候直接从他们父辈下手,要好对付一点。” 【虽然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你对付他们在朝堂上的父辈只是为了他们两个?】 “反正都是顺带,主要是看看这两个家族的成色而已。因为等到我回来,这场夺嫡之争基本上就结束悬念了,普罗旺斯事件结束两年的情况下,大皇子都没有与贵族进行割裂,那他直接等死就行了,我躺赢。” 克劳德慢悠悠的跟着队伍。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叛奥古斯都死刑了,机会这种东西总是稍纵即逝的。这种情况下,能多拉点人跟自己总是好的。 毕竟我要是当指挥当了一年半,这三个家伙还没对我心服口服,那我一定是也感染了叉烧病毒。” “不过说起来,我其实对巴尔家族想了解的更深一点。假如他们真的是奥古斯都的死忠,那么没道理家主都站队了的情况下,家族继承人到现在还不向他效忠。” 克劳德看向一样轻装出城的古斯塔夫,眼中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庞大的队伍离开帝都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在道路上奔驰起来,有人快有人慢,很快各个小队就拉开了间隔,等到了晚上,基本上只有克劳德和古斯塔夫两支小队还在疾行了。 “上次荣格试探我的那个魔法,你会用吗?” 【可以用,虽然不在正规的法术体系内,但是只要我见过就能用出来。】 “一会在我问问题的时候,帮我试探古斯塔夫小队的四个人。” 克劳德打定主意,随即开始制造话题。 “看来对方真的是和我们的打算一样,准备直接奔袭下一个补给点,只是不知道对方选的城市是哪里。” “不好说,毕竟对方可能不准备绕路。所以我们估计过了维斯瓦河之后就会分道扬镳了。”伦道夫闷声说道。 “那要不然我直接去问问这位古斯塔夫先生愿不愿意和我们搭个伴?”克劳德一副突发奇想的样子。 “不可能吧?巴尔家族是奥古斯都殿下的人,你是路德维希殿下的人,你们两个之间哪有共处的可能?”埃尔文笑了起来。 “他肯定不愿意把拿到第一的机会和你分享。” “我去试试,反正又不花钱。” 克劳德显然想到哪做到哪,直接加速追了上去。 “你好,古斯塔夫骑士!” 听到问候之后,古斯塔夫再怎么不情愿搭理克劳德,也必须给出回应。 “你好,克劳德骑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也是准备直接奔袭到下一个补给点吧?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人多总是有个互相照应的嘛。” 第九十二章 北上 克劳德笑意盈盈的向古斯塔夫发起了询问,而系统已经按照他的指令,开始用魔力检测这四个人的反应。 “不必了。” 古斯塔夫有点无语的看着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克劳德,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他分别是谁的麾下? 他不会真的能单纯到这种地步吧? “为什么?这么多人只有我们两个小队想到了这个办法,我觉得我们会很合得来的。” 克劳德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这些东西,非常热情真挚的发出了邀请,以至于让古斯塔夫觉得自己都应该为自己的党争之心而产生愧疚。 “我们之间现在可是竞争关系,而且我也没有和别人分享荣耀的习惯。”古斯塔夫最后还是拒绝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哥哥和父亲难做。 虽然他们说了不需要自己也向大皇子效忠。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自己将会投入他们敌人的怀抱。 “哦,那好吧,祝你如愿以偿。” 克劳德面露遗憾的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将马速微微放缓,与跟在后面埃尔文等人汇合。 “我说吧,他不可能答应的。”埃尔文耸耸肩,“巴尔家族现任族长是最早效忠于奥古斯都的一批人,甚至可以说,这个家族的崛起和这份效忠都是息息相关的。当然啦,家主海因茨和长子古腾堡的能力也确实是很出众的。” “连古斯塔夫也一起效忠于大皇子了吗?”克劳德的声音里显然带着几分好奇,“可是之前我从皇宫晚宴回来的第二天,他主动来跟我打招呼的。” “嗯?有这种事?”伦道夫的兴趣也来了,“我想想啊,古斯塔夫效忠……好像确实没有公开的出现过?大家之前都是默认的巴尔家族效忠。 但是现任族长海因茨和古腾堡都是有过公开效忠的,这位古斯塔夫先生到确实没有过。” “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个家族有点感兴趣了。”克劳德看着前面已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的四人小队,“你们有谁知道这个家族的故事吗。” “我只知道古腾堡一直是奥古斯都的马前卒。但是因为没有骑士天赋,以至于连家主继承人的位子都被剥夺了。 所以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对于自己的弟弟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这都是贵族之间公开的谈资了。毕竟这位巴尔家长子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他没有任何骑士天赋,但是他是个商业奇才,那种对地区商品需求的嗅觉无人可比。 背靠着大皇子,巴尔商队的脚步从北边的波罗的海一直延伸到南方的加泰罗尼亚。 至于他们的商品,在罗马和枫丹白露都是一等一的抢手货。等到别人想学着卖这些时,却发现价格已经跌下来了。” 伦道夫努力描述着这位古腾堡先生的手段,不过毕竟不是商业出身,所以也只能说个大概。 埃尔文心中一动,他好像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我懂了,这位古腾堡先生是玩价格差的高手!他靠着情报的优先度,能提前意识到某个地区缺少什么,然后抢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紧缺货物运过去,趁着高价抛售。 比如说普罗旺斯叛乱,他能在拿到这件事情报的同时,立刻意识到那里未来会缺粮食、农具,以及劳动力和耕牛,他就可以立刻调动商队过去,在平定的第一时间拿到最高的销售价格。” “可是商人的反应都不会慢啊,他这样开了个头,别人带来一样东西的时候他又要依靠什么优势来扩大市场啊?” 伦道夫挠了挠头,还是不怎么明白。 “不,他不需要扩大市场,他就是只卖最高价的那一段时间,等到别人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抽身出去,准备去找另一个地方的区域性市场了。”埃尔文解释道。 而克劳德已经意识到古腾堡玩的是什么套路了,说白了就是囤积居奇的变种。 只不过毕竟是从外地运输的物资进入该地区。 所以性质不算恶劣,甚至于某些时候官方还要感谢这种行为,因为这确实是能解燃眉之急的。 “那他怎么能确定可以抽身出去?我不相信商人会在明知道最高价的时候不准备过多的货物。” 伦道夫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那些冗余的物资怎么办,不还是要接着销售吗?” “我想他不需要销售的,只要打开了市场,告诉其他商人这里有钱赚,他们一定会挤破脑袋钻进来的。” 克劳德微微摇头,“就像你之前说的,其他商人一定会快速跟进。但是在第一轮物资收集先手的优势下,其他人必然不可能那么快的将物资准备好,他只要能趁着价格跌落幅度不大的时候,将手里的货甩给跟进者就行了。” “因为对市场产生原因的迟滞性了解,以及源头货物短缺,后入场的商人们必然报会出一个较高的价格来收购。 这样靠着情报差吃两头,吃完市场吃同僚,就不会出现任何物资冗余,全部都是流动资金。甚至于其他人还得感谢他留口汤给自己喝,这位古腾堡先生当真是好手段。” 伦道夫吃了一惊,他仔细思索了一遍,发现确实如此,这样虽然利润可能做不到最大化,但是收拢资金的时间会很快,还不用担心出现过剩亏损,甚至许多商人也许会对这位巴尔先生感恩戴德。 “难怪自从古腾堡崭露头角之后,大皇子出手一下子阔绰了很多,原来如此,这种对情报的敏锐性还真是少见。” 伦道夫有点可惜的说道,“要是能进帝国情报局,我觉得他至少是能当上处长的。” “不可能啦,毕竟投靠了皇子的人,情报局怎么可能会继续观察和使用?又不可能是给奥古斯都殿下势力里安个钉子。” 克劳德笑了起来。 “也是。”伦道夫也笑了笑。 “那你们有谁知道那位家主大人的吗?”克劳德看向了格奥尔吉,“我记得之前好像说他是帝国东线的丛林战大师吧?” “对,我们曾经也在其麾下作战过,不过其实也就是配合作战,连人都没见到,只是听着命令作战而已。” 格奥尔吉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室友们说的那些东西他全都是一知半解,完全不像伦道夫那样,克劳德一解释就全懂了,现在谈到他这边的时候,也完全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也是啊,毕竟对方是中将阁下呢。” 克劳德直接给了个台阶,本来也没指望能靠打听就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有伦道夫的话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于是他立刻就把话题岔开了。 “已经看不见那位古斯塔夫先生的队伍了啊,对方看来是彻底不想和我们同行了,估计也怕我们一直跟在后面吧?嘛,随便他们吧,反正估计和对方也不是顺路。” 埃尔文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斗志。 “克劳德,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拿到一个开门红?” 少年有些惊诧的看着这位室友脸上露出好胜的表情,这在之前倒是完全没有过的。 “这个还是比较难的吧,毕竟我们没有地图。所以是绕路而行,对方可以走直线,而且马也比我们的好,他们没有领学院的马,而是自己带的战马。” 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克劳德也没有要坑埃尔文的意思,直接就把双方的差距摆到了明面上。 “马的事情别担心,我带了不少零花钱,他们能换,我们就不能换了?”埃尔文显然并不死心,“而且我们甚至可以更快一点,从这里到里加湾,城市密度其实并不算低,我们可以每到一座城市换一批马的。” 伦道夫和格奥尔吉都有点愣愣的看着埃尔文,他们就算换马,肯定也是换战马而不是挽马,这种连续换马的方法被他轻飘飘一句「零花钱」就砸下来了。 “没那么简单,你能换马,难道对方不能换马吗?”克劳德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巴尔商队的据点肯定是遍布各个大城市的,而提前知道我们要去北境历练的情况下,对方增设据点肯定没问题,没准对方能比我们的马换的还要勤快呢,而且还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自己去找马贩子,还得担心会不会被坑。” 埃尔文闻言有些失望:“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我就是想拿个第一给我父亲看看,我绝对能在骑士这条路上有成就的。” 克劳德摸了摸下巴,对方看来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并不差,大概之前的话只是在互相怄气吧? “倒也不是没机会,只不过机会不在我们这里,而在——”克劳德指了指天空。 “呃,什么意思?” “当然是天气啦。我们选择沿海岸线前进,不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仔细的地图,为了不在雪原上迷失方向,才会选择绕路,而对方有地图,一定是选择横穿大片的雪原,前往那些城镇据点进行休息和补给,而现在还是风月,根本看不见什么道路。一旦遭遇暴风雪,必然是无法继续前进的。” 克劳德摊了摊手,示意这件事真的只能看天意了。 “也不是没机会啊!”埃尔文眼睛一亮,风月的北境自然是寒风呼啸,暴风雪也必然时有发生,概率绝对不会小。 “我们是为了规避风险才绕的路,只要这份价值体现出来,我们当然能超过他们,第一个抵达要塞。” “干了!反正我不缺钱,直接去城市里最好的马行买马,价格高点无所谓,所有的钱我来付!” 显然埃尔文已经有点热血上脑了,连思维都清楚了不少。 “而且之前伦道夫也说了,古腾堡一直和古斯塔夫关系不好,没准巴尔商队是不会帮助他的。所以他也没办法像走驿站的方式,那么勤快的换马,我们绝对有机会!” 克劳德耸了耸肩,他倒是无所谓第一不第一,不过要是大家都是这个想法,他也不介意。 格奥尔吉显然听到不用他出钱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整个人显然也有些斗志昂扬,伦道夫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争强好胜是人的天性,大家都是年轻人,对于争第一还是很有兴趣的。 “那就这么定了,去马行的时候顺便找他们要一个去里加湾的详细路线,这样就能知道一路上能有多少地方可以补给换马了。”克劳德见军心可用,直接拍板。 “是,队长!” 斗志高昂的声音们回应道。 —— “测试的结果。” 【古斯塔夫四人对你首先是有些紧张。在听见后面的请求之后,除了古斯塔夫,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抗拒的意思,最多有些反对。但是显然并不坚决,应该是他们也没多少把握。】 “有趣,看来我们好像阴差阳错的摸出了一点巴尔家的奇妙打算啊。你知道这些心理行为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这些人其实不怎么信任古斯塔夫的计划。但是显然也是被说服了,不过还是有所疑虑。所以你说大家一起互相照应的时候,有一个人甚至有点赞成的意思。】 “对,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假如古斯塔夫真的是已经效忠奥古斯都。那么他一定是这一届学生里大皇子一党的旗帜。 那么他的室友也绝对是大皇子的死党。 虽然不能肯定的说这些人一定会遵从古斯塔夫的所有命令。 但是显然绝对不会有人在对我这个「路德维希门下忠诚走狗」发起提议时。不表露出敌意的,而很显然,无论是表情还是内心,他们并没有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其实古斯塔夫并不是奥古斯都的人?】 “是的,不过还是有点不合理,因为他的行为显然是不想和我有瓜葛,是准备投靠奥古斯都的。可是他要是想投,必然不会拖到现在,因为巴尔家早就投靠过去了。” 【确实,对方的行为也不像是要转投力路德维希,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是奥古斯都的人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和兄长不和,担心家主之位尘埃未定。所以不愿意投靠于同一个势力麾下】 “不知道,情报太少了,总之,先把这位古斯塔夫先生列为第一观察目标吧。” 第九十三章 抢跑 “这里已经是我们能进行补给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再往前,估计就没有什么大型镇子或是城市了。” 克劳德看着塔林港的城墙,转过来对着其他三人说。 “剩下来就要交给天意了吗?” 格奥尔吉挠了挠头,看向埃尔文,这段时间对方不拿钱当钱的态度属实是把他惊到了。 但是胜负的决断要交给捉摸不定的天气,多少还是让人有点抑郁的。 “没关系,尽人事就好了。”埃尔文倒是看的很开,“我不会为了点胜负欲就去争夺指挥权,或者让大家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条行军路线非常好,保二争一罢了,只是花点金币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前线军官藏好了自己的羡慕,他也好想能有一天说出这种话。 “那就走吧,接下来可没法轻装了,帐篷、燃料、给养,一点都不能少。” 克劳德耸了耸肩,“对了,还有衣物和保暖用品,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作战而是不被冻死。” “那这次多买两匹挽马吧,这种情况下也没可能追求高速了,保证好自己的状态准备下一阶段任务才最重要。”埃尔文点了点头,非常土豪的表示继续加钱。 “你开心就好了。” 其他三人都是一副看狗大户的表情。 —— “见鬼……这种道路……学院真的是天坑啊!” 埃尔文费力的帮自己的马走出一个雪坑,新雪覆盖之下,一些坚硬冰冷的雪坑很容易让人陷进去,他们倒是还好,坑深浅都最多是个灰头土脸,可要是马摔进去,那搞不好是会骨折的。 所以没人敢再骑在马上前进了,这种时候还是乖乖自己走比较好。尤其是根本看不清路的情况下,狼狈点就狼狈点,总比连人带马摔个半死强。 “难怪学院说不要求一定要带着他们发的马抵达,这种情况下战马还不如挽马。” 克劳德手里拿着一个长棍子,顶着凌冽的寒风,假模假样的在雪地里戳来戳去,看起来好像在查看有没有深坑。 【前进十五米,稍稍偏左一点,用力戳下去,这里的冰层有些空洞,承受不了太大的重力,绕开塌陷区。】 “轰!” 雪尘四起,几匹挽马都被惊得嘶鸣起来。 克劳德僵硬的握着长棍,回过头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咱们绕远一点吧。” 其他三个被吓到的人连忙点头,这可真是运气好,提前发现了这个大坑。 就在四个人艰难的在雪原跋涉时。 【有人靠近。】 “什么?” 克劳德一惊,连忙追问。 “是什么人?” 【是人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一队人划着滑雪板呼啸着逼近,然后立刻蹬掉脚上的踏板,拔出刀剑围了上来。 克劳德四人立刻拔剑,背靠背的抵在一起,警惕的观察着来人。 “我们是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前来北境参加学年历练的!” 克劳德大声吼道。 对面围上来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一个人伸出手臂,示意停止逼近。然后他慢慢的走了过来,手里的刀只是微微向下,显然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保持警惕,我过去交涉,对面要是放箭,直接扑到马后面,知道吗。”克劳德将手里的剑放下,跨步向那个人靠近。 “你说你们是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有报到文书吗?” 那人显然对这一套比较熟悉,克劳德点了点头,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报到文书,拿在手上直接走了过去。 对方接过一看,直接翻到下面的盖章处,点了点头,将文书还给了克劳德,把剑插回了剑鞘,伸出双手,示意所有人都把武器放下。 “没事!是那群学生!” 克劳德愣了一下,挥手示意埃尔文他们放下戒备的同时,向这位应该是军官的人发问:“您知道我们?” “对,我们外出驻扎的队伍都接到过通知。如果见到你们的队伍,需要帮助的都会主动帮忙。 只不过没想到我们居然能遇见了你们。 毕竟大部分学生应该不会选择从这里绕路,他们一般都是从普斯科夫——卢加那条路线走。” 对方显然对克劳德他们会走这里也比较意外。 “我们没拿到详细的路线地图,担心会迷路,再加上我们都没来过北边。所以才决定从塔林这里绕路,顺着海岸线找到卡累利阿要塞。”克劳德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挺聪明的。”军官有点惊奇,“而且你们倒也真是选对了路,最近一段时间,卢加行省都笼罩巨大的暴风雪里。除了我们这些在本地长大的军人敢走,其他任何人都别想平平安安的穿过去。” 克劳德眼睛一亮,连忙询问:“这种情况下,内陆道路是没法正常通行的吗。” “那肯定,而且我们也是能不走就不走的。这种天气,不能骑马也不能滑雪,纯粹徒步的话补给也不可能支撑,都是至少要有熟知路线的公正骑士带队,再加上一队牦牛带着辎重随行才能走,速度就更别指望了,能走到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方也颇为健谈,更没有看轻克劳德他们的意思,帝国军事大学来历练的学生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批了,都知道这些人只要不死在半道上,全是未来可期,再加上贵族的身份,这些军人可不会傻了吧唧的摆架子给自己添堵。 “你们跟我们回营地吧,要穿过雪原,休息还是很重要的,好好睡一觉,吃点热食,明天再上路。” 军人热情的邀请道,克劳德当然不会拒绝,道了声谢,便回去告诉其他三人这个好消息去了。 “这么说,我们这条路还真选对了?”埃尔文有点兴奋,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两人的表情也有些振奋。 因为这就意味着古斯塔夫的队伍可能会被迫封锁在某个聚集地里,他们提前抵达要塞已然是希望极大了。 “应该是的,对方显然是老兵了,他们的经验肯定非常丰富,他说走不了,那一定走不了。” 克劳德很有把握的说,“现在我们已经把差距弥补回来了,你们等我再问问,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优势变成胜势。” 于是四个人赶着一群马,跟着几个军人们向营地走去,而那名军官则带着其他人,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前进。 “那位阁下是还有军务吗?” “巡逻。” 带路的人言简意赅,克劳德也打消了继续询问的意思,等那名军官回来之后再询问,应该能得到更多情报。 等到了营地,他们发现这个营地并不大,只有百人规模,看起来也不像是作战队伍,而是执行哨兵侦查之类的任务。 只不过这个营地应该存在了不短的时间,连营墙都是用木头和石块垒成的。 “这不是要接应我们,而是一个长期的驻守岗哨。” 克劳德心里有了计较,在海岸线附近的半永固性哨兵营地,加上之前对方之前所说的巡逻任务,说明驻扎在这里的人一定是在监视可能从海上来的敌人。 帝国在海上的敌人虽多,但是因为哥本哈根岛链的存在。 除了商船就没有任何东西能进波罗的海,所以要提防的应该还是兽人才对。 “有战船和登陆战术吗……到底是对方自己摸索出来的,还是商盟给予的技术援助呢?” 克劳德暗自思考着,“这么说来,这样的营地应该不止一个才对。毕竟要考虑到及时报告,再加上恶劣天气可能导致的烽火无法传递消息,应该是像驿站一样的模式。” 然后他眼睛一亮。 “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完成了呢,埃尔文卿。” —— 等到军官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军官阁下。”克劳德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哦,你好,大学生,有什么事吗?” “您叫我克劳德就行。”少年露出一个笑容,“我来是想和您商量点事情的,我们过来不是绕路了吗。虽然之前紧赶慢赶好歹是追回了一点时间。 但是还是担心会误了期限,所以想要麻烦一下您,能不能派两个人帮我们指引一下路线?” 军官愣了一下,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们的路线是对的啊,沿着海岸线就行了,卡累利阿要塞是紧邻港口的。” 克劳德轻声咳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在附近,直接压低声音凑到军官的耳边。 “阁下,我的意思是,像您这样的哨站应该不止一个吧?沿着海岸线应该会有不少,能不能让人带我们去这些哨站里进行补给和休息呢?这样我们就可以轻装奔行了,可以帮我们争取很多的时间的。” 军官这会倒是回过味来了,感情克劳德是想拿他们这些哨站当成驿站来用,轻装前行,虽然天寒地冻,但是假如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有热食和温暖的环境休息,以他们的体质和实力,完全可以一直跑下去。 他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是克劳德很是时候的指了指他们带来的那些马,还有那些辎重。 “您知道的,雪地行军,还是滑雪板和雪橇好用。但是我们以为没有补给的地方,才不得不买了这么多马和物资,现在要赶时间的话,这些累赘显然是带不走的,只是希望能跟您换四副滑雪板就好了。” 军官立刻就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下去,看着满脸笑容的克劳德,再看看那十几匹马,摩挲起了下巴。 “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哨站的指挥官,没法命令其他哨站的人也接待你们。” 他直接说出了问题所在。 克劳德听见对方没有拒绝,立刻就意识到这事要成了,他马上拿出埃尔文提供的资金支持。 “阁下,这些道理我们还是懂得。虽然我们之前赶路花了一些钱,但是四个人凑一凑,二十枚金币还是能凑出来的。 反正以后估计在军营里,这些钱也都用不上了。不过我们毕竟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也不懂,这些打点就麻烦您了。” 克劳德直接将钱袋塞进了军官的怀里。 “您之前也说了,上面下过命令,说是尽量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学生。我们也不要别的,就是因为没有地图,需要一个向导,然后想在营地里休息一下,这样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军官点了点头,直接把钱揣好,笑呵呵的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放心,这些都交给我吧,你们收拾完东西好好睡一觉,我保证你们会没有一丝耽搁的抵达要塞!” 克劳德立刻道谢,看着军官的身影消失,嘴角微微翘起,转身向四人分配到的住处走去。 一开门,暖呼呼的空气立刻驱走了所有的寒冷,壁炉正在熊熊燃烧着。 “怎么样?”埃尔文带着些许急迫和紧张的冲过来询问。 “搞定了,那个军官说会帮忙打点好这些,我们接下来用跑驿站的方式过去。” 埃尔文松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笑意。 “真有你的,队长,居然能想到这种办法,对方居然还答应了!” “只是猜的,我估摸着这种监视海岸线的岗哨不会少,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真能搞定。” 克劳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还以为二十枚金币不够呢,你多拿点也没事的,我不在乎钱。”埃尔文显然放下一件心事。 伦道夫摇摇头:“队长是对的,这时候拿出太多的钱财。反而会让对方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虽然贵族和大学生的身份很有威慑力。 可是这里毕竟是人烟稀少的北境,再加上每年我们战争系的阵亡率那么高,对方要是铤而走险还真是有可能的。” 克劳德点点头,他也是一样的想法,要展露自己的财力。但是又不能表示自己是一只肥羊,毕竟现在明面上的战力对比,他们对这些边军来说,只能算就是案板上的一条鱼,最多能蹦跶两下,该死还是得死。 第九十四章 能听懂,而且很熟悉 “你说你们是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 军官的表情有点古怪。 “是啊。”克劳德四人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哪一届的?” “勿忘我与知更之年入学。”少年带着点迷茫的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问我们是哪一届的?” “因为你们的带队老师还没到,明白吗?他们在波罗的海上遭遇了暴风雪,偏离了航向。” 军官眼神微妙的摩挲着下巴,“你们创了记录了——第一次有学生在长途行军过程里,赶在自己老师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哦,呃,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是第一个到的?” 埃尔文满脸兴冲冲的问。 “当然是第一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就算你们作弊从海上坐船走都不可能这么快。”对方显然对这种事情更感兴趣。 “只能说是运气好坏只有一线之隔。”克劳德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们遭遇了巨大的雪陷坑,损失了全部的马匹和辎重。但是声响吸引来了驻扎在波罗的海沿岸的巡逻队,他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们,借给我们四副滑雪板,还为我们派出了向导,一路上全靠这些哨站我们才撑到了这里。” “所以是拿哨站当驿站来用了是吧。” 军官点了点头,这倒是能解释了,滑雪板轻装行进可比牵着马带着辎重走要快的多。 “喏,拿好钥匙,这是你们的奖励,一个独栋的军官「别墅」,当然,得住你们四个人。” 男人在纸上进行了登记,“本来应该是你们的老师负责这件事的,不过既然他们还没到,就由我提前发放好了。” 四个人表情轻松起来,欢呼着击掌。 “好了,军营里不得喧闹,下不为例。这份营地纪律给你们,尽快背熟,还有这本雪地作战手册,每个人都要背的混瓜烂熟,还会进行演习,抓紧时间学吧,这关系到你们下一个任务。” 军官将一摞书册递给克劳德,将他们带到了属于他们的小楼前。 “这边住的都是高级军官,所以言谈举止之类的都要注意一点,不过好处是,露脸的机会大大增加了,把握住机会。” 而在这充满诱惑性的话语下,四个人全部都完全无动于衷。 仿佛男人说的话对他们来说毫无吸引力,连格奥尔吉都没有露出了一点感兴趣的表情。 要是今年夏天在东线能有这个待遇他肯定会很激动,但是北境?算了吧,他肯定是要跟那群长耳朵死磕到底的。 这多少有点出乎军官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人觉得这是件好事,正等着这四个学生来问问一些详情呢。 还是克劳德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局面:“请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呃,当然,记得安顿好以后来挑选战马,你们一个人可以选三匹,来北境别的不敢说,战马数量绝对充足。” 军官意识到这几个人身份都不一般,连说话都有些拘谨,直接示意四人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四个人走进去后,新奇的到处看看摸摸,显然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数天之后,能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地方休息,的确是一件非常让人喜悦的事情。 “运气真好,你听到刚才他说的了吗?我们破了记录了!” 埃尔文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下瘫倒在兽皮沙发上,四脚朝天的发起欢呼。 “未必我们是最快的,主要还是老师们迷路了。”克劳德摊了摊手,将手里的滑雪板靠墙放下,打开壁炉的隔板,开始点火。 “那也不容易了,海上和陆地都遭遇了暴风雪,也幸亏那位向导先生是老兵,这种情况下都能带我们找到营地休息,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埃尔文显然还是心有余悸,那场巨大的暴风雪第一次让生长在帝都的他,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天地之威。 克劳德只是在添柴,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就算向导迷路了,他也能把几人领到营地。 “不过总算能好好休息了,先睡一天吧,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了。” 伦道夫伸了个懒腰,被暖暖的火一烤,不由自主就想找个软绵绵的东西躺一躺。 埃尔文已经躺在沙发上,身上雪水淋漓的打起了呼噜,格奥尔吉倒是没多大反应,似乎这些天的奔波并未让他疲累。 “那你们先睡吧,我和格奥尔吉去把战马领回来。”克劳德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对伦道夫说。 “帮大忙了,队长。”少年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那就多谢你和格奥尔吉了,我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伦道夫说完,两眼一闭就躺倒在壁炉前的毛毯上,与其满身泥泞的导致明天要洗一天的床褥被子,他宁愿先在最温暖的地方睡一觉。 格奥尔吉显然没什么异议,他确实没有觉得多么疲劳。虽然也有些旅途困顿,不过显然还不至于到倒地就睡。 两人开门离开了这个临时宿舍,找人问了一下马厩的位置,就并肩向那里走去。 “呃,对了,队长,我其实不怎么懂马,到时候全看你了。” 男人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嗯?你不应该是前线骑士团的吗?怎么会不懂马?” 克劳德有点奇怪,骑士不懂马就好像赛车手不懂车一样,那是要被自己教官按进土里摩擦的、“我们在东边大部分其实都是徒步作战。虽然是骑士团,但也就是跟帝都的治安龙骑兵差不多,算是骑着马的步兵,马上最多只能射点箭雨压制。” 格奥尔吉解释道。 “毕竟是丛林战,骑着马实在是太影响战斗了,我们的马基本上都是在需要进行长距离战术机动时才会用,有时候要是路途不远的话,大家都会直接奔袭过去。” “难怪这么多天跑下来你完全没有多少疲惫的姿态,原来如此。”克劳德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也对,东边那么漫长的防线,还有那些渗透过防线进行破坏行动的精灵,要守住那么多的地方,你们估计一直在四处增援的路上吧?” “其实还算好吧,我们都是驻扎在主体防线后的一些小村寨里,为了针对精灵游猎者的破袭。” 格奥尔吉回忆了一下,“一般来说大家负责的防区不大,只是偶尔会需要去增援其他防区,或者大家携手围剿流窜的敌人。” “把骑士驻扎在后方保护后勤补给线?东线还真是战力宽裕啊,居然有这么多骑士可以安排。”克劳德随口感叹了一句。 “多?并不多啊?东线大部分地区还是靠步兵顶住的,我们这些骑士反而不是主角,只有在发起「夏季攻势」的情况下,或者是某个重要节点要塞丢失必须要夺回,我们才会被集中调上前线。不然驻守的士兵大部分还是普通步兵。” 格奥尔吉很理所当然的否决了克劳德的话。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跟着身体惯性向马厩的方向走去,然后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精灵们的单体战力不应该很可怕吗?为什么东线主力会是步兵部队?虽然我能理解在丛林里玩骑兵战术多少沾点。但是无论如何短腿的普通步兵都没法在那里对抗精灵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东线说是丛林战较多。但是除了帝国进攻之外,大部分还是单纯的守城战。” 格奥尔吉否定到,“和精灵在丛林里战斗是绝对的苦战。所以我们为了守住土地,修建了许多要塞。” “这些要塞之间互相联络沟通,构成一道警戒网。但是假如某个要塞遭遇了精灵围攻,其他要塞是绝对不会支援的,所有的支援都是从后方,也就是骑士率队向前线增援,要塞守军只要坚守就可以了,出城作战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他们也得到保证,只要坚守,那么援军必然会抵达。 而且假如是他们全军覆没而援军未至,那么只会处罚增援部队,对他们绝无任何苛责,军部会保证他们的家人得到抚恤。” 克劳德猛地发现人类的战术他有好像听懂了,而且很熟悉。 这他妈不是城市化吗! “那要是你们进攻呢?会怎么做?” “我们会冲进森林,主动缠住精灵,然后后方的步兵会携带工具快速跟进,拆毁森林。” “那要是精灵战力占优呢?” “那就掩护撤退,反正对方不敢追出来,平原上他们别想从我们手上占便宜。”格奥尔吉很有自信的说。 “可是这样进攻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吗?” “进攻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消灭森林啊,没有什么指标。哪怕来得及砍个几百颗树,都算胜利,而且每一次都是多路进攻,齐头并进,斩获有多有少,不过显然还是我们人数占优的。” “精灵应该在植物种植上很有一套吧,这么做有用吗?” 克劳德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万一精灵是粪坑流,那要怎么处理? “不是这样算的,队长你要知道,虽然精灵在照料植物上很有一套,但是土地的肥力是有极限的。 如果他们要强行催生一片森林出来,那么那片土地接下来几年内,连一根草都长不出来,甚至森林也可能出现大面积枯死,必须要有大批精灵驻扎在那里照料才行——那就是我们大军围剿的地点。” “那用魔力呢?魔力催生植物?比如藤蔓之类的。” “那种没什么威胁的,魔力催生的植物,离开了魔力就会很快枯死,对方必须留在那里持续供给魔力,然后我们继续大军围剿。” 格奥尔吉耸了耸肩,“我们只是抓不住精灵主力而已,要是他们把自己固定在哪里,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克劳德点了点头,全明白了,这绝对是他那个前辈整出来的好活,精灵玩粪坑也玩不了,黄金舰队又摸不出来,面对这种铜墙铁壁打法,估计内心是崩溃的。 克劳德仔细想了想对方所谓的游猎者破袭战法,这不就是裸了隐刀去后方偷农民吗,可问题人类现在局面是几百矿打你一个矿,人口还没上限。 “精灵玩五十年计划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结果我那个前辈上来就是膀胱的真实伤害术啊,管你花里胡哨什么决战计划,老子只管城市化。” 克劳德嘴角一抽,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就是最好的打法。 总之先来点真实的,四个行星要塞拍你脸上。 “莫名其妙少了一个要处理的敌人,这感觉还不错。” “队长你说什么?” 格奥尔吉看着突然沉默的克劳德,有点疑惑。 “没什么,我们去领战马吧。” 少年摇了摇头,格奥尔吉也没放在心上,跟着克劳德继续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 “系统,你说,现在这个世界的局面,真的是我那个前辈造成的吗?” 少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石头纹路。 【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我们被要求处理掉他的痕迹,那么无论是出于他自己想法,亦或是无意中的差错,让这个世界陷入了目前的局面。】 “很难想象,那种家伙怎么会允许教国和帝国并存?就算是要利用宗教的狂热性,也不应该独自成国啊,而且还和人类的主体势力如此割裂。” 克劳德仔细回想着白天格奥尔吉透露出的只鳞片爪。 无论如何,能定下这种千年大计的人,不应该是会留下教国这种扭曲的存在,甚至发展成了帝国的心腹之患。 “现在教国甚至还能和异族眉来眼去,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难道说这就是人心难测?” 【也许真的是无心之失,没有注意到一些小隐患吧?】 “也许吧,毕竟这位前辈估计没有视力。尤其是在自己身边的东西,更是一点观察力都没有,也许真的是忽略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 克劳德叹了口气,拉了拉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五章 南辕北辙 卡尔看着站在岸上迎接他们的克劳德,有点愣神。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人忍不住询问道,和那名军官一样,他完全没有怀疑作弊和违反规定的问题。 因为连作弊也没法比他这个老师到的还早一点。 克劳德很想说是钞能力,但是显然这里没有人能get到这个梗,所以他只是骄傲的挺直了脊梁。 “靠着尽全力做到最好,还有一点小小的运气。” 卡尔有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那一会到了住所,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们详细的路程。” “如果您说的是那个高级军官居住区的独栋温暖海景房,那么亲爱的卡尔教授,有一件事需要很遗憾的通知您。” 克劳德的笑容带着几分促狭。 “因为您抵达的时间比我们还要晚,所以根据之前下达的命令——「那栋房子交给第一批抵达的军事大学人员居住」,我们现在正住在那里面。” 老人再次愣住了。 ——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和卡尔先生住在一起了?老师的话,要塞里应该能腾的出一间房吧?” 埃尔文嘴角一抽。 “很遗憾,因为北境还在冬季,所以所有的高级军官都还在要塞内待命,这栋房子以前一直是给带队老师住的,结果今年的营地管理官换了人。所以根据命令把这栋房子给了你们住。” 卡尔毫不客气的指挥着自己的两名属下将他的行礼搬了进来。 “往好点的地方想,讨好带队老师可比讨好那些军官方便多了。” 克劳德悄声说道,笑容满面的表示欢迎老师入住。 “倒也是这个道理。” 埃尔文有点无可奈何。 “至少卡尔教授的跟班们不住在这里,这里依然非常宽敞。” “那他们住哪?”伦道夫看着他们带着行李走上楼梯,“和其他学生们住在一起?” “这不是还有个理解错命令的倒霉蛋吗?” 克劳德耸了耸肩。 “怎么,和我住在一起,很不满吗,小埃尔文?” 卡尔咳嗽了一声,轻轻将手里的魔杖杵在了地上,几个人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那块地砖好像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没有没有,您能愿意我们继续住在这里真是让我们非常荣幸!”埃尔文立刻求生欲极强的堆起了笑脸。 克劳德眼皮子也跳了跳,这个分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根木质魔杖能有的,这不会是实心钢棍外面包了一层老树皮吧? 【秘银含量极高的钢制魔杖,下部还有潜藏机关,可以弹出约三十公分的三棱锥。】 “我突然很好奇那些突进到这位老人面前的战士到底都有些什么下场了……” 少年有点发木的摸了摸脸颊,想起来之前荣格告诉他,很多有法师天赋的孩子一开始都是被当做骑士培养的,这位老人家怕不是半路出家才学的法师。 卡尔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扫过克劳德和格奥尔吉,落到了伦道夫的身上,然后又神情古怪的看了所有人一眼。 “这支队伍还真有意思。” 他嘀咕了一句,转身走上了楼梯。 “你好像跟这位老人家很熟?” 克劳德悄声跟埃尔文咬耳朵。 “确实,宫廷法师团高级法师,算是陛下的信使,见过很多次。”埃尔文也小声回答道。 “农场主?” “就,那啥,皇家不也要吃饭做生意嘛,赚钱,不寒碜。” 埃尔文立刻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不对啊,整个帝国都是皇帝陛下的,他怎么还要做生意?直接走国库不就行了?” 克劳德神情有点诡异起来。 “走不了,立国时的规定,皇帝也是只能拿俸禄,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调用国库,比如想新建宫殿。或者是想新修一个庄园之类的,再或者想给公主准备多少嫁妆。”埃尔文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克劳德感觉自己还是对克里斯蒂娜压榨的少了,关于帝国这么多情报他根本不知道。 “陛下能拿多少俸禄啊?” “每年核定完税收后的百分之五,直接进陛下的私库,其他贵族的年礼上供或是什么实物,也直接进私库。” 埃尔文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苦着个脸看向克劳德。 “咳咳,下意识的问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少年一脸的义正严词,俨然一副值得信赖的样子。 “唉,好吧,其实这也不算太大的秘密,说了也没事。”埃尔文摇了摇头,“总之这份钱是独属于陛下的,皇子们都是只能靠陛下发钱,要想有其他收入,就只有封地或者是行商了。” “那你家岂不是皇商?”克劳德眨了眨眼睛,对方这个情报怎么看也不是单纯的皇商啊。 “没那么简单,皇家肯定是要脸的,明面做不出与民争利这种事情。所以也就是不能直接打出来这个招牌,只能用正常手段。” 埃尔文摇了摇头,“不过要是别人敢先破坏规矩,那直接亮明身份上铁拳就完事了。” “那你家还挺不容易的。” 克劳德笑着转身,心里再次为那些大贵族们默哀起来。 明面上不与民争利,那还能从谁头上捞钱?在别人破坏规矩之前不能坏了规矩,可民间的商队还有人敢破坏规矩? 这一条一条的规定到底是为了针对谁,那真是一目了然。 “我越来越奇怪这个世界的局面了,教国真的是那个穿越者造成的吗?一路看过来,我怎么觉得帝国在某些方面进步的超乎我的想象啊?我现在去处理掉教国真的是在帮这个世界回到正轨吗?” 克劳德的话已经带着点质疑的意思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你不是有这个世界的全部资料吗?” 【确实有,但是我得到的的只是资料,并没有任何有关任务该如何处理的指示,有的只是之前告诉过你关于「痕迹」的处理原则,我觉得这才是我导师给我的真正毕业论文题目。】 “大四实习同时开始准备论文吗?倒还真是非常合理。” 克劳德嘴角一抽,一切又绕回了原点。 他现在已经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妙了,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帝国才是那个受到穿越者前辈影响最深的国家,教国则更像真实的政治一点,就像是某种人类劣根性的集合体。 其实按照克劳德之前所在世界的经验来说,教国一直以来的种种行为才是更符合他对政治了解的,比如不择手段,比如远交近攻。 比如联诸国以据强秦,反而是帝国,种种与这个时代不搭调的存在接连出现。 帝国超出时代的宪法,对皇帝财权的约束,废除奴隶制,还有对精灵的千年攻略。 最离谱的一点莫过于最后这个,居然一直以来都被坚持了下来。虽然可能中间会有波折,但是显然从之前格奥尔吉的反应来看,他们对于吃饭睡觉杀精灵的生活已经非常习惯了,这没有几代人的持续性建设,根本不可能做到。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 克劳德皱起眉头,他是来下克上帮前辈擦屁股的,不是拿着把小刀来给这个世界开开眼的。 “不会我的计划正在和真正的目的南辕北辙吧?” 克劳德头都大了,最烦这种允许自由发挥,还不肯给出最终目的甲方了。 “系统!给点作用啊系统!” 【我也想给点作用!你完不成任务最多回家!我可是毕不了业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拿到了公式也不代表我就会做这道题啊!】 有点抓狂的声音响起,让克劳德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系统好像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 —— “卡尔爷爷,您坐啊。” 埃尔文满脸都是讨好的拉开椅子,上面早就铺上了厚厚的兽皮垫子。 老人斜视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小子最近几天是不是有些太殷勤了点。 以往自己去他家的时候,埃尔文可是一直都躲着他走的。 埃尔文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生动一点。 他当然不是突然转了性子,之前卡尔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他也是天天躲着这位老爷子,只不过前几天克劳德找他谈过话。 “埃尔文,你应该是想要在学年历练里一鸣惊人,让你父亲都预想不到你的优秀,对吧?” “对。” “那你一定能知道,光靠一个赶路第一,肯定不够,对吧?” “对。” “你和卡尔老爷子认识,所以你是能跟他说上话的,对吧?” “对。” 克劳德立刻笑眯眯的说出了他的打算。 “你看啊,这段时间一直天气不好,其他人虽然一直没来,我们也在训练雪地作战。可是呢,这么多天下来,我们都已经差不多掌握要领了。 也就是说,我们能领先别人的地方,到这里就极限了。所以想要继续靠着这段空窗期把我们的起跑线往前画,就要靠你了。” 埃尔文表情扭曲了起来,他好像意识到克劳德要说什么了。 “所以,为了107小队的成绩,也为了你一鸣惊人的伟大计划,组织上已经决定了,钦定你为外交大臣,去讨好这位带队老师,也就是知道比赛内容的裁判先生。” 少年微笑着说出了让埃尔文头皮发麻的话。 “不不不,我觉得、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再商榷一下?不能你让我去讨好我就去啊,总得给我点心理准备吧。” “我之前问的那三个问题就是在给你心里准备啊,要不然我重新问一遍?” 埃尔文想了想那三个问题,沮丧的低下头,还真是他最适合。一方面是只有他迫切的想要成绩,另一方面也的确只有他才能在卡尔面前说上话。 “那……那我试试?” “对,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能有点有用的信息。哪怕不是接下来就有用的,我也能提前做好计划。 你看,这次赶路也是我的计划对吧?你给我几分钟我就能做出来,你要是给我一天。那我能更完美、你要是给我几个月,那我就无敌了。” 克劳德的言语蛊惑着埃尔文,让他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的确,这一次他们的成绩全靠克劳德的谋划以及中途的随机应变,这些至少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好!那我就去试试!” 埃尔文咬着牙下了决定。 正好老爷子那两个学徒兼手下都不住在这里。 所以现在他已经荣升为卡尔法师的头号狗腿子。 “有什么话就说,你搞这副样子,我有点不适应,你跟你爹一个性子,他那个人,死人脸才是最好的表情。 反而是笑起来能让人浑身发毛,所以你也别来这一套,把话说清楚,我享受你的这份孝敬也能心安理得一点。” 卡尔摆了摆手,示意埃尔文正常一点。 “咳咳,那个,呃,卡尔爷爷啊。”埃尔文搓了搓手,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说!” “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接下来我们会遭遇什么啊!” 埃尔文一如既往的下意识说出了真心话。 “哼,我就知道。” 老人嘴角微微翘起,坐到了椅子上。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那当然不可能啊,我哪能从您嘴里套出话来,那不是开玩笑吗?我就是想让您在我们这里住的舒服点,最好再给我们讲一讲北境的情报。” 埃尔文立刻陪笑道,他还记得克劳德告诉他的话,卡尔不可能给他们走后门的机会。 但是只要能彻底的了解北境,他就能在接下里的任务里随机应变,找到最适合他们的办法。 “这倒是还能商量,就今晚吧,把四个人都喊过来,我来给你们全面讲解帝国的北境。” “谢谢卡尔爷爷!” 第九十六章 究竟是谁在欺负谁 “看来人都到齐了。” 卡尔看着面前整整齐齐坐好的四个人,仿佛回到了帝都的教室里,全是一副乖巧无比的样子,等着卡尔老师开课。 “本来这些关于北境的情报,也是要在学生们全部抵达之后告诉你们的,所以先教给你们也无妨。” 卡尔敲了敲挂好的地图,“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的回答。毕竟埃尔文肯定不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克劳德,起立! 克劳德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 “你是107小队的队长,埃尔文来找我这种事情,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您说的对,卡尔老师,埃尔文的行为是我的命令。” “哦?我还以为你会否认呢,毕竟想要靠关系走后门,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老人的双眼露出威严的神色。 “诚实是骑士的美德,卡尔老师。”克劳德脸色丝毫未变。 “我相信您对道德的遵守一定还在我之上。所以绝不可能会因为和埃尔文的交情而给予我们任何优待。但是正因为我相信您的品格,我才会让埃尔文做了这样的事情。” “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住处的地方简陋,就会选择和学生们住在一栋房子里呢?所以我相信一定是有什么我没发现的漏洞。 然后我这些天利用这里的一些藏书,仔细查阅了关于法师的行为准则,发现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等价交换原则。 您既然愿意从我们这里得到住所上的优待,就意味着您一定愿意给予我们一些什么。所以我想,「知识」应该是我们能获得的最好收获了。” 克劳德带着敬意的表情让老爷子身体卡了一瞬间,然后有点僵硬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不可能为了住所的舒适就放弃自己的原则的,你猜的很好,而且想要得到的东西也还有一个度,说吧,你想要什么知识?” 总、总之,先不能辜负后辈的敬仰! “我想要知道,北境驻军的常规四季行动模式是什么样的。” 此言一出,伦道夫立刻恍然大悟,格奥尔吉则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 反倒是埃尔文刚刚从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之前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卡尔对他们有所处罚,见克劳德的说法被认可,才松了一口气。 “哼,果然陛下看人还是比我准的多的。”老人微笑起来,之前的威严瞬间散去,“你之前顶撞陛下,不是单纯的一时之勇,而是经过思考后的结果。只不过思考的还不够多,所以被陛下一个问题就给问住了,对吧?”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好像有点害臊的垂下了眉眼。 “是,因为之前和听到齐格弗里德阁下向路德维希殿下汇报的军务了,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的主因并不在平民,我只是担心陛下在处罚时顺手就将那些投降的平民也处决。所以才会那样说话,只不过那时候我确实没想到会被陛下的诘问给难倒。” “这一次倒是有进步,知道我不会问倒你了,是吗?”卡尔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如你所愿,帝国在北境驻军的行动,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们。” 老人拿起一根教鞭,敲了敲地图上的卡累利阿要塞。 “我们现在在这里,东北边是拉多加湖,西边是波罗的海,要塞的存在,卡住了兽人南下的步伐。所以他们不得不绕过我们,从拉多加湖的北边向西,进入广袤的草原。” 四个人盯着地图,看着那条兽人进军路线。 “这也是为什么帝国一定要在这里修筑要塞。不仅仅是为了防守住卡累利阿地峡这条南下的捷径,更多的,是要将这里作为一个巨大的补给基地,以便为帝国骑士团的战术机动提供必要的后勤保障。” “我们都知道,兽人是游牧生活,他们在冬天会离开大陆,一路向东,进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依靠山脉对寒流的阻隔来越冬,我们堵住了地峡,就意味着他们进入和离开半岛,都只有绕路这一条选择。 而对一支军队来说,被知道了行军路线之后,还不得不从这里走,那就是一场灾难。” 克劳德看着北边那巨大的旷野,有些疑惑,这么广阔的原野,就算知道了兽人会在那里经过,又能怎…… 等一下,保障帝国骑士团的战术机动? “所以,那里就是帝国骑士们天然的狩猎场!” 卡尔的声音里带着风雷之音,瞬间轰进了克劳德的脑海。 “春天,兽人会赶着熬过了一个寒冬的牛羊,穿过这里寻找草场。这时候,牛羊都比较虚弱,也不擅长奔跑。 所以边军的作战任务是袭扰战,让兽人部落的牲口群疲于奔命,让他们倒毙在这里!” “而秋天,兽人又会赶着长了膘的牛羊穿过这里,寻找山脉里的避风处,此时他们会携带大量的干草,这会大大拖慢他们的速度。 所以骑士团会以集团形势出击,来回清扫,第一目标就是烧毁对方储存的过冬草料、柴火等,让他们就算带着牛羊进入了山脉,也会因为草料不够,狠狠的削减数量!” 卡尔满意的看着四个人震惊的眼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就是北境驻军的「春耕」和「秋收」,明白了吗?” 克劳德已经彻底绷不住了,在他原本的印象里,北方边境应该会是帝国最困难的一条前线,漫长的国境线,无处不在的兽人,居住在此的帝国平民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兽人南下的威胁,种植的粮食被烧毁,牛羊被抢夺,亲人被屠戮,境况之惨简直让人潸然泪下。 结果到了这里仔细一听,完全分不清到底是谁处于劣势。 可怜的兽人为了放牧不得不忍受一年两次的盘剥,甚至可能因为草料不足导致大批牛羊在冬天冻饿而死。 而牧群数量不足,就意味着部落的族人要忍饥挨饿,来年春天再过一次生死线,那指不定就会被彻底击垮,一想到如此凄惨的样子,忍不住让人…… 想笑啊。 克劳德抽了抽嘴角,他之前听着各种各样吹帝国内忧外患的,还真的以为教国串联得力,正在全方位压制帝国的发展,甚至可以说对方可能正在等着帝国内部爆发点什么,然后「万国来朝」,一人撕一块帝国的尸体,各自吃的白白胖胖,结果…… 就这? 精灵这边被前辈一手城市化糊在脸上,长生种计划基本上就是笑话,直接被从大战略上彻底压死,现在所有的努力,都只不过是在拼命的想要继续苟延残喘罢了,完全改变不了大局,等死就完事了。 然后兽人这边更是直接,完全是被帝国骑士们按进土里摩擦,整个种族都快被干碎了,这种反复噶人口韭菜的的打法简直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就是仗着秘银铠甲的优势乱杀,当它们的骑兵部队无法压制人类的骑兵时,这个种族基本上也是等死就完事了。 合着之前以为帝国举世皆敌,结果定睛一看,北边在进攻,东边在进攻,南边两只钳子死死卡住了教国的扩张,现在北海舰队对抗商盟这件事克劳德真的不敢再发表任何意见了,帝国这人均战狂的景象就尼玛离谱。 怪不得举世皆敌,人家要是不携手共进那估计直接十五点了算了,少在这折磨人。 不过兽人应该也不会太过白给,毕竟还有夏天可以发育,而且就算大陆再寒冷,他们也肯定能找到好过冬的地方,不用非得卡累利阿地区,被骑士们反复噶韭菜…… “至于夏天,水草丰茂,牛羊壮实,很多部落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定居。这正是骑士团出征的好季节,只要带一些战马饲料和干粮,其他的一切补给都能就地解决,摆脱了辎重部队的束缚,大草原就是骑士们的家,让他们在自家客厅撒了欢的跑,顺便捡点功勋回来,那简直是在度假。” 当我没说。 克劳德捂住自己的脸,合着农耕民族打游牧民族,你们一年四季里有三季都在撵着人家打是吧? 这合理吗? “那……那冬天?” “冬天就回要塞和城市里防守,军人也是需要休息的,而且北境的风雪很大,犯不着冒着危险去找那些住在帐篷里的兽人玩。” 卡尔耸了耸肩。 不,我觉得是担心追杀的太狠以后不好拿功勋了…… 克劳德收起自己心里那点心思,已经带着点无所谓的心情开始继续听卡尔说其他的东西。 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吗? 他又不是有什么巨大优势必败buff,也不喜欢立什么flag,什么飞龙骑脸怎么输之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感觉我们来这里也是在度假啊,骑士骑脸怎么输嘛。” 少年一脸轻松大声抱怨道。 哎,就是狂,就是自信。 克劳德盘算着,帝国优势这么大,要不自己转投教国算了。 毕竟选法国在投降前丢掉巴黎也是玩家的浪漫嘛,总是玩必赢的一方没意思啊。 —— 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随口一句话真的应验了,卡尔的别墅课堂结课之后。日子虽然平平无奇的过去了,但是有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古斯塔夫的队伍的确是第二个抵达卡累利阿要塞的。 只不过即使是他,也没能达到及格线,甚至都不是自己带队走到要塞的。 他们是被搜救队抬回来的。 疯狂的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以至于在距离期限还有一个礼拜时,发现暴风雪还没有任何停止迹象的卡尔,直接宣布历练暂停。 随即在和要塞指挥官沟通之后,守军开始组织大量的搜救队,卡尔本人也再次乘船返回帝都。 一方面是为了进行信息传递,让其他地区的城市也派出搜救队,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学生们为了达到及格线而选择孤注一掷,顶着漫天雪花勇闯天涯。 显然这条命令拯救了许多人,绝大多数学生当然是不会像克劳德那样选择绕路的,他们依然选择的是最显眼的普斯科夫—— 卢加这条道路,并且正如卡尔所预料到的那样,对北方天气缺乏清醒认知的学生们,在时间期限的逼迫下,选择顶着暴风雪继续前进,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迷失在没有任何地标物的雪原上。 克劳德看着卡尔一天天变得阴沉的脸,就知道原本的学年历练计划,已经从一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天灾毁掉了,连古斯塔夫的队伍里都有人因为严重冻伤差点被截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107小队最近气氛比较低沉,完全没有了第一个抵达的兴奋和开心,他们现在已经再次独享了这里。因为卡尔已经忙得脚不沾地,除了要塞之外到处跑。 “这样的话,学年历练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损失已经有点严重了,很难说我们接下来会不会直接被召回帝都。” 埃尔文有点沮丧,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会的,战争系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无论多么惨重的损失,历练都会继续进行下去。” 伦道夫沉声说道,“曾经有过一届学生在东部前线遭遇了精灵绝对优势部队的大规模反扑。在几乎全灭的情况下,剩下的人依然继续了历练,而且连及格线都没有降低,那一届拿到毕业证的人只有个位数。” 格奥尔吉咽了咽口水,对于帝国军事大学的毕业要求显然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一次不是伤亡的问题,而是被拖延的无法进行下一项任务。”克劳德摇了摇头,“我差不多猜到我们接下来的训练应该会偏向集体作战,春季这种袭扰战尤其适合培养小队与小队之间的默契与配合。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这种任务已经不现实了。” 少年眉头紧锁,看着自己的三名室友。 “而且,我对未来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因为这可能意味着,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比原先估计的要可怕十倍以上。” 第九十七章 撞大运了 “你的意思是……这种天气可能会导致兽人的的牧群全部冻死,逼迫他们不得不南下?”伦道夫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肯定的,现在已经过了芽月,虽然北境的春天比较晚,但是也不可能现在还是暴风雪天气,那些兽人部落无法离开自己过冬的地方,牛羊肯定早就吃光了了所有去年储存的粮食。” 克劳德敲了敲地图上的山脉。 “这种天灾,无论是寒冷还是给养问题,都会导致他们过冬的牛羊死去大半,甚至一只都活不下来。” “而没有牛羊……他们必死无疑!”伦道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的话,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杀光所有的牛羊作为军粮,集合所有还能动的人,分发武器,南下!” “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会成为极其疯狂的野兽!” 格奥尔吉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危险性。 “要塞已经在全面动员了,我们应该也很快要出发了。”克劳德叹了口气,“情况有点不太好,因为派出去了太多搜救队,导致要塞的中层骑士数量好像下降的有些厉害。” 扣扣扣。 “请进。” 进来的人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竟然是古斯塔夫。 “你好,古斯塔夫先生,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有点疑惑的看着他,要是传话,应该不会让他来吧? 男人面无表情:“卡尔教授的命令,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加入?” “没办法,现在人手紧缺。”卡尔在古斯塔夫的后面走进了房子,“暴风雪天气派出去的队伍,必须让公正骑士带队。所以现在要塞内的骑士军官数量严重不足。” “任务要来了吗?” 克劳德也严肃起来。 “不是任务,是军务。”老人脸色并不轻松,“你们可能不知道这场暴风雪意味着什么……” “兽人的大规模南下,对吗?” “对,而且是孤注一掷、全民皆兵的南下。”卡尔看了克劳德一眼。 “他们可能会在暴风雪结束之后,掀起前所未有的狂暴攻势。这种浪涛之下,要塞驻守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主要问题是,那些较小的据点、哨所以及聚居地,他们在狂暴的兽人面前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抵抗。” 少年立刻就懂了:“所以我们需要去通知他们立刻坚壁清野,并且向附近的要塞和城市转移,对吗?” “没错,这种规模的攻势下,这都是不必要的牺牲,我们只要坚守住城市和要塞,兽人们就将活活饿死在这个迟到的春天!” 卡尔的双目中闪出一丝凶狠,“这会是一个好机会,甚至要是能够把握住,足以让兽人这个种族从此走向彻底的灭亡!” 五个人立刻挺直了腰板,这种转折点如果能够亲身参与其中,那将是一件无上的荣耀。 “所以我们必须避免对于战力的损失。” 老人严肃的盯着克劳德。 “克劳德骑士,之前你是沿着波罗的海的海岸线来到要塞的,并且经过了几乎所有的哨站,对吗?” “是的,阁下。” “之前我也曾经听说过你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么你能做到回忆起那些哨站的所有路程吗?” 克劳德一愣,迅速询问起了系统。 【没问题。】 “没问题,阁下,我记住了我曾经抵达过的每一个哨站的道路,并且我有把握能找到他们!” “军中无戏言!” “我有绝对的把握!” “好!那就由你率领107小队去通知每一个哨兵营地。因为要塞内的公正骑士数量实在是不足,再继续抽调的话,就会极大地影响指挥了。” 老人拿出一张地图。 “因为天气的原因,即使是有地图也很难找到这些哨站。所以要塞的指挥官找到了我,然后我才推荐了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一定会将撤离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哨站!”克劳德神色肃穆,其他三人也绷紧了面容,笔挺的站在自己的队长身后。 “这一次也是受了你前往要塞方式的启发。因为担心在海上遭遇暴风雪,所以决定让你们小队轻装前进,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每一个人。” 卡尔示意古斯塔夫过来,“为了必要的安全,还是给你们多加一个公正骑士的好,正好古斯塔夫骑士也已经完成了雪地作战训练。虽然他的队伍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他本人也已经做好了出征准备。” 克劳德一愣,原来之前所说的加入是这个意思?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就被古斯塔夫打断了。 “克劳德骑士,这次任务我会完全服从你的所有指挥,你只需要把我当成一名队员即可。” 怎么说他也是传统军人家族出身,令不出一门的危害之大可以说是被他老子给强调进了DNA的,而且他本人也在前线呆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克劳德一犹豫他就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了,立刻出声表示绝对不会抢夺指挥权。 “那么欢迎你,古斯塔夫骑士。” 克劳德要的就是这句话,对方之前对他的态度虽然比较奇怪,但是显然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只要他愿意在他手下干一段时间,克劳德就有把握把他到底是什么打算给试探出来。 “既然交接好了,那就不要耽搁时间了,收拾好你们的装备,准备出发吧。” 老人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很紧急,所以你们收拾好了就立刻出发,听到了吗!” “是!阁下!” 卡尔下达完命令,就像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来,看着五个人。 “记住,万事小心,兽人可能直接从海上进行登录,记住,你们的目的是通知所有的哨站,不是无谋的对兽人大军发起冲锋,明白吗!要活着传达撤退命令到每一个哨站,这才算完成任务!” “是!” 卡尔老爷子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房子。克劳德看向古斯塔夫,气氛再次变得稍稍僵硬起来。 “古斯塔夫骑士,请问你有滑雪板吗?” “有,我训练时候拿到的,另外直接喊我古斯塔夫就行,队长。”男人非常快的进入了角色,完全没有因为克劳德小他好几岁而有任何的不满或是不情愿。 “我还以为你还会对我敬而远之呢。”克劳德轻笑起来,对方这么上道,他也很干脆的直接把问题摆到了明面上。 “这是帝国的军务,无论效忠于谁,我们首先效忠的都是帝国。所以我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给你使绊子。” 古斯塔夫显然是说的是真心话,“另外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会不服从指挥,从你能第一个抵达要塞,就证明在小队行军上你肯定比我强,计划也比我完善得多,所以我不会干扰你的。” 说完,古斯塔夫就转身准备离开。 “行礼尽量轻装,和你离开帝都时那样差不多,带上滑雪装备,我们在要塞的南大门见。” “收到。” 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克劳德转过头看向伦道夫。 “看来他也投靠了奥古斯都殿下呢。” “他也没得选择吧?他全家不都在大皇子的麾下吗?最多是没有进行公开的走过场而已。”伦道夫摊了摊手。 “势力归属就先放一放吧,他说的没错。不管是效忠奥古斯都殿下还是路德维希殿下,我们首先效忠的都是帝国,任务优先,都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是!” —— “队长,我知道你看书是能做到过目不忘。但是为什么你能在冰天雪地里走的路程和方向你都能记得住啊?” 已经奔波了两天,路上一个哨站都没有错过的扩编107小队队员,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克劳德,就连古斯塔夫都不例外,你要说是无冰无雪,或是靠着地标也就算了。 这种情况下,暴风雪所说减弱了不少。但是这种能力也是有点惊世骇俗的。 “那么大一个参照物,你们看不到吗?” 克劳德用更加诡异的眼神看过去,抬手指了指。 大家把头扭过去,所有人都被这个答案给整不会了。 因为克劳德指的是波罗的海。 “哨站要监视的肯定是海岸线啊,哪怕是暴风雪,也要保证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可能的登陆行为。 在加上这些哨站修建的都标准都很高,就意味着材料和给养定然是从海上运抵。所以满足以上条件的地形也不多啊。” 少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再加上哨站之间的间隔基本上相等。所以顺着海岸线很容易记住路线啊,再随便对比一下地图,当然能很容易的找到这些哨站啊。” 四个人看着克劳德,对方解说的非常通俗易懂,但是能做到的…… 他们下意识的互相看了看,然后都摇了摇头。 “总之,队长你的能力真是每次都能刷新我的认知。” “噤声!” 克劳德猛地抬起手,四人一愣,随即同时停下一切行动和声响,仔细倾听着满天的风雪声—— 以及什么重物猛地砸在沙地上闷响。 “有什么东西靠了岸。” 克劳德轻声说道,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其他人见状,也都悄悄拔出了剑。 要塞已经派出了他们,而且之前卡尔也说过,坐船未必能有他们快,所以不可能是人类的船。 埃尔文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虽然古斯塔夫和格奥尔吉都上过战场,可是每次在即将面对厮杀时,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 然后他们就看见克劳德把剑插了回去。 “?”克劳德转过头,只是对他们张开嘴,无声的传达了一个字。 “走!” 风雪中,木头沉重拍打在沙子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寒风的声音。 四个人立刻把剑插回了剑鞘,默不作声的顺着克劳德指的方向尽可能快的离开。 “往这个方向一直走,你们就能看见哨站,告诉他们,兽人大军登陆了,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通知要塞和其他的聚居点!” 克劳德的声音很轻,却很急促。 “那你呢!”埃尔文以同样轻的声音询问。 “我要去继续通知其他哨站!任务还没完成!” 少年的声音很坚决。 “你疯了!这次登陆肯定不是孤立行为!我们没法再顺着海岸线前进了!” 埃尔文又惊又怒。 “而且你居然准备丢下我们!” “不是丢下,是分配任务!你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要塞,并且帮着哨兵们传递消息给其他地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克劳德的声音威严了很多。 “而且只有我知道路线,你们谁都不可能取代我的任务,而且我是公正骑士,一个人可比带上你们轻松!” 他的室友们全都沉默了,而克劳德故意说的这么伤人,显然是真的不准备带他们。 古斯塔夫立刻转身,跟到了克劳德身后。 “我也是公正骑士,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闷声闷气的话语传了过来。 “你不是说要服从命令吗?” “你在让我背弃骑士的荣耀,你以为我是用什么在卡尔阁下面前宣誓,才换到加入你们队伍的机会吗?” 克劳德没话说了。 “那我们先走了,队长,你们一定要小心。” 格奥尔吉第一个发出了回应,现在这种局面,最忌讳感性大于理性。克劳德说的一点都没错,现在最重要的必须是把兽人登陆的消息传达出去。 否则他们撞上兽人这件事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我们先去传达情报了,队长!一定要以安全为重!” 伦道夫咬了咬牙,也立刻跟上了格奥尔吉。 “埃尔文,你想证明你在骑士上的天赋,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 克劳德推了推少年,示意他跟上去。 “我……” “假如你不服从命令,就算我带着你活下来,我也一定会以指挥官身份向卡尔阁下提议,将你开除出我的队伍!埃尔文骑士” “是!队长!” 第九十八章 虚空过招 “说实话,我的确没想到你会选择跟着我。” 克劳德一边在雪地上滑行,一边看向古斯塔夫。 “通知要塞关于兽人的行踪,其实并不重要,对吧?” 男人的回答的冷静而流畅,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思考。 “其实这场进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我们知道它们一定会来,而兽人也知道它们必须要来。所以通知撤退命令比通知兽人到来的消息更加重要。” 少年嘴角微微翘起。 “帝国无所谓兽人到底什么时候来,来得早也好,来得晚也罢,我们是绝对不会与其进行野战的,只要坚壁清野据城而守,这场大胜就是唾手可得的。” 古斯塔夫的声音不大,却在风雪中依然清晰可闻。 “所以只要撤退命令下达的及时,就是最大的先手。所以卡尔阁下在我们出发前才会三令五申不许交战。我知道你想觉得一个人更好行动,但是毕竟容错率太低了。” “厉害,该说不愧是下一任巴尔家的家主吗?” 克劳德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谢谢夸奖,队长,还是专注在任务上吧,现在我们不能再沿着海岸线前进了,补给和情报都压倒性的不足,你还能继续找到哨站吗?” “跟紧我吧,古斯塔夫骑士,我从来不做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之前并不是为了安慰我的部下才说出那番话,我是真的认为,我一个人完成任务的成功率更高。” —— “又见面了,军官阁下。” 克劳德看见之前赶路时第一个遇见的军官,就知道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你?怎么你带的人越来越少了?” 军官有点惊奇的看着他。 “我们是奉命传达撤离指令的,因为连日的暴风雪天气,上面判断兽人一定会发起无谋的大规模南下掠夺。所以命令所有哨站和小型聚居地的人全部转移至各个城市和要塞内。” 克劳德拿出了那份盖了章的命令递给他。 “我明白了,我们收拾好所有辎重就会……” “来不及了。”克劳德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从上一个哨站过来,那里已经被攻破了,我看到了兽人站在那里巡逻。所以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离开,赶往塔林港。” “你说什么!”军官立刻震惊了。 “立刻放弃辎重,赶往塔林港,所有物资都必须就地烧毁,听明白了吗?” 克劳德直接拍了拍臂章,“我是一名长骑士大队长,立刻服从命令!” “是!大队长阁下!”军官显然被这个身份镇住了。 “附近应该没有其他哨站了吧?我们一起前往塔林。” “这……其实周围有几个小村子,因为离城市较近,所以他们回来这附近垦荒。”军官显然意识到了不妙,“大人,我立刻派人通知他们!” “立刻派人!把比较危险的几个在地图上标出来!” 克劳德拿出了卡尔给他的地图,让军官在大致范围内画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另外这里还有两个,他们的警戒应该是由上一个哨站负责的。如果他们真的没能离开,那么这两个小村子应该也没法得到通知!” 克劳德仔细端详了一下,脸色严肃的看向古斯塔夫:“任务已经完成了,古斯塔夫骑士,你立刻跟随大部队前往塔林港,在那里招人报告我们的成果,我去通知那两个小村子。” 古斯塔夫显然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克劳德打断了。 “这是命令!古斯塔夫骑士!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队长。” 少年点了点头,直接转身拿起自己的滑雪装备,向那两个小村子的方向走去。 古斯塔夫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他必须去报告撤离任务的完成,随即他向军官开口: “立刻集结部队撤离,再派出人通知那些小聚落,快!兽人随时可能抵达。” “是!” —— 【你好像很想甩开古斯塔夫?】 “对,因为有点事情,我需要验证一下。” 克劳德迅捷的在雪地上穿行。 “之前看到哨站的时候,我以为只是在防御小规模的兽人偷渡。但是我在卡累利阿要塞里的地图上,看见了帝国在与塔林以北,与它隔海相望的萨沃博腾也设立了港口,显然是为了从那里控制兽人渡海南下的可能。 【但是毕竟他们之间的海峡两岸相距还不到一百公里,兽人要瞒过那里的守军渡海,不是什么难事吧?】 “小规模当然不会,但是这么大规模的渡海,不可能一点征召没有,我们出发仅仅两天,就遇上了兽人登陆,而且显然是遍地开花的全面进攻。就算这些兽人能瞒得住,难道造了这么多船,也能瞒得住那里驻扎的边军?” 【但是直到出发之前,都没有任何消息传递过来。】 “对,所以这些兽人可能不是从萨尔博腾方向过来的。” 【难道会从更远的地方?】 “这才是我觉得不妙的地方,要知道,我们来的时候,暴风雪甚至能让学院的船在海上都能迷失方向,这些兽人原本可都是游牧民族,能在海上不晕船就算素质足够了,他们怎么可能绕过波罗的海上各个岛屿的灯塔,在卡累利阿到塔林之间数百公里的海岸线上,悄无声息的发起登陆?” 克劳德声音带着一些忧虑。 “从数目上看,这支部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因为运输工具的储备就是一个大问题,你之前扫描的时候也说了,他们乘坐的都是船,正儿八经的船! 不是砍几棵树一捆就扔进海里的木筏,在可以称之为帝国海军自留地的波罗的海,兽人居然拥有这么多船,这难道不奇怪吗?” 【也许是一些不法商贩出售的?毕竟和异族做生意总是利益惊人。】 “也许,但是你忘记了,船可以买到,难道水手和掌舵人也能买到?” 【如果说海上的力量……难道是商盟?确实有可能,他们不是一直在给兽人输血吗?】 “输血不是做慈善,商盟商盟,没有利益交换,他们愿意无偿将自己的货物交给兽人?” 克劳德嗤笑一声,“所以那只可能是交易,他们到底是想抽血还是输血那是真的两说——我担心的是教国。” 【教国?】 “教国和商盟基本上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是比较不妙的地方在于,教国是有和异族合作拿好处的前科的。” 【精灵——瓦拉几亚!】 “没错,假如他们之间为了瓦拉几亚可以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那么精灵就能用全部的精力转到对帝国的这条战线上,这等于给了精灵们一个打先手的机会,把握得好绝对足以重创帝国现在的东线局势。所以我担心的是,教国会在跟兽人的交易上,也玩这一套!” 克劳德显然对教国忌惮非常。 “这些船制造精度不高,但是确实是制式船只。也就是说,兽人在半岛上绝对有一个造船厂,商人们可能会卖货物。 但是绝对不会出卖技术,所以我担心,教国和兽人的合作,很有可能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甚至已经深入到各个层面了。” “有一个造船厂,难道会没有伐木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系列配套设施,我担心的是…… 兽人极有可能在半岛的深处,建造了几个港口城市,那样他们就能摆脱游牧的弊端,靠着教国和商盟的贸易援助。 一旦度过最初的几年,之后靠着矿物、木材和土地开垦,他们就能站稳脚跟,而帝国因为卡累利阿要塞的存在,已经很多年没有深入过山脉了。” 少年展目向北,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多少担忧的色彩。 【所以你想要抛开古斯塔夫,深入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北部?可是我们之前并没有看见过详细地图,一个人进入,给养都未必足够,更不要说你要用什么借口消失这么长时间?】 “借口?不需要,直接消失就好了。我只是要去验证一下我的判断而已,又没准备汇报上去。” 【那假如你的判断正确,难道不做任何事去阻止他们之间的合作吗?】 “阻止不了,只要帝国的北海舰队被商盟的舰队按在家里一天,帝国要处理兽人就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克劳德耸了耸肩,“你得明白,帝国不是不想深入兽人领地,而是那里的山脉是很难穿行的,一个骑士团想要穿过崇山峻岭,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港口,估计得摔死三倍以上的马匹,而且给养都未必能及时抵达,这种情况探路都困难,就更别说去作战了。” 【那你去探路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意义可大了!”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是我判断教国行为方式的最好验证。假如教国真的和商盟支持兽人建起了一座港口城市,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不能再将教国当成一个该时代下的势力来考虑了——他们的眼界和手段,是足以和我相匹配的!” —— “可汗,我们的登陆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批抓到的人类正在通过海船运输回来。” 一名兽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向王座上的兽人禀报到。 “很好!一定要告诉他们,不论男女,所有抓到的人类都必须完完整整的送回来!我们有很多地方都需要这些手指伶俐的奴隶!” “是!” 兽人领命退下,离开了这里。 一个披着长袍的人,从幔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恭喜你,可汗,你真的抓到了帝国的一点漏洞呢。” “哼,这没什么可高兴的,只不过是趁着这头巨兽疏忽的时候,拔下了它的几根毛罢了。” 兽人可汗哈拉尔德,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看向这名教廷使者。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用这么一件长袍,将自家从脸到脚全部藏起来?” “这是我们仲裁厅的传统,每一名仲裁厅的地区主事人都会这么穿,只有让自己停留在黑暗之下,才能悄无声息身为完成自己的使命。” 教廷使者微微鞠躬。 “说的也是,就像这座奇迹之城一样,只有一直停留在黑暗中,我们才能继续发展壮大。” 哈拉尔德站起来,向大殿之外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的建筑,样式千篇一律,更没有什么颜色,全然看不见人类城市的繁华,但是却森然有序。 “这就是我们兽人的第一座城市,伟大的奥丁神赐予我们的圣地,永恒的不冻之港——摩尔曼斯克!” 他有点陶醉的看着他的城市,他的子民,他的国都。 “你的城市还不够宏伟,你的族群还不够庞大,可汗,接下来,继续修养生息吧,在那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来临之前,还请保持耐心。” 哈拉尔德凝视着教国使者。 “我很好奇,你们这样帮助我们,真的只是为了与帝国的终极一战?就算有那样的一场战争,你又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带着我的族人进入那场诸神的黄昏?” “原因很简单,可汗,在那场战争中如果你拿不到什么战果,那么等我们的目的达成,你们就会彻底的被排除在这片大陆之外。假如兽人不想沉寂在历史的垃圾堆里,你就必须带着他们走进时间的洪流,” 教国使者显然没有任何担忧,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段话。 “你说的对,任何一场巨大的变革,如果选择做个旁观者,那是最可耻的行为。” 哈拉尔德竟然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点了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话。 “当然,我不会忘记教国对我们的帮助。虽然无法让你们的信仰在我的土地上传播。但是我们兽人,一定会和帝国永生永世的战斗下去!” “如此,便足够了,可汗。” 使者再次鞠躬,然后转过身子,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这里, 第九十九章 与“天使”的交易 “可汗。” 使者走后,一名年迈的兽人拄着一根图腾柱走了过来。 “大祭司,你来了,我说了,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即使是兽人可汗,面对这位老人也需保持着自己的敬意,不过看着他满脸的喜色,显然是有什么好事前来报喜。 “您是兽人的领袖,可汗。我来是有好消息告诉您,之前精灵二次改造出的耐寒作物已经经过了种植和检验,一千人食用了一年之后,并未出现任何不适症状。” 老人的神情颇为振奋,“这下我们可以更换我们的作物了,这样粮食的亩产量可以上升整整两成。” “太好了!正好我的族群马上就要再次扩大,这样的话,就能养的起更多的孩子了!” 哈拉尔德显然颇为振奋。 “这一次的白灾之后,那些唾弃我离经叛道,说我背叛了兽人传统的老东西们,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是什么样的表情,那种懊恼和悔恨,才是最让我沉醉的美酒!只可惜,我是看不到那样的场景了。” “连我这个老人都能明白,帝国的卡累利阿要塞就是兽人脖子上的绞索,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只不过是权力和私欲在作怪罢了。” 老兽人叹了口气,他踌躇了一下,但是出于内心的责任感,他看向了自己认定的兽人领袖。 “可汗,我知道这种话我说出来会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可能让您对我失去信任,但是我还是要选择说出来—— 请您给予那些依然在游牧的部落一些仁慈吧!毕竟都是奥丁的子民,这样的白灾之下……” 哈拉尔德大笑起来,笑的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等到这位可汗笑够了,才停下来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这位大萨满的肩膀。 “每一名兽人都知道,这场白灾会给依赖牛羊和草原的部落带来什么,我相信我的部下不乏智者。 但是只有您,会站在我的面前,完全出于您对兽人这个种族的爱,来恳求我去拯救那些正在忍饥挨冻的其他兽人们。” “可汗……” “不要认为我在生气,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您还是那个我从小就一直敬仰的萨满大人,一直都没有变。” 哈拉尔德热情的拥抱了这位老人。 “您放心吧,我当然不会看着兽人子民受苦,我说了,一个种族的壮大,绝不是靠立山头和自保能换来的。 我虽然很不喜欢那些头人,但是他们的子民都是无辜的,我会接收那些人,让他们成为我的子民!” 他拉着老人的手,满是热切和激动。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要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房子,让他们安顿下来,这些全部要依靠您的努力,只有您的威望才能让他们信服,让他们相信我不会找他们算账,真正的效忠于我!” 老人激动的热泪盈眶,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哈拉尔德的手。 “我知道……我就知道,哈拉尔德,你一点都没有变,你一定会成为兽人最好的领袖!” “您也是兽人最好的大祭司!” 老人擦去眼泪,身体里久违感受到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可汗!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完成您的命令,让每一个兽人都真正的效忠于您!” 大祭司昂着头离开了,他的内心满是骄傲和希望,兽人的未来已经出现了一道曙光。 哈拉尔德看着这位大祭司离开,脸上的激动逐渐消失,完全恢复了平静。 “这位大祭司终于完全臣服于我了,真是不容易啊,整整十年,我只能让他呆在田间地头,这是多么大的一种资源浪费啊,尤其是在兽人困顿的现在—— 不过,现在好了,今天之后,这位老人终于能旗帜鲜明的站在我这边,带着所有的萨满祭司一起,证明我这个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弱小的可汗的正统性了!” “我认为您应该不是想听我的恭维吧,可汗阁下?” 披着长袍的教国使者诡异的再次出现。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这种事情其实不难,只不过花费的时间多罢了。” 哈拉尔德的声音里不乏讥讽的意味,“毕竟,他到现在还以为,和我们做生意的依然只是商盟。之所以帮我们也只是需要我们广阔土地上的原材料罢了。” “毕竟是大祭司,宗教的敏感性还是有的。虽然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这种事情总是说不清楚的。” 使者笑着回答道。 “你们有这个心思我也不在乎,信那个教都无所谓。假如你们能给我的支持力度超过这些萨满祭司的战力和凝聚兽人种族的能力,我就让你们的教堂取代他们的祭祀场。” 哈拉尔德看向教国使者。 “说白了,我只在乎利益,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着遮掩你们教国的痕迹?因为我知道暴露你们并驱逐也换不回这些萨满的效忠。但是你们能给予我的支持,是足以改变局面的。” 使者慢悠悠的鼓着掌:“这也是我们最后选择您的目的,可汗阁下,和聪明人说话真的是太轻松了。尤其是在帝国将我们每一方势力都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要花费精力在博取信任和防止内斗上,真是一种令人抓狂的事情。” “闲聊到此为止,说正事吧。” 哈拉尔德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自己宫殿里的那张巨大沙盘上。 “这场天灾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简直是天助我也!那些选择和我分道扬镳的头人们,应该已经尝到了苦果了! 他们绝对没有办法度过这样一场白灾,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大部分牛羊,然后带着所有能拿起刀的人南下,去劫掠帝国的土地。” “正是,比起对你低头,我想他们中的不少人宁愿带着自己的整个部族,疯狂的冲进无底深渊。” “我管他们去死,最好他们都死光,所以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南下的只有战士,能拿得动刀的战士。 他们部族的很多人都会被丢下,主要是妇孺,这些人都是可以直接被收纳进我的族群里,完全不用担心有任何抵触心理,只要我把我的部下撒出去,让他们带上大量的粮食,就能让她们成为我的族人。” 使者点了点头,兽人的传统就是如此,以前部族与部族之间的战争也是这样。 “要收纳每个部落的老弱病残,那可是一大帮人,一大堆等着吃的嘴,光凭您现在的存粮不够吧,是不是需要我让商盟加大运粮的力度?” “这样的白灾之后,不会有老弱病残,他们早就应该为了节约粮食而自我了断了。” 哈拉尔德冷冷的说,“所以只会有妇女和幼童,数量虽然会有不少,但是我也吃的下。不过,我还是需要你让商盟的人给我运粮,大批量的运粮。” 使者和哈拉尔德对视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 “我能问问理由吗?” “因为不会所有的头人都会走这条路,肯定有不少人愿意向我效忠,他们的人我可没准备好足够的粮食来喂。” 兽人可汗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几张纸,古怪的笑了笑。 “至少帝国还是做了点好事的,他们会写信了。” 使者拿起那些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千篇一律,都是在哭着乞求怜悯。不过,出于刚才您在那位大萨满阁下面前许下的诺言,您是准备接受这些人?” “为什么不?每一个兽人都是奥丁的子民。” “可他们未必是您的子民,可汗阁下,至少能和我这个合作伙伴说说真话吧?否则我们可是要重新评估一下投资的。” 使者玩味的看着哈拉尔德,对方笑着摊开了手。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可不会相信这些墙头草的效忠。我不会给他们粮食,除非他们来到我的城市。 我可以无偿的接收他们部族里所有的妇孺,但是,不包括任何一个雄性兽人!他们是战士!他们得拿功勋来换这里的房子和土地!” “这片我和我的族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城市,他们以为流几滴眼泪,跪在我面前磕几个头,就想拿到手吗? 就想分得一杯羹吗?他们大错特错了!他们必须去南下,去和帝国拼命!一个活的人类奴隶,换一个人的居住权,这很公平,不是吗?” 哈拉尔德的嘴角的笑意变得残忍而血腥,张开的双臂仿佛是在拥抱他未来的子民。 可攥紧的双拳却又仿佛是捏住了什么人的喉咙! 大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外面呼号的寒风。 “确实非常公平,而且这个理由还能用来说服那位大祭司,对方也肯定不会觉得这是故意在为难对方。” 教国使者赞叹的点头,“完美的计策,合理的壮大自己,削弱不忠于你的势力,还能让您的麾下都认为您是真正的,心怀兽人这个种族的王者!” “而且最妙的地方是,这些头人们一定会让那些部族战士们去送死,然后用抢回来的帝国人为交换,带着最忠诚于自己的人回来,那么那些兽人的家眷会回到他的麾下。 可那些遗孀们自然更有可能选择您的部族加入。 到时候您再派一些人,像是招揽那些敌对部族的妇孺一样,去漫山遍野的捡那些被抛弃的部族战士,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选择您的部落。” 使者笑着将那些信随手扔掉。 “这些头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的部族再也不可能存在了。因为他们再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他们能控制的就只会剩下这些始终追随于他们的人,没有牛羊,没有族人,只能绝望的依靠着您的施舍活下去,而您甚至连忠诚度甄别都顺手完成了,那些人显然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对吗?” 哈拉尔德放下了自己的双臂,脸色有些阴郁的看着这位教国使者。 并不是对方说错了,恰恰相反,对方所说的每一点都切中要害,完全说对了他的打算,甚至连下一步他会做什么都推理出来了,这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么现在唯一的制约您的问题就是粮食了,只要有足够的粮食,您就能成功的让您的可汗之位名副其实,让兽人重新拥有崛起的机会,对吗?” 使者轻声笑到,拿出了之前双方签订的条约,火焰点燃了这张纸,这份有着魔力约束的誓约直接烟消云散。 哈拉尔德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对方显然完全拿捏住了他的软肋,粮食。 一场天灾,然后无数兽人狂暴南下,最后在帝国的要塞城墙下撞的头破血流,然后被帝国骑士的铁蹄碾过,让北境之患彻底消失,多么合理的行为,多么耀眼的功劳——多么经得起推敲的消失计划! 帝国绝不会怀疑如此顺理成章的故事,巨大的功劳也会堵住某些「不识趣」家伙的嘴。 那样,他和他的城市就完全消失在人类的视野里了。 他将会吞下整个游牧兽人部族的遗产,那些心怀鬼胎的头人们不可能掀起任何波澜,他能用一个十年让萨满祭司们效忠于他。 当然不介意再用一个十年,将这些和自己貌合神离的家伙全部弄死,那样他将成为第一个统御所有兽人的可汗,就像是帝国的皇帝一样!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有足够的粮食来度过这最艰难的两年。 虽然他已经大力发展种植业和渔业,原本的牛羊放牧也没有丢下。但是毕竟刚刚走上正轨,他还是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兽人去伐木、挖矿,来和商盟交易,以换取粮食的进口。 现在对方显然是要自己为了粮食付出更多。 但是自己却不得不低头,因为假如自己的计划被粮食卡住。 那么他吞下遗产的计划就会胎死腹中,他就真的只能靠着这座城市里的族人,缓慢的恢复实力了。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来自仲裁厅的使者先生。” 可汗的声音像是在磨牙吮血 “您过奖了,可汗阁下。” 使者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只不过是我们都有一个好的老师罢了。” 第一百章 长痛与短痛 “接下来,我们会给予您全力支持,商盟的货船将会一刻不停的为您送来紧缺的物资,粮食、被服、工具,绝对不会阻碍到您的大计。” 出乎哈拉尔德的意料,使者并没有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而是先做出了承诺。 不过这位兽人可汗并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对方给予如此优厚的条件,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刚才无能狂怒的嘲讽。 对方一定有更可怕的要求! “你们不是慈善家,对吧?” 哈拉尔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等着对方的报价。 “我们要什么,得看您这一次的计划完成的如何,就好像一个正在下金蛋的鸡,我们之后有什么需求,得看您能不能下好这个蛋。 假如有我们的全力援助之下,您居然没能完成这条兽人涅槃之路。那么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教国使者轻笑着鞠了一躬。 “我现在要回去弥撒亚群岛为您调配物资了,还请容我告退。第一批货船会给您带来粮食,如果您有其他的需求。 尽管让船长带给我就是,我真的非常期待你能成功,可汗阁下。因为若是如此,帝国就会开始滑向深渊!” 长袍人转身离开,这一次不是因为大祭司来需要避嫌,而是真的离开了。 哈拉尔德看着人影消失在大殿里,握紧的拳头颤抖着,他很想咆哮,或者砸点什么东西。 可是那些都无济于事,对方轻飘飘的离开了。就像是引而不发的箭,你知道威胁就在那里。 但是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对方射出来。 兽人可汗绞尽脑汁,都猜不透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教国没有可以替代自己的棋子,也没有能从兽人这里得到的,因为他们几乎一无所有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教国!” —— 【前面那个小聚落被摧毁了。】 “果然还是晚了,对方下手很快。”克劳德脚步放缓,开始注意隐匿自己的身形。 “那里还有兽人吗?” 【有,而且人数非常多,对方显然将那里变成了他们的一个前进基地。】 “有没有扫描到逃出来的幸存者?” 【没有,但是那个聚落里存在人类。】 “数量。” 【考虑到聚落规模,可能除了战死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活着。】 克劳德骤然停住脚步:“兽人没有杀死所有人类俘虏?” 【没有。】 “果然,这些兽人根本不是南下来劫掠帝国领土的。”少年眯起眼睛,“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留下俘虏来消耗宝贵的粮食——他们要是把俘虏做成食物反而更有可能。” “帮我摸清楚并计算他们的巡夜规律,晚上我需要潜入进去。” 【你要去救人?】 “不,去加入他们。” “为什么兽人要抓俘虏?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需要这些人活着被带走。但是这里可是帝国的地盘,如果在冰雪化开之前不离开,帝国的骑士团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痛苦,他们带着这些俘虏又能走的多快?” 克劳德停下来,开始将滑雪的装备卸下来,并整齐的放在一起。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装船运走,而且还要尽快起运,抓到一批运走一批,伪装成是屠戮,这样才能在帝国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多的掠夺人口。” 【所以你要假装是被俘者中的一员?】 “那可取决于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对待俘虏。假如他们只是想多养两天他们,那就必须要直接动手了——我虽然没加入过帝国情报局学点什么,但是拷问这种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 克劳德扒出来一个雪窝,钻了进去,静静的等待着天黑。 —— 【有人在附近。】 “敌人?” 【匹配中……我觉得你不会高兴听见这个消息的,是古斯塔夫·巴尔骑士。】 克劳德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像是刚刚咬到一个酸得要死的柠檬。 “见鬼……我遇见的人怎么都是这么有骑士精神的家伙?难道说正负磁极的吸引在这种情况下也有效?你说我一个实用主义怎么遇见的尽是些没脑子的莽夫?” 【所以你最好的选择是不露面,他应该会撞上兽人的巡逻队,这样声东击西,反而会更容易让你潜入进去。】 “说的很对,你的决断能力大大上升了。” 克劳德表扬道。 “那就这么……” 【又有一批人进入了我的扫描范围。】 “有完没完!” 【军队,帝国的。】 克劳德面无表情的从雪窝里跳出来,抓自己的剑就向聚居地摸过去。 “卡尔那老头一定在塔林港,否则古斯塔夫绝对带不出来一支部队出来搜救我!因为除了卡尔之外没有任何人再知道陛下对我的看重了!” 克劳德一边破口大骂一边顺着系统的指定路线切进去。 【也许你该说谢谢卡尔?】 “谢他什么?谢他破坏我的计划吗?” 少年悄无声息顺着兽人巡逻队的间隙死角靠近了聚居地,里面比较黑,显然是没有几处篝火,兽人依然在节省燃料,看来准备停留较长的时间。 “我好不容易有一个能直面教国手段的机会,就被他这么破坏了。”克劳德叹了口气,强打精神,准备等到古斯塔夫那边交上手,自己就冲进去救人。 【我不太明白,这件事需要你这么急切的去验证吗?兽人有没有那座城市,对你接下来行为影响会非常大?】 “非常大,甚至对帝国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来说,影响都会非常大。” 克劳德安静的蛰伏下来,也有空来给自己的实习生排疑解惑。 “兽人是没法独立建城的,因为他们改不掉逐水草而居的传统,而依靠牛羊为主要食物来源,也不会有定居之后能供养自己族群的办法。 所以必须要有外部力量的介入,也就是教国的理念干涉,以及商盟的物资支持,二者缺一不可。” “商盟的支持很容易理解,他们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尤其是为了维持一支庞大的舰队,木材、矿产,这些都能在这里找到。 所以他们一定会为了减少运输成本,而修建一个港口。也许他们能买通几个部族,但是如何说服整个兽人种族与他们合作,而不是去劫掠他们的港口和矿场,那就不是一帮商人能做到的。” 【所以如果有城市,那必然是兽人可汗在与商盟沟通?】 “对,而且对方的高瞻远瞩足以让人类开始忌惮了。” 克劳德示意系统把那张要塞里的地图标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卡累利阿要塞就是兽人脖子上的绞索,不除掉它,帝国就能一直在这里给兽人放血。 但是这个要塞一直伫立到今天,就意味着兽人们的努力失败了,他们只能苟延残喘,看着自己的种族一天天衰落。而天灾,随时可能成为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进行游牧生活,就地转成农耕民族。但是这种事说起来简单,行动起来却难如登天,因为这是对种族的离经叛道。 即使是可汗,也不可能让所有的部族都听他的,更不用说还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其他人显然会更愿意饮鸩止渴,年复一年的忍受着帝国的盘剥。” 克劳德遥遥望向北方,仿佛想穿透无尽的寒风,直接看到那里可能存在的城市。 “这场白灾绝对是让兽人合理退出历史舞台的最好理由,那些依然坚持着游牧的部族,要么跪倒在可汗面前乞求原谅,要么孤注一掷南下,从帝国的獠牙下夺得一线生机。” 【从帝国之前的反应看,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那么南下的兽人应该是没有活路了。】 “是的,帝国一定会是这样想的。” 少年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帝国现在开了整整四条战线,而且几乎每一条都又臭又长,基本上快等同于帝国的国境线了。 虽然北线和东线能靠着地区人民对异族的仇恨来维持,战争的主动权也在帝国手上。 但是南线教国和西线商盟,那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手段进行反制——城市化可修不到海上。” “如今,有一个天赐的良机让他们全灭兽人,帝国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南下的兽人抵挡住,然后尾随追杀,将兽人从帝国的敌人名单上彻底消除。” 【这不是好事吗?】 “能减少一条战线,当然是好事,但是假如没能减少呢?假如他们发现,兽人和商盟在北方狼狈为奸,修筑起了一座巨大的城市,无数异族正在里面养精蓄锐,枕戈待旦,你觉得压力现在来到了哪一边?” 克劳德眉头紧锁。 “这才是我担心的事情,兽人有一个港口不可怕,他们转成农耕民族也不可怕。因为他们的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就让他们继续发育,又能怎样? 没有五十年一百年的人口增长,他们有南下的资格吗?再说了,北方的天气并不适合开垦,粮食的产量这也会制约他们的人口增长。” “我担心的是,北方的战略态势,从帝国依靠卡累利阿要塞给兽人放血,变成兽人依靠北方港口给帝国放血!” 克劳德指了指地图上北边那根本只是靠想象绘制出的皑皑雪山。 “帝国至今没有彻底的深入过北疆,所以兽人若是定居,一定是在非常深入的地方,终年不化的积雪,会让陆上交通断绝,而冰雪山脉的阻隔,注定了帝国绝无可能从陆地上支撑起对兽人的一场战争。” “只要兽人将南下从为了生存变成一种单纯的习惯,帝国北境攻守形势就将逆转,而失去了从兽人那里进行的牛羊补充,北线就会成为一个可怕的物资吞噬黑洞。” 【所以你才说,找到可能存在的城市之后,不会暴露那里?】 “对!我就是要让这场胜利坐实、坐死!让帝国真的以为,他们已经将兽人彻底的打入深渊,从此再也不能对帝国构成任何威胁!” 【这……为什么呢?兽人要是卷土重来,那对与帝国的凝聚力和士气都会是一次沉重的打击,甚至于可能会让整个帝国北境完全糜烂!】 “帝国为了抵御兽人,常年在北线驻扎了十个以上的骑士团,这还不算中间轮值参战的部队,他们当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正儿八经一线作战部队,拥有成建制的「秘银魔网」,只要让帝国相信兽人失去威胁,这支部队就可以彻底被解放出来,成为帝国的机动力量——你觉得,以现在帝国的局势,皇帝会把这支部队投入到哪里?” 【不可能为了削减军费而解散,那就只能是其他战线,西线是海军,用不上,南线的山脉地区对峙局面,也不是靠着骑士数量能碾压的,那难道是东线?去加强对精灵的压力?】 “零分。” 克劳德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不要看战线,难道军队除了对外战争就不会别的了?” 【你是说……皇帝会将这支部队,用于对贵族的大清洗!】 “正确,现在劳恩堡宰相和皇帝陛下的分歧不是要不要处理大贵族,而是如何处理大贵族对国家的伤害会最小。 假如现在这十个久经沙场的高达骑士团回到国内,你觉得那些百年未曾见血,始终是当仪仗队和充门面的贵族骑士团,能是他们的对手?” “我发现兽人城市,就意味着教国的战略能力绝对超出这个时代。那样的话,现在的帝国处境其实会很危险,而要想在教国编制的阴影下破局,一个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中央集权政体是必须的!” 克劳德冷笑起来。 “换句话说,我已经抛弃那位奥古斯都殿下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各自出手 远处突然鼓噪起来,明显是古斯塔夫带的人和兽人巡逻队交上手了,克劳德看见一个明显受了伤的兽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聚居点内的兽人部队显然面对这个消息也有些骚动,他们应该是得到过指示,帝国不会主动出兵进攻。 所以一直是隐匿行踪,但是现在遭遇到帝国正规军部队的进攻,明显有点超出他们的预计。 不过骚动也只是一小会,很快兽人们就整军冲向了遭遇战的方向,敌人的规模并不大,他们准备直接让对方全部闭嘴。 在确定了兽人指挥官也已经离开之后,克劳德也懒得潜入了,大摇大摆的从阴影里走出来。 “偷袭(兽人语)!” “定义错误。” 少年凶狠的一记横斩几乎将哨兵连人带武器切成两半。 “这叫暗杀。” 剩下的兽人全部涌了出来,怒吼着向克劳德发起冲锋,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被砍断了脖子,或是敲碎了头颅。 等到战斗结束,克劳德手上拎着一把重斧和一把连枷,周围的尸体甚至都没有完好的。 “没有血条真是麻烦,只能用这种方式确认死亡。”克劳德随手将手里的两把武器丢下,“有点不符合我的审美。” 【区域清除完毕。】 “谢谢。” 他随手抓起一把雪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该去接一下幸存者们了。” —— “没出事吧?那就好。” 一脸疲惫的卡尔看着克劳德,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我很抱歉,未经请示就擅自行动了。”克劳德显得有些不安和局促,“因为我们推测过这一次兽人南下会毁灭遇见的一切。所以我很担心那里的村民们,所以……” “如果你是扔下你的职责去做,我会狠狠的责罚你。但是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克劳德骑士,无需为了自己的善行而苛责自己,帝国需要你这样的骑士,越多越好。” 卡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我依然要警告你,承受已预估的风险,和鲁莽是两回事,这一次如果我没有派出部队向那个方向搜寻你和平民的踪迹,你难道能活着从那个聚居点出来吗?” “我……我发现他们大军出动之后才进去的,原本只是想侦查一下……” 克劳德看起来有点委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挺直了脊梁。 卡尔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摆摆手,示意克劳德可以离开了。 少年敬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等到克劳德离开这里,卡尔的表情才重新阴沉了下来。 这一次兽人的举动极其异常,他们的登陆来的实在太快了。 帝国之前其实有想到他们可能会通过渡船的方式南下。 毕竟目前北境的战略就是全面收缩。 所以原本密布的岗哨和巡逻队都被抽调回去,自然可能出现漏洞。 为了弥补这份漏洞,帝国的北海舰队已经奉命派出船队出巡,准备在海上打掉这些独木舟海盗。 可是这份命令几天前才下达,甚至于他们才刚刚做好出海准备,这些兽人已经大规模的在卡累利阿以东的海岸线上登陆了。 所以意识到问题的卡尔才会那么果断的派兵出城。 一方面是为了接应克劳德,另一方面,他想要摸清楚对方的打算。 假如这些兽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走到哪里,毁灭到那里,那么问题并不大,只要海军将他们的船全部射爆在海岸边,等到帝国机动兵团一到,直接一路平推过去就行,没有余地,没有怜悯,没有俘虏。 但是现在,问题不一样了,对方抓了人类俘虏。 而且从那些被克劳德拯救出来的村民口中可以问出来,对方几乎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关押他们的手段,仿佛深怕对方死了。 “兽人为什么会抓俘虏?没有理由啊,这只会拖慢他们的速度,消耗他们劫掠的物资,而且这也会给帝国军队一个鲜明的指示,简直是一只鸡在自己身上涂满酱汁,叫唤着让我们去烤他!” 卡尔盯着摆在桌子上的地图,一路从克劳德汇报的登陆地和沦陷哨站那里划过,几乎是处处都有兽人上岸的踪迹。 “难道说……这次的雪灾没有让他们陷入绝境?可是这怎么可能?兽人的生存手段不可能避免这种事情,他们又不是像帝国的人民那样,靠种田而不是放牧……” 老人的瞳孔骤然缩进了一瞬间,霍然将视线放到地图上那全靠想象杜撰出来的部分,千里雪山的北部。 “难道兽人在那里开垦了土地?可是他们怎么做到的?抓走人类是为了他们在北地开垦种植的经验吗?还是说他们需要劳动力人口?可是如果要抓奴隶,他们有这么多的粮食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产生了,老人的额头甚至都沁出了冷汗。 假如兽人真的有办法扛过这样可怕的天灾,甚至于对方规避掉了卡累利阿地峡这个放血的口子,那么帝国一旦疏于防范,兽人能造成多么可怕的伤害,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不行,不能这么被动……必须出动部队,去和这些兽人碰一碰!”卡尔一巴掌拍在地图上。 “他们不是来为了种族生存而进行最后一搏的!我必须要找到他们的目的,假如他们真的在搜捕帝国平民,那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 “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事。” 克劳德看着围上来的三个人,显然非常高兴。 “之前古斯塔夫来过,他告诉我们你没事,卡尔老师把你喊过去了。”埃尔文显然有些激动。 “你真的做到了……没有我们……” “不,其实没有,有几个哨站遭遇了袭击,在我能通知他们之前。”克劳德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助。要是我能有一支部队就好了,哪怕一个长骑士大队……”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队长,至少让我们已经很惭愧了。” 格奥尔吉垂着头。 “我……我很抱歉,那个时候。” “你是我最需要的队员,格奥尔吉,非常果断的执行了我的命令,并且起到了带头作用,帮忙让其他队员跟着你一起去做正确的事情,不愧是和那些长耳朵真刀真枪拼杀过的前线军官,没有任何感性入脑的判断。” 克劳德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忏悔,并高度赞扬了格奥尔吉同志对上级领导指示的领会能力,号召全队成员学习他服从指挥的精神,牢记军人使命,继续迈步向前。 咳,串台了。 “我希望你们记住,我是你们选择的队长,而我想我应该勉强证实了自己的能力。所以下一次,我希望我的命令得到你们彻底的贯彻和实施,命令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明白吗?” 克劳德说着这些话,目光却看向了埃尔文。 “是,队长。” 三个人都做出了保证。 “很好,那我想你们应该很想知道我一路上遭遇了什么吧?看来是我炫耀一下的时候了” 克劳德重新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 “这是可汗的命令?” 一直呆在海岸边的兽人海军指挥官,震惊的看着信使。 “是的,可汗说帝国的海军已经出动了,现在再不撤退的话,你们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信使声音有些沉重。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渡海向北,帝国在萨沃博腾的防御已经全面收缩。所以直接从那里上岸,不会有人阻拦我们。” “那这些俘虏……” “全部丢掉,可汗说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你们的性命重要,这是兽人唯一的机会,他必须保护每一个奥丁的子民!” 指挥官抿了抿嘴,坚毅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请阁下回去告诉可汗,我一定会立刻将所有的人带回去!” 信使点了点头,立刻回到自己的船上,调转船头离去。 “给我把所有的传令兵全部喊过来!” 指挥官对着自己的副官咆哮道。 “是!” 不一会,一队精壮的兽人立刻跑了进来。 “阁下!” “带上你们的雪狼,去通知每一支部队,任务取消,立刻返回海边,乘船向北,在萨沃博腾登陆,不要停留,直接向北深入丛林,我们在这里汇合。” 指挥官敲了敲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那是之前他们标记过的一个山谷。假如船只被毁,部队从陆地上撤离的话,都会去那里集合。 “是,阁下!” 传令兵大声答应道。 “记住,告诉其他分队的人,一切以保住兽人勇士的生命为先,只带走不影响速度的物资!” 指挥官狰狞的露出森森的白色牙齿,“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那些累赘的人类俘虏了!” “是!” —— “很高兴见到你,布列塔尼公爵大人。” 长袍人坐在桌边,侍者恭敬的请这位公爵大人坐下。 但是显然这位公爵大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疯了!居然在帝都要和我见面!你不知道那些帝国情报局的疯狗盯我盯得有多狠吗!” 这位公爵大人的语气里满是恼怒,“我虽然效忠了奥古斯都,可是他们完全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我知道你们教国很有手段,这里也是我的府邸。但这里可是皇帝脚下,你们就这么有把握?” “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我早就该被情报局抓去审判,然后送上断头台了。” 长袍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放心吧,你手下有哪些是情报局的探子,我不是早就全都告诉你了吗?” 布列塔尼公爵脸上阴沉,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长袍人有任何好脸色。 如果不是对方能帮他跟商盟搭上线进行走私,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暴利,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在帝都见他。 “有什么事,快说!” 长袍人笑着将一份情报递了过来:“听说您有个私生子正在进行帝国军事大学的学年历练,好像出了点意外,我猜您不太好直接关心,而我正巧拿到了一点情报,于是来交给您,也好让您安心啊。” 布列塔尼公爵根本没有看那张纸,他的心里满是被戏弄的怒火。 “你让我冒着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这么点事情!” 他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您还是先看看吧。”长袍人依然从容不迫,“帝国北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暴风雪,不过幸好,那位带队老师显然很有经验,提前派出了搜救队。所以您的那位公子只是被冻的狠了点,没有什么大碍。”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这场天灾,连帝国都有些难以抵御,那么兽人又会如何?” “兽人的死活管我什么事?”布列塔尼公爵的怒火显然已经快要能轰飞屋顶了,“在我把你赶出去之前,你最好快点说出你的来意!” “还真是……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和你们谈话。”长袍人惋惜的摇了摇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布列塔尼公爵,这场天灾之下,兽人们可能会被逼迫的全军南下,然后估计也会和他们的先人们一样,在帝国的城墙下流干最后一滴血。” “那么,在兽人这个种族被从大陆棋局上踢出去之后,你觉得那支用于防御兽人的北境大军,会被那位陛下用在哪里呢?” 布列塔尼公爵一愣,坐了下来,脑子终于从愤怒和惶恐中缓了过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越想他的脸色就越惨白。 “果然,一谈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您总是反应如此迅速啊,这也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总是非常愉快的原因。” 长袍人站了起来,俯下身子,玩味地盯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的公爵大人。 “你,还有你的那些贵族朋友们,已经死期将至还不自知了,这难道不值得我来找你吗?” 第一百零二章 入彀 “皇帝……皇帝不敢这么做的!失去了我们,他要用什么来统治这个帝国?” 布列塔尼公爵强行镇定下来,“而且我们早就已经退步了,我们效忠于奥古斯都,已经做到了臣服,他还要怎么样! 这不是一直以来的游戏规则吗!我们选择皇帝挑选的皇储人选,做他的马前卒,然后周而复始。我们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封地,没人想要挑战他!” “他是皇帝,他怎么想的,你我又怎么能知道?”长袍人轻笑起来,“不过我想你也清楚,要是没有劳恩堡拦着,只怕是当年,你们这些人就已经死在近卫们的屠刀之下了。” 公爵默然无语,那件事的确是他们触碰了皇帝的逆鳞。 但是他可以肯定,当时绝对没有人想要闹到那种地步,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推上去一个代表着贵族和皇族纽带的花瓶。 但是悲剧就那么发生了,也让他们与皇帝之间,永远失去了和解的机会。 即将戴上皇后花冠的女人死去了,死在凤仙花飘舞的日子里。 “很不安吧?必须效忠于那个被你们逼死女人的儿子,以那位陛下对你们的恨意,你真的认为他会让你们继续将这种游戏玩下去?” 长袍人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醒醒吧,公爵阁下,你们现在的稳定不过是在一层支离破碎的潜规则之上浮现的泡沫。 只要他留下一道秘密的遗书,告诉他的孩子,他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就将再次面临一个对你们满腹仇恨的皇帝。 然后他再次培养出一个对你们敌视的皇储,连续三代皇帝的疯狂报复,你认为,你们还能在帝国这个游戏场里,继续玩下去吗?” 布列塔尼公爵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狠狠地绞在了一起! “放弃幻想和侥幸心理吧,这位皇帝陛下的能力和决心,绝对超出你们所有人的想象。如果你们想要将这份来自先辈的荣耀继续传承下去,是时候准备改变了。” 男人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投向了长袍人。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的先辈参与创立了这个帝国,而且他们也始终以身为帝国人为荣——我也一样。”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些话,其中的坚定不言而喻。 “我会为了将这份先祖的荣耀传递下去不惜一切,但那是在帝国依然传承的情况下!我绝不会帮助其他人对付帝国,否则我背负的这个姓氏就将再无任何意义!那样的话我的执念也就是个笑话罢了!” 长袍人不置可否。 “你也不要想着其他人会答应你这种事情,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没有人会为了家族传承而选择毁灭帝国,这是足以让我们的姓氏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事情!” 布列塔尼公爵的话语掷地有声。 缓慢响起的鼓掌声,像是在为他的自白喝彩。 “鼓舞人心的演说,公爵大人,让人忍不住为你的爱国心喝彩。”长袍人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对方的话。 “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您背叛帝国了?” “难道不是吗,教国的探子?” 男人嘲讽的说道。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们当年到底是为什么才成立的教国吗?作为开国元勋的后裔,多少应该还能记得一点吧?” 长袍人站起身,沿着桌子开始踱步。 “我们是为了人族,一个统一的人族而出现,教国信奉的从来都不是神。因为任何自认不是人类的东西,都会被我们赶尽杀绝!” 他的声音也开始提高,“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毁掉帝国,而是让帝国,来作为斩断异族传承延绵的利刃!” “说的好听。”公爵语气里的讥讽加深了几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因为你早就被权利斗争迷花了眼睛,你的爱国不再是信仰,而是一种对自己身份的证明。 而遗憾的是,在教国之内,向您这样搁置了自己信仰,迷失于党争与私利之人,也不在少数。” 长袍人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们一直担忧的事情,仅仅是教国现在管辖的地区,就足以让人的野心开始超越理想。 若是教国真的将帝国整个吞下,那么还真的会是教国吗?我们的信仰,真的还能在那么多利益的面前,被继续继承下去吗?” “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一直以来,都致力于,让帝国明白自己的责任。作为人类最强大的势力,他们应当背负起,扫荡那些异族的责任—— 一直以来,这就是我们想做的,我们需要一个对教国比较亲近,而且足够铁血的陛下,完成我们的这个想法。” 公爵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你们是想让帝国去流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对吗?” “请听我把话说完,阁下。” 长袍人的语气重归平静。 “帝国应当将兽人和精灵彻底的扫出历史舞台。而作为交换,教国不仅会愿意交出全部的东南教区,甚至除了圣城梵蒂冈,其他的地区你们也尽可占领,教堂可以拆除,人民可以留下,我们只需要座城市来安置最忠诚的信徒。” “而所有的教国骑士,都将奔赴君士坦丁要塞,我们将在那里,发起前所未有的东征,直至将那份邪恶力量,彻底封死在那条可怕的黑暗隧道之内。 当然,作为教国给予了所有土地的交换,帝国必须全力支持那里的所有后勤补给需求。” 公爵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长袍人,这种奇葩的交换,真的可能实现? 先不说帝国为什么要为了教国的虚无缥缈的一句承诺就掀起对两大异族的战争,教国内部难道能统一的了意见? 普罗旺斯叛乱死掉贵族的脑袋,还在老歪|脖子树上挂着呢,忘啦! “你觉得我会相信?” “那自然是会由教国先做出诚意。”长袍人点头,“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对我们态度和缓的陛下,这份交易就可以慢慢做下去。甚至于我们可以先交货,等帝国看完我们的行为,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付钱。” “好吧,姑且先假设你们能做到,那么你们想和哪位皇子殿下合作?”男人摊了摊手,“奥古斯都殿下?路德维希殿下?你不会想说是约阿希姆那个已经被踹出局的家伙吧?” “我们不和失败者做交易,因为那样的投资只是把钱扔进水里,听个响这种事,对我们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长袍人摇头。 “那你来找我,是想选奥古斯都殿下?我可是没有发现哪位皇子对你们有好态度,皇帝陛下对你们的厌恶显然是带进了他对皇子的教育当中了,莱希特和荣格这种跟他一路走出来的人,对你们的态度,我想是可以作为参考的吧。” 布列塔尼公爵已经平静下来了,对方大概是想通过他,来再教国和大皇子奥古斯都之间牵线搭桥,他已经准备拒绝了。 虽然之后和商盟的走私交易会被终止,让他有些不舍。不过在现今这种政局之下,能少一点致命的把柄,也许对家族更好一点。 “果然,您还是不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会来找您啊。” 长袍人走到男人身边,俯下身子,歪着脑袋看向这位公爵。 “你口中的那位大皇子,尊敬的奥古斯都殿下,已经在通过我们和教国进行私下交易了,而执行人,当然是那位商业奇才,古腾堡·巴尔先生。” 男人被这个消息轰炸的目瞪口呆。 “你瞧,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开始啊,所有的事情最难的部分就是从零到一的突破。在此之后,很多事情都能很好的进行下去,您说是吧?当年我们之间的交易,不也是从一点一滴之处开始的吗?” 长袍人拍了拍公爵的椅背,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你……你们!这、这不可能!古腾堡他怎么敢……不!莱希特不会允许的……莱希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一定会让奥古斯都把教国派过去联络的人送进帝国情报局!” 男人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反驳道,只不过,与其说他是在否定对方的话,还不如说是在拼命说服自己不要相信。 “莱希特,啊,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智者。但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臣子罢了。难道说奥古斯都殿下,其实只是这位老人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傀儡?不会吧不会吧?” 长袍人轻快的在公爵的背后转了一个圈,从他的左手边转到了右手边。 “你瞧,我没有通过你们去接触殿下,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忠诚,也知道你们把我想的太坏了,总觉得我是教国的人,就一定是来毁灭帝国的,这是偏见,是刻板印象,明白吗?” “所以我直接去找的奥古斯都殿下,殿下显然对我的提议很有兴趣。当然,和你一样,他不可能相信我嘴上说的那些。 但是我说过,教国愿意成为先行动的一方,这之后,帝国可以慢慢给出反应。 只不过我们不接受讨价还价罢了,因为我们已经交出了所有能交给帝国的东西了,不是吗?” 长袍人再次走回了自己位子,盯着布列塔尼公爵的眼睛。 “所以您现在明白了吗?在让奥古斯都殿下登上皇位这件事上,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 比起那位在乎泥腿子超过你们这些帝国缔造者的路德维希殿下来说,奥古斯都殿下上位,才能真正凝聚起帝国的人心,才能在教国的协助下,成就人类前所未有之伟业的可能!” 男人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震惊的看着长袍人,思维机械的跟着对方的话语,没能找到任何破绽。 他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他知道教国一定有些什么小心思。但是他找不到,甚至连怀疑的点都找不到。 因为奥古斯都和教国做交易的痕迹难找。 但是古腾堡进行贸易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容易抹掉的。 布列塔尼公爵猛地回想起来,去年明明出了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一事,大皇子的收入骤然减少,他们之前还曾猜测莱希特会不会在新年对大贵族们狮子大开口,要求更多的政治献金支持,可是对方竟然完全没有提这件事,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将这份窟窿填补上了一样! 奥古斯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人很清楚,心机深沉,自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显然是帝王心术早已了然于心,再加上独身一人就能在谋划上压制他们所有贵族的莱希特…… 这样标准的皇储和幕僚,都觉得和教国的交易可以一做,只怕是教国真的给予了对方什么无法拒绝的好处了! “你们……教国……真的希望奥古斯都殿下登上宝座?” 他只能艰涩的发问。 “当然,我说过了,奥古斯都殿下愿意对我们释放善意,我们自然也愿意继续做出让步。 这次来见您,也是想对您,以及和您站在同一立场的所有人,释放属于我们的善意。 毕竟大家未来都要在奥古斯都殿下的麾下做事,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默契。” 长袍人的身子微微前倾,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 “毕竟,我来传达这些话,也算是在「不可言谈」的范围内。” 男人垂下了头,嘴角挂起了一丝苦笑。 是啊,大皇子麾下有教国的人效忠,甚至双方都做了有关将来成为皇帝之后的种种行为规划——在陛下依然健壮的现在,的确是「不可言谈之物」。 “那我就先告退了,布列塔尼公爵大人,我想您现在能明白,我来见您,想让您牵线搭桥的对象,不是殿下。而是您的那些一直互相搀扶走到今天的朋友们啊。” 长袍人转过身去,可是那些拨动人心弦的话语,依然清晰的传到了男人的耳朵里。 “重铸人类荣光,让你们再现,甚至是超越先祖的荣耀——这些原本虚无缥缈的幻想,只要让奥古斯都殿下上位,可都是会变得触手可及的。所以,接下来请千万不要松懈,直到真正的胜利降临。” 第一百零三章 真正的对手 “陛下,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求见。” 一名侍者跪在地上禀报。 “召见。” “是。” 侍者匆匆退去,很快,尼古拉就走进了皇帝的书房内。 “有什么事,是需要朕现在知道的吗?” 皇帝看着手上的书卷,头都没抬。 “陛下,六处的情报网有消息穿回来,最近商盟北方的港口极其突然变得繁忙起来,港口吞吐量远超以往。 他们调查之后发现,大部分商船都是满载而出,几乎空载而回,输送的大部分是粮食以及少量的军械,他们已经派出人手混入了第二批出海的商船,不过因为航行缓慢,所以暂时没有确切的消息回来。” 尼古拉将一叠情报恭敬的递交到皇帝的案头。 “你这边经过情报统合之后,有什么推测吗?” 这位陛下好像终于来了兴趣,拿过这些情报翻看起来。 “自从商盟和兽人的贸易常态化之后,每年商盟的北方港口都会变得比较繁忙。但是那样的情况是船只满载出,满载进,运送的货物虽然也都是粮食、工具以及军械,但是回归时也会有大量的矿石、木材、肉制品及皮毛制品等原材料,是正常的贸易往来。” 尼古拉显然早已有了腹稿,回答起来无比流利。 “而今年,大量船只满载物资出港,返航时却几乎空手而归,这绝对不是那群逐利者的行为,所以一定是教国出手了。 考虑到之前北境传回来的天灾以及兽人南下的可能性,只有可能是教国决心出手,帮助尽可能多的兽人度过这一难关,使他们无需南下来和我们决一死战,也让他们依然能保持对帝国北境的威胁。”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翻阅着情报。 “另外,根据这一次的商盟援助的海船数量,以及出海时间间距,情报局综合历年以来六处给予的情报进行了详细的计算和比对。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兽人在北方一定有一座大型的港口,而且是一个不冻港。否则如此大批量的海船,不是靠着几个临时码头就能接收的。” “而比较详细的位置暂时还无法计算出来,需要等到这场北境乱战的结束,那些驻扎在半岛沿岸的观察哨所送回天气以及船队的观察情报,帝国情报局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的航行距离计算出来,从而确定那个港口的位置。” 尼古拉继续平静的说着,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皇帝的表情也同样没有什么波动,反而还带上了一丝冷笑。 “看来这场天灾来的很是时候啊,告诉了所有的兽人,想要活下去的真正办法,以及更简单的生存之道—— 无需逐水草而居,无需走过那条无数牛羊兽人冤魂哀嚎的地峡,更无需承受可怕的白灾。 只需要他们抛弃游牧的传统,忠心地成为商盟手里掠夺矿石、木材和一切原料的奴工,就能拿到足够的粮食,安稳的住在一间坚固的房子里,踏实的度过每一天。” 皇帝满意的放下手里的情报。 “告诉六处处长,让他启动全部的情报网!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协助你计算出兽人港口的具体位置。告诉他,朕不需要什么后手和未来,朕只要这个地点!” “是!” 尼古拉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尼古拉卿,不需要这么着急。毕竟还要等第二批商船上安插的水手回来,帝国在半岛上采集的数据,也需要等到开春,没必要现在就给他压力,反而让他自乱阵脚。” 皇帝笑着摆了摆手。 “坐一会吧,陪朕聊聊。” 男人有点惊愕的看着陛下,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和心态,带着些惊喜和受宠若惊的坐到了皇帝下手的椅子上。 然后在内心疯狂的搜索着最近自己有没有犯蠢,或者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朕听说,你的小儿子去年报名了帝国军事大学的战争系,今年正好是参加去北境的拉练,是吧?” “是的,陛下,那个小子骑士天赋很不错,很有操练的价值。所以臣稍微塞了点钱,直接把他弄了进去。” 皇帝的问话让尼古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怎么,不准备让他进情报局?” “陛下,加入帝国情报局的人,最忌讳情感二字,臣很疼爱自己的儿子们。所以为了不让这些感情影响到臣的做事的决断,也是想更好的为帝国鞠躬尽瘁,臣自然要让他们离情报局越远越好。” 尼古拉苦笑着给出了回答。 “很好啊,尼古拉卿,你做的很好,公私分明,有感情,也有责任感,朕很欣慰,选你接收帝国情报局,朕当年没有看错人。” 皇帝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卡尔说,你儿子的那几个舍友,好像都还挺有意思的,是吗?阿尔伯特家的小子,一个和精灵血战多次的菁英军官,还有一个是谁来着? 哦,对了,是路德维希很喜欢的一个年轻人,还当了我孙女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呢。”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但是尼古拉差点被这句话砸的眼冒金星,现在满腹思绪都化作了恐慌,冷汗已经爬上了额头,他猛地跪倒在地上。 “陛、陛下,这件事,臣也听自己的儿子说过。但是,请陛下明鉴,分寝室这件事臣真的完全没有插过手,更是绝对没有想要趁机和路德维希殿下——” 皇帝笑着摇摇头:“放心,朕知道,因为这个寝室,是朕亲自安排的。” 尼古拉愣住了。 “别跪着,坐啊,尼古拉卿。”皇帝笑着指了指椅子,“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的那个小儿子伦道夫,是怎么跟你说那个叫克劳德的小家伙的?” 男人立刻回忆起伦道夫过年回家时候说的所有话,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用一种不偏不倚的语气复述出来。 “他说,克劳德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过目不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不仅仅是死记硬背,而是完全能理解所有的知识,然后融会贯通。 有些人因为他考试满分,嘲笑过对方只是纸上谈兵的书呆子。 但是伦道夫显然觉得那些人的话非常可笑。 他很确定的对臣说过,克劳德绝对能成为一名帝国名将,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短板的名将。” 老皇帝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显然对这些话非常满意。他从自己的书桌后面站了起来,然后从尼古拉身边走过时,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尼古拉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直到那副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前,才停下了脚步。 “朕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帝国的将军们。虽然忠诚上令人心安,但是在能力上,却多少带着些许缺点。 也不是说他们不努力,或是经常打败仗,而是从眼光,到战术战法,都太过狭隘刻板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帝国虽然战争不断,可是全都是些低烈度战斗,磨砺将尚可,却出不了一个可统将之人。 更糟的是,先帝当年麾下惊才艳艳。时至今日,我们还在用着当年遗留下来的战略方针,对兽人是如此,对精灵亦是如此,这样下来,怎么可能不让人狭隘呢?” 皇帝的手拂过北边的雪山草原,拂过东边的河流森林,拂过南边的山脉半岛,拂过东边的群岛海洋。 “帝国虽大,却始终处在大陆所有势力的忠心,东南西北,皆是敌国,还有那个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东南处,那个让教国都忌惮无比。 甚至让先帝从立国就定下规矩驻军的君士坦丁要要塞,都是一个随时可能开战的飞地。” 他猛地握拳,重重敲在地图上。 “朕缺人手,非常缺,你明白吗,尼古拉卿?” “看来陛下真的非常看好这位克劳德骑士。” 尼古拉终于松了一口气,皇帝不是来追究为什么他的小儿子莫名其妙和路德维希麾下走的很近这件事,而是想要让自己,给他看重的人,巧妙的制造一些「偶然的运气事件」。 他立刻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没错,朕非常看好他,因为他的表现比朕的孩子们还要令朕满意。而且对于帝国的忠诚更是令人赞叹。” 皇帝点了点头。 “而且他还没有沾染那些贵族的恶习,他的忠诚给予了朕,给予了路德维希,甚至包括帝国的平民们,可是唯独他很讨厌那些贵族。” 尼古拉点了点头,他刚才还在奇怪,一个守护骑士而已,陛下怎么会那么了解和看重,原来是对方找到了财富密码,再加上是真的有本事,才最终脱颖而出。 “朕说过,只要是效忠于我,绝无二心的人,都会得到朕许诺给他的东西。无论是家族崛起,亦或是衣锦还乡,你没有让自己任何一个儿子进入情报局,这很好,所以朕才会插手伦道夫的事情,放心吧,尼古拉,朕是念旧的人。” “臣,谢过陛下隆恩。” 男人恭敬的跪下。 “嗯,起来吧,继续做正确的事,回去将朕的口谕晚一点告诉六处处长,这和港口的具体位置,直接关系到朕未来的国策,明白吗?” “是,陛下!” 尼古拉领命离去,书房内再次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重新走回那张地图前,看向地图的北边。 “先帝的战略完全没有错,靠着人类的适应力和人口数量,将要塞化为钉子,深深的凿进敌人的身体里放血,这真的是最可怕、最有效、看上去也最人畜无害的计划了。”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敬佩。 “不过那样太慢了啊……而且面对兽人这种游牧民族,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那样。无论怎么杀都是杀不完的,每次觉得将他们杀干净了,却又总是能从奇奇怪怪的角落里钻出来——所以,还是让他们聚集在一起,更好杀一点!” “果然,你还是帮兽人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不过也对,他们根本没的选。虽然教国和帝国不对付,但是要让你容忍兽人这种异族的存在,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皇帝冷笑起来,“你们大概打的也是这样的主意吧?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毕竟一个适应了靠房子和土地来度过冬天的种族,想要再回到当年的那种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整年被帝国骑士和白毛风闹得鸡犬不宁的日子,这可能吗?” “让我来猜猜,你这次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拼命援建兽人的港口?是想拖住我的北境大军,还有我的骑士团吧? 不,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你就是想要暴露那里给我看,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分散我的注意力。” 皇帝轻笑起来。 “这种事没人能猜出来,因为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服务于一个在一开始就达成的目的。 即使是兽人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不过是棋子罢了。 大概那位可汗还在纠结要不要吃下这些毒饵,还在思考你会从他那里索取什么作为代价,又会对兽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接下来,兽人就会直接被强迫着和我们进入绞肉机里。直到他们那点可怜的战争潜力消耗殆尽。” “他大概还以为你是想着继续帮他隐藏,让他们得到彻底的喘息时间呢!不过,还是别怪这种小家子气一样的谋算了,兽人的体量就在那里,那位可汗无论再怎么优秀,种族也会限制他,就只能一生都卡在那里,成为一颗棋子,因为其他的位置,他根本不配!” 皇帝将他的目光慢慢转移,从北边,到商盟,最后落到了教国的位置上。 “兽人、商盟、精灵……你清楚的,这些都只能算是棋子,甚至是不怎么好用的棋子,最多能消耗和牵制我,而真正能占据整个棋盘的棋子,只有你的教国,和我的帝国罢了。” 这个天下,只有我们是棋手,而这世间众生—— 皆为棋子! 第一百零四章 PVP?TVT! “这是第几个哨站了?” 古斯塔夫握紧了拳头,扭过身子询问克劳德。 “从塔林港过来,是第四个,也是我发现的第二个被攻陷的哨站。”克劳德的神色有些凝重。 作为一张活地图,克劳德成功在卡尔硬挤出来的野战军队中,拿到了先锋的位置,他们的目的是沿着海岸线搜索敌军,尽量摧毁兽人们的海船,并夺回被掳掠的帝国人民。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任何兽人。 虽然在海岸附近找到了很多兽人曾经行动过的痕迹。 但是却没能找到任何一个活的兽人,那一次「搜救克劳德」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登陆的兽人。 理所当然的,卡尔曾经想找到的证据也一无所获,兽人的撤退极其果决。 除了粮食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所有的辎重都被就地销毁,也包括所有的人类俘虏。 两名骑士抬起头,看向那个巨大的木架。 “这是兽人的仪式,血鹰刑。他们会折断祭品的肋骨,将尸体向后弯曲,用钩子拉出他们的肺,做成翅膀。” 古斯塔夫沉默的看着惨不忍睹的现场。 克劳德一脚就踹断支撑的木头,接住了那具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帮他取出钩子,扳直身体,让他得到最后的体面。 古斯塔夫默然无声的加入了他的行为。 作为先锋部队,他们没有空埋葬这些尸体,冬天的冻土太难挖了,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马不停蹄的赶往其他地点。 哪怕已经猜到不可能再有收获,也必须要这么做。 “走吧,接下来没有必要再走任何哨站了,我们直接沿着海岸线冲过去!” 克劳德脸若冰霜。 “是!” 古斯塔夫满脸阴沉的上了马,数百名骑兵也都满腔愤怒的踏上了征程。 可惜的是,他们几乎一无所获,除了遇见过一支小股的兽人部队,缴获了几只破损船只之外,再没有遇见任何其他敌人。 在距离卡累利阿要塞还有近百公里的时候,克劳德停下脚步,这是卡尔之前给出的前进极限。 因为要塞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至少从兽人的营帐厚度来看,说是倾巢而出也不为过。 克劳德已经决定要撤退了,他们不过在这里驻扎了一天,就已经遭遇了两支巡逻队,和一次试探性的袭营,想来他们回去通知的大部队应该也快到了。 要是被黏上,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这于理不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居然会放弃掳掠人口的计划?而且从撤离的时间来看,不可能是登陆的指挥官做出的决定,他们还没遭遇帝国大部队呢。” 少年心里已经是满腹疑惑,他已经意识到一定是兽人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的战略计划发生了变化。但是很显然,这不是他能接触到的情报。 “不过这样倒是也能佐证出,兽人,至少有一部分兽人是不需要因为今年的白灾而担心粮食问题,那么就是说肯定会有一个大型的港口,能够吞吐较高数量的物资,那么顺理成章的,一座港口城市也就显而易见了。” 克劳德复盘了一下情况,有点不甘心的向北望了一眼,目前他的实力和能量还是太稀薄了,这一次想要帮着坐实兽人灭族的计划已然不可能实现,而帝国能威压四方,显然不可能全是白给的叉烧,必然能发现兽人有后手。但这也就意味着,北境驻军依然是一支能看不能动的部队。 “没办法了,这就是明摆的阳谋,帝国要是不管,那兽人休养生息之后又是大患,帝国要是管了,那反而会陷入巨大的后勤灾难,农耕民族打农耕民族,可不存在什么骑士团千里奔袭的——攻城这种事情,还是得按部就班的来” 【但是这也是好事吧?毕竟这种情况下,更容易打成灭国战,至少比游荡在草原上的兽人好歼灭一点。】 “确实如此,但是你想过从陆上,支援一支大军北进千里,翻山越岭,需要多么可怕的物资动员吗? 这种后勤至少需要三倍于其的民夫,十倍于作战的物资储备抽调。而且因为没有道路,所以还只能是花月至霜月这段时间内才能勉强通行。” 克劳德摇头。 “这支军队就算有十万,也不能保证胜利。我要是兽人,会全力用于迟滞性作战,同时抽调大量骑兵用于打击运输队,把时间拖进冬天,之后甚至于城池都能不要,大不了一把火烧了。 反正他们原先的冬天也不住在城里。到时候看着帝国军伤亡惨重之后,一无所获的踏上归途,然后靠着天气继续截杀,要让其全军覆没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来上一次,损失的物资、军队和青壮都能让帝国元气大伤。要是再来一次,只怕是会动摇帝国的基础。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惨败,是最能让平民心生恐惧和愤怒的。到时候教国再来点火上浇油,推波助澜。要是老皇帝一口气没喘上来,遇上帝国皇位交接,只怕帝国的毁灭就在眼前了。” 【这是阳谋?】 “对,就是阳谋,所以接下来要看,这个阳谋到底出自谁的手笔了,我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论。” 克劳德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 【阳谋出自谁的手笔……这一点很重要吗?而且这也能看的出来?】 “先回答你后面那个问题,要看出这个阳谋是谁决断的,并不困难,只要看接下来兽人的反应就行了,因为这个计谋算的就是智者。” 克劳德解释道,“如果说兽人会因为天灾举族南下是第一层,那这个阳谋的目的是让人看到第二层,也就是兽人有一座港口,他们并没有失去所有机会,反而算是破而后立。” “而对于帝国来说,面对这个阳谋其实并不难处理——就相当于你猜到对面在整活,所以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不管。” 【不……不管?】 “当然,原因很简单,卡累利阿要塞被大军围困,就意味着,其实兽人的主流还是游牧生活,也许转为农耕的兽人也不少。但是绝对不占多数,所以帝国打赢这一仗之后,北境已经没有实质上的威胁了。” “诚然,这是有放虎归山的危险,即便是放虎归山,兽人的威胁也只可能在很久以后再爆发的地方,至少两代人之后,而且是成长起来的两代人之后,让他们攒足了人口,才敢偷偷摸摸的再来撩拨帝国。 可是,别忘了他们已经转为农耕民族。所以帝国北上存在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南下一样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明白了,毕竟北方依然是较为贫瘠的,可开垦的土地必然不算多,而且粮食也只能是一年一熟,再加上人口的大幅增加,对粮食的消耗也居高不下。所以其实也攒不出来足够的粮食南下,自然对帝国北境无法构成威胁。】 “是的,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阳谋是兽人方面弄出来的。” 克劳德带着殿后的队伍缓缓开拔,重新向塔林方向前进。 “你要明白,帝国对兽人战备的松懈,其实是一个两全其美态度。对兽人来说,他们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和平发展时间,提高人口、开垦农田、升级技术; 而对帝国来说,不仅机动兵力出现极大的富裕,帝国财政也能出现大量盈余,这样就可以在其他方向施加压力,运作得好。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这段时间都足够处理好所有事了。” 【所以其实这个阳谋等于是兽人可汗和帝国皇帝的交易?兽人可以得到喘息的时机,而帝国得到一个处理一切问题的机会?】 “对,所以我才说,假如这个阳谋来自兽人,其实对双方都很有好处。”克劳德认可了系统的话,“但是你要明白,这个阳谋一旦不来自于兽人,而是他们背后的人,那么帝国就真的没有选择余地了。” 【为什么?兽人的背后,不是只有商盟或是教国吗?】 “只可能是教国,商盟最多只会跟兽人做交易,他们可不会让兽人变强,只有教国会那么做。” 【那要是教国,不应该主动帮忙遮掩兽人的存在吗?然后靠着他们给予的物资援助,在关键时刻让兽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有什么用?” 克劳德反问。 【南下帝国疏于防范的北境,边境大面积沦陷,难道没有用?】 “当然没有用,原因很简单,帝国再怎么疏于防范,卡累利阿要塞都不可能消失,只要这个要塞始终在帝国手里,兽人南下就是个笑话,他们若是南下,一天拿不下这个要塞,就要一天担心被截断退路的危险。” 克劳德对兽人可能造成的危害嗤之以鼻。 “而要是拿下要塞,那就肯定会给帝国足够的反应时间,帝国别的没有,骑士团管够,而且边境居民可不会因为几年的和平,就忘记自己从小养成的习惯。 靠着他们的聚居地防御,以及骑士团来回扫荡,南下的兽人能起什么风浪?根本是疮藓之疾!” 【所以……你说的兽人失去威胁,是指他们现阶段已经彻底不可能对帝国造成多大的伤害了,无论他们是退缩还是南下?】 “正解,我要是教国,肯定会大力援助兽人可汗,帮他站稳脚跟,然后再大肆宣扬那座港口的的存在,弄得人尽皆知。 这样帝国要是不想丢掉北境的民心,就必须做出除恶务尽的态度。然后兽人也没法开始休养生息,直接进入榨干他们——没有劳动力——女性劳动——生不了孩子的死循环。” 克劳德的语气里带着沉重。 “而教国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需要送去粮食和军械,然后打点口水仗,就能逼着帝国在北境继续流血。 甚至于可以直接放软姿态,把帝国捧上道德制高点,什么人类的赞歌,什么异族毁灭者,鼓舞一下帝国人民的爱国热情和战争热忱,把我之前说的那种情况变成现实,那就真的是要完。” 【那样的话……兽人一定会选择你说的战法,因为教国会负责他们的后勤,他们必然全民皆兵拼死一战,甚至毁掉那个港口也在所不惜。 这样教国既能靠着兽人动摇帝国的国本,也能掌握兽人一整个种族的生死线,一举两得!】 “是啊,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而根据我一贯的运气来看,这个阳谋应该就是教国的手段。 接下来帝国和兽人还得继续在千里雪山中互相捅刀,原本能用于打破局面的兵力抽调也彻底化为泡影。” 少年愁眉不展,神情低迷。 “坏了,那个穿越者前辈到底死没死啊?这PVP我直接死在起跑线上了啊,人家有教国供他驱遣,还有商盟这条喂饱了就是好狗的狼,我现在有什么?两块叉烧,一个灶台,一条哈士奇?” 【放心吧,现在的教国并不是他在掌控。】 “哎……可这一点都不能让我高兴啊,就算他不在,也肯定是有个出了师的徒弟,对面这一套操作玩的太熟练了,我怀疑我过去局势最好也就能这样了,最多再把情报网弄好点。” 【那要是你站在教国的角度,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那还用问?直接勾搭皇子啊,帝国风雨飘摇就在眼前,这不整一手「此间大亲近」的父慈子孝啊,完事之后再给泄露出来弑君上位,直接搞一手正统性,然后拉着一帮早就忍受不了皇族的大贵族裂土封王,收买几个见钱眼开的,直接君权神授,齐活。到时候再随便拉点人东征,把帝国城市化给精灵续上,那就是人族救世主好吧。” 克劳德苦着一张脸,显然是心情非常糟糕。 “妈的,要是对面真是和我一样水平的,那就真的可以宣告他的全面胜利了。” 第一百零五章 百年大计 【没有拯救局势的办法?】 “有是有啦,但是我做不到,还是那句话,选了十六岁这个不惹人怀疑的年龄,就要承担需要成长的代价。” 克劳德耸了耸肩。 “我原本的想法是靠着年轻得到信任,然后逐步安插人手,随着我的成长开始将手慢慢伸出去,这是王道之路,一开始会比较难走。 但是我有把握渡过发育期,只后就能越走越顺畅。可谁知道上来是地狱开局啊,我这边连SCV都没有,对面矿骡已经冲进我家厨房开始喝汤了。” 说到这里,克劳德有点狐疑的挠了挠头。 “说起来,你不会有个什么同级生在对面教国吧?这也算是灵能的宿命了,毕竟拉克希尔仪式胜负未分。” 【不可能啊,我们的目的是帮助世界重回正轨,怎么可能会设立这种对抗局面?我们的目的是清除所有的混沌,怎么可能自己制造混沌呢?】 系统的回答显得非常坚决,让克劳德稍稍松了口气。 “我再确认一下,对面绝对不是那个前辈亲自对线吧?” 【绝对不会。】 “那就好,也就是说最多需要对付的不过是个学生,不过就算出了师也没关系,大家都是一个体系下的,麾下能力相同的话,我对他有天然压制权。” 【你这么有自信?】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嘛。”克劳德很有把握的说,“越是工于心计,就越能发现计谋是有局限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只要别来个项羽或者是刘秀,情况不管多糟糕,我都要对付他的把握。” 克劳德安慰道,“别担心你的毕业论文,只要对面还在人类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别整个八千破四十万的这种,我就是不会输的。”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么就回去吧,等接下来兽人那边的反应了,只要是兽人建城的消息被传播的人尽皆知,那就表示,我和教国的较量,真正意义上是棋逢对手了。” 克劳德呼出一口白气,整个人再次意气风发起来。 【你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 “哎?所以你之前在担心我一蹶不振?谢谢关心,不过多虑啦,这种算什么啊,又不是被人算计诛心到信念破碎。” 克劳德笑了起来。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哪怕教国是真的有一个前辈的出师弟子,大家也不过是在同一片棋局上下棋而已。 现在他胜在棋子够多,而且先手也很周全。但是我胜在人在暗处,没人看的出来我的谋划。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增强自己,不论是势力还是话语权,这才是我和他最后决战时能用上的。” “至于抱怨?那等我上了断头台的时候再说吧,抱怨自己怎么没打赢——再说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翻盘的。” 【但是你现在不是被教国处处限制,连先手都尽数在对方手中吗?】 “首先,不是我被处处限制,而是帝国被教国处处限制。对于我本人来说,只要没有被发现,先手就在我这里。” 克劳德纠正道,“其次,在面对帝国的时候,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其实所有人都灯下黑的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帝的可怕。 不,不对,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所有人都没能真正的意识到整个皇室的可怕之处。” 【皇室真正的可怕之处?】 “时间。” 少年悠悠的吐出了一个词。 “哪怕是我这样站在历史长河下游的穿越者,一个未来视直接拉满的人,看着帝国现在的局势也只有一个服字。 不论是对兽人还是对精灵,帝国都能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商盟那边我暂时只知道限制通商口岸,不过教国这边。对于宗教的严防死守,其实就是最好的手段。” “无论是哪一条战线,他们所执行的每一个战略都是正确的。但是你要明白,这份正确是必须要用时间来证明的,而且是极其漫长的时间,慢慢积累优势。 虽然现在看来这份优势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变成胜势。但是就像是我之前说的,走王道路线一样,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最难的。” 克劳德示意系统将地图再次调出来。 “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在如此绵延的国土上。自始至终的坚持着胜利的方程式,五代、十代、甚至二十代皇帝都没有改变,这才是帝国存续至今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 这也是哪怕那名奇行种精灵王已经把自身长生种的优势拉到最高,用时间作为自己的利刃,却依然在帝国的战略面前只有慢性死亡这一种结局的原因!” 【皇室的传承……】 “对!每一任皇帝可能不全是绝对的人才。但是一定至少能做到守成,而且是正面意义上的守成。 所以我才更加确定,老皇帝一定是在期待奥古斯都的蜕变,甚至可以说,那样的皇储才能满足他的期待。” 克劳德很有把握的说道,“顺便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留的备选人是路德维希,而约阿希姆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因为他过于阴狠和小家子气,当然最大的过错是——这家伙干了这种破釜沉舟的事居然失败了!” 【但那不是因为你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说回现在的话题——既然帝国皇室传承如此可怕,那么我不相信他们对于商盟的手段只有限制通商这么点。” 【你这么确定?】 “当然能确定。如果把这个反帝国包围网比作一个整体,那么教国充当的是大脑,而商盟充当得到就是神经,作为大脑的爪牙,控制整个身体。” 克劳德指了指庞大的地图。 “整个包围网,其实只有教国和商盟才是这个阵营的核心,其他都是凑数的。无论是想要培植情报网,或是沟通兽人,或是凝聚人心对付帝国,教国都离不开商盟的帮助,打掉商盟,就是釜底抽薪之策。” “斩首作战固然是等一锤定音,但是面对教国如此强壮的「大脑」,显然是会冒极大的风险,还有可能打不赢的,可是商盟,他们还是有一个弱点的。” 【弱点?什么弱点?】 “他们的弱点就是他们最强的点——那支无敌舰队。” 克劳德笑了起来。 “我原本在知道帝国四面受敌被压制的情况下,以为帝国拿不下商盟是因为海军被迫分成了两支舰队,再加上造船工业也被一分为二,这才导致哪一支舰队都打不过对面—— 可是经过兽人前线和格奥尔吉科普的精灵前线之后,我怀疑我和其他人一样,被帝国故布的疑云给迷惑了。” “一个能坚持千年战略的帝国,怎么可能会不懂一个拳头打人的道理呢?接下来的思维就很简单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帝国始终在海军上受制于人?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他们在等待一个下饺子的时机!” 【下……下饺子?】 “对!之前是我走进误区了,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怎么可能会在生产力上低于商盟和教国呢? 甚至这两货加一块都不可能从产能上压倒帝国,更不要提原材料和劳动力这种事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帝国一定是故意压制了自己的产能!” 【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产能足够,那么他们可以用海船数量压制住商盟,只要商盟一倒,整个阵营的联动性就只是笑话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被帝国逐个击破。】 “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但是假如这个猜测成立,那么反而能解释,为什么教国明明有一个穿越者的好学生,却还是不能压制帝国,只能这样偷鸡摸狗的等待时机。” 克劳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略带兴奋的给系统解释起来。 “帝国在北线和东线玩的都是百年、千年大计,那么为什么不能在海军上,也准备这么一个计划?” 【海军的百年大计?】 “对!海军从来不是单靠船的数量撑起来的——精锐的水兵和船长,先进的战术,新锐的战舰,以及足够的数量。 这就像是一张桌子的四条腿,少了哪一个都可能左摇右晃,只有他们同时坚硬粗壮,才会是一支真正强大的海军。” “一艘战舰的建造只需要半年,一代战舰的更迭需要十年,一种战法的诞生需要五十年。但是一支海军军魂的塑造却需要数以百年计的时间。” 克劳德扭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假如,帝国的海军在面临压倒性不利的实力对比下,依然能做到,逢敌必亮剑。那么这支海军就已经无法被摧毁了,战舰的数量才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而这个缺陷,只要原材料数量足够,是最容易在短时间里爆出来的——他们需要的只是足够的船和一个优秀的海军指挥官,就足以彻底的冲垮所有敌军!” “先塑骨,再画皮!” 【这就是你所说的,翻盘的希望?】 “没错,假如帝国真的有这样的计划,那么现在就是实行的最佳时机——单从陆上远征兽人老巢,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只有海陆并进,依靠海军保证后勤,依靠陆军碾压敌人,才能真正做到一劳永逸。” 克劳德的忍不住握了握拳。 “而这最大的问题,就是帝国的北海舰队,能不能压倒商盟!只有完成了这样一个前提,才能让帝国将这场毁灭兽人的战争继续下去。而其他的一切方案,在无法切断敌人的海上运输线的情况下,全部是空谈!” “如果抓住这个时机,让北海舰队瞬间脱胎换骨,一战摧毁商盟的战争潜力,之那么前借口北上征伐兽人的陆军部队,瞬间就能靠海运变成登陆弥赛亚群岛的部队。 一旦以海军称道的国家开始不得不靠陆战续命,那么毁灭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商盟一去,教国孤掌难鸣,兽人就是只鸡,而精灵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 【这种翻转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明明上一章……十分钟前你还说教国的胜利已经确定,现在帝国就又掌握了胜利的契机?】 “这就要回到我很久以前告诉过你的一件事上了。” 少年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三十倍的兵力碾压对面。现在帝国就是带着碾压的局势入场,而教国想翻盘,只能靠奇谋,但是这种东西,和赌博没什么两样。” “你没有发现吗?教国最好的局面,也不过是让帝国分崩离析,让自己成为人类灯塔,可是帝国,只要提前算好了,最后都是灭国屠城,独步天下,这就是硬实力上的差距—— 弱者只能绞尽脑汁的去削弱强者,把他拖到自己可堪一战的层面上。可是强者只要想着怎么砍死对方就行了。” - 我怎么感觉上一章内容里好像有不少读者没看明白? 帝国陆上远征,兽人怎么应对,参考当年俄罗斯怎么对付拿皇,直接抄作业就行了; 而帝国海军出动,少了就是给商盟送菜,只有压倒性的海军,才能让商盟忌惮,甚至不战而退,然后像之前说的:海军治标,陆军治本,陆海合作,制成标本。 要知道,哪怕强如帝国,面对兽人这种情况,也是只能远征,不可能驻军的,因为在那边建个要塞屁用没有。 城市化的宗旨是保住自己的地盘,然后去别人锅里面吃饭,不是开个飞地给自己放血。 而一个农耕民族远征一个北边部族,稍微了解一下隋炀帝三征高句丽,都能知道那种情况,只要有一点失误,就能被打出多么可怕的损失来。 我都说了这玩意摆出来就是个双输的局面,帝国被迫动用国本,兽人则会失去繁衍生息的时间,只有教国赢麻了。 所以主角才能判断这个阳谋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因为对帝国和兽人来说,互相装死才是双赢。 第一百零六章 优等生 克劳德还是没能见到兽人究竟出动了什么样的军势。 因为卡尔严令全军立即回撤至塔林港。 卡累利阿要塞的守军报告说,发现有大批兽人似乎已经放弃围城,转而南下。 但是还有相当一批敌军依然包围着要塞,他们依然需要继续坚守。 也就是说,兽人的最后一击,依然没能击穿帝国的部署,他们已经放弃了翻盘,只想着捞一笔跑路了。 帝国抽调增援北线的骑士团已经整装待发,原本驻扎在各个防区内的骑士团也已经全面动员,双方的决战显然已经在酝酿之中,皇帝绝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至于学年历练——大部分学员都还留在卡累利阿包围圈内,其他也基本上都在就近的要塞或是城市内。 这种情况下,只能让他们随机应变,先扛过第一波的冲击再说。 所以克劳德小队以及某位临时加入的公正骑士,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清闲了下来。 他们五个本来就是临时工,之前也是因为公正骑士级别人手短缺而被紧急征召,现在没了野战任务,城市巡逻可不会缺这五个人的人手。 芽月十四日:打牌 芽月十五日:打牌 芽月十六日:打牌 芽月十七日:古斯塔夫啊古斯塔夫,你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芽月十八日:卧槽克劳德怎么带三张三幻神,他不卡手的吗? “你居然写日记?” 伦道夫瞪大了眼睛。 “你们不写吗?” 古斯塔夫不解的看着其他人。 “我老爹留下的规矩,不敢写日记,怕死人。”伦道夫。 “谁有空写日记啊,天天要吃饭砍树打绿皮。”格奥尔吉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埃尔文。 “懒。”克劳德。 “……”古斯塔夫。 “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荒废了?” 从来没摸过鱼的三好青年有点忧虑,导致连打牌都都有点神志不清,四个二带俩王直接出去了。 “他才是贵族啊,我俩是一家的,你压这么狠干嘛?” 埃尔文差点绷不住了,打了这么久斗贵族怎么还能有这种操作的? “你要学会享受这个过程,古斯塔夫骑士。”克劳德悠然的表示直接空过,“毕竟这是战斗之后的放松手段,是合理合规的摸鱼时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时刻保持心情的舒缓才能让你的实力突破瓶颈。” 古斯塔夫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这和他之前认知的教育理念不太一样,从父亲到教官都告诉他,只有坚持不懈的训练,才能让实力稳步提升,夯实根基,戒骄戒躁,刻苦认真,稳中求进。 但是眼前这个的确是一名骑士天才啊,难道他说的是对的? “真、真的吗?” 格奥尔吉都给整不自信了。 “当然是真的,劳逸结合才最重要嘛,过犹不及的道理大家都是懂得,没准明天一早醒你就能发现自己突破了呢。” 克劳德笑着摊了摊手。 四个人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然后发现克劳德身上魔力腾的迸发,将四个人连牌带桌的掀飞出去,之后一切重新平静。 “耶?” 克劳德懵了。 【恭喜,你已经成为了谦逊骑士。】 “?”*5 “你你你……” 埃尔文已经震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刚才那是……骑士进阶?!” 格奥尔吉人都傻了,原来对方没骗他? “你是谦逊骑士了?” 伦道夫连脑袋上插着的牌都忘了扒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克劳德。 至于某位全靠艰苦训练才有今天之成果过的将军之子,正在接受自己三观毁灭之后的重新塑造。 震撼古斯塔夫一整年.jpg “怎么回事?”克劳德有点发木。 【什么怎么回事?你十七岁早就过了啊,人类男性身躯发育最高速时间段就是十六到十八岁,十七岁成为谦逊骑士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克劳德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一脸无辜的看向自己的室友们。 “怎么了,十七岁成为谦逊骑士很夸张吗?” “……”四个人彻底绷不住了。 “要不我们组个队吧,这种非人类当队长压力太大了。” 埃尔文非常诚恳的向古斯塔夫发起了邀请。 古斯塔夫.exe没有响应。 —— 这一次克劳德整的好活甚至惊动了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开始拔胡子的卡尔,对方面对着克劳德那句天真的「十七岁成为谦逊骑士不是挺正常的吗」,老人一边表示恨不得一棍子给他脑浆子都敲匀乎了,一边臭着脸开始写给皇帝的信,里面充斥着溢于言表的赞美之情——以及鼓动皇帝先嫁一个公主过来的拉皮条。 等把信让信使带走,卡尔又开始犯愁了。 要说学年历练的话,有了个谦逊骑士的107小队显然是已经超模了,而且这种历练对克劳德来说最多算长长见识,还真不如让他直接去一个老牌骑士团里任职,先在北境这边跟着大部队赶个晚集,然后再去东线感受一下精灵的压迫感,镀个金基本上就能回帝都担任一支新编的二线骑士团团长,之后自然继续平步青云,完全没有必要让他再学院里继续「荒废」三年。 “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卡尔沉吟了一会,让人去将克劳德请来自己的办公室。 克劳德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卡尔桌子上摆了一张征召令。 “坐吧。” 少年乖巧的坐了下来。 “恭喜你,你现在是帝国最年轻的谦逊骑士了。”卡尔微笑着说道,“上溯整个大陆的历史,只有开国时有两位能和你比拟的天才。” 克劳德心中一动,这好像也是个灯下黑的线索。 “感谢您的夸奖,请问是又有什么军务吗?” “不是军务,应该算是……嗯,提前的毕业调查吧。你应该对朝堂政治没什么兴趣吧?” 卡尔摆了摆手。 克劳德心里很想说有,可惜说不得。 “既然想要加入军队,所以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克劳德下意识的看向那张征召令。 “这个?走过场用的,毕竟我可开不出毕业证,你拿着这张征召令回帝都,从校长那里拿毕业证。” 卡尔显然没把这张纸当回事,“什么理由都随便,你自己填都行,我给你盖章。” “假如我提前毕业的话,那我接下来会去哪里?” 少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期待。 “当然是先去几个战功彪炳的骑士团镀个金,再找两个战场熬一下资历,过两年你就能回帝都征召一支属于你自己的骑士团,那就是你的亲军,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帝国军队里的一名实权骑士团长,再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卡尔显然没有任何坑克劳德的意思,这就是一条顺理成章的道路,有皇帝的保驾护航,克劳德绝对是顺风顺水。 “这样……吗?那我的队员们呢?” 克劳德犹豫了一下,询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们当然不能直接毕业,必须继续历练,然后完成他们的学业。”卡尔可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谦逊骑士的提前毕业资格是一直以来传统,你并不是特例。毕竟战争系招生都是二十岁以内的好小伙,四年的学习时间,能在二十四岁之前成为谦逊骑士,那都是绝对的天才。虽然说磨砺是必须的,但是也要防止某些明枪暗箭。” 老人摇了摇头,显然不准备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那请恕我不能接受您的条件。” 克劳德吐字清晰。 “我是107小队的队长,带着我的队员完成这一学年历练,便是我的责任,等到这场顺利历练结束,我才会考虑提前毕业的申请。” 卡尔看着克劳德坚毅的表情,点了点头,心中倒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这种局面他也是有所预料的。 “既然这样,那看来这张征召令就不需要了。” 老人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这其实意味着克劳德还要至少一年半以后,才会进入帝国军部。 虽然这个时间并不长,但是看见一个好苗子没法提携,也是让人有些抑郁的。 “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要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克劳德起身敬礼,“毕竟接下来我们应该是要上战场打兽人了吧?我还需要和我的小队准备新的战斗。” “别想从我口中套话,年轻人。”卡尔露出一个微笑,“就算我很欣赏你,也不妨碍我履行自己的职责。” “绝无此意。” 少年转身离开。 —— 【我有些好奇,既然你之前说需要尽快加强你的能力,那为什么不答应提前毕业的邀请? 这可是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提前两年进入军方体制,也许等到你现在常规毕业,那时候你可能真的已经有一支骑士团了。】 “个人的势力确实重要,但那远不及人脉关系。” 克劳德微微摇头。 “你要知道,现在我的战友里,有一个皇商,一个怀疑是军事情报局家眷,一个大皇子麾下左膀右臂的家族的未来家主,还有一个…… 咳,总之,他们的能量,至少是在帝都的能量,可比一个没经历过我亲手调|教的骑士团要强,而且是强得多。” 【但是不好利用吧,至少骑士团是你实打实的实力。】 “你错了,控制军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与其说我在控制军队,不如说我控制这中层军官。 然后这些中层军官再控制下面的部下,这是一个必然的分层结构,没有捷径可以跳过。” 克劳德显然也不是所有课程都是靠着系统来作弊的。 “就算我是少年天才,简在帝心,在军队里依然什么都不是,这些人的忠诚是给予帝国的,而尊重却未必会给我,我要收拢军心、提拔心腹,然后还要带上战场打几个中低烈度战争,这个骑士团才会真正成为我的力量。 在那之前,到底是我在指挥这个骑士团,还是这个骑士团困住了我的手脚,可不太好区分。” “而且你比较大的错误在于,误判了我现在真正需要的东西。” 【你真正需要的东西?难道不是个人势力的增长吗?】 “大错特错,我现在需要的是路德维希的势力增长,至于我自己的势力——你觉得戈尔曼和他麾下的骑士是摆设吗? 比起帝国的骑士团我还要顾虑一下怎么使用,他们可是能让我肆无忌惮的安排去干黑活的。” 【所以你是准备靠着路德维希的壮大,来让自己随之变强?】 “对!以我现在的身份,忽悠……咳咳,是蛊惑……也不对,是通过说服克里斯蒂娜,再让她去说服叉烧为我做事,比起我自己去做可是要简单很多倍,而且效果更是天差地别。” 克劳德笑了起来。 “你得明白,我现在根本不急切于在军队中立足。因为路德维希那简单的脑回路,我如果真的直接进入军部,他一定会本能的抗拒我继续和政治扯上关系—— 可我现在急需的东西依然是情报,足够多的情报,这是只有我留在学校里,克里斯蒂娜才能给我的东西。否则这位殿下发话,只怕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就不会这么配合我了。” 【我明白了,你想继续保持让路德维希当挡箭牌对吗?毕竟你说了你已经把自己假装成棋子,脱离了对方执棋手的视线,显然对方还错误的以为路德维希才是执棋人,克里斯蒂娜才是代行者,你只是个跑腿的小角色。】 【你现在晋升谦逊骑士,这没什么。因为你还是一个人,但是假如你进入军部,一路青云直上,甚至拿到一个骑士团,你一定会立刻再次被对方关注。 因为你已经成了一颗有可能左右局势的棋子了,这样你始终在强调你拥有的「先手」优势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彻底消失!】 “Bravo!” 克劳德毫不吝啬的给予了掌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和鼓励。 “你进步很大,小家伙。” 第一百零七章 警惕帝国打摸戒指牌 【谢谢夸奖,还有我不是小家伙。】 “都一样,在当战犯……咳,在人生这条路上,你就是个小家伙。” 克劳德摆了摆手,完全没当回事。 【那你继续这场学年历练,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吗?】 “当然有,之前卡尔说过,谦逊骑士可以随时毕业,目的是为了保护这些天才不被暗算。也就是说,之前是有过这种情况的。” 【伦道夫之前说的,那一届只有个位数毕业生的情况。】 “对,看起来学院的历练颇为凶险,但是危险其实都是在掌控程度之内的,北境也好,东线也好,帝国是能够掌控局面的。但是为什么那一次就正好撞上了精灵远征?” 克劳德脸上挂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也许是巧合,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用运气和巧合去解释问题,首先提出一个阴谋论,然后保持你的怀疑。直到反复筛查之后没有发现异常,才能将其放过。” 【那假如其实真的有问题,但是筛查都没能发现呢?】 “那就属于是命里有这一劫,毕竟是你自己没查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所以你留在这场历练里,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对你下手?】 “对,当然也有可能是借刀杀人,但不管是哪一种办法,他都必须露出自己的痕迹。” 克劳德显然打好了算盘。 “教国的勾连能力其实是非常可怕的,我不相信他在帝国内没有数量惊人的爪牙。要知道,一个普罗旺斯行省,教国说掀起叛乱就能掀起叛乱,他能在其他地方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现在的情况,其实我和对方都是瞎子打瞎子,我找不到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在什么地方,而对方被我的障眼法糊弄过去了,估计正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所以其实你的优势并不大?也对,你只是知道有教国这个敌人。但是真要处理起来也非常被动,只能等对方先出招。】 “说的没错,所以我才一再强调情报的重要性,趁着自己在暗处的时间,我能找到的痕迹越多,我就越能算出对方的手段和真实目的。 我所谓的先手机会,其实只是能以局外人的身份,从外部破掉他设的局罢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出手,接下来我就不可能再被忽略。所以这一次必须要获得足够大的利益!” 克劳德声音很坚定。 “也因此,我必须主动的寻找对方的踪迹。我晋升谦逊骑士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卡尔肯定也会给其他四个学生下封口令。 假如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依然能够精准的找到我,对我下手。那么我就能有个大概的筛查方向了。” 少年打开自己寝室的门,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的室友们。 “拿自己当饵,扔进这一趟浑水里,那么上钩的,就一定是我想要找的鱼!” —— 三色堇与百灵之年,花月。 牵动了无数帝国人关注的北境之战落下帷幕,帝国军大获全胜。 依靠着北海舰队在波罗的海内的绝对控制权,帝国向卡累利阿要塞增兵十万,直接掐断了他们返回家乡的希望,南下的兽人军队被绝望的包围在拉多加湖湖畔,数以万计的兽人被赶下河淹死,其余的几乎全部倒在了帝国骑士们的刀刃下。 再加上深入帝国境内,被数个骑士团驱赶追逐的兽人军队,可以说帝国的北境几乎扫荡一空。 如果考虑到他们南下是为了抢夺补给来让种族延绵,那么兽人的全军覆没就意味着整个族群的饿死,帝国似乎已经取得了对兽人的全面胜利。 但是很快,一条让人不安的消息在帝国与商盟的通商城市出现了,从汉堡和吕贝克出发的无数商队,将这个消息几乎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地区。 在听说了兽人大败的消息之后,商盟组织了一支船队,准备去北境雪山山脉抓点兽人奴隶…… 啊不是,是出于人道主义,决定去送点粮食接济一下马上要被饿死的兽人妇孺们。 结果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兽人居然在极北之处拥有一个巨大的港口,甚至还建设起了一座雄伟的城市! 这些商盟的商人们发现,这些兽人完全没有饥寒交迫的样子。反而一个个都是健壮无比的战士,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开垦土地种植粮食。 所以才能在经历了这场巨大的白灾之后,仍旧安然无恙。 他们甚至热情的欢迎了商人们,表示愿意用皮毛、牲口、木材甚至是矿石来进行交易,完全吃下了船上运载的所有粮食,还表示完全可以继续交易,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回来的人将这个多少带着奇幻的故事告诉了所有人,一传十,十传百,再传到帝国境内,完全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再次引发了帝国人民的愤慨,和一丝丝的不安,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帝国到底会怎么做,是派兵远征兽人城市,还是说在这样的一场胜利之后。 难道帝国还是要做一个依然呆在要塞里的缩头乌龟? “出手了,啧啧啧,还真是教国的阳谋啊。”克劳德摇了摇头,“让商人去传播这个消息还真是一招妙棋。毕竟他们显然是很喜欢这种能拿去交换的情报,太真实了,以至于完全看不见教国的痕迹。” 【只能从受益者的角度来看,才能找到他们的痕迹。现在帝国显然是被动了,城市化比较不好的一方面在与,摆出来的姿态在人民的眼中,其实是显得非常龟缩的,完全展现不出那种民族自豪感应有的气度。】 “对,所以老皇帝必须得走棋了,让我看看他到底藏着什么牌吧,现在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了,再藏估计下一任皇帝就要登基了。” 克劳德说着完全能被吊在皇宫门口风干的大不敬内容,一边继续带队向卡累利阿要塞进发。 他们的历练依然在继续。 —— “陛下,现在的舆论有些不太妙,之前的大胜,完全调动了国民们的爱国热情,现在群情激愤,认为正是彻底消灭兽人的机会,帝国应该立刻出兵。” 宰相劳恩堡说着令人担忧的话,但是完全看不出半点担忧的表情。 “臣以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对于人民的爱国人情绝不能采取打压的姿态。但是出兵这种事,还是要慎之又慎的。” 阿尔伯特翻了个白眼,他老师正搁这搁这呢,估计又开始准备糊弄鬼了。 然后就被劳恩堡的死亡凝视盯了一下,打了个哆嗦,赶紧老老实实站出来背锅。 “陛下,臣附议。帝国目前的财政情况和粮食储备都不算好,去年普罗旺斯行省叛乱,帝国损失惨重。 不仅军队折损严重,更是失掉了一块重要的产量地,从去年到今年一直在进行粮食和资金投入,而都灵要塞的补给支援更是变得颇为沉重,在普罗旺斯行省无法产粮供应的情况下,从其它地方运粮食,路上耗费极大。” 阿尔伯特有理有据的支持着劳恩堡不宜动兵的说法。 “而今年的北境之战,北海舰队和帝国半数以上的骑士团出动,再加上数量庞大的步兵和民夫,更是压榨了本就入不敷出的帝国粮食储备。 要知道现在还是年初,帝国已经将去年的财政收人用掉了一半,再加上对普罗旺斯行省和整个北境的重建,目前财zheng部已经一筹莫展了。” 然后是一片附和声。 没人是傻子,这种情况明摆着就是商盟在卖粮食给兽人,让他们继续膈应人,然后拖帝国下水,没人敢在这时候谈出兵的事。 “既然帝国粮食紧缺,那就向商盟购买吧,他们不是有多余的粮食卖给兽人吗?直接向民间商队发出命令,只要他们从商盟买到粮食,只要价格还合理,朕都会出高一成的价格收购!让他们不要担心运输损耗,朕直接在汉堡和吕贝克收粮,有多少要多少!” 皇帝只是冷笑起来,宣布了自己的旨意。 “另外,让外jiao部发出一条消息——现在兽人的局面已如风中残烛,只要轻轻一击便可将其彻底毁灭,帝国现在邀请商盟和教国共襄盛举,一同出兵,海陆并进,荡平这威胁人类的异族!” 皇帝站起身来。 “人民的爱国热情是不可压制的,但是其他人想用这些来挟持朕的旨意?做梦!商盟不是已经和兽人做了交易吗?让他们先展露诚意,把位置交出来!” “臣等领旨。” “那就退朝吧。” 皇帝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大臣们也鱼贯而出,而阿尔伯特看见劳恩堡对他使的眼色,稍微磨蹭了一会,然后等大殿没人了,才向宰相走去。 “怎么了,老师,有什事要在这里说?” “不是我有事。” 劳恩堡摇了摇头,一名侍者已经匆匆走了过来。 “宰相阁下,财政大臣阁下,陛下请二位去书房叙话。” 阿尔伯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带路。” 劳恩堡直接迈开脚步。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皇帝的书房门口,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他们了。 “二位,请跟我来。” 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阿尔伯特心脏没来由的跳了两下。 这里的三个人,每一个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而且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只要有他们三个一起动作,皇帝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三人走了进去,皇帝正站在那面巨大的地图前,凝望着帝国的疆域。 “陛下。” 三人同时鞠躬。 “都过来吧。” 皇帝笑着招了招手。 “朕这次喊你们来,应该心里都有数了吧?只不过真正能猜到朕想要做什么的,应该只有你这个老家伙。” “那还是要感谢陛下,肯向我这个老东西,揭露一点那份伟大计划的冰山一角。” 劳恩堡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就像皇帝现在笑容一样,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和一种激动的狂喜。 其他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呼吸都有点急促了起来。 “帝国虽大,却处处战火,从开国到现在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想要终结一处的战火,他们当中也不乏惊才艳艳,世间无双的人才,可是帝国却始终没有这么行动过——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皇帝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因为教国的存在,让这些敌人们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唇亡齿寒!帝国没有一一击破的机会的,因为四面八方的敌人会让帝国在刚动起来的时候,就不得不被分散注意力。所以想要获得终极的胜利,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锤定音!” “帝国要是主动开战,那就一定是奔着剿灭四方去的,我们必须要同时开启四条战线,并且在至少两条战线上准备足够碾压的实力,才能最终从这场对帝国的围猎中破局!” 这位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此时眼中和声音里充满了狂热。 “而现在,这个机会已经到了!兽人这个种族已如风中残烛,商盟现在还身处悬崖而不自知。 只要能一拳消灭这两个势力,帝国就只有在大陆上才有战线了。到时候,帝国就将彻底完成统一大陆的伟业!” 皇帝的脸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自信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 “世人总是说,精灵王的艾斯特尔靠着可怕的时间感,让精灵帝国有了如今的疆域,可是没有人知道,帝国的计划,可不会比那些长耳朵逊色! 皇帝抚摸着地图上日德兰半岛的所在地。” “这里……有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种下的橡木林,有弗朗茨三世建设的城市,有恩斯特一世建造的造船厂,有我父亲以大开发之名迁过去的人口…… 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凑齐了,胜利的方程式已然书写,而庸碌之辈还沉浸在往日的荣光里无法自拔——” 皇帝看向三个正在等待命令的人,嘴角上滑。 “现在,让我们开始吧,这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从这一刻,吹响号角了!” 第一百零八章 出局 “陛下……您是说,帝国要和教国以及他的走狗们,全面开战了?” 阿尔伯特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说的没错。” 老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可是陛下,臣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夸大目前帝国所面临的困境,但是确实是客观存在的,帝国去年和今年的两场局部战争,都是在帝国境内发生的。 所以从财政上看完全是负收益战争,目前帝国想要同时开启四方战争。无论是钱财还是粮食,都是完全不够的。” 财政总长急切的提出谏言,他确实是搞钱的一把好手。 但是你让他从虚空里变出钱来那也是做不到的。 总之为了不在开战后因为搞不到钱被送上断头台,他硬着头皮也得进谏。 “朕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朕没有说立刻开战。否则之前外jiao部的那些行为不就没有意义了?” 皇帝笑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为朕筹集军备物资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全面启动日德兰半岛的军械库以及造船厂。” 阿尔伯特愣了一下,看向地图。 “其实,在加泰罗尼亚也有一个这样的储备库,从人力到木材再到基础设施,那是为安东舰队准备的,可惜……他们太不争气了,居然被教国渗透成了筛子!一提起这几个字朕的血压就上来了!” 老皇帝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 “陛下,如果是筹集物资,那是能做到的,造船所需的木材筹备,工序至少需要三年。 但是三年后假如要开始大规模制造战船的话,是需要一大笔资金投入的,至少目前帝国的财政收入,要准备这样一笔额外投入,三年时间恐怕不太够。” 阿尔伯特很快心算出了大致的花费。假如只是准备造船,那咬咬牙也不是挤不出来。 但是因为战争需要的物资多种多样,从最基础的金属、木材、粮食等,再到战马、挽马这些生物损耗,都是要提前开始储备的。 如果再考虑的征召入伍以及民夫后勤的行为所带来的劳动力缺失问题,导致帝国开战后的财政和粮食产量的双重骤降,结论是这个大窟窿无论如何用三年都是绝对准备不出来的。 “没关系,皇室私库,你可以任意调用,物资的收购,主要先从国内的大贵族们手上购买。 如果商盟那里有价格合适的物资,购入也无妨,靠着要歼灭兽人这个借口,教国应该会以为我上当了,说不动还会大力协助呢。” 皇帝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他自然知道一场全面战争究竟会烧掉多少东西。 阿尔伯特犹豫了一下,只能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看出老皇帝心意已决,而自己的老师却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看来这件事显然是不可能停下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得做到最好才行! “三年的木材储备,再算上舰船下水时间,这场战争最早会在五年后开始,你先按照这个时间线去制定计划吧。” 皇帝示意阿尔伯特可以走了,这位年轻的财政总长虽然有心再留下来听听,但是皇命不敢违,只能是鞠躬告退。 书房里只剩下劳恩堡宰相,以及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 “阿尔伯特不会让朕失望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正式开展之前,先处理好国内的政局了。朕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 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看向尼古拉:“奥古斯都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变化吗?” “没有,陛下,奥古斯都殿下依然对于贵族们采取了笼络的姿态。而且——我们有发现,奥古斯都殿下的商队在和商盟做生意。” 尼古拉垂下头,有些不敢直视皇帝接下来的反应 “和商盟——做生意?” 老皇帝的语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 “是的,因为之前您的命令,六处的情报网全面启动。而在对方开始散步消息的时候,负责国内的三处这边也加强了对汉堡以及吕贝克两个城市的监管,从中发现了一些……「痕迹」。” 尼古拉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奥古斯都殿下的商队,从去年开始就在和吕贝克的一家商会来往密切,有不少资金和货物的交流,为首的是古腾堡·巴尔,也是负责殿下整体财政的人。” “去年什么时候?” “就在……就在普罗旺斯行省平叛胜利之后。” 尼古拉说完这句话,整个大殿内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连劳恩堡都有点震惊的张大了嘴。 “朕原本还在奇怪,怎么奥古斯都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就将普罗旺斯行省的损失完全消弭。 甚至在路德维希表明立场之后,还能靠着大肆挥霍来收拢那些被迫选边的中小贵族——原来是因为顺手做了点副业啊。” 皇帝的声音恍然大悟中还带着点调笑的意思。 但是显然这两位陪伴皇帝许久的臣子,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假象罢了。 “古腾堡,就是那个阿尔伯特评价说资质能追的上他,却选择了走歪门邪路的那个小家伙?” “是的,陛下。” 这次是劳恩堡回答的。 “那你觉得,莱希特是知道这件事,还是真的被瞒过去了?”皇帝询问着自己的宰相。 “……”老人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莱希特的水平,他们也是数十年的朋友了,对与他的品格和能力自问不会看走眼。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敢下论断了 “去告诉齐格弗里德,让他给我查,查到底。” 皇帝的声音很轻,却让尼古拉身体都颤抖了一下,立刻躬身领旨,然后马上跑路。 现在书房里只剩下劳恩堡一个人了。 “朕……很失望。” 老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 “尼古拉局长的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古腾堡的自作主张。毕竟商业这种事情,向来是被人瞧不起的。” 劳恩堡苍白无力得到安慰显然不可能起到半点作用 “朕可不是那种需要听别人说点不切实际的梦话来获得安慰的人。”老皇帝没有睁开眼睛,语气依然平淡,“朕不过是真的很失望罢了,莱希特的能力,你我都清楚,只怕是他意识到了问题,却还在天真的等着奥古斯都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吧。” 劳恩堡不再说话了,他已然意识到皇帝现在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 于是他收心敛眼,全当自己是个木头人,给一双耳朵在那里听着老皇帝即将到来的咆哮。 “你知道,朕当年并不是皇长子,也不是先皇最喜欢的孩子,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朕。 朕最后问已经卧床不起的父皇,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朕,他只是笑着摸了摸朕的脑袋,把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将那个计划告诉了朕。” “直到今天,朕还能想起父皇当年的表情和语气,是多么的淡然,以及当年看见这个决战计划时,朕是何等的目瞪口呆。” 皇帝睁开眼睛,看向涂色素雅的书房天花板。 “那是一个从帝国开国时就留下的计划。从北境的卡累利阿要塞,到东线的伏尔加河绞肉机战场,再到故作软弱的两洋海军,以及隐蔽的新建造船基地,都不过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帝国彻底征服整片大陆,让人类成为这个世界惟一的智慧生物!” “每一个看到这个计划的人,第一反应都只有对这个计划宏伟程度的震撼,紧随而来的便是对这份野心的战栗。最后,一切心思都会化为崇高的敬意以及——无比贪婪的欲望。” 劳恩堡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皇帝的其实最开始只是告诉了他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整个心灵都已然被征服,随后无怨无悔的放下原本和荣格一样的成见,成为了皇帝和贵族之间的润滑剂,数十年如一日。 这份计划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它在时间和空间上的驾驭,更多的,是对人心的把控——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份计划,尤其是在越来越多步骤都被证明可行之后。 即使是最谨慎的人,也会被这份成功的愿景所折服,心中潜藏的野心和欲望将因此蓬勃生根,更不要提能做上皇帝这个位子的人,本就有着最可怕的野心和欲望! 很难想象准备这个计划的人,他站在那个历史长河的qi点,究竟向下游瞭望了多远,才做出了这样一份千年的决战书。 它就像是恶魔的契约书,用人心作为润滑剂,折服了一位又一位的皇帝。 无论登基之前们他是什么样的人,在知晓这份计划之后,他们都心甘情愿的向它低头,并为之付出一切。 因为他们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胜利。 他们苦苦忍耐着自己掀起终局之战的诱惑,并将这份期待寄托给下一任的皇帝,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那场战争积攒着每一个条件。 自己面前的这位陛下也是如此,假如没有这场白灾,他依然会像所有的先皇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皇子中,有一个人继承这个计划,然后安然的永眠,在坟墓中等待最后的胜利。 “朕其实对这个大儿子,是抱有最大希望的。当年荣格不愿意再和贵族虚与委蛇,才正式向我请辞离开的,最后大概是志同道合,投入了路德维希麾下。 而约阿希姆,他从小就是那副样子,我要是派个老师给他。反而是朕束缚了他的手脚,最后恐怕还是要被他一脚踹开。” “只有莱希特,他是唯一一个我主动派给我儿子的老师,我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个你,和奥古斯都一起,再成就一段帝国盛世——可是他们两个都干了什么!” 皇帝的双瞳之内,愤怒的火焰喷薄而出。 “一个蝇营狗苟,斤斤计较,凡事都以自身的利益得失为标准,从来就没有站在他应该在的高度上看待问题!” “一个迟缓愚忠,毫无己见,总以为臣子的忠心就能换来主君的明理。可是他忘了,他还不是奥古斯都的臣子——他是朕的臣子!他是朕派过去为奥古斯都拨乱反正的老师!” “朕给了他收拢大贵族的机会,他真的就觉得这些人是他登上帝位的最好帮手?莱希特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他不知道我对贵族的态度?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蠢!” “普罗旺斯行省叛乱,朕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是处理了帝国情报局,甚至主动帮他堵住了被人罗织罪名的可能—— 可是这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个醒悟过来!还在那里做着靠贵族上位的美梦!猪脑子!不!猪都不如!” 皇帝猛地站了起来,拳头砸在桌子上。 “那些大贵族是什么货色?他们可不是这个帝国的缔造者,只不过都是一些投降的够快、钱给的够多的投机者罢了! 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们,以为换个主子投靠以继续在他们那片烂泥坑里坐井观天—— 从帝国诞生之前,到帝国诞生后,他们始终就只有这么一个目的!帝国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符号,换成教国都是一样的!” “这些人从开国到现在就只有一个义务,那就是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等着我们把他们变成帝国前进的养料! 皇室要引领帝国,所以必须成为万民标杆,而这些人就是代替我们揽进天下之财的肥猪!他们越是贪婪,就离死亡越近!” “这种根本不配和我站在一起的东西,他居然敢收拢起来,还妄图依靠他们得到我的位子? 现在居然还敢和商盟甚至是教国拉拉扯扯,他真的觉得,我只有三处这一只眼睛才能看见吗!” 皇帝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去,双臂拄着桌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过儿好一会,他的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劳恩堡卿。” “臣在。” 老人鞠躬行礼。 “去筹谋一下,等到对贵族们的手段准备好了,就让奥古斯都犯个大错,就此离开夺嫡的漩涡。这么小家子气,他还是去当个富家翁吧,至少还能有个善终。” “臣,领旨。” 第一百零九章 公主 因为之前出人意料的暴风雪,帝国军事大学学生们的学年历练在被不可抗力打断后,阴差阳错中又被南下的兽人给补上了,每一支骑士小队在各处修养时都被编入了战斗队伍,和几近疯狂的兽人们近身肉搏。 一直等到帝国取得拉多加湖大捷之后,卡尔才终于有空腾出手来,开始慢慢盘点自己那些四散飘零的学生们。 结果还不错,除了三支小队随着收容他们的聚居地一起全军覆没之外,学生们的阵亡数量并不高。 只不过确实可以用伤患满营来形容,以至于下一阶段的历练依然被迫暂停,等待学生们一一伤愈归队。 不过倒也确实有不少时间给他们养伤。 毕竟「保证春耕」的任务显然已经完成了,兽人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南下的可能,严密监视卡累利阿地峡的骑士团,至今没有发现过任何大规模牛羊牧群的南下,证明着游牧兽人的确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所以原本需要坚守到获月的驻扎任务,在花月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完成了,接下学生们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空闲时间。 不过107小队已经打不了牌了,在最后一战里,伦道夫和埃尔文都不同程度的挂了点彩,正在战地医院里龇牙咧嘴的躺着。 而古斯塔夫没有和他们待在一起,他在拉多加湖战役结束之后,就脱离了克劳德的小队,返回了卡累利阿要塞,听说他的队员们都在要塞的攻防战里受了伤。 所以他选择前往那里陪伴自己的部下。 相比于躺在病床上的两个倒霉蛋,坐在一旁的格奥尔吉和克劳德两人就显得相当从容,他们俩几乎在战斗中毫发未损,而且斩获还要超过床上的两个家伙。所以几乎刚结束战斗,连铠甲都没换,就赶到医院探望被提前送回来的伤员,这让躺着的两个病号看向他们的眼神多少带着点怨念。 “队长能有这么强我是不意外啦,怎么格奥尔吉你也这么顶啊?”埃尔文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这个室友,“我们都是英勇骑士啊,你怎么这么强?” “靠的经验而已,和滑不溜手、人均骑士法师的精灵相比,兽人这种纯战士还是好打一点的,至少不会跟对面用刀剑打的有来有回之后,突然就被一个火球糊在脸上。” 格奥尔吉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讲道理,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也就最后一战的惨烈程度稍微有点东线战场的影子,不过对面基本上都是纯砍人多的莽夫,而且已经被帝国追击了很久,还没什么像样的补给,实在是好打太多了。 “等我这次回去,一定要找家里的护卫们问问战场上到底该怎么打。” 伦道夫两眼无神的倒在床上,这位对情报有着执念追求的骑士,第一次觉得战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觉得等你这次回去,你可能已经熟练掌握这些东西了。”克劳德安慰道,“毕竟这才刚开始,我们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要在外面招人干架呢。” “但是北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打了吧?也就是说我们今年夏天调到东线打完精灵之后,不需要再回北境了吧?” 埃尔文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兽人估计都只剩大猫小猫两三只,我们还有必要从今年秋天驻扎到明年冬天吗?” “说的也是,难道说会延长在东线的驻扎时间?” 克劳德也猜不到上面会怎么想,卡尔那边他也很久没见过了。 “要是一直驻扎在东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有时间休沐一下,正好我能回家看看。” 格奥尔吉显然兴致很高。 “也是啊,格奥尔吉你是伏尔加人,估计离得不远。到时候我们要是放假的话,回帝都肯定是来不及的,要不然一起去你家拜访一下?” 埃尔文兴致也起来了,毕竟是从小被锁在家里的,现在有机会外出撒欢,那肯定是要四处逛逛的。 “好啊,如果能有自由行动就好了。到时候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妻子,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格奥尔吉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你都结过婚了!”埃尔文有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恍然了,“也对,毕竟你比我们都大,估计这次回去我就要被拉去相亲了,一毕业大概就得结婚。” “我也一样,不过我爸可能会让我自由一点,让我能找个喜欢的人。”伦道夫耸了耸肩,“我反正是能逃过相亲这种事的,我肯定不准备娶一个贵族妻子,我爸也点了头的。” 三个人热切的讨论起来,然后慢慢发现有一个人没有加入话题。 克劳德正在神游天外。 “队长。” “恩?” 从发呆中恢复的克劳德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结婚的事,队长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格奥尔吉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伦道夫和埃尔文眼中突然爆出精光,表情一致的盯着克劳德。 他们刚刚想起来,这家伙一开始和凡尔登公主走得很近,结果被征召入伍之后突然变成了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 没有人能拒绝关于公主的八卦.jpg “没有啊,我要振兴家族,必须得心无旁骛才行,任何影响我拔刀速度的因素都要被剔除。” 克劳德回答的也很随意,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让两个闷骚病号的内心得到满足。 “就这?” “就这啊。” “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其他的打算?教国未灭,何以家为?” 克劳德有点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人,他刚刚处于超愉悦的无思维发呆时间,脑子一时回不来,完全没搞懂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是公主们啊,公主殿下们!”埃尔文终于憋不住了,“克里斯蒂娜殿下和蕾蒂希娅殿下,你更喜欢哪一个?” “耶?” 克劳德一脸懵逼的看着埃尔文,然后嘴角开始抽搐起来,他终于反映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帮家伙肯定是觉得,自己跟两个公主都关系匪浅,想要从自己这里问到点一二三出来。 “虽然不是很懂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偏要说的话,我还是更喜欢灶……咳,克里斯蒂娜殿下一点,毕竟她对我的帮助让我非常感激。” 埃尔文了然的点了点头,直接露出了姨母笑的表情:“我就说嘛,没有人能拒绝克里斯蒂娜殿下的魅力。” 19魅力的少年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应该是在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里住了一个冬天吧,有没有什么进展?” 伦道夫也是兴致勃勃,“那你出来之前,公主殿下有没有给过你祝福或者是信物?又或者是什么许诺?比如等你回来就……” “停,别给我触发什么奇怪的因果律剧情。”克劳德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施法,“我和公主殿下只是互相欣赏罢了,口头的祝福我是收到了的,不过也就是一路顺风这种……” 少年猛地顿住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有对方说的那种东西。 他伸手往怀里摸了摸,触碰到某个包裹之后,嘴角一抽,考虑到以后自己在公主那里的风评,咬了咬牙,把整个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 埃尔文一脸懵逼。 “就是……就是那个。” 克劳德耷拉着眉眼,解释起来多少带着点心理压力。 “哪个啊?” “就那个,伦道夫说的祝福,或者说信物也可以吧。” 格奥尔吉嘴角猛地一抽,他倒是有点反应过来了。然后把手伸进怀里,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接着他抬起头,带着诡异的表情看向克劳德。 “那里面是谁的?” “蕾蒂希娅殿下的。” 克劳德见终于有人懂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的速度把包裹收了回去。 格奥尔吉满脸钦佩的拍了拍自己队长的肩膀。 瞧瞧,什么叫会玩的?这才叫会玩的! “不是,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埃尔文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是我妻子在知道我要出征之后,缝制给我的,里面有她的一缕秀发。这是可以给战士带来好运的传统,如果没有妻子的话,是会由母亲缝制一个,里面放的是父母两人的的头发。” 格奥尔吉耐心的解释起来。 “至于队长的那个,也是这样的。”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全部都是蕾蒂希娅殿下……的头发?” 震撼伦道夫一整年.jpg 埃尔文回忆了一下克劳德收起来的包裹,再对对比一下格奥尔吉手上这个布包的大小,整个人都迷茫了。 “殿下这是……剃了个光头?” “咳,只是短发,短发!”克劳德很严肃的纠正道他可不想回去之后发现多了一个究极生物。 “不,我的意思是,蕾蒂希娅殿下今年才十二岁吧?”伦道夫满脸纠结,“还有你不是说你是克里斯蒂娜单推人吗,你这冬天到底都干了什么?怎么蕾蒂希娅殿下会对你这么……呃,青睐有加?” “首先,我不是克里斯蒂娜单推人,我对公主殿下只是有着感激之情。”克劳德满脑袋黑线,“其次,我是蕾蒂希娅公主的守护骑士,同时兼任她的骑士教官,原本只是殿下想给我一个祝福让我带走,然后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头发,最后不知道是谁告诉她,头发数量越多越能代表幸运,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总之别让我逮到是谁骗那个小家伙的,否则没他好果汁吃!” 此时远在帝都的克里斯蒂娜殿下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花粉过敏。 “总之,殿下显然对你是十分看重的,虽然现在蕾蒂希娅还很年轻……好吧,殿下确实有点小,但是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也就到了能订婚的年龄,所以问题不大。” 埃尔文突然一转攻势的出谋划策起来,克劳德眯起眼睛,总觉得这家伙再暗自窃喜。 “你是不是在高兴对垂青于我的不是克里斯蒂娜殿下?”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乱讲啊!诽谤要拿出证据来的!” 少年有点慌张的一套否定三连加EX连携,瞬间就让克劳德确定了这家伙对克里斯蒂娜殿下有着不可告人的想法。 “克里斯蒂娜殿下订婚了。” “什么!谁!我怎么不知道!老子砍死他!” 红卡三连.jpg 埃尔文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把格奥尔吉直接吓的跳了起来。 “果然是喜欢殿下啊。” 克劳德了然的点了点头。 “混账!你居然想娶殿下!” 伦道夫有点抓狂,瞬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都背叛了凡尔登单推阵营,这种打击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他是了解埃尔文身份的,以目前的朝堂局势。 如果对方的父亲向路德维希殿下发起联姻邀请,恐怕被通过的概率还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对方是第一个明牌站在路德维希殿下这边的大臣。 “克劳德!别岔开话题,到底是谁?!” “没有,我诈你的。”少年眨了眨眼睛,“至少在我离开帝都之前,我真的没有听说过殿下订婚的消息。” “……”埃尔文松了一口气,然后刚才的狂暴举动所导致的伤口崩裂,瞬间就把这家伙击倒了,面皮抽搐的扑街在病床上。 “军医!这里有人需要重新包扎伤口!” “严重吗?” “呃……应该不严重吧?” “那就帮他按着伤口止血,现在伤员很多,物资有缺口,能扛过去就先扛过去。” 克劳德耸了耸肩,笑容可掬的站到埃尔文床边。只不过这个笑容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他伸出双手,一只手按住对方的伤口,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埃尔文的嘴不让他叫出来。 “现在,我的一个队员不仅敢直呼我的名字质问我问题,甚至还有把握娶到公主?所以你有什么解释吗?农场主之子先生。” 可怜的伤员在北线被残暴的帝国骑士拷问(上色版) 春节答疑·一 按顺序来,千字为界,答到哪算哪,后面顺延,涉及剧透的问题直接跳过。 —— 问题一:什么时候恢复更新。 答:原定是初五差不多可以。 - 问题二:什么时候加更。 答:过完年就可以了。 - 问题三:医疗股票怎么说,看大盘如何涨跌。 答:医疗股跌幅扩大早在预期之中,不是因为某公司(比如长生)的情况带动的,医疗行业利好是因为疫情带来的优先级差异。 但是国家给这种优先级是为了带动医疗产业发展,而不是让人把钱扔进股市玩资本游戏。 大盘涨跌这种事不要问任何人,因为没有人会带你发财,所有的这种非劳动性收入,有人说教你那一定是假的,有钱不自己赚,还带你分钱? 假如真的遇上了,那么千万要小心对方的胃口。 就好像克劳德尽心尽力的帮路德维希,你觉得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 问题四:如何处理亲戚催婚。 答:首先我们先推理一下背景环境。假如过年有亲戚催婚,那么表示你应该是不小了,至少是二十多岁。 而这样的年龄可以和父母一起安稳的过年、走亲戚,说明你和父母关系一定不错。 假如你的父母没有催婚,而是亲戚催婚,那么大概率是这个亲戚想炫耀什么,或者嘴比较碎。 因为如果你和这个亲戚关系好的话,说这种话题是不会让你向我这个外人发问如何处理的。 所以很明显,你不喜欢这个亲戚,那么稍微拿出点信心来,你不喜欢的人,你父母真的喜欢吗? 你直接硬顶对方就是了,凭你和父母的关系,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碎嘴子对你说教,这时候闹僵了,一句「大过年的」就是能让你爽到飞起的脱身理由了。 - 问题五:本书是否有多个世界。 答:没有,就这一个,上一本无限流我输的很惨,差点化身哥谭噩梦。 - 问题六:根据今年的经济状况,哪些行业会取得较大的成功,是否可以考虑跳槽。 答:回答理由请参看问题三答复的第二段。 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行业的成功、公司的做大,其实都与你无关,最重要的依然是提升自己,或者是找铁饭碗。 详细一点的建议,就是考研和考公,现在真的是不为了排名、不为了老师不骂人、不为了父母满意,只为自己考试了。 当然你要是自己开公司或者创业就当我没说,求大佬打赏。 - 问题七:本书世界观是剑与魔法还是花里胡哨。 答:这个……这个啊,应该说是剑与魔法里夹杂着合理的花里胡哨。 - 问题八:能不能让克劳德女装。 答:这个看你们,这种活我能整出来(指码字)。 可以有。 算了吧。 - 新的问题楼 春节答疑·二 问题⑨:这本书是一直这样智斗,还是会掺杂一些其他风格。 答:我的文风应该能看出来吧?严肃中带着点诙谐,比如上一章正文,还有前面一些章节段落,一张一弛才是不让读者产生审美疲劳的行文,任何一种单独的长篇大论很容易丢失追读的。 虽然我现在也就2000追读就是了。 - 问题十:是后宫吗。 答:是,这个问题上本书我也说过,这种事我从来不藏着掖着,喜欢就是喜欢,占有欲就是占有欲,有些角色是我带着喜欢和向往的感情去创作的,我凭什么放弃。 - 问题十一:什么时候出蒂法。 答:梦游的时候。 - 问题十二:精灵帝国的疆域问题。 答:精灵帝国是我把里海和黑海填平,再加上高加索山脉地区整出来的,原因非常简单,不能让精灵帝国靠海。 冷兵器时代,海战都是简单的投石机、弩炮。哪怕算上魔法,主要战斗也都是发生在中近距离,而且精度始终是问题,接舷战还是相当好用的战术。 而精灵海军,仔细想想也能知道,以他们对植物魔法的研究程度,人家的船搞不好都相当于自带舰娘,损管都是他喵的船体自动进行,也就是按死了只有接舷战能打,再算算人家的魔法师的训练时间,风暴战舰站住T字头狂轰你都不带商量的,射程远、有盾、有电池就是这么爽。 知不知道黄金舰队的含金量啊.jpg 所以我就把海给填了,这也是为什么帝国能用城市化拍死精灵的关键所在。 顺便再补一下,精灵不是奥斯曼,我说了东南的君士坦丁要塞驻扎的是教国和帝国联军。 如果是为了防精灵,你觉得帝国可能这么做吗?看看瓦拉几亚怎么死的,还在老歪脖子树上吊着呢。 至于东边,全是沙漠和戈壁,看过我上一本书的读者都知道,我是怎么对付越线问题的——直接把亚洲剁掉(笑) - 109章及书评区问题已回答完毕,明天开始回答答疑1结尾的问题楼。 新的新的问题楼 春节答疑·三 问题十三:克劳德是和尚吗。 答:那些姑娘比他低一个维度啊,就好比你天天说喜欢纸片人。可除非它升变成她,否则你们之间就始终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要让克劳德自带的穿越者视野在择偶这件事上消失,现在出场的女孩们目前有谁能办到? 而且有谁能接受脑海里有人看直播啊(笑) - 问题十四:萨克森公主会和男主结婚吗,很期待两个人类恶的结合。 答:不会,可以参考上一问题的回答。至于两个人类恶的结合,我只能说,我承认我是——咳咳,克劳德是人类恶,但是要是这么看萨克森小姐的话…… 作者担心你所在的环境太纯洁了,所以给你带来了这本书,让你提前知道人心的险恶.jpg 快说,谢谢作者。 - 问题十五:这个世界的魔法和骑士是否对社会结构产生了深刻影响。 答:骑士的存在影响很大,但是魔法没有。 - 问题十六:是否有其他的法师组织,以及传统元素是否有新形象。 答:没有其他法师组织,有的话,帝国专政铁拳请。 至于传统元素的新形象,是指本书中精灵那样的? 本书的精灵那种我是受到了一点战锤的启发,以及以前看西幻一种吐槽欲望—— 为什么这精灵时间观和人类一样啊? 为什么一个能活几千年的生物只会放箭和魔法,而近战弱的跟鸡一样? 司马懿都知道怎么对付不可能打败的人,怎么你们满脑子黄色废料啊,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是吧? 所以就改成这样了(摊手)。 其他的也许没什么?你知道的,灯下黑,我觉得合理就行。 - 问题十七:有高达吗。 答:没有,但是我给你准备了更带劲的。 (不是扎古) - 问题十八:本书会在一百万字完结吗。 答:原则上会长一点,但是谁知道呢,纯走剧情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干过。 - 问题十九:da概多久写到教国剧情。 答:克劳德在帝国的地位趋于稳定之后。 - 问题二十:后期会不会有其他种族,比如海的那边。 答:有其他种族,但是没有新地图了,因为这种行为我觉得很像是狗尾续貂,没啥意义啊,出了不就是只有打打打吗,这本书又没有战狂属性。 - 「新的问题楼」可回答问题结束,明天可以更新。所以就不设问题楼了,暂时问题留一下,后面会再开。 第一百一十章 暗潮涌动 “大人,我发现齐格弗里德最近正在紧锣密鼓的调集人手,重点调查对象是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及其麾下的所有势力,动手的全部是二处的精锐。” 女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长袍人的面前。 “有这回事?消息可靠吗? 对方有点诧异的抬头。” “可靠,这件事他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是我从人事变动和人员流动上找到了痕迹,经过查证之后发现的。 随后我就询问了齐格弗里德,他承认了这件事,并且说是尼古拉局长的安排,同时为了不引起动荡或是走漏消息,他动用了全部的亲信来进行情报遮蔽,完全对情报局内部掩盖了这一次的行动。所以我并未暴露,只是他出于对我的保护,才对我进行了隐瞒。” 长袍人歪了歪脑袋,撇开那些女人送来的情报文件,翻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卷商业契约,签约人一栏赫然写着古腾堡·巴尔的名字。 “奇怪……帝国情报局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而且还这么激烈?要知道对方毕竟是大皇子,这是跳过了查证阶段直接进入了全面审查,他们就如此确定对方跟我们有关系? 要知道和商盟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值得这样力度下手的事。而且商盟和古腾堡之间的交易应该是非常隐秘的。” 长袍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得到疑惑不解。 “退一万步说,奥古斯都那边一定也会很慎重才对,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做痕迹的修补。 我们唯一留下的破绽也是只时等着莱希特去主动发现,从而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那也不是短时间会暴露的,最近莱希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没有关于莱希特异常举动的汇报,不过交易暴露的原因好像不在莱希特这里。在发现帝国情报局正在查奥古斯都之后,我翻看过一些被突然重新抽调进该档案的情报。” 女人的回答很快,从情报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长袍人:“这件事最初的起因好像是古腾堡的行踪诡异,这引起了帝国情报局的怀疑,然后加深了追查的力度。” 长袍人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情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最早的记录是在勿忘我与知更之年的热月,也就是普罗旺斯叛乱刚刚结束的时候,那也是古腾堡第一次和商盟交易。 但是帝国情报局认为这只是合理的商业贸易,只是留了最低限度的观察,并未继续上报。” “之后再次爆发问题是在同年雪月,因为商盟根据兽人教区负责人的要求,加大了对兽人可汗的贸易援助,帝国情报局六处开始活跃,再次发回了疑似古腾堡与商盟有大规模贸易的情报。只不过未做查证,但是已经引起了重视。” 女人手指滑到最下面一行。 “而到了三色堇与百灵之年的芽月,因为北境遭遇天灾,商盟根据我们的要求,开始了对兽人的全面援助,同时帝国情报局六处的情报网也全面启动,他们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在商盟内翻找机密情报。 与此同时,帝国情报局三处在吕贝克和汉堡两个贸易口岸也开始了全力运作。 在双方的互相验证之下,庞大的交易额再也无法隐瞒,随后直接被上报给了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 “而在这之后,就是齐格弗里德对奥古斯都展开监视和调查。开始时间应该是在花月,因为我是后来才发现的。所以没有具体时间,不过推测是在拉多加湖战役,帝国大胜的消息传回来之后。” 长袍人看着古腾堡·巴尔的名字,手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 “法芙娜,去把这个人的人物关系网列出来,还有整个巴尔家族的,所有人和关系,全部都要。” “巴尔家族?古腾堡出身的家族?”女人有些疑惑,但是完全没有要询问原因的意思,立刻忙碌了起来,长袍人则是倚靠在椅子上,在脑海里思索起来。 奥古斯都和商盟之间的暗箱交易爆发的如此之早,这是长袍人没想到的,而原本是准备留给莱希特发现的种子,却提前暴露给了皇帝,这种偏差显然对奥古斯都和自己原本的打算都会产生致命的后果。 “不过嘛……虽然时间上有些匆忙,但是这种匆忙反而可以成为我最好的掩饰。毕竟突发事件总是会让人下意识的认为,这背后是没有策划的。毕竟他们再怎么忌惮我,也不可能觉得皇帝会成为我的刀。” 长袍人轻声笑了起来,毕竟计划是早就准备好的,现在虽然在大贵族那边的准备还不算充分,但是也正是这种不充分,才会让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中撇清干系。 用膝盖想也能知道,大皇子决不可能信任自己。而如果这件事的暴露和自己无关,那显然能让这位奥古斯都殿下的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一点。 “大人,人际关系网已经梳理完成了。” 法芙娜很快就完成了工作,鲜红的麻线缠绕着不同的姓名,关系和各自的情报都清晰的捆绑在下面,关于古腾堡·巴尔的一切,这一刻都在这里展现无遗。 “有趣。” “大人,哪里有趣?” 女人恰到好处的展露了自己的疑惑,等待着长袍人的解答,“古腾堡投靠在奥古斯都麾下之后,一切行为都在表明,他对这位大皇子殿下忠心耿耿,而且做事周密,商业能力更是天纵奇才—— 像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如此要紧的事情上,出现这么大的破绽,甚至于连奥古斯都也没有抹去这些痕迹?” 法芙娜已经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这位古腾堡先生是故意的?他故意暴露自己,从而让帝国情报局查到奥古斯都和商盟的交易,甚至为了泄漏成功,他还瞒过了大皇子的耳目!” “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些帝国人的忠心啊。我原本以为大皇子的麾下除了莱希特之外,不可能还有将这个国家放在自己之上的人,还真是疏忽了。” 长袍人的视线移到了其他相关的人身上。 “古斯塔夫·巴尔,海因茨巴尔的次子,骑士天赋出众,目前已经是被定为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也因此被古腾堡·巴尔所嫉狠,双方矛盾极深……” 长袍人的声音逐渐玩味起来。 “假如古腾堡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那么他的这些行为可就完全没法解释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被古斯塔夫拿走,就那么憎恶自己的弟弟呢? 他必然知道谁继承家主之位对家族更有利。 而作为一个能将帝国的利益放在个人荣辱之上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因此让巴尔家族陷入到分裂的边缘?” “大人,您是说,古腾堡是故意装作和自己弟弟不和的?” 法芙娜的话语带着几分迟疑。 “当然,看到这句话了吗?「有古斯塔夫的地方就没有他」,而正是因为这句话的存在,才让奥古斯都打消了让古斯塔夫·巴尔正式效忠自己的打算,所有人都觉得巴尔家族已经是奥古斯都的狗,却没有人发现,巴尔家族的未来家主,始终都没有表明自己究竟效忠于谁。” “但是古斯塔夫也没有和其他皇子走的很近啊。” 女人的疑惑并未减少。 “是的,而这就更有意思了,因为无论古斯塔夫投不投靠路德维希,海因茨与古腾堡的地位都不会因此受到威胁。” 长袍人笑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海因茨是少数几个明牌站在奥古斯都一方的人。而在埃林少将和他的锋岩骑士团一起被送进坟墓以后,这位海因茨中将已经成为了大皇子在军方里唯一的重量级臂助,他绝不可能因为他儿子的「小叛逆」就放弃这位中将先生!” “你要知道,法芙娜,路德维希的闪电骑士团,是皇子拥有的骑士团中,唯一一个,完全依靠攫取的战功,就升格成为拥有秘银战甲的一线骑士团的。 在军方这里,路德维希对上奥古斯都,可以说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这么多年四处征战杀伐,与各处军队的合作战斗,以及体恤下属、爱护士兵的好名声,这位骑士皇子在军中的威名可是相当不小。” 长袍人凝视着海因茨的生平。 “所以奥古斯都绝不会自断一臂,尤其是在军方这边原本就处于压倒性不利的局面。而古腾堡就更不用担心了,古斯塔夫一旦效忠路德维希。 那么他这个哥哥在奥古斯都这边一定会受到加倍的重用,目前的地位搞不好还要升。因为这样的局面下,扶持一个效忠于自己的小巴尔去继承巴尔家族显然更有利。” 法芙娜直到现在才绕明白,她虽然是情报好手,但是在贵族这些花花肠子上的阅历显然非常有限,不过听懂了的她立刻就明白了之前所谓的「更有意思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古斯塔夫不去投靠路德维希呢?明明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不知道。” 长袍人说话非常干脆。 “哎?”法芙娜显然被这个回答弄懵了。 “哈哈哈,小法芙娜,我可不是神,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知道古斯塔夫的打算?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显然这位未来家主,并不想要听从自己父亲和哥哥布下的局。” 长袍人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 “帝国情报局正在密查奥古斯都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毕竟一旦泄露出去,太容易暴露你的存在。 毕竟这件事太封闭了,齐格弗里德不是傻子,可能泄露的点太少,几轮筛查下来,他一定会怀疑到你的。” “大人,为了教国,我时刻愿意牺牲自己。” 法芙娜单膝跪地。 “我知道,可爱的小猫,我当然知道你的忠诚。可是你的价值要比奥古斯都高得多,我可不愿意为了救一个同时被皇帝和我一起抛弃的棋子,就把你搭进去,那可太不值得了。” 长袍人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来。 “虽然有意料之外的变数出现,但是结果早已是注定的,而且这个过程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坏。 所以继续按部就班下去吧,对大贵族那边,以及奥古斯都的麾下采取的渗透与收买手段无需加速,就当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改变,只要继续做我们自己的事情,然后静静等待皇帝的爆发就可以了?” 法芙娜询问道。 “不,还是有些东西需要改变的——先暂缓对海因茨·巴尔的鼓动和渗透吧,将这部分精力拿去对待古斯塔夫·巴尔,看看他那边能不能给我一点小惊喜。” “是,大人。” 长袍人继续拿起其他的情报翻看着,手指忽然停在某张纸上。 “咦?” 长袍人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个情报,女人看了一眼编号,记得这好像是记录的皇宫访客名单。 “芽月二十号,老皇帝召见了路德维希。然后在二十一号召见了克里斯蒂娜与蕾蒂希娅,二十二号再次单独召见了克里斯蒂娜,二十三号再次召见路德维希和克里斯蒂娜……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大人,我们在路德维希那边的间谍扶植进度收效甚微,只安插了几个底层的骑士,他们也汇报说,周围的人很难收买,如果贸然提出可能会被抓捕举报。” 女人有点无奈,“所以我们在路德维希那里进展甚微,以前随意丢进去的的闲棋冷子,也都没有什么地位,更拿不到什么消息。” “不是你们的问题,毕竟我也没想到克里斯蒂娜殿下有这等心计,原本以为拿捏好奥古斯都以及约阿希姆就够了。但是路德维希却后来居上,这是我的疏忽。” 长袍人摆了摆手。 “毕竟是荣格,当年和莱希特、劳恩堡一起追随老皇帝从龙的人,路德维希的手下能被他打造的铁板一块,这并不奇怪。再加上那些人身份的干净程度,比贵族那边难渗透也是理所应当的。” 春节答疑·四 问题二十一:全订是自动订阅吗。 答:不是,全订是订阅到当前章节,自动订阅请翻到本书最后一页,再翻一次进入的界面,第一行就是(自动订阅) - 问题二十二:会不会有加料的番外。 答:不敢有。 - 问题二十三:你希望我们问些什么问题。 答:我原本是希望大家问点之前章节里可能没弄懂,或者我略写掉的片段,不过并没有。 这也不错,至少说明大家都能看懂我的书,也没出现什么大的槽点或毒点。 - 问题二十四:作者什么时候梦游。 答:键盘自己动起来的时候。 - 问题二十五:有种田内容吗? 答:皇帝们早就给你种好了,还种什么,干就完了。 - 问题二十五:有群吗? 答:没有。 - 问题二十六:会不会有旱地行舟。 答:有天马行空。 - 问题二十七:穿越者前辈在教国里过老年人生活吗? 答:P社战犯哪来的的老年生活,每一天都是新的毁灭。 - 问题二十八:主角会走上台前还是始终幕后。 答:台前,打仗这种事必须要本人上的。 - 问题二十九:教国势力范围。 答:意大利+巴尔干。 - 问题三十:地图。 答:做不到,刺猬猫限500k大小,而且小的基本看不清。 基本上是整个欧陆加小亚细亚半岛,中东、非洲都是背景板,圈地中海用的。 - 问题三十一:感情线内容会有吗? 答:有,但只是调剂。 - 问题三十三:作者大大能小拳拳捶胸口吗。 答:吃我一锤!(莱恩哈特爽朗笑容) - 问题三十四:什么时候女装。 答:克劳德女装被读者们票没了已经。 - 问题三十五:有机会和小胡子一起去维也纳艺考吗? 答:上本书主角给报销了路费和生活费。 - 问题三十六:你对中国足球怎么看。 答:姑娘们好样的,加油! 至于另外一支,这不去老山战场训练个十年八年的,很难收场啊。 - 问题三十七:会有海战剧情吗? 答:有。 - 问题三十八:莫得蒂法,会有爱丽丝吗? 答:爱丽丝我老婆。 - 问题三十九:请问作者还在打星际吗? 答:不打了,合作任务把把都是女王带着200人口的狗和铺天盖地的眼虫,在毁灭了合作者的电脑并触发了密集恐惧症之后,我就被开除了。 (可是200人口小狗真的好好玩) - 问题四十:克劳德会有专属武器吗? 答:会有的,锤子只是整个活,李元霸的梗,考虑到道路基建水平,不可能真用那玩意的。 不然克劳德就必须采用履带式底盘了。 —— 「新的新的问题楼」可回答问题已结束。 明天可以更新。 新的新的新的问题楼。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棋子的命运 长袍人显然没有要因此苛责法芙娜的意思,连自己都算不到的东西,却马后炮的要求别人考虑到,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显然非常令人不齿。 不过无论是谁的责任,如今面对这种隐秘行动一无所知,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尤其是如今的局面下,路德维希走上皇位已成定局。 虽然自己的计划至今依然能继续推动下去。 但是在克里斯蒂娜选择加入棋局的现在,显然对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被大义随意拿捏的三皇子了。 “头疼啊……变数一个接着一个,老师当年到底是怎么能准备好那么多计划的?他又不可能提前演练或者安排好剧本,为什么每一个变数都能处理的那么好?” 长袍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饶是法芙娜已经对自己上司近期的变化产生了抗性,也是被这种抱怨一样的语气和句子惊得目瞪口呆。 “法芙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有时候很多问题我来思考总是有一些灯下黑的地方,问问别人反而可能会产生奇效呢。” 面对这种懒洋洋的问话,女人一如既往的绷紧了身体,开始竭尽所能的思考。 “大人,皇帝在这种时候召见路德维希和他的子嗣,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奥古斯都,在讨论关于皇储及其继承人的事情?” “不,在那个时间段,皇帝应该还不知道奥古斯都勾结商盟的事情。这条情报非同小可,如果不经过三番五次的反复审查和比对,尼古拉是绝对不敢将其上报给皇帝的。 因为他很清楚,这条情报交上去之后,大皇子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了,而一旦之后出现任何一点可以被怀疑的地方,他绝对难逃一死” 长袍人的回答显得迅速且没有干劲。 “如果那个时候皇帝还没抛弃奥古斯都。难道说是想敲打一下路德维希和克里斯蒂娜? 毕竟对方的一些行为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杀伐果断。但是从帝国的角度看来,已经可以看成性质恶劣的铲除异己了。” 法芙娜没有气馁,反而再次给出了一种看法。 “不不不,你要明白,克里斯蒂娜在路德维希势力中的若隐若现,是我们从于连骑士的报告中,以及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中的不合理之处推理出来的,之后经过了验证,才最终判断出这位凡尔登公主的可怕,而在不知道普罗旺斯真相的帝国那里,他们绝无可能发现克里斯蒂娜的存在。” 长袍人摆了摆手,假如克里斯蒂娜真的只是单纯的像是约阿希姆那种人,干事顾头不顾腚,天天就是暗戳戳的搞阴谋诡计。 然后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梭哈,喊一声什么皇国兴衰在此一举,那自己绝对不会觉得对方是有资格站在对面,在棋盘上落子的人。 “对方是算准了的。路德维希在国境内遇袭,三处处长难逃其咎,而他一旦被查,那么三处从上到下绝对会陷入到动荡之中,情报机构的内部倾轧才是最可怕的! 亲信者、被打压者、投机者、有野心者,他们会将整个情报系统变成乌烟瘴气的斗争机构,至少在这件事的处理尘埃落定之前,帝国情报局三处对国内的情报处理都会处于一定程度的混乱之中。” “更不要提,袭击发生之后,皇帝一直在安抚和扶植路德维希,刚刚触了个大霉头的情报局,连对他麾下势力保持合理观察监视的胆子都不会有! 而偏偏在此时,我们为了转移视线,发动了普罗旺斯叛乱,更是让帝国情报局的被撕烂的情报网雪上加霜! 尤其是当地的眼线,基本上被我们自己动手断了个干净!此时的普罗旺斯行省,已然是帝国情报局眼中的一个黑洞,没有半点有效消息可以收集。” “克里斯蒂娜立刻抓准了时机,让闪电骑士团将整个行省搅了个天翻地覆,把大皇子的势力连根拔起。 然后将所有的黑锅甩给了教国,把奥古斯都的人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 而已经是两眼一抹黑的帝国情报局。无论发没发现自己被利用,都会毅然决然的咬死这一结论。因为他们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调查,或是顶替自己被问罪的背锅羔羊了。” 女人面露警惕的听着,对方的行为显然意味着,她是完全明白情报机构运转的人。 而且在面对如此庞大的、只属于陛下一个人的力量,克里斯蒂娜都敢偷梁换柱,甚至成功掩盖过去,对方的可怕智计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皇帝是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他能知道的事情就和路德维希宣传的一样,齐格弗里德的汇报就是极限了。 又怎么可能知道克里斯蒂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眼里,大约他的孙女还是那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吧。” 长袍人叹了口气,法芙娜也低下了头。这样一来,以商量继承人为前提的推论再次走进了死胡同。 可如果不是因为继承人的问题召见,那会是什么? 还需要召见路德维希和两位公主?尤其是克里斯蒂娜公主,召见了两次,第二次甚至是单独召见的。 “还有什么与这件事相关的情报吗?可能相关的也行。” 显然长袍人已经决定放弃了,琢磨一个没什么线索的东西惟一的作用就是浪费时间,但显然现在时间并不算充裕。 “在连续召见的前一天,也就是芽月十九日,我们发现有三名风骑士陆续降落在帝都。” 长袍人的动作陡然一慢。 “虽然知道是紧要的消息,但是我没法查到是什么内容,只知道是从北边飞来的,也许是北境的军报。但是您现在问起来,我倒是觉得似乎和这件事情有关?” 长袍人的手指开始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打,显然是陷入了思考,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 “等等看吧,路德维希那里,不用急于一时,能安插人进去最好。如果不能,以隐藏我们的手段为最优先,那里毕竟有一个能和我对弈的棋手。 如今我在暗她在明,先手的优势在我,决不能丢掉。至于消息,无论是什么事,就算克里斯蒂娜能藏住,也肯定会有风声从那里传出来。 军人的确不好收买,但是对于非军务的话题,嘴巴不严也是惯例了。不要着急,保持关注就可以了。” “是,大人。” 法芙娜应声道,然后开口询问起了其他事情。 “大人,接下来奥古斯都将会被皇帝放弃,甚至可能会落得比约阿希姆还要惨的下场。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约阿希姆,那么我们是否也要彻底放弃奥古斯都呢?毕竟他们在定位上已经出现了重复。” “放弃?为什么要放弃?他的价值还没有被榨干呢。”长袍人轻笑起来。 “我们可不能放弃掉他,倒不如说,直到皇帝对他彻底失望之后,他的价值才能彻底的绽放出来,对于我、对于我们的价值。” “他的价值……只有在皇帝对他彻底失望之后才能体现?” 面对疑惑的法芙娜,长袍人点了点头,显然在这件事上并不准备瞒着这位得力干将。 “纠正你,或者说你们所有人的一个观点,那就是老皇帝对奥古斯都所抱有的感情和期待,这种在别人眼中绝无可能出现在帝皇心中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确最看重这个大皇子,也的确是最希望他来接任自己的位子。” “毕竟,当年自己把自己逼死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太重了,重到他在乎的除了帝国,就只剩下她了。” 长袍人轻轻的颔首,似有所感。 “是不是只有永远失去的东西,才能在记忆中留下如此的浓墨重彩呢……” “大人?”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长袍人站起来,慢悠悠的踱步,法芙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现在皇帝刚刚被先帝毫无征兆,又毫无理由的选为皇储,大贵族们一时之间慌了神,以为先帝是要扶持一个与他们无关的皇子上位,准备打破原本的游戏规则,直接对他们下手了。于是全力鼓噪,再加上先帝大病已久,一时之间竟然隐隐形成了逼宫之势。” “当然了,这当中少不了我们做的一些「小小的工作」。毕竟皇子不好渗透,那些大贵族接触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毕竟都是些祖传的墙头草,这么多年除了一个谨小慎微,也就养不出来什么其他本事了。” 长袍人冷笑起来,其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原本我准备趁势掀起浪潮,逼人下场站队。可是这帮家伙实在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他们一开始的申诉居然是希望这位新的皇储娶一个名门之后,甚至于已经怀孕的那个女人也可以生下孩子。作为皇室的长子,以后就养在宫外当情妇也没问题,这样大家就都说的过去了。” “呵,真是白瞎了我的推波助澜!不过好在现在的这位陛下的倔脾气完全没有变过,死顶着要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戴上皇后的冠冕。 所以局势愈演愈烈,即将来到不可控制的边缘,我的计划甚至已经开始了初步的动作,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随后可能的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女人生下了奥古斯都,在将自己的骨肉交给丈夫之后,服毒自尽。于是皇储迎娶一位贵族千金,大贵族们偃旗息鼓,我的计划无疾而终。” 法芙娜震惊的看着长袍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位大人完全没有任何关于计划失败的沮丧或是迁怒。 反而带着些许的落寞,甚至她还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羡慕? 仿佛是猜到了法芙娜的想法,长袍人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因此而憎恨这个女人。虽然我在你眼中应该是个毫无原则,十恶不赦,无事不可做之人,但是就算是我,也是有底线的——我绝不会利用任何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用她们做棋子,那是最恶毒的事情。” 长袍人挥手制止了法芙娜有些急切的申辩。 “不必解释,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我更知道,我如果想要像人,那就必须这片卑劣的原野上,保留我最后的底线。” 说完这些话,祂抬头望向天空,仿佛是在回忆久远的记忆。 “我不知道当年的先帝是用了什么样的口舌和方法,将现在登上宝座的那位陛下劝说的回心转意,重新走上了之前的游戏规则。 但是我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会就此结束,皇室与大贵族之间的矛盾,必然会在他和奥古斯都的手上迎来终结那么我的机会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让奥古斯都,给予这位令我忌惮的老人,最沉重、最可怕的一击!” 长袍人咧开了嘴。 “勾结?内乱?这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罢了,帝国最可怕的,就是每一任皇帝坚决到完全让人不能理解的决心,这位陛下死了又如何? 下一任皇帝我们依然没法掌控,约阿希姆也必然和我们同床异梦——我们可以杀了一个皇帝,难道不能再杀一个?” “所以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了,不是杀人,而是……” “诛心!” 隆隆的回响在法芙娜耳边炸响,震的她有些惶恐不安——那是长袍人的笑声,但是又转瞬即逝,就好像刚才不过是幻觉。可是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颤抖。 “你觉得这么多年,我到底在奥古斯都那里做什么?明明约阿希姆短短十几年就几乎对我们呈现了依赖的态势,而奥古斯都那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起色?” 带着笑意的句子里,是直刺进人骨子里的寒意。 “因为,我就是要让奥古斯都觉得,他最大的助力,来自于这些逼死他母亲的人——尤其是在他还不曾得知当年真相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注定的轨迹 “诛心……” 法芙娜喃喃的自言自语着。 “帝国可怕的是什么?是辽阔无尽的疆土,还是千千万万的子民,亦或者是根植千年的忠诚?” 长袍人发问,然后自己回答起来。 “都不是,因为这些都只是停留在表面的东西,疆土可以被芬裂,子民可以被愚弄,人心可以被利用……帝国最可怕的,是那持续运转了了千年的计划。” 法芙娜第一次露出了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作为一个间谍,她当然明白,计划这种东西,天生就是为了被打破的。 无论长短,总会有莫名其妙的变数出现,然后整个计划变成一团乱麻。 但是即便如此,计划这种东西依然层出不穷——因为计划有和没有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经过修修补补,甚至到最后面目全非的计划,只要能达成百分之八十。甚至是一半,也要比瞎折腾出的成果好上太多了。 而在制定之初所谋划的时间,与计划所带来的最终成果,是成正比的。 所以在听见如此漫长的计划之后,法芙娜的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震撼,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无边的惶恐。 至于难以置信,这并不会存在她的脑海里。 因为长袍人说了,那便是真是存在的。 “而这个计划的终极目标,就是毁灭所有的异族,让人族成为大陆上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短板的统治者,成为一个能凝聚所有资源、所有力量的整体。” 长袍人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在被消息震慑的同时,法芙娜却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大人……您刚才说,毁灭所有异族,难道帝国的计划里并不包括教国吗?” “哈哈哈,很敏锐,法芙娜,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你来到帝都的原因,你的这份敏锐正是情报者最好的武器。” 长袍人真心实意的鼓起掌来,然后放下双手,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这个计划最初的内容里,它针对的敌人只有兽人和精灵。” “可、可是,帝国现在最大的对手不应该是我们吗?” 女人非常不解。 “是的,现在的确是我们,可是在这个计划刚刚制订的时候,圣教和帝国,是最亲密的战友。” 长袍人口中的话语再次将法芙娜震惊到失去思考能力。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位上司的盲从与信任,她甚至会觉得是不是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所以才能听见如此多的秘闻。 “帝国当初可不是现在这般疆域,初代教皇与初代帝皇携手,一起扫清了每一个人类王国,将帝国建设成了大陆上最庞大的势力,随后带着那支堪称大陆上最可怕的军队,开始了真正的征服之路。” “他们一起将兽人赶出了维斯瓦河平原,让他们回到他们的祖地,在那片千里雪山里,自生自灭; 他们一起从精灵手中夺回了伏尔加河平原,将他们死死压制在被地图上,提前勾勒好的石墙之内; 他们一起征服了那些又臭又硬的矮人,让这些山洞里的居民俯首称臣,成为最忠实的马前卒。” “当然,最重要的是,当年根本没有教国的存在,只有帝国与圣教。所以很自然的,那个计划里,没有要针对教国的任何预案,所有一切的应对,都是后来的皇帝自己添上去的——所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东西。” 长袍人的声音变得讥讽起来。 “画虎不成反类犬,城市化是那种僵硬死板的东西吗?什么「护国要塞」、「圣山上的脓疮」,不过是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玩意! 卡累利阿要塞掐住了兽人的脖颈,让这个种族每时每刻都在变得虚弱;东线的要塞群,砍掉了精灵的伸出来的爪子,将他们牢牢锁死在森林之内。” “无论是北线还是东线,这些要塞设置的目的都是为了进攻,为了掠夺对方的资源,压榨他们的战争潜力。 可是都灵要塞,那有什么用?吸干了普罗旺斯每年的产出,还需要大量的军用物资输入,却无法有任何收益,完全是自己主动给自己开的伤口。” 法芙娜听着长袍人的讥讽,已经是一言不敢发出了,后来圣教和帝国「反目成仇」,一定是有什么内情在里面。 但是这种内情显然不应该是她可以知道的。 “所以不要害怕,法芙娜,那些最精妙的算计并不是针对我们的。” 长袍人亲昵的拍了拍自己这位属下的肩膀。 “而千年计划这种东西,我也是有的,并且绝对不会比那些狗尾续貂的东西差!” 自己上司的得意显然是肉眼可见的,那种像是自信、满足和想要向什么人显摆的态度完全是摆在明面上的。 可是法芙娜却觉得,对方想要炫耀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最妙的是,没有人知道,那个计划的起止已经在数十年前被我掌控在手上了!现在,兽人马上就要死了,而这也是帝国正式启动的良机,你说,如果我现在让奥古斯都发自内心的去反抗给他的父亲,那位老皇帝会怎么做?” “他会……愤怒,不,暴怒!而这正是您想要的结果。” 法芙娜尝试着跟上长袍人的思路,然后终于彻底的明白了,对方前面那些话的意思。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您要想方设法的让奥古斯都和大贵族、商盟、甚至是教国扯上关系,同时却又若即若离,表现出教国的勾搭只是例行公事——您要让老皇帝觉得,奥古斯都是发自内心的联合了所有他最厌恶的势力去反抗他!” “对!我就是要让这个蠢货去引爆他的父亲!之前皇帝对奥古斯都有多大的期望,那么现在他就会对奥古斯都有多大的失望,这份失望所带来的滔天怒火,是一个觉得自己即将带领帝国进入一个伟大时代的皇帝无法忍受的。” 长袍人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就算我们是无辜的,皇帝最后一定会迁怒到我们的头上。那么他的计划就一定会因此产生一些变动—— 比如说,他会把对教国的行动作为优先级最高的部署。再比如说,他甚至会因为这份愤怒,多少失去一些理智的思考。” “从现在的帝国来看,其实最好处理的顺序,应该是商盟——兽人——教国,这个打法也许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是会非常安定,接着一边安抚占领区一边继续炮制精灵,人类将会迎来一个鼎盛期。可是我们插完这一手之后,法芙娜,你觉得老皇帝有那个耐心等下去吗?” 女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对!他不可能忍得了!所以哪怕他知道要大力发展海军,要先打掉商盟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皇帝也决不能容忍我们继续兴风作浪。 因为要是按照最安全的计划来做,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可是对一个皇帝来说,复仇这种事如果不是自己亲手来做,那就毫无意义! 所以对教国的行为一定会开始,而且最低也是和对商盟行动的并列进行,这样,就给我们带来了机会!” “王道之路的强大,就在于一旦开始滚动,那么它的车架就将无可阻挡。可是如果驾车之人自己出现了问题呢? 他想要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驾驶着这辆马车拐上一个岔路呢?尤其是这一条岔路并不想他想象的那样,是从千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坦途呢?” 长袍人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炽热的太阳,又像是要扼死所有的光芒。 “弱者想要胜过强者,就必须从一点一滴开始准备。每一丝可以利用的力量,每一丝可以制造的阻挠,都必须要牢牢抓住。然后,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犯错,像是潜伏于黑暗的毒蛇,一次攻击,就要致命!” 法芙娜狂热的看着长袍人,双目熠熠生辉,那就是光明的未来……只属于教国的未来! “大人!我相信这样的机会,一定能来到的!” “恩,我也相信,否则我又怎么会跨越如此漫长的岁月呢?” 长袍人点了点头。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们要抓紧每一点力量——大贵族这些烂泥,也得有烂泥的价值。 当年发生的事情提醒了我,就算我能挑起内斗,这些已经腐朽的家伙其实已经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所以为了让这些烂泥至少能有点样子,最近一代我都在挑选正常一点的继承人,比如布列塔尼大公那样的人。 利用商盟对其进行金钱资助,毕竟这帮家伙的权利更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到。” “当然了,这场天灾来的还是早了一点我不得不让兽人这个种族更早的进入倒计时,要是能延后一点就更好了。 因为我们其实在大贵族里已经找到了几个实在是烂的可以的继承人。 这样选一个最烂的放上去,反正他已经烂到看不清自己是傀儡了,我派过去的人,还能帮他完成家道中兴的成就,这样奥古斯都造成的破坏还能更大一点。” 长袍人拿起古腾堡和古斯塔夫的档案,递给了法芙娜。 “接下来,你在帝都的任务偏向,就是盯着这两个人,不用强求,只要看着齐格弗里德的调查结果就行了,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找机会汇报给我,还是那句老话,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明白吗?” “是,大人。” “那就去做吧。” 长袍人示意女人可以走了,法芙娜接过两份情报,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里。长袍人凝视着她的身影消失,搓了搓手指。 “短短几十年里,连续两次因为小人物就不得不将计划的环节推后或是提前。虽然并不影响结果,也不是什么关键性的动作,可是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担忧的…… 只不过,帝国里面,像古腾堡这样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啊。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老师一直喜欢说的,所谓「人类的可能性」?” 长袍人歪了歪脑袋,想着这些问题。 “还有「爱情」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当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真的看到了帝国有分裂的危险,还是单纯是因为对自己丈夫的爱,才选择了自尽呢……” “要不……编造一个理由?就说当年其实是先帝觉得时机未到,不能让危机提前爆发。 所以在发现劝说儿子无效之后,主动派人毒死了她?这大概比奥古斯都的反抗更能诛皇帝的心吧?” 说着说着,长袍人自己摇了摇头。 “不……还是算了吧,我说了不会让即将做母亲的人成为棋子,底线还是不要有任何触碰的好。” 祂的视线再次落到之前整理的巴尔家族情报关系网上,最后停在了海因茨的头像上。 “奇怪的举动……父子间的间隙……还有军方这个身份……路德维希所有的军方资本,全部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拼来的。 而即使如此,他真正能用的也就只有一个闪电骑士团,可是为什么海因茨效忠于奥古斯都,皇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约阿希姆之前只是向一个二线骑士团伸手,就被打断了胳膊。” “莫非……你也是老皇帝的一把刀吗?海因茨?” 长袍人轻声询问着,显然对方的头像是不可能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很有可能……毕竟要拿下大贵族,绕不开的就是奥古斯都,对付他最简单轻松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夺走大皇子的兵权,把他摁死在自己的宫殿里,群龙无首。哪怕是名义上的首,也足以各个击破了。” “看来我得做点准备了,如果海因茨真的是皇帝的人,那么奥古斯都和大贵族们显然做不了我想让他们做的事情…… 必须想办法在他的周围准备一道网,必要时能拖延住他发号施令的时间,给奥古斯都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 长袍人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哎,手底下全是这种叉烧就是麻烦,什么事都要我来负责,不过好处是他们看不懂你们在做什么,也不会造成任何危害就是了……不,如果太过废物,导致我的期望都达不到,那危害还是挺大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敌舰队的末日到了.jpg 克劳德再次在卡累利阿要塞度过了一个比较无聊的「假期」之后,帝国军事大学的学年历练终于再次启动了。 因为天灾的缘故,所以原本的抵达时间限制被取消了,只要是在兽人侵袭中参与过守城作战的学生,都算达到了基本的及格线。 而那些直到兽人南下都没能抵达接敌范围的学生,则被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 “要是在军队里!别说天灾,就是世界毁灭,你也得按期抵达!现在我都算是兽人打乱了你们的行军路线了,你们居然连抵达北境都做不到,这种废物也配留在战争系里?” 卡尔就是这样咆哮着用法杖砸翻了两个嘀嘀咕咕的学生。 然后把他们全部送上了返回学院的船。 不过克劳德等人的一枝独秀并没有被埋没。 在历练中断之后,卡尔就拿出了备用计划——积分制,根据任务完成消耗的时间和成果,给予相应的积分。 所以其他小队第一个行军任务拿到的是及格分,但是107小队可是满分。 而后来的「保护春耕」任务,守城有所斩获,或者是负伤的,也才能拿到一个及格分,只有参与了后续追击。 直到最终的拉多加湖决战,才勉强能有个中等。想要拿到良好,至少是杀死了一个兽人指挥官,主导了某次局部战斗的胜负。 而伦道夫、格奥尔吉和埃尔文,蹭着克劳德的「优秀记忆力」以及对兽人指挥官所在地的「战场洞察力」,拿到了三个优秀,古斯塔夫也因为被编入的原因,跟着拿到了一个优秀,克劳德本人则靠着两个兽人酋长的脑袋,震慑了一大群兽人战士跪地投降,再次拿到了满分。 所以107小队的总分现在已经是一骑绝尘,领跑所有队伍,第二名古斯塔夫的小队和他们已经是仰望了。 因为他手下的那三个倒霉蛋也只拿到了6个及格分。 在宣布了所有的决定后,剩下来的学生们,开始整装向东南方向前进,接下来他们的目的,是位于伏尔加河、顿河、第聂伯河流域的东线要塞群,和那群已经与人族纠缠了数千年的长耳朵作战。 —— “我们小队的成绩应该已经很猛了,我感觉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学年第一应该是稳了。” 埃尔文有点兴高采烈的和队友们小声逼逼,完全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哦,这个世界没有东方,那没事了。 “我觉得可能性挺大的,接下来不是格奥尔吉的主场吗?我们还有队长这张王牌!”伦道夫显然也是兴致勃勃,毕竟第一这种事怎么想怎么有面子。 “虽然说是我的主场,可是东线的范围太大了啊,我只是在伏尔加军团比较熟悉而已。” 格奥尔吉有点紧张的说道,他可不敢直接应承下来,然后关键时刻拉了胯。 “要说主场的话,古斯塔夫才是主场吧,这边每一个军团他应该都和他父亲游历过。” “格奥尔吉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只能说是优势很大。但是说能拿到胜利还是有一点早的。毕竟这最多算是五分之一的历练,” 克劳德不骄不躁的告诫道,毕竟比起兽人这种,属于狗急跳墙了才能构成威胁的敌人,精灵可是现在还算是处于全盛时期,整个种族并未受到过重创。 而且战斗力更不是那群披着兽皮的莽夫可以比拟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想和古斯塔夫交流一下的。虽然上一次我们刚出发的时候对方拒绝了我。不过在证明了我的能力之后,我想这一次也许能有点不一样的结果?” 埃尔文脸色有点微妙:“我总觉得你的想法好像和我们很不一样,对方应该不是因为信任问题才拒绝你的吧?上一次不是因为他有把握能赢才拒绝你的吗?这一次他应该更有把握吧?” “那上一次他赢了吗?” 克劳德反问。 “……”这就聊不下去了,之前刚出发的时候,克劳德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 107小队只有靠着天灾这一条路才有可能赶古斯塔夫之前抵达,结果真的就发生了天灾。 然后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整个小队成绩几乎是连续拿了两个满分,直接把第二名甩的连他们车尾灯都看不见。 “总觉得老大你的强运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埃尔文随口吐槽了一下。 “那是,路德维希殿下都夸我是他的福将好嘛。” 克劳德显然没有半点要谦虚的意思。 “那你也是我们的福星啊,队长。”伦道夫半开玩笑的说道。 克劳德四处环顾了一下,四人走在队伍正中央的位置,这里视野最好,能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 “福星不福星的另说,不如给我介绍一下,接下来这些家伙当中都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人?” 克劳德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早就知道埃尔文和伦道夫家族很不同寻常,埃尔文对皇室的一些规矩门清,而伦道夫的情报显然精准的不正常,对方绝对是帝国情报局的内部人员。 所以就算对方的老爹真的很讲职业道德,没给自己儿子开后门。 但是显然同一届其他学生的情报他肯定不会吝啬。 至于埃尔文,这家伙虽然说自己是皇商,而且基本上也是能圆过去的,不过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皇商之子。 难道会有这个狗胆,想要去娶路德维希的长女克里斯蒂娜? 而且克劳德还记得,当时躺在病床上的伦道夫,脸上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恨,显然是觉得对方的想法并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是真的认为,埃尔文有这个能达成的可能。 都不是简单人,所以也许从他们口中挖到的情报,比起在克里斯蒂娜那边广撒网,含金量要高得多。 伦道夫挠了挠头,他的确基本上认识了同届的所有人,而且也知道那些人是有真材实料的,现在既然克劳德问了,他也就没准备瞒着。 之前在卡累利阿要塞内养伤,那段时间是放开了书信通讯的。所以他给家里写了信,向他老爹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成绩,然后接到的回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那个老爹居然非常隐晦的用小时候带着他玩的信息加密法,悄悄地跟自己说了一句话。 【和克劳德骑士打好关系,无任何需要隐瞒之事。】 那个信息加密规则属于是儿戏一样的东西。 但是却只有自己知道,长大之后他还问过自己的哥哥,然后发现两个人的加密游戏规则玩的还不一样,他当时就明白了了,这是父亲故意留下的说话空间。所以之前一发现这句话,他惊讶的半宿没睡着觉。 克劳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能让自己那个当帝国情报局局长的爹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他和自己这么说,就意味着只要克劳德问问题,自己所有知道的情报都可以和盘托出。 虽然他被勒令不得进入帝国情报局,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他知道的东西可也是不少的—— 毕竟帝国情报局局长觉得无关紧要的情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东西。 难道克劳德是皇帝的私生子? 伦道夫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开始介绍起来。 “其实需要注意的也没多少人,古斯塔夫算一个,队长你之前应该也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除他之外,还有两个人需要注意。” 他指了指右边一个面容和煦,正在和周围几个小队聊天的人,显然对方人格魅力十足,周围的人都愿意聚集在他的身边,而且也掌握了聊天的方向和话题。 “那位是曼弗雷德·德雷克,公正骑士,别因为他在第二场考核里只拿到了中等就小看他的战斗能力,他可不是在地面上干架的,他在入学前就是一名风骑士了。” “风骑士?” 克劳德愣了一下,这玩意他怎么没学过? “对,能驾驭苍狼鹰的空骑士,帝国唯一一只成建制的空军部队,直属于皇帝陛下指挥,数量极其稀少。 他们是专职于侦查、传递紧急消息和执行战场信息遮蔽的空军的,小到人类用的信鸽,大到兽人养的巨隼,都是他们的猎杀对象,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坐骑苍狼鹰,能够俯冲下去将一匹全副武装的战马抓起来再爬升起来扔下去。 风骑士对任何传令生物都是天灾般的存在,成建制的风骑士甚至敢于冲击列阵的骑士编队!” 伦道夫有点羡慕的说道,他当然也想过去当风骑士。但是实在是没那个天赋,只能乖乖的留在地上当个走地鸡。 “所以对方真的就是来镀个金的,毕竟风骑士完全不在乎这个。只不过是对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才会破例来到帝国军事大学的——他父亲是帝国北海舰队司令,弗朗西斯·德雷克。”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要怎么想办法从皇帝手上把这支风骑士抠出来了。 你妈的,有海轰了谁还去玩大建啊? 一只全副武装的战马都能俯冲过去拉起来爬升,这他妈是什么概念? 意思是拎一个500磅炸弹就跟玩一样,装个哨子那就是恶臭斯图卡,飞龙骑脸怎么输? 就算现在商盟全员俺寻思附体,直接把战舰水平点个千把年拉到无畏舰时代都没用了,该死还是死了,他用脚打都能打赢。 考虑到鹰抓东西的方法,那还真是要用脚打……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需要注意一点的。” 伦道夫的话将克劳德从幻想里拉了出来,他顺着伦道夫的视线看过去,有一个生人勿进的骑士沉默的行进着。 甚至于和周围的三个室友都有着明显的隔阂。 “那是夏尔·布列塔尼,布列塔尼大公的私生子。他也是少年天才,虽然比不过你,不过也已经很厉害了,十七岁的公正骑士。要不是有这样的实力存在,布列塔尼大公也不可能将姓氏都允许他挂上。” “夏尔·布列塔尼……” 克劳德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第一个见到的,选择了战争系的大贵族子嗣。 虽然是私生子,但是既然挂上了那个姓氏,显然出身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布列塔尼?是那个布列塔尼大公的孩子?”埃尔文突然插话进来,言语间完全是一副瞧不起的表情,“不用管那家伙,他老爹死定了,跟商盟拉拉扯扯,还不跟帝国情报局报备,想着自己蒙混过关,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克劳德和伦道夫同时惊奇的看过去,克劳德是因为没想到埃尔文能说出这种话,而伦道夫就更惊讶了,他老爹可是没跟他说过这些的,布列塔尼大公和商盟有所勾连,这种情报怎么可能告诉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 伦道夫终于还是没憋住。 “商务交流啊,我之前帮我父亲查账查到的。他当别人是傻子是吧,大规模的出手帝国紧缺的物资,他也不想想,就那么点地,他哪来的那么多资源产出?还不是当个商盟的二道贩子。” 埃尔文冷笑起来。 “帝国只开了吕贝克和汉堡两个通商城市,所有的正常商业交流,帝国情报局那边全部都有备案,这帮家伙能到哪里去拿到货? 还不是仗着自己的属地跟商盟距离够近,帝国北海舰队又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直接走秘密港口运输进来,再放到市场上去抛售的。” 克劳德和伦道夫都恍然的点了点头。确实,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真的很符合这帮鼠目寸光的家伙能做出的事情。 “那这家伙还真是可惜了,难免会被牵扯进去。” 伦道夫的话语里没有半点惋惜,反而带着点幸灾乐祸。 克劳德倒是没有出声,他总觉得这个叫夏尔的家伙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一个大贵族的私生子,如果想要博得出人头地,要么隐姓埋名,完全以另一个身份出场,要么就拉帮结派,踩着那位「正宫」生出来的孩子后来居上。 可是这家伙……明牌了自己的姓氏,却又独来独往,完全看不出要竞争下一任家主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过于年轻的伦道夫 “他好像和其他人关系不怎么好?连自己的队友也是。” 克劳德出声询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什么私生子敏感的自尊心,又或者是他被那个非私生子的哥哥或是弟弟摆了一道。毕竟,从后方捅来的刀子总是最难防的。” 埃尔文很随意的猜测道。 “确实,现在的布列塔尼公国的正统继承人对他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毕竟这个名字是由他的父亲,现任布列塔尼大公公开给予的。 夏尔的母亲显然也不是什么平民丫头,估计是哪个贵族千金,两边都在遮羞。毕竟这帮家伙还在玩那套「与平民通婚则失去继承权」的玩意。” 伦道夫肯定了埃尔文的猜测。 “原来如此,那还挺可惜的,如果他能像那位曼弗雷德骑士一样长袖善舞,能团结一批真正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也许会成为我的劲敌呢。” 克劳德有点遗憾的说道,然后悄悄地在心里给这个夏尔骑士打了个标记,定为了下一个目标。 “哎?队长你为什么这么说?他应该很难对你构成威胁吧?无论是实力还是其他,分数上我们占尽优势了,接下来他也没什么能压倒我们的地方吧?” 格奥尔吉有点后知后觉的疑惑起来。 反而是埃尔文和伦道夫都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队长的意思不单纯的指这次历练,而是说以后。” 伦道夫解释道,然后犹豫了一下,觉得这种事还是要提前跟格奥尔吉说清楚的好。 毕竟说实话,他觉得这位室友是个很不错的人,就是思维有点耿直,别掉进了坑里还不自知。 “克劳德队长现在是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而蕾蒂希娅公主是路德维希皇子殿下的女儿,也就是说,队长是三皇子的人。” 伦道夫声音稍微压低了一点,“而夏尔骑士是布列塔尼大公位子的强力竞争者。而大贵族都是站在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这边的。所以说,夏尔可能会成为他的劲敌。” 格奥尔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伦道夫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其实到现在都完全没有理解,自己到底想暗示他什么。 伦道夫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完全没什么反应的两个人,最后决定还是直接说明白比较好。 “格奥尔吉,你倾向于三皇子殿下还是大皇子殿下?” “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只忠诚于皇帝陛下,不谈政治的。” 格奥尔吉条件反射般的回答道,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我的长官告诉我,一旦有人问关于皇子有关的话题,就这么回答,还非要我背熟了才肯放我走,说是怕我没法活着回去。” “你的长官对你还真是没话说。” 伦道夫倒也没觉得什么,军方有军方的规矩,像格奥尔吉这种纯靠战功和天赋就被保送帝国军事大学的佼佼者,显然送他来的那个军团是不希望这样一个好苗子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折损在帝都,他们更希望他完完整整的回到原来的部队里。 然后在他们的照拂下,一路平步青云。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开的,格奥尔吉。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大概已经被默认成为是路德维希殿下这边的人了。” “啥?” 格奥尔吉懵了。 “队长他是救过路德维希殿下性命的人,再加上蕾蒂希娅公主守护骑士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他绝对是三皇子的心腹。” 伦道夫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而埃尔文他家里也是早早的就站在了路德维希殿下这边了,所以他也是三皇子麾下的人。” “那你呢?” 格奥尔吉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我?我爹,对,就是那个帝国情报局局长,都敢暗示他儿子靠近路德维希殿下了,你说我会是谁的人? 伦道夫嘴角抽了抽,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跟我家里切割的很开的,我爹说了,送我进学院当骑士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其他的全要靠我自己,真要说的话,甚至都能算我和我哥已经分家了。我本人当然是站在克里斯……咳咳,当然是站在路德维希殿下这一边的。” “所以,你们三个,效忠的是同一个人。” 格奥尔吉一脸懵逼 “对对对……” 埃尔文清了清嗓子。 “咳,不是,是效忠的同一个人生的公主。” 克劳德一脸正气,很严肃的说道。 全队最老的男人看了一圈他们的脸。 “你们没在开玩笑吧?” “不如这样,格奥尔吉,你今晚先好好思考一下,等一有进展就来通知我们,行吗?” 看见领队发出了宿营的旗号,伦道夫赶紧出来帮格奥尔吉腾出点大脑运转时间。 于是军官满脸迷茫的出去找柴火去了。 剩下三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憋不住的笑了起来。 “埃尔文,你是阿尔伯特阁下的儿子吧?” “对,所以我才对钱和贵族都不感冒。” 埃尔文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原本想要兜着是因为不想和大家产生隔阂,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克劳德笑着摇摇头,看向伦道夫。 “我父亲在帝国情报局有点地位,所以我才能知道这么多。” 一贯的谨慎还是让伦道夫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父亲的确说这是最后一次帮我,他把我们和他切割的很开,我跟我大哥也是,基本上都没什么牵扯。”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了,那就不多做介绍了。”克劳德幽默的耸了耸肩。 “我现在只是担心格奥尔吉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他不会走的,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哪怕是要带上党争的色彩他也不会走的。 毕竟只要一毕业,他出身的军团就会直接出受把人抢走,只要他没有公开向路德维希殿下效忠,这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伦道夫再次笑了起来,这一年多下来,克劳德半年奔波半年摸鱼,埃尔文更多的是刻苦训练,想要证明自己,只有他和格奥尔吉经常在教室和宿舍,坐在一起互相学习交流。 所以最了解格奥尔吉的人其实是他,也因此,他终于知道自己这个室友,究竟是为什么会被举荐来到帝国军队心目中的最高学府。 那就是他可怕的学习能力,以及那份可以用狂热来形容的求知欲望。 作为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军官,经过第一年那么多文科填鸭式的学习,他居然还能拿到一个近乎优秀的成绩,这绝不是靠死记硬背就能拿下的。 他的成绩只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格奥尔吉对新的知识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和理解能力。 所以哪怕他原本对政治一窍不通,这么长时间他们三个在宿舍里讨论政治局势的耳濡目染,也足以让他从一个政治小白蜕变。 这一点从对方已经可以越来越多的在宿舍夜话里发言就可见一斑。 “他应该也有点发现了,学年历练开始之后,我们三个讨论的话题他再一次变得有点难以接上,现在我们就是把这件事摆在了他面前,跟他摊牌了。” 伦道夫显然信心十足的认为格奥尔吉一定会和他们站在一起。 “而且我们并不是害他,反而是在帮他踏入一个更高的层次,摆脱政治色彩显然是明哲保身的良策。 但是在这种时候,稍微带上一点政治偏向,能让他取得更高的成就,至少比起蹲在东线打一辈子长耳朵,能获得更多的荣耀!” “所以稍稍让他思考一下吧,他会分清,做出这种政治偏向所获得的好处,将远远大于对我们的疏远。” 克劳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看上去信心十足的伦道夫。 对方毕竟还是个少年,虽然谨慎,可是无意之间暴露出来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这样一个谨慎,甚至之前一直会注意自己说话的人,从他口中居然毫无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父亲是情报局高官这种事,显然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同僚在交流。 再加上突然对自己的问题有问必答,言语之间对路德维希的认可也不似作假,完全是一副要投靠过来的样子…… “什么鬼,怎么路德维希突然就被钦定成了皇储?奥古斯都呢?我还没出手,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倒了?” 克劳德带着满腹的疑惑,三个人一起加入了建造营地的大业 —— 等到晚上躺进帐篷里,克劳德还在回想着伦道夫的异常行为,他敢肯定,北境大战结束之后那段时间的通讯里,对方一定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才让他如此确定选择加入路德维希的阵营,而且还对自己屡屡示好,连试探格奥尔吉这种活都主动揽了下来。 这种事显然是非常得罪人的,但是能看见问题的只有克劳德和伦道夫两人,埃尔文显然是没那个眼光,伦道夫估计是因为家学传承,至于克劳德嘛……只能说懂的都懂 原本克劳德是准备稍微向后压一压。毕竟他用人只看忠诚,要知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所以想要看看对方在东线这里的表现,以及他的意愿,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试探性的拉拢对方加入自己。 结果伦道夫上来直接挑明了说,哥三个已经是克里斯蒂娜公主的裙下之臣…… 不对,是路德维希殿下的忠诚骑士,直接逼着格奥尔吉现在就要给出yesorno,这也算是一种非常经典的投名状行为了。 【我倒是觉得,是这家伙可能是认为你和埃尔文一样,看不出这个局面,才会这么果断的说话,直接点出可能会出现的最大问题,这样你们的小队就真的是能作为你的基本盘的。】 克劳德一愣,然后若有所思起来,接着哑然失笑。 “你说的对,这样反而能解释了,伦道夫这一波拉着埃尔文一起自爆,算是先向我示好,告诉我大家都是一路人,然后逼着格奥尔吉做选择,算是消除离心的可能。 大概是他觉得我们三个都有点太正直了。 所以只能是一个人像老妈子一样,帮我把「还没意识到」的隐患全部提前消灭掉,还是在我们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不过这样也好,这下就能确定,伦道夫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或是被动行事,而是知道了什么之后,才如此果决的行动,大概是想要依附我,从而顺理成章的进入路德维希的视野吧?” 克劳德明显神清气爽起来,这样看来,老皇帝一定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他放弃了奥古斯都,选择了路德维希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而这,当然也就意味着,大贵族们的末日到了。 “好耶!大的终于要来了!奥古斯都不敢开的团,皇帝来开,奥古斯都不敢杀的人,皇帝来杀,奥古斯都不敢吃的肥羊,皇帝来吃!速速狂暴轰入大贵族!肃反!抄家!拿这个钱去爆兵直接ALLIN啦!” 【你正在忽略客观规律。】 “也是啊,就算现在突然一大笔资金入账,要变成战力也是需要时间的。” 克劳德突然就蔫了下去,“好烦啊,本来以为能提前下班,怎么又要加班。” “现在帝国的第一目标,就是先把商盟淹死在海水里。但是不管是大建下饺子,还是让我有那个地位和能力证明自己可以指挥风骑士,都是很需要时间的,少则五年,长则十年。虽然比起几条战线的千年鏖战完全上不了台面,可是——迟则生变啊。” 克劳德闭着眼睛思索。 “偏偏对手中还有一个差不多和我一个档次的家伙,那家伙不可能不知道老皇帝对大贵族下手意味着什么——那么,他必须要出招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叉烧-1 【教国能怎么出招?】 “其实现在教国能下手的点真的很少。毕竟帝国目前的局面是携着大势碾压,并且大战略也是对的。 帝国的皇帝是跳过了贵族这个阶层,直接拿住了骑士以及军方这一阶层,北线和东线都是非常明显的军队屯垦式开发,说简单点,甚至可以直接命名为伏尔加行省生产建设兵团。” 克劳德当然明白这样做的好处,靠着军队的制度拉起来的生产力,只要没有突兀的出现什么生产技术革新,那从数量上对比起其他各种形式的组织,基本上都是降维打击。 “所以很奇妙的地方来了,皇帝除了绕着帝都的那一圈直隶领土外,他最有掌控力的地方其实是北境和东线。 北海舰队、北境骑士团、以及要塞群,几乎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铁三角,并且因为军队天然的排外性,教国的势力在这个三角形内其实是处于半真空状态,最多有些中下层的线人,想要拿到一个重量级的家伙,那就有点无稽之谈的意思了——人家凭什么跟你啊?” “而偏偏这个铁三角的三根柱子,代表的就是整个帝国的最高暴力机关。所以哪怕是半个帝国四分五裂,只要皇帝不倒,活着回到这个铁三角内,那么重新征服整个帝国,恢复荣耀,就是一鼓而下的事情。” 【所以这才是帝国的保险杠,只要保证了军队的纯洁性。哪怕是帝国发生内乱,都能被直接按死?】 “没错,你再看看那些可能造成意外的武装力量——法师团,直属于皇帝;风骑士,直属于皇帝; 再加上那些绝对忠诚的老近卫们,皇帝的的生命安全完全能称得上是高枕无忧。 这支三位一体的部队,要掩护着皇帝突围那真的是手拿把攥。而只要进入那个三角驻防区域,皇帝就还是皇帝,再无改变的可能。” 克劳德为系统详细的推演着,越说越带着欣赏的色彩。 “这才叫算无遗策!那个当年为帝国留下这个基本盘的前辈真的是全都算到了,连人类的劣根性都算到了! 千年的异族纷争,保证了军队不至于堕落,保留了其纯洁性和战斗力。 而就算在帝国内部,人类内斗的本性爆发。可无论再怎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要皇帝保持在及格线之上,那么帝国就绝无坍塌的可能——无非是从北到南再杀一遍就是了!” 【人类……真的能算到这么远吗?】 系统听懂了,而且大受震撼。 “一般的人类当然不行,毕竟受到了时代的局限性,只有站在历史下游,而且确实天纵奇才的人方能做到。所以我才愈发肯定,当年我那个前辈绝对是站在了帝国这边。” 克劳德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肯定和迷惑。 “所以说,教国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这种搅屎棍不应该早早的被前辈淹死在马桶里吗? 要是有个国教我都能理解,毕竟人类战异族,有个信仰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很明显这个教国完全画风奇诡无比,到底是什么鬼啊? 【连你也无法解释吗?】 “解释?怎么解释?我要解释也就只有一个比较离谱的推测,那就是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吃完宗教红利之后,为了避免皇权与神权的斗争,又想要重新政教分离,结果教国这边出了个大手子,直接找皇帝摊牌行动—— 「我为帝国流过血,我为人类立过功,现在想卸磨杀驴,我们走可以,但是给块地」。” 克劳德耸了耸肩。 “然后就是从零开始建设异端国了,真要是那个大手子是个开国级别的天降猛男,然后前辈也没管,那是真的能玩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不过这怎么可能嘛,这一切的前提是,站在帝国这边穿越者前辈完全放任自流,可是这可能吗?连千年之后的大扫荡都算好的人,会放着眼下这颗毒苗不管?” “所以现在逻辑卡死在这里了,情报还是太过稀少了,以至于我没法复原当时的情况—— 就像我之前为什么不能理解皇帝会把路德维希当成备用皇储。 直到现在来到北境和东线才能明白。如果奥古斯都拉了胯,那么路德维希还真的就是三人中最适合的接任人选。” 【你的意思是说,路德维希其实是在水准线以上的皇帝?】 “当然,甚至如果光看军略,他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秀,能自己带着一个骑士团,活生生从的二线打成一线,还是东南北全部打了一遍。除了不能上船,能踢过的场子都踢了一遍,靠军功把身上的铠甲换成了秘银魔甲。” 克劳德显然没有要贬低自己「主公」的意思。 “他的短板只是单纯的在于政治官场罢了,而且手下还没有能顶上来的人——我不算人。” 【但是皇帝的及格线应该是木桶效应啊?最低的那个不及格那就是不及格,这是不可忽略的问题。】 “别被惯性思维糊弄住了,木桶想多装水的确是要加高短板,但是也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让需要装的水根本连那个短板的高度都达不到!” 克劳德在脑海里模拟着鼓起了掌,算是给皇帝陛下的敬意。 “我们的这位老皇帝用的就是第二种办法——我知道路德维希政治小白,官场天真,那我就把政治变得小白都能处理,把官场变得天真也能压制,一个字,杀!” “什么政治什么官场,不都是大贵族和冗官这些玩意搞出来的?我解决不了问题,我还解决不了制造问题的人吗? 反正都是要清算的,老皇帝直接拎起刀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剁掉,请问当路德维希登基时,他的政治能力还会有短板吗?” 【不存在了,皇帝解决不了路德维希的问题,就杀光所有会给路德维希制造问题的人,这样就无所谓了。】 “是的,想来我是真的小视天下英雄了,老皇帝是如此,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 【谁?】 “荣格。” 克劳德的声音有些复杂,显然是对之前自己的先入为主很有些反省的意思。 “我一开始也觉得荣格大概是觉得路德维希和自己聊得来,又同样不愿意和政治扯上关系,才会追随路德维希,这之后,随着我对路德维希势力的了解程度,荣格在我这里的评价一路慢慢水涨船高。” “可是直到现刚才,我终于理顺了整个帝国的局势,了解了皇帝的气魄之后,我才发现,之前对这位老人的评价依然太低了,荣格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克里斯蒂娜曾经被我套过话,关于荣格和路德维希的关系,你还记得吧?” 【荣格当时是赋闲在家,由皇帝指派给路德维希和约阿希姆的幼时老师。然后在约阿希姆成年后,荣格拒绝了他的招揽,然后继续担任老师的位子吗。直到路德维希成年,投入他的麾下,成为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倚重的人。】 “你要知道,能被皇帝认为,可以教自己儿子的人,会是一个半点政治不懂的人吗?所以荣格当时的赋闲,肯定是心灰意冷,不愿意再掺和这些事。直到教导路德维希成年,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因为路德维希也厌恶政治和贵族?】 “不止,只怕是他也知道一点皇帝的计划。但是因为自己的傲骨,不愿意去奥古斯都那里低头,更看不上约阿希姆那点小聪明,最后选择路德维希的原因是,对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克劳德轻笑着摇了摇头,路德维希虽然在对人这方面是真的叉烧,可是运气也是真的通天。 “也许是他自己愿意,也许是约阿希姆刻意引导。在刚刚成年的时候,他其实是和约阿希姆绑在一块的,被人们视为二皇子的党羽,而非一个可以夺得储君之位的皇子。 所以没有人想着要去归于他的麾下,甚至于连皇帝大概都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也觉得路德维希是在帮约阿希姆夺嫡。” “可是荣格看穿了这一点之后,他没有跟路德维希顶牛,让他跟自己的亲哥哥决裂,也没有直接摆烂。 反而是拉着这位叉烧去了军中,靠着约阿希姆这块虎皮,提前把二皇子在军队中的份额拿到了手里——这当然会是老皇帝允许的,毕竟奥古斯都在军队里也有势力。” 少年发出了一声讥讽的嘲笑。 “于是约阿希姆这边瞬间变成麻瓜,他原本是想靠着路德维希的天真平白无故去掉一个对手,结果对方直接成了他在军队中的「代言人」。 而且这位代言人显然是不可能帮着他来跟奥古斯都撕逼。 而他想要再继续往军队里伸手,直接被老皇帝给打折了——你弟弟已经在给你站台了,你还敢要?” “不过荣格当然也知道,披着虎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游戏规则这种东西。他虽然不玩,但也是完全清楚的,所以直接开始撺掇路德维希:别管那一堆破烂事,你不是喜欢军队吗,走,老师带你去各个堂口踢场子。” “于是叉烧兴高采烈的带着骑士团走南闯北,留在帝都的约阿希姆彻底脑淤血了。因为原本自己还能勉强利用一二的军方势力,居然自己长腿跑路了,这下彻底失去了对抗的可能。” “奥古斯都虽然官场上和约阿希姆互有胜负,但是军事力量这边,直接仗自己的绝对优势,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以至于二皇子始终被局限在帝都,完全没法继续扩张。因为所有的通路都被卡死了,他手上那个惟一的骑士团只是杯水车薪,完全没法在莱希特构筑的包围网里做出有效的破局举动。” 克劳德声音里带着怜悯,这个二皇子实在是有够可怜,大皇子和三皇子那边都拿到了老皇帝养出来的SSR,只有他,连根毛都没有捞到。 “然后就是党政的垃圾时间了,这段日子里,大皇子痛打落水狗,二皇子苦苦死守官场的最后地盘,只有三皇子撒了欢的在各个战场上干架。” “要知道路德维希可是皇子,他来打仗,哪里敢怠慢?指挥、合作、接应、支援,愣是让这位三皇子在帝国每一处大军都刷了个脸熟,偏偏这位还真不是白给的主,完全没有那种皇子领军的骄纵或是不服指挥,给所有主将都留下了好印象。 再加上荣格始终是负责联络和参谋的主事人,在他的操作下,让诸多将军和军队对路德维希产生好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于是直到我穿越之前,场面其实已经明朗了,大皇子集合了皇帝最讨厌的势力,二皇子性格阴暗还小家子气,三皇子光明磊落帝国战神,四方军团同时好评如潮。” 克劳德笑着向系统发问。 “那么请问,老皇帝会选谁?” 【如果奥古斯都没有觉醒,那只可能是路德维希。甚至是奥古斯都觉醒也没问题,那样的大皇子如果即位,反而会在军中重用路德维希!荣格真的帮这位三皇子找到了一条无败之路!】 “是啊,只可能是路德维希,否则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时间段,路德维希也不可能拿到代天子巡查四方的职务。估计等他完成差事回到帝都,就是正式走上台前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皇帝对奥古斯都还有期待。所以腾位子的人必不可能是他,那就只有二皇子会被弄下去—— 所以约阿希姆才会孤注一掷,从而给了我可乘之机,也借此获得了路德维希这边,包括荣格在内所有人的信任。” 春节答疑·五 今日会有正常更新 其实上一章关于荣格的内容,才是我想看到有人问我的…… 写荣格是叉烧,路德维希小白,其实留了不少的不和谐点。 比如本文开头,一个小白凭什么能代天子巡牧?一个真的没手段的谋主,怎么能查到约阿希姆的阴谋,把阿德林派出去? 总不能真是克里斯蒂娜干的吧? 这倒是挺让人高兴的,说明我真的用克里斯蒂娜把大伙唬住了,连读者都能糊弄住,想来没人再说长袍人想的太歪了吧? 还有关于大皇子,总是有许多人说他行为弱智,他爹不喜欢的东西,他还敢收拢到身边。 可是我一直都在说,皇储拉拢贵族,然后登基打压贵族,这一套是帝国一直以来的游戏规则啊,一直都是这么玩的。 温水才能煮青蛙,你直接连着两代皇帝从小敌视贵族到登基,这不是逼着他们狗急跳墙吗? 长袍人怎么说服的布列塔尼? 老皇帝都知道要让劳恩堡去安抚那群人,大皇子在不知道计划的前提下,循规蹈矩不是很正常的吗? 而且之前他也对莱希特说过,对大贵族有提防,而且上位之后会支持莱希特打压。 至于要是约阿希姆真的能成会怎么样。 很简单,老皇帝会直接一查到底——有人能瞒着帝国情报局搞死拥有半个骑士团和自己派出的近卫保护的路德维希,那他接下来能做什么我都不敢想.jpg 一旦查到约阿希姆头上,那教国的准备就直接寄。所以我在七十七章提过,长袍人说了,自己故意露出了点破绽,以荣格的能力是可以查到的,但是约阿希姆是没法发现的。 等于是无论如何,约阿希姆都会立刻被爆出来是主谋,皇帝会直接下手剥掉他的荣耀,二皇子的局面依然会和现在一样,只能向教国低头。 至于老三死了,老大会不会被玩死。 你要明白,一个已经确定肯定是自己登基的皇子,和一个还在夺嫡的皇子,那是一种生物吗? 哪怕是奥古斯都没能自我觉醒,老皇帝只要把他生母的事告诉他,那绝对是联起手来狂暴轰入大贵族,和老皇帝期待的局面依然一样。 你们只看到了克劳德搞事,也没看到为什么搞事之后,两边都没发现他,那是因为都不在意他搞出来的事—— 因为两边想要的局面并没有因此出现变化! 甚至教国这边更爽一点,因为奥古斯都也成了他们可以操作的筹码。 就如我在八十三章说的,如果破局得到的东西还不如留在局中能得到的东西多,那么为什么要破局? 对,我知道有人在棋盘上搞事,但是受益人是我这个执棋人,那我还管是哪个棋子在搞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法术是这么玩的 “能做到审时度势,不争而争的人,当真是了得啊。” 克劳德轻轻叹了口气,站在荣格的位置。即使是他,也不敢说能做的更好,毕竟路德维希天生跟他八字不合,用正常点的话叫相性太差,保不齐两个人最后必须得死一个。 最厉害一点的在与,荣格用的完全是堂堂正正之道,绝无隐忧后患。 “莱希特,荣格,还有劳恩堡,算是老皇帝留给自己儿子的三驾马车。而无论是谁上位,这三驾马车都能完整的落到继任者手上。 大皇子上位,清洗大贵族,与路德维希和解,荣格愿意为了帝国出力; 路德维希上位,清洗大贵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和哥哥关系不好,莱希特愿意为了帝国出力。” “有这三个人,皇子真是闭着眼睛都能把位子坐稳,然后就是阿尔伯特带着平民派崛起。 要是真的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义务教育搞起来,那么在帝国消灭异族之后,也许真的能继续保持一个整体,向前迈进。” 【那么现在的局面已经算是瓜熟蒂落,荣格的计划成功了,大皇子落败,老皇帝的布置也已经达成,一切等于是已经迈向成功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我们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没有木大……】 “我们两个没有,因为我现在很怀疑,教国应该不是那个需要我们处理的异常。” 克劳德有点愁眉苦脸的说道。 【耶?】 —— 因为花了半个晚上才安抚好因为不能提前毕业而嘀嘀咕咕问问题的系统,克劳德早上醒来时感觉有点昏昏沉沉的。 打了个哈欠,等自己的身体慢慢苏醒,克劳德开始盘算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是东线这边,要通过格奥尔吉接触一下本地的军队和居民。 然后最好能和精灵交交手,确定一下帝国东线到底是不是真的全面优势。 其次,就是夏尔和曼弗雷德两个人。 后者先交个朋友就可以了,对方是绝对忠诚于皇帝的人,等到路德维希成为皇储,他有大把的时间和去交好对方,没有必要现在让对方怀疑自己的动机。 而至于夏尔这个人,克劳德还是很有点想法的,对方也许还有很多剩余价值没有被榨干。 之前克劳德的目标是古斯塔夫,是因为他原本是想通过这位行事不太合乎逻辑的巴尔家少家主,摸出点奥古斯都麾下的势力分布,不过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交流和并肩作战,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 没办法,对方显然是一块新的叉烧。 从这位骑士的行为举止来看,他完全不是那种被政治塞满了脑子的家伙,而对方举止却显得有些瞻前顾后,既像是要投靠奥古斯都和自己拉开距离,却又几乎毫无保留的表达了对自己的信任和欣赏。 甚至于在执行通知哨站任务的时候,在克劳德孤身行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主动汇报情况,并带军队出来接应自己。 这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应该直接拿克劳德的命去奥古斯都那里当投名状。 所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小子应该是被他老哥和他老爹给联手糊弄了—— 他以为他们全家都投靠了奥古斯都。所以自己也应该去投奥古斯都,但是古斯塔夫自身的品德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自己,也就是看上去是和路德维希在勾勾搭搭。 所以现在这位骑士的立场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老皇帝已经做出了选择,奥古斯都不再是威胁。对方最后必然会倒向路德维希,而且巴尔家族显然也会因此转变立场,这样的人完全没必要在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了。 “系统,帮我监视一下这位夏尔·布列塔尼的动作” 【好,我会全面监视的。】 “恩……怎么感觉你干劲十足?” 【我之前跟着你学习的时候,原本以为毕业实习已经十拿九稳了。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一年多我发现连题目还没搞明白,我觉得有必要开始参与进你的行动和决策里了,这样至少毕业失败的时候我还能学到点实际操作。】 “不是,你们还能毕业失败的啊?” 【延迟毕业,达不到标准就执行任务是无谋的资源浪费】、“那要是一直失败呢?” 【我们的下限比你想象的要高,而且我们的记忆也不是你们这样的。哪怕是纸上谈兵,谈上几千年也是能出成绩的。】 克劳德无语的拍了拍脑袋,自己又有点先入为主了。 “说的也是,那接下来关于帝国东部前线的实地调研情况也交一份上来吧,我这边和你平行调查。到时候对比一下,也算是给你的实际操作” 【你这句话说的我感觉很熟悉,我研究生导师甩工作给我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说辞。】 “咳咳咳,你要相信我啊,我是那种喜欢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去干的人吗?” 克劳德努力狡辩起来,“这不是你说要增加实际操作经验的吗?我这是给你表现得机会啊!” 【好,那你准备干什么?】 “干架。” “刚进入谦逊骑士,很有必要试一下自己的身手,我看看能不能拿到什么巡逻任务。反正有你在,怎么都能找到那些长耳朵。” 少年招呼着自己的队员们上马赶路。 【我记得我只是说想要做点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忙?】 “年轻人就是要多多接受锻炼。” 克劳德非常欠揍的说出了这句话。 —— 机会很快就来了。 要塞化好处在于,只要防线不崩溃,战场的主动权其实是牢牢掌握在帝国手中的。 虽然看起来精灵好像也有主动权,但那其实是假象,他们是被逼的只有进攻这一条路的。 虽然他们可以选择进攻方向,但是显然在帝国的应对面前,这种主动毫无意义。 不过既然他们还能有点被动的主动权,那么用还是要用的,大规模的渗透破袭战,也形成了东线极其宽广的交战区,以及非常有特色的城寨民兵体系。 “集村并寨这种对统治来说的确是好事啊,行政成本大大降低,甚至要是再算上军管的话,几乎是零成本了。” 克劳德有些赞叹。 “是啊,而且官方修路也很好修,每个城寨自己修建附近的道路,然后出动军队和建设队集中突击修筑,这份纵横交错的道路网,才是东线要塞群战力的基石。” 埃尔文显然也研究过这些东西,对此非常感兴趣。 “没错,正是因为优良的道路,我们才能将战马作为单纯的交通工具,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快速支援前线。” 正在靠近家乡的格奥尔吉显然变得热情了许多。 伦道夫之前说的一点都没错,仅仅一个晚上格奥尔吉就完全想明白了,在这个小队里,自己这个身份其实就是个单纯的添头,人家既不会因为自己投靠路德维希而针对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投靠路德维希而放过他。 既然这样,那不如投了算了,正好自己这帮室友一个比一个牛逼,格奥尔吉非常光棍的做出了选择,107小队也因此完全凝结成了一个整体。 “看到这些行道树了吗?我们砍掉森林之后,为了防止木材不足,就会在道路两侧植树,用来弥补这些损失,这些树都是严格按照距离种植的,而且护路队也会在春天时定期来到附近检查,拔掉那些不在规划中的树苗,不会给精灵留下可乘之机。” 克劳德看着稀疏无比的树木在只在距离道路一百米的地方出现,点了点头,这完全没可能被利用起来。 “107小队!107小队在吗?有紧急军务! 卡尔的传令兵策马奔驰了过来。” “这里是107小队,请问有什么命令传达吗?” “附近的城寨出了警告,最近几天有发现附近有精灵的行踪,道路有被破坏的情况,而且巡查的护路队也遭遇过一次袭击。 卡尔队长命令,你们立刻加快速度脱离队伍,展开前进侦查,保证前方的道路通畅。” “收到!107小队立刻出发!” 克劳德脸色一肃,立刻接下了命令,其他三人也马上放弃了自己的其他马匹,交给辎重队后,沿着道路疾速向前。 “格奥尔吉,这种事你应该有经验,告诉我们该怎么处理?” 克劳德一边加速,一边大声询问。 “这种袭击算是例行公事,一般都是路面上有几个坑,或者是砍掉附近所有的行道树做成简易路障给堵上,然后精灵们会隐藏在附近,趁我们被阻拦或是查看的时候突然出手!” 格奥尔吉的回答很快,显然也是遇见过不少次了。 “做出破坏道路这种行为的一般都是双人小组,数量和实力都很一般,就是单纯恶心人用的。 但要是发现的是路障,那就表示对方人数很可能是一支标准的十二人小队,有公正骑士级别的精灵带队。” “两人小组的破坏好处理,我们只要在发现陷阱之后,从侧面绕圈侦查,找到精灵的踪迹再将其赶走就可以了。 对方不会和我们硬碰硬,但是我们骑马也未必能追击成功,这些长耳朵每个人都是魔法师,花里胡哨的手段层出不穷! 不过他们一般就是勾引一下护路队,遇上真正的军队调度,他们可不敢上来触这个霉头!” 【坏消息,是十二人小队,对方没有制造路障,而是单纯的埋伏。】 克劳德眯起眼睛,这里可是东线交战区的外围,居然能一上来就遇见成编制的十二人精灵渗透部队,这就有点让人吃惊了。 而且精灵的战法显然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先用路障打法麻痹守军,这样他们这样的侦查部队在没发现路障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掉以轻心,这样被成功突袭的概率显然是会大幅增加。 “有趣……这就是和人类帝国鏖战千年的对手吗?还真是个不错的下马威。” 克劳德咧起一个笑容。 “全体都有,注意戒备!我们距离队伍已经足够远了,放缓速度仔细侦查,这要是我们没能发现精灵的埋伏,让后面行军的大队吃了亏,那真是足以让人钻到地底下的耻辱!” “是!” 提醒其他三人提高警惕之后,克劳德已经眯起了眼睛。在系统的指导下,开始尝试着自己使用魔法师的一些手段。 “唔,找到了,我想的果然没错,将荣格那个监视心跳速率的法术改造之后再扩散出去,就变成了战场雷达,对面再怎么能藏,也不可能藏的住心跳。” 少年咧嘴笑了起来。 越共是吧?尝尝高科技铁拳的降维打击吧! —— 伏击的精灵们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们看见一小队骑士逼近之后,做好突袭准备的他们居然是首先遭遇打击的。 “箭雨压制,跟着我射出的箭矢!” 克劳德拽出一排响箭,抛射出的弓矢带着凄厉的嚎叫,凶狠的咬向了几乎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精灵。 趴在地上的精灵瞬间就被穿在了地上。 毕竟视野受限,再加上对自己隐藏能力的信心,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提前发现自己的位置,并发起远程攻击。 紧随而至的两支箭矢给予了他更大的创伤,随后更多的箭矢紧随而至。 至于为什么四个人只有三支箭首发命中,格奥尔吉干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用惊掉了埃尔文和伦道夫眼珠的可怕射速快速的射干了半壶箭矢,彻底的把那个精灵钉死在地面上。 “抱歉抱歉,因为基本上骑马都是只能用来移动的。所以骑射的本事不到家,只能拿数量和射速来弥补了。” 男人非常尴尬的解释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所谓天才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弓挂在战马上,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长刀就准备继续冲锋。 伦道夫和埃尔文这才明白,他们两个新兵蛋子和真正的老兵之间究竟差了几个耐力条。 你才刚射完半壶箭啊! “别停!转向!对方的数量不对劲!” 克劳德看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了的精灵们,立刻阻止了格奥尔吉的行为。 “这是十二人小队!” 伦道夫一眼就数出了敌人的数目。 “对方居然没有设置路障!” 格奥尔吉也吃了一惊,四个人立刻拨转马头,向后方撤退。 啪! 克劳德将一发信号箭射向天空,警告后方的队伍遭遇敌袭,然后故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眼角的余光,已经盯在了快速逼近的一只精灵身上。 —— 精灵队长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这个似乎在为自己队员断后的骑士,心里却充满了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情况,身为精灵,在隐蔽伏击时,被对方先行识破伪装,甚至果断发起先手攻击。 以前不是没有帝国骑士发现他们的踪迹。 但那是大队骑士来回巡视之下,他们不得以进行转移时才会暴露。而这一次则完全不同,对方是真的直接洞察了他们的位置,并且精准的攻击并杀死了一名友军。 这才是让精灵队长又惊又怒的地方,帝国很可能找到了一种能够从远处发现自己等人隐藏地的办法,这对于精灵大规模的游击破袭来说完全是致命的打击。 一旦这种办法被推广,那么精灵就不得不退出帝国占领区,完全被动挨打了! 因为他一直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所以看得很清楚,是这个家伙指挥的弓箭齐射,也是他第一个出箭。 所以必须抓到这个家伙,将他活捉带回去,否则精灵一族将再无胜利的可能! 队长心里盘算的很明白,这是帝国军第一次展现出这种能力,说明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批掌握了这个能力前来东线的实验部队,只要在这个技术尚未推广之前将这个人带回去,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重新保持住精灵的优势。 看着对方拨转马头逃走,精灵队长并不意外,帝国的骑士他打过太多交道了,手指勾勒出轨迹,嘴里微微呢喃两声,顿时一道绿光闪过。 “马术起跳!” 四匹马齐齐跃起,精灵队长构造出的魔化植物绊马索顿时功亏一篑。 这声提醒完全不是来自克劳德,而是格奥尔吉的大吼,他和克劳德一样死死盯着那个追来的精灵。 在那道绿光出现的时候,吼出了那一句指令,才让四个人躲过了致命的杀招。 “该死!” 精灵队长在心底怒骂一声,那个说话的人对精灵太过了解了,看来是也是东线的老兵,自己的准备已然失去效果,现在对方的马速已经再次起来了,自己只剩下一次扑击的机会了! 决不能失误!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微微转向来到了克劳德左后方的位置,他刚才注意到这个人是右手射箭,那么从左侧突袭多少能让对方难以抵挡,而且这个人在有意为自己人断后,所以也没有队友可以协助到他。 就是现在! 精灵队长握着长刃匕首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在他眼中,那名骑士似乎是慌了神,第一时间居然拿出了自己的弓而不是剑或盾。 “还是个年轻人果然经验还不太足,看来我要立功了……”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将弓背在背上,双手用力掰弯之后,右手一松,弓臂狠狠的弹射向自己。 “!”精灵队长顿时汗毛倒竖,手里的匕首下意识的横在右侧,却被沉重的弓臂直接砸的脱了手,然后余力不衰的轰入了自己的右肩,骨骼破碎声不断。 就在弓臂把精灵砸出僵直的一瞬间,那张弓在克劳德手上灵巧的翻了一个身,把精灵的脑袋套进了弓里,然后利用马速,狠狠的在对方脖子上一勒! 鲜血几乎是争先恐后的从那道可怖的伤痕里喷涌而出,溅射的翠绿瞬间就涂满了整条道路,然后弓弦直接落在了脊椎骨上,拖着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尸体继续向前。 格奥尔吉看着已经耷拉着脑袋的精灵,脸上写满了问号。 “对面这是疯了吗?这么拼命的扑上来报仇?” “谁知道,对面故意送一个咱也不能不要啊。” 克劳德打了个哈哈,抬手将尸体抓到手上。 反正后面的精灵已经被震慑的停下了脚步,现在放缓速度也没什么所谓了。 —— 在返回的途中,克劳德四人直接撞上了带着人前来营救的卡尔。 从相遇路径来看,对方应该是在看见警报的瞬间,就下令学生们就地防御,然后带着直属的部队前来救援。 “看来我好像真的很受重视啊。” 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卡尔,克劳德才感受到什么叫后台。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卡尔仔细扫视了一遍克劳德全身,然后视线落在了他手里的尸体上。 “没有,我们提前发现了对方,然后趁着对方大意杀了一个,这只精灵大概是想要扑上来报仇,被我顺手宰了。” 克劳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过程,卡尔看了一眼尸体,点点头:“对方又有多少人?” “应该是十二人小队,被我们杀了两个,还剩十个。” 克劳德回答道。 “十二人小队……对方有设置路障吗?” “没有,完全是单纯的伏击。” 卡尔的眉头一皱,这一批精灵显然都是老手了,逆向思维玩的很明白,也亏得克劳德是谦逊骑士。 不然换成其他人去侦察,怕是自己等人连尸体都看不见,还要一脚踩进伏击圈。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克劳德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们提前发现了对方……】 “你能提前发现精灵伏击?” “恩。”克劳德点头。 卡尔眼睛一亮,立刻挥手示意撤退。 “带上尸体,先回去和大部队汇合,我们就地扎营!” 别人还有点发楞,觉得这位卡尔先生明明很强却过分谨慎。 但是克劳德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计划已经实现了—— 是时候开始增加自己这个砝码的重量了。 —— 克劳德拎着尸体,走进了卡尔的营帐里。 “来了?放那吧。” 老人站起来,示意克劳德将尸体放在一张土台上,然后手法娴熟的翻找着尸体。 克劳德神色微妙的看着卡尔的动作,老家伙显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扒人家精灵的衣服这么熟练,想来是没少练过。 一枚灰色的徽章被翻了出来,上面蚀刻着一颗巨树。 卡尔看着这枚徽章,有点发楞。 “怎么了,老师?” 系统已经告诉克劳德这玩意是什么了。 只不过做戏做全套,少年疑惑的询问着。 “这是这只精灵身份的象征——这枚徽章代表他是一名灰背(OldGreyback)精灵,只有在军队的服役时间超过二百年,且实力在公正骑士以上的精灵才能配发这样的徽章。 同时也是一种选拔,一般这样的精灵都会被调回去作为教官,而要是派出来的话,都是会负责执行特殊任务的。” 卡尔脸色有些严肃,然后想起来在克劳德嘴里,轻描淡写的就像是杀了只鸡…… 老人嘴角一抽,觉得天才果然是常人不能理解的玩意。 “可是这位灰背精灵,怎么会率领一个小队深入帝国占领区的腹地呢?您不是说这里是东部交战区的最外围吗?” 克劳德直接把自己的问题扔出来,等待着卡尔的回答。 “不知道,但是对方一定肩负着不同寻常的使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卡尔继续翻找着尸体上的各种东西,翻出来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是从老人失望的眼神中就能明白,这些显然都不他要找的东西。 “果然一点可能泄露的情报都没有……” 老人有点惋惜的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活捉的事,战斗中,按死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早知道这么重要,我那时候应该多带些人去追的。” 克劳德的言谈中也有几分可惜之色。 “不,这些东西比起你来说都不重要。”卡尔摆了摆手,视线重新看向克劳德。 “你之前说,你能提前发现精灵的踪迹?” “是的,卡尔老师。” “你怎么做到的?” 老人忍不住发问,要知道这可是一支灰背精灵率领的小队,能力比起一般游猎者们可是要强出一档的。 即使是他走在路上,在没有发现路障,不专心致志寻找的情况下,也没可能提前发现他们,更不要提占据先手。 “这个……其实原本是荣格老师的一个魔法,然后克里斯蒂娜殿下悄悄教给我的。” 克劳德显得稍稍有点羞涩,然而卡尔一脸懵逼,荣格什么时候会这种东西了? 而且这家伙为什么会居然不上报? 还有这家伙是不是刚刚说了——“他偷偷跟克里斯蒂娜公主学魔法?” “就是荣格先生那个用来测试别人说没说谎的魔法,有一次和克里斯蒂娜殿下闲聊谈起,殿下就帮我解释了一下,顺便还教给了我,让我不要告诉荣格老师。” “等等,你是说,你之前在跟着公主殿下学习魔法?” 老人完全没有听清楚克劳德到底在狡辩什么,只是再次抓住了重点。 “嗯,是的,之前听说骑士和法师只是在训练方式上差别较大。而本身的天赋差距只是体现在对魔力掌控上的。 然后我对自己掌控魔力的能力也有信心。所以稍稍试验了一下,发现我也是能释放魔法的。” 克劳德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之前悄悄的在图书馆学习对比了一下,我现在应该算是一名高塔法师。” 卡尔的嘴角剧烈抽搐起来,十七岁的谦逊骑士,十七岁的高塔法师,这两个身份只要有一个出现在某人身上,那他都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现在这家伙告诉自己他两个都有…… 这合理吗?? 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椅子在哪,颤颤巍巍的坐下。他得平复一下自己飙升的血压,他自认也是个法师天才。 但是现在碰上这么一个超出理解范畴的玩意,他还是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总、总之先让皇帝陛下下旨命令他跟公主完婚…… 历练?练个屁!先去生个十个八个孩子去! 等到沸腾的脑浆终于带着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思维平静下来,卡尔已经忘记之前自己到底问了个什么了。 但是克劳德还没忘。 “总之就是将那个测试心跳的魔法,扩散成了监听一个范围内心跳信号的魔法。所以我可能看不见精灵在哪里,但是能知道对方的心跳,我就直接用弓箭射杀就行了。” 卡尔终于听明白了,作为一个东线出身的老人,到底是对精灵的仇恨压倒了胡思乱想,他立刻抓住了要点。 “这个魔法难吗?” “不难,不过要先学会荣格先生那个监听别人心脏的魔法,从那个变化而来就很简单了,另外对魔力需求量比较大,毕竟要扩散出去。” 克劳德回答的很利索。 “你先教我。” 很显然卡尔是会荣格那一套的,倒不如说,荣格那一套其实还是他教的。 一开始还有些磕碰,但是很快卡尔就能顺畅的释放魔力波纹,这种魔力只会对心跳产生共鸣,从而标出了每一个心脏所在的位置。 “原来……如此。” 老人有些怅然若失,清晰的感受着营帐附近其他人的心跳,他露出了既想笑又想哭的表情。 “原来……明明这么简单……我为什么想不到!” 卡尔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跳。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在悔恨。 悔恨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像克劳德一样想到这样的用法。 那样的话,东线的同胞们所受的苦楚,将会提前数十年结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即将到来的阴影 “卡、卡尔老师?别这样,别这样!” 克劳德大惊失色的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卡尔的胳膊。 老人家刚才那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老脸上,声音的那叫一个通透,半张脸瞬间就红肿起来,突出一个不留情面,而且看他的动作完全不像是要停下来的样子。 老人挣扎了两下,发现确实没法再从克劳德的阻拦下,做到扇耳光自由,只能把手放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没事、没事……放开我吧,我没事了。” 老人苦笑着示意克劳德把手放开,疲惫的重新坐了下去。 “只是觉得自己一辈子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是越活越蠢,比猪还蠢,甚至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卡尔抬起头,看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的少年,眼里露出了一丝欣慰和满意。 “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等一会大部队会后撤至我们上一个经过的城寨。然后你做好轻装的准备,除了武器之外,什么都不用带。” “有任务?”克劳德双眼一亮。 “对,很重要的任务,我带着你。” 卡尔点头,挥挥手,示意克劳德可以回去准备了。 少年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营帐。 “等等。” 卡尔喊住了克劳德,走到那具尸体旁边,伸出双手—— 嘎嘣! 饶是克劳德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有一种不自主的寒意沿着脊椎骨,从脖子溜到了尾骨根。 “把这个脑袋,还有这个徽章,交给辎重队的队长,让他帮你处理一下。” 卡尔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用手在精灵的斗篷上蹭了,然后娴熟的用它把首级包裹起来,再连同那枚灰背勋章一起,递给了克劳德。 “镶嵌着身份徽章的精灵首级,算的是东线的土特产吧,在帝都那边的销路也很好。不过你倒是可以把留在家里,当成战功纪念。毕竟是一只灰背,除了那些精灵贵族们,就属他们的脑袋最罕见了。” 克劳德木讷的点了点头,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看向那个粗暴的骨骼断口,总觉得自穿越之后己遇到的老人好像人均猛男。 “那就去吧,关于法术的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明白吗?任务倒是可以和你的队员说一声,告诉他们是你的单人任务,我下的命令。” 卡尔满意的拍了拍手,这次没有东西忘记了。 少年脸上带着敬畏的敬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老人看向那具被扒了个干干净净的精灵尸体,还有周围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走过去翻了翻,拿起一个小小的、用玉石做的瓶子,上面用染料浸染的黑红色令人本能的升起一丝不适感。 “灾厄之种……这么多年了,精灵果然还是没有半点长进,明明是拿来灭口和同归于尽的东西,我见过用这个的人类,可比用这个的精灵要多得多。” 卡尔嘴角挂起一丝轻蔑,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磕碰的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也很久没有带着这个东西了 —— 克劳德回到学生驻扎的区域这边,发现这里非常热闹,大家都或蹲或坐,聚成了一个圆,听着里面的埃尔文讲述关于精灵的故事。 他刚刚才把手里的快递包裹交给辎重队长,对方拍着胸脯让少年放宽心,说他干这行都得有二十多年了,保证给克劳德弄个精品磨皮特效的出来…… “格奥尔吉吼了一声「起跳!」然后地面真的窜出来一条绿色的绳索——也许是藤蔓,我没看清楚,因为我当时正在下意识的让我的马跳起来。 这是这声吼才让我们我们四个躲过一劫。 否则要是真的从正在提速的战马身上摔下来,那我们可能就凶多吉少,更别提后面还追着十一个精灵。” 埃尔文眉飞色舞的形容着当时的场面,其他人都非常聚精会神的听着,有时还小声讨论,显然对于精灵这种小手段,他们非常缺乏经验。 “你怎么没上去聊两句?毕竟你才是第一目击者,而且专业也非常对口吧?” 格奥尔吉被身边的声音吓了一下,转过头来一看,发现是克劳德,这才松了口气。 “我不适合这种场面,之所以我被一脚踹到帝都来也是因为这个,长官说哪有指挥官会因为人多就感觉不适应的,你应该狂喜你能有这么多人听你指挥。” 男人耸了耸肩,把手上的植物种子递过去。 “磕点?东线大概就这点好处了,遍地都是精灵整出来的稀奇古怪玩意,有些吃着还挺有意思。” 克劳德面色古怪的接过一把瓜子,然后非常自然的靠在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土墙上,继续看埃尔文演讲。 “传令!” 一个简单的单词就打断了这次演出,所有人立刻站起来返回编制队形,克劳德装好瓜子,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所有人立刻携带好自己的装备,沿道路返回之前的城寨。因为突发情况,我们要在那里先行驻扎一段时间。 虽然我们可以借用那里的军营,但是注意军队纪律!不得有任何扰民行为产生!也不得擅自离开军营!” “是!” “半小时后出发!” 传令官转身离开,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忍不住将目光向克劳德投过去。 据说那两只精灵基本上都是他杀的,第二只,也就是那具带回来的尸体。 甚至是他单人在马上搏杀掉的,一回来就直接被卡尔连人带尸体叫到了营帐里,这么点功夫就说有紧急情况发生,要说这中间没点联系,肯定没人相信。 “队长,是不是你们发现了什么啊?” 埃尔文悄声问道。 “是发现了点什么。” “是什么啊?” “精灵的末日到了。” 克劳德微微一笑,格奥尔吉微微一愣。 “真的!” 他有些急切的询问道。 “真的,我马上要出单人任务,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们。” 少年简短的回答让格奥尔吉两眼放光。 “队长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放心,很快就能回来的。” —— “耶?” 克劳德懵逼的看向十几米之外的卡尔。 他们两个人现在情况非常有意思,裹在厚厚的棉袄里,被编成吊床一样的绳索套住—— 飞行在数百米的高空。 “所以为什么我要回帝都?还要用这么奇怪的办法?” 克劳德大吼着询问卡尔,他委实是没想到,自己所谓的轻装单人任务,是被苍狼鹰一路吊着回到帝都,他也不想要吼辣么大声。但是这种情况下,想让对方听见自己说话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你别看这个魔法很简单,但是他能带来的影响太大了!大到甚至可以影响到帝国在东线的传统国策!” 卡尔也在大吼,老人家声音中气十足。 “所以这件事必须面圣,而且由你将其展示给其他法师们看。” 看着克劳德偃旗息鼓的放弃了追问,卡尔在心里偷偷笑起来。 这个借口当然显得有些牵强,毕竟无论如何。就算是处于保密要求,都没有必要拖着少年直接返回帝都,而真正的理由他并没有告诉克劳德。 从少年之前的行为来看,让他现在中断历练显然是不可能的,对方性格如此,强制命令显然也不现实。 于是卡尔头脑风暴了一下,觉得让对方现在开始生孩子有点不太可能。 但是先把婚订下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反正陛下那边之前就同意了,现在只不过是要把这件事直接敲死。 “不过说起来,陛下之前选的是哪位皇女迎娶克劳德啊?” 卡尔微妙的摸了摸下巴,要是蕾蒂希娅殿下……生孩子那是不是还要多等几年。 正在嗑瓜子克劳德打了个哆嗦,手里的瓜子全都撒飞了出去。他立刻狐疑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寒冷而出现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有什么前面有什么大劫在等着自己? “系统,全力扫描,在降落之前都不要停。” 【收到。】 —— “你说你们找到目标了?” 一只穿戴着翠绿色盔甲的精灵看向这支双人小组。 “是的,仲裁者大人。” 为首的精灵战战兢兢的说。 “在哪里?” “我们是在这里遇见他们,然后进行了遭遇战,对方后撤到了这个城寨里驻扎。除了我们之外,有八个精灵正在那附近保持观察。” 仲裁者看着对方在地图上指出来的位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汇报的精灵。 “八个在观测,算上你们就是十个,还有两个人呢?战死了?而且你们的副队长呢?队长留在那里就算了,为什么汇报不是副队长过来?” “报、报告阁下,我们的队长战死了……所以副队长留在那里继续指挥,让我们返回报告。” 两只精灵面对质问,颤抖了一下,瞬间就说出了原因。 “战死?” 仲裁者的声音里出现了不小的困惑。 “明明只是让你们进行破交作战,怎么会有灰背战死?遇见大队人马你们不会撤退吗?” “报告仲裁者阁下,我们确实是在进行破交作战,当时发现了一支四人编队的骑士小队,队长命令不进行陷阱布置,利用惯性心理先吃掉他们。” 之前报告的精灵立刻就一五一十的说出了情况。 “但是对方却提前发现了我们的位置,然后用箭雨突袭,一名猎手阵亡,之后队长似乎被激怒了,直接冲上去,被对方的首领瞬间击杀了。于是我们只能先停止追击,慢慢跟了上去。” 仲裁者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瞬间击杀了你们的队长,这份实力至少也是接近荣光骑士了……你刚才说,对方提前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是的,对方的第一波齐射非常准,三发全部命中,然后压制性箭雨直接覆盖了那个区域。” 精灵解释道。 “这到底是对方实力因素发现了,还是帝国军有了什么新的手段,正在进行试验?” 仲裁者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长矛,他也没指望这两个小兵能给自己什么答案。 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副队长,尽可能的贴近观察。一旦有他们有任何行动,都必须立刻向我汇报。” “是!” 两只精灵飞快的离开了,看样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也无怪他们这样的表现,仲裁者这个名号,从来只给予那些最强大、也是最忠心的非贵族精灵,他们是精灵王手上最锋利的刀刃——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据说那件铠甲的颜色,都是用精灵的血染成的。 “如果帝国掌握了新的技术,那么一定会来到这里实验的,那么只要盯紧了这支历练的学生兵就好了。 他们用了一次,就一定会用第二次,那么就一定能发现那支小队。只要他们被发现,受到攻击,就意味着对方一定是有发现我们的新办法——那样对我们可是有很大威胁的。” 仲裁者舔了舔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不过幸好,运气还是站在我们这里的,正好这一次我出来执行任务,只要能抓几个活口,一切就都会变得迎刃而解了。 上一次我被任命做这种事,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哦,四十七年了——我已经四十七年没有看过,那些年轻的人类天才们,绝望的倒在我面前的场景了!” 随着变得狰狞的笑声,一阵清风拂过这片看似空旷的草地,十数支精灵小队井然有序的驻扎在这里,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每一个小队的首领,都带着那枚灰色的巨树徽章。 而更多的精灵部队,依然在汇集而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属性增加了 出乎克劳德的意料,他降落到帝都之后,看见了两辆马车,一辆华彩斐然,一辆朴实无华,但是都非常让人眼熟。 车门打开,海因里希和玛格丽特分别站在两辆马车的门口,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那辆是你的,这辆是我的。” 卡尔手脚敏捷的登上了海因里希的马车,完全看不出来刚刚从吊床上下来时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少年小心翼翼的登上了那辆马车,里面果然坐着那位公主殿下。 “克里斯蒂娜殿下?” 克劳德表面上吃了一惊,看着女孩脸上那抹化不开的淡淡嫣红,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起来。 “克、克劳德,你坐啊。” 明明两个人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但是克里斯蒂娜邀请克劳德入座时居然还结巴了一下,眼珠子到处乱转,就是不敢落在少年的身上。 “坏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我真傻,真的。” 克劳德表面一副被受宠若惊的样子,但是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 “我单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好像有点恋爱脑,凡事都喜欢跟爱情扯上关系,但我不知道皇帝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你要被联姻了?】 “这下麻烦大了……” 克劳德心里纠结成了一坨,他最后的指望就是公主殿下不同意。但是看看对面那位少女害羞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要拒绝和自己联姻的样子…… “嗯……怎么没看到丽娜?” 克劳德干巴巴的没话找话。 “哦,呃……我觉得这种场面喊她来好像不太好,有种负罪感……” 一句话杀死了聊天,克劳德绝望的点点头,这下基本上就确定了。 还行,至少没觉醒什么奇怪的爱好。 克里斯蒂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悄悄的偷瞄克劳德,想着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被能被爷爷看重? 不就是长得很好看,实力有点强,脑子有点好,还有点小聪明,然后长得很好看嘛,还有什么啊,哦对,还有长得很好看。 好像自己也不亏。 克里斯蒂娜仔细回想着以前遇见过的男性,好像还真的每一个能比得上克劳德的,真要在他们当中选,那克劳德当然是最好的,而且大家也挺熟悉,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不过就是感觉有点对不住自己的守护骑士——丽娜应该是喜欢克劳德的,但是现在自己要娶克劳德,丽娜还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守护骑士啊…… 克里斯蒂娜还在胡思乱想,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克里斯蒂娜殿下,克劳德骑士,皇宫到了。” 玛格丽特的声音惊醒了两个人,他们赶紧从马车上下来,跟着卡尔走进了皇宫。 “陛下,人都到了。” “好。” 皇帝的心情显然不错,至少在尼古拉看来是这样的。 自从自己命令齐格弗里德开始调查奥古斯都之后,皇帝的书房每天都会坏几件东西,而这两天却突然平静下来。 甚至于自己汇报大皇子那边调查进度的时候,皇帝也挺和颜悦色,似乎已经看淡了。 “尼古拉卿,这一次让你过来,是要你亲自负责这件事的保密工作,这关系到帝国的国政,明白吗?” “是,陛下。” 尼古拉恭敬的鞠躬。 “陛下。” 克劳德和卡尔单膝跪下,克里斯蒂娜则轻轻鞠了个躬。 “起来吧,这一次,小克里斯蒂娜立了大功啊,” 皇帝笑着说道。 “耶?” 公主瞬间被从粉红幻想中惊醒,爷爷说的话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答应了和克劳德联姻是大功? “据克劳德骑士说,是你教给了他荣格观测心脏的魔法,也是你改良了了那种方法?” 是吗? 克里斯蒂娜差点问出了这句话。 “是的,陛下,那是一次午后的闲谈,我们讨论起帝国周围的局势,说要是能有一种索敌的魔法就好了。 毕竟眼睛是可以被欺骗的,但是总有些东西是很难遮挡的。于是殿下天才般的想到了关于心跳的观测。” 克劳德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们还讨论过这种东西? 克里斯蒂娜迷茫的在脑海里翻找着。 他们两个的确经常一起喝下午茶,但那是因为自己答应要给克劳德很多情报,一般都是对方在仔细看着自己整理的信息,而自己…… 克里斯蒂娜继续思考着那些午后自己都在想什么。 这块饼干好甜是不是不能多吃啊——要不要问问克劳德是怎么保持身材的——这家伙脸真好看—— 他怎么皮肤也这么细腻啊好像不比我差他不是骑士吗——红茶好像喝完了要不要让玛格丽特去加呢—— 要不算了吧还有晚饭呢——但是那块我想吃的点心还没吃到——「玛格丽特,再来一壶红茶」。 我是不是胖了啊? 站在皇宫之上,面对着皇帝和他的重臣,克里斯蒂娜下意识的想摸一摸自己的肚子,看看是不是长了赘肉。 所以说永远不要尝试弄懂女人在想什么。 “不错,胸怀大志,也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人讨论才能有用。更是能触类旁通,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皇帝看着「宠辱不惊」的克里斯蒂娜,越看越满意,路德维希生了个好女儿啊。 “朕的大殿里藏了不少人,克劳德骑士,不如你试试把他们全部找出来?” 皇帝嘴角微微翘起。 “臣遵旨。” 克劳德站起来,魔力的波动开始向整个皇宫扩散。 “系统,把扫描结果和我的观测结果重合。” 【已完成。】 克劳德心里微微一跳。 皇帝的身后,和他皇座的阴影里,有这个魔法观测不到的东西。 “帝国的底蕴啊……” 克劳德没有太过意外,整理了一下范围,口齿清晰的开始了报菜名。 被点到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站了出来,脸色都奇差无比,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暴露了,还是在想接下来会不会被长官吊起来骂。 “哈哈哈,好!” 皇帝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不着痕迹从阴影滑过,心里安定下来。 “朕安排的这些护卫都能找出来,那么在东线找到那些缩头乌龟应该也不会更困难了!卡尔!立刻传令下去,每一名宫廷法师都要学会这个魔法!” “是!臣领旨!” 老人站起来,鞠躬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那些从阴影里站出来的人全部都缩了回去,他看向身侧的尼古拉,帝国情报局局长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件事要让自己来。 “请陛下放心,克劳德骑士和卡尔法师此次回京的真实目的,臣一定会掩盖的万无一失。” “恩,你做事,朕还是放心的。”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朕也知道,要掩盖什么,光是消除痕迹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更大的消息,才能更好地让真相消失。” “陛下的智慧令臣赞叹。” 尼古拉拿出了伴君三十年练出来的功力。 “克劳德,克里斯蒂娜是朕最疼爱的孙女,现在她已经十六岁了,正是订婚的好时候,朕觉得,你很不错。” 来了! 克劳德一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看看克里斯蒂娜,又看看皇帝,显然是没法消化这么大的消息。 “陛、陛下的意思是,让克里斯蒂娜殿下与,与我订婚?” 少年结结巴巴的询问道,甚至可以用失礼来形容。 “没错,你是少年天才,克里斯蒂娜也是朕的掌上明珠,你们二人极为相配,正是门当户对的好差事。” 克劳德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 “陛下如此厚恩,臣若是拒绝,岂不是不忠不义之人——可是陛下,臣在决定来到帝都的那一刻起,父母的期望时刻在心中回荡,他们让我一定要重新让卡奥斯这个姓氏变得光辉闪耀!” 克劳德图穷匕见——这个借口终于被派上用场了! 他在赌,赌路德维希锁定胜局之后,皇帝一定会觉得克里斯蒂娜是下一任皇储。 所以不可能是把她嫁出去,而一定是娶一个王夫! 这样就会和自己一直以来挂在嘴上的愿望冲突。 而皇帝显然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和克里斯蒂娜因为这种事情出现嫌隙,甚至影响到自己这个年少得志的天才心中的傲气。 皇帝迟疑了。 他这才想起来,这位少年骑士之所以投入路德维希的麾下,是因为要振兴自己的家族。 而卡奥斯这个姓氏在卡尔查阅资料对自己说明之后,他也有些舍不得让他完全抛弃这个姓氏—— 毕竟是曾经开国皇帝最信赖的助手,完全是能作为正面形象,作为那些军功贵族榜样的。 而且正如克劳德猜测的那样,相比于年纪还小的蕾蒂希娅,克里斯蒂娜的表现显然更让这位皇帝满意。 之所以想让她娶克劳德也是为了让皇室血脉变得更强大。 因为他们的孩子也必然是在下一任皇帝! 所以就卡在这里了,哪有女皇和皇夫的孩子跑去继承另一个姓氏的? “说的也是,让你舍弃自己的姓氏,你显然是不愿意的。” 皇帝沉吟起来,他也不想在这件事强行压制克劳德,毕竟这是他非常看重的年轻人。 这TM都能让老子圆回来! 克劳德在心底兴奋的握了握拳,这下直接将军了,两边一下子都卡在这里了—— 果然祸兮福之所倚,自己为了增加自己这个筹码的重量,被看成皇室的乘龙快婿。 但是也因为自己这个筹码实在是够重。 所以皇帝也不得不考虑这个筹码本身的态度,那他就绝对不会强行压着自己答应。 “既然这样的话……那朕还有一个宝贝孙女。” 耶? “蕾蒂希娅,你现在不是她的守护骑士吗?朕觉得,让她嫁给你,也是一门很不错的婚事嘛。 凭你的能力,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崭露头角,年轻人嘛,后面有的是战功让你去攫取。” 克劳德绷不住了。 你搁这玩连连看呢!上一个连不起来就换一个是吧! “陛下……蕾蒂希娅殿下……是不是还太「年轻」了一些。” 少年的话语有点期期艾艾,这下是真的没理由拒绝了,皇帝明说了是嫁个公主过来,而不是娶你进皇室,要说振兴家族,那这真的是一步登天了,甚至可以说兴无可兴了—— 公主带着自己的封号和封地,居然不带自己的姓氏进你的家族,这他妈得馋哭多少人? “没事,可以先订婚嘛,反正你也要继续学年历练,等你从大学毕业,蕾蒂希娅就十四岁了,朕会赐予她公主的封号与封地。到时候你们的订婚就可以公开了,等你在军中崭露头角,差不多就是时候了。” 老皇帝算盘打得飞起,要不是这种态度,你给卡尔一百个胆子,老人也不敢直接在脑子里思考怎么拉皮条。 甚至于皇帝心里还有点更暗戳戳的东西。 反正珠玉在前,没准克里斯蒂娜也看不上除了克劳德之外的其他人。 之前帝国女皇的孩子,其父亲到底是谁也没人在乎,只要是她生下来的孩子,谁敢去查到底是和谁生的啊? 别问,问就是帝国情报局查户口。 “臣,谢恩。” 克劳德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能垂下头谢恩领赏。 皇帝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在路德维希的庄园里住几天吧,等卡尔的任务结束,就送你们两个返回东部前线,继续学年历练。” “臣领旨。” 没人注意到,克里斯蒂娜空洞的眼神。 —— “你们一直靠的这么近观察?” 精灵仲裁者淡淡的询问道。 “是的,阁下。”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 “好,你下去吧。” 仲裁者看着那名副队长离开,心里有了计较。 “看来帝国是没有什么新技术的,那次被提前发现,应该是那个实力能一招秒杀灰背精灵的帝国骑士察觉的。毕竟实力差的太大,被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仲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不需要再抓活口了。 “帝国军事大学的天之骄子们,珍惜你们最后的日子吧……” 第一百二十章 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敌袭!” 刺耳的哨声滑过原本平静的夜空,107小队的三个人一骨碌全部爬了起来,看着还空空荡荡的队长床位,迷茫一闪而过,然后立刻开始穿戴装备。 “这里怎么会有敌袭?会不会是演习啊?” 埃尔文满腹疑惑,不过手上的动作半点都没有放缓。 “不知道,先出去看看吧,在这种地方遭遇敌袭确实很奇怪。一般来说这种外围区域最多能遇到点道路破坏,怎么会有足以进攻一个城寨的精灵军队数量聚集呢?” 格奥尔吉被克劳德指定为他走之后的副指挥,其他两人在经历过那次遭遇战之后,对这项任命举双手双脚支持,三个人冲出了房间,发现学生们都三三两两的跑进了场地,大家都是脸上带着几分困意和茫然,而此时嘈杂的交战声大作,火光已经映红了夜空。 “不是演习……怎么可能?” 格奥尔吉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显然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了。 但是本应在这里领导他们的卡尔依然没有出现,他麾下的护卫们则已经投入了战斗。 “大家冷静一下,这里是交战区,遭遇这种事显然也很有可能,在卡尔老师依然没有回来之前,我想自荐暂时担任大家的指挥官。” 古斯塔夫首先站了出来。 “我是古斯塔夫·巴尔,公正骑士,家父海因茨·巴尔,常年在东线对抗精灵。我虽然没有在东线战场上呆过,但是耳濡目染还是有的。” 学生们安静下来,看向古斯塔夫,脸上都有些意动。 而一些和曼弗雷德交好的学生下意识的看向他,这位公正骑士只是对他们轻轻摇了摇头,站了出来。 “我没有地面作战经验,我愿意服从古斯塔夫骑士的指挥。” 而仅剩的一名公正骑士,夏尔·布列塔尼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并不反对。 能进战争系的学生都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争权夺利心思,这种时候有人愿意担任首领,而且实力和能力好像都很过关,那确实能让人安心不少。 要是克劳德在,那么107小队说什么也要支持自己队长上去。 但是既然支持不得,那古斯塔夫来指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大家之前也是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的,对方不是没什么本事的空心萝卜,是那种实事求是的家伙。 “那么,我们先来看一下局势。” 古斯塔夫见无人反对,便直接走到了中央。 “我们军营的位置位于城寨的靠南侧的位置,现在交战声从四方都有传来,显然精灵发动的是全面攻势。 以目前深夜的情况,突围反而会让我们陷入被动,我们必须继续坚守。以东部战区的作战反应速度,最迟明天白天我们就会有援军抵达。” 所有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现在分配一下任务,我和夏尔骑士带一半的人外出增援守城部队,并查看情况,曼弗雷德骑士请率领剩下的人在军营内构筑防御,接纳平民。 毕竟万一城寨的外墙被突破,军营就是最坚固的堡垒。这里也许会成为我们最后一道防线。” “是。” 所有人答应下来,然后利索的分成两部分。 就在古斯塔夫准备带人出发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谁是营地的指挥官。” 男人嘶哑的声音询问道。 “是我,你是……辎重营的队长?” “是的,我来通知贵部,精灵已经突破了外墙。现在根据东线作战条例,我会武装起所有的民夫、辅兵以及青壮,和精灵展开迟滞性巷战,为骑士部队争取时间,所有的骑士即刻起进入自由作战,目标是脱离前线,向后方撤退。” “你说外墙已经被突破了!” 古斯塔夫目露震惊。 “对,敌人的战斗力非常可怕,跟着你们一起的那些护卫很快就会撤过来,你们就是仅剩的骑士了,请做好准备。那么,再见。” 男人敬了一个礼,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折返回来。 “107小队克劳德在吗?” “他是我们的队长,现在有事不在,请问有什么事吗。” 格奥尔吉站了出来,男人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扔给了他。 “告诉你们的队长,我欠他一个灰背脑袋,让他去敖德萨要塞那里找我的弟弟彼得罗夫骑士,他会还他一个的。” 男人最后敬了一个礼,离开了军营。 可怕的沉默在学生之间蔓延,男人的死志连瞎子都听的出来,显然精灵们的突袭之凶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们……去马厩,准备突围。” 古斯塔夫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能成功吗? 所有人都想问这句话,但是没人说出口,大家只是沉默着,跟上他的脚步。 “格奥尔吉,我们能成功吗?” 埃尔文有些不安的悄声询问,连伦道夫都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我不知道,每一次突围战都是极其可怕的遭遇,只有战斗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才有把握。” 格奥尔吉的声音很低。 “那你呢?你经历过?你有没有把握?实在不行我们去找古斯塔夫,他不会介意给你当副手的。” 埃尔文急切的说道。 格奥尔吉表情有些挣扎,他当然经历过那种战斗。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去指挥可能会为突围的可能性加上零点几个百分点。 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带着所有人去死…… 男人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艰涩的摇了摇头。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 “阁下,我们已经突破了东、西、北三道外墙,只有南边还在进行佯攻。” 一名灰背精灵恭敬的报告道。 “好,其他三面继续进攻,让南边部队撤退吧,围三缺一,他们知道这里是陷阱。但是这也是他们惟一的机会了,所以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只会冲向这里。” 仲裁者淡淡的下达了命令。 “让其他人编制好收网的袋子,可不要像上次那样,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跑了出去。” “是!” 穿着翠绿色铠甲的精灵,盘膝坐在城寨南门延伸的道路上,静静的等待着帝国骑士们的自投罗网。 突然,他的眉头一皱,看向天空。 —— 所有人都沉默着牵出了自己的战马,大家有些迷茫,士气低迷。但是没人说丧气话,握着刀剑的手依然沉稳。 那些护卫的骑士们已经过来了,他们显然在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遭受了惨烈的伤亡,现在返回的人不过堪堪过半,一大半还或多或少的带着伤。 “南边的战斗声已经消失了。” 曼弗雷德的声音很低。 “这是围三缺一,标准的攻城战法,对方显然对东线的战斗非常了解,他知道我们要突围,所以直接放开了那里,但是——” 古斯塔夫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每一个人都已经明白他想说的意思了。 那条路上一定布满了精灵们布置的陷阱。 “也许我们应该退回去坚守?” 有学生忍不住说道,虽然从精灵们可怕的进攻速度来看,那样估计也难逃一死。但是这种时候,渴望能多活哪怕一秒,显然是生物的本能。 “退也是死,进也是死,比起死在某个废墟的角落里,我更愿意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出乎意料,夏尔居然首先站出来表态,支持古斯塔夫的突围计划。 “我也一样。” 曼弗雷德简短的说,然后爬上了马背。 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都默默爬上了战马的马背,给自己的骑士弩上弦,利刃出鞘。 “格奥尔吉,你真的不说点什么吗?” 埃尔文此时反倒平静下来了,他看向还在挣扎的格奥尔吉,出声询问。 “我……” “没人会怪你的,毕竟情况已经不可能更糟了。” 伦道夫也出声劝说道,现在哪怕能多增加一点可能性也是好的。 “古斯塔夫骑士,我有过东线作战经验,也有突围战斗的经验,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男人最终战胜了自己的内心,脸上留着汗水,咬着牙高声说道。 “格奥尔吉?”古斯塔夫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反应倒是很快,“没问题,过来吧。” 看着三名公正骑士探寻的眼神,格奥尔吉深呼吸了一下,拨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精灵在东线围攻要塞,基本上不会采取这种围三缺一的打法,他们选择这样进攻方式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人数不足。” “可是之前三面城墙被突破的太快了。” 古斯塔夫也想到过,但是毕竟没有真的和精灵交过手。 “不,这只能说精灵个体的平均实力足够。但是人数显然是不足的,否则对方大可以四面主攻。” 格奥尔吉的语速很快,“也就是说,对方在逼迫我们突围,因为对方人数不足。所以这是一条真实存在的活路,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定会将最强的力量放在惟一的通路上。” “精灵们是想要通过压制我们的锋头,来做到打碎整支部队的战斗力的目的,然后就是大范围的追猎了!” 古斯塔夫脸色铁青,这显然是一种极其羞辱性的打法,曼弗雷德的脸色也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对,所以突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集结最强的骑士作为锋头,一波打穿出去!这是惟一的办法!” “说的对极了。” 赞许的声音传来,一个连铠甲都没穿的少年砰的落到了地面上。 “克劳德!” 古斯塔夫和格奥尔吉都露出惊喜的神色,对方回来了,那么就说明…… “卡尔老师,我双脚着地。” 然后老人被克劳德直接从天上拉了根绳子,直接「拽」了下来。 “见鬼,我老人家可没法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卡尔没好气的切掉系在脚上的绳子,轻羽法术就这一点不好,下落时间实在太慢了。 “卡尔老师!” 这下所有人的士气都振作起来。 “你们是在准备突围?做得很好,至少没有人哭着叫妈妈,要知道这边可都是男人。” 老人说了一个冷笑话,但是显然没人有这么奇葩的笑点,能在这种局面笑起来。 “废话我也不多说,突围是惟一的出路。但是那里也有最大的阻碍,所以我们得提前做点准备——有人知道营地内的火油贮存点和大车的地方。” 学生们互相望了望,都有点迷茫。 “我知道。” 格奥尔吉出声。 “哦?东线老兵?” “恩。” 卡尔满意的点了点头:“克劳德,这是你的兵吧?让他当你的副手,你负责指挥学生们,我来指挥护卫们。” “是。” 古斯塔夫非常自然的让出了首领的位置,动作之丝滑让曼弗雷德和夏尔都有点呆,对方显然是非常信服这家伙取代他原本的地位。 “带上战马,我们先去做点准备,精灵们可不会着急,所以我们还有点时间。” 卡尔挥手示意所有人跟上格奥尔吉。 —— 帝国城寨,南门。 卡尔看着或是紧张,或是坚定的学生们,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你们有点倒霉,在北边遭遇了疯狂的兽人,在南边遭遇了提前埋伏的精灵——或许你们接下来的一生中都再也不会遭遇这么残酷的战斗了。 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要好了。 听着!面对敌人,逃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最勇敢无畏的人,才能跨过所有的尸体,抵达荣耀的彼岸!” 此刻的老人须发皆张,目光如电,熔岩般磅礴升腾的战意感染着每一个人。 “前方即是地狱,但是那没什么好怕的!跟着我,帝国的铁骑将会连地狱一起征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师,你的理论是正确的 “这已经是惟一的办法了,卡尔。” 男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老师面带笑意的说出这句话。 “只有我作为锋头,诱使对方集中力量来对付我,才能将对方的阻拦力量全部一网打尽,这样你们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可是老师……” 老人挥了挥手,制止了他想说的话。 “人终有一死,卡尔,我已经老了,但你还年轻,而且,你是一个天才。” 老人眼神里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我相信终有一天,人类能够完全战胜精灵,也许我看不见了。但是我希望能通过你的眼睛,代替我看见。” 年轻的男人紧紧咬住嘴唇,强行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背负上死人的愿望前行是多么沉重的事情,卡尔,我很抱歉,就当是一个老头子无耻的愿望吧,你一定要活下去。直到精灵的末日来临,之后你才能来见我,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 老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会用你最爱偷喝的顿河伏特加来迎接你。当然,要是你敢死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把整整一箱那玩意敲碎在你脑门上!” “是,老师……” “那就走吧,把你脸上的猫尿收起来,你可是随队教官,你都是这副模样,学生们要怎么办?拿出点自信来!我们可是要带着这群孩子,一直走出这片地狱的!” —— 数辆装载着火油的大车,被战马拉着,跨过了已经浸上了鲜血的城寨南门,身后是卡尔的护卫骑士,以及帝国军是大学的学生们。 这些天之骄子们都有些沉默,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失败的撤退,可这还是第一次,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不得不吞下失败的苦果,屈辱的选择突围。 卡尔站在其中一辆大车上,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克劳德。 “之前扫描的时候,精灵的布置和兵力,都看清了吧?” “恩,南边只有一只精灵拦截,但是他的身后有不少精灵,形成了一个稀疏的包围网。 看样子是准备截杀被打散的骑士们。 他们在其他三面的进攻显得有些着急了,漏掉了很多地方和战士没有拿下,而是快速向军营毕竟,应该是想尽快将我们赶出去。” 少年低声说着之前的观测结果。 “离得最近的一支骑士部队抵达最快只要两个小时。但是考虑到精灵可能的的迟滞性作战,以及对面所拥有的实力,不是我们坚守可以抵抗的,所以必须突围。” 卡尔咧开了嘴。 “老师,那个精灵仅凭一个人,他就能拦得住我们?” 克劳德总觉得卡尔有点怪怪的,以对方对精灵的态度,面对如此情况,一定会愤怒于精灵的偷袭,然后嘴里谩骂着敲碎精灵的脑壳。 但是现在老人完全没有给他这种愤怒的感觉,语气平静的可怕,但是脸上却又是掩盖不住的…… 兴奋? “那是精灵的仲裁者,精灵王最忠诚的走狗,仲裁者的称号,都是由最精锐的灰背精灵,晋升为荣光骑士时进行的封赏,他们有着可怕的战场直觉和指挥能力,更不要提他们自身的战力了。” “荣光骑士?” 克劳德一挑眉毛,这还是他第二次在战场上遇见荣光骑士,而且这一次,是必须要硬碰硬的跟对面干一架。 “对,但是那没什么要紧的,老子可是龙灭魔导士,论魔力量,我还压他一头!” 卡尔的表情有些猖狂,甚至还带着些许得意。 “但是老师你是法师啊,不应该在暗处准备法术,然后一击制敌吗?” 克劳德觉得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做不到,因为没人能撑住他三个回合,更不要提让他露出破绽了。所以我潜藏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我能挡住他,也只有我能干掉他。” 卡尔摇了摇头。 “克劳德,我知道你是天才,现在也是谦逊骑士了。但是和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荣光骑士去战斗,你可能会被瞬间斩杀——要知道对方至少也会是个魔导士。” 少年诡异的看着卡尔,他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卡尔居然在明知道下面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还带着他一起跳了下来,这就说明对方是真的有把握把自己和学生们活着带出去,还准备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树立权威! 可是他有系统垫底,卡尔有什么底牌? “对方在防线如此深入的地方集结部队,只能是速战速决。所以一旦打成追击战,他们就没有时间去管后面城寨里的平民了,只要我们突围成功,精灵一定会放弃对居民的屠戮,转而追击我们。” 【他在担心你因为骑士精神爆发,不愿意丢下平民突围。】 “我也听出来了,但是这就更怪了,他哪来的把握弄死那个荣光骑士级别的精灵?” 克劳德的心里更加迷茫了,这老头居然还有闲心担心这种事。 “我明白的,卡尔老师,他们能在这里聚集起部队袭击,目标一定是我们。所以离我们越远,平民们反而越安全。” “你明白就好,带好这些学生们,听格奥尔吉告诉你出击的时间,多看,多学。” 卡尔欣慰的点了点头,示意骑士催动拉车的战马,其他的大车和护卫骑士们都跟在了后面,摆开了冲锋的阵势。 克劳德沉默的看着男人们的背影,从刚才卡尔说的最后一句话里,他听出了浓烈的托孤气息。 对方心存死志。 “格奥尔吉。” 克劳德突然出声喊住了自己的副手。 “队长?” 男人有些疑惑的赶了上来。 “你能抓住卡尔老师制造出的空挡吗?” “……” “告诉我,能不能!” “能。” “很好。” 克劳德微笑起来,拍了拍格奥尔吉的肩膀。 “接下来,你来发出冲锋指令,所有人,跟随我副手的命令。一旦卡尔老师制造出空挡,我们必须抓住那个机会!” 所有学生都看向了格奥尔吉,男人额头上已经爬上了汗珠。 “队长,我……” “听着,格奥尔吉,你说过你的弱点。但是你要明白,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你有东线的实战经验。” 克劳德直视着他的双眸。 “我知道背负着这么多人的生命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你要知道,因为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却没有去做,而导致他们死去,这份痛苦与懊恼远比带着他们送死更加折磨。” 格奥尔吉咬紧牙根。 “是!队长!” “很好。” 克劳德拨转马头,向队伍最后走去。 “队长?!” “我们在空中侦查的时候,精灵其他三面的进攻非常凶猛,前进速度很快。假如在冲锋之前,被追兵咬住,那就一个都走不掉了。” 克劳德笑着点点头。 “在担任你们队长的时候我就说过,没有一个人会在我之后撤退,现在也一样。” 克劳德来到队伍的最后,却没有拨转战马的方向,而是正对着那扇打开的大门。 “格奥尔吉,我还是指挥官,所有人的性命也背负在我的身上,现在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不要辜负先行者们的牺牲。” 上百名骑士向前,唯有他一人向后。 嗒嗒嗒,另一匹战马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想你需要帮助,一个人未必能守住这么宽广的门洞。” 古斯塔夫微微落后克劳德半个身位。 “风骑士没有让别人断后的习惯。” 曼弗雷德跟了上来,和古斯塔夫一样,微微落后克劳德半个身位。 “……”沉默的夏尔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四名骑士并排面对着漆黑的门洞,仿佛一座钢铁的城墙。 克劳德轻笑起来。 “克劳德·卡奥斯,很荣幸率领你们战斗。” “古斯塔夫·巴尔,我也很荣幸能在你麾下战斗。” “曼弗雷德·德雷克,很荣幸和你们相识。” “夏尔,只是夏尔,很荣幸是在高尚者的环绕下赴死。” —— “所有人,从两侧冲锋,掩护战车前进。” 卡尔冰冷的下达了几乎是送死的命令,骑士们则坚决的执行了命令。 仲裁者已经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那个站在战车上的老人,对方显然就是之前天空中滑过的那个人,这种时候跳下来,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想要以自己为锋头,为那些菁英们打出一条生路?想的太多了啊,帝国人!” 仲裁者拿起自己的长矛,狞笑着投掷了出去。 仿佛是一发信号弹,稀疏的箭支从他的后方射出,凶狠而精准的落向帝国骑士们。 虽然他们已经在尽力阻挡,但是毕竟是在黑夜之中,视野太差,还是不断有骑士中箭落马,而仲裁者掷出的一根又一根长矛,更是完全无法抵挡,只要掷出,就是连人带马被钉在地上。 骑士的数量越来越少,不过他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满载着火油的战车已经逼近了仲裁者。 “点火。” 卡尔继续冰冷的下达指令。 操纵战车的骑士们纷纷将火把扔进身后的车厢,然后驾驶着战马继续加速。 仲裁者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手中绿光一闪,战车全部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样,一辆接一辆被掀飞了出去,火油罐四处飞扬,在地上摔得粉碎,随后整个战场被完全点燃,明亮的恍如白昼。 卡尔早在看见绿光的时候就跳下了车,等他用轻羽法术落到地面上时,仲裁者已经抓着长矛,站在了他的面前,周围是一片火海。 “你的愚蠢还真是刷新了我的认知,假如你是面对兽人或是其他人类,这样的冲击当然能获得一条生路,可是面对我们,这些不过是无用的把戏。” 精灵讥嘲着老人。 “看你的法杖,你应该是个法师吧?一个法师不躲起来准备法术阴我一下,居然学骑士一样冲锋陷阵,你脑子没问题吗?这么蠢的法师,我这辈子还是第二次见。” “我想也是,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上一次你见到冲锋的法师,是在四十七年前吧?” 卡尔狞笑着站起来,手里有些许坚硬的碎屑落下。 仲裁者皱起眉头,然后舒展开来。 “我知道了,你是四十七年前我围杀帝国军事大学队伍的漏网之鱼,对吗?那一次那个蠢货法师以为自己能杀死我。可惜,他完全无法限制我的行动,那么杀我根本是无稽之谈。” 卡尔居然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毕竟当时他只是魔导士嘛。不过我还记得你狼狈的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样子,全身焦黑,连头发都烧光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秃顶了几年才长出这一头长毛的?” 精灵的脸色阴沉下来,那一次任务他伤的虽然不重,但是却被狠狠的打了脸,对方的行为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更不要说还出现了漏网之鱼,那是他执行任务执行的最憋屈的一次。 “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轮到我弥补过错了。这一次,你和你的学生,一个都别想跑。” “你试试?” 老人冷笑。 仲裁者狠狠扑了上来,卡尔仗着自己熟练的法术和勉强练过的骑士招式抵挡。 但是很快就被刺穿了大腿,不过老人很是硬气的让长矛瞬间出现高温,烧焦自己伤口的同时,逼着仲裁者放开了自己的武器。 “你觉得我没有武器就能应付得了?” 仲裁者冷笑着看着卡尔,老人艰难的将长矛拔出来,扔在脚下。 “我觉得是。” 卡尔点了点头。 “那就让你知道,我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武器!” 仲裁者闪身到了卡尔身前,恶狠狠的将手捅入了老人的腹腔,狞笑着准备捏碎他的内脏。 但是传达到他手里的感觉,却没有那份柔软与滚烫,反而冰冷的像条蛇。 “这是什么!” 精灵的脸色骤然变得惊恐起来,黑红色的藤蔓贪婪的刺破了他的皮肤,钻入了他的手掌,一边饥渴难耐的吞噬起了这份送进家门的美餐,一边继续向手臂上攀爬而去。 “你居然在问我?这不是你们精灵的拿手好戏吗!用这颗种子,支撑着濒临死亡的身体继续战斗!” 藤蔓从卡尔被破开的肚子里张牙舞爪的伸出来,死死的纠缠住仲裁者的胳膊,老人手上的魔杖猛地砸在他的脚背上 “现在,是谁,抓到了谁?” 老人狞笑着,用另一只手拧动机关,秘银魔杖的下段骤然伸出一截三棱锥,狠狠的洞穿了精灵的脚面,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而魔杖上方也跃出数条火蛇,将双方狠狠的绞在一起,卡尔体内的藤蔓感受到了炙烤的威胁,开始拼命地想要向仲裁者体内钻去。 “啊!!” 仲裁者近乎是疯狂的挣扎着,除了身体里的藤蔓,他惊恐的察觉的,厚重的魔力正在面前这具支离破碎的人类躯体里汇聚。 “多么好的日子啊,鲜花在绽放,小鸟在歌唱,而像你这样的小家伙,就应该和我一起在地狱里燃烧!” 卡尔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几乎听不出来了,这让精灵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喜色,灾厄之种已经吞噬到了对方的喉咙声带,也许对方已经释放不出下一个魔法了! 自己还有机会! —— 老人看着眼前满脸疯狂之色的仲裁者,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家伙也会怕死啊。” 卡尔带着点恶趣味的想着。 他已经无法从喉咙里发出任何声音了。 毕竟已经是垂暮之年的人了,身体强度已经不足以压制贪婪的灾厄之种更久的时间,现在连声带都被占据,自己应该只剩一个脑袋了吧?不过现在,还有个脑子也就够了。 卡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做到了,老师,我已经看见了精灵的末日,也带着一批新的孩子,穿过了这片地狱—— 您说的对,背负一个死者的愿望的确非常艰难。但是人这一生,总是要背负点什么,才能找到走下去的欲望。 不过我好像比您幸运一点呢,至少,我已经不需要再找下一个年轻人去背负我的愿望了。” “因为我唯一还没能达成的愿望,就是和您一起咆哮着战死在这片原野上。” 老人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已经不能吟唱咒文了,但是卡尔不需要吟唱,也能释放这个魔法。 那是在他四十七年的锻炼里,掌握的最熟练的一击; 那是在他四十七年的下半生中,始终灼烧着他灵魂的炽热。 ——那是四十七年前,他视若父亲的老师,最后的绝唱。 轰! 无边的烈焰带着冲击波横扫了所有的陷阱与埋伏,耀眼的黎明提前降临到了这片黑暗的大地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总有人选择继续背负 当卡尔带着骑士们开始冲锋的时候,埃尔文有点不安的摩挲着剑柄,看了一眼格奥尔吉,没有出声。 男人平静的盯着前方。 当骑士们开始在精灵的箭矢下坠马,埃尔文的烦躁已经影响到他胯下的战马,但是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男人依然平静的盯着前方。 当战车被掀翻,被点燃的火油四处流动,燃烧成一片火海,埃尔文死死咬住嘴唇。 “格奥尔吉……” 男人只是握着手里的剑,一言不发的盯着战场。 当火焰中,老人的身影被贯穿,少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抬手就想甩动缰绳,却被一只手狠狠的按住了。 格奥尔吉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你给我……” 轰! 巨大的轰鸣打断了他所有的愤怒和焦躁,埃尔文下意识的看向战场的中央。 原本的火场被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掀飞的土浪里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魔力种子或者精灵埋伏其中。 只是那位笑着踏上征途的老者已经消失不见。 唯独剩下那根魔杖依然插在地上,周围是漫天的灰烬。 “……” “冲锋!” 格奥尔吉狂吼着下达命令,近处的精灵会被全部震死。 而远处的精灵现在不可能还有视力发现从无火光的间隙里穿插出去的他们。 这是最安全的道路,也是只有东线老兵才能抓住的机会。所以卡尔才会在出发前,指定格奥尔吉担任克劳德的副手。 ——因为只有他,能在牺牲面前做出最果断的选择。 骑士们带着无尽的怒火开始冲锋,只是他们明白,这不是进攻,而是耻辱的败退。 甚至他们前进的道路上都可能不会有任何敌人可以被碾碎,让他们释放自己的怒火。 埃尔文紧紧跟着格奥尔吉,在经过那根魔杖的时候,牢牢的抓住了它,将其从地里拔了出来。 格奥尔吉很确定,他听见了血肉烧焦的声音。男人抬起头看去,只能看见满脸泪水与愤怒的埃尔文,还有他手中还在冒烟的魔杖。 格奥尔吉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继续催动战马向前奔驰。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伦道夫呢?” —— 巨大的爆炸让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回头,只有克劳德没有。 等到他们三个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跟随的主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克劳德……你早就知道?” “不,我不知道。”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 “那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少年依然注视着门洞里面,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英灵。 “你觉得,我们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从风骑士的脚上跳下来,进入这场包围战的中心?” 三人都沉默无言,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们,乘坐着苍狼鹰,看见地面上外墙沦陷、强敌环伺的景象,是否会像他们二人一样,义无反顾的跳下来? 要知道他们完全可以选择离开,这样可以高枕无忧的回到安全区域,没有人会指责他们半句不对。 但是没有,一老一少选择在所有人陷入最危险、最迷茫的时候跳了下来。 一个聚众向前,去面对最强大的敌人,为学生们的突围打开一条安全的通道; 一个孤身断后,去面对最危险的数量,为同僚的撤退斩断后顾之忧。 “城内战斗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精灵的追兵应该快到了。” 克劳德拔出长剑,回头看了三个人一眼。 “撤退,这是命令。” 这一回头,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没有跟着格奥尔吉冲锋。 “伦道夫?” “有些事情有一次就差不多了,想要扔下自己的队员第二次,就算你是队长,也有点太过分了。” 少年坚定的表情堵住了克劳德其他的话,而看其他三人的表情,显然也没准备离开。 “有一个人逞英雄就行了,现在没有卡尔老师和他率领的护卫骑士,同学们需要公正骑士级别的战力保驾护航。不是我要让你们背负耻辱,而是更大的责任需要交给你们。” 古斯塔夫皱起眉头,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套对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是这一次连他也没有了理由反驳。除了他们四个,学生们几乎是清一色的英勇骑士,而精灵们当中绝对有数量不少的公正骑士。 虽然卡尔打开了道路,但是假如路上遭遇了一支伏兵,那些突围的学生兵是很有可能再次被堵住的。 “服从命令!我现在可还是最高指挥官!”克劳德将头转向伦道夫,“伦道夫,你不愿意走的话,也要服从我的所有命令!” “是!” “是。” 古斯塔夫咬了咬牙,拨转马头,去追学生们了。 曼弗雷德从脖子上拽下来一根项链,扔给克劳德。 “寒冰守护,用在关键的时候,不然容易让自己被包围。” 说完,他也转身离去。 夏尔牢牢地扫视了一遍克劳德,微微颔首致敬,也去追学生们去了。 “精灵们应该快到了,别站在这里当活靶子,跟上我,伦道夫。” 克劳德将手里的项链扔给伦道夫,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队长,你留着吧,这个我也有。” 少年拒绝了这份好意。 克劳德回忆了一下在萨克森堡的经历,记得达妮娅也有这么一个玩意。 “合着这还是高干弟子标配?” 克劳德神情微妙的收下了这份馈赠,带着自己的部下重新走进了城寨内。 —— “你真的不该过来的,伦道夫。” 克劳德看着伦道夫和自己并肩走在街道上。 “比起格奥尔吉,我觉得你这边更需要我的帮助。” 少年显然坚持这一点。 “好吧,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会让你来当骑士,而不是加入帝国情报局了。” 克劳德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神情一肃。 “伦道夫,你应该被训练过关于潜行的一些基本手段吧?” 克劳德突然出声询问。 “学过,小时候躲猫猫的时候父亲教过。只不过后来因为大家都找不到我不跟我玩了,我才没有继续学下去。” 少年一脸正经的说出了非常值得深究的话题。 “总之,你有没有把握在这里瞒过精灵们的耳目?” 克劳德一脸微妙。 “不太有,毕竟我不知道精灵真正的实力。” “那就尽量做到最好,我会帮你吸引视线。” 克劳德拍了拍伦道夫的肩。 “精灵们前进的速度快的离奇,说明他们一定是摧毁了外墙之后,直奔我们军营来的,一定会漏掉许多坚固的据点没有攻击,守军们估计都在等待精灵的进攻,不会想到对方已经穿插到了后方。所以我需要你去这些还有战士驻守的地方,将他们串联起来!” 少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现在精灵们还没知道我们突围成功的消息。所以对方在城里的数量一定是压倒性的,我只能稍稍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迟缓对方的反应时间。 如果对方的指挥官下令,他们一定会组织主力部队去追击格奥尔吉他们,只留下少数人继续清理战场。” “所以我要先闹出些大的声势,来让对方出现错判?以为还有一支部队留在城寨里继续作战?” 伦道夫立刻就明白了克劳德的意思。 “对,精灵们的追击是必然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引尽可能多的精灵留下来。” 克劳德肯定了对方的话。 “你要知道,我可是谦逊骑士,如果能利用黑夜对方交流不便的情况,是能打出一个消息真空的!” “好!我明白了!” 伦道夫点头,直接翻身下马,没入了一旁的巷道内。 “等着我去吸引注意力,你就继续前进,穿过精灵们的搜索阵列,找到那些守军,聚拢他们鼓噪声势。” 少年点了点头,看着克劳德催动战马,顺着大路向前。 “真是,一个个都听命令好不好。” 在伦道夫看不见的地方,克劳德又是一脸的头疼。 他之所以毫不在意的跟卡尔一起跳下来,现在还准备一个人断后,是因为他打赢这场战斗的几率,是百分之一千。 精灵的袭击绝不可能持续很久,因为这是在很深入帝国控制区的地方,你让精灵搜刮个几百号精锐,过来偷个鸡、摸个狗还行,你要说让他集中上一两千人对后方城寨进行毁灭性扫荡,真当帝国东线几个军团全是吃干饭的? 各个城寨要塞里本身也有保证通讯用的魔法道具。 虽然不能传递详细的话语,但是遇袭求援这种锁死的简易固定通讯,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说,甚至不用卡尔派风骑士去通知,各路援军必然是已经在路上了。 之前卡尔说的话克劳德是认可的,那就是让学生们坚守到援军抵达,这是不现实的。 但是让克劳德一个人在这里坚守到援军抵达,不说和度假差不多,那也是手掐把攥的活。 平民居住区、少量精锐敌人、半夜扫荡……这些要素都快触动克劳德DNA了。 ——当灶台开始说人类通用语.jpg 最不要脸的还是他有系统这么一个精密雷达,上到监视敌人数量实力行动模式,下到地形建筑阡陌交通,完全是开了全图在打战地。 都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在这么大的城寨里他连几个小时都撑不下来,克劳德表示那一定是对面违反了南极条约,整了点NBC武器。 结果现在嘛…… “算了,既然选择了花里胡哨,那就直接花里胡哨到底吧,用最嚣张的打法进行,系统,扫描精度全开,你帮我兜底。先来点真实的,看我怎么拉扯兵线。” 克劳德顺手抓起一根燃烧的木头当火把,直接把自己照成了活靶。 几根箭矢瞬间就蹿了出来,精灵们表示这个年轻人气盛的有点离谱,这家伙一不穿铠甲二不玩潜行,搁这粪坑里打灯笼呢。 克劳德一手火把一手长剑全都挡了下来。 然后将火焰靠近自己的头,歪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也就是现在骑在马上不能蹲起,不然你看精灵会不会被他整破防。 这一手杜朗护盾直接给精灵整不会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蹬鼻子上脸了属于是。 看着一整支精灵小队扑了过来,克劳德骑着战马继续加速,交错而过时,他硬是保护着自己的战马一点没收到伤害,然后继续加速,扬长而去。 精灵们互相望望,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对方玩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现在摆明了是不可能去追的,因为他们还没收到南边的消息,必须继续向南拉线搜索,驱逐那些任务目标往仲裁者驻守的方向。 但是就在精灵们转身,刚刚要起步继续前进的时候,熟悉的马蹄声再次传来。但是这一次,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的。 仗着开了全图,克劳德已经从旁边的小巷子里绕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张滴答着不明液体的精灵长弓,连珠箭完全是不求精度只求数量,直逼精灵们而来,猝不及防之下有两名精灵直接中箭负伤,剩下的立刻寻找掩体,并立刻展开对射。 “受伤严重吗?” “不重,我可以继续作战!” “我需要先行处理!” “躲开!快躲开!” 然后在队长询问伤势时,正在对射的精灵突然冲他们怒吼着。 还没反应过来的重伤员直接被一马蹄踩碎了了袋,然后一根长矛直接戳穿了另一个躲在一旁的精灵。 克劳德居然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了回来,磕飞了几支箭矢,嚣张的冲着身后竖起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后,他再次往旁边一拐,消失在街道上。 请个假 null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人成军 精灵队长看见克劳德消失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都完全扭曲了。 作为一名灰背,他不是没有遇上过无法力敌的对手。毕竟几百年战场阅历不是假的,但是像这种明明两边旗鼓相当。 可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况那真的是第一次见。 打这么多年仗没受过这种委屈——从来都是他们放别人风筝,现在居然有人在拉扯他们! 精灵队长咬了咬牙,摸出一个红色的魔法信号弹,然后硬是塞了回去,又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号弹,抬手射上了天空。 他很清楚对方是在拖延时间,应该就是为对方的骑士争取时间。他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战况,但是对仲裁者的实力是完全了解的,对方一定是会被打散,所以还需要他们进行拉网。 如果因为这一个人自己就向周围所有友军申请包围援助,从而导致那些目标骑士们出现了漏网之鱼,那估计自己是要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他只是射出了一方黄色信号弹,示警的同时,申请附近的友邻协助。 “散开,不要走街道,先从建筑顶端进行监视。” 精灵队长怒吼着下达命令,然后耳朵微动,熟悉的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再次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注意!上房顶!汇报方向。” 两名精灵立刻跳上房顶,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然后被精准的狙杀。 精灵队长双眼暴突,因为弓箭射来的方向和马蹄声的方向不是一个地方! “是陷阱!暂时不要露头!” 果然,马蹄声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从缝隙里,精灵队长一眼就看到那匹奔跑的马背上根本没有人。 “混账……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的对决!” 队长怒骂着,剩下的精灵都面带紧张的缩在两旁的屋檐下,显然是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一时之间也没人敢继续探头,也没办法继续前进,只听见那个被长矛戳穿了腰子的伤员正在痛苦地shenyin,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下来。 没多久,精灵们就听见不远处,一声爆炸响起,然后烈焰带着滚滚浓烟升上半空。 “这是……不对!这是小股精英部队的迟滞性打法!” 精灵队长一下子反映了过来,对面根本不是一个人!那个骑士最多只冲击了两次,然后就让另一匹战马冲了过来,狙击他们的一定也是另一个人,而那声爆炸显然是一个法师的杰作,想必那一支小队也遭到了袭击。 然后他就看见另一处有黄色信号弹升起,居然还不是受到攻击的那一组!这下子完全验证了精灵队长的猜测。 “该死……得把消息传出去!我们这边又被一个神射手盯着……”精灵队长咬了咬牙,他的小队现在已经阵亡了四分之一,还有两名伤员,基本上可以宣告失去战斗能力了,可是现在他们却连对手在哪都不知道 “不能这么被动,得先试探一下对面在哪里!” 他对着两名精灵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两名战士精灵点了点头,三个人散到三个地方。 然后非常迅速的探头、缩头,以期达到勾引对方射击的效果,判断出敌人的位置。 然而三个人跳了小半天,都快脑震荡了,还是没有一支箭射过来。 “这么沉得住气?这下麻烦了!一定是帝国派来保护这些学生兵的精锐部队!” 队长的心越来越沉,三个人的抬头缩进也变得逐渐机械和敷衍起来。 “噗!” 一名伸头的战士精灵被瞬间带走,对面直接一发穿透眼眶,直入脑髓。 “!!”精灵队长和另一个人瞬间扑倒在地上不敢继续抬头,对面果然还在,而且是专门抓着他们心里松懈的一瞬间出手! 精灵队长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疑虑,摸出了那一发红色信号弹,射上了天空。 【遭遇无法抵抗的强敌,请求全面支援】 —— 克劳德有点纳闷的看着对面跟打地鼠一样上窜下跳,想都没想就是一支箭过去,果然直接安生了。 他是跑去压制了另一支小队,然后返回时看到遇见的这第一支精灵小队的人在反复横跳,然后直接狙杀。 那场爆炸当然也是他的手段,冲锋法师这种事他才是个中好手,挥舞着长剑向精灵发起冲锋,把对面骗出来接战之后悬崖勒马,一个炎爆术糊在对面上爽死对方,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战术。 至于为什么是另一支小队发出的求援信号,那是因为克劳德根据系统的报点,一直在用弓箭抛射箭雨压制。 因为精灵始终在以一个地方呆着,他又骑着马抛射,所以在那些精灵眼中就很恐怖了—— 人类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落点精准度还相当离谱,甚至能做到抛射的箭支戳穿房顶的薄弱处落在精灵们的头上! 克劳德当然明白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压制手段。 知不知道三百场孤儿车迫击炮手的含金量啊.jpg 第一步,勾引一支小队用嘲讽降智,制造伤员,然后用精准狙击制造恐慌,对面就会自己把自己按在墙角不敢出来; 第二步,一边箭雨压制第二支小队,一边张牙舞爪的勾引第三支小队,接着一发炎爆术让世界安静; 第三步,继续压制第二支小队,让对方以为一直有人在监视他们,然后回过头来照顾第一支小队。 至此这片地区的三支精灵小队完全被克劳德一个人压制,对方的战斗意志和战场情报获得能力都被按进了地下室,活生生帮伦道夫制造出了一个战场真空区,让他能够安全的穿过去寻找留守的帝国部队。 “这信号弹……应该也算紧急求援吧?”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看着两发黄色之后,又是一发红色信号弹升空,自己好像已经把需要伦道夫做的事情做完了? 这么大的阵势,精灵们应该会抽掉不少注意力回到城寨内吧? —— 精灵袭击部队的队长德米特里,正一脸发木的看着升空的红色信号弹,然后看向一旁满脸惶恐的精灵。 “你是说……仲裁者阁下已经战死在城寨南门,埋伏的战士们也伤亡惨重,对方已经彻底冲破了我们的包围圈?” “是、是的!” “那为什么城内会有红色信号弹升起!我们拿下三面的外墙都是摧枯拉朽之势,怎么会在转入城内驱逐战之后遭遇无法抵抗的强敌?! 明明之前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对面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死仲裁者和那么多埋伏的精灵?!” 被质问的灰背精灵抖得像是只鹌鹑,他根本回答不出这位指挥官的任何问题。 德米特里当然没指望眼前这个废物回答他,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仲裁者强悍的地方是在武力,指挥上当然还是不如正儿八经在帝国占领区厮混的指挥官。 所以这一次的大部队指挥依然是自己这个渗透战专家,仲裁者只是作为战斗力的补充,加强到这一次的任务当中来罢了。 其实从德米特里本人的角度来说,他对这种越过常规活动区域,深入敌后摧毁对方实习生部队的计划,一直保持着反对的态度。 原因非常简单,精灵军队目前在帝国占领区的处境已经是老太太过年—— 一年不如一年了,而归根结底,自己这个已经和帝国打了几百年交道的老东西当然最明白了。 原本帝国对精灵就是攻势压迫,但是出于双方个体实力差距,精灵们在帝国要塞区战线后方还是能过的挺舒服的。 但是直到四十年前左右,德米特里突然发现,帝国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打法? 而且居然一个比一个有效果! 这个问题直到他拼着伤亡,拿下了一个后方城寨,包围了一个人类高级指挥官之后才明白。 “老子就是要把你们全部杀光!从二十年前起的那个夜晚之后,老子活着就只有这一个目的!” 对方狂笑着点燃了准备的所有火油,滔天的大火吞没了剩余的人类士兵,黑烟却覆盖了每一只精灵—— 对方在火油里添加了一种气味极具辨识度的奇特物质,之后整整一个月,所有参与了围攻的精灵都被帝国的骑士们带着军犬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也是对方提前准备好的陷阱! 那一战让德米特里的麾下损失惨重,许多秘密驻扎点被发现。 而参与围攻的部队必须强行穿过帝国的要塞网络返回精灵帝国境内,大批的菁英精灵战士阵亡于这次血腥撤退上。 一时之间,精灵在帝国占领区里出现了巨大的力量真空,而抓住了这个机会的帝国军,靠着翻了几倍的后勤补给率,硬生生横推了上百公里战线,把精灵打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虽然精灵王最后没有将责任扔在德米特里身上,他依然得以继续担任帝国占领区的总指挥官。 但是那场战斗的那名人类指挥官的话,真正让他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十七年前的那场围歼,不仅没有让帝国出现任何青黄不接。 反而是让幸存者们全部都对精灵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这些人迸射出思维火花,让德米特里根本猝不及防。 因为谁也不相信一名不到四十岁中将的会愿意将自己当成诱饵,扔给精灵吞掉! 这才是让深谙人类年龄的德米特里惊惧的地方——四十岁的中将,意味着对方的能未来光明的可怕,甚至成为帝国东线一个军团的指挥官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就是那么做了,把自己变成毒饵,然后包裹上一层糖衣,送给精灵吞下去。 “复仇啊……” 德米特里垂下头,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连他自己都很难说,听见对方告诉自己这一次袭击的失败,他现在到底是抱着什么样心情。 愤怒?震惊?迷茫?亦或者…… 庆幸? 德米特里闭上眼睛。 “去集合南边所有你能联系上的队伍,撤退。” “我们……不追击了吗?” “滚!” 德米特里咆哮起来,灰背精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精灵指挥官疲惫的坐倒在椅子上,看着那颗红色的信号弹,慢慢变得黯淡下去。 “传令,所有现在还能联系得上的部队,分散撤退,不得和帝国军再发生任何冲突。” “是,大人。” 副官立刻下令去办,然后才转过来,走到德米特里身后,也看向重新黑下来的天空。 “大人,我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果断的就放弃追击?虽然仲裁者大人阵亡了,但是对面必然也是底牌尽出的情况,我们现在追上去一定能有不少斩获的。” 两人并肩战斗的年数显然不少一个普通灰背能比的,所以德米特里也没有生气。 “假如我们现在就这么回去,没能完成任务,王那边一定会责罚的,再加上一名仲裁者的死亡——要知道二十七年前那场大败之后,您的处境就已经很艰难了啊。” “放宽心,达尼埃尔,我们不会有什么处罚的,唯一的处罚就是被送到战场上来——可是我们早就已经在这片地狱里了。” 德米特里摇了摇头。 “假如是千年之前,不,哪怕是五百年前,光是那场大败就已经够让我掉脑袋了。可是现在,精灵已经没办法再奢侈到用死刑来审判族人了,所有的刑罚,都是直接叛需要在军队里服役多少年。” “可是……那也没必要现在就撤退,选择接收全面的败北吧?” 达尼埃尔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长官用这种完全丧失了所有希望的语气说话,要知道就算是当年那场大败,转战近一个月得不到休息,还要指挥部下的德米特里,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千年血战后的精灵 德米特里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这个副官的意思。不论怎么说,仲裁者绝不能白白战死。 哪怕是明知现在去追也未必能有多少收获,至少也要有点像样的成绩,把这件事能弥补过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说的话并非是单纯的安慰他——这次任务哪怕是失败,自己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问责。 不过这种事不能直接跟达尼埃尔说,这位副官虽然和自己也共事了小一百年了,但还依然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些东西,并不是他现在能够接收并理解的。 “那个红色的信号弹,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所以德米特里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疑惑,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应该是遇见了断后的部队吧?先升起的两发黄色信号弹,然后才是红色,考虑到我们之前一直没有遭遇到像样的抵抗,可能是前线的部队想要一口气,聚集力量打碎敌人最后的防线,然后进行追击吧?” 达尼埃尔猜测到。 德米特里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位副官又开始犯老毛病了——凡事总是会下意识的想好的地方想。 不过他也知道,这份乐观其实不能怪自己的副官。 而是充斥着整个精灵帝国从上到下的各个阶层。 精灵帝国的宣传喉舌们总是能做到这种事。 毕竟精灵族和人族完全断交,平民和大批的底层士兵,是没有任何信息渠道来接收消息的。 所以当然是王希望他们听到什么,他们就能听到什么,自然也只能相信这些东西。 ——以至于这些年轻人们,根本看不清现在精灵们所面临的窘境,以及天生对短生种的傲慢。 “你忘了,达尼埃尔,他们可以快速杀死一个荣光骑士级别的仲裁者,穿透我们的伏兵,为什么你会觉得,前线的十几个灰背小队,他们会对付不了?” 副官的面色一窒,这才想到,对方如果有能力杀死仲裁者,那么对付灰背们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所以,放下那种盲目的乐观主义吧,那些信号弹,不是战士们找到了敌人想要集结部队,而是他们真的遭遇了无法力敌的对手。 我们要围猎的是帝国的菁英们,他们有怎么样的保护都是正常的,突围大概也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吧……” 德米特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无论如何,作为一支在敌后保持积极战斗状态的军队,自己的副官都应该是个和自己一样年龄的老兵,或者至少也得是个帝国通,而不应该是这么一个朝气蓬勃的爱国精灵,甚至脑子里多多少少还带着点死板的「优雅」。 因为精灵已无可用之兵。 达尼埃尔大概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他来参加这次战斗——毕竟出于风险规避考虑,他和他的副官是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同一处战场上的,防止被帝国一网打尽。 这也是上次战败之后,自己能趁着帝国立足未稳,用较快的速度重新组织起敌后战略布局的原因—— 那一次的袭击自己根本就没带上达尼埃尔,整个过程对方只是协助了自己指挥部队撤退,然后就继续呆在帝国占领区内,保持着情报静默躲过去的。 不过德米特里很快就意识到,这种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行为所带来的巨大问题—— 遭遇过那次陷阱的他,和自己的副官之间,已经出现了深深的理解差距。 对达尼埃尔来说,静默的那几个月完全是一晃眼的事情,最多是被德米特里找到的之后,有点惊讶为什么帝国的前线前进了这么多—— 也可能是在惊讶为啥德米特里犯了这么大的事之后,还能坐稳这个位置。 可是对于德米特里来说,那段时间的经历完全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甚至于,指挥着打完那一场撤退战之后,看着人类帝国无可阻挡的推进,精灵帝国节节败退,他是真的有种万念俱灰,只想以死报国的念头。 他已经看不见继续战斗下去的希望了。 年轻精灵们的服役时间一再被提前,可是退役年限却在一步步往后,甚至于现在已经没有退役时间这一说法了。 从走入兵营的那一刻起,精灵们想要离开军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重创伤残之后躺着出去,另一条则是从焚化坑的浓烟里飘着出去。 是的,现在哪怕是精灵自己收敛尸体,都不可能在完整的带回来了,帝国的浪潮攻势足以压的所有精灵喘不过气来,更不要提将战死的士兵尸体带回来了。 而整个精灵社会,已经被盲目拖入了可怕的战争灾难之中,甚至连穷兵黩武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局面。 从最早的贵族兵役制,志愿兵役制,再到后来的义务兵役制和全民兵役制…… 年迈者不再能颐养天年,而是因为强大且尚未大幅度退步的实力被征召入伍,父亲们理所当然的作为战士走上战场,而母亲们也不再能教育孩子,而是必须接收丈夫的所有工作,维持着精灵帝国的运转,而孩子们…… 日复一日的在军校里训练着杀人的技巧,年复一年的听着精灵是最优秀种族的谎言,在编制的天堂里,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光荣」的战士。 然后他们就像成熟的庄稼一样,一茬一茬的被送进地狱。 然后和帝国那里一茬一茬被泡在鲜血和仇恨里长大的孩子们,一起倒在这场似乎永远也看不见尽头的血战里。 不,也许已经能看见尽头。 所以当他被王族卫队扭送到在精灵王面前时,德米特里一句申辩的话都不想说,只是写好了自己的遗书作为谏言,然后闭目等死。 出乎德米特里的意料,王在看完那篇谏言之后,亲手解开了他的枷锁,把他扶起来。 “德米特里,你不能死,至少在帮我拯救整个精灵帝国之前,你绝对不能死——因为在这个种族里,还能像你这样思考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德米特里记得很清楚,精灵王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这位用血与火铸就自己威名的王,竟然是双目含泪,满脸的悲愤和欣慰。 “你必须要帮我,德米特里!精灵帝国如今的局势已经是危如累卵,整个国家的弦已经绷得越来越紧,随时有断裂的可能,而一旦出问题,那么种族的灭亡就在眼前!你不是在效忠于我,你是在效忠于精灵整个种族!”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从此德米特里成为了最忠诚的艾斯特尔拥护者,精灵王也为他压下了一切的问责。 所以德米特里能继续留在自己的位子上,来到帝国控制区指挥战斗。 但是从此他接受的是精灵王的直接指挥。 也因此,他希望能把自己的这位副官,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无论什么行动,德米特里都会把对方带在自己身边,这次也不例外。 只不过现在看来,依然任重而道远。 “趁着对面的援军还没有抵达,我们的战士们依然散落在城寨里没有被缠住,撤退吧,这一场围歼战,我们输了。” 达尼埃尔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面带犹豫:“大人,那发出信号弹的小队……” “为了精灵王,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坚定的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拖延住敌人的脚步,为大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 德米特里闭上了眼睛,语气冰冷的下达了阵亡通知书。 —— 【精灵们正在退出城寨。】 “这么果断?哪怕放弃这三个小队也要去追那些学生?” 克劳德有些讶异,不过这份讶异很快就被打断了。 【精灵并非向南集结部队,而是沿着进攻路线撤退,并且避开了所有的冲突与纠缠,速度很快,已经快要退出外墙了。】 “这是全面撤退……看来那位死掉的荣光骑士并不是这一次战斗的指挥官嘛。” 少年的脸色轻松起来。 【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原因很简单,假如这一次袭击的指挥官是他,那么副指挥官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带着人像疯狗一样咬着格奥尔吉他们的屁股追上去,不然这家伙回去也是死——所以我才要伦道夫去集结守军,为了拖住更多的精灵。” 克劳德扔掉弓箭,拔出两把精灵长刀。既然对面壁虎断尾,那他也懒得装了,还是搞快点把这断下来的尾巴全部剁吧剁吧了事。 “可是对面直接撤退了,这就表明,这个指挥官的权限和官职,都要比那个在南边堵门的吹几把高的多,至少他有把握在面对任务失败加上死了个荣光骑士级别高手的情况下,回去之后依然不会被追责问罪。” 【可我还是有点疑惑,对方为什么会撤退的这么果断,会不会另有打算?】 “不会了,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我打出的战场遮蔽效果,已经让对方指挥官对战场局势发生了错判。” 克劳德很有把握的说道,“有时候最迷惑人的并非是假消息,而是只拿到了一半的消息,然后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一半的消息?你是说对方拿到了仲裁者战死的消息。但是却不了解真实的战斗场景,就会让他选择撤退?】 “正解,至于原因嘛,你还有点时间自己琢磨一下。” 克劳德轻手轻脚的摸到了与正在「规避箭雨」的精灵小队一墙之隔的屋子里。 “我先去杀两队鸡,然后就回来给你解释。” (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好,我杀完了,你想明白了吗?” 克劳德将手里沾满绿色鲜血的长刀扎在尸体死不瞑目的脑门上,帮他完成了最后一个肯尼迪成就,然后顺便在精灵的披风上擦了擦手,询问起自己的学生来。 【刚弄懂一点,是不是因为卡尔打出来的效果过于震撼,导致精灵指挥官对我们的真实实力产生了错判?】 “Bingo!说的一点不错,卡尔老爷子的选择,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不过效果上确实足够震撼。 毕竟从对面的视角来看,整个过程基本上是短到几乎无法理解的地步,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人类突围了,然后就成功了,那个荣光骑士相当于是面对着守军的第一波突围攻势,毛事都没干直接被秒了了,连带着后面的埋伏部队都被冲烂了。” 克劳德将一具具精灵尸体堆到一起。 “所以在精灵的指挥官看来,我们的战斗力就有点离谱了,再加上现在连原本进展顺利的城寨内都屡屡传出求援信号,那么他估计得猜测这是个陷阱了。 面对这个局面,但凡有点脑子的指挥官,都知道不能再在城寨里拖下去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对面是不是也太冷静了,冷静的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这次围攻的胜负一样?】 “是啊,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这不像是一次正儿八经的围杀,对方没有接到必杀我们的死命令,只是简单的设置了一个布局,发现被破了之后,毫不恋战的就撤离了。” 克劳德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行为反倒更像是在作秀——可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先是要在后方放弃大部分地区的常规袭扰,集结部队抓我们,然后还派了一个荣光骑士,现在死了之后拍拍屁股就跑,是不是也太干脆了一点啊?” 【作秀……他做给谁看?】 “反正不是给帝国看的,那就是说……要么是给国内看,要么是……给教国看?” 克劳德下意识的想发散思维,然后又下意识的砍断了自己的思维。 “算了,别靠臆测想东西,这又不是写小说。” 少年拍了拍脑袋,让系统找到伦道夫的位置,骑上战马,向正在集结的帝国军队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火焰 “克劳德!小心!别这么张扬!” 伦道夫看着对方大大咧咧的飙马赶了过来,满脸震惊的挥手,示意对方赶紧停止这么危险的行为。 “没问题了,我已经歼灭差不多三个小队了,之后就一直在找精灵,但是发现他们好像消失了?你这边有看到什么吗?” 少年一个急刹停在伦道夫身边,从马上跳下来。 “没有发现什么,因为我们的动作比较小心。所以现在距离串联起整个防线还差得远。” 伦道夫摇了摇头,他这边的士兵大部分都是普通青壮和民兵,他们能愿意服从命令集结力量已经是非常忠诚了。 但是对于他来说,他不能让这些人面对精灵白白送死,所以前进的非常小心。 不过刚才这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离谱的话? “你歼灭了三个小队的精灵了?” 伦道夫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嗯,之前被苍狼鹰带着在天上盘旋的时候,顺便背了一下整个城寨的地形,现在我是主场作战,坑死几个实力远在我之下的精灵那还不简单。” 克劳德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 哼,鸡.jpg “你这个记忆力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伦道夫愣是给他憋的说不出话来。 “不说这些了,既然精灵撤退了,那就赶紧让士兵们去灭火救人,维持秩序。精灵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奔着我们来的。所以我之前有看见很多平民都还活着。” 伦道夫点了点头,立刻让那些民兵们投入到救灾中。 —— 天刚刚放亮的时候,格奥尔吉带着援军赶到了,此时距离袭击之后也不过三四个小时罢了,东部前线的支援力度果然了得,面对着精灵们提前的堵截,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队长,我……” “你做到了,格奥尔吉,这很好,大家都活下来了。” 满脸黑灰的克劳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整整忙碌一个晚上,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 “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到所有人醒来,我们还要去帮城寨的居民重建家园吧,这是被我们带来的灾难,也应该由我们来帮他们处理。” 少年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格奥尔吉的肩膀。 男人看着克劳德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克劳德是暗示自己不要再说其他的话了,让自己不要在意昨夜的选择。 不论是卡尔老师的自我牺牲,还是克劳德孤身一人断后,都是他们自愿的,无需自责。 “我不是自责,队长,我只是……只是真的不想再成为活下来的幸存者了。” —— 在返回他们原本驻扎的军营之后,在营房里。除了已经回来趴着打呼的伦道夫,还坐着发呆的埃尔文。 “队长?” “是我,埃尔文,你的手怎么了?昨天晚上受伤了?” 克劳德看着少年缠着绷带的手。 “没什么,一点小伤,算是一个印记吧。” 埃尔文很勉强的笑了笑,视线不自觉的落向了放在自己身旁的沉重铁棍—— 那场爆炸帮它洗掉了所有的伪装,这根秘银长枪就是卡尔手里魔杖的真正模样,老人自己并不是什么白给的虚弱法师,骑士的训练可是也全套接受过的。 谁还不是个天才呢? “那是……卡尔老师的魔杖吗?” “是的,是卡尔爷爷的遗物,昨天我把带出来的。” 埃尔文点头称是,没受伤的手抚摸了上去,仿佛还能感触到那份复仇的烈焰。 “埃尔文,卡尔老师和那些骑士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你们,不,我们都活下来了,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克劳德坐到埃尔文身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知道,虽然卡尔爷爷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但是我偷听过他说话,知道他最憎恶的东西就是精灵。” 埃尔文轻声说道,“但是我没想到,最后是我见证了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少年握紧了魔杖,仿佛下了一个决定,抬起头看向克劳德。 “队长,我很抱歉,可能……我不能再和大家一起并肩在战场上走下去了。” 克劳德一愣,对方的这话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也不像是被吓到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心理阴影,怎么突然就说这种话? “直到今天我回到这里,我才发现,其实在整个107小队,我是最没用的那个。” 埃尔文的声音很平静,既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任何怨恨的色彩,仿佛他在贬低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完全无关的人。 “我的骑士天赋只能勉强称之为优秀。只不过我是有点厌烦和钱打交道,才会这么固执的进入帝国军事大学,别看我后勤学科分数够高。但是其他的部分,能越过及格线,都已经是我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论实力,我就是全队垫底,论指挥,队长你,还有格奥尔吉,都是个中翘楚,而论辅助,伦道夫做的比我强多了,很多东西我都想不到,依然是那么单纯,还看不清战场局势。” 克劳德觉得对方这个心态有点微妙。 于是立刻出声帮忙肯定对方的价值:“埃尔文,事情不是你说的……” 埃尔文伸手示意克劳德暂时别说话,听他说完。 “尤其是昨天夜里,我才真正看出我和所有人差距——格奥尔吉能非常冷静的等待着卡尔老师制造机会,哪怕是眼睁睁看着他战死; 队长你能非常冷静的选择一条绝路,为所有人争取图为时间;伦道夫能非常冷静的考虑到你一个人做不到所有的事,所以留下来协助你。” “可是我……我只能悲伤又无助的看着卡尔老师死去,等到突围的时候又只能无能狂怒,唯一能做的事只是将老师的遗物带了出来,然后骑在马上来回奔波一晚上。因为我菜的连一只最普通的精灵都打不过。” 埃尔文红着眼眶看向克劳德。 “我从来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清晰的认识到,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曾经自得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可笑到只能在战场上当一个观众,甚至连观众也当不好!” “这不是你的错,埃尔文,如果真的像你这样说,岂不是昨天晚上除了我、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之外,其他人都是废物了?” 克劳德觉得有必要给对方来一波心理辅导,“你只是还年轻,所以才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你看,我是骑士天才,十七岁的谦逊骑士,过目不忘。所以我昨天才敢一个人留下来和精灵打巷战。伦道夫是因为家学渊源,所以才能理解那么多事情,知道该怎么辅助。” “而格奥尔吉,他是土生土长的伏尔加人,他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杀精灵,你不能用你的兴趣,去衡量别人已经刻在生活中的能力,那是对东线所有战士们的不尊重。” 克劳德一边安慰着埃尔文,一边和他对视着,想要看看对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看见的依然只有坚定。 “我知道,这是你们最擅长的东西,所以我思考了很久,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然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埃尔文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要回去,跟着我的父亲学习,我要成为一个超越他的财政官。” 原来如此。 “仔细想想,我这一路上,对107小队帮助最大的,应该是提供资金帮助。我曾经看不起钱,可是现在我才意识到,什么事情都需要钱,尤其是——战争!” 埃尔文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 “我如果继续选择骑士这条路,那么我的未来注定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成就的。就算我选择留在东线,和精灵们死磕到底,大概率也是像个蠢货一样,脑袋一热带着部下就送了死——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既然我擅长的还是我父亲的那些。那么我就应该去继续跟着我父亲学习。就像之前赶路时候那样,克劳德,你负责提供计划,我负责提供金币——我会为你们提供足够毁灭整个精灵帝国的金币!” 宛如图穷匕见,少年语气里的平静终于彻底消失了,那根魔杖上的复仇火焰从未冷却,此时正从埃尔文的双眼和唇齿之间喷涌而出。 “我当不了骑士,也当不了军官,因为我天赋有限,还热血上脑,但是我会搞钱!我知道我也许这是个天方夜谭,但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什么能让你发疯的念头支持着你狂奔下去,哪怕尽头是毁灭也没有什么!” 埃尔文热切的扶着克劳德的双肩,脸上带着期盼的色彩。 “我记得在你回帝都之前,曾经跟格奥尔吉说过,精灵们的末日到了,然后格奥尔吉悄悄告诉了我们,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能毁灭精灵吧? 只要你说有,无论需要多少资源和后勤,我一定会帮你弄到!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成为帝国军队中的翘楚!” “所以,告诉我,你有没有计划,只要你说有,我就会愿意为你倾尽所有一切来帮助你!”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认真的和埃尔文对视着。 “我有,而且是真的能毁灭精灵的计划。” 于是火焰开始在人的心中熊熊燃烧,一如四十七年前一样。燃烧在那些幸存者们心中一般。 —— 等到伦道夫睡到月上中天,才心满意足的醒来时,看到一旁已经收拾的空荡荡的两张床铺,还有正在吃面包的克劳德,整个人一愣。 “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呢?” “走了。” 克劳德吃着夜宵,很简短的说道。 “走、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伦道夫刚刚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被眼前的事实和克劳德话搞得云里雾里。 “字面意思,埃尔文要回帝都了,我让格奥尔吉带着一队骑士去送他。毕竟刚刚遭受到袭击,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埃尔文回帝都了?那他学年历练怎么办?” 伦道夫显然还处于大脑不在线的情况,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傻。 “他退学了,自然不用继续历练了,申请也是我审批的。”克劳德继续埋着头啃面包,“毕竟现在从名义上来讲,我已经是这次学年历练的最高指挥官,至少在大学得到消息,并指派新的教官来到这里之前,我都有这份权利。” 终于搞明白克劳德在说什么的伦道夫一个轱辘就从床上爬起来,目瞪口呆的看向自己的队长。 “可、可是……为什么啊?” “因为他选择背负着死者愿望继续前行。即使这份愿望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他也甘之若饴。” 克劳德叹了口气,伦道夫闻言,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是卡尔老师的死吗?对他打击太大,把他压垮了?可是他看着也不像这么脆弱的人啊……” 少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嘟嘟囔囔又重新躺回床上。 “你说错了,卡尔老师的死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但是这没有把埃尔文被压垮,反而成为了支撑着他选择自己未来道路的动力。” 克劳德非常严肃的纠正道,而伦道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队长,有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决定继承卡尔老师对精灵的仇恨,并且将自己的下半生都扔进去作为燃料,贯彻自己的信念。” “仇恨吗……完全想象不到,埃尔文那家伙……原来是这么固执的人啊。” 伦道夫躺在床上,两眼失神的看向天花板。 “你说的没错,他真的很固执。” 克劳德将最后一块面包扔进嘴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精灵:我矿呢? “谢谢你,格奥尔吉,我真的从你那里收获了太多东西。” 埃尔文满意的放下手里的笔,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点了点头。 “真是麻烦你了,要带队送我离开东线了。毕竟我做出了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接下来要你们三个继续走下去了。” 格奥尔吉只是摇摇头,他看着那根秘银魔杖,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埃尔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仇恨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 埃尔文反问道。 “也许……卡尔老师并不希望你走上这一条路呢?” 男人心事重重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说的对,卡尔老师不会允许我带着仇恨去做任何事。哪怕是我选择退出从军这条路,危险少了很多。” 埃尔文点了点头,“但是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我复仇不是为了完成谁的希望,也不是给自己的内疚寻求解脱——” “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能毁灭精灵,那该有多他妈的爽!” 男人怔怔的看着埃尔文。 “我不为任何人而活,格奥尔吉,我老爹一直希望我子承父业,你看我理过他吗?卡尔老师战死了,是的,但是我从未觉得,活人能体会人临死前在想什么,更不可能背负着死者的期望向前,那是一个借口,明白吗?借口一个再也无法说话的人,来给你的行为添上一点合理和正义!” 埃尔文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之前你和我们说的话,还有克劳德突围前跟你说的话,你大概是一直活在愧疚中?也背负了某个友人的遗愿,所以你来问我,背负着卡尔老师的死是什么样的感受?” 格奥尔吉看着埃尔文,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什么感受,我只是想追求我的念头通达,我就是想要精灵去死!卡尔老师不希望我这么做又怎么样?如果他能活过来训斥我,那我愿意跪倒在他面前痛改前非——可是能吗!” 少年的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他死了,所以我就是单纯的要为他复仇,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论他是赞成也好,反对也罢,他死了,除非他再一次站在我面前否定我,否则我就是要这么做。” 埃尔文收起自己的笔记本,装好包裹,站起来,向自己的睡袋走去。 “我的话大概是没什么参考价值的,总之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等你们学年历练结束回到帝都,我请你们喝酒!” “好。” 格奥尔吉看着埃尔文的背影,眼神终于从迷茫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你说得对,埃尔文,死者的愿望,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如果他觉得我做错了,那他可以站到我面前来骂我……” 男人寂寥的垂下头,可他放在桌上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 “看起来这一次的袭击很不成功啊,艾斯特尔陛下。” 一个穿着教国印记铠甲的家伙,正颇为无理的翻弄着精灵王案桌上的文件情报,从其轻车熟路的就能找到自己想要情报的动作上就能知道,对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我发现自从我杀了一次你以后,你在我这里就显得愈发放肆起来。”艾斯特尔冷冷的说,“别以为用这种躯壳傀儡就能高枕无忧,对付灵魂的秘术,精灵一族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啊,陛下。至于你说什么……躯壳傀儡?恕我直言,我建议精灵的法师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自取其辱了,让他们老老实实继续种地去吧。 艾斯特尔陛下,有这个时间我们两个不如多讨论讨论点阴谋,也算是加深互相之间的感情了。” 铠甲人耸了耸肩,然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铠甲立刻跳回自己的位置,宝相庄严的肃立在那里。 “陛下,德米特里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是。” 门外的人匆匆前去传令,很快德米特里就走进了这里,他匆匆走过那具铠甲的面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德米特里,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精灵王有些惊讶,对方的确是汇报了想要回到王庭求见,但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 “陛下,臣在写过报告之后就尽速向回赶路了。” “好,军务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毕竟这次袭击非同小可,一定会再次激起帝国强烈的反应,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我在袭击开始之前,就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精灵安排好了潜藏办法。” 德米特里半跪在地上解释道。 “臣想着,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所以便回到王庭,想要向您详细汇报这二十七年里臣取得的进展。” 艾斯特尔仔细的听着,直到德米特里停下讲述,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德米特里卿不愧是对帝国的老牌将军了,面对大部分地区几乎是全军覆没般的损失,短短二十多年便能重新铺开网络,让精灵重新恢复了视听,你功不可没啊!” “陛下谬赞了。” 德米特里矜持的微笑起来。 “做得好,既然接下来要避避风声,那么你也多休息一段时间吧,等帝国白折腾一场泄了气,你再回去吧。” “是,陛下。” 德米特里起身鞠躬,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门重新关上,铠甲人在晃晃悠悠的跳下基座,歪着脑袋看向门口。 仿佛是在看德米特里的已经消失的背影。 “陛下这边真是人才济济啊,这是那个二十几年前您亲手保下来的那个将军?” 铠甲人嘴里啧啧称赞道,“有这本事,难怪您要把他保下来,这可比那群长老能干多了。” “你这次来,到底是要做什么?难道说是来验收我们交易的结果?你们要我做的袭击我已经做了,只不过未尽全功,有些可惜。” 艾斯特尔没有接对方的话茬,反而质问起对方的目的。 “哎……我怎么感觉陛下你好敷衍啊,这一次袭击明明很失败吧?你这边损失惨重,帝国那边反而没多大的牺牲啊。” 铠甲人懒洋洋的抱怨起来。 “哼,我怎么知道帝国那边有什么准备?我已经按照超过上一次袭击的军势让德米特里去部署了,他亲自督军,带队的也是上一次成功袭击的仲裁者,按理说,怎么都没有失败的可能!” 艾斯特尔冷哼一声。 “说到底,还是你们教国情报出了纰漏,你不是说对方依然是和四十七年前一样,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准备吗?你要怎么解释我的仲裁者战死在那里,还搭上了那么多的精锐灰背小队?” 几句话堵得铠甲人说不出话来,有点郁闷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铠甲人垂下头,算是认了这口锅。 “确实是我们的问题,完全没发现对方能有短时间击杀老牌荣光骑士的战力,我对此标的深刻的歉意。” 砰! “要是我再听见这种对牺牲如此轻浮的句子从你嘴里蹦出来,你就别想在用这具身体多说一个字!” 艾斯特尔狠狠的拍在自己的桌子上,盯着铠甲人。 对方沉默了一下,权衡了一下,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因此继续激怒精灵王。 所以微微鞠躬,表示自己「真诚的道歉」。 “是我的问题,精灵王陛下,这些英勇的战士们,的确不应该用那种口气说话。” 精灵王依然在盯着他,许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您报喜啊。” 铠甲人的语气再次变得谄媚起来。 “在您的帮助下,兽人们正在北地雪山里继续和帝国勾心斗角,您也不用继续担心,那些从北疆撤下来的骑士团会没地方去,来到东线大打出手了。” 艾斯特尔冷笑起来,兽人那边对于精灵来说,只是顺手为之,培育点耐寒作物对精灵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像这种无需费力、只是单纯为了展露诚意的手段。 对精灵来说,根本没期待能得到什么像样的回报。 相反,这一次自己死掉了一个忠诚的仲裁者,还搭上了那么多精锐士兵,这才是要对方真正给予相应筹码的东西——尤其是在对方出错,还想要将这份盟约继续下去的时候。 场面再次冰冷下来,铠甲人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请陛下派人手前往瓦拉几亚地区,我们在那里为您准备了一整个骑士团的秘银魔甲,整整两千件,还有用于维护的全部工具,以及差不多够您重新制造一遍精炼秘银。” 艾斯特尔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微微皱起了眉。 因为对方给的太多了。 这不合理,对面这个家伙的锱铢必较自己是领教过的,可以将每一件事都变成交易。 而既然是交易,那么铠甲人作为一名商人,显然是绝对不可能亏本的。 “怎么了?陛下,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你想要什么?” “哎?” “说吧,我不是傻子,一个仲裁者不值这个价,而精灵在情报方面的损失,也不是非常重要。 刚才你也看到了,德米特里的才能是值得我为他力排众议的。 所以,这一次我们的筹码,完全不可能值得一整个骑士团的秘银魔甲,更不要说,你还将维护办法和足够的原料给了我们。对于精灵来说,这些东西已经足够我们制造出成品了。” 艾斯特尔盯着铠甲人,嘴上的话语显得轻描淡写。但是即使是他,现在也是多少有些紧张的。 因为他对这些东西真的志在必得。 精灵在人类面前的时间优势,被这种外力所强行逼平,这种痛苦和抑郁是任何一个有点目光的精灵都无法避免的。 可是他们根本无可奈何,秘银魔甲几乎伴随着欧罗巴帝国崛起的整个历史,只有人类知道怎么铸造这份旷世奇物。 而最令精灵们痛苦的是,他们所能找到的所有秘银矿脉,要么就是贫瘠无比,要么……就是已经被开采过了。 这是最让艾斯特尔懵逼的事情,要知道在帝国真正席卷大陆之前,没人知道秘银到底是什么,所有的人和所有不是人的物种,对这种自带狂暴魔力的东西,都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极度危险。 没人知道人类是怎么将秘银和魔力分开的,更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制作魔甲的。 可是为什么,精灵境内的秘银矿,居然会有被开采过的痕迹? 这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要知道那可是差不多千年之前,帝国尚未抵达他们版图的全盛期,依然在努力的向东征服其他王国。 而当时的精灵则完全不觉得人类帝国能对他们造成影响,无非是换一个好欺负的邻居罢了,结果在第聂伯河地区第一次遇到帝国军,就在平原上被帝国的骑士团一通暴揍,这之后更是屡战屡败,几乎被锤的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着森林不利于骑兵行动,才能延续军事行动。 然后精灵就只能先忍了这口气,让出了大片的土地,然后开始疯狂种树,顺便再暗戳戳的开始准备五十年计划。 然后等到帝国拿下伏尔加河流域之后,对面直接一手修要塞让精灵人都麻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不妙,然后在发现帝国居然开始主动进攻,继续把要塞往前修,当时精灵们就彻底绷不住了,冲出来想要打破对方的计划,然后再次被一通爆锤——平原上都打不过,你还准备攻城? 所以痛定思痛之下,精灵们才决定从秘银这里下手。 可是那时候他们找到秘银矿就是这么个情况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后来他们思考了很久,才意识到因为秘银矿太危险,方圆几十里根本没有生物会靠近。 所以就算有人开采,在意识到这里的价值之前,也是根本没人会发现的。 那么另一个问题就来了——他们是怎么来到精灵腹地采矿? 总不能是飞进来的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缠 绕 金 矿 不论这个事实多么让精灵震惊,多么让他们不敢置信。但是事情发生了,所以这就是唯一的可能,唯一合理的解释。 人类真的飞进来把他们矿偷了! 因为在人类真正利用秘银之前,所有的生物对秘银这种东西都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积攒自然狂暴魔力而出现的伴生水晶,让所有秘银富集地带都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的火山口,这样的领土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被嫌弃和荒废的地方。 没有任何人会关注这里,甚至连靠近都不会靠近,当然也不可能发现这里出现任何异样。 然后更让精灵咬牙切齿的事情发生了,经过对那些已经被掏空的矿坑探查,通过那些工具以及坑道的布置传统,他们发现这好像是他们传统死敌矮人干的…… 矮人和精灵就好像是一对印在硬币正反面上的生物——精灵喜欢植物,矮人就喜欢光秃秃的石头,精灵喜欢高耸入云的巨树,矮人就喜欢把砍了做成盘根错节的地下宫殿,精灵喜欢设计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装饰,矮人就喜欢用傻大黑粗的武器把那些花里胡哨玩意砸的粉碎…… 好像听起来像是矮人在找茬,但其实没有错,就是矮人在找茬——因为这两种族都是要靠着地利优势打架的。 但是矮人进森林也是能打的,可是精灵走到光秃秃的山脉上……啧。 而相比起精灵那种种族灭绝主义,矮人和人类的关系甚至可以用颇为融洽来形容。 因为两边居住环境互不干扰,而且双方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所以东南地区有不少都是人类与矮人共居,比如几乎整个国境都是崇山峻岭的黑山王国,又比如堡垒之国佐格王国,这也是这两个王国能逃过教国胃口的原因。 所以面对这份联手偷鸡,精灵只能咬着牙认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盟友可以联合。 但是精灵是不可能放弃这份力量的。 所以面对着那些贫瘠道连地貌都没能改变的含秘银地区,他们硬是不计损耗和代价的进行了全面开采。 依靠着特别研发的根系特化植物,将土壤部分蛀空,只留下被吞进根系里的秘银矿。 然后他们断掉这些植物的魔力供应,让它们全部枯死,然后通过焚烧根脉来获得这些细沙大小的矿石。 这些植物因为是完全排斥土壤的,所以对魔力的渴求极大,再加上因为矿石的贫瘠,往往会是整片整片的地区成为巨大的天坑,才能开采出少的可怜的矿石。 这是对魔力和时间的无情榨取与巨大的浪费。 但好在精灵在这两样上同时有着不小的优势。 可是面对着开采出来的矿石,精灵们依然一筹莫展。 因为人类帝国对如何铸造秘银魔甲这件事讳莫如深,除开瓦拉几亚公国靠着签订了边境不设防条约,得到了两个骑士团编制的魔甲用于对精灵作战之外,再没有任何秘银魔甲流淌在外,而精灵们在战场上缴获的魔甲,往往都破损严重,而且也没,也没法去逆推铸造手段。 这才是艾斯特尔如此重视铠甲人提出的报酬的原因——精灵是有秘银储备的,虽然少,但是的的确确是有的,而现在对方给予的报酬,等于是将获得秘银魔甲的钥匙交到了自己手上。 所以无怪乎他会再次询问对方,究竟有什么企图。 “哎……真的要我说出来吗?精灵王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吧,大家之间多少留一点余地嘛……” 铠甲人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说!”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单纯就是你们精灵太菜了,被帝国按在地上摩擦,国内军队还派系林立,各种长老争权夺势。 要是不想办法帮你们强化一下战斗力,接下来不要说你们对帝国构成威胁了,要你们拖住帝国的东线军团估计都做不到吧?” 饶是艾斯特尔历经千年岁月,喜怒不形于色,也是被这段话气的血压飙升,偏偏他还一点没办法反驳。 因为这些确确实实都是精灵的内部问题。 “我直说了吧,精灵王陛下,你觉得以现在兽人的情况,真的能吸引住帝国整个北境的所有部队?” 铠甲人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询问着艾斯特尔。 精灵王眼神阴沉的看着对方,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帝国有没有这个实力,一边顶着我们各方的压力,强行消灭兽人的实力?” 艾斯特尔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缓缓的点头。 “所以说,整个大陆的局势,已经快要走向明朗了,究竟是要面对着统一人类的帝国将你们碾碎,还是和我们一起投入这场时代的浪潮,您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铠甲轻笑起来,摊开了手,面甲下空洞的漆黑看向了艾斯特尔。精灵王的脸色也已经平静下来,变成了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扑克脸。 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是对方的最后摊牌,也是哀的美敦书,教国手上握着精灵面对这场世界大战的入场券—— 只有拿到了秘银魔甲,精灵们才有走出森林对帝国开战的能力。 否则他们永远只能当个看客,然后继续绝望的被压死在无边无际的高墙内。 “我想,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拉拢的人吧?” 艾斯特尔眯起眼睛。 “商盟、兽人……还有吗?” “准确的说,只有商盟了,因为兽人已经没有资格加入这场在战争了,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号角,宣布着世界大战的开始,然后估计就会被碾成历史的尘埃了。” 铠甲人耸了耸肩。 “至于您的担心,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您,矮人不会加入我们的阵营,他们早已经在千年之前做出了选择。” 艾斯特尔点了点头:“那要是我拒绝,那些魔甲和秘银,我是不是就得不到了?” “您会答应的,从您保下来那位叫德米特里的将军之后,我就知道,您和我一样,都是只渴望胜利的人。哪怕是不择手段、不计代价,都要得到最终的胜利。” 铠甲人轻笑起来。 “最终的胜利?” 艾斯特尔咀嚼这这几个字,眼神变得幽邃起来。 “我很想知道,你们教国的最终胜利,到底有没有我们精灵的位置呢?” 这个问题被问出来之后,铠甲人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啊,我明白您的担忧,完全明白,毕竟我们教国之前的姿态确实很容易让您误解—— 但是您要知道,当有异教徒的时候,圣教才会是圣教。 否则若是真的所有土地都被纳入教国的脚下,我们岂不是要去实现那些教民口中的「地上天国」?” 精灵王咧开了嘴。 “哼哼哼……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了?”铠甲人有点纳闷的询问起来。 “我只是觉得,太可笑了,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可笑了——圣教自己,居然是最不尊敬神的,你们完全把神当做了生意对象,你应该去商盟的,不! 应该说你才是真正的商人!商盟的那些玩意根本上不得台面!贩卖货物算什么?你在贩卖神、贩卖信仰!” 艾斯特尔甚至笑的拍起了桌子。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吧?所谓的教国,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货色?” 铠甲人很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教国就是这样的货色,只要能将教国延续下去,我们会选择一切手段,一切办法,无论如何,必须要将这个国家、这个宗教传承下去。” “当然,您也可以这样宣传嘛,我们当然也是不会承认的,而且这样对双方国内都会很有交代,这是双赢啊。” 艾斯特尔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依然在侃侃而谈的铠甲人,对方依然在向自己「兜售」东西——就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一样。 “所以,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你需要精灵的存在,来作为你口中的敌人和异教徒,从而让你们继续安抚和驱遣你们的教徒?” “完全可以,精灵王陛下,我们双方就该这么厮杀下去,你可以用来清理你军队里的山头主义,我可以继续让教国接着异族的幌子继续做大下去—— 就好像是十二年前的那次合作,我想瓦拉几亚这块蛋糕大家应该都挺满意的吧?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合作下去呢?” 铠甲人显得很是热情,宛如一个推销员看到了自己的客户。 “这片大陆是很大的,只是帝国的野心更大,才显得我们居住的如此拥挤,只要没有了帝国,我们每个人都能居住的很安心——我们可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野心。” 艾斯特尔点了点头。 “说的对,这片大陆很大,但是再大的陆地都装不下野心,很巧,我也没有那种野心。” 铠甲人浮夸的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初步达成一个共识了吧,精灵王陛下?” “当然可以。” 艾斯特尔和颜悦色的握住了冰冷的指铠。 —— “陛下。” 德米特里的声音打断艾斯特尔,他正在看着那具被他砸的稀巴烂的铠甲发呆。 “哦,你来了,德米特里。” 精灵王露出了微笑,招招手示意自己的爱将过来。 “陛下……他走了?” “走了,只不过那种恶心劲,还是需要让我发泄一下,一会让侍卫收拾一下,再放一具新的过来好就行了——让你过来,是有其他事要说。” “请陛下指示。” 德米特里立刻单膝跪下来。 “和教国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教国愿意付出一整个骑士团的秘银魔甲,整整两千套!还有配套的保养工具以及大批的秘银储备!” 艾斯特尔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兴奋,告诉了德米特里这个消息,这位将军的脸上也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这、这真是太好了!陛下,只要能研制出秘银魔甲的秘密,我们就绝对不会再在与帝国的战斗上落入全面下风了!到时候不仅仅是维持住战线,甚至是展开反攻都是可能的!” 德米特里的声音非常激动,作为一个始终呆在前线的将军,他最能明白,精灵拥有了秘银魔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平原上有了与帝国成建制骑士团交手的资本! 而作为平均素质远远高出人类的精灵。 一旦拥有了秘银魔甲,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他们就真正能拥有一支不败强军,攻城拔寨,无坚不摧! “好了,德米特里,我知道你渴望能有这样一支军队已经很久了,不过现在还不能松懈。毕竟我们还没拿到那些魔甲,而且……我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在外面!” 艾斯特尔安抚着自己的将军,德米特里也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毕竟陛下说的没错,东西还没到手上,一切还有可能出现变数。 只不过他的激动依然残留的非常明显,看到这种切实的能拯救精灵一族的成果,终于让他完全放下了所有的疑虑—— 对于接触教国这件事,在看到真正成果之前,是他一直持反对意见的。 “陛下,我明白,您现在需要的是尽快遴选出最忠诚于您的部队,然后组建属于精灵的秘银骑士团。 我会尽快带着自己的亲卫,去教国那里为您取回所有的东西,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保证一件都不会少!” 德米特里慷慨激昂的说,果然陛下的想法是正确的,故步自封才是精灵最大的敌人! “不,德米特里,最忠诚于我的人,是你啊!”艾斯特尔亲昵的拍了拍爱将的肩膀,“我会抽调一队绝对忠诚的仲裁者何王室卫队给你,以他们为骨架,以你手上的士兵为血肉,我要你再次回到王庭时,带着一支可怕的军队回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拜托了,另一个我 德米特里被精灵王的话惊呆了。 “陛、陛下!我……我何德何能,可以担任这样的位置?” 他有些语无伦次,艾斯特尔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他来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这支可以说是精灵最强战力的指挥官! 艾斯特尔挥手制止了德米特里后面的话,他将双手放在德米特里的双肩上,用第一次招揽这位将军的眼神看着他。 “听着,德米特里,这支军队将来的敌人,必然会是帝国,而只有你的手下,才有对帝国最熟悉、最善战的精灵战士们—— 我现在没有时间、更不可能从零开始训练一批战士。尤其是他们还必须穿戴着秘银魔甲去参战,我不能冒被帝国提前发现的危险!” “可、可是……” “没有可是!” 艾斯特尔很干脆的打断了德米特里的话。 “你要明白,德米特里,这支军队的组建,不是为了巩固我的统治,而是为了整个精灵一族的延续!所以我必须挑选一个热爱这个种族超过爱我这个王的精灵!” 他真诚的看着德米特里。 “你是唯一一个,告诉我说你看不见精灵族未来的将军,也是唯一一个在我接触教国之后,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敌人身上。” “你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真正爱着这个种族的人,就和我一样!但是你要知道,我作为王,也会有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的时候,也会有看不清未来的时候。 所以这支力量,需要掌握在你手上!我要你监督着我,看我一直在为精灵一族的未来奔波。 而如果我偏离了这条道路,我要你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我!不要害怕我的狂怒!这支军队,就是我给你的护身符!” 滚烫的泪水从德米特里的眼角滚滚流下。 “陛下……”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德米特里,不要流泪,精灵的未来,远远没有到我们可以有闲情流泪的程度。” 艾斯特尔松开自己的手。 “去收拾行囊吧,我要你立刻动身,去挑选你的人手,我也会帮你准备好所有的一切。 记住,我要你带回来的不是秘银魔甲,而是一支无敌的军团!一支足以打碎束缚我们的墙壁的军团——” “墙的那边,是敌人啊!” 德米特里擦掉眼泪,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向自己的陛下行了一个礼 “是!陛下!” —— 铠甲人哼着轻快的小调,行走在无人的走廊里,然后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里面的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哇偶,我说真的,为什么我们每次开会都得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这里是教国哎,是我们的地盘哎,又不是我们潜伏的地方,非得夹着尾巴做人,干嘛不能大大方方的?就比如小黑那边那个……叫什么来着?” “圆桌议会。” 穿着一身黑色,印着教国印记的人简短的说道。 “对,圆桌议会!富丽堂皇,光明正大,名字还好听。我们也应该弄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啊,这样未来记载在历史书上的时候岂不美哉?” “首先,一群密碟的秘密会议会被写在历史书上的话,得是一群多么弱智的家伙才能做到?其次,我在这里也是做卧底的,想和你们见面我也是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的。” 穿着红衣主教制服的人冷冷的说道。 “哦,说的也是啊。” 铠甲人像是个霜打的茄子,瞬间就蔫了。 “好了好了,别耍宝了,坐吧,你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了。”长袍人有点头疼的扶额。 “分成这么多份真的有点不习惯,每次都必须要所有人回来坐在一起,才能交流情报。” 使者摊了摊手:“真不行把我撤回来呗,兽人那边还有什么设立一个点的必要吗?我这次都是和小黑一起从商盟回来的。 说真的,在那边一点要做的事情都没有。不需要发展下线,不需要窃取情报,而且那边的可利用价值也基本上榨干了,大不了需要让他们送死的时候再派我去一趟呗。” “能不能不要叫我小黑了?为什么听起来像一个穿紧身衣的变态一样?”黑衣人有点不爽的说道,“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不如我叫你小使怎么样?还是说你喜欢小兽这个称呼?” “每个集体除了需要一个带头大哥,还需要一个迫害对象来保持大家的身心愉悦,所以你就忍了吧。” 铠甲人摆摆手,示意对面躺平算了。 长袍人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我说的是正事啊。” 使者满脸无辜。 “好,那你撤回来帮我,因为某个突然跳出棋局的公主,我几乎被钉在了帝都。” 长袍人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帝国情报局要设置两个处对内了,甚至负责帝都的还是二处,负责帝国的是三处——我最近对帝国其他地区关注难免少了些,你来负责除帝都之外的地方。” “没问题,我听说之前帝国情报局三处的处长被老皇帝风干过年了,我是不是还有点时间窗口搞点大新闻?” 使者立刻就来了精神。 “没机会了,那点窗口期我已经用完了,最后的拼图已经接着约阿希姆被贬那件事帮我们填好了,并且还是毫无痕迹的那种。所以也没必要再继续往情报网上下功夫了。” 长袍人摆了摆手。 “我让你来帝国这边,就是单纯的要你帮我看着点,别出什么意外就行。真要说布局的话,其实全都已经完成了。只不过爆发点都是在帝都,所以我才必须钉在那里。” “好吧,我知道了。” 使者点点头,然后示意自己这边没问题了。 “精灵这边也搞定了,虽然我和那个艾斯特尔各怀鬼胎,但是对方也答应了。” 铠甲人说起正事来倒也不含糊。 “说起来,好像几个主事人都是人才啊,没有那种麻烦的家伙,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好上手。” 这次连使者都点了点头,那个兽人领袖要说的话,也是实打实的枭雄,可惜兽人体量摆在那,卡住了,上不去就是上不去。 “国之将亡,总是要出几个妖孽的。” 长袍人摆摆手,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样最好,种族的最后火种总是能升腾起不小的火焰的,这样才更方便我们肢解帝国。” 然后他看向小黑。 “我警告你,再打出来小黑两个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 小……黑衣人没好气的敲了敲桌子。 “商盟嘛,老样子,喂饱了就是狗,喂不饱就是狼,只不过这一次,不能再拿黄金这玩意糊弄了,估计不给点正儿八经的东西是搞不定了。” “没事,问他们想要那块地,直接给他们就行了,能获得大陆上的立足点,这应该够了吧?” 长袍人显然没把当回事。 “应该没问题了,讨价还价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 最后,长袍人的视线转向了红衣主教。 “我这边有点麻烦。”红衣主教的语气显得有点沉重,“教皇派的力量依然在继续衰弱,主教派的那帮虫豸玩内斗的确是有一套的,我真的不需要给他们一点暗中帮助?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继承了圣教最初的精神意志的。” “不需要,当初让你不要站边教皇派就是为了这个,我们要筛选出真正的狂信徒,而且精神也要足够坚韧的人,才能成为「最终秩序」的守护者,镇守在君士坦丁要塞。而那些因为威逼利诱就放弃立场的家伙,不需要去可惜。” 长袍人的声音没有半分波动。 “我明白了,不过最近一年好像他们有点触底反弹的意思,有个叫于连的家伙,是我们仲裁厅出身,也是普罗旺斯叛乱的功勋间谍。 他投身了某位主教的拉拢,但是我暗地里的眼线发现,这家伙好像是个坚实的教皇派,正在暗戳戳的做小动作,而且做的还挺好。” “哦?于连?普罗旺斯的那个于连?” 长袍人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兴趣。 “对,就是他,你说让我把他闲置掉,我就没管,这也是为什么会被那个主教招揽的原因。” 红衣主教的声音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他是个出卖自己人、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家伙吗?怎么对方这么坚定站在教皇这边,要是知道这个的话,也许我会提前做点准备也说不准。” “有趣。” 长袍人眯起了眼睛,他之所以那么评价于连,是因为对方在普罗旺斯叛乱一事上,明显是和帝国有了合作。 否则对方是不可能歼灭锋岩骑士团的。 但是对方在回来之后,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的报告上,关于这件事都是只字未提。 所以才将其当作信仰动摇的投机分子对待了。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关注一下这个家伙,可以小小的试探一下,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假如他不是帝国发展出来的暗线,而是真心向着教皇的。那么我想,普罗旺斯那件事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这件事不太能快起来,而且可能会牺牲一些重要棋子才能做到,有这个必要吗?” “有。” “好,我来安排,到时候给你答案。” 虽然不知道长袍人到底要做什么,不过红衣主教依然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好了,都记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了吧?这大概是我们在计划开始之前,最后一次碰面了,接下来直到导火索点燃,我们应该都不会再离开自己的岗位了。” 长袍人站了起来,看向所有人。 “完成我的夙愿,证明我的成绩。” 其他几个人都站起来,“完成我的夙愿,证明我的成绩。” 然后,其他三个人陆续离开了这里,只剩下红衣主教和长袍人。 “上次我发回来的东西,查到了什么?” “卡奥斯家族始终不在我们的视野内,我只能说,克劳德·卡奥斯这个人没有问题,而且上溯起来,确实是三代之前他们就叫这个名字了,再久远的东西,也查不到任何档案或者记录,连口头的故事都不可能有。” 红衣主教很干脆的说道。 “所以对方真的是卡奥斯?” 长袍人的声音带着些许迷惑。 “是,应该就是那个卡奥斯,被教皇赐名的那个家族——作为教皇最忠实的人,却被赐予了一个据称是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的姓氏,还让他去初代皇帝那边疯狂的针对自己,老师的恶趣味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有点没办法。” 红衣主教叹了口气。 “奥德教皇和卡奥斯元帅这个梗也就他能玩的出来。”长袍人闻言也有点扶额,“只不过当年因为元帅的付出,他下令不得再去关注卡奥斯家族,任意他们的兴亡盛衰,我也就一直履行至今。只不过这个时候突然又跳出来一个卡奥斯……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能有什么巧合?难不成又跳出来一个和老师一样的人?总不能毕业设计快做完了还能有人来摘桃子吧?” 红衣主教耸了耸肩,“我倒是觉得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找点借口——为什么明明老师说随便弄弄就能完成的事情,「我」还一直拖了这么久,感觉再拖下去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这种事你跟我说没用,交给「我」去烦恼呗。”长袍人耸了耸肩。 “真要说的话,我也只是拿到了最多知识的人,所以才会负责所有我的管理罢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玩战术的心都脏 “我是担任你们新任带队老师的宫廷法师,你们可以叫我海因里希。” 男人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切都没有改变。既然你们还活着,那么这场学年历练仍然需要继续。 我不知道之前卡尔老师是如何带领你们的。但是在我这里,我会以绝对的纪律贯彻始终!” 法师扫视着下面列队的学生们,而学生们全部都冷静而坚定的和他对视着,显然留下来的人早就想明白这个问题了,没有任何人出现动摇。 “你们现在的指挥官是谁?” “是我,克劳德·卡奥斯。” 克劳德向前一步走了出来,完全没有表现出自己认识对方的样子,严肃的与对方进行了交接。 “明天开始,队伍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前进。直到敖德萨前线要塞,现在解散,所有人做好长途行军的准备。” 海因里希简短的下达了命令。 “克劳德·卡奥斯,到我的营帐里来一下。” “是。” 少年拍拍伦道夫和格奥尔吉的肩膀,示意他们先回去,然后转身向海因里希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属于海因里希的营帐里,法师伸手,示意克劳德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然后对方先打破了沉默。 “卡尔老师……杀掉了那只精灵吗?” 克劳德一怔,点了点头:“是的,他杀死了那名仲裁者。”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整个人看起来都缓和了一点。 “卡尔老师和我说过,关于他和精灵之间的血海深仇,他每一次带队前往东线,都是当成自己最后一次带队,每一次都会提前留好遗书,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我才这么迅速的代替了老师的位置,这么快就赶到了东线。” “是啊,卡尔老师奔赴战场时,脸上所带着的笑容,根本就像是前去赴宴般的潇洒。” 克劳德叹了口气,“我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等到那一刻真正发生时,我完全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毕竟是老师的夙愿……” 海因里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声音里的却波动。告诉克劳德,这个男人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没有感情。 “卡尔老师生前多次告诉我们,这是他一生都在梦寐以求的时刻。如果他为此而死,那么他的人生将不会有任何遗憾,也不需要我们任何人去为他复仇——他会自己为这条锁链画上句号。” 少年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会结束的,在精灵彻底毁灭之前,这场仇恨将永远传递下去,卡尔老师完成了他的愿望。但是他的死也会让其他人产生新的愿望。” 海因里希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直到精灵彻底毁灭之前,这场复仇永远不会结束的。” —— 海因里希虽然说了学年历练依然会继续,但是历练总得是有对手的,否则就又变成了单纯的长途拉练。 德米特里是帝国的老对手了,对于这次袭击之后,帝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被打了脸的帝国军队们一定会发狂一般的掀起全面清剿。 假如自己的部队继续像以前一样展开破袭,一定会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所以这才是他早早的将所有渗透部队缩回的原因。 这也就导致了学生们的历练之路平淡的像是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波澜,一路上无惊无险的走到了前线要塞,甚至连道路损坏都没遇上。 这让队伍的气氛从悲愤变得有些躁动起来,显然所有人都在等着第二次袭击,在东线军团已经完全调动起来的现在,新的袭击必然会让所有的精灵有来无回—— 可是对面居然一点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就算是军队的大规模来回筛查,也是收获寥寥。 最后所有人只能不甘的放弃了想要咬一口回去的打算——精灵们决定装死之后,他们也是完全无可奈何的。 毕竟再愤怒的人,只要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就不会说出要去森林里和精灵决一死战的话。 当然要是有这种蠢货的话,海因里希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残忍——复仇可以,送死你就是欠揍了。 不过这群人当中,有一个人的内心画风显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克劳德看着帝国一无所获的现在,在心里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好像很高兴?】 “我简直太高兴了,高兴的我都要热泪盈眶了——至少皇帝还是很明白这个雷达法术在东线的意义的,完全没有漏出去任何口风,当我看到明明学过这个法术的海因里希,每天都也是带着人按部就班的巡逻,用着各种传统的办法寻找精灵,没有半点要使用那个魔法的意思,我就感觉非常欣慰。” 【欣慰?】 “是啊,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聪明人打交道了——当然,这个聪明人指的是队友,能有这种完全看得懂局势的我方大佬替我把控全局,这种感觉真是舒服。” 少年显然对老皇帝评价颇高,以至于哪怕是对方给他整了个大乐子,他也愈发觉得对方顺眼。 因为在三皇子手底下呆的实在是太折磨了,克劳德真的是苦叉烧久矣,至少现在老皇帝表现出的能力,完全能证明对方拿到这个皇位完全是靠自己努力的。 【我有一个问题。】 “准奏。” 【我可以理解这个新开发的魔法对于精灵有着相当的优势。但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简单的魔法,并不存在什么技术壁垒。 我觉得精灵一定会有办法学到手的吧? 而考虑到精灵的法师数量以及帝国的法师数量差距。如果是继续这种丛林战,是不是对面才是更加占优的一方?】 “完全正确,在双方同时掌握了这个魔法之后,精灵在丛林内获得的增幅其实是远远超过人类部队的。”克劳德的声音带着赞扬,直接肯定了系统的猜测。 “原因很简单,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人类的单体作战能力与精灵对比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不足—— 这也就意味着,对面才是能做到遍地撒雷达的主,而且在这种双向的位置透明下,精灵能玩的花活可是比人类多多了。” 克劳德不需要说的很明白,拥有无数知识储备的系统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精灵是可以利用这个魔法,重新夺回正面战场的主动权的——就好像你利用我的扫描来担任压制那三个小队一样,精灵完全可以利用抛射火力来对人类部队展开全面压制,利用射程优势将双方的血肉磨坊变成了单向的无伤消耗。】 “说的没错,而且这种面对不在视野范围内的敌人,对面的打击还能对你造成相当大的伤亡,这种情况是非常容易让前线军队士气崩溃的,哪怕是东线现在的部队—— 毕竟看不看得见敌人那真的是两码事,你让他们和精灵拼杀,他们可以做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可是让他们在无可抵御的炮火面前保持秩序,那就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克劳德非常淡定的解释道,就好像他完全不在乎这样局面出现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个法术交出来?这样不是反而给了精灵翻盘的机会吗?】 “完全错误,你完全弄错了这个法术的真正用法。” 【你制造这个法术的目标不是精灵?】 “不不不,这个法术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针对精灵,只不过用不好很容易反噬自己。” 克劳德摇了摇头,“不过这种反噬我也是也有办法反制。所以拿来试探一下老皇帝这边到底是真龙还是叉烧是在合适不过的手断了——因为哪怕帝国把玩脱了,我也是能兜的住底的。” 【我还是不明白,这种法术的作用不就是为了找到潜藏的精灵吗?清理掉那些在帝国控制范围内活动的精灵,保证后勤补给线的畅通,这已经是极限了。无论如何,帝国若是想获得胜利,就必须要展开对精灵的进攻啊。】 “问题就在这里,是谁告诉你,这个法术是用来清理帝国控制区内的精灵的?又是谁交给你,想要获得胜利,就必须要进攻?” “我为什么要清理掉这些一头扎进帝国地盘的家伙?在丛林里战斗,无论如何都是精灵在占优,所以为什么要去丛林里战斗——帝国长城防线之内的城寨区,这里才是和精灵战斗的最佳场地!” 克劳德冷笑起来。 “清理干净那些渗透进来的家伙,然后暴露出帝国有了针对精灵隐藏能力的手段,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让对方完全放弃掉在帝国境内的部队经营,专心致志的开始在他们的地盘上准备作战——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所以完全不需要清理!我要的不是精灵的全面龟缩,而是要精灵和我们在我们的领土上展开全面交锋! 只要掌握好度,以一个「稍显激烈」的程度来展开对内的巡逻战,精灵就必须要接着将部队送进来给我们杀!” 【所以你的目的是想增加精灵的游击战成本?不是要通过这个法术来确保后勤线,支撑前线的战斗,而是单纯的用来猎杀精灵?】 “没错,这一次帝国军东线的大规模围剿行动之所以斩获很小,是因为精灵们全都缩卵了。 可是这种大规模收缩是不可能持续进行的。 否则精灵开辟敌后战场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他们必须要这些精灵战士在敌后抛头露面的战斗,损耗帝国的后勤,借此降低夏季攻势的频率和力度。” “这是他们唯一的主动权,也是他们绝对不敢放弃的东西。所以只要精灵觉得,局势没有到必须放弃帝国占领区战场的地步,他们一定会保持着这个战场的活跃度—— 要知道二十七年前帝国可是狠狠的收拾了一顿领地内的精灵军队,可是现在对方依然强硬的夺回了这份主动权,继续在这里和帝国军作战。” 克劳德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只要我们准备十几支精锐小队,混杂在巡逻队伍中,有心算无心之下就能对精灵展开猎杀。 而且这种伤亡只会让对方以为帝国会有大动作,从而逼迫精灵们疯狂的向这里投入更多的兵力。” “你要明白,这种伤亡是可以用「帝国东线军团即将有大动作」来掩盖其合理性的。而这个法术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此,狠狠的将精灵的伤口向里挖上一刀,以更加激烈的方式给对方放血,这才是城市化真正的内核——战损全靠对面送。” 【确实,精灵为了保留胜利的可能。所以必须保证在帝国占领区内拥有足够的部队,这也就给了你放干精灵鲜血的机会,甚至于对方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发现,帝国拥有了非常准确的侦测手段。】 “是的,这才是探测法术真正的用法,也是能扬长避短的最佳战术,完全没必要去和对面拼什么法师数量,什么军队强度——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我们的优势就是要塞和体量!所有能发挥这两个优势的战术才是好战术。” “所以说那个什么精灵王犯了大忌啊,正是因为他想赢。所以才会越输越亏,现在的他,对胜利的渴望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完全看不见精灵的优势到底是什么了。” 克劳德惬意的躺在床上。 “所以为什么拿到优势就想进攻呢,只要不想赢,我就不可能输,然后慢慢的,天平就会向你倾斜了——因为对面马上就要开始急了。” 【你的奇谈怪论总是能有事实给你证明。】 “那是因为这是经过实践证明的真理。” 少年安详的闭上眼睛,今天又是给小朋友洗脑的愉悦一天。 第一百三十章 影子舰队 “伦道夫,我正在找你呢——学习这么刻苦吗?” 克劳德笑着招呼着正在看笔记的伦道夫,对方放下写的满满的精灵战术和帝国反制战术的本子,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个有点疲惫的笑容。 “是队长啊。我也不想这么学啊,可是你们一个过目不忘,一个早就烂熟于心,只有我必须从头学,也只能刻苦一点了。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试炼了,精灵已经彻底放弃了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继续搞事,而帝国在今年夏天并没有要发起进攻的规划。 所以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已经完全没有和精灵交手的机会。 而学生们在敖德萨要塞内已经有些无所事事了。 海因里希已经将计划修改申请送回了帝都,希望能尽快返回北方,提前在北海舰队的实习计划。 因为此时的帝国北境的骑士团正在趁着夏天天气和暖,全面扫荡在草原和山脉内的兽人残余势力,可以确定的是,兽人是绝对别想在今年秋天和冬天对卡累利阿要塞在构成任何威胁——学年历练自然也没必要再返回北境了。 但是让人疑惑的是,皇帝陛下至今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答复,只是让海因里希继续带队留在敖德萨,让学生们继续跟着丛林战老兵们纸上谈兵,似乎完全没有要让他们马上进入北海舰队的意思。 克劳德倒是有了几分猜测——毕竟自己的分量太重了,在皇帝的眼里,只怕是对方拼着这一届学生颗粒无收,人均眼高手低纸上谈兵,也要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毕竟一个死掉的天才屁都不是,而海军,从各种意义上来看,其死亡率显然都是高得离谱。 更不要提现在帝国北海舰队还在被商盟压着打,这要是一个疏忽,整船整船的人丢进去都是冒不出一个泡来的。 克劳德猜测皇帝现在应该是在纠结该怎么办,磨炼是必要的。 但是承担不必要的风险显然毫无意义。 尤其是这次精灵袭击透露出的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实——安插在帝国内部的间谍,已经基本上连帝国军事大学的学年历练路线安排都能搞到手。 ——而对方能泄露给精灵,难道不能泄露给商盟?只要商盟再搞上一手,甚至只是纠集一些海盗向帝国的学生们发起突袭,在那种茫茫大海上,能取得的成果显然比精灵可怕多了。 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克劳德找上了包打听的伦道夫先生,诚心诚意的询问对方口中的「我的高官父亲」在不经意间给了他些什么消息。 “往年的北海舰队历练,一般是我们贤在波罗的海进行实习。帝国海军会给我们准备几条船,然后分配各自的位置,之后去其他的船上跟随那些老军官们学习,一般就是巡逻、护航,或者打打兽人们的独木舟。 三个月后返回到分配的船上,率领配备完全的水手,担任各自的实习位置,指挥战舰前往北海进行作战,和商盟进行——呃,海盗战争。” 伦道夫说道这个的时候显得脸色颇为古怪。 “海盗战争?” 克劳德的表情也有点微妙,他好像听懂这个操作了。 “是,这个我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大概是一开始是有海盗的,然后劫掠也是不分归属的,商盟内斗的时候也玩过这种小花样。 只不过后来不干了,然后靠着之前那的交情,基本上招安了海盗,再让他们去抢劫帝国。” “但是北海舰队对付海盗显然是有优势的。在清扫了数个港口之后,商盟撕破了脸直接让无敌舰队出动了,一下子把帝国的清剿行为堵住,海盗再次猖獗起来。 帝国这边大概是打红了眼,当时的皇帝陛下直接下发了私掠许可证—— 只要将自己的家人接到军港居住,承诺不危害任何帝国平民与军人,所有人都可以向帝国船厂下单军舰,招募水手。” 伦道夫大概是怕克劳德太单纯,玩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所以说的非常直白。 “然后场面就变成了北海舰队打无敌舰队,海盗和私掠船互相劫掠对方的商船。” 克劳德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海盗战争」?双方其实都心照不宣的支持劫掠对方商船的行为,私下里厮杀的非常激烈?” 这就完全解释了皇帝的纠结,毕竟是要正儿八经去打海战的,显然这要是被对面摸到了详细的情报,学生们真是会死的连渣都不剩的,就算帝国会有意识地让学生们避免正式交战。 但是茫茫大海上,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清楚的。 “对,因为商盟毕竟是个群岛之国,矿产和土地相比于整个大陆来说,差距是巨大的,也因此,各种走私行为层出不穷、不仅仅是布列塔尼家族一家,帝国几乎整个海岸线都有走私行为——帝国的疆域毕竟还是太大了些,尤其是比较偏远的伊比利亚地区。” 伦道夫的语气有些无奈。 “像是布列塔尼公爵这种,有背景,而且距离够近,无敌舰队和帝国舰队双双都在那里戒严的地方,海盗们插不进去手,其他地方那根本是打成了一锅粥。 因为也没法界定帝国与商盟商船的差距。 所以最后海盗和私掠船完全是混为一谈了。至于战舰型号更不用提了,完全是五花八门,完全分不清楚。”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下最后一块拼图也拼上了。 可能伦道夫自己还没意识到,毕竟这些事情都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局面——但是克劳德是什么人? 这点操作能瞒得住他? 说好听点这种人叫军神,能看穿所有的伪装,说难听点那就是战争狂人,任何小痕迹都能被他嗅到战争的气味,任何事情都能被他拿来考虑做布局。以己度人之下,他马上就发现了帝国在玩什么套路。 “啧,商盟要完蛋了啊,帝国的布局已经算是瞒过了几乎所有人——不,瞒过商盟这一条,就足够把对方弄死了。” 【你是指私掠船?但是真要说起来,私掠船在这个时代其实能做的很少吧?在这种还是短程射击压制接跳帮战为主的时代,正轨海军相比于海盗,在组织度上有着天然的压制力,双方在小规模战斗中可能海盗还能有些操作空间。但是上升到舰队决战上,像私掠船这样各自为战的根本不堪大用吧?】 系统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帝国想要执行藏兵于民的策略的话,这种行为也太过明显了,而且对方显然也是在用海盗作为反制手段。 无论是想依靠私掠船压制商盟的货物进口,还是要利用对方作为对抗无敌舰队的手段,都有些无力吧? 除非这些私掠船都是军队假扮的——可是这样根本不可能瞒过对方很久,毕竟那完全是两种纪律性了】 “说的没错,军队偶尔假装一下私掠船还行,不可能大量代替的,否则太明显了。而像这种的海上部队,和海盗兑子之后,能富余出点船只去袭击一下补给舰和港口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掀翻无敌舰队,还是要正轨的海军—— 私掠许可证这种东西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觉得帝国是黔驴技穷下的狗急跳墙。而真正的杀招,伦道夫已经详细的告诉我了。” 【我们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都说了在当战犯这件事上,你还是小孩子啦。” 克劳德淡定的安抚着有点怀疑统生的系统,“来,这次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整军备战,首先我们点一个梅福票…… 咳咳咳,不是这个,我们继续来谈帝国海军问题——海军的四条腿是什么,还记得吗?” 【精锐水兵和船长数量、先进战术、新锐战舰以及产能。】 “新锐战舰和战术这种相辅相成的东西就暂时不说了,这玩意是真的能做到降维打击的,比如我准备的舰载风骑士打法——但是假如没有我的话,帝国至少也是能和商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没错吧?” 【没错,在没有技术代差的情况下,这两样上帝国是能跟的上商盟的。】 “那先说产能吧,私掠船这种办法真不错,靠着这种手段,是能一边遮住商盟的眼睛一边积攒熟练工人的。 而且这种借口会让对方下意识的以为,帝国愚蠢的暴露了自己的软肋—— 有富裕的产能却不补充给北海舰队加强战力,那么就只能说明帝国面临招募和培养的水兵与船长数量不足的窘境。” 克劳德告别了伦道夫,一边回自己的帐篷摸鱼,一边继续着自己传道受业解惑的工作。 “而且这样还能讲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船厂作为伪装,神不知鬼不觉的开新的生产线——对方会觉得以现在的情况下帝国都是船等人,那完全没可能去建造新的船厂。” 【的确,这种情况下是可以让商盟对帝国的军舰产能出现错判的。可是最大的问题还没有解释啊,那就是船长和水兵数量的问题,产能有价值的前提是人等船啊。】 【无论是在这种还是跳帮战为主的时代,亦或者再往后的的各种战法,海战中失败的一方,往往会失去绝大多数战舰以及熟练水手,后者显然是更加致命的东西。 所以帝国如果不能解决海军人力槽深度问题,产能再高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没有失败的余地了。】 “这就要说到一个被很多人忽略掉的问题了——现在的局面是,商盟在扶持海盗,帝国在扶持私掠船,这两边显然都是肆无忌惮的劫掠的,再加上双方正规军有时候也会客串这种行为,以这种可怕的环境,海上航线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帝国因为是一个大陆国家,是不太依赖海运的,像这样在海上激烈的战斗……会让帝国的海商全面被挤压出去的。 因为对方完全没法承担这份沉船成本。 毕竟选择海运就是看重载货量和运输损耗低。 一旦遇袭几率上升,海商就会迅速破产——因为这种靠数量取胜的货物,利润甚至完全不够支付护航用的战舰。】 “说的没错,这其实就是在养蛊,因为商盟是必须出航的,为了对付日渐强大的海盗团伙,商盟的各个商会之间会逐渐兼并,强的越来越强,弱的很快就会被分食,这也符合对方商人的本性。 再加上帝国海商完全支撑不下去一一倒闭,为他们腾出更多的空间。所以这种局面是对方自然是非常愿意见到的。” 克劳德肯定到。 “而帝国这边,很显然帝国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海商全面退出的。否则就会在可以海运的商品上失去价格竞争力。 所以必然要开始大力扶植本国的海商。比如说军队采购,比如说提供护航,再比如说——支持对方拥有武装商船。”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克劳德咧出一个笑容,“海商才是帝国真正藏兵于民的手段。因为帝国的普通海商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海面上存活下去,现在所存在的所有海商,他们的后台必然都是帝国,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一支支北海舰队的分舰队!” 【但是依然有问题吧?护航商队的水兵的确是比起私掠船来说能有基础的组织度。可是从指挥调度上来说,无论如何是无法并入北海舰队作战的,最多是一个个各自为战的分舰队,根本打不出任何配合,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 “所以,你难道没听到伦道夫刚才是怎么为我解释,军事大学的学生们是怎么参与实习的?” 克劳德的笑容莫名变得有些阴森起来。 “他说,我们会先被分配职位,然后上船跟随原本的军官,进行作战学习,之后就会被抽调回去,接管配备了水兵的舰船—— 当然这只是在训练我们的指挥能力和配合能力。 毕竟不是真的培养海军军官,可是假如这个时间直接拉长呢?拉长到整个服役时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帝国北海舰队的每一条战舰上,都有两套完整的指挥系统?!】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北上 “毕竟能用这种方法训练我们这些学生,没有道理不能用这种方法去训练其他人……要知道这是最可能瞒过所有人眼睛的办法了!给每一艘战舰上的船长、大副、水手长,为他们每个人都配备属于他们的影子!” 克劳德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脑海里的思绪一刻不停,像这种操作。 除非见过这样的前提,否则真的很难意识到这种操作,尤其是自己并未身在局中时。 “这些人会一直跟随着他们的长官,学习各种海战技术,与他们一起战斗,一起流血,一起退役。 甚至于这些影子最后可能仅仅只能以普通水手的身份离开了海军。因为帝国是不愿意在这方面留下任何破绽。” 【所以这样的办法就像是……就像是我跟你的关系一样?一个人在外抛头露面,指挥全局,另一个人则是默默学习,壮大自己,像是作为影子一样的存在,完全不为人所知。】 “是的,就像是你跟我的关系一样,这些影子军官们不会暴露自己。除非自己跟随学习的指挥官阵亡,他们才会顶替上对方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们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这套暗藏在影子中的指挥系统,会跟随着军事主官学习和战斗,却不参与到真正的指挥当中——这当然也就给帝国的暴兵打法做好了所有的铺垫!” 克劳德点了点头,自己勾勒出计划终于被填补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已然出现—— 北海舰队根本不是帝国的软肋,而是一群挂了双倍挂件的折跃门,还是已经全部已经用资源堆好了,只等将其投入战场的那一刻! 只需要简单地一条命令,这些早就准备好的船长与中坚军官们,完全可以被抽调出来,作为新舰队的骨架支撑。 而帝国再从暗中支持着的那些海商护航卫队里,将潜藏的大量精锐水兵填补进这些坚实的骨架之中,就能立刻形成战力。 如果再算上重新入役的退伍水兵,本上只要战舰产能足够,北海舰队甚至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整支舰队的规模翻上一倍! 要知道,这样的新建舰队,并不会影响北海舰队的真正实力,亦或是造成指挥调度上的失灵—— 他们都是可以直接划归入北海舰队的主力战船中的,甚至都不怎么需要进行指挥磨合,就能快速的成为战力。 因为这些战舰上的指挥官,原本就是在北海舰队服役的,返回这种指挥体系就像是回家一样轻松! 而这些影子指挥官是完全可以担的起指挥一条战舰的责任的。 因为这是他们毕生所学,也是他们这支隐秘部队从创立起就一直等待的命运。 从上百年前起,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前辈就这样坚持在看不见的地方,只为了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利箭一般,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精准的射穿商盟的心脏。 “所以一切终于都变得合理了,现在我终于能知道,帝国这么多年来到底都在准备什么了—— 他们在准备一场征服全世界的战争,一场一次性将帝国所有的敌人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全面战争!” 非常罕见地,克劳德在和系统谈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显而易见的兴奋。 “为什么老皇帝要选路德维希担任下一任皇帝?因为他要开战了!不论是自己开战,还是拖到下一位皇帝,一名马上皇帝显然是必须的,而路德维希完全有这个资格开国战。 甚至是就算老皇帝战争未半而中道崩殂,路德维希继任之后也是能坚决的将战争推进下去的!” “为什么老皇帝开始对大贵族们失去耐心?因为他要开战了!粮食、金钱这两样硬通货,不论囤积多少,显然都不可能有够—— 那就只要找人「借点」了嘛,只不过借钱哪有抄家快?那可是大贵族,用压榨领民这种词都算是对他们横征暴敛能力的侮辱,敲骨吸髓这种事,帝国做不出来,他们可是能做的!” 克劳德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以帝国情报局的能力,还有老皇帝性格,怎么可能真的容忍大贵族串通教国的行为? 单纯的养猪罢了,为的就是能在开战之前,一边杀光这帮家伙,为帝国凝聚人心,另一方面还能过个肥年,直接抄家灭族,榨出来的钱财搞不好能让帝国的战争多持续个十年!” “所以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敌人做出各种各样的反应,兽人玩的阳谋也好,教国玩的阴谋也好,他都不在乎,只是单纯的见招拆招—— 那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发起一场消灭所有敌人的战争了! 这些盘外招小动作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帝国的战争车轮滚动起来的那一刻,这些已经施展出来的谋略都会失去意义。因为他们在大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克劳德赞叹起来,作为一个站在时间长河的下游,遍览历史的穿越者来说,他当然明白这个计划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准备,又需要多美磅礴的野心和意志,去将其贯穿始终。 【你确定是因为帝国的计划,而不是因为这场马上就要发动战争,而且还是有很大可能是你负责开战的?】 “都一样,都一样。” 克劳德低眉浅笑着掩饰自己眼中的沸腾的火焰。 只不过显然这是没法瞒过系统的,“面对北线兽人,帝国有压倒性优势,面对东线精灵,帝国有战略主动权,面对西线商盟,帝国有一击致命的暗手,面对南线教国……” 克劳德愣了一下,话语突然卡住了。 “恩……对教国的话,帝国还能有什么手段?” 少年有点纠结的盘算起来,毕竟自从出来历练之后,他的即时情报来源就被完全掐断了,都是靠着伦道夫知道一些过去的秘辛,而过去克里斯蒂娜给予他的那些情报,也基本上都看不出来帝国到底为教国准备了什么。 “算了,暂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切掉商盟之后,教国就已经没有再串联的可能,只剩下被各个击破的命运了。” 克劳德耸了耸肩,暂时放弃了思考。 【所以这个世界的异常……真的是帝国吧?一个人类帝国,能摆脱王朝周期律,传承上千年屹立不倒,甚至依然处于全盛期。 更不要说它还能执行如此长久的计划,跨越数个皇帝的在位时间,只为了这样一个目的?】 “你要是这么说,那也有道理。” 少年骑士点了点头,然后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 “不过管他呢,大的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我这时候放弃站在帝国这一边的立场。就好像是我在刚刚才吃第一口的冰淇淋突然从甜筒里全部掉到了地上,那种绝望感要是不毁掉一两个世界真的是很难拯救回来的。” “所以别想那些了,当历史的浪潮袭来时,要先享受他,享受完了再去思考后面的事。” 克劳德咧出一个笑容。 “贵族也好,异族也好,宗教狂热分子也好,像这些东西。除了被全部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式吗?假如能有机会指挥这样的帝国进行战争,即使是我也会感到心潮澎湃的。” —— 显然老皇帝并没有在要不要让克劳德冒险这件事上犹豫太久,调令很快就下达给了海因里希—— 学年历练继续,并且同意现在开始再次向北方前进,抵达帝国北海舰队后参与服役。 克劳德这段时间一直在找那个叫彼得罗夫的骑士,格奥尔吉将那枚戒指给他之后,他就一直奔波在到处找人的路上。 当然他本人对拿一个灰背精灵脑袋回去当什么战利品毫无兴趣,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武功。 但是既然这是一名战士的遗物,那么将其送还给他的家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知道调令抵达,克劳德依然没能找到这位彼得罗夫骑士,不过倒是得到过对方的消息,他被抽调去其他防区进行作战了,短时间内无法返回敖德萨要塞内。 所以克劳德也只能暂时放弃这条支线任务,转头带着107小队剩下的两个人踏上了行军的旅途。 ——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东线了啊。” 伦道夫带着些许感慨,学年历练中,在东线原本应该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毕竟精灵的强度远远不是兽人之流可以比拟的,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在东线产生的。 反而是在北海舰队的实习时间伤亡率并不高。 因为在海上帝国还是很注意保护这些年轻人们的。 可是这一次,东线历练变成了简单地纸面学习再加上期末考试。 可以说,是卡尔老师为他们承担了所有的风险,让他们几乎毫发无损的离开了这片地狱般的战场。 “毕竟精灵的退缩时间不会短,我们基本上无仗可打,像我们这样子的新兵集群,最多只能对付一下后方的小规模袭扰,是不可能真的上前线的森林里展开进攻的。” 格奥尔吉解释道,毕竟在这里,小股部队的前凸不过是无意义的送死行为,帝国的在东线的攻势完全没有侦查和试探的准备,永远是选中地点——集结物资与部队——冲进去和精灵开片,靠着规模和数量让精灵的主力疲于奔命。 “不,只是有点意外而已,这也是能够预料到的。”伦道夫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我们到底需要在战舰上服役多久了。” “是啊,毕竟北境的兽人已经被完全屠戮一空,今年秋天返回保证秋收已经没有意义了,再次驻守一个冬天也只是最多能有点雪地作战训练罢了。” 克劳德显然也认同伦道夫的观点。 “所以去北海舰队就是唯一的可能了,只是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在北海舰队一直服,役到明年,一直到原定学年历练结束时间才会结束。” 克劳德自己倒是还有一个猜测,如果老皇帝真的看重自己的能力,有想要培养自己能力的话,搞不好对方会在北海舰队之后,多出来一个前往教国边境的添加部分。 毕竟接下来的战争对象,教国还是占了大头的。 格奥尔吉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再听到克劳德肯定伦道夫的话语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呃……格奥尔吉,难不成……你晕船?” “不,我不晕船,只是……只是对于在海上的战斗没有任何经验,而且不熟悉而已。” 男人强撑着,不露出一点点的弱点。 伦道夫和克劳德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看来格奥尔吉真的对上船非常抗拒。 “别担心,格奥尔吉,大部分人都是吐着吐着就能习惯了。”伦道夫笑着安慰道,但是显然这份安慰并不能让对方感受到任何心安,反而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别听他瞎说,我们毕竟一开始是在比较风平浪静的波罗的海内实习。”克劳德显然要比伦道夫会安慰人多了,“在那里可比风急浪高的北海安全多了,至少不需要用绳子把自己捆在船上,也不至于真的晕到把胆汁都吐出来。” 格奥尔吉只是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尽量努力适应。” “没事,别担心这种事情。毕竟我们在东线的阶段性成绩也是两个满分一个中等……好吧,好吧,我得说我确实给两位拖了后腿了——不过我想说的是,真要论小队成绩,我们现在依然一路绝尘,遥遥领先第二名。” 伦道夫则从更加现实的角度来考虑。 “别太担心了,格奥尔吉,你至少要相信一下我和队长嘛,我们绝对能在北海舰队这边也拿到一个好成绩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实的谎言 当克劳德还在心情愉悦的向北海舰队驻屯地进发时,真正的暗流已经悄然在帝都内涌动。 “你说的是真的?” 奥古斯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长袍人,愤怒正在他的眼底酝酿。 “是的,很不妙,奥古斯都殿下,我的人在您这边发现了帝国情报局的耳目。所以非常抱歉,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要暂时与您断开联系,并且商盟的交易也必须要停止—— 啊,当然,这种中止仅仅是权宜之计,等到局势重新安全,我们会很乐意继续与您将交易继续下去。” 长袍人说完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奥古斯都出声制止了对方。 长袍人稍显疑惑的转过身来,声音里的困惑显而易见又恰到好处。 “怎么了,奥古斯都殿下?” “你说,你的人在我的府邸附近发现了帝国情报局的眼线?你确定吗?” 大皇子声音低沉的质问着对方。 “哦,殿下,我想您稍稍有些误解我的意思了。”长袍人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说在外面发现了帝国情报局的探子——倒不如说外面没有才奇怪呢。我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与您的联系。” “……”大皇子眼神彻底阴沉下来。 “是您的府邸内啊,殿下,在您的府邸内,有人最近和帝国情报局的人走得很近,这也是我们在意外之下发现的—— 毕竟我的人对齐格弗里德处长的几个得力干将难免多关注了一下,结果却意外撞见了一次秘密会面。” 长袍人有些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所以我才会如此紧急的亲自来与您道别——毕竟要是出于我们用来与其他人相处的应对预案,我就应该立刻退出帝都,至少几年内都不会再与对方见面。 可是您不一样,您身上寄托着我们教国未来东征的希望。 所以我才不得不如此隐秘的来求见,并向您道别,希望您能相信,教国绝对不是想要放弃您,才在这个时候断开与您的所有联系。” 对方口中的真诚与恳切简直能感动石头,不过奥古斯都却嗤之以鼻——这种口头许诺,谁信谁就是弱智。 他是相信对方不愿意主动放弃和自己搭上线的。 尤其是在已经投入了这么对的现在,他更加不相信教国会放弃这些沉没陈成本,转而去撩骚他那个又臭又硬的三弟。 要知道,在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里,古腾堡通过和商盟的交易。 不仅赚取了足够大皇子挥霍的「政治献金」,更是靠着这些物资和交易,成功的与各地的贵族们「打成一片」,人缘关系几乎是像蜘蛛网一样,被迅速的编织起来。 古腾堡·巴尔,这位奥古斯都的白手套如今是炽手可热的存在。 如果说过去只有商人们才如此推崇他,那么现在连很多贵族们都开始巴结这位巴尔家的长子。 而且不是表面上的巴结,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对方搞好关系——毕竟对方不仅仅代表着大皇子的脸面,手上还能有一份商盟物资配给。 虽然有不少人已经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古腾堡手里的商盟物资数量似乎要比对方拿到的份额要多。 但是只要能赚到钱,谁在乎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呢?那么多大贵族都在走私,也许是他们在找大皇子出货罢了,这种事心照不宣,何必要说出来惹得大家面上无光呢? 这也是奥古斯都拿来糊弄人和为自己遮掩的借口——这些物资的确有些来路不正,但都是那些投效的大贵族们给予的抽水。 作为政治献金罢了,自己依然「持身公正」。 而正是靠着这样的借口,他也将莱希特糊弄了过去,并且借口要锻炼自己的执政能力,将自己这位老师的手上权力进行了拆分和重组,使得对方掌握的都是仅仅在帝都内的东西,完全遮蔽了莱希特的眼睛。 一切都在渐入佳境,自己不再是只能依靠莱希特的孩子,麾下势力日渐庞大,老皇帝更是显然在他和路德维希之间表现得不偏不倚起来,奥古斯都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离那个位置很接近了。 而要是自己能真的慑服教国,成为率领帝国统一整个人族的皇帝,那么自己将会是自开国大帝之后,帝国最伟大的统治者! 可是今天,对面这个长袍人满怀歉意的话语,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自己的父亲,竟然允许帝国情报局直接伸进了自己这个大皇子的身边,就是自己身边的仆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冷眼窥伺着自己! 冰冷之后,就是彻头彻尾的怒火,甚至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恐惧。 假如父皇真的是要选择他来当下一任皇帝,会允许帝国情报局,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吗?没错,情报局监察天下,自己身为皇子,自然也会在监察范围内,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几个—— 但那是自己麾下的势力,不是一直服侍自己左右的仆人! 如果一个家族内连仆人都是帝国情报局的狗腿子,那就说明情报局已经盯上了这里,甚至是离抄家灭族不远了! “是谁?” 奥古斯都的声音很低,却潜藏着暴戾与羞恼。 “呃,殿下?其实没必要在意的,我们一撤离,情报局不可能从我这边发现什么的,您尽管放心,不抓出来反而更容易取信于你的那位皇帝父亲呢……” “是谁!” 奥古斯都怒吼起来。 长袍人像是被大皇子的声音吓到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双手佝偻在胸前,微微颤抖。 “是……是您的一个侍从,负责为您清洗餐具的……” 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诧,长袍人还是利索的将所有的信息全部告知了奥古斯都。 “不过您无须在意,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所以我现在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清者自清。 毕竟您这里也没什么其他值得探查的东西了吧?等到风声过去,我们一定会再次与您展开合作的,这点请您放心。” 长袍人像是完全缓过来了一样,再次轻松地冲着奥古斯都殿下摇摇手。 “请您放心,教国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的,没准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殿下您已经是大权在握,奠定胜局了呢!” 说完这些话,长袍人再也没有停留的意思,行色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奥古斯都猛地攥紧了拳头,他认可对方的话,以双方的能力和小心程度,一个小小的侍者自然不可能真的发现端倪,但是这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信号—— 当你在房间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暗地里这些玩意已经繁殖到快要溢出来了。 奥古斯都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无边的危机感从心底开始蔓延。 他开始觉得上个月的新人很可疑,刚刚才从其他行省调上来亲信很可疑,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情报局棋子很可疑,甚至于他开始觉得—— 莱希特,是不是也是皇帝的密探? 他们是不是在串联?他们是不是在暗中发展下线?他们是不是要将我打入深渊,好去向皇帝邀功请赏,展示他们的能力?! 当一个人真的心里有鬼时,连别人玩笑话都会当成恶毒的挑衅,而当一个人根本做不到清者自清时,他当然也知道被查出来一点点蛛丝马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怒火被狠狠的砸向了奥古斯都自己的书桌。 原本兼顾了奢华与内敛的书桌瞬间分崩离析,稀里哗啦的声音响成一片。 但是这依然无法平息奥古斯都的怒火,他狠狠地将那些随地乱滚的工艺品跺碎,抓起自己的凳子,狠狠的向墙面上砸去。 如果说之前的行为因为隔音够好完全没人发现。 但是这种砸墙声还是立刻让看守在附近的骑士们迅速走过来,敲起了门。 “殿下?” “滚!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是!殿下!” 骑士们的声音带着疑惑和惶恐,立刻准备四散开来,不敢再靠近。 奥古斯都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内,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比起愤怒,更多的也许是不安,是烦躁,是…… “父亲……为什么!” —— “嗯,嗯,好,很好,对,就这样,明白吗,你是训练有素的间谍,别装得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那样太做作了,大摇大摆一点。” 长袍人对着一个男人面授机宜,对方点了点头,然后裹着披风,神情自若的走开。 “大人,这样就行了?” “当然,我说了,造假是一项技术活。” 长袍人摆了摆手。 “难道说我要让他鬼鬼祟祟的从奥古斯都的庄园里走出来,然后做作的左顾右盼,仿佛是在怕有人在看自己? 开玩笑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查我?这要怎么让我们帝国情报局的同行们上当?” 法芙娜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样就够了,一个和商盟有点生意往来的小贩子,突然出现在了他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奥古斯都殿下的庄园附近,然后就在他出现的这个晚上,帝国情报局刚刚才激活的一个在大皇子身边的暗子,突然被奥古斯都以奇怪的罪名处决—— 虽然以他的身份,要杀一个侍者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用个蹩脚借口这么画蛇添足的手段,再加上突然出现的商盟相关人员……诺,是不是非常合理?” 长袍人满意的拍拍手,坐回了马车内。 “当你想要欺骗别人的时候,一定不要想着「骗」、「假」这种字眼。因为假的东西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那么它一定会有破绽,也一定会被人看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大堆真实的事情按照你准备好的顺序发生,这样就能让对方自己帮你圆上这个谎言。” “谨遵您的教诲,大人,你的手段与行为令人赞叹。” 法芙娜恭敬的低头。 “这样一来,帝国情报局一定会被您误导进入一个错误的方向——奥古斯都和商盟的关系已经是根深蒂固了,以至于齐格弗里德刚刚试探性的激活一个没什么意义的暗子,就被非常激烈的铲除了。 一方面是灭口,另一方面也能表示,奥古斯都对于情报局方面的情报,了解的有些过于深刻了——” “而无论是这些情报来自于他自己的手段,亦或是和商盟、和教国交易所换来的,都绝对会触碰到老皇帝敏感的神经!” 长袍人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法芙娜,很好,你依然在学习,在进步,这非常好。” 祂甚至鼓了鼓掌,表示自己的欣慰。 “你正在变得像我一样思考,这一点很重要,小丫头,这意味着你可以接收更大的责任了。” 法芙娜心里一惊,她其实只是一直以来为了讨好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人,才一直下意识的模仿对方,并且照着会让对方高兴的方向去做,却完全没有想到会产生这样的后果。 “大、大人,您的赞美实在是令我受之有愧,能为您分担更多是我的愿望,可是下官在帝都情报局这里潜伏,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接受更多的职责了。” “唔……说的倒也是,毕竟你是在那样高压的环境下一直生活工作到了现在,确实不容易。” 长袍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人类,想要像自已等人一样,那是不现实的。 “大人,关于您的行为,我其实还有很多疑惑期待您的解答,我与您的差距实在是无法用道理记的——法芙娜只想在您的麾下听从教诲,其他,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女人慌忙的跪在长袍人的身前。 “其他的都不重要?嗯……那教国呢?对于你来说,教国和我,那个,更重要一点?” 长袍人眯起眼睛,看向了法芙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压榨剩余价值 冷汗瞬间就遍布了法芙娜的后背。 因为这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她说教国重要,那么岂不是说,她可以为了教国而出卖长袍人?可她如果说长袍人重要,那么岂不是说她的信仰不够牢固? 她现在可以觉得长袍人重要,后面是不是可以觉得齐格弗里德重要? 而最重要的在于,法芙娜真的没有觉得,教国和信仰这种东西,是能让她愿意为之放弃生命的东西。 长袍人也不是。 齐格弗里德也不是。 法芙娜,是一个想逃离一切,成为一个普通人的人。 但是她的命运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作为一名孤儿,她从小被仲裁厅带走培养,本来应该是成为一名狂信徒的。 但是却被长袍人挑中带走,成为了对方的学生,然后来到帝都,和齐格弗里德一起,一点一点的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她对长袍人是抱有感激之情的,因为是对方给了她的人生另一种可能。 而她对齐格弗里德则有着超过友人的感情。 因为来到帝都之后,是对方和她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一点点的从小人物向上爬到今天的地位。 这也是她一直能待在齐格弗里德身边的原因——虽然齐格弗里德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与身份。 但是这份经历和爱情是真实无虚的。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绝无得到他原谅的可能。 虽然她一直在跟齐格弗里德说想隐退,她的丈夫也很同意这件事,可是随着时局的改变。作为始终观察着这个风暴眼的人,她已经有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帝国和教国,似乎到了要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而她自己,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将一切向齐格弗里德和盘托出,然后借着帝国情报局的势力,安安稳稳的隐姓埋名,和自己的爱人相伴一生,可是…… 她太恐惧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了。 不,祂不可能是人! 只有真正站在深渊前,你才能明白面对那份深不见底的幽邃是何等的令人恐惧,而同样的,只有跟随着这位教国仲裁厅的掌权者,法芙娜才能感受到那种无机质的寒意,冰冷彻骨。 无数计划从这个人的口中信手拈来,很多甚至是毫无联系的人与事,等到最后尘埃落定,才猛然让人惊觉,其实全部都是通向这最后一步的铺垫。 他能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利用到自己希望对方在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没有后悔,没有懊恼,甚至没有失败! 只有一个接一个的阴谋,一个接一个的棋子被他送上棋盘,驱动着所有事物继续走下去。 女人只能用敬佩来伪装自己,在长袍人面前用讨好来挤占自己所有的思维余地。 “大人,对于我来说,教国与您都很重要,您对我的提拔与照顾,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可是教国又象征着我的信仰……” 法芙娜垂下头,拼命掩盖住所有可能的情绪。 “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愿意为您而死,也愿意为了信仰而死,但是如果是如今的教国……我不愿意为那些主教而死!” 女人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动到了她这具身体的极限。 她在赌,赌长袍人和教国里的那些红衣主教们不是一路人。 作为二处处长的文书,她能接触到的情报自然是浩如烟海。 虽然帝国情报局内部各处只管辖各自范围内的情报。 但是在某些方面需要合作时,大家也都非常爽快。 从去年开始,法芙娜敏锐的发现,负责帝都的二处和负责国内的三处,与负责教国情报的四处正在加深合作,似乎帝国正在有计划的处理教国内奸问题,而许多相关的低级情报,已经开始作为普遍教材给予情报局内的所有人进行学习。 而作为处长文书,她得以拿到不少关于教国的更深层次的情报。 教皇厅与主教们的矛盾日益严重,而主教们的势力已经大大压倒了教皇,愿意继续服从于教皇的主教已经十不存一。 甚至于教皇令出了梵蒂冈,还没有一个主教秘书的话好使。 原本是为了因地制宜传播宗教的教区划分。 如今正在撕裂教国,如果算上四处处长汉弗莱在教国苦苦经营几十年,才帮他们搭建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官僚推诿制度,教国现在基本上除了内耗之外,已经做不成任何一件事请了—— 如果不是都灵要塞还宛如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在教国的头上,这些主教只怕是早就盘算着成立独立的国家了。 可是法芙娜有种感觉,这些主教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所有的局势始终尽在掌握—— 只不过这并不掌握在那位教皇的手上,而是自己面前这位上司,仲裁厅的主事人。 这种感觉毫无道理,因为帝国情报局内部也曾不止一次的进行过高层会议,这也是汉弗莱主动提出的,让其他局外人也来推测和判断,看看教国这种局面,究竟是真的陷入了分裂,还是在故布迷障。 最后的得到的结论是,这些是真的,教国当真陷入了分裂。因为教皇厅只管理梵蒂冈,审判厅只负责针对异教徒和新教区治安问题,历史厅更是自千年前设立时就不问世事,唯一一个能在教国内部派的上用处的仲裁厅,却早早地拿到了独立行动权,不再向教皇厅负责。 但是法芙娜在和自己的丈夫闲谈完这些事之后,她却始终无法认同这个结论。 因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掌管仲裁厅的,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祂可是一直在筹谋着要彻底毁灭帝国! 毁灭一个比教国庞大数倍的势力! 所以女人坚信,教国现在的纷乱,一定是长袍人摆在明面上的谎言,用这份真实的谎言来掩盖真正的计划。 自己的上司,绝对是在把那些主教当成了棋子,肆意摆弄。 “很不错的答案,法芙娜。” 长袍人眯了眯眼睛。 “只不过,你的心跳有点快,你似乎有点紧张?” “是、是的,毕竟这算是大逆不道的话。”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真要说的话,光凭这些话,仲裁厅的同僚就足以将其作为证据将我扭送审判厅。” “确实如此,不过没关系,就算有人举报你进了审判厅,你也会安然无恙的出来。时至今日,我们需要的人才,可不会允许损失在这种无聊的互相倾轧内耗之下。” 长袍人的语气再次变得像以往一样。 “唔,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尽管提问吧,我要忙的事情已经忙完了,正好有点时间再教你点新东西。坐吧,小家伙。” “感谢您的慷慨教诲。” 法芙娜感激的抬起头,然后轻轻坐在了长袍人的对面。 “我确实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您会在奥古斯都这里做出这些动作呢?就好像您在刻意的抹去教国的存在?可是您不是说,最后老皇帝一定会把恨意放到我们身上吗?” 长袍人点了点头:“没错。” “但是您今天的举动,不就是想表明,这次反叛和我们无关吗?”法芙娜发自心底的疑惑并无虚假,“这样会让老皇帝相信吗?可要是对方相信了,又怎么会对教国「恨之入骨」呢?” “问题问的很好,法芙娜,你问到了关键的点上。” 长袍人非常自然的摆摆手。 “老皇帝不会相信的,他知道这些事情里一定会有教国在搞鬼。只不过是尽尽人事罢了,我希望老皇帝认为教国在这件事里使用的手段不多。 毕竟诛心的话,一个孩子发自内心的叛乱和我们教唆而叛乱,产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至于皇帝的憎恨……呵,唯一能被拿来当复仇对象的大贵族们。哪怕是死的干干净净,也不能完全缓解的,所以最后一定是落在教国的头上。” “至于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那当然是因为,一件事的三种对外宣传和解读,也是能用来利用三次的。” 法芙娜有点迷茫的看向自己的上司,什么叫一件事用三种方式解读,还能分开利用的? “哈哈哈,这个表情,我想我当年第一次看见这种手段事,一定和你现在是一样的吧?” 长袍人哑然失笑,“没错,就是能分开利用,这种手段除了老师,也真的没人能用好了。” 长袍人拿起三张纸放在桌子上,指了指最左边这张。 “你瞧,关于奥古斯都的叛乱,这张纸是给皇帝的,也就只有皇帝一个人能知道全部的真相,上面详细的记录了一切,让皇帝明白,大贵族从小的蛊惑,教国的拱火,以及奥古斯都自己的欲望,掀起了这次叛乱。 这张纸上的内容会伤透了一个父亲的心。但是同样的,这绝对不能就这样对外公布。” 法芙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长袍人的手指向了最右边的这一张。 “这是给外面群众看的,上面只会写是贵族的阴谋,奥古斯都只是被利用了,这样一边能给自己对贵族下手准备好理由,一边还能稍稍为奥古斯都在史书上洗清一点—— 毕竟废物总比叛乱父亲者好听……也许?总之不管怎样,上面都不可能出现教国的字样。 因为皇帝丢不起那个人,一个大皇子勾结教国来对付帝国,这是多大的罪行?怎么可能公之于众?” 长袍人的手指落到了中间那张纸上。 “然后,这就是那些达官贵族们拿到的消息,介于皇帝的真相和皇帝的谎言之间——大皇子的叛乱没那没简单,有商盟以及教国的影子。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显然是插了手的。” 法芙娜还是有点迷茫的摇了摇头,她依然不明白,长袍人要怎么利用三份不同的解释,还是分别利用。 “皇帝得到的真相,我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就是为了伤害他的感情,让他的怒火左右他的判断。 而民众得到的谎言,没有教国的存在,我们保留了自己的民间舆论——毕竟一个只存在于官老爷口中的「敌国」,可没有那么令人仇恨。” “而中间这个消息,才是最有用的。” 长袍人轻笑了起来。 “和商盟以及教国有利益相关,甚至哪怕一点点瓜葛的家伙都会立刻和我们撇清干系,人人自危,一时之间举报不断,我们在贵族这边的情报网很可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这可真是太好了!” 女人怔怔的看着长袍人。 “一场自发而主动的检举与揭发,一定会让帝国情报局欣喜若狂,他们一定会像疯狗一样咬下去,一定要拔出萝卜带出泥,然后这些成果会让他们无比自豪—— 毕竟教国在帝国内的情报网,已经被他们几乎「完全摧毁」了,不是吗?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继续将针对我们作为第一目标呢?又怎么可能发现,我刚刚才做好的第二张情报网呢?” 法芙娜的眼眸中流露出震撼的神色——那可是教国数百年来孜孜不倦的渗透,才取得的今天这样,在帝国贵族里串联的势力,可是对方却非常随意的就将其当成了牺牲品,扔到了对方的餐桌上,任由对方扑食,只是为了「麻痹大意」一下帝国情报局? “没什么好惋惜的,大贵族一死,贵族这个阶层从此就被扫进了垃圾堆,今后再也不可能有大贵族这种玩意出现了,当一个阶层失去他们可以追逐的终极目标的希望时,这个阶层就将彻底毁灭。” 长坡人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所以这张情报网就算还在也没用啦,或许留着它,能在以后有点什么效果,可我们要的是立竿见影,等不了那么久了。毕竟终局将近,也到了该竭泽而渔的时候了。” “至于这条中间消息的另一个作用嘛……” 长袍人玩味的笑了一声。 “当然是告诉我们的约阿希姆殿下,一场得不到教国全力支持的政变,可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哟。” 第一百三十四章 节目彩排 “那帮愚蠢的贵族们,我都不好说的,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自信,让他们一直自信满满的去反对皇帝?不过话又说回来,教国内这样的蠢货也是不少的很啊。” 长袍人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 “说白了,我从来没指望大贵族们能干出点什么成绩。所以从来不想把自己和他们牵扯的太深,太掉价了。我唯一想要利用的只有「他们必然会反叛」这一条罢了” “现在机会就很不错,能将大皇子奥古斯都也拖下水,扰乱视线,就算是相当废物利用了——至于这场政变?成功是不可能成功的,就凭奥古斯都那个废物?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的。” 长袍人嗤笑一声:“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他这种人注定当不了皇储,只能当一辈子的棋子—— 所以这才是我之前说的需要舍弃掉的东西。反正都是鸡肋,不如干脆点让他们直接爆发,多少也是能产生一点能量的。” 法芙娜讷讷的点了点头,长袍人显然是完全没把奥古斯都和投靠他的势力当回事。 甚至于这些人的叛乱在祂的眼中都是如此不值一提——一个大皇子,和一批封地权贵,以及其他中小贵族,这些人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长袍人口中的「让老皇帝更加生气一点」,突出一个肆意妄为。 “所以不要太关注这些东西,要是暴露了你可就不好了。毕竟习惯了耳清目明,猛然少掉一只眼睛,可是很难受的。” 长袍人轻笑着对法芙娜点点头,“这就是一场节目表演罢了——不,连节目表演都算不上,这只能算是一场预演,一场彩排。” “彩……彩排……” “是啊,就是彩排而已,我们要利用这次叛乱,看看皇帝到底在帝都布置了什么样的后手。 所以我才在不遗余力的强化奥古斯都那一系的人,帮他们树立信念,给他们提供资金—— 这帮扶不上墙烂泥至少也得要能有糊别人一脸的能力。不然要是被老皇帝随手就灭掉了,那彩排的意义可就没有了。” 长袍人叹了口气,声音里多少带上了点忧虑。 “我想通过这次排练节目,看看情报局和皇帝在帝都的布置,主要还是想看看皇宫内,老皇帝到底都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所以希望这帮家伙至少要能打到宫城边上——不过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没信心,因为实在是太废物了,我甚至怀疑要是没有我帮忙,这帮家伙会不会在调集人手的时候就被各个击破了。” 法芙娜已经只能机械般的点头,那些废物中有着许多帝国人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可是他们被自己的上司提起时,嫌弃的就像是踩在脚底下都不够软乎的地毯,包括大皇子奥古斯都,这位在绝大部分人眼中都是皇储第一人选的男人,也不过是一个稻草人罢了——用来吓唬约阿希姆这只鬼鬼祟祟的乌鸦。 “哦,对了,说起这个,我得去安排一下萨克森公国的事情,可不能让萨克森大公也掺和到这里面,他女儿达妮娅可是克里斯蒂娜的人。要是被对方提前知道了,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 长袍人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示意法芙娜可以离开了。 “回去吧,法芙娜,别让任何人起疑心,这些事无需你再关注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你自己的身份就好,其他的东西都可以舍弃。” “是,大人。” 法芙娜站起来,恭敬地鞠躬退去。 长袍人看着女人消失在视野里,轻轻笑了起来。 “果然,爱情这种感情就是如此奇妙吗?当初看好的一个小家伙,现在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啊—— 不过没关系,如果想要离开,我也不介意就是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先把你的价值用完。” “方法已经告诉过你了,法芙娜,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如果你这么多年真的从我这里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那么允许这么一场隐姓埋名的逃跑,就算是我送给你的出师礼吧。” —— 没有出乎克劳德的预料,老皇帝非常干脆的就把整支历练队伍锁在波罗的海内,不准他们越雷池一步—— 毕竟作为帝国的内湖,和充满了商盟海军与海盗的北海比起来,这里简直悠闲的就像是在郊游。 三个月的学习转瞬即逝,很快107小队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船,不过由于四人小队现在只剩三个人,所以他们需要选择,是找别的队伍合作,还是三人直接上手。 克劳德看着已经瘦了一圈的格奥尔吉,苦恼的挠了挠头。 这位东线的骑士总算是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不过这也几乎用光了他的专注,所以对方现在对于海战还是处于昏头昏脑的状态,克劳德只能是让对方继续担任大副。 作为自己的副手,而伦道夫作为瞭望手和导航员,也是必然不可能再有精力兼职其他的事情。 所以现在他们还缺一个很重要的职位——水手长。 就在克劳德捉摸着干脆自己兼任水手长,战斗时让格奥尔吉这个大副接过船长的指挥职责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找上了门。 “夏尔骑士……你说你想要加入我的队伍?” 克劳德疑惑的询问道,107小队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摸不着脑袋。 “是的,我已经放弃了我的小队,因为我是队长,所以作为代价,我此次学年历练的评级会永久下降整整两级。 也就是说,如果最后这项北海舰队服役科目,我不能拿到优秀,以我现在的成绩,估计会学院被扫地出门。” 夏尔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呃,方便我们询问一下,为什么要放弃你的小队吗?” 伦道夫眯起眼睛,克劳德则看向了对方的态度。 “系统,魔法测谎仪检测。” 【收到。】 “因为我指挥不动他们,其他项目还好。可是在海上通力合作驾驭一条战舰的话……面对这种情况,我觉得无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我就直接找海因里希老师申请了退队。” 夏尔说话非常的流畅,显然没有要隐瞒或是糊弄人的意思。 “因为你们也是非整编队伍,所以我才找上门来,而且你之前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我认为在你的麾下我反而有可能拿到一个优秀。 之前在训练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做关于这个的准备了。所以每一个位置我都有所学习和了解。无论你们缺少什么,我都能填补上。” 【对方似乎有些紧张,但是只是一点点,而且对方的前半句话心里有些波动,后面倒是平静下来。】 克劳德心头一动,这家伙这个说法和表现……到底是对方真的早就忍受不了自己的室友,想要甩开他们单干,还是有什么人授意他,用这种方法来接触自己? 如果是被人授意的话,会是谁呢?夏尔·布列塔尼,大贵族私生子,会是大皇子? 又或者……对方是谁的暗子? “是吗?夏尔骑士,我想请问一下,你为什么指挥不动你的队员呢?我在行军的路途上大致观察过,你们之间的确有嫌隙,介意告诉我吗?” 克劳德突然出声试探道,连伦道夫都有点吃惊的看着他,这种像是审问一样的话,本不应该出现在克劳德口中。 “很简单,我是私生子,而我还有一个哥哥,幸运的是那家伙是个废物,不幸的是那家伙有个恶毒的母亲,而他唯一继承到的大概也就是这份恶毒了。” 夏尔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选择继续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虽然我是公正骑士,但是因为身份问题,没有贵族看得起我。尤其是我小队的三个人,父辈和布列塔尼公国都有些商业来往。 所以在我那个父亲暧昧的态度下,他们自然会选择向我那个嫡子哥哥示好——虽然不至于用下作手段,但是处处掣肘我还是能做到的。” 【没有出现异常。】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个借口确实够硬,他也没法再看出任何端倪。 “但是假如只是掣肘,应该不至于让你选择脱队吧?毕竟内部不和也不过是成绩较差而已—— 因为你的室友们显然也是不想退学的。 而如果是成绩较差,你完全没必要做到如此决绝吧?毕竟你现在可是随时有被扫地出门的可能的。” “确实如此,但是学年历练结束之后,是有一个各队的评价过程,这当中有一个环节,就是指挥认可。” 夏尔显然是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才会走这一步的,“如果整支队伍的三名队员同时弹劾队长,那么队长的评级也会下降两级——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地方,因为到那一步就完全无法挽回了。所以我才如此干脆的舍弃了自己的小队,直接选择离开。”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伦道夫。 “是有这个环节的,队长,我来帝都之前,长官特意跟我说过这件事,偶尔会有贵族骑士看不起平民骑士。所以故意让对方当队长,然后学年历练结束后进行队长弹劾,把对方搞到退学。” 出乎意料的,是格奥尔吉凑到了克劳德的耳旁,给他详细的解释这些问题。 “队长,格奥尔吉说的没错,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伦道夫也小声说道,“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毕竟当时也有人上诉,可是得到的批复是——「一年多的时间都不能让你麾下哪怕一个队员对你心服口服,还被玩这种小动作,给我趁早滚蛋,你能当你马的指挥官呢,老子要的是军事天才,不是受了委屈之后哭哭啼啼的娘娘腔」。” 克劳德嘴角抽搐,这份嘴臭倒是很有个性,不过说的也的确在理——毕竟是要所有队员弹劾,如果一年内都做不到收服哪怕一个人,这种人当了军事主官也是被架空的货色,没有精锐心腹协助掌军的指挥官,还不如炊事员的话来的有用。 “所以你决定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上?” “是的,这是我毕生追求的事情。” 夏尔严肃的点了点头。 【无异常。】 克劳德点了点头,对方的理由严丝合缝,完全没有破绽,而出于对方私生子的身份,最后这句话反倒是很符合对方的心气——毕竟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公正骑士,当然也是个天才。 “我明白了,夏尔骑士,我们小队现在的确缺少一名水手长。如果你不介意被我指挥的话,那么欢迎你的加入。” 克劳德很爽快的提出了自己的价位和条件。 “没问题,船长,很高兴在你麾下听令。” 夏尔那张冰山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的表情。 “这么明显的松了口气?” 克劳德一下子被对面的反应整不会了,系统的法术检测也是对方整个人从紧张到轻松。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表现是真实存在的吗?” 【对方的确是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但是这于理不合啊?他这么信任我能带着他拿到优秀?” 克劳德满腹疑惑。 【我觉得对方似乎并不是强求要拿到优秀。甚至于他说被开除这种话都是很轻描淡写的,似乎对方的一切目的都只是想加入你的小队?】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难道那个幕后黑手很强大?完不成加入我小队的任务就直接抹杀?” 克劳德耸了耸肩,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还是等以后,大家在船上朝夕相处时,看看能不能观察出些什么。 【似乎对方有没有这种奇怪表现,你都早就准备接纳他了?】 “那是当然,我对这个人有点兴趣,从伦道夫给我介绍他开始,就有了,而最终让我觉得这家伙有意思的地方,是在那次等待卡尔老师突围时的「决死断后」上他说的话——”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袭击 “克劳德船长到甲板上了!” “谢谢你,伦道夫,不过要是你停止耍宝然后爬到桅杆上好好完成你的职责,我会更高兴。” “Ayeaye,captain.” 伦道夫耸了耸肩,带着自己的单筒望远镜滑溜的攀爬了上去,格奥尔吉让开掌舵的位置,站到了一旁,下面的夏尔已经站直在了船上的弩炮旁,水兵们整装待发。 克劳德握上了船舵。 “扬帆,启航!” 所有人立刻忙碌起来,船锚被提起,缠绕在码头上的缆绳被收回,风帆降下,战舰缓缓驶出停泊区,顺着航道向北方驶去。 老皇帝最后还是没允许学生们离开波罗的海,目前帝国和商盟正在因为兽人的事疯狂扯皮,教国夹在里面阴阳怪气。 帝国一方面在外交上极其强势的表示,要组建联军一劳永逸的解决兽人,说北海舰队正在枕戈待旦,要商盟赶快放开制海权,另一方面则命令海军在北海上采取了全面的收缩战略,坚决不和商盟起任何摩擦,任由对面无敌舰队被外交部的嘴炮逼得在海上拉起封锁线。 所以学生们自然也不能再去北海,不过现在正好还有一个任务等着他们。 在学年历练一开始的时候,学生们因为天灾而裹足不前,只有克劳德的小队抵达了目的地,随后分配到了任务,前去通知哨站的驻扎士兵们撤退,同时也遭遇到了很明显是成建制的兽人海军——虽然对方的船不大,工艺也很粗糙,但那也是制式船只。 而根据六处在商盟获得的情报,兽人的港口显然是靠着北海。 否则对方是不可能组织大规模船队进行物资输送的,但是这就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这支出现在帝国内海的兽人舰队,是从哪冒出来的? 毕竟波罗的海可是帝国视为领土的存在,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一支舰队,这让海军上层极其恼怒,发誓一定要把这支舰队全歼,连港口和生产线都要一起扬了。哪怕是飞进来的,也要把他们翅膀薅下来烤了。 这也是北海舰队没有去跟商盟对峙龇牙的原因,他们一直在向北波罗的海搜索兽人造船厂的的所在地。 但是毕竟那里几乎一片不毛,也没有设置过港口与补给点,搜索起来颇为困难。 所以北海舰队前期采取的是广撒网,将航道、海况和岛屿全部摸清楚,确定对方不是在那些岛上,现在就开始组织两支舰队,一东一西沿着海岸线搜索前进—— 毕竟不管兽人们怎么藏,船都是要有地方停泊的。无论是港口也好,进入河流也好,他们逃不掉的。 克劳德这条战舰被分在了更偏僻一些的东部分舰队。 作为先锋舰队的一员,他们要负责进行粗略侦查和评估,并将结论交给后方舰队,让他们无视这里,或者是派遣部队上岸搜索。 所以这里当然也有不少学生驾驶的战舰在这里,不过先锋舰队显然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船长。 所以八艘战舰里,除了克劳德这艘之外,只有另一艘是学生驾驶的,对方也是熟人——北海舰队司令弗朗西斯·德雷克之子,曼弗雷德·德雷克。 至于为什么在刚刚出发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妈的!那个骑着赤羽苍狼鹰的风骚货又穿着一身红披风从我脑袋上飞过去了。” 伦道夫有点抑郁的声音传了下来。 作为一名风骑士,当曼弗雷德终于能名正言顺的驾驭着自己的苍狼鹰时,他兴奋的根本就不想下鸟,快乐的骑着自己的坐骑,担负起了整支舰队的瞭望侦察,连船长的职位都甩给了自己的队友。 克劳德颇感兴趣的望向了曼弗雷德的背影,对方的这种行为显然表明,海军这边和风骑士这边并非没有合作——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大部分船只的侦察还是像现在伦道夫担任的位置一样,站在桅杆上进行瞭望。 所以形成了桅杆越高先手越快的情况,甚至商盟那边以前弄出了专门的桅杆侦察船,那违章建筑一样丑陋玩意,高度简直是丧心病狂,让克劳德都想在心里吐槽,那帮家伙到底都是跟谁学的,重樱吗? 不过那种玩意很快就被淘汰,在北海的风浪面前整那种玩意,你是生怕这桅杆吹不折是吗。 而比起站在桅杆上瞭望,侦察机这种玩意简直有着碾压对方的索敌能力,只要特化训练一下,让风骑士们在海上不至于迷路就能搞定。 让克劳德高兴的是,看曼弗雷德的行为,帝国显然是有这种训练方法的—— 能送进军队用,普适性这种东西肯定是做好的。 毕竟也不是哪个国家都有个落榜美术生当领导,喜欢的玩意都是奔着逼死后勤去的。 “这样的话,风骑士转海轰的最后一条障碍也没有了,甚至想要玩超视距海战都能做到了啊。” 克劳德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自己想玩什么,帝国都能有一条经过时间考验的生产线摆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明明田都不是自己种的,可是想要开打时发现自己想要的全都有,这种跨越时间的默契倒是让他有点享受了—— 简直就像是P社A梦的百宝袋,一个接一个的掏出来全是适合打仗的玩意。 甚至克劳德还有点好奇,后面帝国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总觉得铺垫的有点好啊,我那个前辈算到这么后面吗?总感觉现在的局势就是为我量身订制的,万事俱备,只差我这个外来的东风,去给其他的敌国吹落星如雨了啊。 这个局面给老皇帝当然也能打,不过给我打的话,那胜利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一千,完全没有失败的可能嘛。” 克劳德显然真的对自己那位前辈开始感兴趣了,这份种田能力可不像是没有指导就能玩出来的。 难不成对方给后来人留了千儿八百的锦囊,让他们一年拆一个? 还是说把自己用油纸包起来塞进了帝都的下水道? 【奇怪,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说这种话的吗?为什么你这么自信满满?】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现在Flag立的飞起?” 克劳德反问。 【是,这种话完全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只要我说了这种话,一定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而当你知道前方一片漆黑时,先为自己插一个旗,差不多就能知道后面会遭遇什么了。” 克劳德一脸的微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这个局面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玩了。但是我唯一有把握的是,只要我继续按照现在的路走下去,驾驭着帝国对着各种牛鬼蛇神碾过去,你的毕设题目一定会自己浮出水面的。” 【你确定?】 “我确定,控制变量法嘛,我们只要把所有变量都砍死,只留下帝国一个,要么完成任务,你的题目在之前被我们砍死了,要么就是还没完成,那这时候我们把帝国也砍死就行了。” 克劳德的计划突出一个简单粗暴 【我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啊。” 克劳德双手依靠在船舵上,一脸的自信满满。 “总之我现在先把我自己Flag立好,接下来就等着命运给我整活就行了。” 然后命运马上就给他整了个好活。 —— 舰队的行进速度并不慢,因为前面都是已经查探过的部分。 直到他们通过最后一个有陆军驻扎的港口,速度才开始放慢,并且开始详细的观察自己前进路线上有没有可能的兽人舰队,或是优良港口,而为了不错过任何一点可能,他们特意放弃了夜晚行军,甚至天气不好时还要继续放慢速度,以便仔细观察。 克劳德的战舰担任首舰,所以整艘船上的人除了他之外,压力都有点大,总是担心出问题,这样前进了差不多半个月。 所有的行动都开始变得机械化起来,所有人的心思难免也开始有些松懈。 一天早晨,所有人起来时,发现海面上起了大雾。不过大家也没有在意,等到太阳起来,这些海雾也就散了,在那之前显然他们是不需要再继续前进的,不如花点时间整点早饭。 这个时候,一个红色的小点从后面飞来。 “曼弗雷德过来了。” 伦道夫的声音多少带着点有气无力,他已经站在桅杆上被这家伙利用高超的飞行技术调戏了好几次了,不过显然对方的行为并非是看不起他,而是真正认可他作为战友——大概是那次断后时伦道夫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吧。 不过这一次曼弗雷德没有再来和他「友好交流」,而是直接落了下来。 “海况不太好,有大雾,而且不知道有没有暗礁,指挥官的命令是,留在原地,加强戒备,等待海雾散去。” 曼弗雷德没有再穿那个红色披风,毕竟那只是个礼仪用服侍,出征时穿一下也就算了。 他现在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棉甲里,这才是风骑士的制式装备。但是依然是执拗的红色,就好像他心爱的赤羽苍狼鹰一样,突出一个与众不同。 “雾区很大吗?” 克劳德神色一动,回头看向后面的船只,然后微微皱起眉头,原本还能看清楚轮廓的战舰已经变得有些影影绰绰起来,也难怪需要让曼弗雷德来送信,这种时候估计连灯光信号都没法接收。 雾气还在变浓。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不敢飞高失去视野。”曼弗雷德摇了摇头,“雾气有些浓了,我只敢沿着船只侧边低飞,速度慢的我都觉得会随时跟她掉下去。” “你要回去复命吗?” 克劳德询问道。 “嗯,趁着雾气还没那么浓,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曼弗雷德表情严肃的点头,显然这种情况多少透着点诡异。 然后克劳德就看着男人爬上桅杆,回到自己的坐骑身边,苍狼鹰从帝国战舰上的特制桅杆跃向海面,向后方飞去了。 “全舰戒备,做好战斗准备,所有人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克劳德立刻大声下达了命令。 哨兵一开始看见起雾并未示警,因为他们已经深入了波罗的海北部,秋雾比较常见。 而直到大部分人起床,雾气也没有大到影响起航的地步。可是现在,明显他们已经不敢再强行移动船舰了,连灯语都没法传达,只能让曼弗雷德冒险传递。无论如何这也太过不合常理,所以戒备是必须的。 当然这个理由就是吹牛逼的,真正的原因是克劳德刚刚下令系统雷达开机,对方就示警了。 【船舰逼近,岸上也有人——不是人类。】 “霍……海雾舰队雾海突袭啊。”克劳德眯起眼睛,“你马的,对面怎么能抓我们抓的这么准?商盟……不,教国这边的情报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兽人这边也好,上次精灵也好,很明显主力部队就是蹲在我们必然会走的大约位置,一直在等我们,然后用隐秘侦察确定位置,晚上大部队趁我们扎营时快速突进……”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浓雾里已经开始闪烁着橙红色光芒。 【火船冲锋,对面咬死了你们的位置。】 “还真是,看来是昨天晚上锁定的我们。” 克劳德眯起眼睛,却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只是从自己的位置走到了穿透船头。 直到火船出现在视野内,一切都来不及再改变了,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数条被点燃的小船向他们扑了过来。 所有人被这场袭击吸引住视线的时候,克劳德狠狠地扯碎了链接船锚的铁链。 然后,火船锋利的撞角狠狠地扎进了船身,被点燃的火油也立刻滚上了克劳德的战舰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后面的兽人战船上,袭击者们发现这条船完全出乎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战舰居然被直接横着撞的移动了出去,火船的撞角没能牢牢穿透,船头也撞上去之后,打横着和这艘帝国战舰微微分开。 “敌袭!这是个陷阱!” 请个假 删掉了太多战斗场面,今天字数不够了。所以明天凑一章,看看能不能加更吧。 因为我突然开始不想熬夜了。 中午去志愿者活动,送了只风筝,于是吃完饭心血来潮,下午去放了风筝。 我已经十几年没放过风筝了。 虽然因为讨厌人声,选了偏僻的地方,空地不算大,也不能跑的太欢。 但是当我在春日暖阳下出了一身汗也舍不得放手,用嘴叼着线轴脱掉衣服,甩在草地上,用手抓着带着口水的握把在裤子上蹭蹭的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啊,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撒欢了,日复一日的对着屏幕,关掉屏幕之后又有种怅然若失,可是真要说怀念、喜欢什么吗? 没有。 我选择熬夜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自我毁灭的快感。 因为实在是没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值得人留恋的东西,不结婚,不买房,等着给父母养老,然后结束这一生。 22岁毕业,工作,25岁左右结婚,背上房贷,养孩子到45岁。然而离退休还有至少20年,然后继续为孩子的未来操心,可能还要开始为孩子的孩子付出——一个循环罢了。 这就是普通人的一生,一眼就看的到未来,没有波澜。不,应该说一旦产生波澜,紧随而至的就是苦难了。 当你知道你吃的每一块巧克力的味道,那么生活就再也没有任何乐趣了,这也是我为什么211毕业之后,面对疫情,扔掉了秋招拿到的offer。因为我觉得一旦答应了,我的生活就真的很难继续改变了。 然后我一边上着实习岗,一边追梦写了第一本书,写完之后,辞职,写了这一本。 说老实话,我其实没想这本书的成绩这么好——虽然各种收订比、追订比烂到令人发指,堪称原创之耻。 但是我依然是靠着这本书吃上了饭,而不是出租屋里天天挂面的生活。 因为我是真的按照这我第一本书的成绩和收入,下定决心离开的——已经在谷底了,不如直接重仓空进去,死了算了。 然而直到今天之前,我仍然还是那种,只想着逃避看见的未来,却没想过到底应该主追求什么。 现在我有了。 我今年24了,上一次放风筝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希望,我36岁时,乃至48岁时,也能这么欢快的放风筝。 从今天开始我会慢慢调整作息,锻炼码字,偶尔健个身,保持自己的健康。 另外也希望那些天天熬夜看我更新的朋友们,和我一起调整作息,真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不知道那一天,你就真的等到了那份能握在手里的希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弃船 克劳德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达弃船指令。 因为这里不是太空,钻进救生艇就是一个弹射起步,再说对面也没有一个带着呼吸机面具挥舞着红色光剑的猛男——要说能靠战力吓到对方弃船的猛男,也应该是他才对。 不过克劳德确实没指望这艘船做到更多了。 虽然规避了火船贴身黏上来,但是自己的战舰也已经到了不经过修理就没法继续航行的地步了。 “伦道夫!去把船帆放下来!格奥尔吉!冲滩!” 克劳德大声下下达着命令,毕竟他还站在下船锚的地方,他也没有橡胶果实能瞬间掌控船舵。 “但是火焰还没扑灭!船帆只是耐火不是防火……”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艘船已经没法再航行了!留着船帆也没用了!” 克劳德大吼着,然后抓起长口铁哨,凄厉的哨音瞬间响彻大雾——这是遭遇敌袭后的通用示警方式,随后拎起了备用船锚,他已经看见兽人的战舰了。 夏尔已经组织着所有水手做好战斗准备了,在甲板上列好了阵型,但是兽人却没有直接靠上来——毕竟他们也不是水火不侵的究极生物。 原本对方的计划是,趁着战舰在海雾里不敢起锚,用火船直接插船身,一边点燃对方的战舰,一边遮蔽视野,然后用船上的投石机打固定靶,不求能搞定对方,至少要做到让帝国前锋舰队船均大破。 当然如果能弄沉一两艘战舰,他们也不介意扑上来补刀,只不过跳帮战这种玩意—— 还是等他们将自己的战舰发展到至少和帝国战舰差不多高再说吧。 否则光是靠上去就够被帝国的编制弓箭手射成刺猬了,现在他们想要上帝国战舰都必须得靠爬桅杆才行…… 不过这第一艘船就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从对面现在的情况上看,对方居然是起锚的状态,而在海雾里起锚…… 兽人们互相迷茫的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负责指挥的人类船长。 这位向来对兽人们没有任何好脸色的船长此时却异常严肃。 “计划不变,继续用投石机轰击,能打中多少算多少!” 这位曾服役于无敌舰队的老船长看着对面那艘帝国战舰张开船帆,借着火船撞上来给予的初速度,直接偏转船头向海滩上冲了过去。 “真是讨厌的感觉。”他狠狠啐了一口,“早就该想到的,再怎么学生兵,前锋舰队肯定是精锐,妈的,这种永远不认输的狠劲,还真不愧是北海舰队的兵!” 格奥尔吉此时依然出于视野不清的情况,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将船向着驻扎时的海滩方向偏折了一个直角,然后心一横直接锁死了船舵,等着接下来的横冲直撞。 船底已经开始出现了摩擦的钝响,然后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然后船猛地一顿,所有人都是一个踉跄,心里知道,他们已经抵达了海滩。 “快!迅速登陆!战斗阵列!谨防敌人在岸上也有部队!” 克劳德立刻咆哮着下达了指令。 “夏尔!你带人先下去,记得先开辟登陆场,遇到敌人就吹哨子示警!我带着弓箭手给你们压阵。格奥尔吉!组织其他人先搬运点淡水下去!” “是!” 水手长立刻先带着近战海兵先抓着荡绳落了下去,弓箭手们依然保持着阵线,只不过警惕的方向变成了两个。 “伦道夫!下来吧,不用再观察了,否则你就要变成烤火鸡了。” 克劳德放松了一些,兽人们显然没有近战计划,战舰依然徘徊在刚才的地方没有移动。 所以他终于腾出点空来,组织人手开始进行灭火,并且找到损管人员询问情况。 “船长,问题不大,那些火船虽然是特制的,但是不够大。我们运气很好,只是吃水线下面被撞出了几个洞,龙骨和战舰整体结构没有问题。 而我们冲滩的速度也不快,底层受损并不大,不怎么影响继续航行。至于撞出来的洞,现在上了岸反而好修了,用木板堵住就可以了。反而是被烧的地方需要注意,那边可能会变脆,无法抵抗风浪了。” 损管队长给了克劳德一个好消息。 “现在波罗的海的涨退潮时机对我们有利,目前正是退潮的时间段。如果兽人不继续追击,我们白天维修一下,到了晚上趁着涨潮时就能再次入海了——不过船帆是个问题,备用的船帆不大。所以我们可能没法获得多快的速度。” “这样就够了,我可不想我的处女航就要丢失自己的战舰……” 克劳德拍了拍损管队长的肩膀,刚说了一句,豁然抬头。 一颗石头已经远远的砸了过来,但是准头很差,显然是对面随便扔的——对面还没有停止投石攻击。 “所有人下船,离这里远一点!” 克劳德立刻命令所有人弃船,他大概理解对方的行为意义了,这些兽人的目标是摧毁战舰而非他们这些船员,不过要是继续在这附近逗留,搞不好会有几个倒霉蛋被误砸而死——这种拼脸游戏克劳德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不过他没有放弃自己手上备用船锚,随手扯了十几米的铁链,克劳德再次绷断了自己最后一个船锚—— 反正对方大概是不会允许自己这艘船幸存下来了,他拎起裹着铁链的船锚跳下了船,动静之大让别人以为有一发投石落了下来。 “队长!”伦道夫被吓了一跳,直接跑了过来。 “怎么了?还有要叫我船长。” 克劳德扛起船锚,一脸疑惑的看向伦道夫。 “没……没什么。” 少年一脸痴呆的看着克劳德举重若轻的带着船锚走上了沙滩。 “那就让所有人继续向内陆走,不要站在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内。” 克劳德一步一个深坑的跋涉着,示意伦道夫跟上。 “是,船长。” 伦道夫显然还在接受刚刚的画面。 等克劳德再次露面,这个姿势显然也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水兵们眼中都流露出敬服的神情——没有什么比自家指挥官是个猛男更让人心安的了,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居然出现了些许的回升,这些士兵也真正开始认可了克劳德。 “有点不甘心啊,毕竟是我们的第一艘战舰,现在只能看着他被攻击,这要是沉了……总觉得是个坏兆头啊。” 格奥尔吉满脸心痛的看着一发石弹命中了战舰,升腾起无数碎木块。 克劳德倒是显得很有把握,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大副。 “放心吧,格奥尔吉,他们没法对我们的小可爱造成太大伤害的——一方面对方的战舰很小,不可能装载大型投石机,而且以兽人的生产力,我可不相信对方能拿出多少投石机,而且这种攻城器械你也知道的,使用寿命始终是个大问题。” 格奥尔吉点了点头,而伦道夫却皱起了眉头。 “队长,你觉得,这些投石机,会是兽人生产的吗?” 克劳德愣了一下:“你是认为,这些投石机的生产者另有其人吗?” “不,我的意思是,是谁让他们拥有投石机的的——我不认为他们有能力制造这种工程机械。毕竟要是真的有这种能力,他们为什么不在攻打帝国的时候使用呢?” 伦道夫的脸色显然有点难看起来。 “我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来自商盟的,连着这些战船也是一样,甚至于海战战术,对方显然是直接从独木舟跳到了现在的技术,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商盟的布局,毕竟原材料这种东西,兽人这里根本不缺。无论是木材也好,还是最关键的筋腱绞索也好,兽人这里的储备绝对足够。 但是他们没有技术,如果有人给了他们技术,将他们武装成和我们一样的程度,那么帝国将会非常难受。” “你说得很有道理,商盟有理由,也有能力做到这种事。”克劳德像是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连造船厂都有了,再加一条投石机生产线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像牛筋、兽皮这种军备物资他们也不缺——如果是这样的话,对面积攒之下,是能够攒出来非常可观的数量的。” “这帮家伙!居然背叛了身为人类的种族吗!” 格奥尔吉恼怒异常,作为奋战在对抗异族第一线的骑士,他对这种行为是痛恨异常,“哼,对这帮该死的商人来说,除了金币之外,还有什么是他们真正在乎的东西吗?” 夏尔冷笑了一声,显然是知道商盟都是些什么货色,而且也对对方厌恶至极。 “有点不太妙,现在看来,对方很有可能是进行了某种仪式或是魔法,这场雾气实在是太离奇了,希望后方的舰队能做出反应吧,否则整支先锋舰队都危险了。” 克劳德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我觉得很困难了,有心算无心之下,还是在这种环境下,简直比夜袭还难以处理。” 伦道夫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的话让船长骤然抬起头,看向他。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少年有点迷茫的看着克劳德。 “不,你说的话很对,太对了!” 克劳德猛地击掌,一脸的兴奋。 “怎么了?伦道夫刚才的话说的没什么问题,但也不至于让船长你这么兴奋吧?” 夏尔和格奥尔吉也是一脸茫然。 “伦道夫说的话太对了!既然他们可以控制雾气,效果也比夜袭好——那为什么他们不在晚上起雾,然后来偷袭我们呢?” 克劳德反问三人,一下子把他们全都问住了。 “如果是晚上,他们突然起雾,然后趁着守夜的人刚刚才警觉时发起进攻,效果绝对比现在好的多! 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反应时间,而且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也没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三个人低下头沉思起来,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所以为什么他们不在晚上起雾呢——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起雾的动作,或者至少是仪式会很大,晚上会被我们发现!” “对!所以他们才要在雾气形成一定规模的白天再起雾!这样就不会被我们发现了!” 伦道夫恍然大悟起来。 “而因为海上瞭望哨的原因,显然是不可能漏掉海上方向的,对方一定是在陆地上执行的仪式。然后让战船趁着大雾掩护靠近,再发起突袭的。” 克劳德很笃定的说。 “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应该去搜索仪式开始的地方?” 格奥尔吉也是眼前一亮,如果能清掉战争迷雾,局势就能好转起来,至少双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去搜索呢?现在的雾气依然很大,而且对方进行仪式的地方一定也有守卫。” 夏尔提出了问题,“所以我们不能分开去搜索,否则很容易迷失,或者被敌人各个击破。” “没关系,我们直接向内陆前进。” 克劳德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因为这里没有河流,所以我们昨晚也没有上岸驻扎去补充淡水。那么这就是单纯的海雾,只要我们向内陆挺近,一定能很快走出大雾范围,至少也是能走出对方的施法范围!” 克劳德看向自己战船的方向,然后转了一个反方向,大致比划了一下给大家指出了前进方向。 “走吧,昨天晚上我们停泊的时候,我大致扫了一眼海岸上的地形,从我们停泊处再到冲滩的地方来说,走这边,应该八九不离十,这就是延伸向内陆的地方,让士兵们保持战斗队形,我们去踢那帮兽人混蛋们的屁股!” 这次轮到夏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克劳德了。 “这……这你也能记得住?” 伦道夫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所以说,你要从现在开始,慢慢适应自己的队长是一个怪物这种事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武 器 皮 肤 士兵们显然担心的是没有行动以及目标,当指挥官有了明确的命令,而且告诉了他们该做什么,整支部队都能迅速重振旗鼓。 尤其是指挥官还是那种沉默着做出「跟我上」举动的猛男,而不是嘴里喊着「给我上」的老兵油子。 ——克劳德扛着自己薅下来的船锚,大马金刀的领着路,俨然一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嚣张态势。 只不过目前这位看起来威猛的带头大哥正在心里擦了把汗。 “好家伙,为了忽悠这帮家伙跟着我往这里走,还真是费功夫。” 【你找借口的本事当真是一流,逻辑严丝合缝,非常有说服力。】 是的,以上推理过程都是狗屁,因为克劳德已经从系统那里拿到了全部的地形图、敌人分布图、迷雾范围区和交战局势。 之所以说那么多把大家伙拉上路,是因为目前的战斗已经颇有些一边倒的迹象了。 兽人们的战法……不,应该说是那些商盟老船长发起的海雾火船突袭战法,确实是非常成功的——克劳德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了船上有人类掌舵的消息了。 毕竟不是没搜船上都有一个能开全图知道对方打算,还能一把干碎自家船锚的猛男。 所以除了克劳德这一艘船算是勉强保持了完整性,其他几艘战舰已经都走上了毁灭的单行道了。 更糟的是,他们连冲滩登录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开始趁着大船还能浮在水上保持威慑时,全面投放救生艇了。 “总之先把搞这种天气魔法的混账弄死,然后帮我复制一份。” 【是。】 克劳德大大咧咧的分配着命令,干这种事他总是有着天生的热情——当别人玩新手段时,先把东西抢过来,再把人杀了,总之就是挂只允许我开。 什么?你说太霸道了?你搞笑呢,作为一个发现自己国家缺什么资源东西之后,第一反应都是先看看邻居家有没有的人,这才哪到哪? 不过克劳德之前的话并不全是扯淡。 只不过是开了全图之后逆向组织的说法罢了。 所以经得起推敲,也因此,还没有过去太久时间,克劳德就发现眼前的视线为之一清。 他们已经走出了这片人造的战争迷雾笼罩区了。 “伦道夫,带你的人去抢占制高点,给予情报!格奥尔吉,你指挥夏尔和水兵们向南方前进,我们作为第一艘船是在最北部的,去看看能不能接应到其他人。” “那你呢?” 伦道夫皱了皱眉,再一次的,他发现克劳德又在整他好像见过两次的活。 “我去找仪式位置。” 少年隐晦的眨了眨眼睛,伦道夫一愣,想起来好像只有自己知道这位队长还是个法师来着。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从这边调一队水兵给你吧。” 夏尔出声道。 “不,当我战斗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友军和敌人处境是一样危险的。等着我把仪式处理掉,然后你们去海滩上接应友军。” 克劳德抛了抛手里的铁锚,又把他往下砸了一截,船长有点灰头土脸的把自己两只脚拔出来。 “好吧。” 这一幕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以至于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要和克劳德一起并肩作战的。 于是队伍直接分成三支,伦道夫带着哨兵们向山丘前进,格奥尔吉和夏尔指挥着其他人向南方前进,准备等待浓雾的散去,克劳德则单人向北,准备去跟兽人们玩赖的。 —— 【魔法脉络整理完毕,这其实不是一个天气魔法,而是一个巨大的封闭膜,阻隔了阳光和热量的传入,所以使得雾气不会消散。 对方在点燃的火堆里加入了特殊的植物,正是这些灰尘辅助下才能扩大了这个魔法。】 “特殊植物?” 克劳德皱起眉毛,看着那群穿着兽皮的老树皮们。 “看装扮应该是萨满吧……那他们会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倒也正常,可是为什么一说到植物,我总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你是说在东线?】 “对,大雾可以起到的作用,其实和森林是差不多的,都是遮蔽视野,阻断阵型所用。 如果说精灵们能完善这种植物型魔法扩散器,再加上这个雾气。那么哪怕是在平原上,面对着帝国成建制的骑士团,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的。” 【但是很明显精灵没有表现出这种能力啊。】 “那是因为帝国已经几百年没跟他们打过大规模的平原战了,就好像为什么我把那个心跳侦测魔法交上去之后,帝国至今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像这种可以扭转战场局面的东西,一定要留到一场大战时再用,直接一战按死对方,就算不行,也至少要能让对方缺胳膊少腿,否则就是绝对的得不偿失。” 克劳德握紧了手里的船锚。 “不要把胜利寄托在对面做不到上——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种族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所能迸发出的可怕力量与智慧。不过现在,先去拯救一下我们七零八落的舰队吧。” “吃我一锚!” 兽人巡逻队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类,然后被粗壮的船锚直接连疑问带人一起被砸的稀碎。 “敌袭!敌袭!” 巡逻兵们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队长物理层面上肝脑涂地之后,被糊了一身鲜血的他们凄厉的嚎叫起来——这已经算是他们相当训练有素了。 这些巡逻兵为守卫仪式的部队争取到了大约几秒钟,然后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怎么会有人类摸到这里来的!” 负责守卫的雪狼骑兵首领脸色阴鹜,然后带着麾下的骑兵们直接向发出叫喊的地方从两翼扩散包围而去—— 对方的人数不可能太多,否则没法摸到巡逻队眼皮子底下,那么面对一整队十二名兽人,对方必不可能迅速处理掉。 所以自己还有点时间先包围住对方。毕竟之前自己得到的命令是,要保证这个仪式持续的越久越好。 所以绝不能让人有机会逃走报信,引来其他人类军队。而且说不定对方是在声东击西,用袭击巡逻队来转移视线,然后另一支部队来偷袭萨…… “嗯?就这么点人,居然还敢包围我?” 一个人类少年惊奇的看着正在向其两翼运动的兽人们,手上血红中带着紫黑色的武器正在往下滴落着什么,原本其他人还在疑惑这个船锚形状的武器,为什么颜色配比这么奇怪的时候,他们才看见了宛如绞肉机一般的战场。 “那、那是……” 原本正在迅捷行进的雪狼骑兵们差点撞成一团,冷汗出现在了每一名兽人的后背,他们终于知道那把像是船锚一样造型的武器为什么是这个颜色了—— 那是巡逻队的血浆和内脏碎片染成的! 对方显然没有在乎兽人的感受,只是拎着自己的武器,转向萨满们正在进行仪式的地方。 骑兵首领瞬间就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而做出的决定更是蠢到极致—— 对方是他妈的来正面强攻的! 一个人对着上百名雪狼骑兵的正面强攻! “所有人立刻集中!强杀掉那个人类!” 兽人指挥官发出了和之前巡逻兵们凄厉程度不相上下的嚎叫,箭矢立刻稀稀拉拉的就射了过去。 毕竟很多兽人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射箭会非常节省。哪怕现在商盟敞开了供应钢制箭头,这些骑兵们依然下意识的能多节省就多节省。 所以克劳德只是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支胳膊带着的半拉肋排,挡住了脑袋,直接闷头冲锋。 【急刹。】 克劳德猛地站住,然后一大叠箭矢落在了他身前,插出一片灌木丛。克劳德用手里的船锚随手横扫一下,然后继续冲锋。 【你能把你手里拿玩意放下了,对面冲锋了。】 克劳德从善如流的扔掉手里那坨烂肉,右臂上裹着铁链,手里抓着长锚,左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攻一防,相得益彰。 防的滴水不漏,攻的无可阻挡,就这么朴实无华、一步一个脚印的逼近了萨满们。 于是很快的,哪怕兽人们尚可坚持内心的勇气,雪狼们也有点绷不太住了。 毕竟对方那是真正能做到字面意思的死无全尸。 就算它们是嗜血野兽,但是面对已经铺满地面的同族尸体,也是很难继续凶残下去的。 无论自己的主人如何敲打叫骂,这些雪狼们也只是在克劳德周围纵跳约,全然没有想继续靠近的意思。 骑兵首领苦笑了一下,毕竟只是刚刚开始训练的畜生,完全没法和战马相比。 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战斗了。 他驾着雪狼跑到萨满们的身边。 “大人,我们已经没法再继续阻挡对方的前进了,请您带着诸位萨满尽速撤退。” 萨满们面带惊慌的看了一眼骑在一匹巨大雪狼上的那位年轻萨满,其实他们在看见那个人类战斗时就已经想跑了。 毕竟作为地位崇高的萨满,他们几乎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完全无需参加战斗—— 直到哈拉尔德担任了可汗,他的儿子被大萨满收为徒弟,萨满们的好日子们就到头了 尤其是今年年初那场巨大的战败之后,大萨满对他们再无任何回护,将所有的萨满都交到了他的徒弟手上。 小哈拉尔德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盯着还在继续推进的克劳德,然后挥了挥手。 萨满们全都如蒙大赦,立刻中止了仪式,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爬上自己的雪狼,然后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首领下令——他们可不敢上了坐骑就跑。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去船厂那里等我。” “是,殿下,那我们先告退了。” 萨满们没有再沿用以前的称呼,而是称之为殿下——这也意味着,可汗的地位已经超越所有的萨满之上。 很快萨满们就跑远了,只不过小哈拉尔德显然还没有撤离的意思。 “殿下,您也先撤退吧?我们可以利用速度迟滞对方,等到您安全脱离危险,我们再撤离。” 骑兵领袖有点焦急的说。 “不,让你的人都停手,我要去见见这位人类勇士。” “不行!殿下,这太危险了!” 小哈拉尔德转头,淡淡的瞥了一眼骑兵领袖,对方立刻浑身大汗淋漓,连滚带爬的摔下自己的坐骑,跪在小哈拉尔德面前。 “对不起,殿下,是我太逾矩了。” “下不为例。” 年轻的萨满催动自己的雪狼,缓缓上前。 —— 克劳德有点疑惑的看着其他兽人们纷纷后退,弄不明白对面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又是箭雨覆盖? 【那个仪式已经被取消了,几乎所有的萨满都已经撤退了,不过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正在向你这里移动,他应该就是这部分兽人真正的指挥官。】 “什么脑残?骑士小说看多了?”克劳德在心底嗤笑一声,“战场上看见对方英勇的屠戮自己人,还能觉得对方很牛逼,然后搞什么惺惺相惜是吧? 战场上一个最高指挥官还敢露头,你看我弄不弄死你他就完事了。还惺惺相惜,等你死后,他有的是时间体验我对你的「惺惺相惜」。” 【所以,你要怎么做?】 帝国骑士一脸正气的放下手里的武器,大义凛然的看向对方走过来的方向。 如果不是战斗场地实在是太过血腥,这大概是能让吟游诗人集体诗兴大发的场景—— 英勇的骑士孤身奋战,折服了敌人的首领,让对方放下身段,只想面对面的结实一下如此武勇的战士。 “系统,给我准备魔法,老子要轰死他,然后直接追着那群萨满留下的痕迹,一定能找到造船厂,把那边毁掉之后再带着人驾船出海,返回帝国。” 阳光骑士一如既往地在心底规划着非常阳光的计划。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就是兽人的命运 不过很可惜,明显对方并不是那种遭遇过断智打击的人,那个骑着巨大雪狼的兽人在距离上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手中光芒闪动,声音已经传达到了克劳德的耳旁。 “你好,帝国的骑士。” 【那里也不是对方真实所在,只是一个幻象,真实的距离太远,可遮掩的法术无法造成有效威胁——在你目前的魔力量下,做不到。】 “那就没办法了,我先假装自己是个法术白痴,看看能不能把对面糊弄过去,让对方以为靠着隐身能过来偷个鸡。” 克劳德毫无畏惧的和小哈拉尔德的幻象处对视,就好像完全没发现对方一样。 “兽人,你是想和我决斗吗?” “大胆!这位是……” 小哈拉尔德抬手制止了身旁亲卫的怒吼,他轻轻摇头。 “不,我可不会和你决斗,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至少现在这个局面下,我还真的没有找到能杀死你的办法。” “那就没得谈了。”克劳德再次提起手中的武器,“要么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走,要么就都死在这里吧!” 年轻的萨满笑了起来。 “不,我想我们之间还有很多可以谈的东西——不如先从我们的姓名开始?你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始终叫你帝国的骑士吧。” 小哈拉尔德言辞间显得很亲切,“我叫贝奥武夫·哈拉尔德,叫我贝奥武夫就行了,你呢?” “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 “那就是克劳德骑士了。” 对方显得很自来熟。 “你的实力实在是了得,我想,你应该已经是谦逊骑士了吧?而且还这么年轻,一定是帝国的栋梁之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克劳德皱起眉头,有点摸不清这家伙的路数,总之嘴这么甜,那心一定够黑。 “系统,能监视他的心跳吗?” 【难,距离太远,只能用你改良的那个检测法术做到大致监测。除非对方心跳变化极大,否则是很难出现差别的。】 “那就先用着。” 少年觉得对方肯定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哦,原来是如此心急的人。”贝奥武夫显然没有因为克劳德打断他的话而心生不悦,“那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想和贵国的皇帝陛下,建立联系。” “你说什么?” 克劳德大吃一惊。 这算是他的真情流露,他吃惊的地方不在为什么对方想和皇帝对话,而是对方怎么可能知道他能觐见到老皇帝? “不必惊讶,克劳德骑士,不管怎么说,兽人能有今天的局面,和商盟的鼎力相助是分不开的,所以我的信息渠道也还算是灵通—— 所以我知道,帝国的皇帝于数月前宣布,已经为贵国的皇孙女,蕾蒂希娅公主殿下定下一门婚事,而那位幸运的男人,正是您,克劳德·卡奥斯骑士啊。” 贝奥武夫依然是一脸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克劳德心里已经放下心来,这倒是自己又灯下黑了,老皇帝之前在大殿上就说过,为了遮掩卡尔和克劳德返回帝都的真正理由,会把自己和蕾蒂希娅订婚的消息放出去混淆视听。 对方要是认为自己通过这种关系,可以觐见到老皇帝,倒也是顺理成章。 “哼!果然是商盟在你们背后捣鬼啊。”克劳德的脸色依然难看,“那帮始终敌视帝国的混账,已经背叛了身为人类种族的荣耀了吗!” “居然能知道我们背后的是商盟?看来克劳德骑士你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家伙呢——也难怪那位陛下会将自己疼爱的孙女嫁给你,确实是人才。这样的话,我们聊起来也应该更方便了。” 贝奥武夫显然很高兴克劳德不是一个满脑子肌肉的货色。 “不过我猜,你还是不知道更深一层的真相吧?” “更深一层的……真相?” 克劳德盯着贝奥武夫,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兽人可汗的能力了。 “当然,你知道,商盟那群商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愿意帮助我们兽人到这个地步呢? 单纯的交易,可换不来一座大城,一个港口,一支从零开始的海军,甚还有那么多的物资和资源。这当然是因为,那些商人们的背后,也是有人指使的。” 看着克劳德再次变得震惊的表情,贝奥武夫说出了真相。 “能指挥商盟的,当然就是屹立在帝国南方的那个国度,和你们帝国在大陆上分庭抗礼的存在——教国!” “这……这不可能!虽然帝国和教国向来不和,但是也不可能和你们这些非人种合作!否则他们教国的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他们这是背叛了自己的教义!” 驳斥的话脱口而出,显然这位骑士依然对于教国抱有天真的幻想。 “哈,教义?教义值几个钱?”贝奥武夫冷笑起来,显然对克劳德所说的话非常不屑,“你不会认为能和商盟联手封堵帝国的家伙,能有什么底线吧?别看这些人嘴上都是教义,心里可全都是生意。” “想想看,十一年前,瓦拉几亚公国是怎么亡国的?明明当年瓦拉几亚公国尚在时,精灵几乎年年寇边,甚至于帝国还会给予一部分帮助,可是瓦拉几亚倒下后,教国新设的瓦拉几亚教区,你何时听见过精灵发起攻击的消息?” 克劳德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出任何话语。反而皱紧了眉头,仔细的思索起来。 贝奥武夫暗自点头,看来这位骑士已经被自己的话术折服了,对方应该暂时会愿意仔细听自己提出的交易了。 “口说无凭,我虽然并不会天真的相信教国不会行如此卑劣的手段,但是也不会相信你这边的说辞—— 尤其是你并非人类,而且我相信,假如真的有教国在背后捣鬼,帝国情报局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克劳德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就上当。 “不错,帝国情报局我虽然没有遇见过,但是从那些商人对他们的忌惮,我也能管中窥豹,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他们的能力。” 贝奥武夫点了点头,“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验证手段不是吗?假如帝国情报局真的查到教国牵扯其中,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和我们兽人合作,能获得什么样的收获吧?” “首先就是情报,有了我们,你们对于商盟将能了解的更多,而教国的计划中,我们兽人也是充当了相当重要的部分,我们愿意全部告诉你们,这样帝国就不会无从下手了。 而同样的,帝国再也不用在北境维持一支强大却无用武之地的大军了,甚至如果你们需要一次「大获全胜的远征」,我们也能满足,提供足够的兽人战士脑袋给你们。” 克劳德满脸的不相信,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的表情。 “这么优厚的条件,我实在是觉得,你是不是在出卖自己的种族啊,这位萨满阁下。” “哈哈哈,我当然明白这看起来有些假。但是以目前兽人的处境,如果不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又怎么能打动帝国呢?” 贝奥武夫笑了起来,“没关系,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从第一个小小的情报交换开始以后,我们会慢慢的展现出所有的诚意——毕竟兽人现在所拥有的,可都是帝国看不上的玩意。” 克劳德踌躇起来,他盯着贝奥武夫:“你能让你的族人去送死?” “不是我的族人,而是那些心怀叵测、渴望重新让兽人变成那个在草原上四处流浪的家伙,他们不是兽人,而是会让兽人彻底流干最后一滴血的谋杀犯!” 少年沉默了,他看着对面兽人那不似作伪的表情,再次开口了,只是这一次,语气不再嘲讽。 “那么你们兽人想要得到什么?” 成了! 贝奥武夫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愈发亲切起来。 “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停战条约,我们兽人的数量已经很少了,野心也很小,整个千里雪山,已经是我们想占有的极限了,我们不想再回到原先那样的游牧生活了,兽人会成为一个新的国家,然后和帝国建交。 帝国大可以继续在卡累利阿要塞里高枕无忧,而我们只想安心的呆在自己的祖地里,生老病死。”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资格,向帝国提出这样的交易条件?” 克劳德眯起眼睛。 “在下不才,只是现任兽人可汗的儿子——不过我同时也是兽人大萨满的衣钵弟子,将来会掌控整个萨满教。所以我想,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话语权,能为这个交易担保的。” 贝奥武夫坐在雪狼的背上,微微行礼。 —— 当伦道夫带着人赶到克劳德点燃狼烟的地方时,只剩下一摊被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以及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克劳德。 毕竟要抓紧时间用比较完整的尸体盖住那些不怎么完整的尸体,至少表面工作得做一下,至于后面怎么办…… 这不是有狼吗,狼把尸体啃得七零八落的也是很合理的吧? 总之下面那些肉酱和碎骨头和我阳光骑士没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你真的找到了啊。” 伦道夫满脸敬佩。 “是啊,你看看周围,这么大的火场,我隔着大雾都能察觉到——也难怪对方不敢在晚上进行仪式,不然岸上有火焰点燃,肯定会引起警觉的。”克劳德指了指周围,兽人们的「溃退」丢下来了大量的燃烧物。 “是啊,居然是这么大的布置,估计对方在这里准备许久了吧?”伦道夫的脸色颇有些凝重,“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用这些东西把尸体烧掉?” “不,没必要,这些木头我们还有大用。”克劳德摇头拒绝道,“现在先锋舰队的船只应该损毁很大,会有不少人需要驻扎在地面上的。要是没有燃烧物,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有些难熬的。” “也是啊……那这些尸体怎么办?就堆在这里吗?” “就堆在这里吧,反正现在也已经是秋天,也下过雪了,这些尸体不会有产生瘟疫可能的。” 克劳德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再说了,这里的野兽应该也不少吧?就交给它们去处理吧,没必要给他们收尸。” “比起这个,兽人海军应该撤退了吧?你去让格奥尔吉带人过来,我们把这些木头带回去。” “是,船长!” 伦道夫接下命令,向南边的海滩跑去了。 克劳德转过头,看向北方,眼光有些深邃。 【你真的相信那个小可汗说的话?】 “除了他们想要停战之外,其他的半个字都不信。” 克劳德冷笑道。 【所以你不是真心要答应帮对方带话?】 “带话?他算老几,能让老子给他带话?”克劳德不屑,“这不是他说只要我帮他带话,就把那个造船厂位置和地图交给我,让我立个大功吗?那我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咯,先把地图拿到手嘛,其他都是虚的。” 【你不是说你是一个非常遵守契约精神的人吗?只要答应了和别人的交易,就一定会兑现。】 “它是蛮夷,不算人。” 克劳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而且你记得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吗?他想要剔除那些不安定分子,让兽人成为一个新的国家,并且还准备要和帝国建交。” 【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这就意味着,他亲自在我面前给他自己的种族判了死刑。” 一片云飘过,将克劳德遮在阴影之中。 “一个游牧民族,建立了一个国家,意味着他们开始拥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民族意识——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要摧毁他们的国家,焚烧他们的城池,碾碎他们的文化,杀光他们的子民,才能让兽人不再成为人类的威胁。” 少年露出森森的白色利齿,宛如择人而噬的恶龙。 “他不是说想要组建一个兽人国家吗?好啊,那就如他所愿,让兽人作为一个国家,被我永远的送进历史的尘埃中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说者无心 “贝奥武夫殿下,您似乎非常期待和那个人类达成交易?连造船厂的位置都告诉了他……” 在回去的路上,那名雪狼骑兵队长忍不住询问道。 “你错了,沃尔夫,这只是一种试探和展示诚意。” 贝奥武夫轻轻摇头。 “以目前兽人受制于人的情况,我们很难和帝国私密的搭上线。毕竟商盟那些人卡的我们很死,所以只要有机会,我就必须抓住,而达成交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先展示自己的诚意。” 兽人队长若有所思。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造船厂对我们并不重要,而且真要说起来,让帝国发现并毁掉这里,对我们来说反倒更加有利一些。” “殿下?”沃尔夫显然被弄糊涂了。 “哈哈哈,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这个造船厂本身就是商盟要求我们建造的。因为他们非常希望能在帝国的内海里出现一支敌对舰队—— 不然的话,以现在兽人的情况,可没有富余的人力来做这种事情,光是扩建摩尔曼斯克和筹备新的港口建设,都已经捉襟见肘了。这个地方,早一天被帝国毁掉,我们就能早从这里抽走这些资源一天。” 这位小可汗轻笑起来。 “反正这里的工厂都是商盟的人不是吗?我们的工人都已经找借口抽调回北方,进入我们自己的船厂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战士和采集资源的青壮。 如果造船厂被毁掉,不仅是劳动力的补足,还有这么多战船上培育出来的水兵们,立刻就能回到北方,成立一支真正意义上我们兽人的海军—— 在商盟占据优势的北海上训练,和在波罗的海里战战兢兢的小偷小摸比起来,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沃尔夫敬佩的看着自己效忠的殿下,“沃尔夫,记住,我们是兽人,是奥丁大神的子嗣。不是任何人的仆人,更不是任何人可以利用的刀。 所以理所应当的,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类,只有让属于自己的实力不断累积,那才是兽人再次兴盛的唯一机会。” “是,殿下,我明白了!” 沃尔夫谦恭的退下。 贝奥武夫看着自己的这名追随者离开,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对方确实武勇有加,忠诚度也有保证,可是真要说能成为自己的臂助,那还是差的太远了。 无论是谋略还是实力,都几乎是不入流的,也唯有年轻这一项加分点了,所以自己只能慢慢开始培养他—— 可是沃尔夫和刚刚遇见的那个人类比起来,简直是泥土和巨岩的差别! 现在的兽人,已经不是过去勇士如云的情况了,当武勇被更可怕的暴力彻底碾碎脊梁之后,就再也没法重新树立起来了,而面对至今甚至从未层衰落过的帝国,这份绝望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国小,民寡,所以只能在各个大国之间夹缝中求存……父亲的想法是正确的,兽人绝对不能只成为任何一个势力的棋子,否则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 贝奥武夫握紧了拳头。 “帝国也好,商盟也好,甚至是教国也好,只要他们愿意利用我们,就会先给我们一些甜头,只要利用得当,就能化作我们兽人成长的养料! 虽然这样做非常危险,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兽人依然也会灭亡……”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死中求活,就让我来为我们种族的未来,争出一条生路吧!” —— 【你不准备好好利用这份地图吗?】 系统看着克劳德将那位小可汗给予的地图重新卷起来,有些不解的问? “利用?有什么好利用的?”克劳德反问道,“只是一张地图,上面没有标注对方的警戒哨。对方的兵力部署,对方的反制手段—— 你不会觉得他们在帝国北海舰队的后花园里整了这么一个好活,连一点防范手段都没有吧?” “甚至于,连这张地图到底是真是假都还不能确定,万一是假的呢?万一是对方的陷阱呢? 不是我吹,我这个模板的人物放出来,所有人——嗯,还有蛮夷,第一反应都是能不能收归麾下,下一个反应就是,不能的话,可不可以把这家伙弄死。” 克劳德将地图装好,抓在手里。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的对手和我的同僚的——你最好也这么做,我发现你好像对这种小手段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是不是你们那里从来没有内斗这种东西?结合你上次跟我说的「正义宣言」,我怎么感觉你天真的像小白花一样” 【我们不会内斗还真是对不起了。】 “还真没有啊……”少年脸色微妙的摩挲着下巴,“我倒是能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能把「维护世界的秩序」挂在嘴边了,你们这个种族确实有资格来做这种事。” 【所以我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再跟你学习了……】 “哦,我无所谓啊,要是能提前下班就更好了。”克劳德耸肩,“不过既然你还是我的学生,那你就得接着学,不要求你会用。但是要求你能提防,毕竟每一个世界里都能有我这种人的。” 【哦……】 “好,那么随堂测验时间,面对这位小可汗的勾搭申请,你觉得对面想做什么,我们又应该如何应对?” 克劳德非常自然的开始了考试。 ——绝对不是因为对方说不想跟自己学而借机报复。 【嗯……有点难推测啊,从正面角度说,对方是聪明人,真的想跟我们建交。所以给予了地图这么一个定金,同时也是为你增加功勋,希望通过赢得你的基础信任,和老皇帝直接搭上线。】 【但是从反面角度来说的话,对方是装腔作势的蠢货,这些话都是被教国指派的,目的是混淆视听,给帝国一种必须要尽快灭掉兽人的错觉,从而打乱帝国的部署。】 系统显然是在认真的分析这些问题。 【还有一个折中的说法,就是对方的那些说辞是真的。但是计划是假的,毕竟他的手段和你很像不是吗? 用一大堆的冲击性真相来打碎你原本的观念,然后引导你去相信他后面的话。 对方是准备和帝国联手对付教国,但是他可没说会放弃和教国商盟联手来对付帝国,所以对方应该是想要吃两头——嗯,应该是这个说法比较符合对方的真是想法吧?】 克劳德不置可否:“题只答了一半,还没到评分的时候。” 【那要是这样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会。毕竟这种双面间谍永远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情报进行泄露。 所以完全不值得信任,尤其是对方并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想要通过你来和老皇帝搭上线。而一旦出了问题,就会让你在皇帝那里失去很多,所以完全没必要答应。】 “废话连篇,自以为把学到的东西全部写进回答里,就算正确答案?” 克劳德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不过,分数你拿到了,优秀。” 【哎?】 “分析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都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为什么还要去揣测对方?对面想做什么,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六个字一个标点——我不知道;不管。” 【啊这……】 “别太高看对方了,确实他用的话术手段是和我一样的。但是他能扯到的虎皮未免过于可笑了。” 克劳德笑了起来,“我和达妮娅交易时,我是假装自己为帝国三皇子的麾下,还有我自己的实力,这些可是能压倒对方的; 而我在普罗旺斯和戈尔曼交易时,我假装自己是帝国情报局,手里握着他效忠的公主殿下,所以我能予取予求——” “那么这位小可汗有什么?一个残废的种族罢了,至于教国和商盟对他的看重?笑话,废物利用罢了,只要能给帝国添堵。就算是一坨屎,他们也会耐着性子用手捧起来,朝着帝国扔过去。” 【所以对方和你比,算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只是觉得你很看不起我,居然拿我和他比。” 【对不起。】 “他能拿出的任何东西都没法勾起我的兴趣。即使是他所说的情报,我也完全不觉得,这么一个孤悬于大陆主战场的港口,还有兽人那点残兵败将,能被教国重视到给予什么重要情报的地步。 所以完全不用管,就当对面是放屁。所以他的价值就是这张地图,还有兽人和教国貌合神离——这貌似是屁话,毕竟教国和谁合作都是貌合神离。” 【按照常理来说,让一群人成为一个团体。要么是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首领,要么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帝国这个共同的敌人虽然可怕,但是人种之间的隔阂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真的团结啊,所以这样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系统很有些不解。 【可要是教国和谁合作都是貌合神离的话,那为什么他们能串联并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毕竟正是对方的反复布局,才能延缓帝国的统一计划直到今天吧?】 “我和所有人合作也都是貌合神离,可是我也是发展壮大到如今了啊。教国的行事风格和我才是最像的—— 我们都是将良心和真心放到一边,将所有的利益全部剖开来谈,让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和我们合作才能有最好的收益,一个只谈利益的双赢交易,才能让别人上当——我是说,让别人认可。” 【可我觉得你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主要原因应该是你遇上了一家叉……咳,我是说,遇上了路德维希这样独特的皇子,还有他更加独特的麾下势力。】 克劳德笑着摇摇头。 “那你觉得,要是路德维希不这么单纯,荣格没有这么热血,克里斯蒂娜没有这么天真,我能获得的支持,究竟会比现在少,还是比现在更加壮大呢?” 系统陷入了沉思。 “答案是,或许在信任度上和现在没法相比。但是比起现在能得到的支持,我能拨动的东西绝对远超现在,至少是在帝都内有一席之地——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弃把我包装成势力门面,去勾引——咳咳,我是说,去诱惑……去展露自己势力的强大!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克劳德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一个外面捡回来的年轻人,实力强大,魅力出众,而且还意外的是一名真正的骑士,这样好用的棋子不把用到极限岂不是浪费? 这才是我的机会,一个壮大自身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年把年的在外面奔波,连帝都夺嫡为啥路德维希能成功都不知道原因。 自己投奔的主公因为爱才之心所以一直没让我接触到所在势力的任何决策,只是为了能让我更好的在军方发展——这他妈也真是没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说实话,你虽然一直在逼逼……我是说你一直在吐槽路德维希这一圈人,三皇子也好,荣格也好,克里斯蒂娜也好。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真正的利用他们去做什么,更没有做过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你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在你最大范围内为他们争取好的结果—— 就像你之前一直在为对方擦屁股,这种保姆一样的活,你居然真的这么任劳任怨的一直做到现在。】 克劳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还记得你很久之前跟我说过的,关于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底线的话题——你绝对不会去利用别人发自真心地善良,去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章 泰 坦 陨 落 克劳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边,已经凝固的鲜血,这份触目惊心的猩红涂满了整片土地。 然后他抬头看向那座尸体堆成的小山,断肢残臂与死不瞑目的眼球足以成为任何一个新兵永恒的梦魇。 接着他看了看刺眼的阳光,那是绝无可能照穿他心底黑暗的东西。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路德维希做到这种程度?” 他重复了一遍系统的问题,有点踌躇的摩挲着下巴,这个问题……他总觉得以前回答过类似的询问。 但是不应该啊,他明明在自己的世界里伪装的很好才对——周围相处所有的人都对他印象颇佳,都对他的敌人颇为敌视,怎么会有人说出这样话,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呢? “因为,路德维希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而好人,不该被人拿枪指着。” 【哎?】 “也许你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答案就是这么简单——一个连阴谋截杀自己的罪魁祸首,都能放下不予追究的人,值得我给予他一份信任。” 克劳德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是觉得系统的惊讶很好玩。 “而在约阿希姆失势后,他甚至连任何报复行为都没有,更没有给他的手下穿小鞋,或是刻意刁难,反而是允许他们自选去留—— 虽然不少人离开帝都,但是留下来的人,只要是脚踏实地干事的人,这段时间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任用或是升迁。” “而就我个人来说,他收拢我只是出于爱才之心,之后所有的行径,都是单纯的为了提拔我。 甚至于给我身上打下他势力烙印这种事,都还是荣格补救的——这样的人,也值得我给予他一份忠诚。” 少年抖了抖身子,用手捧起雪,擦了擦自己的铠甲。 “说到底,我对那个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在享受壮大这个国家的过程——要是能用它统一世界,那就更好了。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选一个好人上去呢?” 【所以这也算是「发自内心的善意」为路德维希带来的好处吧?】 “确实如此,毕竟我这个人,最讨厌背叛。所以我从来不会率先背叛我认可的人。” 克劳德点头。 “我不介意我的敌人对我使用任何的手段。他们的卑劣在我的卑劣前不值一提。他们的凶残在我的凶残前宛如婴儿,他们的冷酷在我的冷酷前不过是三月暖阳——因为我知道,有一点,他们是永远做不到的。” “那就是出卖与背叛。” “所以我是不会去背叛我认可的主公的,再加上我灵活的道德底线,放在以前,那我大概是个李儒那样的人吧?嘛,谁知道呢。” 少年拍了拍手,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不过,如果是别人先背叛的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 和克劳德预计的差不多,他们这支先锋舰队几乎算得上全军覆没,战舰只有三艘损毁的不算太严重。 但是也需要大修才能出航,这还包括了克劳德这一条船,其他五艘中,有三艘战舰战沉,两艘触礁后被投石机打的面目全非,基本上这支海军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陆军。 人员伤亡也超过了三分之一,主要是在海中难以辨别方向,救生艇和落水人员很难有正确的前进方向,等到大雾散去,八条战舰最后聚集在海滩上的,只剩下七百多人,其中还有上百名伤员和失温症患者。 因为每一名船长都选择了为部下断后。 所以幸存者们一开始都是有些群龙无首,还好格奥尔吉带着唯一一个保留下来的完整编制部队抵达,再靠着水兵们的训练有素,他勉强重新拉起了队伍的组织度。 面对着如此压倒性的不利局面,格奥尔吉愣是靠着夏尔这个公正骑士作为锋头,指挥着水兵们强硬的打退了登陆后试图对他们展开进攻的兽人。 只不过滩头阵地的丢失已经不可避免,兽人的战舰已经打横过来,在不远处排成一字长蛇阵。 面对着这些兽人战舰上小型投石机的攻击,人类水兵们必须选择逐步撤退。 于是格奥尔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兽人开始向半残的战舰上倒火油。 “不行!如果失去了战舰上的补给,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 格奥尔吉面露狠色,决定要拼死一搏。 之前那一战,他指挥的成建制弓箭手起到了极大的作用,配合着其他幸存弓箭手,完全压制住了兽人的散乱射击。 不过很明显的是,箭雨压制是极其损耗箭矢数量的,原本他们每人从船上下来时就只有两壶箭,如今已经是寥寥无几。 “集中所有箭矢给十个人,务必保证每人能有至少十支箭!第一排刀盾兵换双盾,第二排直接上弓箭手,放弃火力压制,抵近射击,其他人把除了武器之外的东西全部丢掉,反正也没可能挡住投石——冲上去!混战!”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们必须徒步通过对方的投石封锁区。 如果被摧毁所有的辎重补给,又累又饿的他们面对晚上时的降温,将会迎来一场血腥的屠杀。 等死从来不是帝国战士们的选择,所以没有人说活,他们只是沉默的更换装备,准备成为幸运儿或是倒霉蛋。 不过很明显,幸运女神总是眷顾勇敢者。 一抹红色的迅影从空中俯冲下来,克劳德带着船锚,被曼弗雷德空投进了一艘兽人战舰。 我方战争巨兽已经抵达。 靠着反复释放和取消轻羽法术,克劳德调整落点后落地一锚,直接将这艘战舰船头的投石机砸碎。 随即少年端起船锚,宛如骑枪冲锋一般,撞飞了一路上反应过来或是没反应过来的兽人,直达船尾,直接将另一架投石机撞碎,然后踩着甲板起跳,跃向另一艘战舰。 曼弗雷德也骑着自己的苍狼鹰,从战舰阵列旁直线掠过,满脸愤怒的射杀了两名人类船长。 “该死的商盟!” 他磨牙吮血般吼出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兽人们的舰队如预期一般混乱了起来,原本排成一条横线的战舰纷纷打转起来。 有些像是失去了控制,有些则像是想要脱离岸边。 “快!冲锋!冲过去!什么都别管!冲过去阻止那些兽人!” 格奥尔吉顾不上还没重整完毕的队型,第一个拔出剑,怒吼着发起冲锋,水兵们一个个都咆哮着跟了上去,直扑滩头上的兽人。 曼弗雷德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混战的滩头,以及根本看不见的克劳德,咬紧牙关,眼神中屈辱和怒火同时喷涌而出。 “等我回来!” 射杀船长只是顺路,之前接到克劳德的时候,他们商量的结果就是,曼弗雷德必须回去搬救兵,而且是越快越好。 否则就算他们能顶过这一波兽人海军的进攻,还不知道晚上会不会遭遇兽人萨满整的什么幺蛾子。 苍狼鹰振翅高飞,带着它的主人飞速向南方略去。 克劳德余光瞥见一个红点升空,心里知道曼弗雷德应该是去搬救兵了,心下一宽,开始准备跑路了。 反正风头出的差不多了,能捞到的功勋和形象树立也很完美,没必要在继续让岸上的部队伤亡了,能摸就摸了吧,毕竟活人才能继续传唱故事。 “所以我很久之前就想试试了,就是雷神那种甩锤子让自己飞出去到底靠不靠谱。” 克劳德落到一艘小艇上,从胳膊上抖下铁链,开始挥舞起船锚来。 【不用试了,不靠谱。】 克劳德手一滑,船锚猛然轰进旁边一艘战舰的吃水线,然后再被对方往外一拔,瞬间整艘船都开始进水摇晃起来。 “你好烦。” 少年有点悻悻的放弃了自己的断智行为,老老实实的跳进海里—— 然后直接被船锚拉着一沉到底,沿着海床开始奔跑前进。 没办法,吸引了太多仇恨是这样的。 等克劳德爬上了岸,才发现兽人携带的火油已经被点燃,浓烟滚滚而起,双方也是被火场逼的暂时分开,不过因为水兵们是向海滩发起的冲锋,而兽人们是划着小艇过来的…… 所以克劳德现在处于兽人群中冒出了一个光头,啊不是,是一个还有头发的战神。 “反正你们是要亡国灭种的,那么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对吧?” 骑士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蔼可亲的举起了手里的船锚。 —— 战斗结束,面对着克劳德这个能单人掀翻战舰的挂逼,兽人们极其憋屈的放弃了营救计划。 毕竟小艇在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就会被对方一船锚砸翻。 而且因为投石机长时间参战导致基本坏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们连宣泄愤怒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先跑路了。 ——毕竟没人忘记那个已经向南飞去的风骑士,这时候再不走。一旦北海舰队的船包上来,那就真的一个都别想跑了。 帝国军这边也不好受,毕竟都是只吃了一顿早餐就遭遇了激烈的战事,不少人甚至在游上岸的时候就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也就是靠着肾上腺素和身体素质硬顶到现在,看到兽人舰队退走的瞬间,就有数十人力竭昏迷,其他人也都觉得筋疲力尽,浑身上下只觉得寒意弥漫。 所幸靠着兽人点燃的大火,大部分人还是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克劳德带着一些状态还算好的水兵,返回了他的船上,开始搬运物资,首先运下去的就是酒水和医疗用品,然后才是食物和武器装备。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把东西搬空。因为担心兽人卷土重来,所以克劳德决定带着所有人强行军前往那个仪式地点扎营。 也幸亏这边还保留了了大量的仪式用木柴,不缺燃料。否则以现在的天气,在没有足够帐篷的情况下。 只怕明天一早起来,这仅剩的这不到六百号人又得因为风寒躺下去一半。 克劳德坐到了火堆旁,用剑插起一块肉干,在火焰上烤了一会,然后嚼吧嚼吧就吞了下去。 “船长。” 走过来的人是夏尔,今天他虽然身先士卒,但是公正骑士的战力还是有保障的,格奥尔吉已经躺进帐篷里去了——因为数量不足,所以只有伤员才能睡帐篷。 “夏尔骑士,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他毕竟只是肉体巅峰,不是非人类,今天抓着超重武器打满全场。 虽然视觉效果极其爆炸,实际输出也称得上是秋风扫落叶。 但是现在多少也是感到有些困顿和疲乏了。 “守夜的人我安排的多了点,大家轮换勤快一点,这样反而不容易着凉,你看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你做的很好。”克劳德当然不会说他要求系统暂时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雷达搜索,就算有问题也绝对没问题。 “就这么做吧,大家都很疲累,安排的时间太久,是个人都会犯困。” “船长,您也先休息吧,今天全靠您的英勇,我们这些人才能幸免于难。” 夏尔劝说道,“假如兽人贼心不死,还需要您继续来指挥我们作战。” 克劳德点了点头:“那我也不说什么了,等我睡醒了就来替你。” 说罢,少年躺在火堆旁,进入了梦乡。 夏尔敬佩的看着自己这位船长,在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咬牙选的队长果然是对的。 “不过,这也不是我懈怠的理由,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才能和她一起过上普普通通的好日子——我也要加把劲才行啊!” 夏尔站起来,虽然他也很有些疲惫,但是三个指挥官里,格奥尔吉倒了,让克劳德抓紧恢复战力更重要,也在现在这个档口,他必须肩负起责任来。 然后等他转完一圈,就看到了神采奕奕的克劳德。 “我休息好了,你去睡吧,夏尔骑士。”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遇事不决,大兴土木 当天晚上,北海舰队的增援就到了。 曼弗雷德带着二十名风骑士,吊着四十名公正骑士降落到了士兵们扎营的地方,给克劳德都看愣了—— 这是曼弗雷德从哪摸出来的人? 总不能是后面的人直接拉了四十个精锐船长送过来吧,这不是脑残吗? “我的任务……完成了。” 满脸疲惫的曼弗雷德将一份战地任命书塞进克劳德的怀里后,整个人倒在火堆旁,鼾声大作。 “卡奥斯指挥官,帝国御前卫队的多森少校向您报道。” 然而骑士们报出的部队番号再次让克劳德大吃一惊。 “帝国御前卫队?你们是皇帝陛下派来的?” “是的,我们是之前被调拨出来作为蕾蒂希娅公主亲卫队的人选,在听说您于东线遭遇了可怕的敌人后,蕾蒂希娅殿下向皇帝陛下申请将我们交予您指挥,陛下同意了,并且排出我们前往帝国北海舰队驻屯地等待您。” 多森少校详细的回答了克劳德的问题。 “我们之前一直呆在海因里希法师的队伍里。因为陛下说不要打扰您的历练,但是如今的战局情况下,海因里希法师判断已经超过历练范围了,所以他命令我们立刻前来支援您。” 克劳德多少有点震惊,他还是小看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虽然所有驻扎在帝都宫城的皇帝直属部队都叫近卫。 但是近卫和近卫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帝国御前卫队,号称皇帝亲军,永远是皇帝在哪自己在哪,从身高到实力到样貌都有要求,最离谱的是至少参军五年以上,历战十次以上——身上没伤的都不要! 上一次路德维希代天子巡狩,派给他作为皇帝象征兼保护者的恩斯特骑士,他所率领的部队虽然也是近卫,但真要论起归属来,还得再低帝国御前卫队一头。 光是自己面前的这四十号公正骑士,真要论组织度,那是能支撑得起一整个骑士团的,而且绝对是精锐,拉到战场上溜一圈下来就能有资格成为一线骑士团那种。 至于送给蕾蒂希娅当亲卫队这种事听听也就算了。 因为连三个皇子都没能让老皇帝送这么多御前卫队骑士出来…… “我明白了,多森少校,今晚请好好休息,明天我会重新编制部队,坚守这里,直到后续舰队抵达。” “是!” —— 直到最后,克劳德也还是没尝到指挥这么一支部队到底有多能打。 因为第三天清晨的时候,后续舰队就抵达了。 面对着克劳德送上来的地图,舰队司令眉开眼笑的就给他的成绩单上盖了个满分—— 从来没人怀疑这张图是克劳德和兽人暗通款曲来的,这得多脑残啊,图什么呀? 至于后面的事情,其实已经和克劳德无关了。因为船只被毁,他们只能返回舰队驻地,才能再得到一艘新的船,以及新的补充兵,然后再返回前线——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要知道北海舰队可是带了整整两个骑士团编制的陆战队,就为了一劳永逸的弄死兽人的造船厂。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担任护航舰队,来这里看看,毕竟论这一战,你可是首功。” 海因里希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 “护航舰队?我们要为什么护航?补给船队?” 克劳德有点疑惑。 “不是,是工程船队。” 海因里希显然是知道后续计划的。 “他们准备把兽人造船厂毁掉之后,在那里新建一个造船厂。毕竟那里一定是优良港湾,而且肯定也有很近的伐木场地,不用白不用——顺便再拍个要塞,防止兽人再回来。” “……”克劳德嘴角一抽,这可太合理了。 “要是不想,在那里呆到我带队回来,就能回帝都了。毕竟这一年的学年历练,对你们来说似乎意外的充实。” 克劳德耸了耸肩,他也确实觉得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回来的必要了,手里的部队太少,也没必要去冒着风险,把这么一批高达往虎口里送,他的功勋已经够多了,还是等下次回来吧—— 毕竟还要打一场灭国之战呢,对吧? —— 【问个问题。】 “问吧。” 克劳德吹着海风,惬意享受着摸鱼生活。 【帝国的城市化打法,应该是逐步推进,靠着双方在消耗上的不对等,慢慢给对方放血,以达到压制对方发展的地步——我的这个总结对吧?】 “对啊。” 【那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地方建造一个要塞呢?造船厂和伐木场暂且不论,毕竟兽人能建造,帝国自然不会靡费更大,可是一个要塞,加上驻军和后勤补给,面对如此漫长的距离,只能靠北海舰队运输—— 可如果兽人从来没有想回到这里,那岂不是变成了帝国的单方面损耗,这不就和原本的宗旨相矛盾吗?】 “你的想法没错,兽人绝对不会想着要夺回这里,重新建立造船厂的——甚至于,我怀疑兽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这里设立一个造船厂。 毕竟从那个小可汗贝奥武夫的表现来看,兽人领袖的能力绝对是上上之选,应该做不出这么蠢的事情。” 克劳德的表情依然懒散,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 【为什么兽人在波罗的海设立一个造船厂是一件蠢事……算了,这个问题先稍稍放一下,能先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吗,老师?既然你说兽人不会回来,那么这不就完全变成了对帝国的单方面消耗了? 那帝国为什么还要一定在这里建造一个要塞和港口?看起来还准备投入很大的资源进去。】 “唔,看起来需要重新扭转一下你的误区了。”克劳德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被太阳晒得均匀一点。 “在你看来,城市化的要塞是只能用来防守的吗?” 【难道不是吗?】 “大错特错,要塞从来不是防守,而是一座难以被攻陷的补给基地,城市化的宗旨从来都不是防守反击——而是要将战线永远停留在敌人的国土上!”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点循循善诱。 “为什么是要塞?因为要塞难以攻克,哪怕是有攻城器械,拿下一座要塞和拿下一座营地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帝国可以在里面放心大胆的囤积物资,然后作为一个有效补给点,为军队的前进提供物资保障,而不是拉着长长的补给线,战战兢兢的算着假如受到袭击,前线还能坚持多少天。” “帝国打兽人这件事,最大的问题我们之前分析过了,就是在于漫长的进攻路程和漫长的补给路线。 兽人可以一边在正面进行迟滞性作战,一边组织大量部队去偷袭帝国的补给线—— 因为他们太穷了,穷到帝国没法就食于敌。 反而是兽人们能一路吃着帝国的口粮,穿着帝国的铠甲,拿着帝国的武器,去痛揍帝国的士兵,打出一个物流大队长的世界名画。” 克劳德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讽刺。 “可是偏偏,兽人在这里建立了一个造船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傻乎乎的?意味着必然是有一条陆上通道,是从这个造船厂直通那座兽人们的港口的啊! 这又不是从海上,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他们要么是大队行军横穿了山脉,要么是找了条河顺流而下。 总之不管是怎么选择,一个造船厂和一个港口,再算上配套设施和海军部分,帝国绝对能顺藤摸瓜从陆地上找到一条通往兽人城市的道路——还是能走大军的道路。” 克劳德嫌弃的鄙视道。 “老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活,明明自己把自己藏的好好的,外面也让商盟帮忙遮掩了,可偏偏就是要留下一个后门,还要从这个后门撩拨一下北海舰队,不傻逼是什么,就这还想当逆风局可汗,藏都能藏歪来——帝国不给你整个后入式直捣黄龙都对不起你把屁股撅这么高。” 【所以帝国修建那个要塞,是为了进攻?作为一个物资仓储地,支援前线的帝国陆军一路沿着道路将战线前推,从而直接打到兽人的那座港口】 “又错。”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你刚刚不还准确推断了城市化的精髓吗?怎么现在又拉跨回去了?我说过,打掉那个兽人的港口城市,从陆地上走是最没有效率,也最容易失败的—— 只要打掉商盟的无敌舰队,兽人这座城市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到时候像今天一样,直接海上封锁,陆军登陆,陆海合作,制成标本,不比整这一出简单?” 【所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兽人前来进攻?】 “这回对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兽人是不可能为了重建造船厂夺回这里的」,可要是他们发现帝国在这里大兴土木,甚至开始向他们的藏身地修路,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是尾巴着火的兔子一样上蹿下跳,拼了命也要冲过来把帝国赶下海?” 克劳德笑的很得意,己方大佬智商在线就是这么爽。 【所以连修建要塞都可以是幌子……只要帝国做出要在这里建立永久据点的态度,兽人就必须在这里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而原本应该是消耗帝国的遥远路程,反而成为了消耗兽人的补给线?】 “正确,你不来我就接着修路,碰到好地方就修两个永固据点,蚕食之策就是如此,就算是河流—— 老子不还有新建的造船厂吗?这种走河的船不是像煮饺子一样,想下多少就下多少吗?” 克劳德慢慢悠悠的阐述着帝国所有可能的对策。 “所以兽人完了,已经彻底进入慢性死亡了——我想,这个造船厂大概是教国的阴谋吧? 毕竟兽人惟一的作用就是拖延时间和吸引注意力。 他们也不是什么废物,即使到了现在,帝国已经占尽先机,完全拿到了对兽人战争的主动权,可想要灭国至少也是十万人起步的大战。而且还要至少花个十年八年的继续修路和摩索。” “唔……所以居然还准备继续拖延时间吗?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明明面对这种体量上已经不成正比的庞大国度,早战才是正解啊? 教国老是这么帮助周围几个国家拖时间是为了什么?而且真要说,商盟这边靠拖着爆兵也是能拖赢的啊。” 克劳德丢下已经在怀疑人生默默复盘的系统,开始考虑新的问题。 “只有教国这边必然是要靠打才能赢的,现在其他地方都是拖着拖着就能赢了,那不就是对着帝国搔首弄姿的说「来打我啊来打我啊」。” “这是什么原理?总不能教国就是希望帝国先拿他开刀吧?” - 第一百四十二章 Hail Hydra 格奥尔吉迷茫的睁开眼睛,熟悉的摇晃频率和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 “你醒啦,运气很好嘛。” 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费力的扭头过去,发现是伦道夫。然后他开始感知自己的四肢,在没发现少什么零部件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运气操之我手,伦道夫——看来我们是安全了?” “何止安全,我们已经在回帝国的路上了,连历练都已经结束。作为功臣,还要回帝都接受检阅呢。” “功臣?历练结束了?发生了什么?” 格奥尔吉有点迷茫,他这是睡了一年? 怎么一觉起来发现已经大结局了? “恩……怎么说呢,你还记得你倒下之前发生些什么吗?” 伦道夫摩挲着下巴,表情有点微妙。 “我就记得……大雾突然散去,我接应到了其他的船只上的幸存者,然后对登陆的兽人展开交战,打退对方之后,被战舰上的投石机逼退,对方趁机开始焚烧搁浅的战舰。 曼弗雷德那家伙扰乱了敌人的战舰阵列,我为了抢夺补给趁机发起了冲锋。然后我就没影响了,现在看来,是我们赢了?” “赢了,大雾散去是因为克劳德找到了兽人举行仪式的地点,在那边单人干掉了差不多一整支兽人的雪狼骑兵队后,阻止了仪式,之后曼弗雷德在我的指引下去接上了老大,采取空投的方式把他扔进了兽人的战舰群,然后老大又单枪匹马的杀穿了战舰群,还游回到了岸上,一人成军的对敌军形成两面包夹芝士,最终杀穿了兽人的组织度,配合夏尔率领的水兵们将登陆的敌军全部歼灭。” 伦道夫的声调多少带着点怪异。 “这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兽人舰队退走,曼弗雷德带着援军降落营地,之后战舰抵达,把我们全部接走了—— 因为老大摧毁仪式的时候顺便找到了一张地图,上面很详细的描绘了地形、海况、以及对方造船厂的位置,所以我们还立下首功。” 格奥尔吉一副在听神话故事的表情。 “你是说,老大单人杀穿了重兵把守的兽人起雾仪式,打断了对方,才让环境重新变得有利?” “是。” “然后他还打扫了战场,找到了一份详细的地图,上面有着我们这次军务的目标?” “对。” “接着被曼弗雷德从空中扔进兽人的战舰群,摧毁投石机、扰乱阵列,让我们无需冒着对方战舰的火力网就能冲上滩头与兽人展开交战?” “恩。” “最后他还游上了岸,一个人对着兽人的腹背发起进攻,让剩下的敌军在两面交战的情况下迅速建制崩溃,并且被全歼,还逼走了兽人的舰队,坚守到了援军抵达?” “是啊。” 格奥尔吉点了点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克劳德永远是我大哥。” “俺也一样。” 伦道夫点点头,显然非常认可对方的话。 —— 克劳德还不知道此时在船舱里,自己多了两个「结义兄弟」,此时他还在纠结教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拖延时间……这个时候还拖延时间没有意义啊,这种差距你不直接学一手文丑之考验,直接硬拱一波,你有什么把握在帝国发育到完全体之后和他打? 还是说你能打出一个完美的土豆包夹,靠着阵型打出离谱的战损比? 可我寻思你找来的那几个包围帝国的贵物也没什么卵用啊,都已经快被各个击破了。” 克劳德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慢慢眯起了眼睛。 “外部战斗是不可能胜利的,帝国的军势和布局注定了这件事……所以教国的手段在内部? 以拖待变的前提,是局势有变化的可能——既然外部战争这边只能是越变越糟,那么唯一可能取胜的地方就只有从内部下手了。毕竟堡垒永远是从内部攻破比从外部攻破容易的。” 少年看着系统为他陈列出的已知信息,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事件,摆明了是在为二皇子约阿希姆刺杀路德维希一事吸引视线,让帝国的视线聚焦到教国身上来——考虑到约阿希姆的行事习惯,勾结教国这种事是做的出来的” “虽然我相信这家伙应该只是想通过教国上位,而非要掀翻帝国,和教国的合作应该也是同床异梦——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心怀鬼胎,如今在皇帝已经将其就差贬为庶民的情况下,想要再耍些手段来提防教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是完全依靠教国的支持。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他这样不会暴露吗?要知道现在无论是朝中还是军方,约阿希姆已经再无任何可以操作的手段,势必无法帮教国的行动进行遮掩,可教国要继续支持他就必须要有所动作,这样不是互相矛盾吗?】 “是的,约阿希姆作为党争失败的皇子,那之后已经再无可能染指皇储之位了,教国要帮这样一个已经被完全剥夺了权势的皇子上位,惟一的办法就是兵行险着,强行政变弑君,才能有一丝机会。” 克劳德的眼神阴冷了下来。 “而从约阿希姆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弟弟也要保持自己的地位来看,弑君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咬咬牙就能做到的决定——一个已经踏破过一次底线的人,踏破第二次就很简单了。” 【所以教国的手段是要掀起帝都政变,让约阿希姆弑君上位,这样他的帝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从而引起帝国内部分裂,此时再出手?】 “从逻辑上来说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不对啊,教国有个毛的实力去帮约阿希姆政变啊? 要知道像你一开始说的,约阿希姆已经没有任何党羽了,也没办法在帝都藏得住一支政变用的军队,他难道把他府邸里面那几十个仆人换成教国骑士,就能冲进皇宫夺了那鸟位?” 克劳德皱起眉头,“这要是能成功,那我建议近卫骑士团、帝国御前卫队、皇家宫廷法师团还有皇帝直属风骑士部队全部切腹自尽,整点躬匠精神——这都烂成什么样了啊,我能带吗,我带不了啊。” 【也对,政变的话,军队是必不可少的,光是皇帝身边直属的就有整个帝国最精锐的四支军队,还有帝国情报局和帝都守备军团呢。】 “除非教国能拉出一架五十人口棱镜,还在梵蒂冈里摆满了折跃门。否则政变这种事就是个笑话,皇帝分分钟就能把叛乱分子推平—— 皇室可还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人民也很拥戴,算上弗里德里希的孤儿帮,搞不好直接人民群众的**大海就能把叛军给淹死。” 克劳德有点沮丧的拍拍脑袋,问题再次回到原点,约阿希姆可以成为教国的棋子。但是对方太弱了,弱到根本没有可能达成翻盘。 “所以教国等待的变数那就不是约阿希姆——可他还能等谁?” 【伦道夫之前不是说过,布列塔尼公国在和商盟做走私交易吗?教国会不会靠着这种利益勾结,来让大贵族做刀呢?】 “你会指望让一群猪去反抗狮子吗?还是一群本就是养来杀着吃的家猪。” 克劳德反问。 “教国要是勾结大贵族,想让他们反叛帝国,那能把老皇帝笑死——皇帝本来估计还在考虑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自己显得吃相不那么难看,结果对面直接送上了王道理由,这下能一口吃到爽,帝国情报局直接抄家肃反接灭族,连国内战争导致的人心惶惶都不会有,毕竟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 【说的也是,那要是这么说,教国内部也玩不明白,外部也是等死,那岂不是拖延时间只是为了尽量多呼吸一会?】 克劳德没有说话,他不相信能将帝国之敌串联成今日模样的人,会看不清如今局势。 哪怕是现在开始打仗,都不一定是完全的死局——用四方的全面战争逼厌战度上涨,然后靠着自己的国体硬撑,赌一手帝国先撑不住。 虽然胜利可能性很小,但是依然算是个办法,可要是帝国准备完全,发动攻势,那教国胜利的可能性就会无限趋近于零了。 “但是对面没有,还是选择继续拖时间,所以……问题一定还是在帝国内部,我算漏了什么吗?还是说灯下黑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帮教国在帝都藏下足够的人,弑君夺位成功的?” 似乎还真有一个办法。 克劳德敲打着扶手的手指一僵,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帝国情报局!” 【哎?】 少年已经没有什么摸鱼的心思了,整个人开始来回踱步。 “妈的,还真是灯下黑,光记着帝国情报局不是吃干饭的,怎么忘了教国的情报组织也不是群简单的家伙!” 【你是说帝国情报局被渗透了?】 “不不不,绝对不只是渗透——我给忘记了!当年我那个前辈还在的时候,肯定是没有教国的,那么也就是说,帝国和圣教当时一定是携手共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情报机构呢?!” 克劳德握拳砸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 【你的意思是……帝国情报局从一开始创立的时候,可能是圣教的人来组建的?】 “还有什么比信仰更能让一个人保持本心的事物?而且真要说的话,在一千多年前,除了我那个前辈,真的有人能想到组建这么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监察天下吗?” “所以哪怕不是圣教来组建的,里面也一定塞满了信徒。因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好用了,无论是送去敌占区还是帮自己监视可疑之人,收买的可能绝对比其他人要小得多。” 【可是帝国绝对不是傻子啊,无论之后教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帝国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情报系统是被另一个独立出去的国家掌控吧?一定也是对内做了清洗的把。】 “那是纯粹的自杀行为,因为那些人才是初代帝国情报局的精华之所在,没了他们。那么这个组织也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了—— 想想看在我的世界里面,运输大队长第一次对内大清洗之后,自己的队伍都烂成什么样了。把这些人去掉的话,还不如自己重新组建一个。” 克劳德显得烦躁无比。 【重建一个的话,岂不是……】 “而就算当年是全部解散,一切推倒重来,可是沿用的方法和手段一定还是老一套。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在同一个体系内,前辈先天吃后辈,还是直接吃死—— 也就是说哪怕新建的情报机构看上去和教国完全无关,可是教国要是想在里面做点手脚,那绝对不比吃饭喝水困难多少!” 少年打断了系统的话,这不是重不重建的问题,而是当年帝国和教国分立时,双方到底从自己那个前辈手上学到多少的问题。 如果教国这边真的是侧重情报方面的话,那么如今的局面只怕是要倒过来算的——因为教国才是那个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家伙! 【难道就没有反制的可能吗?】 “除非从一开始就反制,先保证新建情报局纯洁性,然后一点一点的扩张——可是这可能吗? 那时候帝国的疆土一定已经非常广大了,新纳入的土地急需情报局入驻。 到了千年之后的今天,在帝国情报局树大根深的情况下。就算是我发现了不妥,也已经很难处理了—— 不,基本上算无力回天了,毕竟只有我发现的话,也没法有任何作为,军人插手情报局之事,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克劳德捏着鼻梁,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焦头烂额的意思了。 【那你还记得之前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的最终报告里,皇帝公开处决掉了帝国情报局三处的处长吗?你说是不是皇帝也发现了一点兆头呢?】 克劳德一愣,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系统也没有再插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欣喜雀跃——【我已经可以开始帮上忙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谋被发现后就变成了阳谋真的合理吗 “你说的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毕竟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皇帝对三处的多少有点用力过猛的意思—— 这场清洗是从上到下,宁可抓错十个不可放过三处处长的任何一个嫡系,可怕到持续了差不多将近一年。直到我出发之前,荣格那里的很多信息都显示,三处仍然没有缓过劲来。” 克劳德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依然十分凝重。 “只不过这样还是不行,这不是力度够不够的问题,千年的渗透和组织架构,不是动一个现任的三处处长以及扩散清洗就能解决的—— 就算皇帝处理掉三处处长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处理不了就是处理不了,他总不能这个时候上来说要把帝国情报局全部剁了吧?” “真要这么做,那反而是帮了教国的大忙。首先,皇帝手上并没有能替代帝国情报局的势力。 其次,这样的绞杀是不可能有多大成果的——因为帝国情报局才是那个专业负责大范围绞杀的部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皇帝宣布帝国情报局叛国,那就会让恐怖氛围笼罩在整个帝国人民的上空。 克劳德带着点沮丧的坐倒在椅子上,他闭上了眼睛,左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最后这点才是最致命的,当一个国家对「叛国」这个罪名的掌握失去控制,很容易变成一场全民的复仇盛宴,一边是失去了帝国情报局这个掌控四方的部门,另一边民众们开始或自发或被裹挟的举报和屠杀—— 因为可以直接给对方扣上叛国的帽子,杀的理直气壮,这是一定会让帝国陷入全面混乱的!甚至连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都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大清洗的负面影响吗……那么也就是说,哪怕皇帝知道这件事,他也几乎什么都不能做,像是靠着三处处长勾结大皇子这种事借题发挥展开清洗,就已经是极限了。】 “对,对于帝国这个整体来说,把这个问题挑明所受到的伤害。甚至比视而不见更大,因为一个知道需要去提防的敌人,和一个没受到致命打击就消失不见的庞大组织相比,前者至少还能有迹可循的对付一下。” 【那帝国现在岂不是很不妙?】 “应该还有机会。”克劳德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一千多年以来,如此多的帝国掌舵人会看不见这样的问题,会考虑不到双方情报层面的较量——毕竟作为一个千年计划的执行者,多少应该能做到一点准备的。” 【比如说?】 “比如说,为什么帝国情报局,要将对帝国内部的监视与管理,分成两个平级的部门,一个只负责帝都的二处,和一个决不能插手帝都的三处?” 克劳德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讨厌在进行思考时看见任何东西。 “之前在和克里斯蒂娜之前的下午茶时间里,我套出来过不少话,关于帝国情报局的消息虽然不多,但是从准确度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曾提到过,帝国各个处之间,可以合作,可以交流沟通。但是绝对不允许插手非自己管辖地区。” “原本我是以为,这样的固定是为了强化各个部门的专业程度,并且最大程度的减少情报泄露的路径。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一点提防内部的意思了。” 【你是说,帝国情报局的二处和三处是故意被拆开建设的?皇帝想要保证,至少有一部分拥有完整体系的情报系统,是值得信任的。】 “对,否则没道理分割的这么细碎,毕竟情报联动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否则没道理帝国情报局一处会是一个文职部门。 而且负责帝都监管的可是二处,而负责帝国监管的却是三处。哪怕这个前缀排行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至少也能表明一个顺序问题。” 克劳德睁开眼睛,整个人已经重新平静下来。 “从之前皇帝派齐格弗里德出帝都,前往普罗旺斯处理事务来看,这位二处处长是深得我们这位陛下信任的。 所以我现在只能是希望,至少这个负责帝都的二处,不要被弄得像个筛子,那么我们就依然能有翻盘的希望。” 【翻盘的希望?可是老师你之前好像一直很沮丧啊,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翻盘的希望了?】 “哦,应该是我的动作和语气太浮夸所以让你误会了。” 克劳德摆了摆手,“这是我以前留下的习惯,因为我的这种……呃,和大众有一丢丢差距的思维方式。所以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一般都是对着客厅里的壁镜聊天,镜子那边会对我说一些比较阴暗的谋划布局,或者是极其糟糕的劣势局面。然后我这边心平气和的来破局,玩的还挺高兴。” “所以遇见你我真的蛮开心的,有一个一本正经跟着学习的学生,可比我一个人折腾好多了。 毕竟我就是那种很可能死于话多的反派,现在有了你可以解释教学,你没看我下手都直接了很多吗?” 【我听懂了,而且我大受震撼】 “那我继续了。”克劳德没有再继续聊这件事,“总之翻盘的希望还是有的,那就是继续不管。” 【不是,老师,这还不管吗?对面已经开全图了,你还要怎么打?】 系统已经被克劳德的自信给整不自信了。 “教国开全图归开全图,可是他打不过帝国归打不过,我之前仔细复盘了一下,军人没法插手帝国情报局也是好事。因为反过来思考的话,情报局也没法插手军队,不是吗?” 克劳德依然在很有韵律的敲击着扶手。 “内乱也好,情报单向透明也好,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军队的纯洁性还能保证,战斗力还在线,那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等着一拳干碎就行了。” 【可是对方一定会知道所有你的军事情报,而你却会对对方一无所知啊!】 “笑话,地主明牌打难道就一定会输?” 克劳德冷哼一声。 “我说了,帝国这把三叉戟,北海舰队、北方骑士集团军群团群、东方步兵集团军群,三个戟尖才是最锋利的,教国没法抗住这三支部队的冲击,准备任何盘外招都是虚的。” 【那皇帝算什么?】 “皇帝算握着三叉戟的人,现在的情况是,这把三叉戟缺少个戟把将其组合成一个整体,使其无坚不摧。” 【所以你就是老皇帝一直在找的戟把?】 “考虑到这是个谐音梗,而我们在一个西幻世界里,我就不吐槽什么了。” 克劳德硬是咬着牙认了对方的话。 “对,我就是个戟把——一个能充分让三叉戟的三个戟尖的优势发挥出来的必要拼图。” 系统沉思了一会。 【所以也就是说,教国想要通过对皇帝这边下手。在你没出现的时候,这是一个釜底抽薪的翻盘计划,可是现在有了你,帝国的战争机器已经组装完毕,这时候对方要是还想着去处理掌握开关的皇帝,其实已经没用了?】 “对,假如没有我,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皇帝尽早掀起战争。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只能自己去当这个总指挥官。 所以教国的打算是,在这场全民动员的总体战发起之后之后弑君,让帝国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然后再扶起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使得帝国民心动摇。那么这场征服大陆的战争都将彻底变了味道!” 克劳德神色冰冷。 “与此同时,帝国最强的三支部队都已经被调动,离开了他们的「本土作战地」。这时候若是三个皇子互相指责,同时**,扰乱这三支军队的心神,那么帝国这座大厦将会立刻迎来崩塌的末路—— 因为如果路德维希不能争取到足够的支持,帝国就会陷入实质上的分裂,教国这个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搅屎棍,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少年冷笑着鼓起了掌。 “难怪,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直要拖延其他战线——教国就是希望让皇帝认为,只要能对教国一战功成,那么帝国的胜利就是百分之一千! 所以他们一直等到帝国足够强大,强大的那个征服大陆的计划足以实施时,才开始跳起来,反复试探帝国的底线,挑逗皇帝对他们进攻。” “因为只有教国够强,强到需要让帝国全面动员,而又不可能做到快速胜利——而教国却也看起来够弱,至少是能被帝国单杀的存在,而且还是反帝国联盟的首脑,而只要首脑一去,帝国在大陆的全面胜利就是注定的未来了!” 【所以他们希望皇帝在计划的最后关头,没有沉住气,继续按照商盟——兽人——教国的必胜顺序来作战,而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先毁灭教国?这样可以令反帝国联盟不攻自破,然后再逐一歼灭其他势力?】 “是的,因为只有对付教国,才会需要老皇帝尽起大军,御驾亲征,离开帝都这片被他完全掌控的土地,带走那数以万计的忠诚军队,走到被教国渗透的国土上——这样的话,阴沟里的老鼠才敢钻出来开始搞东搞西!” 【不过现在的话,这样的计策就没有用了吧?因为有你在,哪怕教国的计划能成功,你一定会站在路德维希这边,般帮助他快速平定一切叛乱,保证帝国不陷入风雨飘摇的局面,这样对方就还是要面对一个统一的帝国,没法再搅屎了。】 克劳德的眉头再次皱起。 “不,只怕是这样还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为什么?】 “因为钱粮不够了。” 少年叹了口气。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帝国养着大贵族当猪,就是准备一次性抄家,拿到足够的钱银粮草—— 尤其是粮草问题,这是没法无视客观规律的,帝国的仓储,再加上大贵族的仓储,才是支撑这次战争的关键。” “一旦对面计划成功,无论如何,粮食这一块的运输必然遭受重创,再加上大军内部平叛也需要大量的粮食,更不要提兵灾之后的难民潮等等等。 一旦对方功成,那么这场战争就打不下去了——而一旦帝国的计划启动却又虎头蛇尾,那么再想有下一次可就难了。” 克劳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毕竟猪只能杀一遍啊。” 【所以现在一切的指望,就是绝不能让皇帝犯浑,继续等待时机,而且还要保证战争开始之后,帝国内部不起大规模的叛乱,不能影响到前线战争的进度。】 “是这样……只不过这可没法保证啊。”少年又闭上了眼睛。 “毕竟这位老皇帝也是人杰啊,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会怎么做?毕竟眼看着大计将成,自己将老未老,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就像是一个天平,只要有一点点的刺激,就有可能倒向一方,而最糟的在于,我们甚至没法去干预这个天平自己往两端增加砝码,更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哪一端垂在下方。” 【你也不能吗?】 “皇帝不是这么好相处的——伴君如伴虎不是一句比喻,而是事实。皇帝的心性,又岂是能靠我用言语陈明利害能说服的?” 克劳德突然坐直,睁开了眼睛。 “所以,我必须要让皇帝面对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一个必须要先收拾商盟的局面,一个哪怕他会被勾引着去打教国,也要先弄死商盟的局面!” 【这……这能做到吗?靠告诉皇帝,这一次兽人的背后是商盟指使?这能行吗?】 “当然不行,毕竟商盟的支持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种情况不可能让皇帝对商盟起必杀之心的。” 克劳德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船舱走去。 【老师,你要去那?】 “去找一个真正了解商盟的人问问情况。” 克劳德的脚步平稳而坚定。 “一个既看不起大贵族,又看不起商盟的人,想必能够我一点启发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17岁,是学生 X 是扎古 √ “夏尔,你在吗?” 克劳德敲响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我在,请问是哪位?” 年轻的骑士打开门一看,发现是克劳德,有点迷惑的挠了挠头。不过很利索的站到一旁,让克劳德走进了他的房间。 “虽然有点突兀,不过我想,一场肩并肩的战斗之后,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有了最基础的互相信任了。” 克劳德一脸真诚的看着夏尔·布列塔尼,“我想我们的学年历练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夏尔骑士,在我们下一个学年正式开始之前,我希望能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夏尔沉默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坚定和释然代替,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克劳德。 “我明白了,克劳德队长,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克劳德也点了点头,于是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起自己想要说的东西。 “你知道,以现在我从学年历练中获得的功勋来看,其实已经满足了提前毕业的要求—— 成为一名正牌的帝国少校。此次回京,我想我应该会以此提出申请,从帝国军事大学毕业,并且作为优秀毕业生,我还能获得一支独属于我的部队。” 夏尔点了点头,他知道回到帝都之后,克劳德的军衔只会高不会低。因为光是他听到的对方战绩,就已经是连历战老兵都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在北境,克劳德执行了军方指派的特殊任务,还从兽人手中救出了被俘的敌国平民,之后更是在拉多加湖会战中阵斩敌酋,威慑数百名兽人投降; 在东线,克劳德为整支学院队伍断后,甚至还单人歼灭了成建制的三支精灵小队,在东部军团里一战成名。 而这一次,面对着兽人战舰编队突袭,光是自己亲眼所见,对方在这一战就至少斩杀了数百名兽人,转战数十里,三进三出。 先从海上杀到陆地,破坏兽人的萨满仪式,击溃一整支雪狼骑兵; 再从陆地杀到海上,摧毁舰队阵列与投石机,掩护滩头作战; 然后又从海上再杀回陆地,配合自己全歼登陆的兽人部队。 更离谱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对方还单人击沉了一艘兽人战舰,击伤数艘,甚至全身上下毫发无损。 (某红色有角三倍速直呼内行。) 等到自己思维转了一圈再回来,夏尔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对面这家伙好像才十七岁……他真的是人类吗? “你知道,格奥尔吉和伦道夫都是和我相处了两年的战友了,我们之间知根知底,我相信以他们的能力。 就算是一边加入我的部队实习,一边继续最后一部分的课程也是来得及的。 但是对于你,我其实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我这一次,是想来询问一下你的意见——夏尔骑士,你是否愿意毫无保留的加入我的队伍呢?” 克劳德言辞恳切的样子,让夏尔怔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真诚的人了。 他踌躇起来,没有直接回答,抬起头,有些迟疑的开始向克劳德发问。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姓氏的意义吧?” “布列塔尼大公的私生子,我知道,伦道夫告诉过我一些最基本的消息。” 克劳德点头。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其实是属于大贵族一派的,而你作为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早就被打上了路德维希殿下党羽的烙印,为什么会来招揽完全是两路人的我——而退一万步说,我若是加入你的部队,你会愿意相信我吗?” 夏尔紧紧盯着克劳德的眼睛。 “我不在乎一个人身上的标签,我只在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你在那一晚选择站在我身边时,你又可曾在意过我是哪个阵营的人呢?所以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你一定是一名称职的骑士。” 克劳德笑了起来。 “大贵族又如何,投向奥古斯都殿下又如何,只要你愿意在我麾下,我自然信任你,这是作为战友,我对你的承诺。” 夏尔抿了抿嘴唇,克劳德和他对视的瞳孔里只有热诚的火焰,这份光明甚至令他有些相形见惭——自己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我知道了,我愿意成为你的部下,克劳德,不,长官。” “太好了!不过还是叫我克劳德就行。” 克劳德高兴的和夏尔拥抱一下,显然对面的骑士不太适应这种热情的交流方式,不过回应也很是迅速。等两人重新坐下时,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两人接下来就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克劳德非常自然的就将话题扯到了商盟的头上。 “这一次我真的没想到,兽人战舰的舰长居然全部是人类——我想除了商盟,应该没有任何人会做这么卑劣的事情吧!这帮家伙,都应该被吊死在我战舰的桅杆上风干!” 夏尔看着克劳德满脸义愤填膺,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认同的表情。 “是啊,这帮家伙都是把金币看的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渣滓。谁挡了他们赚钱的路,谁就是他们最痛恨的敌人——帝国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克劳德认真的倾听着,夏尔显然也愿意在这方面多说两句。 “这帮商人有多爱钱,就有多恨帝国——因为帝国巨大的市场只是向他们展开了一部分,还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将贸易蔓延至全世界的联盟,只有教国这么一个大的贸易对象显然是非常不够的,他们极其渴望能在大陆上拥有一个立足点,这样就能完全避开帝国的贸易城市法令,从而将货物卖向整个大陆。” “原来是这样,难怪多方会去帮兽人,估计是为了打压帝国吧?克劳德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我好像听说,布列塔尼家族,似乎和商盟……呃,走得很近?” “不用这么委婉,布列塔尼就是在和商盟玩走私这一套,这是商盟实在没办法才采取的招数。” 夏尔显然对自己姓氏冠名的家族嗤之以鼻,半点没有觉得有任何被冒犯的意思。 “帝国对商盟的想法早就洞若观火,所以一直对商盟登陆严防死守。虽然帝国在海军上处于劣势,但是陆地上是能按着对面那群岛民摩擦的。所以只要商盟登陆,帝国就会在第一时间反击。” “要知道,哪怕是在远离帝国核心区的伊比利亚半岛,商盟都没办法在上面拥有立足之地,帝国的西班牙骑士团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商盟陆军的血。 商盟对他们极其憎恶,却又十分恐惧的称呼他们为「呼啸兵」——因为他们带着数不清的号角,一旦发现任何一点出现了商盟的登陆,就会呼啸着冲锋而至,把所有人重新赶下海。”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所以他们也就能靠着海军玩玩走私了,布列塔尼公爵那个老东西贪财也是出了名的,大概是以为帝国北海舰队根本摸不进弥撒亚海峡,拿不到证据所以有恃无恐吧?” 夏尔冷笑起来,言语之中对自己那个父亲显然没有半分尊重和敬畏。 克劳德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对了,夏尔,我还记得那次断后,我们在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只介绍了你的名字,却没有报出你的姓氏——你和你的家族似乎关系不怎么好?” 夏尔脸色微微黯淡了一下,只听见克劳德拍了拍胸脯。 “没事,这种问题就交给我吧,你要是要什么难做的,提前告诉我。如果布列塔尼家族敢来找你的麻烦,我会把他们全部揍一顿扔出去,就算路德维希殿下怪罪下来,大不了我说要戴罪立功,直接带你去边境,绝对不可能有人敢来再找麻烦。” 骑士被克劳德大大咧咧的流氓做法给逗笑了,他摆了摆手,表示问题并没有克劳德说的这么严重。 “布列塔尼公爵那个老头子,只不过是想给他自己的儿子找个对手,他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只是要我活着去刺激他那个废物儿子,也只有那个正统的继承人天天想着弄死我,我为了自保,才和那个家族关系闹到如今的地步——可是这帮蠢货从来不问问我,是不是真的想要继承布列塔尼家族?” 夏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抑郁,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显然这件事憋在他的心头已经很久了。 “笑话!我在帝都的贫民窟里长大,要不是遇到一对善良的夫妇,我早就死了,那个时候,我真正的的父母在哪? 哦对,我忘了,我至今还只有这么一个站出来的「父亲」,却还是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我的父母,恩,我一直这么称呼他们,他们有一个女儿,比我小一岁,我一直带着她,保护她,跟那帮地痞流氓干架。 后来,大概长大到了十二岁,我开始展露一点自己的骑士天赋,打架变得更加厉害,开始有一些帮派来招揽我,但是我都不屑于跟他们为伍—— 直到有个叫弗里德里希的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希望我能帮他救出一批被强迫乞讨的孤儿,我才帮了他。” 克劳德非常意外的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然后他成立了孤儿帮,立志要帮助每一个看见的孤儿,他的想法打动了我,再加上我发现一个人确实很难把妹妹和父母都照顾到——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我们一起打翻了盘踞在那里的帮派,成立了一个最干净的帮派。” “后来我的实力一天天增强,弗里德里希告诉我说,我有成为骑士军官的天赋,说我不应该当一辈子混混,至少为我的妹妹着想,也应该去试试能不能出人头地。 于是他凑钱让我去了军方在帝都设立的骑士学院。 我的天赋开始展露,等到我顺利毕业,直接拿到了帝国军事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然后我的父亲就找来了,带着一份莫名其妙的信,跟我说我是他儿子——要不是当时他带着一大帮护卫,我当时绝对把他的脸按在我鞋底上摩擦。” 夏尔非常粗鲁的对着窗口竖了一根中指。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姓氏,还多了一大堆敌人——惟一的好处就是,我多少还是从那老东西手上抠出来一笔钱,还了弗里德里希的钱,剩下的交给了我的父母,让他们好过了很多,也让我妹妹有机会去大学上学了。” 说到这里,夏尔的语气已经好了很多,显然最生气的地方已经让他放下了。 “谁在乎那个狗屁家族啊!我只是被带回去呆了半年,整个人都难受的要死。要不是能天天揍我那个便宜哥哥和他的下人出气,我早就受不了了。” “呃,所以,你未来打算怎么办?这个姓氏得到好办,但是想摆脱的话……”克劳德表情有点微妙。 “我已经想好了。” 夏尔显得有些神采飞扬起来。 “那帮迂腐的贵族,还在玩那套纯血论,只要跟平民通婚,就会失去继承权,我准备大学毕业之后就娶了我养父母的女儿,沉底摆脱掉「布列塔尼」这个狗屎不如的姓氏,然后作为一个平民骑士去军队里,就这样过一辈子。” 克劳德轻轻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夏尔骑士显然陷入了一种「蠢哥哥模式」。 “我跟你说,我妹妹她棒极了,人长的又好看,心地也和我父母一样善良,从小到大就喜欢我一个,一直跟在我后面喊哥哥,之前我她愿不愿意嫁给我的时候,那副害羞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少年微笑着听夏尔炫耀着自己的义妹——也许是在炫耀自己的老婆,半点看不见他以前那副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模样,真正的像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年,在和自己刚刚结交的朋友,热切的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美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可持续利用的棋子才是好棋子 “抱歉,我好像不应该说这些多有的没的……呃,我是说,那个,我稍微有点兴奋,你知道的,我很久没和朋友待在一起了——哦,我是说真正的朋友,不是……那个,贵族礼仪交流那种……你懂得。” 等到夏尔从狂热模式中解除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自己似乎因为这两年一直呆在布列塔尼家族里,很少说话,突然有个能说话的人,一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了。 “完全没有,倒不如说,我还很羡慕就是了。”克劳德笑着摇摇头,“我是独生子女,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有兄弟姐妹的生活。更不要说,你还爱着一个爱你的女孩,那也是我很期待的。” 夏尔挠了挠头,笑的有点憨。 “那就不打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等我们喝完你的喜酒再谈也不迟。” 克劳德站起来,笑着对夏尔眨了眨眼,推开门离开了。 等到少年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嘴角才勾起一丝笑容。 “好了,感谢我们亲爱的夏尔骑士,为我提供了一个宝贵的灵感。” 【细说?】 “我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该怎么样才能让帝国的计划回归正轨了。”克劳德惬意的躺了回去。 “方法很简单嘛,只要找一个比教国还欠揍的玩意放到老皇帝面前,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呃,你是指商盟?】 “没错,教国和帝国之间的边境线,要么是山脉阻隔,要么就是遍地要塞,两边互相进攻都很不便。 只不过双方陆上接壤,作为一个陆权国家,帝国显然是对自己的大陆军体系很有信心。 所以教国才要让其他战线看起来无法速胜,倒逼帝国将思路转回到先处理教国上面来。” 克劳德示意系统将地图调出来。 “所以方法很简单,给帝国制造一个陆上接壤的新敌国不就行了。” 【你是要让商盟上岸?】 “原本我还在纠结,毕竟兽人和精灵都被帝国打的有点半身不遂,不怎么好上当——不过夏尔·布列塔尼先生刚刚的话显然告诉我,商盟可是相当不介意和帝国在路上接壤的。既然这样,那可就很有些操作空间了。” 克劳德眉毛扬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帮家伙,如果一直躲在岛上,就算我有办法摧毁无敌舰队,登陆战打起来的话也会非常难受,要知道这可是跨海灭国。 一旦陷入僵局,很容易被后面的刀子捅穿,那样可就是帝国陷入尴尬被动的局面了。” 【所以你希望商盟把实力投入到欧罗巴大陆上来?】 “完全正确!和别人打架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把对方拉到你最擅长的层面,再用你丰富的经验去狂暴轰入他——地图。” 克劳德眉飞色舞的晃动着自己的食指,从商盟盘踞的弥赛亚群岛慢慢下滑,跨过海峡,落在其正下方,帝国掌握的领土上,一块凸出去的半岛上。 “无敌舰队是没法给自己的战舰安上轮子,开到陆地上来的。所以商盟若是想要在大陆上立足,就必须放弃继续他们在海军的发展,转头去强化陆军。 假如我能在大陆上找到一块土地,让商盟立足上一两年,以这帮商人的尿性,一定会将资源全力投入到保住这块落脚点,只为了在能抵挡住帝国的进攻。” 【布列塔尼半岛……你是想让商盟登陆布列塔尼半岛,并且在那里站住脚跟,成为一个新的「与帝国在陆地上接壤的敌国」?】 “是的,而且最妙的地方在于,我根本不需要横加干涉,只用轻轻一推,就能造成一个从各个方面都能说得通的局面。” 克劳德的手指了指夏尔所在的房间。 “布列塔尼公爵和商盟交往甚密,他们有合作的基础,而最要命的一点在于,皇帝正在准备收拾这位大公爵和他的骑士团——一个意识到无力回天的家族,无论做什么,都算理所应当吧?” 少年的嘴角悄然勾起。 “一个落水的人,当他看到一条绳索,根本来不及分清楚能不能救命,就会一把将其抓住,别人不会怀疑的,更不要提商盟这些最会做生意的人——所以不会看见有我的身影牵涉其中。” 【可是我觉得如果你不插手,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要知道皇帝和宰相不可能不防着,周围这些不怀好意的邻居在他们杀猪时做一些小动作。】 “当然,我会插手的,刚刚不是说了吗?「轻轻的」推一下,就够了。比如这位刚刚向我效忠的夏尔骑士,就是个很不错的推手。” 克劳德再一次惬意的坐在椅子上。 “他虽然是私生子,但却姓布列塔尼。在商盟眼里,他当然有继承权,可是他的胜率又很小—— 所以假如他去和商盟暗通款曲,声称愿意和商盟共治布列塔尼公国,换取对方支持他上位,你觉得商盟,会不会上当呢?” 【会,因为对大陆土地着魔般的执着会蒙蔽对方的眼睛,而夏尔毫无根基的身份也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认为对方毫无后台,只能找商盟交易,而且好利用,好拿捏。】 “完全正确,商盟只会对要不要接受展开激烈的讨论,却不会对此产生怀疑——因为这是一个足够大的筹码,也是任何一个大贵族及其继承人都拿不出来的筹码! 而只有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私生子,才会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底裤都抵押掉,只为了去赢上一把!” 克劳德笑了起来。 “而有趣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夏尔当然应该眼馋那个位置。那个家族,所以不可能会将其毁掉——可是他们都错了! 夏尔对这个贵族姓氏和家族的厌恶远超他们的想象,他根本不介意让这个家族从此毁灭,甚至发现有能亲手将其钉在耻辱柱上的机会时,他一定会笑着亲手敲进去最后一根钉子。” 【没错,夏尔不会反对的,因为他是以「一个布列塔尼」的身份去做交易,而最后活下来的,则是一个平民骑士军官,他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 系统肯定到,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但是……你能保证夏尔的忠诚度吗?他只是一个年轻人,如果是戈尔曼的话,我相信你的计划会非常顺利,可是夏尔……需要加一些保险吧?至少在对你的忠诚上,应该做一些保障。】 “很好,你行事的思维已经开始向我靠拢了,很不错的提议。”克劳德赞许道,“那么该从何入手呢?” 【那个女孩,他的妹妹。那是他的禁脔,绝不允许任何人冒犯的白月光。假如她出了事,夏尔绝对会陷入暴怒,而唯一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只有那个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继承人哥哥,只要稍微引导一下,他的怒火会支撑他完成你的计划。】 “哦……可我觉得,对方未必会相信夏尔有多么爱这个女孩。毕竟只是一个平民,他应该不会觉得夏尔会主动放弃继承权。” 克劳德脸色古怪和微妙,显然是没想到系统会这么果决。 【他想不想的到没关系,我想到就可以了。因为只要我想到了,那么就必须是他也想到了! 这件事不可能会牵扯到你的身上,因为没有动机也没有道理,只可能是布列塔尼家的人干的!夏尔也会坚信这一点的!】 系统的声音罕见的带上了一点激动,似乎因为第一次自己真正和克劳德统一思想和手段而感到兴奋。 “到此为止。” 【哎?】 系统懵了。 克劳德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还带着点惭愧和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就长的这么歪了……咳咳,歪门邪道的事情少做。” 【什……什么?】 系统已经彻底给整不会了。 “我——说——歪门邪道的想法,少去想,少去做。” 克劳德拉长了嗓门。 【可、可是,您不是也一直这么做的吗?摧毁对方的舒适圈,然后用话术引诱,作为您的棋子】 “我警告你啊,你这是诽谤,我这么阳光的骑士,什么叫一直在做这种事?吾心吾行澄明如镜。” 克劳德不悦的挑起眉毛:“而且你仔细看看,我做的哪一件阴谋不是针对的敌人?有些手段,用在敌人身上尚可,不应该用在自己人身上——我叫你早一点找到底线,你是不是半点都没听?” 【可是……那些瓦拉几亚骑士,您不是也利用到了极致吗?】 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那只是个交易,戈尔曼向我献上忠诚,我就保下他们的公主,明码标价,他自己愿意的。” 克劳德摇摇头。 “你忘记了?在戈尔曼眼中,我是情报局的人。而后又是路德维希的亲兵,又是公主的守护骑士,所以他会彻底的效忠于我——而不是用卑劣的手段强迫他低头。” “你说的对,对那位小妹妹下手,当然会令夏尔暴怒,但是这有意义吗?多了一个对布列塔尼怒火滔天的私生子,我却少了一个可以用的、真正从低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骑士天才—— 或许前者在摧毁布列塔尼家族上毫无负担。但是如果真的要执行计划,那份旺盛的复仇之火只会坏了我大事。” 克劳德摇了摇头。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我只需要让戈尔曼加强对夏尔家的保护。如果对方袭击了最好,把人保下来即可。 而如果没有,我只要叮嘱弗里德里希告诉夏尔,说最近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在他家附近出没,也能有一样的效果——这位骑士一定会愤怒,然后产生后怕,最后因为担心,而找上了我求助。” “你要明白,挑动商盟上岸这件事,需要一个聪明人去做,而绝不是一个已经被情绪控制了内心的人。不要被我的手段蒙蔽了,看到本质——利用欲望,去驱动每一个人。” 【利用……欲望?】 “没错,一个有欲望的人,才是一个能被利用的人,而一旦他的心被一件事填满,反而会无欲无求了。” 克劳德肯定的说。 “按你的做法,夏尔这个人一定会变成空洞躯壳,里面只剩下一个被复仇支撑着的恶鬼,或许他会为了摧毁布列塔尼,跟随我的计划。 但是当皇帝下刀之后,他就会发现,他的愿望已经完成了,不再需要服从我的计划了。而一旦复仇的那口气消散,他整个人就会瞬间垮塌,彻底失去利用价值——” “这可就,太浪费了啊。” ——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克劳德对系统说的话就是我想对你们说的话。 不是,为什么你们看到一点点糖就觉得会有刀啊? 神他妈还有说被强上的,你说我堂堂一个纯爱战神,为什么我的读者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逆天牛头人? 角色的死亡是很严肃的操作,要么是对这个角色的彻底补完,要么是对剧情推动和转变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比如我写的卡尔老师牺牲情节,我觉得很好的满足了以上两点。 谁会为了写悲剧去把角色弄死啊?? 我眼中的悲剧,应当是局势无法挽回的巨大失败,从身处局中的人物拼命想要挽回,却终于无力回天。 比如说前两章提到的教国计划,我要是写悲剧,就会从路德维希视角出发—— 一个强大的祖国,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父亲被阴谋吞没,兄弟阋墙,奸雄并起,他苦苦想要扶大厦之将倾,竭尽全力,却成为众矢之的,最后兵败身亡,绝望自尽。 再说个最简单易懂的例子:武侯最后在上方谷,面对天降大雨,心若死灰的说出那句「天不助我,助尔曹」。 这就是我对悲剧理解的最完美诠释,丞相一辈子都在匡扶汉室,却连长安都没能去真正见过一次,而他热爱的那个名为汉的强盛王朝,终其一生,也未能得见。 这才是我眼中的悲剧,一个时代的尘埃,落在任何个人身上,都是无法背负的大山。 去杀一两个幸福的小角色,玩点爱与恨的反差,这也叫刀子? 最多算是玻璃渣好吧——不然我为什么说,我怎么写书都会是happyend。 因为我要是写badend,我怕你们根本坚持不到结局,中途就被我营造出的的那种绝望的宿命感给整跑了…… 还有,看到小情侣就觉得会死…… 是谁让你们变成这样的,江南吗? 那建议去看我上一本书,我写的龙族篇可甜了。 “好像人人都带着刀子,只有我是一双拳头,我不喜欢刀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那就各凭本事吧 系统沉默了下来,祂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漏洞在何处了—— 谎言。 的确,按照自己的这个计划,夏尔的忠诚度和主观能动性都被大大提升了。 但是这份提升完全基于被制造出来的仇恨,而非对于克劳德本人——所以对方的缰绳实际上是牵扯在「布列塔尼家族依然存在」这一客观事实上,而一旦这份事实消失,夏尔就将成为一枚废棋,无人可以继续利用。 甚至于,还有可能遭遇到反噬,这份仇恨被人刻意引导到克劳德身上来——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麾下动的手!一旦夏尔觉得自己遭受欺骗,不论是站出来揭穿,亦或是像对付布列塔尼家族一样卧底其中,都会对克劳德的人设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如果按照克劳德的手段来做,对方动手,克劳德的人将他的未婚妻救下,夏尔对他的感激自不必多说; 而若是对方不动手,只是让弗里德里希不痛不痒的说一句话,无法查证是真是假,却能让夏尔心生后怕,这种时候再利用话术使其认定—— 「不毁灭掉布列塔尼家族就不可能用安心的生活」这一事实,就能达成一样的效果。 【所以才说,有些手段可以用在敌人身上,而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吗?后面一种情况依然是你原先的操作。 但是不但能和我得到一样的结果,而且毫无后患可言,因为一切都是真实的! 甚至夏尔在完成毁灭布列塔尼家族之后,会对你加倍的感激与忠诚,他也能继续在你麾下的军队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系统的声音开始带着迷茫,后来却越来越流畅,然后又变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结果,我和老师的差距还是这么大吗……】 “所以说,在成为一名合格的战犯……我是说想要从我手上拿到毕业实习合格书这件事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小家伙。” 克劳德摇了摇头。 “学东西不要只学到表面上的东西,明明是不久之前我才教给你的话,你现在就把全部还给我了—— 千万不要用谎言去掩盖真实,记住,要用真话去撒谎,或者至少,要用无法查证真伪的话去引导别人。” “你去伤害那位小妹妹,这就是真实,而你想要用「是布列塔尼家族继承人伤害了她」这个借口去欺骗,就是用谎言去掩盖真实,这是最下策的行为,因为任何谎言都有被揭穿的风险。” 【我明白,只要是谎言,就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但是你的行为不是,因为那都是「真实」。所以最差的结局你也能得到夏尔这个人,而我则有可能失去一切。】 “没错,未虑胜,先虑败,准备一个计划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失败的可能,然后再准备上很多个备用计划—— 至于为什么,你就当我有个计划必然被打乱的debuff吧,我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克劳德有点无奈的耸耸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亲热又和蔼。 “虽然你是一个好学生,但是想要这么快学到我所有的东西,未免有点太自大了。慢慢来,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无需急着向我炫耀你的成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恩!】 “既然已经知道错误了,那就把它记住,然后继续跟着我的节奏——后面的计划还需要更加详细的筹备呢。” 【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您的教诲的……后面的计划,就是要让夏尔以一个渴望继承布列塔尼公国的私生子形象去和商盟接触,从而让商盟得到一块落脚点,对吗?】 “是的,这一点还是很好操作的,只要费点口舌,夏尔会愿意去做的——不过有必要再派一个人去协助他,和商盟那帮路灯挂饰虚与委蛇才行。 夏尔这家伙还是太年轻了,而且显然也没有什么政治斗争经,我得找个合适的人……” 克劳德半眯着眼睛,有点头疼的用右手食指支着太阳穴。 他手上的人很少,能自由使用还不担心暴露自己的,也就是弗里德里希和戈尔曼他们。 而因为克劳德不可能放弃掉孤儿帮的原因,弗里德里希显然不可能离开帝都,那么能用的人就只有…… “没办法了,把戈尔曼抽出来去陪夏尔吧,帝都这边我来重新设计布局。胖子肯定知道该怎么玩这一套。 有这么一个经验丰富的合作者在他的身边,我也能放心一点,至少不会因为一些突发状况产生的小问题,就导致我的计划全盘失败。” 克劳德叹了口气,深感人手不足的苦恼。 “正好再从普罗旺斯行省的封地里拉一批瓦拉几亚骑士出来,假装成雇佣兵跟着夏尔回去,给他手上至少留一支可以用来自保的部队,不至于被什么人随手做掉。” 【戈尔曼去布列塔尼的话,会不会因此暴露呢?毕竟从情报上来说,教国一定是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对方和商盟的关系。一旦夏尔按照计划行事,商盟一定会让教国对其进行全面的排查吧?】 “没事,回去给戈尔曼制订一个减肥计划,把这家伙给我打造成一个沉默寡言的铁血骑士形象。作为夏尔的扈从,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 克劳德非常粗暴的决定了胖子接下来的悲惨遭遇。 【这样好像也能盖过去,不过经不起细查吧?】 “模棱两可一下就行,反正戈尔曼现在不是在孤儿帮里协助夏尔吗?靠着夏尔和弗里德里希的关系,蒙混过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有句话你说的不对,夏尔按照计划行事之后,商盟绝对不可能和教国还像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所以也不用担心商盟会委派教国去帮忙查证,而以他们自己的能力,显然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的。” 【哎?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教国不会支持商盟做这件事的。” 克劳德咧出一个笑容。 【老师的意思是……教国不会支持商盟在这个时候在大陆上获得一个永久立足点?】 “非常正确。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件事情,绝对不在教国现在的计划书上。” 克劳德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我之前曾经说过,教国的计划就是让老皇帝沉不住气,不继续按照必胜的顺序去进攻,而是先打击教国。 我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让他笃定老皇帝会被他刺激到失去理智的判断能力,选择先处理教国——不过我知道老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英明、隐忍、大气、傲慢。他的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毕竟是帝国征服计划的尾声,几乎算是帝国的全盛时期—— 那要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属于帝国的国土在他的手上沦丧敌手,你觉得,他会怎么做呢?” “对,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给皇帝制造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作为这样一个强盛帝国的皇帝,有什么能比国土在手上沦陷,更能让他感到愤怒和羞辱的事情呢?” 克劳德张开双臂,笑容变得狰狞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教国到底在准备什么样的阴谋,来引导老皇帝,让他做出先打教国这样不理智的决定。 而既然无从知晓对方的手段,那么防范就更是无稽之谈——所以干脆他做他的局,我做我的,大家都各凭本事,就来比一比,最后谁的计谋更阳光吧!” “这么久以来,老皇帝是唯一一个做出的操作能让我赞叹有加的人。如果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在商盟占据了帝国一块国土的情况下,教国的计划还能刺激着他选择先用教国开刀,那我认赌服输!” 【这……】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记住这句话,我亲爱的学生——永远不要用我的手段来尝试算计我。” 克劳德的眼中绽放出强烈的自信。 “我承认教国掌舵的那个人很强,设下的阴谋圈套也很不错,能讲一个阴谋做到被发现了就变成无法去制止的阳谋,也算是学权谋学到了精髓—— 但是这种方法我难道会不会吗?既他和我同在一个体系之下,他又不可能是那个穿越者前辈,那他就一定会被我的阳光带来笑容!” 【我明白了,商盟数百年来都未能在帝国手上沾到便宜。如今要是突然拿下了一块大陆上的土地,皇帝绝对会用尽所有办法去围攻商盟——这样教国的计划就会破产!因为帝国的计划被你重新引导回了正规!】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 【那么之前您说的教国不会支持商盟这样的行为,我也完全理解了。因为教国不能在这时候让计划节外生枝。 一旦帝国先掐死商盟,那么一切都完了,兽人根本扑腾不起任何水花,就会被帝国庞大的海陆军淹死。 这样一来,帝国的战线就只剩下两条,一条东线一条南线,对方也再无施展腾挪的余地!】 【最重要的是,这会为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与功勋——教国的计划取决于老皇帝手上无人可用,必须御驾亲征,才能驾驭三支最强的军队,从而离开帝都那个完美的防御阵地为他们创造机会。 可是一旦您成长起来,老皇帝完全不需要离开帝都了。因为您可以携着灭国之功,强行压制一切不服,同样能指挥的动三支大军!】 “是的,我的能力是足够的,但是太过年轻,功勋和资历还差的远——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天才,但是我也需要有时间成长,成长到老皇帝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和资格才行。” 克劳德点了点头。 “如果将计划重新拉回正轨” “教国的计划宗旨在于快和提前,一个计划只要不按照步骤来,就一定会出现问题,而我就是要拖,拖到我真正有资格使用帝国的牌面,然后就能直接冲出去压死一切牛鬼蛇神。” 【所以,最后您还是要先「种田」。】 “哈哈哈,这么一说,倒也确实如此。” 【那么现在,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必须想办法让商盟能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站稳脚跟。】 “是的,一点不错,我的这个计划惟一的漏洞就在于,帝国很有可能一波就把商盟推下海。” 克劳德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以商盟的体量,能撑起一制压制帝国北海舰队的海军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再保有一支庞大的陆军,多少有点天方夜谭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对方是一个同盟,而非教国或是帝国这样,有一个强权领导人的独cai政体,这种政治在拥有压制性实力的海战中或许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是一旦到了弱小的陆军上,就显得极其致命—— 拼凑起的大军,利益交换上台的统帅,互相掣肘的将军,还有基本上只有站岗和跳海游上船逃跑经验的士兵…… “我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地形确实是对防守有利的,海面上还有无敌舰队封锁,对方只要维持一段不到三百公里的半岛防线,甚至纵深也不算太少。这样只要整点城市化,想守个一年半载还是没问题的。” 克劳德叹了口气。 “再加上有着优良港口,距离商盟本土很近,足以让他们快速输入大量物资和人员—— 这样将来毁灭无敌舰队之后,直接一个大饺子把对方的人力彻底打空,登陆就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了,我可不会允许「发电机行动」这种玩意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对方要顶的住帝国军队第一波的攻击,然后才能有喘口气的时间,修筑要塞,整备防线,运送物资。】 “是的,想要拿下这里,就只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办法被夏尔提出之后,会不会被商盟采纳——因为我实在是不看好,对方能想到这样的战斗手段。” 克劳德有点发愁,手指敲在了商盟的群岛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挺 行 啊 克劳德等人无惊无险的回到了里加湾——这个差不多是107小队正式踏上历练的地方。 除了还没有积雪,这里和他们大半年前离开时,几乎别无二样。 只不过现在的107小队,早已经是物是人非——钞能力者埃尔文如今已经退学,对到帝都去继承亿万家财了,并且准备靠着生产力去把精灵统统淹死。 而格奥尔吉还躺在病床上,只是刚刚才能下地走路,下船都是被抬着下去的,只有伦道夫和克劳德似乎还和过去一样。 不过,也已经不一样了吧? 因为克劳德不需要再出航了,所以也不会再给他的人手补齐编制,那些水兵们会被重新编组。作为预备队转入到其他战舰去,继续作为帝国的海军,扬帆起航。 而历练的学生们则自由的多,他们可以自由选择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做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学年历练任务,事实上此次先锋舰队内只有两支小队,一个是克劳德的107小队,一支是曼弗雷德率领的队伍,而后者,除了曼弗雷德之外,已经在那次袭击里全军覆没了。 他们所指挥的战舰被击沉了,火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然后偶投石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让更多的人有机会上救生艇,船长和大副坚守了自己的岗位直到最后一刻,而率领幸存者们登陆的水手长,则在滩头指挥阻止兽人抢滩时战死。 曼弗雷德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小队无有一人幸存,这个原本一直长袖善舞的风骑士变得沉默寡言,他一直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始终在空中战斗,却没有能和自己队友们并肩作战。 虽然克劳德宽慰他,正式曼弗雷德的行为救下了更多的人。 但是这并不是曼弗雷德原谅自己的理由。 所以他没有选择与克劳德等人一起乘船返回,而是带着自己的苍狼鹰留在了舰队,继续向兽人的港口前进——他发誓要用三百个兽人的脑袋来祭奠自己失去的战友们。 克劳德只能是给予了一点口头祝福,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小队返航了—— 毕竟当时格奥尔吉已经重伤昏迷,夏尔和伦道夫两人虽然只是轻伤,但是都已经精疲力尽。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再去兽人基地里杀一次七进七出都可以,只是克劳德还记得上一次伦道夫的行为,他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下属依然咬着牙跟随他。 毕竟这份追随的信念,很容易变成负担。 再加上那张地图的上交,以及这一战的斩获,克劳德已经攫取了足够耀眼的功勋,也确实没必要再去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了。 “结果突然就又闲下来了啊。” 伦道夫有点感慨,他总觉得这一次学年历练极其诡异,属于是薛定谔的激烈与摸鱼了。 刚开始,在埃尔文的财富支持下,他们一路紧赶慢赶,比老师还早一步抵达卡累利阿要塞,然后以为天灾要等人,就摸了; 然后兽人被白毛雪逼的发狂南下,他们一路通知哨站,结果兽人蹭了蹭就回去了,本以为遭遇的血战也没有,又摸了; 直到后来反攻,拉多加湖大捷,兽人直接被帝国砍成半身不遂,从此北线无事可干,接着摸。 后来他们南下前往东部前线,结果刚刚进入地界,就遭遇了精灵优势兵力的截杀,卡尔老师及骑士们战死,他们也险象环生,然后精灵全面缩卵,东线无事可干,摸了。 最后北上前往北海舰队,训练了三个月之后遭遇了一场可怕的袭击,勉强才击退了兽人,结果告诉他们已经立了大功,可以回去了,直到现在,接着摸鱼。 克劳德有点微妙的摩挲着下巴,总觉得这次历练确实有点问题。但是他寻思自己也不算是主角啊,怎么走个路都这么多灾多难的。 “闲点好,闲点好啊,我从老家回来时我老婆怀的孕,算算日子,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了。” 格奥尔吉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恬淡喜悦。 “哦对,我记得你确实说过。” 伦道夫点了点头,然后有点纠结:“嗯……说实话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什么的?” “确实应该送点什么,毕竟添丁进口可是大事。” 克劳德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伏尔加人没那么多讲究,每个人在布块上写一句祝福语就好了,今年放假的时候我带回去。” 格奥尔吉摆了摆手。 “唔,是要用这些布片缝一件小孩穿的衣服吗?集合了其他人的祝福?” 克劳德有些惊讶,没想到格奥尔吉的家乡有这样的习俗。 “嗯,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 格奥尔吉点点头。 “那时候帝国的东部还不像现在这样,后方是非常安全的存在,那时候伏尔加人流离失所,聚居地时常遭遇袭击。 特别是在秋冬天时,精灵会离开森林,摧毁农田,人们被迫背井离乡,前往各个大城市,在那里领取救济。” “在那样的秋冬之际,每一个孩子都弥足珍贵。每当有孩子出生,聚居在一起的人们就会从自己穿着的衣服上,撕扯下最温暖的一片,递给孩子的父母,让他们能保护好这个孩子,躲过一个难熬的冬天。” 格奥尔吉脸上挂着笑容。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在那里安居乐业,不过每个人会给予新生儿一块布片或是皮毛,作为祝福的习俗,一直流传至今。我也有一件,就留到我的家里。” “这个习俗确实很有寓意,大家互相帮扶着,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夏尔来了兴致,“我感觉以后我可以学学,我在帮派里的朋友也有不少,帝都比较冷,正好能给孩子缝一件厚点的。” “哎,夏尔你也要有孩子了?” 伦道夫有点惊奇,毕竟克劳德和夏尔的那次谈话算是秘密,他其实和这位布列塔尼私生子之间还略有些隔阂。 “是啊——反正后面也要喊你们一起的,我准备要结婚了,应该就在明年吧。” 夏尔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接下来大家都是同僚,无所谓这种事情。 “是哪家小姐?” “平民。” “嘎?” 伦道夫吃惊的发出了一声异响。 “恩,是我青梅竹马的妹妹,我养父母的女儿。” 夏尔并不生气,反而点了点头。 “但是……你要是迎娶一位平民的话,你不是会失去继承权吗?” “求之不得。” 夏尔耸了耸肩。 伦道夫表情微妙的点点头,倒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位夏尔骑士不是那种无趣的家伙。 “那不是正好?明年大家都在一起,过的热闹一点。” 克劳德笑了起来。 “是啊,后面从大学里毕业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啦!” 伦道夫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 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比起老爹每天都是苦大仇深的一张阴沉脸,还是出来当骑士有意思。 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希望自己和老哥接你的班,岂不正遂了他的意? 男人们在大胜后的悠闲散扯,总是让人觉得未来还有太多的幸福在等着自己,秋日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懒洋洋的叫人提不起劲,在这样的时光里,连风都温暖的带着微醺。 —— 紧赶慢赶,学生们终于在跨年夜之前,抵达了帝都。 那场海雾遭遇战之后的事情乏善可陈,兽人们那点小船自然不可能在已经警惕起来的北海舰队面前沾到半分便宜,帝国海军非常轻松的就将那支船队送进海底,然后毫不客气的笑纳了地方找到并完成基础设施修建的港口,放下陆战队,一路向纵深挺近。 后面的战事自然不会和海军有太大的关联。 于是帝国的学生们的历练就到此为止了,他们纷纷返航回到里加湾。 除了曼弗雷德。 这位红色的空中骑士依然在前线活跃,负责地面部队侦查的同时,猎杀那些出现在眼中的一切非帝国智慧生物—— 因为他又给自己的单子上加了三百个商盟人的脑袋,作为一名贵族,他说到做到。 学生们在里加湾集合之后,海因里希带队开始向帝都返程——已经没必要再继续历练了,原本应该持续近一年半的行程。因为兽人消失精灵缩卵,仅仅一个学年就结束了。 格奥尔吉总算是赶在返程前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至少能骑马,而不是需要躺在马车上前进了。 “回来了啊……” 格奥尔吉擦了擦汗,总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啊,终于回来了……” 克劳德的眼神深邃了一秒,然后再次放松——没什么好怕的了,无非是有个十二……咳,十三岁的未婚妻而已,反正他不亏。 “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那位前辈,把女性结婚的最低年龄钉死在十八岁了——这一条绝对是他的贡献。” 克劳德在心里碎碎念起来。 “一会你们回宿舍吗?” 格奥尔吉猛地想起了问题。 “那都落了多厚的灰了,而且也没有被褥什么的,以帝都现在的温度,根本没法住吧?” 伦道夫耸了耸肩。 “我肯定回家了,你要……嗯,还是别来我们家吧,我怕你找不到安全出去的路。” 格奥尔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收回了邀请,他有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也回家住,你要来一起住吗?我家房子还蛮大的,刚换每两年,全靠我从那个什么大公手里骗出来的赞助费。不然在帝都还真的难弄到这么大房子住。” 夏尔发出了邀请。 不过格奥尔吉还有点犹豫,因为对方不是埃尔文,双方虽然是战友,但是毕竟时间不长,也不算非常熟悉。 “那是你和你未婚妻住的地方吧?我觉得格奥尔吉住的不太能习惯。”克劳德笑了笑,“不如住在我那里吧,我在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里和布伦希尔德大街都有住处,我可没法同时住两间屋子。” “那就麻烦队长了。” 格奥尔吉松了口气,毕竟帝都米贵,居大不易。 “你要住到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里去吗?” 伦道夫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是啊,估计……以后都要住在那里了吧。” 克劳德苦笑了一下,而问话的少年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 “是……哪一个?” “呃……嗯?” “别装了,从你晋升谦逊骑士我就知道,这肯定是迟早的事。” “小的那个。” “啧……挺行啊。” 两个人近乎无声的交流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伦道夫的眼中倒是流过一羡慕和渴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有些东西,明知道不可能,就没必要继续折磨自己了。 “哎,搞不好队长你会是我们当中最后一个结婚的人啊,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对吧?” 伦道夫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哎?年龄?队长的年龄不是和埃尔文差不多吗,伦道夫?” 格奥尔吉有点疑惑。 “是啊,而且他实力和样貌还摆在这里呢,指不定哪天就结婚了。”夏尔耸耸肩,“我看队长也不是在乎什么门当户对这种事情的,对吧?那样还是很有可能的嘛。” “我说的可不是队长的年龄——我这边估计很快就要先订婚了,毕竟我老爹早就跟我说过这件事了,所以可能明年左右也会结婚了。” 伦道夫嘴角带着坏笑。 “这不是还有埃尔文嘛……” 克劳德有气无力的申辩着。 “埃尔文……哼哼,那家伙联姻的话绝对比我早,他的父亲估计早就在等着他回去子承父业了,肯定全都准备好了,他的未婚妻可不会是——” “咳咳,马上就要进城了,严肃点!” 克劳德出言打断了伦道夫的话,目不斜视的策马走到最前面。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序曲奏响 学院显然知道这些年轻的学生们早已归心似箭,并没有继续整点又臭又长的、宛如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演讲去折磨这帮小家伙的膀胱和精神,而是非常干脆的解散了,三天后再返回学校集合。 于是乎,新建的107小队一起来到了布伦希尔德大街。 “我是真没想到,队长家和夏尔家居然都住在布伦希尔德大街?” 伦道夫有点惊奇。 “这里是弗里德里希老大的地盘,也是我们最开始打下来的一条街。” 夏尔的表情有些怀念。 “原本我家只是一个平房,后来推倒重建了,我一直想邀请弗里德里希老大住过来。但是他总说自己不喜欢住在房子里,就喜欢躺在院子里,淋雨也好晒太阳也好,就是不喜欢室内。” 夏尔显然对这里了如指掌,兴致勃勃的给其他三人介绍着这条街上的一景一物。 “真要说起来,我好像自从买了这个房子之后,就没怎么住过了……” 克劳德脸色有点微妙,原本他是想住在丽娜家旁边,结果后面不是住在学院里就是住在路德维希庄园,自己的屋子好像根本就没住过人…… “呃……一会过去,我们似乎还是得先打扫一下卫生,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 克劳德有点歉意的对格奥尔吉说,“不过客房床褥什么的都还是有的。” “没问题,交给我吧,我对做家务什么的,还是很有心得的。”格奥尔吉流露出来信心满满的表情。 “那先去打扫卫生吧,一会去我家吃一顿晚饭?”夏尔发出了邀请。 “我可能不去了,我母亲应该很想我,要我第一时间回家。”伦道夫耸了耸肩,“要不明天吧?我去喊埃尔文,明天一起来吃个饭?” “那就这么决定了,先来认识一下我家房子在哪吧,明天就在那集合。” 克劳德最终拍板到。 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异议,跟着克劳德一直来到他买下的房子。 奇怪的是,里面的灯是亮着的。 “老大你是把你的房子租出去了?” 夏尔有点疑惑。 “没有啊……我看看。” 克劳德不动声色的示意系统扫描一下。 【是你的第一位公主。】 “丽娜?” 克劳德带着疑惑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他没记错的话,阿德林之前就说过,丽娜从成为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之后,就一直住在路德维希庄园里了,那里显然更加安全一些,布伦希尔德大街这里的房子,只有阿德林夫妇两个人住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满满的灰尘,而是干净的石砖地面,空气中也没有任何污浊或是什么用来清新的香味,显然这里并非像克劳德想的那样,一直闲置着。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克劳德骑士?是你回来……” 女孩显然是看到了门口的四个人,一下子僵硬的站在了楼梯上。 宛如克劳德第一次见到女孩时,也是这样的视线交错,拥有一头白金色长发的赤瞳少女,略略吃惊的看过来。 “丽娜?” 克劳德一副惊讶的表情。 “你一直在帮我打理这栋房子吗?” “嗯。” 少女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惊讶,轻轻点了点头:“我听克里斯蒂娜殿下说,您今天会回来,所以提前把这里收拾好了。” “丽娜,没必要对我用敬称,我们是朋友。” 克劳德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开始向丽娜介绍自己身边站着的人。 “这三位是我的战友,夏尔,格奥尔吉,还有伦道夫。” “你们好。” 少女微微鞠躬,可是视线只是仅仅偏转了一下,自始至终都落在克劳德的身上。 “那我先回去了,克劳德骑士,克里斯蒂娜殿下很担心您,希望您能尽早来到路德维希庄园。” 克劳德表情有点发木,要是蕾蒂希娅说很担心自己,还邀请自己去庄园,那是完全能理解的,但是为什么是克里斯蒂娜……而且还让丽娜来传话? 少女显然没有要继续逗留的意思了,她走下楼梯,解下身上的围裙,向门口走来,四个男人下意识的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丽娜将围裙挂在了门边上的挂钩上,再次对着克劳德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克劳德还看着少女的背影有些疑惑,其他三个人已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老大,这位美丽的少女似乎对你有意思啊。” 伦道夫这个八卦爱好者,兴致盎然的开了个好头。 克劳德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是喜欢没事找事。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夏尔居然也掺和进来,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 “以我混迹贫民窟二十年的经历来看,这位少女一定对老大心有所属。” “咳咳,行了!她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守护骑士,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克劳德试图打断队形。 “是啊,从以前我就想说,站在凡尔登公主身边的那个女孩,看你的眼神一直是充满着爱慕的。” 格奥尔吉成功把话题拉了回来。 “哦——原来是她啊。” 伦道夫拉长了音调,用假到不能再假的恍然大悟语气说道:“那我作证,那位一直待在公主殿下身边的骑士小姐,对你的感情日月可鉴。” “我……” “克劳德·卡奥斯。” 不带任何感情的称呼成功打断了克劳德的努力,少年脸色一怔,他已经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果然,海因里希已经从刚刚停下的马车里走了下来。 “陛下召见,请速随我进宫。” “臣遵旨。” 克劳德点点头,转过来面露遗憾的看着三位战友。 “看来我要先失约了,格奥尔吉,你就住在这里吧,二楼靠东侧的两个房间都是客房,你随便挑一间就好。明天的话,大家下午在这里集合,如何?” 三个人点点头,目送着克劳德坐上了那辆皇室马车,从布伦希尔德大街离开了。 “既然不需要打扫,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见,二位。”夏尔笑着道别,“我很期待和你们口中那位埃尔文骑士见面,想必也是和诸位一样,非常有骑士精神的人。” “再见。” 伦道夫挥手道别,然后看向格奥尔吉。 “那我也先……” 他看见了男人丰富的脸部动作表情。 “先喝口水再走。” 硬生生给拐回来了。 等到夏尔离开,伦道夫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悄摸摸关门的格奥尔吉,脑门上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在干嘛?” “嘘。” 格奥尔吉赶忙竖起手指。 “不是,你正常点,我害怕。” 伦道夫彻底给整不会了。 “我想问问,老大他到底是跟哪个公主暗通款曲啊?” 然后问问题的格奥尔吉被伦道夫喷了一脸水。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之后,少年狼狈的擦了擦嘴,抬起头和格奥尔吉对面懵逼。 “不是,你这问的什么问题?小心明天被帝国情报局抓去伏尔加前线砍树。” “那正好,我专业对口。”格奥尔吉随口扯了一句有的没的,然后继续一脸严肃的看着伦道夫。 “你和队长之前的对话我其实听见了。” “啊这……” “但是从今天这位姬骑士的表现来看,好像不太对啊,我怎么感觉克里斯蒂娜殿下对克劳德队长他……” 格奥尔吉的表情依然很严肃,但是伦道夫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个喜欢八卦的闷骚! —— “海因里希法师,请问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呢?” 克劳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死人脸法师,总觉得内心有点忐忑——尤其是刚才丽娜来过,万一老皇帝是以为自己得陇望蜀,把他最疼爱的两个孙女全部给勾引了,这不会是要埋下刀斧手准备鸿门宴吧? “不知,等见到陛下时,你就知道了。” 海因里希回答了,但没完全回答。 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比起上一次怎么问都只是一张死人脸的情况来说,已经好上太多了。 “那……陛下是否动怒?” 克劳德又谨慎的询问道。 海因里希有点费解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就是……陛下心情不错?” “陛下的心情,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您教训的是。” 克劳德闭上了嘴,显然对方只是对自己的态度和缓了一些,其他任何都完全没变。 一路无话,马车直接进了皇宫,停在罗马宫前。 “到了,跟我来。” 海因里希起身,克劳德顺从的跟在后面,跨过台阶,这是他第三次走进这座大殿。 “陛下,克劳德·卡奥斯骑士已带到。” 海因里希单膝跪地,朗声禀报,随后退到一旁。 “参见陛下。” 克劳德单膝跪地,行完了标准的觐见礼仪。 “起来吧。” “谢陛下。” 少年站起身,静静的等待着皇帝的问题。 “前两次你在这里,都是卡尔在旁,却没想到,生死只在朝夕之间。” 老皇帝的声音有些感慨。 “不过卡尔也算是得偿所愿,朕这些年让他待在宫中。作为朕的喉舌,想来是他不愿意去做的——这一次他亲手杀掉了他的仇人,也算是朕唯一觉得有些欣慰的地方吧。” “陛下说的是。” 克劳德打定主意不多嘴,只是等着老皇帝出招。 “卡尔对精灵的态度,是因为复仇的欲望,而帝国至于其他周边各国,又何尝不是与他们有着难以洗净的仇恨?” 这是要问我对于其他各国的态度? 克劳德心里一怔,已然是有了计较。 “兽人之近况,你可有所了解?” 皇帝话锋一转,问起来一个原本不应该是用来询问学生的话题。 “臣在今年年初冬春之际,在帝国北疆与兽人有所交战,之后各种情报再未能了解些许。 若只是单论拉多加湖大捷,以及此次波罗的海剿灭兽人海军战事,臣倒是还有些见解。” “那你先说说看。” 皇帝显然心情不错,示意克劳德自由发挥。 “年初的白灾,已然将兽人逼上绝路,他们除了和帝国以命相搏之外,再无其他活路可言,而北疆攻防战,甚至直到拉多加湖会战之后,我都是这么想的。” 克劳德开始了他的表演。 “陛下知道,臣在拉多加湖也是稍有斩获,杀掉了两个中等部落的酋长,并迫降了一部分兽人。 所以臣在战后论功行赏时,稍微多看了两眼。因为臣的记忆力比较好,结果就发现,斩获的敌酋数量,和原本帝国统计下的兽人部落数量并不一致。” “若是小部落也就算了,毕竟兽人的部落一直很乱。但是缺少的是好几个大型部落的敌酋,而且连相关的图腾旗帜都没有发现。更要命的是,我没能找到其中关于兽人可汗的任何踪迹。” 克劳德的说话条理非常清晰,以为他早在知道兽人的阳谋并非来自兽人本身的手段之后,就决定利用一下这一点,给自己贴个金。 “因为臣还要继续历练,所以只是写了一份报告交了上去,阐述了一下兽人可能还有不少人,潜藏在千里雪山之中。之后便随队南下,前往精灵前线,再也没得到关于北边的任何消息。” 皇帝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那份报告现在正放在他手边放着,其中的论述他看过了。 只不过对方没有想到教国和商盟的手段如此之大。 所以只是猜测,兽人大概在雪山中发现了不少温泉谷底,在此休养生息。 他提醒帝国,绝不能以为已经将兽人歼灭,而因此放松在北疆的警惕。 他没有打断克劳德,因为对方提到了关于这次波罗的海海战,说自己又有了新的理解,所以他很耐心的继续听了下去。 “这之后,就是秋天,臣在波罗的海北部,遭遇到的雾海突袭战,正是因为此战,臣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测,并且有了一个更加天马行空的想法—— 兽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单一、封闭的游牧民族,而是已经和商盟搭上线,开始朝着我们人类的文明形态开始发展。” “嗯……你的理由呢?” 皇帝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王座的扶手,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感倾向。 “因为对方有了一支海军,真正意义上的海军,而且我曾利用风骑士曼弗雷德进行了跳帮战,发现船上掌舵的人居然都是人类——而更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兽人居然对人类船长的命令做到了令行禁止,绝无犹疑。” 克劳德的声音有些凝重,显然是有些忧虑。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听说,兽人的港口和造船厂极其完备,甚至能让帝国进行修复利用,而不是摧毁之后重建。 这就代表着对方的船舶工业和港口设施建设极其娴熟,这绝对不是一个此前从未展露过这些能力的兽人,能够靠瞎摸索所抵达的地步—— 那么商盟给予对方的帮助力度,就很有些可怕了,可怕到绝对不是商人正常的行径。” “而换位思考一下,帝国从未得到过完整的千里雪山地图和北海地图,那么假如这些迷雾之地,真的有一个良好的天然港口呢? 兽人能在波罗的海内被指导着建造起一座港口,没道理不能在北海岸边建起来另一座,甚至那边还要更简单一些——因为商盟的船只可以大摇大摆的给他们运输物资。” 皇帝微微颔首,显然认可了克劳德的话,他挥了挥手,示意侍者将那些资料递给克劳德。 “你说的对,商盟对兽人的支撑,早就超过所谓的「商业贸易」。这些都是帝国情报局在商盟发回来的情报,你可以看看。” 克劳德接过情报,低下头仔细的阅读起来。 这些纸张里的情报完全验证了他的猜想,甚至对方利用船只运货往返的时间和船底的沉积物,推测出了大致的行驶距离。 “果然帝国情报局不是单纯的白给啊,至少还是有些人才的,那么情况应该还不至于到最糟糕的境地。 也就是说,除了帝都的情报战可以保证,其他地区的谍报网也或多或少的能有些可利用价值。” 克劳德盘算着,心里稍稍也有了点把握。 “陛下,这……这些都是真的吗?商盟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背叛种族的行为!” 少年的声音又惊又怒,捏着情报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泛起了青白色,“当然是真的——那么看完这些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一定要荡平商盟!必须要出重拳!这些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底线,他们唯一的底线就是反对帝国,对这样的敌人绝不能有任何姑息!”少年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样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 “哈哈哈,你是这样想的吗?年轻人血气方刚一些,倒也是应该的。不过,商盟的事情先放一放,朕还是想听听你对兽人的看法。” 皇帝笑了起来。 “自从商盟主动暴露了那座兽人港口存在之后,朝中就一直为此争论不休。有人说,帝国北疆军势之强,毁灭兽人绝无半点困难,建议应该主动出击,越过千里雪山,进攻那座港口,彻底将兽人摧毁。” “也有人说,帝国陆军虽强,但是此次远征,一无地图道路明细,二无对方的任何军力情报,打一场稀里糊涂的大远征,只怕是也要输的稀里糊涂。 所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反正兽人之前已经被打怕了,没有个几十上百年,也不敢再南下而牧马。” 老人的视线看向了克劳德。 “朕一直犹豫不定,想起来你曾上报过关于兽人的事,就像听听你的意见。” 克劳德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双眉一沉,开始思考起来,时而翻开情报看看,时而苦思冥想。 皇帝倒也不急,只是由着他想。 终于,少年眉头一松,看起来像是胸有成竹,脸上也带起一丝自信的微笑。 “陛下,臣听了之前的两种建议,觉得两种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也都有问题,故而臣决定综合两者的长处,同时抛弃两者的缺点。” 皇帝看着下面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说来听听。” “臣领旨。” 克劳德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的计划甩了出来。 “帝国北疆的军力的确能消灭兽人,但是从陆地上进攻,一来正如反对者所说,这是一场对敌人一无所知的进攻。 二来,后勤问题更是难以解决,越往北,道路愈发难行,更不用提每年的可通行时间不过区区六个月。一旦后勤有失,大军倾覆,只在瞬时。” “所以,你反对发起对兽人的进攻?” “不,臣反对的是,从陆上进攻兽人,而非反对进攻兽人。”克劳德摇头,“这就是另一条意见的问题所在——兽人建造了港口,向人类学习,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再是散落在无边北疆里野草,而是聚集在个别城市港口里,成为了一个集体所在,这正是我们一举歼灭兽人的大好良机!” “世上何来穷寇莫追的道理?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在兽人这个种族已经遭受重创的现在,对方还将幸存者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这简直是最好的配合,给了帝国一劳永逸的机会!” 皇帝很明显变得感兴趣起来,他点了点头,克劳德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么好的歼灭兽人的机会,可绝不能放过。 “所以臣是支持向兽人进攻的,不过不能是从陆地上——而是从海上!从北海,直插兽人的港口,断绝对方从外部获得给养的机会,建立我们的基地,与对方修建在沟口后的城市对垒,用我们最擅长的战术耗死对方!” 克劳德显然已经激动起来。 “这一切的关键就在北海舰队,只要北海舰队能支撑起一支足以威慑商盟的海军力量,就能完成这个计划—— 因为商盟就算再怎么支持兽人,他总要考虑自己的存在吧? 他们绝不会允许无敌舰队为了保护兽人而被大量调离,甚至遭到重创。 因为这会使他们对帝国的海上封锁线出现无数缺口。那样的话,兽人或许能活下来,可是他们就要倒霉了!” 皇帝眼睛一亮,他已经意识到了克劳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敌舰队只有一支,要么继续封锁帝国,要么去保护兽人。 因为北海舰队再怎么被压着打,倾巢而出的话,也不是商盟能随便吃的下的。 皇帝暗自思忖着,这是很好的办法,绝对的阳谋,逼着对方做出决策。 要么坐视兽人被帝国压死,要么就冲上来强行和北海舰队及决战,两种不管对方选择那样,主动权都在自己这里—— 因为决战的开启时机将会由帝国来把握! 而且帝国北海舰队并非像克劳德想的那样,会一直不敌商盟的无敌舰队。 “千万要能听懂我的意思啊!” 克劳德这时候心里也有点绷着弦,毕竟他遇见的叉烧实在是多到他都想「桀桀」的笑一声了,而现在很有可能是他未来几年内,唯一有可能影响到老皇帝对决战计划的时刻了。 【你在给老皇帝进行强化暗示?让他下意识觉得,开战的话就一定是要在北海上先决胜负?】 “对,因为精灵和教国两边,都显然是没法打出这种效果的,那边不存在什么决战的说法,只有无休止的战线平推罢了。 教国那个阴谋的谋划者盘算的很清楚,只有帝国不顾其他方向,全力对教国下手,他才有翻盘的机会。 只要我不断地帮老皇帝强化「必须先从商盟开刀」这个观念,对方的所有手段都是空中楼阁!” 克劳德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要出汗了,既要符合自己的人设,又要能给老皇帝下套,这种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朕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在你看来,要灭亡兽人,关键不是陆军,而是海军,对吗?” 对,太对了,哥,我感动的都想哭了,能有机会和聪明人聊天可真不容易啊。 克劳德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只是行了一个礼。 “没错,陛下。” “不过,是不是有种赌博的意思在里面?万一商盟真的发疯,要全军主动全歼帝国北海舰队呢?” 皇帝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调笑的意味。 “那就弥撒亚海峡全军总突进!反正最短的地方不过数十公里,晴朗无风的话,连木筏都能划过去。 商盟的陆军才不可能是帝国的对手。如果我们在无敌舰队回来之前,在商盟的土地上站稳脚跟,那么对方败局已定,让他们抱着无敌舰队饿死在北海上吧!” 克劳德一扫之前的特意塑造的军师形象,非常狂躁的表示梭哈就完事了。 “哈哈哈!果然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做一件事之前,只想着拼命去做,连后面会发生什么,都不再考虑了,是吧?” 老皇帝对克劳德的表现非常满意——要知道这是克劳德不知道帝国在海军的布置情况下,大胆做出的计划。 所以才显得非常激进,大有一种你死我亡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个计划确实能行之有效 再考虑到对方是年轻人,挥斥方遒,激扬文字,这种冲劲也确实难能可贵,至少对方在逆境之下依然能找到发挥己方优势的办法,光这一点,克劳德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好了,朕的问话结束了,你也累了吧?朕让人送你回去路德维希那边吧。蕾蒂希娅是朕最疼爱的孙女…… 恩,之一。朕不希望她的婚姻过的不快乐,你既然回来了,那后面就不要再往外面跑了,就留在帝都吧。” 老皇帝显然没有忘记这一茬。 “你的功勋已经足够提前毕业了,甚至你的功勋已经让不少中校和上校都要向你致敬了,今年就直接从大学里出来吧,带一个骑士团,在帝都先训练一下——多森他们几个,你见过了吧?” “陛下说的是多森少校吗?” “对,就是他,那也是朕很欣赏的军人,他们几十个人,都有公正骑士的实力,也接受过军官训练,作为你骑士团的骨干再好不过了。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帝都,磨合你组建的骑士团,再多陪陪那个疯起来就没完的丫头。”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谢陛下。” “那就回去吧,蕾蒂希娅应该也很想你了吧。” 皇帝起身,离开了罗马宫,克劳德也被侍者引着离开了。 等到坐在马车上时,克劳德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所有目标都达成了?】 “嗯,我来这里之前还真没想过,居然能这么完美。” 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 “而且更重要的是,皇帝显然也是对先剁商盟没什么异议——那我就有点奇怪了,教国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把握,能让这样的皇帝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也许是想整个好活?】 “随便他整吧,反正我都有借口一直留在帝都,而且各方面资源都能得到极大的倾斜,他想整什么活我都有把握按回去—— 开玩笑,帝国御前卫队的公正骑士做军官,皇子都没有好吧?我都有点怀疑,再过段时间,等我这个骑士团真的建立起来,会不会有什么我是皇帝私生子之类的谣言出来了。” 克劳德一怔,随即带着点狐疑的发问:“不会真是吧?” 【不是,你的确是卡奥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这位老皇帝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这些如果下力气死查是能查到的。】 “那倒不错,谁要是查,那就肯定是阴谋家,弄死了准没错。” 【所以你现在等的就是教国的手段?】 “是啊,就是那个穿越者前辈的学生,那个让我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的对手,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正式交一次手了——想来对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克劳德将自己的脸庞置于车厢的阴影之中,而原本温润的微笑,陡然变得阴冷起来,让人觉得寒意刺骨。 “你一定很得意吧,教国的那位?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终于能将一位帝国的皇帝完全纳为你的棋子。 因为棋手对棋子的天然压制力,意味着帝国将会在你面前迎来惨败的结局; 可是你却又不得不有所忌惮,因为这也是帝国最强大的时间点,它可是切实有着掀翻棋盘的能力的。” 克劳德坐在马车里,昂首挺胸,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只是,你以为棋手只会有你一个吗?你以为靠着看清帝国的一切就能获胜吗?你以为算尽人心就能逆转大势吗!” “好啊,那就让这场棋局开始吧!这场以天地为盘,以众生为子的棋局,我来陪你下!” —— 大陆历第十三纪上阙,三色堇与百灵之年,冬,上召见克劳德于宫中。 帝问计于克:“兽人之患,众说纷纭,卿可有解决之道?” 答曰:“解决兽人,则无有此患矣。” 帝大悦,赞其有先祖之风,厚赏之。 - 卷末杂谈 null 第二卷人名势力总结 null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到冬天了呢 克劳德抵达路德维希庄园时,早已过了晚餐时间。 “殿下命令我在这里等您,因为她猜到您从宫里回来时,应该还没有用过晚饭。” 来者是克劳德很熟悉的人,庄园里的女仆长,玛格丽特。 “谢谢您,玛姬小姐,不过无需对我使用敬称,叫我克劳德就好了。” 克劳德走下马车,颔首致意。 “不,您现在的身份是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将来也是我服侍的对象。” 玛格丽特微微鞠躬,“即使在此之前,我也不能如此失礼的对您直呼其名,那样不符合女仆的礼仪。”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的表情完全是一副非常提防的样子呢……” “因为身为女仆长,有必要将对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人隔绝于外。我虽然不知道您是用怎样的方式做到的,但是殿下确实对你并不排斥——但是,丑话说在前面。” 玛格丽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您虽然是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但是在殿下成年之前,如果让我发现您对那样娇小可爱…… 咳咳,您对那样具有十足威严的二小姐做出任何逾越之事——虽然考虑到未来殿下的婚姻幸福,我不会下手很重。但是皮肉之苦什么的,我想作为一个警告意义,还是合适的。” 克劳德看着玛格丽特从裙下摸出数把餐刀。 在手上划过危险的弧度之后,又消失在女仆装里。 “顺便,这也是王妃的意思——黛安娜殿下对于蕾蒂希娅殿下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分配了联姻对象,颇有不满。所以还请您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感谢你的提醒。” 克劳德脸色抽搐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那就请跟我来吧。” 玛格丽特再次鞠躬,转身在前面带路。 克劳德默默的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发现路线并不是去往餐厅或是他的房间,而是一条有点熟悉的道路。 这是上次克里斯蒂娜带他去厨房吃饭的路。 “玛姬小姐,请问你没有带错路吗?” 克劳德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妙的感觉。 “我不可能在庄园里带错路。”玛格丽特面无表情的回答,“还有,请您称呼我为玛格丽特就好。” “好吧,玛格丽特小姐,请问——是哪位殿下来邀请我的?” 女仆长顿了一下,回身看向克劳德。 “是克里斯蒂娜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请您继续带路吧。” “请不要对我使用敬称,我会很苦恼的。” 玛格丽特转过去,继续带路。 克劳德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我就说那个公主对你有意思。】 “你说的是哪个公主!” 少年嘴角狂抽。 【每一个。】 “……” 【我觉得你可以重新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了,比如去娶一个公主,然后生个孩子自己调jiao。】 克劳德全当系统是空气,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然后他的鼻子一下撞到了坚硬的钢板上,克劳德捂着鼻子看向前面,却发现看见的不是女仆长坚实的后背,而是面色红晕,羞愤欲死的玛格丽特。 她是正对着克劳德的。 “对不起!” 不管是他的行为还是心里想的东西,实在是对一位少女的太过无礼了。 所以克劳德连下意识的狡辩环节都跳过来,直接抱歉。 “你不能因为没法和殿下做、做太过火的事情,就来找我这个女仆——这也是不能的!” 玛格丽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恼和惊慌,“我、我不是那种会勾引自家主人、不知羞耻的家伙!还、还有!你要对殿下足够忠诚!” 女仆长有点语无伦次,甚至分不清她是在警告还是在为自己申辩。 “玛格丽特小姐?” “失礼了。” 女仆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表情压下去。 “总、总之,克里斯蒂娜殿下就在里面等你,请进吧。” “嗯……啊,嗯,好的。” 克劳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多说话的好,在心里长叹一声,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克里斯蒂娜正坐在里面的一张餐桌旁。 “殿下,臣进来了。” 克劳德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身后,玛格丽特默默无声的关上了门。 “啊,克劳德,你来了啊。” 克里斯蒂娜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了一样,抬头看向克劳德。 “来,来这里,坐吧。我让厨师给你准备了不少吃的,你一定饿坏了吧?” 克里斯蒂娜亲昵的推了推身前的餐盘,里面装着不少美食。 少年也没扭捏,在系统确定了身前的食物没有毒药,两侧没有刀斧手之后,他和上次一样,没讲究什么礼仪,飞快的开始用餐。 “慢点吃。” 少女端起一个银壶,为克劳德倒了一杯橙汁,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了一声谢,端起了一饮而尽,然后克里斯蒂娜又为他倒了一杯。 “唔,总觉得你好像对我生分了一点,是因为和蕾蒂希娅订婚的原因吗?” 克里斯蒂娜看着克劳德,脸上露出些许落寞。 “没有,殿下,我只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克劳德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赶紧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还是第一次在克里斯蒂娜这个乐天少女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也许让蕾蒂希娅来陪你更好,但是她还小,必须要按着规定的时间睡觉,所以她不能等你到现在了。” 克劳德连忙摇头。 “您说笑了,殿下,只是我觉得和上次的情景很像,一时有点走神罢了。” “走神,啊,那你在外面好像也有点走神呢。”克里斯蒂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听见玛格丽特关门的时候,心跳跳的很快,血液的流速也有些快,看来很是激动呢——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吗?” 克劳德只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这真的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喝下午茶的那个克里斯蒂娜吗? 还有,门口离这边少说几十米远吧? 这位殿下居然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使用荣格的那个测谎仪魔法,还能精准的了解心跳频次和血流速度——这一手少说也是个高塔法师吧? 【对面这位殿下的魔力量远超普通高塔法师,甚至已经快要到魔导士的境界了,只是自身孱弱的肉体导致了发挥不出应有的能力,这也是她之前视同「体弱多病」的原因。】 “咳咳,殿下,我只是在走路的时候,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所以不小心撞到玛格丽特小姐了,这只是个误会。” 克劳德立刻开始伸冤。 “哦?是吗。那玛姬口中所说的——「不能和殿下做过火的事,就去找她」,也是个误会?” “臣心中绝无此种想法!真的只是玛格丽特小姐误会我了,她说黛安娜王妃殿下对蕾蒂希娅殿下这么早订婚有些不满。所以对我也有些意见,这只是偏见啊。” 克劳德可不是脸皮死薄的女仆长,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令人信服。 “殿下,你是知道我的,那是陛下赐婚,我不可能拒绝的,绝非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对蕾蒂希娅殿下图谋不轨啊!您想想,殿下才十二……十三岁,还是个幼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自己的错觉,他刚才好像看见克里斯蒂娜非常得意的笑了一下? “是吗?可是,在罗马宫中,陛下第一个赐婚的对象可是我,而你却当着陛下面拒绝了与我联姻一事,最后陛下说出了蕾蒂希娅的名字,你就答应了。”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恬静。 然而克劳德意识到,真正的送命题来了。 他一脸正色的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起一张餐巾擦了擦嘴,仔细调整好克里斯蒂娜眼中自己脸的角度,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再带着几分无奈,眉头间加上一点对命运的不甘与落寞,最后让两只眼睛真诚的注视着公主殿下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美丽。 “殿下,我真的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向陛下强硬的拒绝了与您联姻,然后答应了和蕾蒂希娅公主订婚吗?” 克里斯蒂娜有点呆呆的看着克劳德,然后猛地被惊醒:“什、什么?” 成了! 克劳德心中大定,已然是有了九分的把握。 “殿下,我说的话是——【臣一定要让卡奥斯这个姓氏再次光辉闪耀】,这之后殿下便改了口,说是要让蕾蒂希娅殿下嫁给我,而我则是用了「殿下年龄太小」这个理由来拒绝。可是却被陛下以先订婚给否决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克劳德的声音很轻,带着三分平静,三分自嘲,三分认命,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 ——其实只有痛苦是真的。 克里斯蒂娜显然也注意到了骑士不同寻常的情感吐露,她下意识的回想当时的场景,发现确实像克劳德所说的那样,骑士连续拒绝了两次,而第一次甚至连拒绝都不算,只是克劳德说出了自己的愿望,皇帝爷爷就非常果断的放弃了自己作为联姻对象,换成了蕾蒂希娅,而克劳德明确表示拒绝时,却被陛下非常坚决的订了婚。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臣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为什么臣只是说了想要振兴家族,陛下就不再强求让殿下您嫁给我——因为您,克里斯蒂娜殿下,是不可能下嫁的!” 少女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哪有公主不嫁人的道理? 又不是哪个亲王只有一个女儿作独苗,必须招人入赘。 不过克劳德没给她说话的机会,非常迅速的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毕竟忽悠一个人最大的关键点,就在于强bao对方的思维,让对方只能顺着自己的话思考下去。 “因为殿下您,已经被陛下确定为,下一任皇储的人选了!” 一片寂静。 克里斯蒂娜被克劳德的这句话震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她满脸迷茫,双目无神的盯着克劳德,檀口微张,显然思维已经跟不上节奏了,正在重新变回那个只知道吃下午茶小饼干的灶台。 计划通.jpg 克劳德吐了一口气,就知道克里斯蒂娜只是学君主论学了个七七八八,哪有半年不见面,对方就从傻白甜进化成了女帝的道理? 稍微加紧点节奏,就有点超出对方大脑处理范围了。 “看起来情况不错,我还能继续靠忽悠来让这位公主殿下为我做事。” 【我总觉得你在玩火。】 “无所谓了,只要我在帝都发育这几年她别出问题就好,后面我娶了她妹妹之后,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火?有了妹夫这层厚障壁,她无论想找我什么麻烦,都会顾忌她妹妹的感受的。” 【我不好说,但我觉得你这个心态有问题。】 “安啦安啦,看我操作就行了。” 克劳德心中的九分把握已经上涨到了十分,他继续真诚而深情的看着克里斯蒂娜。 “殿下,臣被联姻之事,显然陛下心意已决。无论如何,臣都会有一位公主妻子。但是为什么臣在说出自己的志向后,陛下就绝口不提殿下了呢? 一定是因为,假如是殿下您嫁给我,那么臣的姓氏就必须要改变。而古往今来,唯一需要改变与皇室联姻者姓氏的情况,就只有陛下已钦定您为女帝这一种可能了啊!” 克里斯蒂娜反复咀嚼着克劳德话,越想越觉得合理。 与克劳德相识相交也好,皇帝爷爷提出的联姻对象也好,甚至是喜……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 ——为什么陛下会改口成蕾蒂希娅! 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可能,那就是如果自己要和克劳德在一起,对方就必须抛弃他的姓氏,改成皇族姓氏。 而入赘这个词,对于以为励志振兴家族的少年,将会是对么大的打击啊,那是在摧毁他的志向,折磨他的灵魂,那是克劳德绝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章 感谢还在嘴硬送上的飞机 “我明白了。” 克里斯蒂娜再次收敛起了自己的表情。 但是上扬的嘴角显然表明对方的心情早已不是克劳德刚进来时那样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克劳德看着克里斯蒂娜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心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在他原来的想法中,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之后——而且这可是确确实实的真相,克里斯蒂娜应该会放下所有心结,一心一意的跟着荣格去学着担当一个合格的皇储。 而从今天对方的表现来看,显然是比路德维希要靠谱的多的皇室血脉,想来自己能在她的麾下获得更大的发挥——假如他真的会选择摸鱼到女帝上位的那个时间点的话。 只是……少女你脸上这个「赢了」的自信表情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不喜欢蕾蒂希娅?”克里斯蒂娜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殿下那么可爱,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实在是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克劳德义正严词的表示自己对幼女没兴趣,“不过既然陛下赐婚,那么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观念,反正来日方长。我想,进过几年的相处下来,我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能做到水到渠成的。” 然后他就看见克里斯蒂娜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又放平,显然对他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 “我这明明是满分回答啊?绝对没有触雷的地方啊?” 【所以说啊,我真的觉得……】 “你闭嘴!” 克劳德在心底冷哼一声,没有人比他更懂怎么和自己妻子的亲戚说话的艺术。 “来日方长吗……确实啊,蕾蒂希娅的确还需要很久的时间呢。”克里斯蒂娜显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指了指面前的盘子,“吃啊,你应该还没吃饱吧?” 克劳德沉默了一下,这就是他讨厌和女性聊天的原因。 不过也没别的事做,先吃饭吧。 “你现在是蕾蒂希娅的未婚夫,以前的住处也就有些不合适了,我已经让玛姬全部安排好了,一会我带你过去吧。” “一直在麻烦殿下,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天色也不早了,殿下身子虚弱,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过会我自己去询问玛格丽特小姐就好了。” 克劳德觉得有必要和现在的克里斯蒂娜拉开一点小小的距离,他总觉得很有些不妙的预感。 “怎么,你对蕾蒂希娅都能有耐心当她两个月的教官,却对我如此不耐烦?” “臣绝无此意!” 克劳德赶紧否认,但是心中的不妙和违和感已经愈发变大。 “我记得上次我们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在我面前还是自称为「我」的,怎么这一次回来,见到我就用「臣」这个自称看了呢?” 克里斯蒂娜显然是在故意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这……之前是臣有些年少轻狂,太过于自以为是。现在想来,之前在殿下面前的各种行为。甚至与陛下做出那样的交易,实在是太失礼了。” 克劳德赶紧解释道,毕竟以前这位殿下的好糊弄程度和她那位父亲也是不相上下的,再加上没有什么心眼,用起来过于顺手,对待起来难免有些太过随意…… 现在对方半年就能学成出现在的城府姿态,还能想起以前种种不合理之处,再加上初见之时,这位殿下就能深刻洞穿自己有所隐瞒的部分真实自我,难不成…… ——这位公主殿下也是个满三维模板? 隔代遗传这种事还真存在啊……说起来这位殿下反而更像是老皇帝能调教出的皇室后裔呢,老皇帝自己生的那三玩意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也就一个路德维希算是没长歪,全靠同行衬托了属于是。 克劳德的思绪在心底转了一圈,等着克里斯蒂娜的态度。 “这个称呼,我不喜欢,太生分了,换一个吧。” 还好,糊弄过去了…… 个鬼啊!克里斯蒂娜你醒醒啊,你这个态度才很有问题吧! 克劳德整个人都有点绷不住了,为什么你能说出这种话? 我是你妹夫哎——不是骂人那个妹夫,是真真正正亲戚关系上的妹夫,你怎么搞得一副……好像我和你关系非常暧昧一样? “呃——殿下?” “怎么,这是个很难的要求吗?” 克里斯蒂娜微蹙黛眉,克劳德感觉自己大概是中了邪,他怎么觉得公主的脸色带上了一丝哀怨的表情。 “那,殿下,臣……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和您相处可以吗?” “嗯,好啊。” 克里斯蒂娜立刻就绽放出自己的微笑。 “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聊聊最近的军国大事。” 你以前明明对这些玩意根本不感兴趣的,你只是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多吃点甜曲奇…… 但是现在克劳德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微笑了呢。 克劳德,放弃了思考。 —— “系统,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个P社世界,还是个什么龙傲天重生征服世界开满后宫的恋爱养成世界?” 克劳德刚刚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就开始兴师问罪。 【这本书的前传确实是这样的啦,就是你那个前辈拿到的剧本。毕竟是很久之前的大纲了嘛,那时候都好这一口。 然后考虑到现在的读者们可能不爱看这个,就干脆顺着大纲接着写了这一部分,想着大概能吸引到一些读者—— 结果发现读者好像还是喜欢看前传那一种,属于是努力错了方向,还不如直接照着原来的写。】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清?全是消音啊。” 【不,这就是一个单纯的需要修改世界线的普通世界泡而已,你想多了。】 克劳德悻悻的放弃了追问,毕竟也只是自己发泄一些情绪而已。 “现在这个局面,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啊,怎么能有这种事?西方宫廷传统是吧?可我真的是来霍乱天下的,不是来霍乱宫廷的啊!” 克劳德连衣服都没换,一把躺倒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头痛欲裂。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谎,自己这个房间还真是被非常精心的挑选过了,每个人所居住的房间顺序是,蕾蒂希娅——女仆长——王妃与路德维希——克里斯蒂娜—— 克劳德,很明显这又是「黛安娜王妃在表达她的不满」的完美表现。 到了这个时候,克劳德终于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啥也看不到了,因为局势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这位克里斯蒂娜殿下,馋他身子。 哪怕自己已经和她妹妹订过婚了,哪怕是老皇帝金口玉言的盖棺定论。 哪怕是自己已经苦口婆心的给她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没法在一起,以及克里斯蒂娜所拥有的光明的未来—— 这位殿下依然是不改初心的……馋他身子。 “我真是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对我这么在意?”克劳德满脸都写着崩溃,“我以为她的不满只是因为明明我们之间关系更好,最后却是我和蕾蒂希娅联姻——可是居然是她对我有意思,然后我这一套申辩成功把我自己送进坑里去了……” “现在克里斯蒂娜已经是认为,我其实对蕾蒂希娅没意思,而是更青睐于她,只是迫于皇帝赐婚,才不得不答应了和蕾蒂希娅联姻—— 所以她接下来一定是变着法和我调情。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她觉得她在同时为了我们两个人好!” 【我觉得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啊,你对蕾蒂希娅没意思,而是更青睐于她,你自己不也说过吗?】 “那是因为她能背更大的锅。”克劳德不耐烦的摆摆手,“我还没有没品味到让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来替我背锅——再说了,这个年纪她能背什么锅?帮我背上把庄园米缸吃空的罪名吗?” 【真的吗?可我一直觉得,好像是你在勾引克里斯蒂娜啊。】 “什么鬼?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但是你的行为确实是这样的啊……】 “那来嘛!复盘!” 克劳德双手往脑后一枕,两只脚架在床尾。 “我倒要听听你能怎么甩锅!” 【第一,克里斯蒂娜在初见时识破了你的伪装,对你开始产生兴趣。】 “这关我屁事……好吧我承认那时候有点疏忽,毕竟三观形成的环境差距太大了,我还在磨合期,难免出点疏漏。” 【第二,当克里斯蒂娜为了让你去救丽娜和阿德林夫妇时,选择跟你摊牌,然后你就答应了。】 “这有什么问题?很明显她有了我的把柄,我当然要想办法压制影响,我当时的行为可是完全防止了这件事被暴露出去的可能,还达成了对我有利的交易。” 克劳德一脸不屑。 “而且不是我吹,除了我之外,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把丽娜他们救出来——并且我还真正获得了自己的一支班底,这才是最重要的,整件事都是我在收好处。” 【但是从克里斯蒂娜的角度来说,你是一个带着点痞气的骑士,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而且你居然真的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孤身一人前去营救她的守护骑士。 她的父亲也一定因此责备过她,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件事太危险了,你差不多是单纯的是因为克里斯蒂娜对你提出了请求,你就去做了。】 “大势所趋,不得不如此。” 克劳德的口气下降了一些。 【第三,普罗旺斯事件之后,她带着愧疚的内心,跟你在庄园的厨房里互诉衷肠,谈天说地,从今晚的情况就能够看出,显然那天的厨房在她的心中留下过很深的痕迹。】 “那也是我为了拉升自己在她那里的评价而已,当时我就给你仔细剖析过了,正是这件事让我在她心中变得鲜活起来,不和谐的地方也完全消失了,并且这也会让她有种「只有我知道克劳德秘密」的优越感,从情感上会让她更倾向我……” 克劳德的表情变化了一下,那种不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不安。 【你确实做到了啊,自那之后,克里斯蒂娜和你的关系就越发亲密了,也不再是她单纯的给你送情报。 而是不断的邀请你去参加她的私人下午茶时间——这可是帝国多少年轻人都渴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而你只要有时间离开大学,都能享受到这个待遇,并且还能非常自然的和克里斯蒂娜共进晚餐。】 “交易的事情嘛,怎么能算增进感情?”克劳德还勉强绷着最后的脸面。 “而且频率也不高,我只有每个月的学院例假才能出来,这也不算什么吧。” 【规律的就像是女孩子每个月都有的那件事,已经可以变成一种习惯了不是吗——习惯了你陪着他,习惯了你在认真工作她在快乐摸鱼,习惯了她问的每一个傻乎乎的问题你都会耐心的去回答,就好像你无所不知一样。】 “……” 【我可是注意过的,你看情报的时候,那位公主殿下最喜欢的就是偷偷看你的脸。】 “等等!我明明让你一起跟我看情报的吧!你怎么也在我认真工作的时候快乐摸鱼了!” 克劳德发现了问题,并且试图立刻改变话题。 【别扯开话题!你的手段我可是清楚的!还有后面……】 “等等!是你学了我的手段在强bao我的逻辑吧!这能有什么习惯?你不是跟她一样吗? 习惯了我陪着你,习惯了我工作你摸鱼,习惯了我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难道你也会因此就爱上我?对了,你还在天天看我的脸呢!” 【哈?你你你——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吧!根本不可能……不对!不要把人类那种肤浅的择偶观放在我身上!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类的——尤其是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折断她的旗 “因为您的习惯,所以等我把所有的要求说完,您再起床。” 克劳德满脸无辜的看着玛格丽特,点了点头,伸出一只赤裸的胳膊,将衣服拿进被窝里。 然后女仆长阁下的脸就红起来了。 ——因为克劳德的这个姿势按通常来说的解释,应该叫香肩半露。 “那个……您不继续说吗?” 克劳德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拉好,满脸呆萌的抬头询问道。 总之男女之间交谈的主动权是非常微妙的,一般谁衣服少谁就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处于劣势。 “咳咳请不要对我使用敬语——因为您已经和蕾蒂希娅殿下订婚了。所以是有资格和几位殿下一起用早餐的,今天路德维希殿下也在庄园,所以绝不能失礼。” 玛格丽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清了清嗓子,解释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对方的房间里。 “这也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的意思,说您对礼仪这方面可能有些不甚理解,希望你不要因此给王妃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呃,那您继续说吧。” “总之,路德维希殿下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他对于礼仪规矩什么的并不强求。但是王妃殿下会对此严厉一些,不过三皇子殿下在的时候,她也不会说太多—— 所以一会注意不要坐错位置,路德维希殿下开始用餐后才能开始用餐,殿下停下时也要停下……”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总之系统记下了就是他记下了——这家伙居然在自己之前分析情报的时候走神,关注克里斯蒂娜一小时看自己多少次,搞得好像是什么捉奸程序一样,就离谱。 所以一定要继续压榨这家伙的剩余价值,居然有空搞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赶紧给我多干点活。 “以上,请您务必记住。” 玛格丽特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的错觉吗?除开那个还没相处过的黛安娜王妃,我怎么觉得这位女仆长是这个庄园里最有威严的人?” 【也许是物极必反?】 “那我看老皇帝连生三个叉烧也没出个反例啊。” 【路德维希这种性格出现在皇家,还能保持到现在,这还不算反例?】 “说的对啊。” 克劳德表情微妙,自己这位主公也确实是离谱的紧。 “另外我怎么感觉你吐槽的越来越犀利了?” 【你教的好啊,老师。】 语气里的敷衍显而易见。 不过克劳德决定暂时不再计较这种事,他现在要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没空再来加一个系统。 “先去吃饭吧……” —— “克劳德,过来坐啊。” 克劳德看见克里斯蒂娜微笑着示意自己坐的位置,嘴角抽搐一下。 这位公主殿下是拍着她旁边的椅子对自己发出的邀请,而对面才是蕾蒂希娅。 “不是,上次我回来才夸奖的你,不在订婚的时候把丽娜也带过来,怎么现在已经喜欢上这个调调了?” 但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克劳德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刚坐下来,少年就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目光,他顺着方向望去,发现是一位贵妇人,显然保养的非常好,好到连时间都似乎不舍得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这位应该就是黛安娜王妃了,克劳德这样想着,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向王妃问安。 “长相还不错,能力听说也很厉害,也没有什么傲气,不错,至少配得上我家蕾蒂希娅。” 黛安娜王妃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对克劳德还算认可。 “谢殿下夸奖。” 克劳德腼腆的笑了笑,而蕾蒂希娅已经快把小脑袋塞进餐巾里面去了。 “妈妈,我都说了,蕾蒂希娅嫁给克劳德一定是天作之合了。” 克里斯蒂娜娇嗔道。 “你说的话妈妈自然是信的,只不过看不见本人,还是有些担心的。”黛安娜王妃的脸色也带上了微笑,视线也不再咄咄逼人,“克劳德骑士,我听蕾蒂希娅说,你之前是他的骑士教官。” “只是帮殿下锻炼一下身体,毕竟殿下的年纪还差一点呢。” 克劳德解释道。 “嗯,你已经是蕾蒂希娅的未婚夫了,言语间不需要还这么生疏了,你们互相直呼其名即可。” 黛安娜王妃摇摇头,然后拍了拍坐再自己身边的蕾蒂希娅。 “怎么了,你之前听说自己可以和克劳德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还很开心吗?” 蕾蒂希娅的脸已经红的快滴出血来,被自己的母亲一拍,「呀」的轻轻叫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对着他微笑的克劳德,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懊恼的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我……我,嗯,很、很高兴,和克劳德在一起。我会尽到自己的义务和职责的!” 餐桌之上,一片寂静。 克劳德的职业假笑都快绷不住了,坐在他旁边的克里斯蒂娜,看上去是在对着他和蕾蒂希娅笑。但是那道已经失去光泽的空洞眼神,无疑说明了对方真正的态度。 而斜对面的另一道视线…… “克劳德骑士。” “是!” “虽然你们已经订婚了,但是考虑到帝国的婚姻法,我希望你不要提前教给蕾蒂希娅一些还用不上的知识。” “您误会了!臣绝对没有此意!”克劳德疯狂解释,“可能是蕾蒂希娅之前看的小说什么的。毕竟殿下还非常喜欢看骑士小说的。” “哦?蕾蒂希娅喜欢看什么小说?” 一道声音的加入,缓和了气氛。 谢谢你,叉烧,啊不,路德维希殿下。冲着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扶您登上大位的。 【我觉得……这么随意的议论那个位子真的好吗?听起来当皇帝比你同时搞定两个公主还难。】 “你闭嘴,除非你给我加载一个GAL程序出来,否则你没资格臧否我的行为!” 克劳德在心里疯狂逼逼。 【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连女孩子的心都不懂的家伙还真是敢大放厥词啊。】 “我说……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啊,明明以前被我的手段吓得不敢出声,现在已经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啊。” 【那是因为以前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一个正常人,有血有肉,有擅长和苦手的东西,对自己和对敌人完全不同——你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你不叫卡奥斯,而是叫卡洛斯,长着两个脑袋。】 “神他妈两个脑袋,难道一个负责做局一个负责破局?我杀我自己?” 克劳德嗤之以鼻。 路德维希来到餐桌之后,气氛就不那么令人难受了,克劳德吃完早餐后,借口有同学借住在自己家中。 所以要离开庄园,并且后面几天暂时都不回来——总之先拖着,尽量少跟克里斯蒂娜见面吧…… —— “嗯?克劳德?你回来这么早吗?” 格奥尔吉有点惊讶,显然他今天睡了一个懒觉,正抓着一块馅饼在手上啃着。 “嗯,担心你找不到地方吃饭——不过看起来你已经搞定了?” “我又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格奥尔吉耸了耸肩,三口两口将手里的馅饼吞下,擦了擦手,“谢谢你的慷慨,昨晚我睡的很好。” “你接着休息吧,我回来是想去拜访一下阿德林骑士他们——就是丽娜小姐的叔叔。” 其实克劳德是想要去见一面弗里德里希和戈尔曼。 毕竟夏尔现在回来了,需要叮嘱一些事情,以防出现穿帮,顺便关于那个帮夏尔坚定决心的事情,也需要去着手准备了。 “哦,你是说昨晚那位小姐吗?” 格奥尔吉的脸色有些微妙。 “是啊,怎么了?” 克劳德有些疑惑。 “那个……队长,与其我说,不如你上来自己看一眼比较好吧?” 格奥尔吉指了指楼梯。 克劳德带着纳闷的神色跟着走了上去。 “这个,应该是老大你的房间吧?主卧室。” “嗯,是啊。” 克劳德打开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旁边这个,是客房吧?” “对啊,这几个都是客房,怎么了?” 格奥尔吉指了指最远的一个房间:“那是我住的房间,因为那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 “呃……还有不是简单打扫的房间?” 克劳德不解。 格奥尔吉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正对着克劳德房间的那间客房。 克劳德推开一看,整个人都沉默了。 这个房间的布置装饰他见过。 ——就在大约快两年前,他第一次到帝都时。 为了树立自己的人设形象,他没有住在阿德林孤女寡母的家里,而是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那时候他是拿了两本书用来消磨时光和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设定,而拿到这两本书的地方,正是和眼前一模一样的房间。 丽娜的闺房。 “我刚刚打开就给关上了,绝对没有看一眼……只是看了一眼,我绝对没有走进去。” 格奥尔吉有些惴惴不安的申辩着。 “没事,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克劳德尽量让自己笑的很自然——那个房间有很明显的住人痕迹,显然并不是一个单纯布置出来的「客房」。 不过显然格奥尔吉没有减少子大街担忧。 “老大,我已经听说了,你和蕾蒂希娅殿下已经订婚了,这种事……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的嘴很严,但是你不能像带我来一样,随意的带其他人进来住,这种事玩意暴露出去,可是很不好处理的……” 克劳德已经听明白格奥尔吉想说什么了——这家伙以为丽娜是他金屋藏娇的那个娇,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所以才这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但是这是完全的扯淡,他和丽娜根本没什么好不好,也就是把她当成只可爱的小猫,有事没事顺顺毛,舒畅一下身心…… 【所以这不是和金屋藏娇听起来用法差不多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克劳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里很有些疲惫。 “总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格奥尔吉。丽娜小姐和阿德林骑士都对我有恩,这份房子他们也出力不小,所以只是有一个房间是她的而已。” “嗯嗯,我懂我懂,只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毕竟这里的位置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吧。” 格奥尔吉连连点头。 不,你懂个屁。 克劳德已经想爆粗口了,这次回帝都就没有几件事是顺利的,好像从皇宫里出来,让他头疼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 “这件事到此打住。” 克劳德扶额。 “你先在这里继续住着,下午等埃尔文过来,我们几个去帝都里逛逛。你的休沐日都是留在宿舍里补课学习吧?这次带你在帝都里好好玩玩。” “嗯嗯,这真是太好了!我去年回去的时候,我老婆问我帝都是什么样的,我都没法跟她说,只能拼命描述大学里的场景。” 格奥尔吉显然已经被引走了关注点,比某个早就对克劳德手段烂熟于心的系统好对付多了。 于是克劳德不再停留,留下手里买的水果吃食就离开了。 【丽娜小姐那边,你不去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说她是个好人,我们不合适?这能解决问题吗?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我的手段多少有点用力过猛的意思在里面。” 克劳德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单单考虑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却忘记考虑异性之间对感情这种事存在的理解误差——结果好好的信任利用变得好像谈恋爱一样!”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 “两个公主就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先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棋子清理一下吧,我可不想人数继续变多了——她不是觉得自己应该负起复国的责任吗?那就让她继续背负下去,去努力复国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先从配角开始准备的计划 “老大……啊不,克劳德骑士,你回来了。” “回来了,戈尔曼在吗?” “在,他正带着那些骑士例行操练,还有不少帮派里的年轻人,也跟着一起去了。” 弗里德里希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那你带我去找一下他吧,正好有点事,要跟你在路上说。” 克劳德示意这位帮派头子带路。 “好的。” 弗里德里希也没有拖泥带水,带上自己的两把刺剑就出发了。 “克劳德骑士,您要跟我说什么?” “这一次我外出历练,有几个战友,宣誓效忠于我,其中有一个聊天的时候,发现是你的熟人。” 克劳德开门见山。 “是……夏尔?” “嗯,听他口中的话,你们关系很好。”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是的,那是个很真诚的小伙子,也很有责任心,我们之间算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孤儿帮都是我们一起建立起来的。” “他和我一起回的帝都,估计很快也回来看你,到那时候,你就说我和你不打不相识,一起打过架,还干碎过一个垃圾黑帮。 所以我们两个也是战友的身份,其他的事没必要告诉他,他自己都深陷旋涡,别给他带太多的事。” 弗里德里希感激的点点头,自己和教国的血债,他没有跟任何人说,现在克劳德主动答应帮他遮掩,他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您说夏尔他深陷漩涡,这事什么意思?” 克劳德看了他一眼。 “夏尔的真实身份,你应该也知道了?” “您是指……布列特尼大公的私生子?” “对,就是这件事。”克劳德点头,半真半假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跟着路德维希殿下的,和大贵族很不对付——最近我有听说这帮家伙似乎有点不安分。所以要你盯紧一点,尤其是夏尔的亲人,他的养父母还有未婚妻那边。” 男人皱起眉头,脸色严肃起来,夏尔是他的好兄弟,当时分开也只是因为觉得对方能有更大的前途,不应该跟他一直混在下城区里,现在听到克劳德这样说,他立刻就上了心。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加派人手,加紧看护那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夏尔为人有些方正,我说话他可能有些当做笑谈,有些事还是你顺便叮嘱一声比较好—— 他来看望你时,你就告诉他说,最近在他家附近看到几个行迹鬼鬼祟祟的人,像是在监视他们家,你已经派人去驱逐了,还留了几个人守在那里,让夏尔自己注意一下,这样他大概才会真正重视起来。” 克劳德叮嘱道。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和别人只是觉得贵族坏不同,他是知道那些贵族下起黑手来都是什么样的,那就根本不是人。 “我知道,夏尔的脾气我了解,我会让他重视起来的,夏尔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绝不可能让他们出事。” “嗯,那就好,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你可以从戈尔曼那边调几个骑士过去,毕竟你的人战力上可能不足。” “多谢您的慷慨!” 弗里德里希心中大喜,感激的道谢。 “嗯,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克劳德笑着摆手道,“最近,你的人有发现帝都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入,或是上面那些人在下城区有什么动作?” “确实有一个比较奇怪的情况,虽然看起来是我比较自大,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弗里德里希有点犹豫。 “嗯?是什么?” 克劳德有些好奇,原本弗里德里希这边就是闲棋冷子,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而已,没想到居然还真能有什么收获。 “最近,前来帝都的小商人,似乎变多了,而且有很多都没有来我的地盘上进行贸易。” 弗里德里希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为自己申辩起来。 “真不是我自夸,帝都这边,孤儿帮的名号多少还是能在这些行脚商人们口中很有些分量的,而且我们收的安全费也都是象征性的。哪怕是货物都可以,并且也没有其他苛捐杂税去敲诈。” “所以一般来说,那些没有商会或是贵族作为靠山的小商人,都会来我的地盘做交易。 所以帝都这边商人流量我是有数的。但是最近我的眼线都告诉我,有很多公寓都来了新的商人。 但是他们住的时间往往都不长,好像卖的东西非常畅销,一来就被买走了,接着他们就离开帝都了。” 克劳德眯起眼睛,弗里德里希说的这个异常确实有点意思——行脚商们的小聪明可不容忽略,尤其是在货物买卖和利润争取上,弗里德里希说的没错,按照他们的性格,绝不可能放弃孤儿帮这边的利好,选择去其他帮派的地盘,除非…… 他们的交易对象就是这些帮派本身,或是……他们背后的那些玩意。 “你的人有查探这些人到底在卖什么吗?” “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东西,帝都这边能卖,但是不应该能卖的这么好。” 弗里德里希摇摇头。 “不,这些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你立刻安排几个你信得过的、做事比较周全的手下,去其他地方试探一下这些商人的货物,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克劳德立刻吩咐道。 “一定要多找几个人,前往各个不同的地方去查探,看一下是不是普遍性情况。” “是,我明白了。” “另外,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一旦有人被发现或者被捉,就说自己是小偷,并且立刻停下其他任何人的行动,马上向我汇报—— 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帝都这边,就去我在布伦希尔德大街买的那栋房子,那里面住的人都值得信任。”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件事。 “我们到了吗?” “嗯,这里就是戈尔曼他们的训练场地了,那我先回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去吧。” 克劳德点点头,看着弗里德里希匆匆离开,转身走进了操场。 站岗的人是瓦拉几亚骑士,他认识克劳德,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就进去找戈尔曼去了。 没过一会,胖子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克劳德的面前。 “大人,您找我有事吗?” “有事,进去谈吧。” “好,请您跟我来。” 戈尔曼引着克劳德,走到了一个独栋的小楼里,里面的布置和阿德林家里如出一辙,到处都是防御用掩体和武器。 胖子端来两杯茶,坐到桌旁,看向这个比自己年轻得多的主公。 “这一次来,主要是有任务要安排你。” 克劳德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口茶,给予一定的信任也是拉拢下属的手段。 【呵。】 “安排我?我一个人吗?” “还有瓦拉几亚的骑士们,我需要你们离开帝都,去帮一个人。” 胖子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或者至少也会问问要你去做什么。” “没那个必要,我们现在可是在帝都。只不过是案板上的一块肉罢了,你要处理掉我们,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麻烦多少。” 胖子淡淡的说,“反过来说,你要利用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公主殿下的。否则你也掌控不住我们,所以没必要去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现在的情形比起我在普罗旺斯殚精竭虑的于夹缝中求生存,可要好多了。” “还真是光棍啊。”克劳德眯起了眼睛。 “我已经宣誓效忠了,自然会认清形势——你需要我做什么?” “嗯,我要你回到那副殚精竭虑的转态,去帮我扶植一个人。” “谁?” “一个叫夏尔的骑士,布列塔尼公爵的私生子。” 克劳德将一份准备好的材料递给戈尔曼,对方接过情报,仔细的阅读起来,克劳德也很有耐心的等着对方。 等到戈尔曼看完所有的情报之后,少年才再次出声:“感觉怎么样?” “如果你真的对他有绝对指挥权,我有把握获取这个人的信任,我和他的合作方面你不需要担心,我以前是后勤主管,搞人情这一块不说八面玲珑,也是门儿清。” 胖子放下手里的情报,看向克劳德。 “但是主要问题不是这个吧?我不相信你安排我给他当幕僚、让一支精锐骑士团给他当亲军,就只是为了帮他抢一个大贵族的家主之位吧? 否则靠着我们的战力,已经能做到弑父上位了,你弄得这么麻烦,还要我减肥,重新塑造一个形象,你到底为的是什么?” “很敏锐。”克劳德赞许的点点头,“我要的当然不是一个布列塔尼家族领地——我要的是让商盟上岸。” 戈尔曼有点迷茫的看着他。 “布列塔尼半岛,算是大陆的一个凸出点,靠着无敌舰队对海峡的绝对制海权,以及与其本土的距离,那是商盟唯一一个可能立足于大陆的据点。” 克劳德轻描淡写的说着足以被过上几百次断头台的计划,就好像他是一个商盟人。 戈尔曼手抖了一下,这种情况的克劳德他以前见过一次。 只不过上一次他看起来像是个教国人。 在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帝国一个骑士团全军覆没,三万步兵被俘虏,行省总督叛变,整个普罗旺斯行省对教国来说,就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只不过教国忍住了。 “你要我怎么做?” “我会说服夏尔,让他以「整个布列塔尼与商盟共治」这个筹码,让商盟支持他上位,并且想办法帮商盟成功立足——而你要做的就很简单了。” 克劳德直视着戈尔曼的双眼。 “第一,你要保证夏尔能从这个旋涡里活下来,你的瓦拉几亚骑士足够精锐。作为夏尔的「亲军」,至少别让刺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打乱我的计划。” 戈尔曼轻轻点头。 “第二,夏尔是个好骑士,但是他不是一个阴谋家。所以让他稍微表现一下对其生父的仇恨还行,真要让他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他绝对做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要夏尔听从你的安排,而非你听从他的指挥。因为你的能力和经验,足以在商盟那群老狐狸面前保证不丢太多的主动权。” “你的意思是,为夏尔争取足够多的权力?” “不,我的意思是千万不要暴露了你们对商盟的厌恶,也不要做出太多的让步,把握好这个度,否则可能引起对方的警惕。” 克劳德很干脆的说。 “因为这个要把商盟拉上岸的计划宗旨非常明确,就是因为在海上我们打不过他们的无敌舰队。 所以把他们的陆军和海军全部钉在这里。 这样无论是在陆地上消耗对方的综合国力,还是仗着兵力同时两线开战,一边拖着陆军一边让北海舰队登陆弥赛亚群岛,他们都输定了。” 戈尔曼立刻恍然大悟,克劳德的计划果然还是那一套——一次性把所有的雷引爆,然后慢慢料理。 “原本夏尔的幕僚这个位置最适合的人应该是我来着。但是我现在军务缠身,而且因为皇室的宣传,我太过显眼了,所以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皇室宣传?你不是情报局的人吗?安排在路德维希身边的?” “那是以前,我现在是路德维希殿下次女的未婚夫。” 克劳德神态自若的圆着很久以前的谎言。 戈尔曼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脸皮抽搐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我想这也是你要我减肥的原因吧,让我看上去像是另外一个人。毕竟我原本在教国那里应该是有案底的,这样可以更好的掩人耳目。” “总之你最好立刻开始减肥。”克劳德不置可否,“我很快就会需要你上场了,因为要提前让你在夏尔身边露脸,有弗里德里希这个牵线搭桥的人,这件事并不困难。” “我明白了。” 戈尔曼点头。 “我会照做的,只希望你能照顾好丽娜殿下。” “这件事不需要你来说,我们的交易内容我还没忘呢。” 克劳德看着胖子。 “好好做吧,戈尔曼,假如这件事你能做成,要我帮你复国这件事,也是可以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精灵的机会 自从在普罗旺斯行省,向眼前这个叫克劳德少年宣誓效忠之后,戈尔曼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见与瓦拉几亚有关的任何事情了。 毕竟他们只有这几千孤魂野鬼,再加上公主,大概在帝国眼里勉强算是个棋子。 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也曾幻想过,能被帝国支持着复国,该有多好—— 但是他更明白,那几乎就意味着帝国和教国的开战。所以在那之前,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这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任由自己腐烂。 “你说什么!” 男人脸色扭曲,双手撑着桌子,震惊的看着对面那个依然云淡风轻的少年。 “你没有听错,戈尔曼先生,帝国正在考虑帮助瓦拉几亚人复国的事情。毕竟你们是我们的传统盟国,尤其是在对抗精灵上,我们二者利益一致。” 克劳德摊开手,帮助戈尔曼确定他没有听错。 胖子跌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少年。 “不过,我想你也一定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帝国给予你们支持,自然,也是需要你们有所回报的。” 戈尔曼默默的点了点头,国与国之间谈论感情这种事是相当可笑的。 唯有利益永恒,这种交换是最合理的,也是最。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你们是希望教国在瓦拉几亚不停流血,牵扯他们的兵力和注意力,对吗?” “这就是我为什么看重你的原因,戈尔曼先生。” 克劳德笑着点点头。 “是啊,帝国和教国之间的战争,我们这些小国,永远只能夹缝中求存……” 戈尔曼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克劳德的话是什么意思——克劳德计划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帝国对商盟的战略就是彻彻底底的阳谋,只要商盟经不住诱惑,踏上大陆的领土,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近在眼前的灭亡,再无其他可能。 此时兽人式微,商盟覆灭,帝国再也无需担心四面开战对国力的靡耗,他可以转过身来,专心致志的对抗精灵和教国。 而瓦拉几亚人,无疑是一颗完美的棋子,他们在立国时就和精灵是世仇,而最后被教国和精灵瓜分,对这双方都恨之入骨,当帝国开始对付这两方敌对势力时,他们当然会被第一时间想起来。 帝国会支持他们的,给予他们物资与武器,让教国在瓦拉几亚这个溃疡面上焦头烂额。 因为这可以换来帝国的战略主动权,再次也能损耗商盟的战争潜力—— 毕竟帝国可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他们只要去鼓动瓦拉几亚人。 因为这些人将会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去和与教国战斗,去和精灵战斗。 而在流干瓦拉几亚人的最后一滴血之前,帝国是不会认为,他们已经偿还清了所有来自帝国的「馈赠」的。 但是这份有毒的馈赠,他会拒绝吗? 丽娜会拒绝吗? 瓦拉几亚人会拒绝吗? 不会的。 “所作所为皆是阳谋啊……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戈尔曼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再无一丝迷茫和犹豫。 “我知道了,大人,我会全力去执行您的计划,让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站稳脚跟,让他们将自己所有的战争潜力,全部送进这个死亡陷阱!” “非常好,我等着你的凯歌,戈尔曼骑士。” 克劳德满意的点头。 —— 【你真的要帮瓦拉几亚人复国?】 “我说过,复国这种事,靠的永远是这个国家的人民,只有人民想要这个国家脱离奴役,复国才是可行的。 所以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抓得住、能不能真的成功,还是要看瓦拉几亚人自己。” 【也就是说说,你不是说说而已?你确实有这个打算,帮瓦拉几亚人复国,不是单纯的为了驱动戈尔曼的主观能动性,才说出那样的话的?】 “当然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克劳德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 “我什么时候做过说话不算数的事了?这可是一件双赢的事,我为什么要放弃?” 【可是这件事真的有那么大的价值吗?我觉得投入可能和产生的效果会不成正比,瓦拉几亚复国的意义—— 就像你说的那样,无非是给教国扯扯后腿。 但是这种扯后腿真的能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我反而觉得,留着这个伤口给教国放血,远比帮着瓦拉几亚复国有意义!】 【因为要是国战的话,让教国需要分兵、分注意力去压制瓦拉几亚,远比让瓦拉几亚彻底摆脱教国的控制要要用的多—— 因为他们独立之后,绝无可能再给予多大的支持给对教国的战争。 因为他们整个国家都打烂了,甚至还可能以此为条件,从帝国手里谋取更多的资源和好处用于重建自己的国家。】 “哦,说的很对,我真高兴每天都能看见你的进步。” 克劳德笑着夸奖道。 【谢谢……不对!别扯开话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帮瓦拉几亚复国?难道是为了那个叫丽娜的公主?】 系统的声音抬高了起来。 【但是你之前不还在说要让丽娜没空纠缠你吗?难道说,你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让丽娜离你远点?唔,那这样的话倒也勉强算双赢……】 “停一下,朋友,你在想什么呢。” 克劳德一脸无语,恨不得系统现在就在他面前,并且直接几个脑瓜崩。 “你以为我是什么老佛爷吗?量帝国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这么儿戏的理由你居然还会认真的思考下去?” 【但是除此之外,让戈尔曼他们回到瓦拉几亚,还能有什么其他作用呢?】 “作用可大了……嗯,我得先找个地方,然后和你慢慢聊。” 克劳德走进街旁一间咖啡厅,要了一杯甜牛奶,惬意的坐在角落里,享受着这杯温暖的香甜。 “首先,肯定一下你的进步,刚才说的一点都没错,比起让瓦拉几亚公国重新出现,绝对是一个叛乱四起的瓦拉几亚更能牵扯教国。 所以我完全不希望在帝国和全世界开战的时候,瓦拉几亚能成功复国——但是这和我支持他们回去掀起叛乱不矛盾。” 【所以,你其实只是给予他们一个机会,和一些物资,让他们自己回国去发动起义?】 “没错,而且一定是不能很快成功的起义——这一点尤为重要。” 【是的,这样才能让这个教国的伤口持续的流血,并且帝国只需要给予一些武器物资支援,让瓦拉几亚人去和教国换命……】 “那个只是附带的好处啦,都大决战了,放的那点血已经不重要了,而且我说了,要让瓦拉几亚起义看起来不那么可能成功——那样的话规模就更小了。” 克劳德轻笑着摇头,“我需要瓦拉几亚叛乱的真正理由是——作为一个对精灵的保险丝。” 【对精灵的……保险丝?可、可是,这为什么会和精灵有关?】 “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构思了,我想想啊,该从哪里开始给你讲起呢……” 克劳德的心底悄然升起了一丝轻松。 尤其在发现系统依然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解释时,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给对方认真的解释起来。 “在差不多九个月前,嗯,也就是我还在北境作战的时候,那次我在通知完哨站撤离之后,曾经想要假装被兽人俘虏,去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一个城市——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用的是什么理由吗?” 【你说,要看一看教国的掌舵人是不是和你一样的人,还说什么必须要确定是PVE还是PVP,不然后面会很难应对。】 “没错,而当我确定教国的人,和我的思维方式是一样的之后,我就开始思考。万一其他几个敌对势力里,也有和我一样、和教国的那个人一样的奇行种怎么办?” 克劳德眯起眼睛。 “那之后我一直在想办法通过前线收集情报,兽人、精灵、商盟,还有这个教国,我全部评估过一遍,然后带入我自己的视角和思维。 假如是我来领导这些势力的话,我会怎么去对付帝国。在逐个推演一遍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教国绝非唯一能在对抗帝国打出翻盘可能的势力!” 【这怎么可能……除了教国之外,其他的几个势力根本不可能有翻盘的可能啊!】 “别急,听我一个一个跟你说。” 克劳德抿了一口牛奶。 “四个反帝国势力当中,其实最没翻盘可能的,是商盟——因为它是一个人类国家,还是一个岛国,这样的国家。 除非大陆上乱战四起,否则永远都会被锁在岛上,只要大陆上有一个强势的国家,他们除了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手段。” 【还不如兽人?】 “对,还不如兽人,那个阳谋的说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用那种方法是可以进行以拖待变的—— 虽然对这个可怕的帝国来说,用拖的手段实在是有些抽象。 但是他们是当真有拖的资本和手段——只要能安心休养生息几十年,帝国在想要一口气锤死对面,就完全做不到了。” 克劳德肯定道。 “所以论对帝国的威胁大小,商盟第四,兽人第三,而第二,是教国。” 【什么!】 “别惊讶,教国对帝国的翻盘概率确实只能排到第二,这还是我手上的教国,对上没有我的帝国—— 因为帝国的千年计划太IMBA了,我也只能搞点小动作,来想办法让帝国在阴沟里翻船。 当然,这是在我不知道教国真正后手的情况下,以当前对方表现出来的能力进行评估的,也许对方有什么杀手锏之类的,还能往上拉一拉——不过和第一比起来,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杀手锏能如此厉害。” 【可、可是,精灵为什能在对帝国战争中,翻盘概率拿到第一呢?】 克劳德放下手里的牛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然后点了点头。 “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假如是我来领导精灵,配合上如今的教国,光靠我们两个,打赢帝国的概率,是1000%!” 【不是……老师,精灵已经被打的几乎山穷水尽了啊,整个地盘被帝国锁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能做出必然胜利的宣言?这是什么仙术吗?】 “啧,这话说的可真是看不起人啊。” 克劳德歪了歪脑袋,嘴角微微咧开一个笑容。 一个极尽睥睨的自信笑容。 “能杀掉怪物的只有人类,同理,能突破绝境的,也当然只有人类——因为我们可是会不断挣扎直到最后一刻的种族啊!” 系统怔怔的看着克劳德,还是第一次,祂……她感觉这个男人,真的凌驾于她之上。 “打开地图。” 全息地图立刻在克劳德眼前铺开。 “看好了。” 系统看着克劳德手指从地图上划过,从精灵与瓦拉几亚的边界,越过一小块平原,向北滑到了瓦拉几亚境内的特兰西瓦尼亚山脉,然后沿着山脉继续向北,连接上喀尔巴阡山脉,一路向西,抵达苏台德山脉,再往西,停留在黑森地区的广袤森林上。 【这……这是!】 “是的,这就是属于精灵的,通往胜利的方程式。” 克劳德幽幽的吐出这句话。 “这些山脉是完全相连的,一直从瓦拉几亚链接到帝国的腹地。而这些山脉的脚下,就是帝国真正的精华区,粮食产地、人口密集区、矿山采集……全部都在这里了,而帝都罗马,与苏台德山脉之间,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公里。” “只要精灵集合起足够的战力,一战打穿瓦拉几亚,将数以万计的精灵军队送进特兰西瓦尼亚山脉,沿着这条穿插路线一路前进,将战火燃烧到帝国的心脏,那么整个战局,都将因此而倾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让我死那都行 系统被惊呆了,她呆呆地看着地图,难以置信的推演着战局。 这些精灵无需去和帝国骑士们硬碰硬,只要留在山脉和森林里展开游击袭扰,就足以让皇帝寝食难安。 到那时,处处被动挨打的就会是帝国了。因为精灵们可以肆意出击,帝国不可能面面俱到的防守,摧毁作物,袭击矿山,威胁道路,他们在东线所做的一切,全部都能照搬过来。 从此精灵之灾不再紧紧局限于东线,无数从未见过精灵的平民,将会用生命和鲜血去铭记这个物种—— 因为帝国不可能,也做不到像东线那样,在自己的国土内拍满要塞,去对抗这些精灵的袭扰,而这些精灵,单纯依靠平民和步兵,是没法抵挡这些人均骑士的可怕军队的。 而克劳德声音还在继续。 “精灵真正的优势,是他们的这个种族,比起人类来说,个体上强大太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军队对自然的适应力—— 只要有森林,他们就能有食物,就能有住所;只要有魔法,他们就能有武器,就能有威胁。” “精灵的植物魔法可以用于扰乱农耕,催生种子的潜力,然后断掉魔力供给,帝国的粮食供应将无可避免的受到可怕的影响。 这数条互相连通的山脉,以及几乎未曾大规模开发的森林,会成为他们天然的掩护地。 而通过对帝国境内这些富庶的村庄和小镇进行劫掠,足以供应他们前期穿插时的补给需求。” 系统沉默了,这数条山脉的脚下,是帝国半数以上的产粮地。同时,帝国所拥有的两处大型铁矿区之一的西里西亚矿区,就在苏台德山脉。 可以说,精灵如果这么做,单单是这一支部队,足以威胁帝国一半的战争潜力,更不要提因为交通问题,想东方和北方的运输线必须绕道,在道路上损耗的粮食也将成倍增加。 【这……这就是精灵的翻盘之法……将战争的场地放在帝国的精华区,把那里打成一片废墟,这样在国力的消耗上,双方就会攻守易形了……】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战争这种事,永远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的每一个计划都是围绕着这样的主题去进行布置的——而帝国也是,所以才在对外战争上,无往而不利。” 克劳德嘴角拉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可你看看精灵在做什么?那个被吹的智勇双全的精灵王,无非是只会一个拖字罢了,他觉得时间是站在他那边的—— 可是时间永远中立,它只站在中间。所以当帝国将战争拖向泥潭之后,精灵迅速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因为当寿命这种东西,不再是他们能利用的优势了,那个精灵王愚蠢的本质就会显露无疑。” 克劳德不屑的敲了敲帝国东部的交战区。 “既然可以进行无后方作战,为什么要局限于自己的土地上战斗?既然已经想到要利用袭扰战迟滞帝国的夏季攻势,为什么就想不到进入帝国的境内,将战火烧到对方的国土上?” 【所以其实……精灵应该去打换家?】 “正确,精灵想要和帝国打,就应该去强硬的换家,无论人类做什么,就一句话——不管!强换家!” 克劳德指着地图上那条路线。 “任何一场战争都绝不是只靠防守就能获胜的,你必须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防守。什么时候应该进攻,什么时候应该换家。 是的,他们打不下帝都,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打帝都?面对一个强大的帝国,幻想着拿下首都就能逼迫其崩溃,这是最愚蠢的行为——当年有这种想法的两个倒霉蛋,一个被流放,一个被焚尸。” “帝国的城市化为什么无往不利?就是因为战争始终发生在别人的领土上,自己的国土始终可以安然无恙的发展。 一旦精灵将战火烧进已经数百年未经战火的帝国心脏,所能造成的可怕损失,不是一朝一夕能补上的,甚至于帝国将积攒于战争的手牌全部用在这里,也未必能缓过劲来。因为从那时开始,战争就是发生帝国的领土内!” “而至于帝都……这支部队只要在那附近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就行了,任何一个皇帝,在知道了距离帝都两百公里的地方就有一支大军,势必会寝食难安,想进办法也要将其驱逐,这是不可能不管的事情。无论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他都必须这么做。” 克劳德两只手笼罩着帝国,然后手指回缩。 “要做到这种事情,就必须将帝国所有的机动兵力投入,甚至还要从边军抽调大批部队。 这样一来,帝国的态势,就会从四面出击变成四面挨打。 因为兵力已经不再足以支持那里指挥官,进行战术手段来压制对手,这样就会立刻让敌人缓过气来。 此消彼长之下,一旦帝国没能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支部队剿灭。那么他就会永远失去征服大陆的机会。” 【这个战略……我觉得就算是你也没法处理吧?】 “非常难处理,不过靠着帝国现在牌面,也不是不能打。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我需要时间,而时间拉长就意味着对帝国国力的损耗—— 这才是这个手段致命的地方,我不可能一边围剿这支精灵军队,一边保证对四境敌人的压制,对方在喘息,我们却在被消耗。” 克劳德手指敲打着桌面,然后轻轻笑起来。 “不过,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已经说了,我是按照将自己带入来算计的,除开我之外,精灵无论是谁上位,谁当王,都不可能实行这个计划。” 【为什么?】 “因为没人想的到,甚至可以说,如果我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是断然想不出这样的战略的—— 果然跟天降猛男比起来,我最多算个抄答案的。 毕竟我的做法就是相当于是个套公式解题的,真正把公式写出来的人才是最牛逼的。” 克劳德赞叹道。 “当我看着这份计划,以及未来所产生的效果,我感受到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我要是能想出这种逆转局势的大战略,你让我死那都行。但凡我能做出来一个这样的终极计划,都觉得算是不虚此生了。” 【但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原因很简单,那些精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狭隘的种族沙文主义者。” 克劳德冷笑一声。 “这个计划,等于是让精灵一个种族扛起帝国的全部压力,把大批精锐军队扔进帝国腹地,进行一场生死未卜的转进——以精灵王人类的态度,是断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的。” 【确实如此,但是假如后面精灵单独对抗帝国,他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毕竟就算单独面对帝国,这样战术也是能造成巨大伤害的吧?甚至单对单的放翻帝国都有可能。】 “嗯,看起来你已经忘记了,你之前曾经说过的,我这个人做谋划的缺点——” 少年轻笑起来,声音里带着调侃。 “还记得吗?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在做战略时下意识的灯下黑行为?” 【你总是将国家置于个人之上……因为你是站在一整个国家的意志上来思考的,而非从一个皇帝,一个王者来思考自己的行为。】 “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只需要给精灵的行为上一根保险丝就可以了——因为精灵的王,绝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克劳德显得颇为游刃有余。 “原因非常简单,要达成这件事,精灵王必须集中起整个精灵最强大的部队,打穿瓦拉几亚。然后将这支最强的军队,送进帝国腹地去搅弄风云——他敢吗!” “精灵的政治架构我们是清楚的,精灵王之下,那些长老们每一个都有强大的实力,更是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和地盘,或许在面对帝国的进攻时,他们还能团结一致,但是当进攻的时候——看看商盟吧,谁都会想着保存实力,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克劳德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讥讽。 “而且以精灵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值得他信任的人,让他将最精锐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脱离自己的掌控与视线,离开国家,前往数千里之外的地方进行作战?帝王的疑心病,会让他自己打消这个计划的。” 【所以,保险丝的意思是,保证精灵不向瓦拉几亚地区进攻就可以了?】 “正解!” 克劳德笑着肯定道。 “我是不知道教国的计划,但是我知道。假如他们真的准备摧毁帝国,那么四面八方的战争一定是同时开打,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牵扯帝国—— 所以我才说,让瓦拉几亚人叛乱,却让瓦拉几亚一直留在教国手里,才符合我的利益。” “精灵的进攻道路,只有向北和向东来两条路。而因为教国和精灵是盟友,所以精灵的进攻方向不会是位于其东方的瓦拉几亚—— 可要是瓦拉几亚完全在教国的控制下。一旦精灵借道,我将会一无所知,所以我需要戈尔曼他们带人回去。” 【那样的话,精灵要是东进,你就能知道,也可以提前进行应对了。】 “没错,而且这也算是玩了一个一个小小的心眼吧——以精灵那种对人类的厌恶,还有自私自利的性子,就算教国邀请他们东进,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断然是不会前进的。 因为那时候瓦拉几亚不但内部纷乱,其边境一定也会驻扎不少帝国军,精灵会担心,教国是想拿他们当刀子去平乱和突破帝国防线。所以一定会拒绝,然后自以为是的继续向北进攻,夺回他们失陷的领土。” 克劳德微微眯起眼睛。 “虽然教国那位对人心把握的很不错,但是在玩弄人心这件事上,我也算有点心得呢。” 【你管你的手段叫「对玩弄人心有点心得」?】 “咳咳……略懂,略懂。” 少年谦虚的说道。 “总之,他们无论向北进攻多远,我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因为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蠢了—— 这样的行为就意味着,当帝国面临大决战时,精灵们却还在远离主战场的东部前线,那里距离帝国和教国的战斗区域至少相隔数千里。他们选择让自己成为历史抉择时刻的旁观者,等着被帝国各个击破。” 【没错,因为他们根本守不住他们拿到的领地,只要无法正面对抗帝国的骑士团,精灵们占领再多的土地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他们的人口数量正在每况愈下,猛然扩大的土地无非是在削弱他们自己的力量。】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说,不需要自己吓自己。精灵那种愚蠢的对外政策,只会将他们自己逼进无路可走的绝望之中。而更可笑的是,他们愚蠢到对此一无所知。” 克劳德悠然的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好了,今天的临时授课结束了,现在让我去放松一下吧,希望伦道夫和埃尔文这两个帝都本地的地头蛇,能知道点好玩的地方——要是能揍几个人发泄一下我从庄园里带过来的郁闷情绪,那就再好不过了。” —— 我想了一下,要是不在这里解释为什么克劳德支持复国的话。 那么这个答案可能要憋到世界大战开始的时候了。 ——可是这么长的伏笔是没几个人会记得的。 之前有个读者朋友说的很对,我写的是网文,更新频次也不高,读者们不会有对前面有多深刻的记忆。 所以伏笔之类的越短越好,毕竟不是一本十几二十万字的书,可以集中注意力短时间看完,能看到埋下的伏笔一点点挖出来。 所以直接解释了,这样大家也能看明白点,也因为一气呵成的原因所以写的比较快,那么算是还了一更了,还欠23。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酒 馆 战 神 “埃尔文,好久不见了。” 克劳德亲热的和少年拥抱了一下。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甚至感觉我的身体都变瘦弱了。” 埃尔文笑着说道。 “你和你父亲和解了?” “嗯,我说我愿意跟他学经济,他也认可我的意愿,至少我们能正常交流了。” 少年耸了耸肩,看向比较陌生的那个人。 “嗯……夏尔?夏尔·布列塔尼?” “别叫我后面那个名字,我就叫夏尔。” 男人笑着走上来握手。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接替了你的位置。” “怎么会,我一直担心会不会因为我的半途而废,导致整个107小队出问题呢,你能来填上我的空缺,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埃尔文伸出手,和对方紧紧握在一起。 “人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该去哪?” 伦道夫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我是个外地的乡巴佬,就等着你们带着我去享受一下帝都的夜生活呢。” 格奥尔吉两手一摊,直接开摆等着大佬带。 “我也一样,帝都我就来过布伦希尔德大街,其他时间都是住在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里,所以我根本不熟——哦,皇宫倒也去过。” 克劳德也是一样的动作。 剩下三个人互相望了望。 “我只知道下城区这边的,你懂得,我和贵族老爷们玩不到一起去。” 夏尔示意他们别看自己。 “我只知道哪家餐厅哪道菜好吃,毕竟我爸从来不带我去其他地方玩。” 埃尔文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倒是知道不少,但是那种地方不怎么适合我们。” 伦道夫表示他们家家教很严,虽然帝都那几个销金窟的位置知道是知道。 但是他不敢去,更不要提他们这当中还有一个公主的未婚妻。 除非伦道夫想要自己被他老爹吊在树上风干,否则他可不敢开这个口。 “所以我们五个人甚至凑不出一张地图来?” “老大你就是地图啊。”*4 “……”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跟着埃尔文去吃晚饭。然后跟着夏尔来下城区逛逛,我觉得晚上还是去哪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意思。” 克劳德拍板。 “我不能再赞成了。” 伦道夫喜笑颜开。 “那跟我来吧,我可是知道有一家餐厅很适合我们。” 埃尔文神采飞扬的带路,钞能力在身的他自然不会在意除了好吃以外的其它问题。 —— “干杯!” 五个人在嘈杂的酒馆里,欢笑着一起碰杯,金色的酒液从瓶口里泼洒出来,反射出的火光熠熠生辉。 吃完了一顿美味佳肴之后,他们跟着夏尔来到了下城区这边,五个人决定一路从遇见的第一个酒馆喝过去。 直到有人倒下为止,最先倒得人会成为接下来一个月的笑料。 某完美生物表示没有问题。 某下城区帮派分子表示你们在找死。 某个跟自己老爹出去谈生意练就一身酒量的家伙在偷笑。 某个在东线军营混过好几年的家伙不屑的撇了撇嘴。 某个特务暗自捏了把汗,幸好帝国情报局这边有特质的解救药,为的就是保证情报人员绝对能灌倒对方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现在他们畅饮的酒馆已经有两位数了。 除了克劳德之外,其他四个人或多或少的开始有点酒精上头,更不要说他们还是喝的混酒,协力之下显然效用更快。 所以负责带路的夏尔已经有点迷失了方向,正在偏离孤儿帮的实际掌控区。 克劳德对此心知肚明,但是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原本今天就是出来发泄一下的,喝酒之后干架显然是顺理成章。 但是在孤儿帮的地盘上,大家都挺克制,而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自己手下,没什么意思。 要打就去找那帮三教九流的家伙开打。 反正那帮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渣,老子今天就要成为帝都酒馆传奇,用一支铅笔至少搞死三个人。 “是不是应该再养条狗?”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跟上摇摇晃晃的其他几人。 “前面……又有一个……兄弟们,开冲!” “冲!” 夏尔大着舌头招呼道,其他三个人显然已经没多少脑浆可以用于思考了,只是习惯性的跟着对方的脚步向前。 克劳德眯起眼睛,他已经看见酒馆外面好几个人,身上都鼓鼓囊囊的揣着什么东西,显然这里应该是一个帮派的重要据点,他露出一丝微笑,也跟了上去。 酒馆里面还是一样的热闹,粗俗的男人们和风骚的女人们,大家显然都互相很对胃口。 “来五瓶,嗝,最好的酒。” 埃尔文将一把金币拍在桌子上,同时吸引了酒保和其他几个还没喝醉的人的视线。 “好嘞!” 酒保眉开眼笑的将金币一把收走,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五个精美的酒瓶,放上了吧台的桌子。 “客官您运气真好,这可是贵族们才有的喝的好酒——商盟进口的金钻朗姆!要不是我们这有点门路,您可喝不到这种酒!” 熟悉的名字让克劳德眯起眼睛,这种走私货本来应该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但是对方显然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大大咧咧的就说出来了——这是当帝国情报局全是吃干饭的? 除非……这里是被默许的一个交易点。 “有点意思。” 克劳德抓起酒瓶,和战友们一起干了一口,细品之下,发现确实是好酒,并不是故弄玄虚的假货。 【这里的背景是商盟?】 “只怕不是,你没听那个酒保说吗?「这是贵族才能喝到的好酒」,说不准,这里是哪个大贵族庇护的地方。” 【大贵族……大贵族不是大皇子的人吗?】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像布列坦尼大公那样,在自己的封地里,和商盟进行点货物走私,黑市买卖,这还是很有操作空间的。 但是这里可是帝都,帝国情报局无孔不入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商盟的走私品?” 克劳德带着点玩味的笑意,将瓶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开始扫描,我想,这里应该能发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是——这个酒馆的下方,酒窖的大小不正常,而且被墙壁隐秘的分割了空间,不进行仔细的搜查是发现不了的,并且还有多条地道,通向附近的房子里。】 突然,一阵嘈杂声吵了起来,夹杂着稀里哗啦的桌椅毁坏声,将所有的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酒保皱了皱眉,对着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个酒馆保安立刻就站了起来,向那里逼近过去。 “你TMD,敢来偷老子的东西!” “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路过。”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克劳德等人也看了过去,原本只是以为有酒鬼和小偷之间打架,直到夏尔轻轻咦了一声。 “那不是那个谁吗?弗里德里希的手下,我还挺熟悉的……” 他手指的那个人,正是拼命申辩的「小偷」。 克劳德和酒保的眼神同时变得犀利起来。 “把那个小偷抓起来!这混小子是孤儿帮的人!他们捞过界了,给我把他手剁了,扔回去做个教训!” 酒保立刻破口大骂,指使着手下向那人逼近。 对方显然也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被酒保给认了出来。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一把从袖子里捞出两把匕首,背靠墙壁,眼神凶狠,嘴里依然咋咋呼呼的恐吓着。 “怎么?老子就是出来喝个酒,犯了哪条规矩?你们这是要找着茬跟我们孤儿帮开战是吧?那就来啊!老子看看你们愿意为了我这双手,死几个人在这!” 克劳德已经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了,显然弗里德里希对他说的话非常上心,一会去就布置了起来。 像这些酒馆一般也会经营着旅店的生意,这个人应该就是被派来这里,负责探查那些形迹可疑的小商人的。 原本对方已经可以靠着鱼目混珠遮掩过去,结果被自己人背刺了。 少年有点微妙的看着夏尔,这家伙一会还要被他派出去背刺布列塔尼大公……感情是专业对口啊。 以后得对他留个心眼…… 不过夏尔虽然无意中把人给卖了,但是他当然不是那种会拍拍屁股,丢下部下跑路的人。 虽然酒精已经把他的思维糊住了,但是简单的脑回路反而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兄弟们……” 其他三个人还在进行迟钝的反应过程时—— 克劳德手上的酒瓶立刻就爆裂在了酒保的头上。 于是这个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家伙立刻就断开了链接,鲜血淋漓的倒了下去。 “草拟大爷,敢拿假酒来糊弄我们?!” 所有人都被这边吸引了视线,然后就看见夏尔双手拎起两把高脚凳,宛如虎入羊群一般,横扫了身边的酒鬼们。 于是乎,无论是来喝酒的、酒馆的打手,看热闹的,瞬间被全部卷入了这场乱战。 所有人都稀里糊涂的加入了群殴,只有一个清醒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克劳德一脚将一个打手隔夜饭踹了出来,然后掀起一张酒桌,直接顶到了那个「小偷」的身边,把围着他的两个打手和那个之前一直在叫嚣的男人直接撞成了夹心饼干。 “你是孤儿帮的人?” “对,我是,你也是?” 对方显然也是早就打架打习惯了的老手,趁着混乱的时候已经纠缠着自己的对手慢慢退到了角落里,两把匕首挥舞的水泼不进,显然是在等机会。 “我是弗里德里希的朋友,你应该是被派过来探查那些个小商人的吧?怎么称呼?” 那个男人听见克劳德说出这句话,眼神瞬间和缓下来。 “对,叫我鲍勃就行,只不过我运气不好,妈的,我盯着这家伙找了个陪酒女进了个隔间才走,结果没想到他妈的是个秒射男,老子刚把他房门锁撬开这个逼就上了楼。” “那个房间在哪?” “三楼,309。” 对方回答的很是利落。 “好,那你帮我把那四个家伙带出去,我上去一趟。” “我看里面好像还有一个熟人……那家伙破坏力惊人。” 鲍勃嘴角一抽,大概是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暴露了,也没说二话,收起匕首,抄起一个板凳,加入战团。 克劳德又是一脚将一张酒桌踹翻了出去,将几个人踹离开楼梯口,拎起饼干中间那块「馅料」,三两步冲了上去。 “309……到了。” 克劳德轻轻一推,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一些装着货物的箱子正躺在角落里。随手将上面的一些杂物推开,克劳德眯起自己的眼睛。 “商盟的走私品……居然这么大的批量?” 他找到一瓶水,浇在昏迷的商人脸上,对方咳嗽了两下,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锋利的碎片。 “噫!” “我问,你答,有一句谎话,脑袋搬家。” 阳光骑士言简意赅 - ZEST是艺术家嘛,输很正常,但是昨天晚上那把属于是把所有人都打不会了…… 敢在GSL生死局修地堡的神族,我就问问谁敢?这已经不是心态好不好的问题了,这个逼绝对是酒劲上来了。 其实之前电竞教父说的是对的,修完地堡之后神族五矿等人族下三矿基地开冲那会,真的是十零开,我是T我真直接退了,尼玛怎么打吗,又不是TVZ能靠刷战损,人家兵种质量比你高好吧! 航母巨像骑脸怎么输嘛,星际又不需要ban猛犸。 不过怎么说呢……可能这就是黄哥的含金量吧…… 那波打到一半的召回……我尼玛人都看傻了,你把巨像A过去啊! 直接连输三波,合着你ZEST玩的虽然是P,但是你名字里有Z就是Z是吧。 我真的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买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疑点 “嗯哼哼哼——啊啊啊——” “叫?叫也算撒谎。” 还在挣扎嚎叫的男人立刻就闭上了嘴,审时度势一向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基础能力。 “这些货物是你带来帝都的吗?” “是、是的!” “从哪里得到的?” “买……买来的。” 木头碎片在男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最后一次机会。” “我我我……我说!我说!” 男人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发抖。 “我只是个商人,在帝都做点小生意。这一次是跟巴尔商会做的生意,他们和我们签下契约,提前买下我们所有的货物。 但是我们要负责将这些东西假装是我们的货物,全部送到帝都,住在指定的酒馆里,然后随便卖点东西,将货物全部丢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可以回去了。” “巴尔商会?” “是、是的,就是巴尔商会,我们也是靠这块牌子,能够来往方便一些。一般听说是这个名字,帝都这边都会直接放行的。” 男人紧张的解释着。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帝都这边的大商会,还是有皇子背景的,我们以前也经常直接将货物卖给他们。 所以这一次合作虽然有点蹊跷,但是我们也没有问——之前也都说清楚了,只是一些私酒之类的东西,没有武器或者其他东西,所以我们也愿意配合。” 克劳德眯起眼睛,巴尔商会……那不是古斯塔夫的哥哥创立的商会吗? 奥古斯都的白手套,负责给大皇子提供资金支持。 “你们做这种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我没干多久,真的,我真的是才开始干这一行的。”男人慌张的解释道,“不过我之前就有听到过风声,但是直到最近我才开始干——我入行之后才听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说,巴尔商会好像是从去年就开始就在招人做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居然是靠着大皇子来背书……” 克劳德若有所思。 “大、大人,我真的只是一个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没有问题,这家伙已经被吓坏了,说的都是真话。】 系统熟练的收起魔法,她已经不需要克劳德提前命令,就知道开启测谎术式了。 “我明白,我很满意——不过你应该知道,什么事该说出去,什么事不该说出去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男人点头入捣蒜。 “我懂规矩,只要说出去,脑袋搬家。” “好,把你这收拾的自然一点,然后跟我下楼,之后躺在酒馆的地上装死,别人要是问你什么,你就说喝酒被打晕了,知道刚刚才醒。” 克劳德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 “好的,好、好的,谢谢您的仁慈!” 男人感激的点点头,立刻将自己的货物重新放好,然后擦了擦脚印,将门重新关上。 “大人……” “走吧。” 克劳德转身就下了楼。 男人长出一口气,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 “来啊!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你从你妈妈肚子里爬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揍趴下的!” 前帮派分子正在狂笑着殴打着对方,嘴里三句话不离对方的父母,鲍勃则非常熟练的在夏尔的身后阴阳怪气,气的对面疯狂向这边进攻。 但是全部被公正骑士挡住了,只看得见那个男人满脸欠揍的表情和满嘴欠揍的话,但就是够不到对方。 显然这种战术已经非常熟练了。 格奥尔吉此时占据了吧台内部,一边畅饮一边将手里的酒瓶敲碎在对方的脑门上,嘴上标准的帝国通用语也变成了伏尔加河口音。 “乌拉!” 他将两个试图翻进来的男人一拳一个撩翻,欢呼着又给自己猛灌了一口烈酒。 然后…… 轰! 迸发的魔力立刻就摧毁了吧台和后面的的酒瓶。 ——恭喜格奥尔吉正式步入公正骑士行列 但是现在的对方没有欣喜若狂的炫耀,反而眼睛变得血红。 “就是你们他妈的砸了老子的酒是吧!” “不、不是啊!” 对方惶恐的解释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因为没有酒喝酒这么暴躁。 但是生物的天性显然在告诉他们要尽快趋利避害。 伦道夫现在倒还勉强维持着一点思考能力,他正在拉着埃尔文,不让他因为被围攻而被放倒,毕竟现在这两个人的战斗力最低。 至于埃尔文已经在又哭又叫的疯狂欧拉着眼前的敌人,甚至没人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大概就是「你他妈还钱」和「你他吗还敢找我要钱」以及「你他马是不是还有钱没有交税」之类的…… “老大呢……我们不能这么无休无止的打下去吧?” 伦道夫已经有点焦头烂额的意思看了,一楼的乱战已经持续到现在,甚至看不到一点像是能结束的样子。 打到现在,酒鬼和看热闹的人已经被清场的差不多了,不是早就被揍翻了,就是提前开溜,只剩下四个喝大了的酒鬼和一个孤儿帮成员还在奋战。 只不过帮派分子正在从外面不停涌进来,显然是把这几个人当成来踢馆的了。 只不过从当年克劳德处理血手帮就能知道,这帮良莠不齐耳朵混混们在骑士手上是讨不到好处的,更不要提现在是四个骑士,其中还有两个公正骑士—— 只不过几个人早就喝的有些神志不清,所以现在两边还打的有来有回。 然后就有两个人飞了出来,撞趴了一票人。 “老大!” 夏尔惊喜的吼了一声,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克劳德一脚将在楼梯口挡路的两个人踹出去,对着后面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乖巧的往地上一趴,看着旁边人的惨状,咬了咬牙,把自己的鼻子狠狠往地上一磕,立刻鲜血横流,然后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这边的动作立刻吸引了一些混混的视线,立刻就有人围上来。 “快!这边是他们老大!” 克劳德的表情有点微妙,等到对方会布列塔尼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一定要给戈尔曼下一道命令——绝对不允许让夏尔碰到哪怕一滴酒! 要不连葡萄都不要允许对方吃了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还是先打了再说。 克劳德将冲过来的一个人放翻,然后——顺手一脚踩断了装睡男人的脖子。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放了他。】 “怎么会,我的痕迹能多藏一会就多藏一会,之前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帮我收拾一下现场而已。” 克劳德一把抓起冲过来的帮派分子,再次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扔出去,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戛然而止。 “而且我也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问题,不能这么用这么违反自己人设的手段,要知道这里的可都是自己人。” 【我也算自己人吧?】 “我在你面前不需要秘密。” 克劳德淡淡的微笑,扛起一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帮派分子,一个冲锋就撞进了己方人的防护圈内。 “老大,这帮臭虫太多了,我们还有继续打下去吗?” 伦道夫抹了一把脸,格奥尔吉晋级的动作太大了点,现在整个酒馆里像是刚刚下了一场雨。 “不打了,先撤吧——酒还没喝完呢!” “但是有点难,窗子和门都被对方堵住了。要是继续打下去,搞不好就要打出点人命了。” 少年的声音有些忧虑,显然目前情况还是双方在下意识的群殴——帮派分子那边是完全没这个实力,而这边则是打嗨了,完全忘了动用魔力这种事情。 所以其实对方还没发现这边的真实实力…… 克劳德扫视了一下周围,露出一个笑容。 “伦道夫,记住一句话——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干他丫的!” 伦道夫一愣。 【就是这里,墙体最薄,而且不影响主体结构。】 一拳,少年直接将整面墙轰出一个大洞,把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冲锋!向下一个酒馆!” 克劳德发出一声怪叫。 “乌拉!” 格奥尔吉立刻就跳了出去,追上了自己队长的脚步,其他三个人也发出一声欢呼,冲了出去。 鲍勃人都麻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他还是懂得,立刻也撒丫子跑路。 留在酒馆里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的。 “他们……真的是来喝酒的?” “那为什么要打架?” “喝……嗨了?” 旁边有个人插话了:“我好像听说是有人拿假酒糊弄他们。” “哦……那到还挺在理的……” 显然这些家伙也没有要维护自己家酒馆的意思。 —— 最后克劳德挨家挨户的把人送回去的,至少伦道夫还硬挺着说出了两个人的住处,夏尔直接被鲍勃带走了,他自己则扛着格奥尔吉,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把鼾声如雷的男人丢上客房的床,克劳德走向屋子后面,敲碎水缸上的冰层,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回到客厅里,开始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还不错,戈尔曼这边已经敲定下来了,弗里德里希显然对我的话也很上心,派出来的都是精干好手,否则夏尔也不可能认识——我也帮忙掩盖了一下痕迹,应该怀疑不到我们这边。” 【看起来运气不错。】 “确实不错,这下子找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克劳德挑了挑眉毛。 “只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大皇子在和商盟大规模走私,而且显然交易的量正在节节攀升。 否则巴尔商会也不会这么急迫的将货物送进帝都来销赃,还是这么大规模的招募外围成员。” 【奥古斯都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他现在卖的每一瓶商盟朗姆酒,都是他未来坟头上的一抔土。” 少年冷笑起来。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一直这么纵容对方的原因。但是很明显,帝国情报局绝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知道—— 巴尔商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操作,简直就是明摆着在告诉别人快来查它。 而偏偏,直到现在为止,帝国情报局不但没有做出任何制止,甚至还假装一点都没看见,这就有点有趣了。” 【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吧?】 “大鱼?奥古斯都这个鱼还不够大?往小了说,这是他可以甩锅的事情,什么御下不严,什么欺上瞒下,都可以甩。可要是往大了说,皇帝稍微计较一下,这就是阴谋勾结,里通外国。” 克劳德眯起眼睛,手指开始敲打起了桌面。 系统已经知道,对方这样子的行为就表明正在思考什么,所以她没有继续说话打扰他。 “嗯……有趣。” 【哪里有趣?】 “巴尔商会的动作和行为,很有趣。”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 “那位古腾堡先生,不应该是这么掉价的货色……这手段糙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狗屁不懂的败家子在玩票。 而对方可是以非骑士的身份,纯靠商业手段就夺得了如今地位的男人,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破绽? 随便抓个人一问就能问出全部的实情,甚至连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件事都能泄露出来——这可能吗?”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撒谎了?】 “不,我的意思是,对方无论是不是撒谎,所说的信息都太多了,多到不正常,多到就好像是……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让他们这么说的!” 克劳德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 “无论什么人起疑心,无论抓到了什么人。哪怕是一个外围人员,问出这种东西,一定会想办法查下去。 因为这件事牵扯甚大,而只要一查,必然是一目了然——也就是说,巴尔商会在故意泄露消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合理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那位古腾堡·巴尔先生,并没有在这件事用尽全力去维护奥古斯都,反而在有意将这件事传播出去?】 “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巴尔商会的这一系列行为,其实只是假装在隐藏自己。但是从一个情报收集人员的角度来说,简直就是纯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些行为都是在勾引着每一个注意到的人查下去。” 【那么……其实大皇子势力的内部,一定已经出现了其他的声音?】 “恐怕是这样的,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瞒着奥古斯都做的——毕竟巴尔商会的行为如果拿过去上报,其实还是非常漂亮的,糊弄起没经过情报方面学习的上司再简单不过了。” 克劳德肯定道。 “我猜测,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打击,为的就是彻底将大皇子打入深渊。因为这件事属于是欺上不瞒下,一旦帝国情报局有心要查,绝对是通通透透——你还记得伦道夫刚刚开始对我示好时,是什么时间吗?” 【是……你们刚刚完成帝国北境的历练任务,南下前往东部前线时。】 “是的,那个时候我还很迷惑,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回来之后,靠着自己的能力,亲手送大皇子上路,并准备以此为我的功劳,作为向上攀爬的接替——结果我还在外面稳定摆烂装傻子,突然伦道夫向我示好了。” “一个情报高官之子的示好,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风向标,这就说明,原本扑朔迷离的皇储之争已经水落石出,奥古斯都落败。 所以我为了弥补这份功劳的缺失,故意暴露了自己的魔法天赋,还把那个感应魔法交了出去——结果直接被迫订婚,直到现在我都在处理随之而来的一堆烂事,我真是服了。” 少年叹了口气。 “也就是我们在北境打完那一战之后,伦道夫的态度才突然热切起来,那之前我们唯一对外的交流就是阶段性的家书。 从时间线上说,皇帝应该是在今年年初知道的这件事——换句话说,这件事的效果应该已经达成了。” 【所以古腾堡其实不是大皇子奥古斯都的人?】 “这个人绝对有二心,我虽然暂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但是他的行为正在让大皇子彻底失去继承权——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毕竟大皇子这边可不是只有大贵族这帮二五仔,他还有个老师,莱希特。 从之前我和荣格的聊天里,就能知道莱希特是和他同时期的人物。 而荣格这样一个刚正不阿,又手段高卓的人物,给予对方的评价也是正面的,足可以见对方的能力。” 少年解释道。 “这样一个人,能够串联平衡起大皇子的势力,甚至于将二皇子压制成傻子。虽然这里面也有荣格和路德维希的功劳。 所但是对方的能力也可见一斑,甚至于从手段上来说,他可能比荣格还要强。 否则不会被老皇帝派过去辅佐他原本看重的奥古斯都——那么问题就来了,要压制这样一个人看不见内部问题,得要多么可怕的编制能力?” 【除非奥古斯都自己动手,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遮蔽莱希特的眼睛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呢?从路德维希这边就能看出,皇帝给予的老师没有一个是白给的货色,而且也绝对忠诚,奥古斯都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克劳德笑了起来。 “别把我们的对手都想象成傻子——这件事有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想,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种事?” 【荣格做不到,帝国情报局的话,可以,但是没有必要啊。而且对方的行为更像是要暴露给帝国情报局看的……】 “是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只有……” 【教国?!】 “很合理不是吗?大皇子因为这件事铁定会丢掉皇储之位,而且大贵族也会很快被摧毁殆尽,这样奥古斯都就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要知道二皇子目前只是杀亲,可大皇子可是在勾结外国。” 【但是还有路德维希啊,他不可能因为私德问题被拿下。】 “是的,有不合理的地方。”克劳德点了点头,“所以办法很简单,我们直接去问就行了。” 【去……去问?去问谁啊?这种事怎么会有人说出来?】 “说的没错,古腾堡当然不会说,但是——他有个单纯而又天真的叉烧弟弟啊。” 克劳德咧开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 因为第一天玩的太嗨了,所以等到几个人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 格奥尔吉倒是神采奕奕,巴不得再喝一场,不过克劳德发泄完心底的一些郁闷之后,已经没多少兴趣了,他们商量着,要不干脆去孤儿帮找夏尔,大家一起打会牌、“队长,你在吗?” 出乎意料的是,夏尔已经提前一步找上门来了。 “夏尔?我们正想去找你呢。” 克劳德「惊讶的」打开大门,让夏尔走进来。 “抱歉,队长,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说。”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霾,还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和戾气。但是还勉强压制着自己的脾气,看向了。 “呃——那我先回去再躺一会,我感觉我酒劲还没过。” 格奥尔吉看着对方的眼神,心知肚明夏尔应该是想要和克劳德单独谈谈。 所以非常识趣的走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后面我会和他道歉的,但是现在,这件事我一定要先和你说一下。” 夏尔严肃的看着克劳德。 少年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示意夏尔做到客厅里,端着两杯水坐到了男人的对面。 “不要着急,慢慢说,如果我能帮到你,我一定竭尽所能。” 夏尔勉强微笑了一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看向克劳德。 “队长……我的事情之前对你绝无隐瞒,而我对布列塔尼这个姓氏只要无尽的厌恶好唾弃。 如果能放弃这个姓氏当一个平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可是我的那个「好哥哥」,却从来不这么想!” “你是说……布列坦尼大公的那位嫡子?” 克劳德疑惑的询问。 “对,就是他!” 夏尔咬牙切齿的肯定了克劳德的话。 “这个家伙一直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想要将我弄下去,他觉得我是他继承大公位置上最大的阻碍——甚至于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会不惜任何手段!” “弗里德里希大哥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在我养父母家的房子外面,有发现过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当时立刻就把这些混蛋赶走了,然后也派了人守在那附近。 只不过他怀疑这样有些治标不治本。所以来跟我说,希望从我这里问到我得罪的是什么人,他准备和对面的帮派开战。” 夏尔露出了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可是他不知道——我得罪的不是什么帮派,也不是什么可以靠着我们的拳头和义气就能搞定的事情,那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一个有着完整骑士团效忠的公国之主!”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甚至已经开始咆哮起来,而克劳德只是静静的看着夏尔,一言不发,看着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我……我不能将他们牵连进来,弗里德里希大哥,我的养父母,还有我最爱的人,面对布列塔尼公爵,他们只是蝼蚁,连我也一样——可是蝼蚁尚且偷生!我绝不能允许他们因为我的原因受到任何伤害!” “我明白,我们是骑士,我们可以允许自己死于任何地方,任何事情。但是决不允许我们的家人受到伤害。” 克劳德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说吧,夏尔,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的。” 夏尔脸上露出一丝羞耻,但还是咬了咬牙:“队长,我希望能通过你,将我引荐给路德维希殿下。” “路德维希殿下……你是想要投靠殿下吗?” 克劳德有些惊讶的发问。 “是的,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夏尔痛苦地说道,“大贵族们都是围绕在奥古斯都殿下身边的,我那个便宜父亲,还有他的那只狗崽子,早就效忠了对方,我现在投靠过去,没有任何作用不说,只怕是我从此将失去一切可以翻身的机会,只能当一具行尸走肉了。” “至少,我在投靠殿下之后,看在我实力的份上,路德维希殿下应该能允许我的家人住进他的庄园里。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大哥他们装成扈从或是仆人——我想,只要进了庄园,他们的安全应该就有保障了。” 夏尔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看向克劳德。 因为他做的事实在是有些卑鄙龌龊了。 他的行为意味着他不再会效忠于克劳德,之前的誓言都成了一个屁,被他用嘴放出去了,他此后会成为路德维希的家臣,而非克劳德的部下,而考虑到皇家一贯玩平衡的尿性,搞不好他会被用来制衡克劳德—— 结果现在他还厚颜无耻的恳请对方作为引荐者。 但凡还有点自尊和羞耻心的人,都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但是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弗里德里希带来的消息让他乱了方寸,情急之下只想的出,找一个更大的靠山这个办法。 现在唯一能抗衡一个大贵族,甚至是能扛住对方身后的奥古斯都的人,只有路德维希了。 可是他却又投效无门,所以只能来找克劳德——对方蕾蒂希娅的守护骑士,一定是路德维希的人。 “所以,你的想法是,就这样消极对抗下去,能捱过一天算一天?” 克劳德有些失望的询问,夏尔甚至不敢抬起头看他,这种行为跟乌龟受到威胁就把头缩进龟壳里没有任何区别。 “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没想过要击垮那个正统的继承人?自己去继承布列塔尼家族?” “我说了我不愿意和那个姓氏扯上任何关系……”夏尔咬着嘴唇,“而且我也做不到这种事……”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彻底毁灭这个姓氏呢?” 克劳德平淡的语气让夏尔悚然一惊。 “队长,你……” “我姑且先问一下,夏尔骑士,你是想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辈子缩在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里。还是说,你愿意为了自己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选择奋力一搏?” 夏尔震惊的张大嘴,像是在重新认识自己这个队长。 “请告诉我你的答案,夏尔骑士。” “我……假如能够毁灭掉布列塔尼这个姓氏,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夏尔握紧了拳头,和克劳德对视着。 “非常好的答案,夏尔,这说明我没看错人。”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手。 “重新认识一下,帝国情报局,克劳德·卡奥斯。” 这个姓名的前缀把夏尔炸的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你是帝国情报局的人?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夏尔骑士,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帝国情报局无处不在。”克劳德悠然的微笑着,“所以我是帝国情报局的人,很奇怪吗?” “但是……但是你不是蕾蒂希娅殿下的守护骑士吗?” “这和我的真实身份矛盾吗?” 少年轻笑起来。 “说到底,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年轻,居然是一个骑士天才,而且还以平民之身,成为了一位公主殿下的守护骑士。 甚至于更进一步,成为对方的未婚妻——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故事相当的励志吗? 励志的就像是一本骑士小说一样,让人热血沸腾,幻想着自己也能去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为和我一样的「幸运儿」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本故事根据真实情报改编 “所以……克劳德你是……帝国情报局的人?” “是的。” “那你说的……毁灭布列塔尼家族,也是真的?” “嗯……我不想欺骗你,夏尔,但是就实际上而言,布列塔尼家族是必然被毁灭的,而这只是一个计划中的一小部分——完全称不上是目标之一,甚至连阶段性目标也不算。” 克劳德耸了耸肩。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必须先给出你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我才能决定你能否进入这个计划。” 夏尔呆呆的看着克劳德,艰难的消化着对方说的话。 “克劳德,你的意思是,布列塔尼家族对你……不,对于帝国情报局的计划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对吗?” “确实如此。” 少年非常自然的点点头,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大计划一样。 “我需要怎么做?要签署什么文件,还是说要——” 夏尔的瞳孔骤然缩紧。 “请放心,不会要你做什么的,夏尔。”克劳德安慰道,“假如每招揽一个人都要这么大张旗鼓,那么情报局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至于你担心的,我想大概是说家人这里吧?” 男人紧紧盯着克劳德,他原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来求助的,夏尔可不希望,自己为了将家人救出虎口的代价,是将他们送进狼窝。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来主动找你的原因——夏尔,你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情报局招人做事,最看重的向来是能否保守秘密,而非适合或者能力高低。” 克劳德笑了起来。 “这么说或许会让你不高兴,但是假如你无欲无求,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让你来加入这个计划的。 因为太不稳定了,现在你有所求,有所牵挂,那么帝国情报局才能安心的让你去做事。” 夏尔沉默了,他垂下头,手指纠结的交缠在一起。 “你的家人这里,我们会派人负责保护。但是我想你应该能理解这件事,一方面这是你的索求,但是另一方面……我想,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确吧?” 男人艰难的点了点头,很明显,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如果夏尔泄漏了他们的计划,就一定会受到报复。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能有帝国情报局的保护,那么自己的家人显然在安全上是万无一失的——只要自己这里不出问题。 “好吧,合理的交易,原本我对能不能被路德维希殿下收下就抱有怀疑。” 夏尔叹了口气,如今,加入帝国情报局,似乎是他能为自己的家人争取到的最好保护了。 “放心吧,路德维希殿下是一个很好的主公,你会得到重用的。” 克劳德笑了起来。 “重用?我以为我以后都是帝国情报局的人了。” 夏尔有些不解。 “不是我说,夏尔,你已经有点太……呃,我是指,作为情报人员的培养,你实在是有点大了,而且还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圈,而最要紧的事情在于,你有情感上的弱点—— 虽然这是我们与你合作的基础,但是假如你想一辈子加入帝国情报局,这就是你必须要摒弃的东西。” 克劳德耸了耸肩。 “所以你在帝国情报局的任务就只到这个任务彻底结束为止,到了那个时候,布列塔尼这个姓氏一定已经被扫进了垃圾堆,你需要提防的东西早已灰飞烟灭。 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就会结束,大家各取所需。 之后你大可以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和我一起继续效忠路德维希殿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和你一样?” 夏尔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我是情报局的人,我只对皇帝陛下负责。” 克劳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这份笑意却让夏尔的手都有些发抖。 “你的意思是……” “嘘——” 少年将食指竖起,像是在示意对方不要再询问,可是嘴角那份肆意上扬的笑容,却给了男人肯定的答复。 “想想看,夏尔,帝国情报局是皇帝陛下最忠诚的鹰犬。如果连我们都开始对大贵族下手,那就意味着——是谁快要被逐出这场游戏了?” 男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和猜疑,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需要我做什么?” “唔,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对话,我们先去孤儿帮那边吧,正好也有人要介绍给你。” 克劳德站起身。 “等我一下,我和格奥尔吉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就能出发了。” —— “老……克劳德骑士?夏尔?” 弗里德里希有点惊讶的看着两个人。 “大哥,你认识克劳德?” 夏尔显然吃惊不小。 “以前一起打过架。”弗里德里希显然牢记着克劳德的吩咐,“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也认识啊?” “嗯,我们是同一届的同学——弗里德里希先生,我们需要一个能安静讨论事情的地方。另外,能麻烦你把戈尔曼先生喊来吗?” 克劳德很客气的说道。 “当然可以,你们去我的那栋房子吧,那里有一个地下室,隔音效果很好。” “不会有什么女性的私人物品吧?” 少年调笑了一句。 “怎么会,我只是不喜欢吵闹和太亮的地方。” 弗里德里希笑了笑:“那我去找戈尔曼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我们走吧,夏尔骑士。” 克劳德示意男人跟上自己的脚步。 “弗里德里希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外号叫蝙蝠的原因,他总是喜欢黑暗和没什么声音的地方。” 夏尔吐槽了一句。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习惯,不是吗?” 克劳德随意的说了一句。 “也是……不过弗里德里希他难道和你一样……” “不,弗里德里希先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那位我让他喊来的戈尔曼先生是我的手下。” 克劳德边走边解释道。 “帝都的每一个帮派我们都有眼线,尤其是像孤儿帮这种不是为了钱而组建的组织,更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对象—— 只不过发现弗里德里希真的只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骑士之后,我们就开始选择扶助对方了。毕竟有时候我们也需要帮派分子帮忙做一些事情。” 夏尔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再次理解了为什么帝国情报局这个名字,能让每一个贵族畏之如虎。 “戈尔曼……我记得之前弗里德里希大哥派来保护我家人的人,好像是他的手下?” “我下的命令,戈尔曼的手下都是骑士,也经受过专业训练——毕竟你已经对我效忠了,所以哪怕你不来找我,保护你的家人也是我应该做的。” 克劳德说的很随意,但是夏尔却停下了脚步,郑重的看向克劳德,随后单膝下跪。 “谢谢你,队长。” “这没有什么,夏尔,你不需要为此感谢我,你已经付出了你的忠诚,那么我自当给予回报。” 克劳德微笑着将夏尔扶起来,但是心底已经给对方又打上了一个勾。 【他又开始叫你队长了。】 “是的,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很好,我越来越满意了。” 两个人走进地下室,等着戈尔曼到来。 没有等多久,戈尔曼就浑身大汗淋漓的走了下来。 “我刚刚……在锻炼,不好意思。”胖子呼哧呼哧的解释着,显然对方正在拼命的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要不然我去冲一把澡再来?” “不需要,坐吧,戈尔曼。” 克劳德指了指椅子。 戈尔曼坐了下来,和夏尔一样,将视线投向了克劳德。 “我先为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吧。这位,夏尔·布列塔尼,骑士天才,同时布列塔尼大公的私生子,他将填补起计划中缺失的关键身份人。 作为拥有合法继承权的他,是最好的人选了——这位,戈尔曼·迈耶,我最忠诚的部下,曾经在教国麾下卧底十年,成功在最关键时候破坏了对方的计划,在平定普罗旺斯叛乱中居功甚伟,为帝国保住了整整一个行省。” 两个男人同时嘴角一抽,看向对方。 “等一下,老大,你说他卧底十年……难不成你从那时候就在帝国情报局了?” 夏尔嘴巴张成了圆形。 “你弄反了,其实我是去激活戈尔曼这个暗桩的,之前我也不认识对方,在普罗旺斯,我们之间合作的很愉快——不过说到情报局,那确实,我们都是从小开始训练的。” 克劳德解释道。 然后两个人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我们合作的是真他妈的愉快。” 戈尔曼全力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一点。 “没想到像戈尔曼这样的功勋间谍都会在老大的麾下听令……看来他的背景也很惊人啊。” 夏尔对这个计划的信心更足了一些。 “那么就和你们详细说一下这个计划吧。” 克劳德咧出一个微笑,拿出一张地图。 夏尔一看这张图,心里顿时对这个计划再无任何怀疑—— 因为这张地图的详细程度就和他在布列塔尼公爵城堡里看到的别无二致。 除了帝国情报局,绝对没有人再能拿出这么详细的布列塔尼半岛地图了。 克劳德则表示克里斯蒂娜是真的牛逼,当时试探着找她说想要点地图,结果她干脆就把克劳德带进了路德维希的沙盘推演室内,里面的地图让克劳德随便看—— 还全部是军方的那种带特殊标识的。 所以克劳德只能让系统帮忙全部笑扫了一遍。 “数十年来,帝国情报局不断收到情报,商盟一直在和布列塔尼公国做走私生意,而且是从上到下的全面合作,这引起了我们的高度警惕,并且加大了对这块区域的渗透和监管。 结果发现,这一代的布列塔尼大公的思想很有些动摇。甚至于,他开始在帝国和商盟之间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少年的声音严肃起来,显然这份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情报表明,目前的局势非常严峻。 夏尔和戈尔曼也也收起了表情,认真的倾听着,两个人都要必须参加这个计划,而且让计划成功的理由,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原本帝国情报局是准备采取激烈方案。但是考虑到布列塔尼大公自身的实力,光靠我们肯定不行,必须要有陆军和海军的全面配合,不过再算上布列塔尼半岛与商盟之间的距离,很有可能我们需要面对商盟的全面攻势。 这样的话,究竟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准备多少军队力量,我们就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判断。” 克劳德将地形和局势讲解给两个人听。 “最后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取消掉原本的斩首计划,即刺杀布列塔尼大公,转而换了一种思维,决定先打草惊蛇,看看究竟能带出多么大的阴谋。” “也就是说,我们会故意大张旗鼓的开始调查商盟走私案件,逼着布列塔尼大公做出选择,是承认所有错误,来到帝都向尊敬的皇帝陛下摇尾乞怜,还是不管不顾的倒向商盟,孤注一掷的践行着他被挑拨的野心!” “在夏尔你出现之前,我们原本是准备采取这样的计划的。但是你出现之后,我发现这个计划有很大的改动可能。 但是这需要你发自内心的配合,所以我只是提出了改动,并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我才最终决定,将这份改动计划拿出来。” 克劳德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夏尔,显然带着极大的热切。 “之前那个计划,虽然也不错,但是总归太过被动,算是我们等着对方出招,可是一旦有你,那就不一样了——你可以代替布列塔尼大公的位子!” 戈尔曼倒是还稳得住,毕竟他已经听过一遍了。 但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的夏尔被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需要你去成为一名「叛国贼」,一边将布列塔尼家族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一边作为假装成水的火油,只等一声令下,就将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所有实力,全部烧毁殆尽!”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论如何用话术糊弄住所有人 夏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克劳德,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队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取代布列塔尼大公的位置,去和商盟合作,将他们勾引到大陆上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没错,夏尔你的反应很快嘛。” 克劳德夸奖道。 “不不不,可是,老大,这是卖国啊……” “这哪算卖国?这只是及时止损罢了,你那个便宜父亲已经在卖国了,为了不让对方的卖国行为对帝国造成更可怕的伤害,我们必须主动把他能做的事做完,这样就能让他无路可走。” 克劳德振振有词的狡辩。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种行为是卖国,那么,是让一个对国家毫无感情的人卖国,还是选择一个热爱帝国的人去卖国?到底哪种情况才能将对国家的伤害减到最小呢,我想这不用思考就能有答案吧?” 【所以为什么前提是一定要卖国呢?】 “好吐槽——这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下场,看来你已经对我的手段很了解了。” 【也就是说你以后都别想骗过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克劳德在心底轻笑起来,只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夏尔,对方讷讷的点了点头。 “你看,他上当了。” 【所以你的话术套路千篇一律啊。】 “因为确实好用啊,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看穿我的手段不是吗?那么我为什么要换?”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取代布列塔尼大公的位置呢?我和他比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筹码和资本啊。” “是的,但是你和他最大的不同在于,你对布列塔尼家族,乃至整个布列塔尼公国,都没有任何欲望。相反,你毫不介意这些东西被毁掉,对吗?” “对。” “那么你就比那位大公多了很多可以许诺的东西——比如说,整个布列塔尼半岛。” 克劳德的手掌拍在地图上。 “您的意思是,让夏尔先生以自己的继承权为筹码,将整个布列塔尼公国都卖给商盟?” 戈尔曼已经听明白了对方究竟要怎么操作了,不过夏尔还有些云里雾里,于是胖子转过头来向他解释。 “大人的意思是,你可以用未来你可能获得东西,来向商盟许诺。” “用未来的我能获得的东西许诺……这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夏尔脸色有些怪异 “就像是借钱需要抵押一样,只要你能证明你未来很有可能获得那些东西。那么你就能现在那它去抵押,换来足够获得那些东西的钱—— 你去向商盟承诺,假如商盟帮助你夺取布列塔尼大公之位。那么你就答应和对方共治布列塔尼半岛。” “什么!” 男人已经听傻了。 “放心吧,商盟现在对大陆的执念已经有点魔怔了,他们对帝国展开的全面走私与渗透,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所以你一定能将他们骗上钩的——对帝国来说。 与其千日防贼,不如直接毕其功于一役,在帝国最擅长的陆地战争上,将商盟的力量彻底消灭,然后登陆弥赛亚群岛,彻底毁灭这帮蠹虫!” 克劳德的声音慷慨激昂,让听的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使命感。 “但是……队长,我只是个孤家寡人啊,除了一个姓氏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才能让商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呢?” 夏尔已经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重要性,但是他还是能找到问题所在。 “当然会有,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派他与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克劳德指了指戈尔曼。 “你以为戈尔曼在教国卧底十年,只是在情报方面有所收获?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收拢和庇护了一大批瓦拉几亚难民。” 少年笑了起来,“这些人都是历经磨难的人,个个都是经过训练就能成为战士的男人,更不要说他们当中还有很多人,本身就是士兵或者骑士。虽然可能年纪大了一点,但是作为雇佣兵,可是很强的。” 戈尔曼低垂着眼眸,默默的开始背自己的人设。 “瓦拉几亚雇佣兵……”夏尔表情微妙的看向戈尔曼。 “不用担心付账的问题,帝国情报局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我给予了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 克劳德轻笑起来。 “你大可以对外宣布,他们是你在帝都拉拢的追随者,完全效忠于你——假如你有了半个骑士团,那么商盟会不会觉得,你真的有夺取布列塔尼大公位置的资格?” 夏尔点了点头,继承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一旦自己带着这几千人回到布列塔尼半岛,绝对会让自己那个蠢货哥哥瞬间吓得心跳骤停。 “我知道了,我已经完全听懂了。” “别怪我说话太直接,夏尔,对外,你可以指使戈尔曼做任何事。但是当你们内部交流时,他,拥有你和整个部队的指挥权——另外,一旦遇到任何类似于讨价还价之类的动嘴皮子事情,都可以交给他。” 克劳德很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毕竟我只是个刚入情报局的菜鸟。” 夏尔挠了挠头皮。 “我什么时候出发?” “从你下一次回到布列塔尼的时候,你就要开始和商盟进行接触,带着他,我希望能给我一个好的答卷。” 克劳德站起来,收起地图。 “你可以和戈尔曼好好聊聊,毕竟你们以后需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那段时间里,你们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对方而已——所以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先磨合一下。” 少年装好地图,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地下室。 夏尔转头看向了戈尔曼,伸出了手。 “也许应该做个详细的自我介绍?我是夏尔……嗯,虽然我讨厌那个姓氏,但是显然我现在还需要它,夏尔·布列塔尼,一个恨不得将自己家族送上绞刑架的私生子。” “戈尔曼·迈耶,只是一个服从命令的军人而已。” 胖子很简单的回答道。 “另外,出于对身份的保密,我以后会化名为赫尔曼,叫我赫尔曼,或者铁人赫尔曼都行。” “那是你的外号?” “十年前……不,十二年前的外号。” 戈尔曼坐了下来,看向夏尔。 “根据大人的吩咐,我正在进行减肥和重新塑形,我需要你告诉我详细的任务开始时间,这样我才能在跟你离开帝都之前,让自己的体型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至少要在这里等待贵族年会的结束,我想……大概还有两个月。” 夏尔看着对方的体型,表情微妙。 “你能来得及吗?” “时间够了。” 戈尔曼点头。 “对了,为什么你要换名字,还要减肥?” 夏尔有些好奇。 “为了让我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对于一个人来说,变胖和变瘦,这是最简单的更换身份的方法了。” 戈尔曼解释道。 “因为教国和商盟的关系,我必须要潜藏身份。所以有必要将身上的肉减下来,然后套上一身铠甲,就没人能认出我了。” “那可真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过程。”夏尔带着点敬意的点头,“我老爹嘴里说着要减肥说了十几年了。但是从现在来看,我感觉他好像又胖了。” “这没什么,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了。” 戈尔曼摇摇头,他经历过的事情远比减肥更折磨人。 “你说变回你以前的样子,你以前不是胖子吗?” 夏尔想起之前对方说的话。 “不是,只是我疯狂的吃东西,睡觉,吃东西,睡觉,然后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 胖子淡淡的说。 “哦……呃,为什么呢?”夏尔有点好奇,“你能减肥,证明你意志坚定,不像是会放纵自己的样子啊。” “不,只是因为胖子看起来比较人畜无害,而且——我的身份是后勤主管,如果一个胖子是主管,代表着这个人喜欢监守自盗,更能让人放松警惕罢了。” 戈尔曼低下头,烛光昏暗之下,夏尔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提了什么对方不开心的话题。 场面陷入了沉默。 “我记得,你有个未婚妻,是吧?” “嗯,对啊。” “平民。” “是的。” “那我建议你在离开帝都之前,办一个隐秘一点的婚礼,最好只有你们家自己人知道,连弗里德里希都不要知道—— 因为一旦你娶了一个平民的消息传出去,没有人会相信你真的还对布列塔尼大公的位子感兴趣。” 戈尔曼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能明白和平民通婚的确会失去继承权,但是为什么?” 夏尔有些不解。 “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活在当下,这是在你之前成为大人属下的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 戈尔曼站起来,向楼梯走去。 “不要给你的未婚妻说什么「等我下次回来我们就结婚」这种话——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甚至于,还能不能回去。” 胖子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口,只留下夏尔还在思考着,对方说的话。 —— 啪,啪,啪。 缓慢的鼓掌声让戈尔曼停下了脚步。 “做得真好,戈尔曼先生,让夏尔在帝都留下更多的牵挂,让这份人质变得更加重要,也能保证对方深入敌营之后,不至于真的被权势和财富迷住了眼睛,帮他树立了一颗可以保持的初心——即使是我,也不能做的更好了。” “过奖了,毕竟就像您说的那样,你给了我一笔无法拒绝的交易,所以我想要主动加上一点保险。” 戈尔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过奖,我只是有点好奇,一个后勤主管,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克劳德悠悠的从墙边转了出来。 “您想说什么?” 戈尔曼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我想说——你的这一手真假相依,做的真的很不错。假如我没有拿到这样一份情报,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少年轻轻的递过来一张纸。 上面的第一句话是—— 加拉帕什曾安排其兄戈尔曼进入军队,成为其帐下后勤主管。 戈尔曼闭上了眼睛,身形晃了晃,然后才站稳。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 “从一开始——那些瓦拉几亚的军人们,对你过于忠心了。” 克劳德淡淡的说。 “要知道,在普罗旺斯行省做的那些事,每一件听上去都像是九死一生的活。可是你指挥的那些骑士全部都做的毫无怨言。 无论是跟着我杀死帝国的骑士,还是后来杀死教国的人,再到最后效忠于帝国,他们对你的安排绝无二话,而且全部百分之百完成——这是一个后勤主管能做到的事情吗?” “更不要说,当阿德林带着丽娜公主出现之后,你麾下的那些骑士。可没有对丽娜殿下表现出多么狂热的效忠热情——这就只能说明,值得他们追随的人,还没有死去,不是吗?” 戈尔曼抿了抿嘴唇:“可是,阿德林不是认出了我吗?你当时也在场,不是吗?” “是的,我得承认那确实让我有些迷惑。但是当我回到帝都之后,看见这张情报,我就意识到了——胖与瘦,对于一对兄弟来说,是非常好的替身办法,不是吗?” 克劳德笑了起来。 胖子沉默了,最后,他点了点头。 “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居然真的已经是帝国情报局高层了,而且你们的实力如此可怕,连一个已经灭国十几年的国家,都能查出这些隐秘。” “确实很不容易,但是靠着路德维希殿下这张虎皮,我还是能做到一些事情的。” 克劳德将那张纸揪成一团,凭空将其点燃烧毁。 “不必担心我会再提出什么条件。戈尔曼也好,赫尔曼也好,亦或者加拉帕什也好。只不过都是名字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帝国情报局从来都不苛求,除了我们对陛下的忠诚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忠诚——我们只相信利益的交换。一份双赢的交易,才是得到所谓「忠诚」的前提。” 第一百六十章 社交恐怖分子 克劳德当然不可能是帝国情报局的高层。 他获得情报的办法,就像他说的那样——路德维希的皇子身份帮了大忙。 齐格弗里德在那次夜入庄园之后,给路德维希送来了关于丽娜和瓦拉几亚的很多情报。 但是三皇子并不是那种喜欢深究的人,所以这些事他甩手给了荣格。 荣格还是稍微上了点心的,毕竟在他的经营下,路德维希的势力算是铁板一块,突然加入进来一批非帝国子民。 所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下的,只不过不需要那么细致而已免得寒了对方的心—— 毕竟为了复仇能在异国他乡沉寂十年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被收买的。 所以这件事荣格并不太重视,也没准备自己去做,那么顺理成章的,这件事就落到了当时负责指挥这支瓦拉几亚骑士部队的人身上—— 所有的情报全部都被荣格打包送给了克劳德,也算是给年轻人的历练了。 再加上自从普罗旺斯事件之后,克里斯蒂娜对自己的守护骑士小姐倍加关注,克劳德只是稍稍提了一嘴,热心的公主殿下就去主动央求她的爷爷,希望能让帝国情报局多提供一些关于瓦拉几亚的情报。 于是本来已经陷入养老状态的帝国情报局东征处像是被烧了尾巴的驴一样,立刻开始连轴转起来,把五十年内所有关于瓦拉几亚的情报都清理了一遍,凡是已经被证实可靠的情报,全部送到了路德维希庄园。 克劳德很早就拿到了这张纸,并且在发现了端倪进行了详尽的核实,才最终确定,加拉帕什利用自己的哥哥为掩盖,以戈尔曼之名活到了今天——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最后他打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守城战。 因为负责指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而瓦拉几亚人能保存下这支力量,自然是他的功劳。 所以当时摆在克劳德面前的问题是,应该在什么时候试探和揭穿这位将军的身份—— 直到现在,他需要一个全力全开的人才去帮他执行勾引商盟上岸这个计划时,他才最终决定和对方摊牌 因为这个计划太重要了,这直接关系到未来帝国面对教国时,克劳德能不能掌握主动权。 就像他说的那样,原本最适合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但是作为一个早就将自己送上前台的人,克劳德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种事。 而比起现在断掉自己辛辛苦苦铺垫出的晋升之路,克劳德宁愿自己继续走下去,大不了以后见招拆招,毕竟自己的地位才是硬道理。 而除了自己之外,克劳德给予评价最高的人,是皇帝陛下,荣格,然后就到了戈尔曼,或者说,加拉帕什。 所以克劳德现在很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来负责这个计划,而之前他对戈尔曼的试探,也让他很满意—— 这个人,依然有着欲望的存在,他渴望复国。 既然有欲望,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克劳德和戈尔曼坦然的对视着。 最后,胖子缓慢的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大人,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自己是谁,知道我有什么样的能力,也就够了。” “那么,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易成立了?” 克劳德伸出自己的手。 戈尔曼没有握住少年的手,而是弯下自己的脊梁,单膝跪地,恭顺的垂下头颅。 “是的,大人——我已经错过一次与您交易的机会了。这一次,无论结果为何,我都会牢牢将其抓住。”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只是请您……能遵守您给予我的诺言。” —— 三天的时间,对于很多学生来说,只是一个假期罢了。但是对于其中一些人来说,他们原本的命运已经在此转了一个弯,一路向着未知的方向狂飙而去。 但无论那份未来是如何的,至少这次学院历练总结,是他们不能缺席的。 克劳德的107小队毫无悬念的拿到了第一名,第二名则是古斯塔夫的小队。 他们虽然没能在最后一战里拿到和克劳德一样的功劳。 但是他们一路打满全场,还是满员归来,自然分数不会低——尤其是曼弗雷德的小队全灭之后。 而且曼弗雷德他本人依然尚未回归帝都,大概还在狂热狩猎着商盟和兽人吧。 夏尔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虽然抛弃了自己的队伍,但是个人分数依然拿到了一份中等,比他原本预期的还要好。 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高兴。 因为他接下来很可能没有机会再回到大学了。 伦道夫和格奥尔吉倒是兴致都很高,他们也都拿到了帝国上尉军衔,这就意味着。 即使接下来他们实习只能拿个及格,也将是未来毕业的十二骑士之一—— 皇室会给予最优秀的毕业生骑士称号,以及帝国少校军衔,这代表他们可以直接跳过前期的熬资历,直接步入真正的军官阶层。 不过克劳德的心思不在这里,毕竟他已经有了老皇帝送的一个骑士团了。 所以大学这边对于他来说纯粹是过家家,他之所以来这里,主要目标是另一个人。 “你好,古斯塔夫骑士。” 克劳德微笑着招手。 “你好,克劳德骑士。” 对方的脸皮有些触动,显然在压制自己的表情,让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客套与寒暄。 【对方还在想着在明面上跟你保持距离。】 “傲娇早就退环境咯,让我来帮帮他吧——毕竟是一起打过牌的人,我会为他带来笑容的。” 克劳德伸手做出邀请。 “那个,能私下谈一谈吗?” 古斯塔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和自己的队友说了一声,就和克劳德走向一旁僻静的角落里。 “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对方张望了一下,声音也不再那么冷淡,“我的父亲和兄长毕竟还在奥古斯都殿下那里效命。如果被人看见我和你交往过密,对他们多少有些不好的影响。” “唔,看起来你和你那个哥哥的关系很好啊,古斯塔夫,外界倒是有不少完全不一样的评价呢。” 克劳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呃——不,我和他关系不好,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我不想……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巴尔家是没有家教的家族,嗯,对,就是这样。” 古斯塔夫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原来如此,那这样的话,说不定我来找你还真是找对了。” 克劳德像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来找你问问。” “哦,请说吧。” “古斯塔夫骑士,你的哥哥,是不是叛国了?” 克劳德一脸诚恳的发问。 古斯塔夫:“?” 终于,在对方将手套摔在自己脸上之前,克劳德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一遍。 “你说在酒吧里有人跟你兜售商盟的酒,你以为是假酒就没买,对方却说是巴尔商会的人,绝对是真的?” 古斯塔夫耐着性子听完了克劳德的话,满脸的怀疑。 “当然不止这个,我们之前在玩世界末日酒馆赛。所以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每到一个酒吧,都会去问问其他人,发现几乎每个酒吧都有这样的人,而且我从他们手上买的酒确实都是真的好酒——我想对方应该时没必要撒谎的。” 克劳德满脸诚恳。 “我想起巴尔商会似乎是你哥哥开的商会,我担心这件事要是闹大的话,对你们应该影响会很大吧? 所以我就先来告诉你了,你还会回去好好问问你哥哥吧。不然要是被帝国情报局发现了,被人扣一个走私的帽子,那可就不得了了啊。” 古斯塔夫皱起了眉头,他当然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和商盟走私,更遑论叛国了。 但是克劳德又没有必要来骗他,还是用这种稍微查证一下就能发现真伪的话。 “谢谢你的提醒,克劳德骑士,我回去询问一下,就能知道了。但是我可以像你保证,巴尔家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帝国的事情。” 最后,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对克劳德表示感谢。 克劳德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古斯塔夫骑士,那么我也没有别的事了,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古斯塔夫,悄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 【好了,这样我可以保证,即使是最熟悉你的人,看见你也不会认出来,只要你换个声音说话,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很好,现在帮我规划一下追踪古斯塔夫骑士的路线吧。” 克劳德看着一身便装的古斯塔夫,微微拉了拉帽子,手里拄着的拐杖点了点地,轻巧的向前走去。 【路线已规划。】 —— 古斯塔夫面色阴沉的走出一家酒馆。 这已经是他离开的第三家酒馆了,每一家,都有人在售卖商盟的美酒。而且在他表示怀疑的追问之后,对方都会抬出巴尔商会的名头来。 “这可是在帝国与商盟通商口岸都能有份额的大商会,背后站台的可是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这我能卖你假酒瓶子?” 侍者的笑声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他每个地方都出钱卖了一瓶酒,和克劳德说的一样,都是好酒。而且和克劳德不一样,他是能够确定这就是商盟的酒——是因为他之前真的喝过。 从他哥哥的手上接过的酒杯。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脸色阴沉的将手里的酒瓶狠狠扔在地上,金黄色的酒液撒了一地,香气四溢。 男人大踏步的走过这一地狼藉,目标坚定。 —— “古斯塔夫?你来做什么!” 古腾堡看见他的弟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故作姿态的呵斥道。 “这里是我的家!不是你那个巴尔家的祖宅,是我有资格把你轰出去,而不是……” 古斯塔夫一手把挡路的侍者按在了墙上,脸上的表情让古腾堡闭上了嘴。 “不许任何人进来。” 古腾堡叹了口气,对着围上来的几个护卫说道。 “是,大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觉得亲兄弟打架自己等人还是少掺和吧,于是又守在了大门旁。 “跟我来。” 古腾堡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转身示意对方跟上,古斯塔夫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进了房子。 两人向下走进地下室,古腾堡拉开一处暗门,点上油灯,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哥哥,我要你回答我一件事——你是不是在参与和教国的走私?” 古斯塔夫看着自己哥哥的双眼,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从哪听来的?” 古腾堡皱起眉头。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 “没有。” 对方很是坦然。 “真的……吗?” “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吧,古斯塔夫?” 古腾堡叹了口气。 “没有。”古斯塔夫沉默了一会,“可是,外面街头巷尾的都在传这些事情,那些卖走私酒的贩子,全部都说是你商会的人。” “无稽之谈,不过是一些栽赃嫁祸的谣言罢了。”古腾堡冷笑了一下,“这种商业竞争的手段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能自己应付的了。毕竟他们想搞垮我这个暴发户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我可是挡了太多人的财路了,甚至不只是国内一些人的财路,商盟那里也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既然好用就要一直用 “是……是这样吗?” 古斯塔夫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之前一路上积攒的气势瞬间消失了。 “当然了。” 古腾堡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弃和轻蔑。 “那些家伙都是些废物渣滓,削尖了脑袋去想要往上层去钻,为此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贵族最讨厌这群挡了财路的家伙,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有些人出身好点罢了。” “我……我很抱歉,哥哥。” 古斯塔夫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我不应该因为一些谣言就这么莽撞的来找你求证……这可能让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但是显然古腾堡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古斯塔夫,我记得你不是那种贪杯的人,为什么你回去酒馆里查证这些谣言呢?” 他盯着自己的弟弟,等着他的答复。 而古斯塔夫并不会向他的哥哥隐瞒任何事。 “是克劳德骑士告诉我的,他说他和他的小队一起出去喝酒,听说了关于巴尔商会正在售卖走私酒的事情。然后他在今天来找我,跟我悄悄地说了这件事。” 古腾堡的动作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哦?克劳德?你是说那个在路德维希麾下效力的骑士?” “是的,他也是一个非常正直的骑士,这一次历练我曾经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很期待和他下一次一起并肩作战。” 古斯塔夫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语气也流利起来。 “嗯……能和我详细说说他吗?” “好的……” —— 【啧,这位古斯塔夫骑士彩虹屁放的不错啊。】 已经摸进了这座宅邸的克劳德:“……” 【他对你观感很不错,再考虑到他对他哥哥的影响力,你是不是有把握把古腾堡发展成暗线?】 “不行,太浪费了,他的手段不适合在「克劳德」的麾下发展,否则对他的才能是一种打压。” 克劳德摇头。 “再听一会吧,我感觉这家伙快要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了。” 【明白。】 —— “所以,你和这位克劳德骑士的关系很不错?” 古腾堡微笑着询问。 此时这对兄弟之间的谈话氛围已经变得其乐融融了,再也没有先前那份僵硬与尴尬。 “是的,我觉得你和他应该也能合得来——嗯,应该说只要是正直的军人,都会为克劳德骑士的才能与人格魅力所倾倒吧?” 古斯塔夫思索了一下,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 “那倒是不错,是个值得你深交的人。” 古腾堡赞许的点头。 “哎?可是你和父亲都在奥古斯都殿下这边,我和克劳德骑士交往过密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不,这是绝好的掩盖今天事情的机会。” 他的哥哥笑着摇摇头。 “今天你来找我的时候,一脸的阴沉,而且动作如此强硬粗暴,并不会引起其他人对我们之间真正关系产生怀疑,唯一麻烦的就在于该怎么对外解释这件事。” 古腾堡表情轻松的说道,“这正好是个合理的交代——你直接去和克劳德结交,这样一份实质上和我的决裂态势。反而会让人们不再关注你来找我这件事本身。” 古斯塔夫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但是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他哥哥脸上的那份游刃有余,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但是出于担忧,他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但是我这么做的话,你这边应该会很难交代吧?还有父亲那边……” 古腾堡挥了挥手,打断了对方的问题:“放心,古斯塔夫,我这边很好交代。至于父亲那边,不用担心,只要你还没当上巴尔家的族长,那么奥古斯都殿下对父亲只会加倍的拉拢,不会做出任何排挤和打压的。” 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这他就放心了,在人际关系处理上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哥哥说没问题了,那就肯定不会出错。 “那我也先离开了,毕竟在这里呆的太久也难免会引人怀疑。” 古斯塔夫决定先告辞了。 “好的,那我就不送你了,记得出去的时候脸色阴沉一点,最好再给我那个大门来两脚,我很久之前就想把它换掉了。” 男人的声音依然调笑中带着自信,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倒他。 古斯塔夫轻轻笑了一下,藏好了自己的表情,让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憋屈和愤怒,然后离开了地下室。 古腾堡依然留在地下室里,他双手支撑着下巴,像是在等待什么。 轰—— 两声嘈杂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叮铃哐啷,还有人吵闹的声音 “古斯塔夫做事还是这么认真啊……让他拆门就真的两脚把门拆了……” 男人苦笑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死寂之后—— 哐当! 古腾堡狠狠的把桌子掀翻了,然后抓起自己坐的椅子,狠狠的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手里只剩下一小节木棍,直到自己的脸都被四处溅射的碎皮划伤,男人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眼赤红,他不是骑士,儿时的训练早已被多年的商贸来往遗忘。 仅仅是一阵剧烈运动,他也有些疲惫。 木棍从他手中滑落,古腾堡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一根支撑柱上,慢慢坐倒在地,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下室,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完了……全完了……” 他喃喃的自语道。 事情已经再明朗不过了,他已经让「巴尔商会正在与商盟走私」这件事几乎传播到了帝都的各个角落,连古斯塔夫都能靠着「听说的谣言」找上门来对峙,他一直在等的人却一直未曾上门——帝国情报局,至今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反应。 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大皇子奥古斯都已经在帝都一手遮天,连帝国情报局都不能从他的麾下探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这条要是真的,古腾堡就把这个地下室里所有东西生吞干净。 至于另一种情况…… 古腾堡已经懒得去想了。 “没想到啊……父亲留下的这份未雨绸缪,居然真的用上了,让古斯塔夫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投靠于路德维希殿下,至少还能保住巴尔家的门楣不至于蒙尘吧……” 男人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他想休息一会。甚至于,从此一睡不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 “霍,居然是个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家伙,利用摆在明面上的嫡子之争牵引视线。 实际上则是两人分担不同的部分各自壮大——以后无论谁赢了,找个机会让两个看起来已经分家的兄弟重新合二为一,瞬间就能成为一个在军、商两道同时有所成的大家族。尤其是还不涉及政治,不算犯忌讳。” 克劳德赞许的点点头。 【这么说,这家伙其实还不错咯?】 “现在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显然对方是一个注重家族的男人。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他还是没多少价值的。毕竟他的忠诚是对他的家族的,我很难利用好。” 【所以?】 “所以我要去亲自试探一下,至少要能问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故意让奥古斯都落入今天这个局面。” 克劳德深呼吸了一下,自己的兜帽整个拉下,整个遮住自己的脸。 “现在,听起来怎么样?” 沉重的男低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响起。 【完全听不出来原本的声色,没想到你腹语学的这么好?】 “总是要有个能拿的出手的一技之长的。毕竟总不能别人让我表演个才艺,我就整——「你找个工作上的对头出来,不出三个月我让对方消失在你的世界里」这种活吧?” 克劳德轻巧的拎起拐杖,走向地下室的通道。 —— 哒、哒、哒。 脚步声将古腾堡惊醒,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走下来的,因为他说过不许其他人进来的。 古腾堡倒不是想要呵斥什么,毕竟他已经决定开摆了,只是想看看是哪个家伙想要承受一下自己的郁闷之气所带来的怒火。 “古腾堡·巴尔先生,你好。” 男人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人全身笼罩在长袍之下,连脸都看不见,只有声音勉强听出来是个男人,浑厚的嗓音所诉说的话语,却有些含糊不清。 “我记得巴尔商会是严格遵照帝国劳动法的,下班之后即使是我也不会继续加班。如果先生想要下订单或是卖什么,不妨明天再来吧。”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很想看见我才对——毕竟,你这么大张旗鼓的「隐秘走私」,不就是想要让我们来质询一下您,顺便再往深处里查一查奥古斯都殿下与商盟的关系吗?” 古腾堡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露震惊的看着对方。 “你、你、你……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帝国情报局。” 男人微微鞠躬,却没有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脸的意思。 古腾堡心中腾的升起一丝不安,因为对方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如果对方早点来,他可以直接开摆,让对方查就完事了。反正自己最后罪不至死,大不了就桥洞下面盖小被,反正靠着自己弟弟绝对饿不死。 如果对方晚点来,那他也是直接开摆,等着听处置结果就完事了。 反正那时候自己弟弟应该也在路德维希殿下那边了,自己活着能有口饭吃,死了也能有个全尸。反正横竖就那么回事,开摆就完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古斯塔夫刚刚来找过自己。 而自己又暗示对方可以投靠路德维希殿下之后,帝国情报局偏偏卡准了这个点来和自己见面……究竟是意欲何为? “不要担心,古腾堡先生,我来仅仅是想要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您要做这种事情?” “您、您说什么?什么事?” 男人紧张不安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呼吸再次粗重起来。 “不要和我打马虎眼,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希望你能非常直接的回答我——为什么你会故意泄露奥古斯都殿下正在与商盟做交易这件事?” 古腾堡的手指有些痉挛,他想要握拳给自己打气。但是却完全不听使唤,对方沉重的气势表明他绝对是一个强大的骑士。 如果自己不能给出一个答案,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我是……为了帝国!” 长袍下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于这个答复。 但是并没有打断古腾堡的话,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去年,就在普罗旺斯行省叛乱刚刚结束的时候,奥古斯都殿下命令我觐见,他给予了我一个任务—— 要我北上,前往贸易城市吕贝克,去和那里的商盟商会做一笔交易,他说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只要我去交接就可以了。” 古腾堡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流利。 “但是我知道那是谎话,殿下几乎所有的收入都要从我这里走,整个势力的支出和收入,可能连莱希特阁下都不如我知道的多—— 殿下之前根本没有那样一份支出,而且要打通和商盟的贸易,也明显是应该由我这个商人出面才能更顺理成章,不可能让大皇子殿下亲自去要一些份额。”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殿下和商盟的贸易,绝对是见不得光的!”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被放弃的棋子 “奥古斯都殿下的这种行为,可能对帝国造成极其可怕的结果——我不是那些大贵族,只要有钱赚什么事都可以干,我无法忍受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却还是什么都不做,这是叛国行为!” 长袍下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古腾堡继续说下去。 “我是不可能去向别人说这种事的,否则在消息传达出去之前,我必然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甚至有可能牵扯到我的父亲和家族—— 所以我才决定做出这样的事情,从我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希望可以吸引来帝国情报局的关注……但是我没想到,你们会直到现在才来找我……” 古腾堡苦笑着,看向对方。 “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想要伤害祖国,我无法对殿下的行为提出质疑或是抗拒,所以只能采取这样的行为了。” “原来如此。” 克劳德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可惜,这个人不能用了。” 【为什么?】 “他对帝国很忠诚,但是亲情和家族已经限制了他的行为举止,他一切行为都要先考虑会不会牵扯到他的兄弟与父亲,会不会导致他的家族出事,然后才是对帝国的忠诚,以及自己的价值实现。” 【但是你不应该也能利用吗?】 “一次性用品和可持续性使用是不一样的,他永远也达不到戈尔曼的境界了,而且在对我的忠诚上更是会有云泥之别—— 就让我一次性榨干他所有的剩余价值吧,至于其他的利润从哪里来……他不是刚刚把他心爱的弟弟送到我手上来了吗?” 他看向满脸挣扎与忐忑的古腾堡,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给帝国情报局来看,让我们来做这个掀开盖子的手,而你则清高的站在岸上,看着我们和大皇子殿下互相撕咬?” “绝无此事!!” 古腾堡差点跳起来,满脸都是惊惶与恐惧。 “但是从你的叙述的事情上听起来便是如此呢。你没有胆量去告密,即使奥古斯都做出了几乎等同于叛国的举动,你依然选择成为他的爪牙,战战兢兢的执行着他的每一个命令。” 披着长袍的克劳德冷笑起来,“你唯一的反抗就是,把自己的行为表现得不那么隐秘,从而得以让我们发现,却决口不提你能做的更好,不是吗?” “我、我……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古腾堡慌乱的解释道,“只是这件事实在是牵扯的太大了,关乎到一位皇储,而且我只是初步的猜测,更深的情报和证据我都完全没有,我做不到揭开谜团,所以才只能这样做。” “哦?是吗?” “是的,别看我现在似乎是一个大型商会的主事人。但是在那些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 要不是我能给奥古斯都殿下弄来足够的钱,根本没法进入他的法眼,甚至到现在我都没法参与到一些中层的决策里,殿下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古腾堡诉说着他现在的处境。 “所以你的背后,不是哪位皇子指使,更不是商盟或是教国的某位间谍,完全是因为你自己想要这么做?” “我怎么会是间谍!我真的只是因为人微言轻,力量单薄,才想着要向这种方法向你们求助的。” 古腾堡被对方的话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长袍人又低低的笑了一声。 “知道、知道什么啊?” 男人有些茫然。 “你的行为,其实已经宣判了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的死刑,他已经再也无法向那张椅子迈进哪怕一步了。” “什么!” 古腾堡这次真的跳了起来。 “从去年开始,我们已经在关注这件事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你是教国或是哪位皇子派出来的棋子。 因为你显然对奥古斯都殿下的势力内部遮掩做的很好,完全没有人怀疑你在故意泄露这些消息,而对外却像是泼洒一般随意的暴露——所以我们继续进行了细致的调查,才敢上报给陛下,” 克劳德的腹语声沉闷无比,可是在古腾堡的耳朵里,却宛如洪钟大吕一般。 而他给予的震撼还在继续。 “而直到今年年初,陛下最终做出了决定——奥古斯都殿下,出局了。” 古腾堡呆呆的看着对方。 “因为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在调查时同步也发现,那些大贵族们纷纷加入进了这场走私盛宴之中,商盟的货物在帝国境内大行其道,走私的货物数量之巨大,资金外流之可怕,在帝国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 男人听着对方的话语,手脚冰凉。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一年多以来,已经通过走私帮助奥古斯都挣到了多少钱,更不要说起到了一个带头作用之后,那些贵族和走私犯将会变得多么猖獗—— 只要能借用一下巴尔商会的名头就够了,既不用上税,也不用担心被查。 而自己为了想办法引起帝国情报局的重视,对此视而不见,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所以,这件事情实际上看起来,其实是……我在卖国?” 他呆呆的询问对方。 克劳德点了点头。 “我……我没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古腾堡踉踉跄跄的后退,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下,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 克劳德嘴角微微勾起。 “所以说,我才最喜欢和视野狭隘的「聪明人」聊天了。” —— “奥古斯都殿下是何时命令你前往吕贝克,开始与商盟进行贸易的?” 克劳德伸出自己缠满了布条的手,拿起桌面上的纸和笔,开始准备记录。 “去年,勿忘我与知更之年,获月,就在路德维希殿下凯旋后的当天夜里,我接到任务之后连夜北上的。” 古腾堡机械般的回答着。 “第一批货物量并不大,但是贸易条约签订的非常顺利,他们甚至是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我的,这就更让我确定,这次交易有问题。” “这之后,你就开始对大皇子的命令采取消极抵抗态度?” 克劳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是的。” 古腾堡点头。 “那么我有些好奇,你既然没有任何后台。仅仅是自发的行为,为什么莱希特阁下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他知道你或者大皇子的任何一个人在做这种事,都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克劳德盯着古腾堡。 “那是因为……奥古斯都殿下在竭尽全力的进行遮掩。” 男人叹了口气。 “殿下很清楚,如果莱希特阁下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出面阻挠。所以是他亲自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在内部蒙蔽住了莱希特,他主动堵住了很多信息渠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大皇子做这些事直到现在。” “……” “……” 【老师?】 “什么逆天,我他妈居然被这种傻逼吓得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 克劳德内心充满了波动,甚至恨不得现在就给奥古斯都的脑袋来一拳。 “属实是给老子整了个好活,我原本以为大皇子是和莱希特强强联手,硬是压住了大贵族和二皇子,而古腾堡这家伙是一个藏得很深的棋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掐断了大皇子晋升之路—— 结果一个是纯纯逆天,连皇帝派过来的宰相候选兼老师都能主动离心离德; 一个是先家后国,只是想要把自己和家族从这一片烂摊子里摘出来才折腾了这一大堆。”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你还没动手,他就倒下了」?】 “可是老子很不爽,你马的这要是对面棋高一着,压着我让我疲于奔命也就算了——对面就纯粹是把自己给蠢死了,然后我还要给对面费尽心思的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喵了个咪的,果然现实比小说还离奇。” 系统听出来克劳德的语气充满了狂躁感,一副要整个大新闻的意思。 “奥古斯都是吧,你给老子麻溜的从帝都这个舞台上滚下去吧,这里你不配来——他妈的让你留在这个棋局上都是丢老子的脸。不管你是谁的棋子,都给我马上滚蛋,看见你老子就来气。” 【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这还不容易,莱希特不是不知道吗?那我们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作为皇帝信任的臣子,肯定不会像这个巴尔家的人一样坐视不管,等他和奥古斯都冲突结束,大皇子的末日就到了。” 克劳德冷哼一声,放下了笔。 “所以你的意思是,莱希特阁下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想是的,假如阁下真的知道这件事,甚至于哪怕只是发现了一点端倪,他一定会先来质问我—— 这也是我希望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无论是你们,还是莱希特阁下,这一年多来,没有一个人来找我,于是我一直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古腾堡捂着脸,声音里带着无边的痛苦与懊丧。 他真的后悔了,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他一定在接到任务的第一天就去找莱希特,将一切向对方和盘托出,而不是闹到如今的地步,对帝国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那么,你去拜访莱希特阁下吧,将这件事向他和盘托出。” “什……什么?” 男人呆呆的看向对方,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你去找莱希特阁下,将你,以及大皇子殿下勾结商盟进行走私这件事,向他和盘托出。” 克劳德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但是这么做的话,不是会让莱希特阁下……会让他……” 古腾堡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这件事会让莱希特愤怒,非常愤怒,然后先呵斥和处罚他,然后去找奥古斯都殿下。 那再然后呢? 是会和殿下决裂,还是去主动告诉皇帝陛下——这些行为所带来的后果,早已经产生了。 奥古斯都殿下不再是皇储了,未来帝国的权力中心,已经彻底的向他关上了大门。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结果早已注定,此时再去做任何与「过程」有关的行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古腾堡垂下头,对方说的是对的。 “那为什么……还要我去这么做呢?” “因为,殿下始终是殿下,即使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他已经不再能触碰那个位置,他依然是皇帝陛下的长子—— 即使是我们,也必须在处理时,拿捏好这当中的平衡。我们不希望引起太激烈的反应,也不希望做的不彻底,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我的意图。” 克劳德的声音不急不缓,显得从容不迫。 古腾堡点头,处理皇子这种事,永远是最烫手的火炭。 对方不希望引起太激烈的反应,是因为他们想让奥古斯都平和下台,这样帝国情报局的手段也无需太过,防止陛下突然怀念起过去,觉得这些人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太狠,导致人头不保。 让他而不希望做的不彻底,则是给大皇子留下东山再起的可能,这样一旦对方再次执掌权柄,那么这些人想留个全尸都难。 “原本我们是以为,你是作为外部势力的推手,一边蒙蔽莱希特阁下,一边泄露大皇子走私的秘密。 这样的话,从你这里下手,就能给所有人一个过的去的解释——但是现在我们却发现,这一切竟然只是起源于人的贪婪和侥幸。 那么你这个「罪魁祸首」的分量就不够了,至少没法成为一个能让情报局为皇帝陛下保留颜面的肃反理由,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的理由。” 克劳德淡淡的说。 “作为一只向帝国平民们揭开「事实真相」的手,莱希特阁下的身份很合适,不是吗?”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隔阂 “你是要把这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吗?” 古腾堡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披着长袍的人。 “是的,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和危害已经足够大了,让莱希特阁下将这件事捅到明面上吧。” 克劳德说着,就将纸和笔收了起来。 “你既然不是什么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也没必要特殊处理,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古腾堡的手抖了一下,他已经知道自己必然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了,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担心的依然不是自己。 “那么,这件事可以到我这里为止吗?这些事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无关。” “这取决于你的行动——以及陛下的态度,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男人默默点头。 “既然你能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想,这可能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古腾堡先生,祝你今晚有个好胃口。” 克劳德起身,微微颔首致意,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古腾堡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进来到离开,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任何异常,前来报告或是询问。 一种源自内心的寒意弥漫沁入他的四肢百骸。 “帝国情报局……结果还是我太低估他们了,才酿成今日的大祸……” 古腾堡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我得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做……” —— 克劳德走在街道上,将一根根包裹在手臂上、脖子上等一切外露皮肤上的布条解下来,随手扔在那些晾衣绳上。然后是那件长袍,也被他挂在了某个栓牲口的棍子上。 【就这样?你没有其他的东西要跟他说?也没有指示他去做什么事情,就是单纯的让他把这件事告诉莱希特,就到此为止了?】 “这就足够了啊,你还想要他去做什么?” 克劳德穿过一条阴暗的小巷,随手把藏在里面的几个蟊贼锤了一通,神清气爽的询问道。 【嗯……比如拿到他和商盟的渠道啊,你不是正在谋划让夏尔和商盟进行接触吗?也许这也能派上用场。】 “他的渠道怎么可以用呢?你要知道,做这件事秘诀就是快速和隐秘,一定要在教国反应过来之前,先和商盟将这笔交易敲死,不给他们打断的的机会—— 只要契约成立,那么商盟就绝对不会放弃这场能实现他们梦想的交易。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一张厕纸。但也是布列塔尼公国合法继承人给予的宣称权,教国绝对没法说服他们放弃。” 克劳德笑起来。 “而奥古斯都和商盟的交易渠道,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教国怎么可能不关注?连带着,古腾堡都会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 一旦他们发现古腾堡莫名其妙的帮一位大贵族私生子开始牵线搭桥,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可没有那个资本和手段去支援夏尔与戈尔曼。” 【但是,总有些价值可以使用吧?】 系统一副不死心的样子,继续盘算着是不是能从古腾堡身上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 【比如你可以问问大皇子的势力究竟是怎样的。再比如他的收入组成啊,还有那些隐秘的资金流通,这些不都行吗?】 “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对我很有用的情报,因为我不知道——但是你考虑到了我扮演的身份吗?” 克劳德感觉有点伤脑筋,这小家伙怎么感觉学自己学的有点矫枉过正了,之前策划怎么让夏尔效忠的时候也是…… 还是说面对未知领域时,会不由自主的保持追寻更深层次的好奇心,是生命体的共通弱点? 【啊……身份……】 “对,我扮演的可是帝国情报局,而且是对对方的行为了如指掌,这才是我短短几句话就将原本情绪激动的他彻底击垮的原因。 你说的那些情报,确实是我所需要的,也是能对我有用的。但是作为我扮演的身份来说,这些应该都是早就被帝国情报局掌握的情报了。” “我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嗯,奥古斯都这个棒槌不算。我遇到的人,至少绝大多是都是聪明人,只是我站在他们更高的层次,用更深远的眼光压垮了他们的思维。 但是一旦我回落到与他们对等的层次,我也没把握说能糊弄住他们。毕竟我只是一个人,而且我也没有一个情报局可以帮我收拢情报。” 克劳德停下脚步,摸出钥匙将自己家的门打开,格奥尔吉已经将寝室收拾好了。因此他谢绝了自己队长的邀请,一个人住进了107寝室。 “一旦我开始向他索要这些情报,瞬间就会让对方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会需要这些情报——当我的问题重新回落到对方所在的层次,那么就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我好像明白了,其实古腾堡一直是在自己吓自己,你在发现他并非是那种城府极深的角色之后,就用对帝国的伤害在恐吓他—— 这是只有对爱国者才有效的话术,假如他一点都不在乎帝国,那么当然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走私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你一直在强调对方所造成的损失,迫使对方内疚,遮断对方的思维。】 “正确,所谓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不能道德绑架我,而古腾堡先生显然爱国之心未泯,一腔热血难凉——那么与其让对方继续在痛苦中折磨自己,不如让我来帮他解脱吧。” 克劳德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没有点燃任何一盏油灯,整个房子里漆黑一片,甚至看不出有人住在里面,而透过厨房的窗口,外面热闹的街市上人声鼎沸,光明和烟火从这里慢慢流进这栋毫无生机的建筑。 “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只是现在被痛苦和绝望遮蔽了双眼。所以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现在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引导他的人。 而我,给不了他应该得到的引导,因为我并不热爱帝国,也没有值得我牵挂的家族。” “所以我让他去找莱希特,如果真的像荣格所说的那样,莱希特是他的挚友。那么这位对皇帝与帝国无比忠诚的老人,一定会给陷入迷茫的古腾堡带来指引。 当这位商业天才第一次跳出家族的羁绊,展眼看向大局,我相信他在商界厮杀中表现出的机敏嗅觉与天赋,一定能绽放出更庞大的光辉。” 少年幽幽的说。 “一个已经放弃了生命的谋士,拼尽一切去弥补自己的过错,那将会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烟火盛宴,再加上那些命数已尽的大贵族,一个曾经被皇帝寄予厚望、如今依然沉溺在美梦之中的大皇子——如此盛大的戏剧,作为一位棋手,怎么会不去找一个好位置进行观赏呢?” 克劳德将喝干的水杯放下,关上窗口的木板,将人间的热闹与喧嚣阻挡在外,转身,走向了一片漆黑的楼梯。 “真是期待啊,在这场戏剧开场之后,我可以在我的邻座看到身在教国的你,究竟是一个长什么模样的人。 我倒是有点希望,你不会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毕竟那样还要担心你会再和我对弈时死去,我亲爱的同类啊……” —— “阁下,古腾堡先生想要求见您。” 一名侍者敲响了莱希特的书房,恭敬的说道。 “古腾堡?” 莱希特有些诧异,他和对方以前往来有不少,也和喜欢对方的能力,认为其搞钱的能力只在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之下。 只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眼界和行事手段总有些小家子气,看来是家族的事情对他的影响有点大。 要是能早点放弃这些执念,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洗掉对方身上的势力印记,将其推荐到阿尔伯特手下去工作——一个经济人才可不应该只是在商界里摸爬滚打。 只是自己这一年多来,很多事情都已经被奥古斯都接管走了。 特别是财务这边,他几乎不再插手,完全放给了奥古斯都自己弄——这也是莱希特希望看到的,毕竟钱粮人口才是国家安定与兴亡的基础,现在奥古斯都想要主动接手操作,他当然乐见其成。而从那之后,他就没见过古腾堡了。 “让他进来。” 莱希特没想那么多,让侍者去放行了。 很快,男人就走进了莱希特的书房,这里他很熟悉,里面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要是殿下也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改变,该多好啊……” 古腾堡在心底苦涩的想到,然后抬起头看向老人,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怎么了,古腾堡,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找我?” 莱希特伸手给对方倒了一杯咖啡,毕竟年纪有点大了,又不像荣格那样常年呆在军营,精神头难免有些不济。 所以他的咖啡都是滚烫的黑咖啡,克劳德这个糖分控最深恶痛绝的类型。 古腾堡接过来,恍如无感,直接一饮而尽,然后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像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躯壳里。 老人有些不解,对方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奇怪。 “阁下,我做错了事情。”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 “没关系,坐下慢慢说,谁都不可能是常胜将军,商业的诡谲多变有时并不比战争逊色。” 莱希特显然没有当回事,他只是以为古腾堡大概是亏了一大笔钱,导致奥古斯都的势力资金周转不灵,害怕受到殿下责罚,想要找自己求个庇护。 “一时的失败算不了什么,放心,你的能力和忠诚,我和殿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你在贸易上出了差错,奥古斯都殿下绝不会苛责于你的。要是有什么人想要说服殿下处罚你,我自然会给你撑腰。” 老人安慰着古腾堡,但是对方却摇了摇头。 “不是的,阁下……这件事,我有罪,死罪!” 莱希特的脸色严肃起来。 “自从去年普罗旺斯叛乱之后,因为殿下失去了一大笔政治献金收入。所以为了弥补亏空,奥古斯都殿下命令我,和商盟直接进行商业贸易。” “你说什么!” 老人震惊从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笔直接甩飞了出去。 莱希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示意古腾堡先闭上嘴,然后摇铃换来侍者。 “传令下去,我要和古腾堡先生商量点机密,让所有人都不要靠近我的书房。” 老人勉强维持和脸上的平静,不露半点破绽。 “是,阁下。” 侍者领命退去,然后莱希特在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古腾堡的脸上,凝视了好一会,才开口。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古腾堡一字一句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他还从胸口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份账簿,上面有从去年至今的所有贸易往来记录,每一笔交易和资金流转都能查到——这份账簿几乎从未与他分离,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 莱希特翻看着账簿,越来越快,看着一个个越来越巨大的数字,只觉得头晕眼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怎么会……殿下他、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然而古腾堡的给他带来的坏消息还未结束。 “因为我的愚蠢,我选择了高调行事,想要指望通过这种行为来引起您或者帝国情报局的关注—— 可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我。直到今天,我那个从不贪杯的弟弟,都愤怒来问我是不是在和商盟走私,是不是在卖国,我才惊觉,做到这种地步都没有让帝国情报局出手制止,我想……我想……” 男人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是绝望与痛苦。 “我想陛下可能已经彻底放弃了「教训」这个选项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执拗的老人 “这件事,从去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一直是你在负责?” 莱希特咬着牙才勉强保持着思考能力。 “是的,一直是我。” “这道命令是殿下直接发给你的,而不是让什么人转达?” “不是,奥古斯都殿下是在路德维希凯旋的当晚,亲自召我觐见,当面将这件事嘱托给了我。” 古腾堡回答的很快,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细节与真相的意思。 “那部分财务也是我直接与殿下交接的。毕竟数目很大,而且后来您完全放弃了关注这一方面。所以我这边接受到的货物量越来越大,收拢的资金也越来越多。” 老人额头青筋暴跳,他想起来,奥古斯都正是在那时候来找他要关于势力财政的全部管理权,说是接下来要面临一段艰难的时间。 所以想要自己试试看经济问题,于是自己欣然同意,并表示愿意为大皇子兜底和排疑解惑。 而自那以后,原本他以为会突然紧缩的财政并未卡死,势力的运行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态势,这让他甚至觉得奥古斯都做的很不错——却没想到竟然是通过这种手段! 老人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舒缓自己的神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古腾堡。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男人闭上眼睛,垂下头,像是在狮子面前露出脖颈的羔羊。 “因为……我不敢。” “你不敢?” “对,我不敢。” 男人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我害怕自己刚刚才踏入您的庄园,就死在了通往您书房的走廊。” “这种事怎么可……” 叩,叩,叩。 老人的咆哮戛然而止,他将难以置信的视线放在被敲响的书房门。 “阁下,我知道不应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您。但是、但是奥古斯都殿下已经前来拜访您了,殿下的卫队已经通知了门房。” 古腾堡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向莱希特深深的鞠了一躬。 “阁下,这个账本,就留在您这里吧。无论您要做什么都可以,而我,终于可以为我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男人看向书房的门,整了整衣服,准备迎接这份早该抵达的身旁。 然后他的肩膀被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你留在这里,今天除非是陛下派人前来提你,否则没有人能把你从这里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莱希特的话语掷地有声。 “你的罪行,可以被帝国的律法审判,也可以被你内心的道德审判。但是绝非任何其他的私人刑罚可以定罪!” 古腾堡二胺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已经衰老,却依然坚毅的脸庞。 莱希特大踏步的越过男人,走向书房的大门。 “我会用我的生命捍卫真相与律法,一如我当年成为骑士时的誓言。” 木门开合,一切可能的喧嚣和争论都被那位老人扛着,远离了这里。 古腾堡扶着椅背,慢慢的坐了下去,脑子里还在回响着莱希特离开时的话语。 “当年成为骑士时的誓言……吗?您的誓言是对陛下的吗,可是我的誓言是对谁说出的?奥古斯都?我的父亲?还是皇帝陛下?我究竟……是效忠于谁的呢……” 男人呆呆的仰起头,看向莱希特身后的画像——那是一张帝国的行政区域图,上面象征着帝国势力的黑色,东起弥赛亚群岛与大陆间的几个小岛,西至富饶的伏尔加河,北起拉多加湖湖畔辽阔的草原,南至伊比利亚半岛的葡萄园。 他突然意识到了,莱希特说的是成为骑士时,而不是效忠于谁时——如果他是皇帝的家臣,那么此时他的书房里应当悬挂着皇帝陛下的画像,而非一张地图。 古腾堡没有成为骑士的才能,但是巴尔家族作为传统的军事贵族,他当然也经历过军事训练。 而每一个帝国军人走进军营时,宣誓时的第一句话就是—— “一切……为了帝国的荣耀……” —— 奥古斯都没有料到,这一次和莱希特的见面,会显得如此令人怀念。 两张椅子被相对着摆在走廊,中间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咖啡壶和杯子。 莱希特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他的椅背紧靠着书房的门。当奥古斯都走进来时,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迎接,而只是淡淡的伸了一下手,示意奥古斯都入座。 这是很久以前,奥古斯都还住在皇宫里,跟着莱希特一起学习,自己去找对方私下探讨问题时,才会有的场面。 “老师。” 男人挥手示意自己的侍卫退下,坐到了莱希特的对面。 “殿下。” 莱希特点头,伸手为对方倒了一杯咖啡。 “您知道的,我喝不惯这种咖啡。” “对,我知道,但是我这里只有这种饮料。” 老人直视着奥古斯都的双眼。 “我不知道原来拜访我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居然是带着卫队来的,还带进了我的房子里。” “是我失礼了,但是毕竟事出有因……” “是为了抓古腾堡吗?” 莱希特打断了对方的客套,冷冷的询问道。 “您知道了?” 奥古斯都一脸钦佩。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啊,那个叛徒一跟你聊天,就全都露馅了……” “好了,殿下,没必要再兜圈子了,也没必要再想蒙骗我——古腾堡的话我已经听过了,那么详细的资金流通,物资数量和持续时间上不可能有造假的可能,否则稍加查证便能戳穿。” 老人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直视着自己学生的眼睛。 “殿下,我想问您,您是否和商盟之间,进行了走私贸易?” “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货物只不过是那些贵族的政治献金罢了。” 奥古斯都言辞恳切。 “您知道的,那些家伙都是些将金钱视若生命的吝啬鬼,让他们给予我资金上的支持,就像是用刀子割他们的肉一样—— 所以他们提出了这样的交易,他们将查获的走私物资全部上交给我,然后作为我对其政治献金的免除。” 莱希特面无表情的看着奥古斯都。 “我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在撒谎,这些肯定是他们自己走私的商盟货物,为了给我上交所谓「查获的走私品」,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增加走私量——那么财富将会被富集到这些人的手中,我们未来就能将他们作为帝国的资金储备。” “而且最妙的是,这些走私货物都不是平民消费的起的,只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死要面子的贵族才会购买。所以赚这些人的钱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奥古斯都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老师,你不是一再希望我能和那些大贵族们划清界限吗?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做,怎样与他们切割开来,才能弥补造成的损失——现在我找到了! 他们的把柄都在我手里,走私、叛国!什么时候要他们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些不义之财,抄家灭族之后便能尽在我手。即使没有他们,我也能压的过路德维希了!” 男人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然后消散在这冬日的寒风之中。 而莱希特,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悠悠的开口了。 “可是,那你赚到的「不义之财」,该怎么审判呢,殿下?” 奥古斯都愣住了。 “走私,叛国,这些罪名是他们的,可同样,也是你的,殿下。” 莱希特平淡的说道。 “胡说!我是皇储!这些只是手段——我怎么可能叛国!” 奥古斯都的愤怒的看着莱希特。 “原来,殿下还知道,自己是皇储,是有志成为统治帝国的人——那你怎么能用这种手段!” 然而老人勃发的怒火,远比他更甚! “何等卑劣,又是何等龌龊的手段!光是这些话都已经让每一个正直的人感到不寒而栗了,你怎么敢把它们说出口,又怎么敢用这种话术来欺骗我!” 莱希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原本结实的家具瞬间支离破碎,滚烫的咖啡洒在陈旧却光洁的木板上,显得那么扎眼。 “……”奥古斯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老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莱希特如此的愤怒,还是对着自己。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存在这么一个计划,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抓古腾堡?如果你真的打算对大贵族下手,你为什么会一点不来询问我如何下手? 如果你真的只是在暗地里鼓励走私,那么如此庞大的资金,是古腾堡帮你从地里挖出来的吗!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问心无愧,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家中,安插你的密探!” 莱希特须发皆张,狂怒的看着奥古斯都。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瞒过了我,就能瞒过陛下的眼睛?笑话!帝国情报局,岂是如此无用之人! 你的一切行为都在陛下的眼中,就像是一个自以为行事巧妙的小偷。殊不知你根本就是个在舞台上表演戏剧的小丑!” “放肆!莱希特!” 奥古斯都不可能忍受得了如此辛辣的讥讽,更不要提对方的声音还如此之大。 万一被别人听说自己面对莱希特一句狠话都不敢说,岂不是会动摇在部下面前的威望? “我没有放肆,殿下,别忘了我至今尚未正式出仕,臣现在的头衔,依然是陛下赐予的「皇宫教师」,一是为皇子们答疑解惑,二是为皇子们树立良好的三观!” 老人强硬的顶撞回去。 “我效忠的是皇帝陛下,而您依然是皇子,奥古斯都殿下!” 奥古斯都的脸色终于彻底黑下来,他盯着对方,内心恼怒异常,他就是担心莱希特想不开,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瞒着对方,现在事实果然证明,这位老人根本不可能同意自己的手段。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莱希特。我知道古腾堡在你的书房,让他出来,我必须带他走,哪怕是强硬一点我也在所不惜!” “我恐怕不能让您得偿所愿了,殿下,今天除了皇帝陛下的亲使,否则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将人带走!” 莱希特寸步不让,牢牢的站在自己书房的门口。 “你要让这件事翻到父皇那里去!” 奥古斯都又惊又怒。 “这件事必然早就放在陛下的案头了!无论殿下您信还是不信,这就是注定的事实!” 大皇子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莱希特。 “这不可能,如果父皇早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不来阻止我?他怎么可能会任由我继续下去?” “因为陛下已经决定要放弃您了,殿下。” 莱希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 “你说……什么?” 男人看向莱希特,像是没听清一般,却发现之前还无比强硬,宛如一面墙一样挡在书房面前的老人,已经满脸痛苦,眼角含泪。 “殿下,您做错了事,那么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帝国律法,也是陛下的铁则。” 老人哀伤的看着奥古斯都,那份沉重的感情让男人有些不安。 甚至于他在听说古腾堡突然拜访莱希特时,都没有这么不安。 那是宛如看见自己的梦想崩塌朽坏,再无实现可能的悲伤。 “您回去吧,殿下。我不会把古腾堡交给您,也不会现在带着他去向陛下说的,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妥善处置的。” 莱希特向奥古斯都鞠躬行礼,就像是过去的时候那样。 “是、是吗?你能处理好啊——那就、那就你来办吧,老师。” 奥古斯都有些茫然的答应了,他还在思考莱希特的话,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今天有些激进了—— 他在下意识的逃避,逃避莱希特之前看向自己时,那份绝望而悲伤的眼神。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的一个人类朋友 奥古斯都离开了莱希特的居所。 就像他匆匆赶来一样,他的离开也是行色匆匆,甚至可以看出几分急切和惶急。 老人的视线看着大批人马跟随着奥古斯都离开,叹了一口气,对方这次来,是真的将他当做敌人来提防的。 他转过身,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却连一个侍者都没有出现。 书房的门打开了,古腾堡扶着莱希特回到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您,阁下。” 男人轻声说。 “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想要保留事实的真相——你做的这些事情,将你送上绞刑架也不为过!”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赎清的罪行,我对此并无任何侥幸心理。” 古腾堡的表情没有出现变化。 “我只是感谢您给了我一个说出所有真相的机会。” “很抱歉,古腾堡,我并不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老人摇了摇头。 “我需要你,将所有的罪行全部推到我的头上——无论是勾结商盟也好,走私货物也好,纵容大贵族们榨取金钱也好,这些全部都是我策划的,与奥古斯都殿下无关。” 男人愣住了。 “您……说什么?” “将你所有的情报、往来信件以及搜集到的证据都交给我,古腾堡,我还有能力兜底—— 之前陛下的话给了我一点启发,只要我们现在停手。然后将这些商盟人和贵族一网打尽,那么一切还能有挽救的机会。”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却坚定非常。 “听着,我很早就在准备对贵族们动手。但是那只是一个计划,还是一个未完成的计划,我需要一个理由,以及殿下的决心—— 否则在武装力量上是不足的,这件事必须让陛下知晓,让帝国情报局和军部参与进来,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这是我为奥古斯都殿下准备的必胜之法,因为陛下一直在期待这一天——自己的儿子亲口说他要将这些贵族扫进垃圾堆。 而这件事会让他和帝国情报局以及军部进行合作,这就意味着他占据了先手优势。因为陛下是不会让一个不受宠信的皇子和帝国情报局一起行动的。” 然而古腾堡却听出了些许异样。 “阁下,如果这样做,会有不一样的审判吗?” “不必担心,你不会死的,古腾堡。虽然也许你的未来会被毁掉,或者是被冷藏。但是作为我利用你的代价,你不用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说了,你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我的头上,而且这件事若是能以大贵族全面伏诛来收场,那么就不会有审判这一说法。” 老人与古腾堡对视着。 “那……您呢,阁下?”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已经老了,古腾堡,我和荣格,都已经是上一代的人物了,属于我们驰骋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孩子们也都各自成家立业,我有什么好担忧的事?” 古腾堡收回自己的视线,垂落到桌子上纷乱的书页上。 “您说,陛下不会让不受宠的皇子和帝国情报局合作,那么那次普罗旺斯平叛……陛下派去协助路德维希皇子的,可是情报局的一位高官。” “我知道——那一次是最后的机会了,听完你说的话,我才知道,那天我晚了一步。” 莱希特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原本应该在皇帝给路德维希举办凯旋晚宴那天夜里就去找奥古斯都,叙说自己的计划,却因为身体疲累,选择了第二天再去—— 而就在那天夜里,奥古斯都让古腾堡连夜北上吕贝克,从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就是命运吗……路德维希凯旋的那天晚上,我和奥古斯都殿下分别想到了破局的办法。 可是我没有当时就去找他,而殿下却直接找上了你……等到我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已经做出了决定的殿下自然不会再采纳我的计划了。” 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古腾堡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之间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您真的有把握吗,莱希特阁下。” 他决定先不去管,而是询问起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但是他早就决定,无论能不能成功,自己一定会全力帮助眼前的这个老人。 “有一些把握的,从当年陛下的布局我就明白,这些大贵族围绕在奥古斯都殿下身边,是必然会死的,只是我不知道时机——陛下对殿下的期待,终究与其他两人是不同的。” 老人点头。 “我想,假如陛下那时候希望殿下来亲自动手,那么时机想必已经到了。” 古斯塔夫点头,然后又有些犹豫的发问:“那要是……我们不能成功呢?” “这件事成不成都没关系,我要做的,是将奥古斯都殿下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至少是在帝国人民的眼中,是我这个弄臣欺骗了大皇子殿下,正是因为对我这个老师的信任,他才会御下不严,让我酿成今日这般结果。” 老人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将一切希望,一切抱负,全部都吐了出来。 “我必须为我没能教育好殿下的错误背负代价。尤其是这份错误已经危害到了帝国时,我更不能逃避了。” —— “殿下,古腾堡抓到了吗?” 布列坦尼大公有些急切的围上来询问到。 一旁的十几个公爵侯爵,一个个也都眼巴巴的等着奥古斯都的回答。 “没有,莱希特老师说他会负责的。” 奥古斯都有点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 布列坦尼大公瞬间瞳孔地震,他回头看向那些人,他们的眼中都和他一样,流露出恐惧和震惊的神色。 奥古斯都本来应该能看出来他这些「效忠者」们的小交流。 但是他太过在意之前莱希特的那些话和神色。 所以对这些都有点心不在焉,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这些贵族们表情阴郁的看着奥古斯都消失在走廊里互相看了看,将视线投向了布列塔尼大公。 “还有人反对吗?”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狠。 所有人都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就各自准备吧,抓紧最后的时间——贵族年会之后,我们都早点回封地吧。” —— 克劳德没想到的是,古斯塔夫居然会在第二天找过来,非常认真的跟他解释,那些谣言都是他哥哥的商业竞争对手放出去的,目的是恶意中伤巴尔商会,他的哥哥没有叛国。 “……” 克劳德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信服之色,这种令人从内而外的感到迷惑的情况属实难绷。 【我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你总说的叉烧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仅是块叉烧,还是块兄控叉烧——我都有点可怜未来看见古腾堡下场之后,这位骑士先生会变成什么样了,还好我没准备用他,挺不过来的话就只能惋惜一下对方的才能了。” 【要是他能挺过来呢?】 “那不更好?摆脱了自己兄长的阴影真正成长起来,这样的人才能算前途无量,更妙的是他还是块叉烧,用起来可太顺手了。” 克劳德耸耸肩,“不过还是算了,我不抱希望,只要他哥正常发挥就行——我说了这古斯塔夫这家伙算是利润,有古腾堡就够我回本了。” 【说起来,古腾堡不是应该已经去做你要他做的事情了吗?】 “没那么简单,昨天我跟他谈完之后就知道奥古斯都那边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古腾堡明摆着是一个无后台人员,你想想为什么古腾堡不在一开始就去告诉莱希特,又为什么奥古斯都真的能对莱希特全面封锁消息?” 【他在严密的监视莱希特?不但是将其逐渐从权利中心推开,甚至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的探子,掌控对方接收信息的渠道? 古腾堡之所以不去说,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而自己很可能在见不到莱希特的情况下,直接惹火烧身?】 “对,就是这样,奥古斯都在监视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人,在驱逐对自己最忠诚的人,这才是我昨天破大防的原因—— 我居然一直在将其作为现阶段的主要对手,甚至于过去还在对他有所期许,真他马想一拳打死严肃考虑过效忠于这种棒槌的自己。” 克劳德臭着一张脸,嘴里满满的都是对奥古斯都的掀嫌弃。 “老皇帝到底咋回事啊,养出来的儿子一个两个都这么离谱,更离谱的还是他居然对这样的奥古斯都非常纵容,还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和最大的支持,让他自由发挥?这都算溺爱了吧?” 【或许和大皇子的生母有关系?官方消息是说因难产去世,然后皇帝才娶了现在的皇后,生下了约阿希姆和路德维希。】 “那也有点奇怪,毕竟他老人家不像是那种会为情所困的人物,可是为什么从他的布置上来说,他一直在期待奥古斯都狂暴轰入大贵族啊。” 少年耸了耸肩。 “以他的手段,我相信需要自己儿子作为陷阱中的那块奶酪时,他是不会手软的,可是为什么他要将陷阱的开关交给奶酪,还给了足以让它不会被吃掉的保护?” 【这个就是爱情咯。】 “爱你**麻花情。” 克劳德嘴角一抽。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就像是我们刚见面那会。作为一个冰冷无情的捧哏,问几个问题,好让我给你解释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远离。” 【那时候还不熟啊,现在熟了当然可以正常聊天了。】 “我有个问题啊。”少年的眼里泛出奇异的光,“就我们刚才的这种聊天方式,在你们种族里算正常聊天吗?” 【好像,不算?】 “不要用疑问句回答疑问句啊!” 克劳德扶额。 【但是在人类世界里应该算朋友之间的正常聊天吧?】 “所以你是说你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 【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在学你——对!就是这样!】 克劳德摊了摊手:“我是不觉得你学我能学的像个人类一样啦……你刚才那种和我说话的态度就好像你是一个我真正的好友一样—— 但是你得明白,我这种人很难有什么真正的好友。我跟我的朋友之间,要么是虚与委蛇,要么是对方觉得我在单方面当舔狗。 亦或者说他是一块没什么价值的叉烧,我聊起来不用动脑子,大家就一块傻乐就完了。” 【毕竟我们是师生关系啊,你对我没有任何伪装和隐瞒,我也不没必要冷脸对人把氛围弄得那么僵。】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所以我才让你称呼我为系统,我觉得这样大概能让你觉得比较好接受一点。】 “喊编号也太难听了,不符合我的审美。” 克劳德耸肩。 “不过系统也行,至少这个称呼就像你说的,我喊起来比较习惯。” 系统犹豫了一下,她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只不过对方在意的话,她愿意改一改。 【或者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 “这不太好,我们可是朋友啊,不是吗?在人类这边,命名通常是一种上对下的态度,只有对自己的造物才会给对方起名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所以我不会给你起名字的——这不尊重。” 克劳德轻声笑了起来。 “还是你自己来创造一个名字吧,你可以将这个当成你对人类的学习的一个里程碑。当然,也可以作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说到名字我们就能互相想起对方——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生活在我体内的朋友。” 【我也是第一次,有了一个人类朋友。】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 语 双 关 夏尔要结婚了。 老实说,在被问到「出任务之前能不能先把婚结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克劳德是真的相当惊讶。 “我仔细想了想,毕竟要做的是一件前途未卜的事,连自己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也无法确定—— 所以我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什么遗憾,而且我也很喜欢我的义妹,她也很喜欢我。哪怕这份美好转瞬即逝,我也想和她能先过上那份期待已久的生活。” 男人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有点担心帝国情报局会不会批准。 不过克劳德只是个扯虎皮的,而且既然对方将留的人质筹码变的更加重要,对于他来说当然没什么不好。 “没问题,只不过必须要秘密结婚,不能大张旗鼓的。”克劳德点头应允道,“一方面是情报局的规定,另一方面。毕竟是一个平民女子,传出去的话,会影响到你的继承权,这样对我们的计划也很不利。”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想过了,只请队长你和弗里德里希大哥,然后加上我的养父母,这样就已经够了。” 夏尔有些兴冲冲的拿出了自己的请柬。 “好的,我一定会去的。” 克劳德接过了请柬,答应了出席婚宴的邀请。 “不过我告诉他们说队长你是我的同学,可别露馅了!” 男人叮嘱道。 “好,交给我吧,不会让你家人看出破绽的。” 少年微笑着点头,目送着夏尔远去。 然后他有点表情微妙的摩挲着下巴。 “夏尔这家伙折断FLAG的本事有点好啊……” 【你手底下人折旗的本事好像都不错吧?格奥尔吉也是,连孩子都有了,埃尔文也是全身而退。】 “说起来倒也是……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毕竟得弗拉格综合征的有我一个就行了,再来一个我感觉就有必要整点迷信行为了。” 克劳德耷拉着眉头,显然兴致不高。 【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将希望寄托在那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万事求心安嘛,只不过要是没效果的话,就别怪我给他们整点癫火了。” 克劳德非常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对于封建迷信的态度,然后摸出自己的钱袋挂在腰上。 “走咯,去逛街。” 【逛街?你是说那种人类两性之间促进交流的方法?那个……是不是,进度太快了一点,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买……】 “你在说什么?我刚才不是答应了去参加夏尔的婚宴吗?肯定要挑个礼物带过去的啊。” 克劳德诧异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哦。】 —— “你觉得这个小玩意怎么样?” 克劳德在一个忙碌的画家旁边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对方售卖的东西。 那是一种很小的圆形黄铜相框,有点像是怀表的那种造型,有合拢的盖子,还有细细的铁链,显然是那种能放进怀里随身携带的精致小玩意儿。 而最妙的莫过于这位画家正在展示的绘画技巧——能为一个人画一张足够塞进去这个相框的画像,而且还能勉强看出来真的是这个人。 这个小噱头显然帮助对方吸引了很多顾客,更不用说,在这些小相框的盖子上还巧妙的分别雕刻上了剑与玫瑰,完全拿捏住了小情侣们的心思,一笔生意就是两个相框加两幅画。 【廉价的组装手工品,只不过抛光做的不错,看起来挺闪亮,再加上这份新意,足以掩盖掉对方那有些糟糕的绘画技术,这种二把刀就是单纯出来赚钱的—— 或者说,是来收智商税的,毕竟这个相框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画只有他能画。难道你要买两个空相框送给他们?】 系统几乎把这位画家先生的手段全部剖析了个干净。 【先不说你让这个画家给他们画画会不会暴露他们——夏尔结婚之后是要去当密碟的,无论是他带着这种东西,还是他妻子带着这种东西,都是在无谓的增加他们暴露的可能,我看不出来这种礼物到底哪里好了。】 克劳德有点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小玩意儿。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根本找不到买这个当礼物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理。】 “虽然我知道我在真诚的人际交往上比较苦手。但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你这样驳斥我挑选的礼物了……你的说服力强到我已经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才好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有点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能不能请您帮我选一个?” 【我不会,我又不是人。】 “但是你否决我礼物的理由非常准确啊。” 【那是你挑的有问题。】 “……”少年捂住了脸,明明之前双方的信任度一直在直线上升,完全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 “这位先生,你是一个人吗?” 中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位画家已经完成了两幅画作,送走了自己的客人,正在招呼自己这唯一一个形单影只的客户。 “是的,我在为我朋友挑选礼物,只是好像不怎么适合。” “您说的没错,我这里的商品可不适合替别人挑选。”对方轻笑起来,长袍下被遮住的面孔几乎看不见,“画画最重要的就是看见,画出不存在的东西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点。”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克劳德微微颔首致歉,他可不会在公共场合对任何女性失礼——对方应该是一名年轻的女士,所以才用长袍遮住了面容和身材,声音也显得有些中性。 毕竟这种摆摊行为,如果表露出性别的话,很容易被人误会成从事的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 “没关系,欢迎你下次带着属于你的「公主殿下」来这里,我想这对于一个年轻英俊的骑士先生来说,并不困难吧?” 对方轻轻摆手,然后转身招呼起了其他的客人。 【还要继续逛逛吗?让我继续好好嘲笑你的品味吧。】 “彳亍口巴。” 克劳德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反正时间还有很多,这条街还很长。 “克劳德骑士?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少年的身形瞬间就僵硬下来。 “只是在家里有些无聊,所以出来看看,我觉得这个很有趣,刚才正在和那位画家聊天,克里斯蒂娜……” “嘘——喊我克里斯汀就好了,今天我可不想听见那个称呼。” 少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两根青葱般的手指按住了克劳德的嘴唇。 少年有些尴尬的点头,然后视线下移,公主这才像是碰到了火炭一般瞬间把手收了回去,显然是才想起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有点想将手指放进自己嘴里…… “殿下,您怎么会……” 克劳德刚刚想岔开话题,然后又把自己的话给堵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还有两个少女跟着克里斯蒂娜。 一个是他的熟人,另一个还是他的熟人。 “达妮娅是我的好朋友,这次她来帝都,我带她来这里逛一逛。当然,我们可是也带了守护骑士的哟。” “克劳德骑士。” 丽娜很英气的敬了一个礼,俨然一副恪尽职守的守护骑士模样。 “好久不见了,亲爱的「绑匪先生」。” 达妮娅·萨克森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绽放出一个端庄的笑容。 【你想减少的人数增加了。】 系统一语双关。 “我已经开始有点讨厌你的一针见血了。” 克劳德在心底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表面上的惊讶显然还是非常足够的。 “达、达妮娅小姐?您怎么来了?” “现在是贵族年会的时间呀,我陪我的父亲一起来的帝都。” 达妮娅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克劳德下意识的想要开始思考,贵族年会可是各个贵族之间交流的大日子。 除了本人之外,继承人之间的圈子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一次萨克森大公愿意带达妮娅一起来帝都参加贵族年会,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 “你和达妮娅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吗?”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响起,克劳德立刻就意识到现在这个场面不适合思考那些费脑子的事—— 想要处理眼下的情况,可不可能有多余的算力让他去复盘萨克森大公内心的转变。 “我曾和克劳德骑士同骑一匹马,我们一起去营救了被围攻的路德维希殿下。在那里一起并肩战斗,那可是我从来都没体验过的刺激冒险呢。” 达妮娅微笑着走到了克劳德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达妮娅小姐过誉了,毕竟是您选择相信那时候的我,选择出兵相助。” 克劳德轻咳一声,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达妮娅了,那时候他只是想靠着威胁对方,让她背上去救路德维希的策划者这个锅,从而隐藏好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从来没考虑要用对方第二次,一切手段都是怎么好用怎么来,完全没考虑可持续利用,奔着用不坏就行的宗旨——毕竟只要对方愿意背锅,那么就是她最大的价值了。 他现在并不能摸清这位小姐究竟是个什么状态……按理来说对方要么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大魔王姿态。 因为恐惧离得越远越好,要么对方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了。 因为嫌恶和羞耻心而离自己越远越好。 但是克劳德发现对方好像在不停的往自己身上靠…… 他觉得达妮娅是话里有话,所以努力「辩解」起来,想往公事公办的方向上转变。 “是啊,那时候你还只是平民克劳德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信了你的话,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达妮娅眉眼弯弯,自从见到克劳德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未消失过,眼中的光芒更是耀眼夺目。 【啧。】 “……”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话吗?】 ‘不是,这也能怪我啊?我那种话术,是个正常人都会在之后对我退避三舍啊!我不就说了一句【她又不可能是个抖M,怎么可能被我泡上】嘛,谁知道她真是这种人啊,’ 【知道自己插旗有一手,就不要再试探了。】 “我才不信!你这是封建迷信!” 克劳德完全暴露了一个唯物主义者口中的「信玄学」。 就像是某个平独镇露的国家一样容易消失。 少年不动声色的向旁边挪了一点,至少先让克里斯蒂娜失去高光的眼神恢复一点色彩才行。 “克劳德卿。” “臣在。” “我们一起回庄园吧,我很想听听你和达妮娅的故事呢。” 克里斯蒂娜绝口不提要带自己的朋友逛逛帝都这种事。 “殿下能否给臣一点时间先回一趟家,将东西收拾一下。” 公主殿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克劳德叹了口气。 “克里斯汀,我真的很快就到。” “好,一言为定。” 克里斯蒂娜立刻点头答应,然后轻轻拉过达妮娅的手,非常自然的拉着对方就像另一个方向走去。 达妮娅眨了眨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一般,毫不抗拒的跟着对方离开了。 自从那声问候之后,丽娜都始终低垂着视线,似乎一点都没有看见其他两人和克劳德的「友好互动」。 直到克里斯蒂娜离开,才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克劳德,嘴唇嗫嚅了一下,也转身离开了。 克劳德扶额,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想死。 “看来是我小看您了,骑士先生,属于您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一般的多呢。” 画家女士的声音显然变得冷淡了不少,显然对于克劳德的「花心」行为不是一般的不待见。 “不过我这里的货物可不存在非要按一对一对卖的规矩。所以一次性要我画几张都是可以的。”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少年有点愁眉苦脸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绽出现 画家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着自己的小生意。 直到落日西垂,她才婉言拒绝了其他的顾客,然后开始慢吞吞的收拾着自己的小摊子,全部放在一辆小推车上。 然后将一盏油灯点亮,挂在车边照明,吱吱呀呀的撵着不那么平坦的道路,向着自己的家推去。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她将油灯挂上墙壁,关好门窗,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路德维希之女,凡尔登公主克里斯蒂娜;亡国的瓦拉几亚末代公主,德拉古丽娜;还有萨克森大公选择的继承人,达妮娅……她们似乎对于你有些过于在意了,克劳德·卡奥斯先生。” 长袍人轻轻拿起自己的画笔,用诡异的速度在纸上画出了克劳德的模样,少年那份头疼和伤脑筋被她描绘的惟妙惟肖,显然是正在对这份桃花运感到颇为头疼——这和她之前表现出来笨拙画技几乎是两个极端。 “但是你在面对那三位少女时,依然表现得非常骑士呢……而在那三位少女消失之后,仅仅是我小小的暗讽,就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是平时保持着那副姿态太久了,很疲累呢。” 长袍人沉思起来,克劳德的这份转变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这就意味着,这位克劳德先生,并不像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样,是被克里斯蒂娜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棋子,而显然是投身于公主裙下……麾下,准备施展抱负的人。 这位教国的实际掌控者眯起了眼睛,再次握住画笔,在纸上画出了克里斯蒂娜的画像,里面的少女面带笑意,欲语却又还羞,赫然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但是她的画笔还未停下,一个新的克里斯蒂娜出现在纸上,女孩柳眉倒竖,显然是看到了什么让人生气的场面。但是却又不方便直接说出来制止,只能是捏紧了裙角生闷气。 “克里斯蒂娜殿下,您的这副模样,真的是那个被我视为大敌的可怕君主吗?” 画家小姐沉吟起来,原本这种判断不怎么需要思考的。 但是考虑到之前那份顺理成章的推论,显然她有些难以下判断。 “还是说,和克劳德一样,平时在其他人面前端庄这么久,这种时候选择释放自己的原本的面目呢……” 她感慨着,在克里斯蒂娜的画像下写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果然,掺杂了爱情这种东西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没法用常理去推论,老师说的一点都不错,爱情真的是我们这种人最讨厌的事物了,没有逻辑,可偏偏在本人那里可以自圆其说。”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真的很喜欢你呢,克劳德·卡奥斯先生——那么这样喜欢你的她,就算是那种城府极深的人,会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棋子吗?” 长袍人拿起克劳德那张《伤脑筋》的画像,仔细的端详起来。 “说起来,你长得确实挺好看,人类高质量红颜美少年——可是你光靠脸就能把这三个少女迷得团团转吗? 不对,应该是四个,蕾蒂希娅殿下也已经和你订婚了……所以我想,你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和能力,能让你同时得到这四个位高权重的女孩的垂青,某种我还没发现的能力。” 她在画像下方写下四个人名,然后哑然失笑。 “你是有什么公主收集癖吗?还是说——这样才能让你达成你的目的?霍乱朝纲?还是生一个足球队?没想到那个卡奥斯居然能有这么奇怪的后代,这还真是……” 她摇了摇头,随后站起来,用油灯里的火焰将两张画纸点燃,扔进壁炉里,看着它们慢慢燃烧殆尽。 “有趣……让我再看看吧,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可惜最近的局势,不适合再动用法芙娜了。” “看来得找点其他人了……” —— 克劳德骑着马,与达妮娅并行在返回萨克森大公在帝都住处的路上。 【我很惊讶,原本以为来到路德维希庄园之后,多了一个蕾蒂希娅,你会在这个局面里更折磨……咳咳,我是说,更不好下手一点。】 系统的声音里明显能听得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 “我只是对于她们对我所抱有的感情而觉得头疼罢了,处理好与她们的关系并非什么难事。 丽娜依然困于心结,蕾蒂希娅年纪还小,达妮娅大部分时间不在帝都。 所以我主要需要应对的还是克里斯蒂娜。 毕竟说到底,真正馋我身子,还胆大包天的付诸于行动的,也就这位公主殿下一个。” 克劳德显然非常从容。 然后达妮娅有点暧昧的凑过来:“克劳德骑士,之前晚宴上我吃的有些多,现在有点困,请问能和你同乘吗?” “你可以乘坐马车,达妮娅小姐。” 克劳德目不斜视,俨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人君子。 “可是您当初对我可不是这么生分的啊,是因为我没有价值了吗?当初您可是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甜言蜜语呢。” 达妮娅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愈发暧昧起来。 前后几名达妮娅的骑士护卫已经非常自觉的拉开了距离,克劳德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是当时和自己一起奔袭救援的那几个骑士,嗑贵族大小姐和平民骑士嗑拉了的CP头子…… “你想说什么,达妮娅小姐?” 克劳德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种正义凛然中带着些许紧张的少年形态,他的语气变的随意且冷淡,嘴角微微上滑,似笑非笑,仿佛看着的不是未来的女大公。 而是一个正在想要扒拉到自己手上绒线球的小猫。 少女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再次回想起那天自己站在这个人面前,听着他那恶魔般的吩咐,就好像一只被剥光了的小羊羔,无助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呃、那个——我、我我我、我其实……” 之前敢当着克里斯蒂娜的面和克劳德调情的公国继承人,现在不知所措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坏了,还真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当时给对方留下的心理阴影这么大吗?” 克劳德内心转过思绪,若是这样的话…… “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达妮娅小姐,我的耐心和可以给予你的机会,可都不算多。” 少年浅笑着,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咕……” 达妮娅发出了半声悲鸣,她张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看向克劳德的眼神。 不、不行——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了!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少女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坐骑的鬃毛。 “主……大人,我想知道,我还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 原本想要询问,甚至想要谈条件的话语,瞬间变成了软弱无力的哀鸣,就像是被雨淋湿了羽毛的小鸟。 “我想,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呢,达妮娅,你还没成为萨克森大公,那么下一场交易的开始,自然无从谈起,不是吗?” 克劳德的语气没有半分波动,却让少女立刻就振奋起了精神。 “您的意思是,我只是现在还没有资格帮助您吗?您没有想要放弃我?” 达妮娅的眼睛里迸射出瑰丽的光彩。 虽然她的话语能让任何一个她的追随者目瞪口呆。 “我、我、我会努力的,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贵族骑士团。虽然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三个长骑士大队。 但是也算有了自己的根基,我的哥哥那边,父亲已经断掉了他除了日常花销之外的一切供应,甚至不再担负他麾下贵族骑士团的军饷。可以说,我已经赢了这场继承权的争夺了!” 她的声音慢慢变得流畅,言语间已经带上了几分想要展露自己能力的炫耀。 “唔,恭喜你了。” 克劳德显然反应平平。 “呜……” 少女感觉有点受伤,自己可是短短两年就拿下了公国的继承权,却只得到了这么点不痛不痒的评价,她还想要从克劳德那里得到更多…… “你父亲这次带你来,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显然对方对此并无感触,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嗯,有的,我父亲说,让我多和克里斯蒂娜殿下联络联络,我们之前就是朋友,这样倒也不算突兀。” 达妮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哼,看起来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知道该站在哪边——你上次说的一点不错,你的父亲从来是一个很会选边的人。” 克劳德冷笑起来。 “很会选边……可是父亲他依然去赴了奥古斯都殿下的宴会啊,只是我没有去,被他暗示着拒绝掉之后,来找克里斯蒂娜殿下的。”达妮娅有些疑惑,“这不应该称之为两边下注吗?” “别忘了你的身份,达妮娅,你可是未来萨克森公国的继承人,你的父亲只代表着现在,而你的选择,才是未来。” 少年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悠闲,一副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的样子。 “而且你的父亲已经很老了,老到什么时候退下这个位子都不奇怪。一旦许下承诺的人不再坐在他原本的座位上。那么他的许诺就会立刻变得一文不值,这种政治游戏,他早就算好了。” 达妮娅立刻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开始思考着自己父亲这样做的用意,之前她一直在兴奋可以来帝都见到克劳德。 所以一直没有深思自己萨克森大公的命令…… “所以……父亲其实是希望我对克里斯蒂娜殿下效忠?” 智商重新上线的少女立刻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说,比起奥古斯都殿下,父亲更看好路德维希殿下?所以去年的时候他既没有带我,也没有带我大哥来帝都,就是担心站错了队?今年他选择带我来,就说明……他决定下注路德维希殿下了?” 达妮娅喃喃的说。 “明明……明明之前路德维希殿下在奥古斯都殿下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如今却已经能力压大皇子,连我的父亲都做出了改换门庭的选择吗——这就是您这两年所做到的事情吗?!” 不,其实那货是自己蠢死的。 不过显然,这并不妨碍克劳德利用这点信息差。 “我记得前年的时候,曾有一个小家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什么「绝不会帮一个必败的人」什么的,是吗?” 少年的视线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压向达妮娅。 “我……我只是那时候无法想象您的手段……直到后来,我接受了我的软弱,选择听从您的指示,才发现,您拥有漫天群星也无法比拟的智慧。” 少女缩了缩身子,可是眼神里的崇拜却愈发满溢,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了克劳德。 “难怪您依然看不上我的能力……两年的时间,我只是拿下了一个公国,您却已经改变了整个帝国的走向,甚至和路德维希殿下的次女订婚。 而且我可以肯定,克里斯蒂娜殿下绝对已经是对您芳心暗许——您只要稍稍暗示一下,未来的帝国就已经牢牢掌握在您的手中了!” “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谈这些还言之过早。” 克劳德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冷静一点。 “你不是说想要为我做事吗?我突然想起来,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也只有你能做。” 达妮娅立刻就像兔子耳朵一样支棱起来了,她聚精会神的倾听着克劳德后面的话。 “去找你的父亲,向他摊牌,问问他,为什么会放弃奥古斯都,又为什么会选择路德维希。” 克劳德颔首浅笑。 “将他的回答,一字不差的转达给我,能做到吗?” “必然如您所愿,大人。” 少女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见了,父亲 “父亲。” 当萨克森大公回到自己在帝都的府邸时,他的女儿早已在等着他了。 “达妮娅?你很早就回来了?” 大公有些讶异,他原本是以为达妮娅会留宿在路德维希庄园。 毕竟她和克里斯蒂娜是朋友关系,而且之前还有过出兵相助路德维希的交情在,不应该会回来的。 “是的,毕竟路德维希殿下的晚宴不是酒会,结束的很早。” 达妮娅点头。 “不,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选择回来。” 科特林将身上披着的大衣丢给仆役们,他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在等待一个解释。 他对达妮娅很满意,如果说之前他给予达妮娅机会,同时还一直在期待自己的大儿子还能有所转变—— 那么这两年下来,他已经基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比起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是自己这个小女儿更适合接任大公之位。 他相信这一次自己带对方来帝都,达妮娅一定明白这后面的潜台词——萨克森公国的继承人已然易主,她应该要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是因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您,父亲大人。” 达妮娅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眼睛。 “请您让这些人退下,这件事我只能向您一个人询问。” 达妮娅的声音很轻,但是却让萨克森大公眯起了眼睛,他没有再询问,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直到客厅的大门关上,一切杂音离开这里,达妮娅端起一杯水,放到了自己父亲的手边。 “您是放弃了奥古斯都殿下,所以才会在明明对方已经邀请了我们两个人赴宴的情况下,让我找借口拒绝,而是旗帜鲜明的走进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 少女低声询问道,显然即使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她也不敢大声的讨论这个问题。 大公拿起杯子的手顿了顿,显然达妮娅询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惊讶的其实是询问的时间点,而非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 科特林在心底再次将对自己女儿的评价提高了一档。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微微转过椅子,示意达妮娅坐到自己的身旁。 少女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萨克森大公。 “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问出了这个问题,看来我对于你的眼光和能力还要继续改变,你已经有了真正掺和进帝国政局的能力了。” 大公夸奖道,让他的女儿脸色微红,显然很高兴能得到自己父亲这样的赞赏,不过大公的下一句话,就让她脸色重新严肃起来,说的一个字都不敢放过。 “你说的对,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充分利用曾经救过路德维希殿下这件事,再加上你和克里斯蒂娜曾经的友谊,在三皇子的麾下占得一席之地。” 科特林毫无成为谜语人的意思,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老了,而且很早就投身于大皇子奥古斯都的麾下,我现在去投靠路德维希,会让萨克森家族沦为笑柄—— 虽然未来终将证明我的眼光,但是我可不想因此来给自己的姓氏抹黑,沾染上「效忠之誓可以随意践踏」的名声,可不是什么好事。” 达妮娅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说的如此直接,更没想到大公并非是为了做两手准备才将她送去路德维希的麾下—— 科特林居然是真的决定要改换门庭才这么做的。 如果自己没有和路德维希扯上关系,只怕是背着骂名他也会毅然决然的投进路德维希的怀抱。 “很吃惊?” 大公这个时候居然笑了起来。 “是的……这和平时的您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我是说,您站队的速度和您过去教导我的方式,完全不同。” 达妮娅下意识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 科特林叹了一口气。 “达妮娅,你知道为什么,帝国的皇帝们,明明一直不待见大贵族。可是萨克森公国这个几乎就顶在帝都边上的公国,却能屹立至今,甚至连公国的封地都未曾减少?” “我记得是因为先祖作为波西米亚王国的守望联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投靠了帝国,让帝国借道苏台德山脉,直插波西米亚王国都城布拉格,奠定了整个大陆东部的战争局势—— 这也是为什么初代先帝立下誓言,只要萨克森一族不负帝国,那么帝国也必将不负萨克森。” “那只是一个由头,以及写给所有人看的历史故事罢了。” 科特林笑着摆了摆手。 “上位者的誓言,是最不可信任的东西,萨克森的位置距离帝都太近了,这是取死之道—— 而之所以我们能屹立至今,就是因为。无论我们的决定多么惊世骇俗,萨克森总是能站在赢得一方。” “记住,不要妄图靠誓言来保住什么东西,萨克森的家训,绝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达妮娅凝重的点了点头,但是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可是,如果按照您这样的说法,为什么您会默许……那件事情?” 她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那件事情,指的就是约阿希姆截杀路德维希。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确实什么都没发现。” 萨克森大公很坦然的说。 “约阿希姆的动作太隐秘了,隐秘到连我都是被大皇子通知不要采取任何行动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什么?”达妮娅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那可是一整支骑士团” “是的,那是一整支骑士团,但是这场针对一个皇子袭击能成功发生,最值得惊讶的问题是在瞒过我的眼睛这里吗?你有没有想过,帝国情报局究竟在这当中产生了什么样的作用?” 科特林几乎是将嘴靠到了自己女儿的耳边,才说出了这句话。 达妮娅轻轻点头,她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这场袭击瞒过萨克森的眼睛确实值得惊讶。 但是更令人惊讶的地方在于,帝国情报局居然一点提前预警都没有,甚至于第一个被派来求救的,是远在帝都的,一个路德维希手下的骑士,而且居然连他都还遭到了截杀。 如果不是克劳德的出现,那么基本上意味着帝国情报局完全处于一种失灵的状态。 甚至于……他们可能在故意蒙蔽上面的眼睛。 “而且你要知道,大皇子可是在这场袭击发生之前,就派人来找我,让我「尽量放松一些对领地内的军事关注」—— 这更加令人不寒而栗,奥古斯都的情报网。难道能查出连帝国情报局都没发现的东西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萨克森大公疲惫的揉着自己的额头。 “所以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去通知皇帝陛下?来不及了。而帝国情报局摆在明面上的点位我又无法相信他们—— 我只能全力挽留路德维希多留两天,这已经是我作为一个效忠于奥古斯都的大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达妮娅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甚至于她在下意识的抗拒继续深入思考——那样的话,只能让她感觉自己的渺小。 “所以才……力量不足吗……” 她梦呓般的话语没有被听见,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对这件事非常头疼。 “从那之后,我就在下意识的疏离奥古斯都殿下,扶植你也好,帮你应付住奥古斯都的特使也好,都是为了能多留一条路——在皇帝没有考虑退位之前,帝国情报局是任何人都不得插手的范围,谁碰谁死!” 萨克森大公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了两份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示意达妮娅拿起来看看。 “一份,是在袭击发生之前奥古斯都给我的书面文件,显然他是明白,以萨克森的态度,是绝不会信任一个口信的,我只会直接杀掉传信的人,然后全力帮助路德维希。所以他发了这份文书,并且表示「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而另一份,就更有意思了——这是一张空白商单。” 大公的眼中露出了浓重的厌恶和无奈。 “奥古斯都让我在里面填上我想要和商盟做交易的资金数量,并且保证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 到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要皇帝陛下没有突发重病,或是遭遇不测,奥古斯都绝对不可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还有那些和我一样的「大贵族」们,他们正在将这个词主动送进历史的垃圾堆!” 科特林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天花板,可是眼中却充满了戾气。 “我不管这帮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我只知道,萨克森家族绝不能在我手上没落!” 他抓住达妮娅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在帝都多停留一段时间,就住在路德维希庄园里——未来萨克森家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答应我,达妮娅,你会背负起这个姓氏的一切!” 少女看着自己的父亲,缓慢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 “这就是你和你父亲所有的谈话了?看起来他的眼光不错嘛,至少知道对错是非。” 克劳德放下手里的文件,上面娟秀的文字显然说明了出自谁的手笔。 “是的,还有那两张文件,我记得个七七八八,也描绘出来了。” 达妮娅一边煮咖啡,一边邀功似的炫耀着。 “你的父亲对你期许很高啊,为什么不按照他的想法来?我说过,我们的交易直到你成为萨克森大公为止,你既然已经付出过报酬,我是不会再去找你的。” 克劳德饶有兴趣的看着达妮娅忙碌的身影。 “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连自己过去梦寐以求的东西都放弃了。” 少女回头看过去,正好撞上克劳德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俏脸微红的转回来,贝齿轻咬嘴唇。 “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听见那么多事情,遇见了您,萨克森公国里的那些事情逐渐变得无趣起来,我想要追随在您的身边,继续向上,看到更高的风景。” 达妮娅有点断断续续的说道,因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能感觉的到,自己其实对成为萨克森大公正在失去兴趣,看起来自己似乎对一切都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处理那些事务已经让她越来越感到无聊了。 在经历了克劳德那样惊心动魄的行为,以及对方近乎先知般的预言后,这些事情在她看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她在渴望,渴望能和之前一样,跟着这个自信的少年,看着他仅凭一己之力,拨动着天平胜负的两端,看着那些人宛如戏台上的小丑那样,做出每一个被他提前预知的行动,就好像世界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在转动。 而作为一个见证人,达妮娅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她再也回不到那个满心算计,醉心于一个女大公称号的女孩子了。 因为那种事情根本满足不了她现在的欲望——她想要看到更多,更多来自克劳德的预言,更多来自他的计谋。 当看着那些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于他们的成功时,当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得意于他们的算计时,却不知道这些都不过来自于一个少年的几句话,达妮娅就觉得非常滑稽。 尤其是当他的父亲满脸严肃的说出的那些话,和克劳德在路上悠然谈论的完全一致时,她可是很困难的才绷着自己的脸没有打哈欠。 萨克森这个姓氏,对她来说,重要吗? 或许吧。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她还是很确定的。 假如真的有一天奥古斯都真的笑到了最后,昨夜那份对话一定会再次发生一遍。 只不过是发生在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哥哥之间了—— 毕竟在他的眼里,萨克森大于一切,不是吗? 请假咯 null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盲区 咚咚咚! 敲门声显得急促而连续不断,显然来访的人有急事想要和房子的主人见面。 【是夏尔。】 克劳德有点疑惑的放下刚刚因为敲门声而抓起的长剑,夏尔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见他? 难道说对方对于执行计划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夏尔?怎么了?你好像有点焦虑,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打开门,让对方走进来,夏尔进门之后,等着克劳德关上门才说话。 “队长,布列塔尼大公今天来找我,他告诉我说,让我准备准备,跟他一起回布列塔尼公国,先学什么狗屁贵族礼仪,他还说已经帮我申请了一年休学,无需担心毕业的问题。”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迷惑,显然是摸不准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究竟在想什么。 克劳德也皱起眉头。 “贵族年会不是刚刚才结束没几天吗?怎么,他要求的很仓促?” “非常仓促,和去年完全不一样。” 夏尔肯定的说。 “去年至少是半个月后他才通知我要带我回去,而且没多久我就又因为开学回到帝都了,摆明了是不想让我在那个地方多呆—— 但是这一次他好像很急,而且来通知我的居然是他的管家,显然他是强制要我那么早和他一起离开,并且接下来一年都希望我呆在布列塔尼公国。” 克劳德端了两杯水过来。 “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之以不变应万变,戈尔曼……不,赫尔曼先生的减肥已经卓有成效,想必就算现在跟你一起出发,也不会有什么破绽了,所以计划还是不变——不过到了那里之后,你要服从对方的安排和命令,明白吗?” “是,我明白,我在这方面的经验肯定和戈……和赫尔曼先生没法比的。” 夏尔点点头。 不过克劳德倒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夏尔,你在学院里有朋友吗?”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队长,我跟贵族玩不来。但是平民这边又和贵族这边泾渭分明,所以我的朋友只有你们而已。” “好吧,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继续按照计划上准备,以后什么事都可以通过赫尔曼联系我。但是本人就不要来找我了,以免因为这样而暴露。” “对不起,队长,是我没注意,我不该这么急躁的。” 夏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过于鲁莽了,羞愧的向对方道歉。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可是战友关系,不过计划开始之后你就要注意了,这些小细节不能暴露。” 克劳德只是摆了摆手,毕竟自己现在还不引人注目,无需在意。 但是后面的话只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视线。 毕竟从大学提前毕业之后,就意味着他将正式登上这个世界的舞台。 随着夏尔离开,大门关闭,克劳德微微眯起眼睛。 “有点不太对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因为这个理由太儿戏了?】 “是的,要知道,明明夏尔已经带着布列塔尼这个姓氏好几年了,为什么布列塔尼大公现在才要求他去学习贵族礼仪?” 克劳德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而且学个贵族礼仪真的有这么困难吗?甚至于要暂停他在战争系的学业,学上整整一年? 要知道我们的学年历练是提前结束的。 所以我们的第三学年根本没提前安排课程,会显得非常清闲。 这段空闲时间给夏尔学贵族礼仪绰绰有余——再说了,真要说学习礼仪,难道布列塔尼公国的礼仪老师还能超过帝都的老师吗?” 【也许是个托词,他希望夏尔学的东西不止是单纯的礼仪?】 “那就更有趣了,从夏尔的口中我们可以知道,布列塔尼大公之前对于夏尔并不十分看重,无非是觉得他的骑士天赋颇佳,再用来鞭策一下自己的嫡子,给他一点紧迫感—— 就好像之前萨克森大公对于达妮娅的态度一样,只是给了一个名分。但是却没有给予真正支持对方争取继承人地位的力量。” 克劳德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一卷又一卷的情报被他整整齐齐的,码在书架上。 “布列塔尼大公的儿子,伦道夫提过一嘴,也是一个废物罢了。除了傲慢和用刀叉吃牛排之外,和小混混别无二致—— 说起来为什么这些贵族生的第一个儿子怎么全都是些歪瓜裂枣?难不成这也算是老皇帝带的好头?” 少年摇了摇头。 “总之,夏尔的定位应该是出现了变化,这种变化无论好坏,必然会对计划带来一定的影响。虽然我还不知道那影响是什么,不过要开始准备备用计划了。” 【你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习惯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所以我从来不把计划作为通往胜利的关键——随机应变才是。” 克劳德叹了口气,将还没写完的档案合上,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你准备去哪里?】 “去找一下伦道夫,我得从他手上弄点情报。我相信布列塔尼大公这种行为不是无的放矢,他必然会有一个前置条件触发,才会突然找上夏尔,而我现在必须要找到那个前置条件,才能知道该怎么应变。” 克劳德关上门,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 “老大,你找我?” 伦道夫兴冲冲的从家里冲出来。 “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克劳德也没有要客套的意思。 “是这样,刚才夏尔来找过我,跟我说布列塔尼大公要求他马上跟他回封地学贵族礼仪,还申请了帝国军事大学一年的休学——这件事我觉得有点蹊跷,所以想来找你帮忙。” “老大你是想知道贵族那边的口风吗?” 伦道夫的感觉很敏锐。 「是的,我总觉得是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克劳德表情有点严肃,“你知道,路德维希殿下和贵族一向不对付,而我这边当然和他们更没什么交情,所以想要来麻烦一下你。” “你知道的,老大,我爸不许我掺和关于情报的事情,之前那些同学的情报,都算是他对我走骑士之路的最后帮助。像是这些新情报,我是真的没有听过一点消息。” 伦道夫的表情稍稍有些犹豫,他父亲将工作和生活分的非常开——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 “有办法了,我去找一下埃尔文,我们两个朋友挺多的,准确的情报可能有些难度。但是像这种贵族之间的密辛,打听起来可是很容易的——毕竟贵族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可以保留的。” 克劳德脸色一喜,点了点头:“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我可不想未来莫名其妙的发现夏尔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伦道夫点了点头,他虽然和夏尔只是交流了一段时间,发现夏尔这个人还是蛮合他胃口的,他也不想未来大家要站到不同的立场上——尤其是在布列塔尼家族有取死之道的时候。 两人并肩离开这里,然后各自分开,走向不同的地方,伦道夫要去找埃尔文做东请客,而克劳德还要回自己家中继续完善情报储备。 没有出现任何不同寻常的事。 —— “有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来去找了克劳德·卡奥斯、进去之前表情有些焦急,出来之后则有些疑神疑鬼的四处查看,不过表情倒是不再焦急。随后没多久克劳德就出门了,然后大约一个小时后便再次返回家中,不再出门。” “有一个少年前来寻找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之子,伦道夫,两人没多久就一起再次出门,但是很快分开了。” “有一个少您前来寻找帝国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之子,埃尔文,随后结伴离开。” “帝国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之子埃尔文在大丽花别墅举办了一个宴会,来参加的大部分是长袖善舞的贵族交际花们。 但是只有一个少年是和埃尔文一起前来的,此前从未见过此人,只知道是埃尔文的同学,称呼其为伦道夫。 而这位伦道夫显然对布列塔尼家族有些感兴趣,从他口中最多的话语就是「布列塔尼家族」和「那个私生子」” 散碎的情报从帝都的各个角落流向他们唯一的中心点,任何一个人面对着这些繁多杂乱到可怕,且内容上还有些模糊不清的情报,都会感觉到头皮发麻,但是唯有画家女士对此非常满意。 这就是她隐藏线人的办法,他们只会认识需要自己盯着的人,只需要报告关于这个人的举动。 除此之外,一概不需要知道,也一概不需要思考,只要做他们明面上的工作,不要因为对方的任何行为做出不符合身份事情——然后按时交付记录的文字即可。 他们不会知道情报的重要性,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主观能动性,自然也没有暴露的风险—— 这就是她需要他们做的全部了,毕竟除了她自己,她不相信其他任何人的能力。 “克劳德、伦道夫、埃尔文,那么布列塔尼家族的私生子……夏尔·布列塔尼?也对,毕竟他也加入了克劳德的107小队。 那么还差一个格奥尔吉……他在放假之后就回老家去了。那么来找你的人就应该是夏尔了吧,我想想,他为什么会这么焦急的来找克劳德?” 长袍人人的手伸向另一摞情报,那是关于大贵族动向的。 “布列塔尼大公……哦,对了,他要将夏尔带离帝都,但是把自己的嫡子却留在帝都,继续充当着默认的人质……有趣,有趣极了,看来我种下的种子终究要开花结果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重新看向自己手里关于克劳德的情报。 “那么夏尔来找你,就是告诉了你他要离开?所以你是想让伦道夫和埃尔文去查一下,为什么夏尔会被带走?可惜,这种事不是两个小年轻靠着举办一场贵族沙龙就能问出来的秘密。” 长袍人摇了摇头,显然克劳德是不可能查出真相的。毕竟这可是自己准备很多年的计划,怎么可能被对方猜出来? “不过……为什么夏尔·布列塔尼要把这种事告诉你?来见你的时候表情焦急,显然是很急着告诉你,走的时候疑神疑鬼的看了看,是在担心被人发现—— 那么为什么对方来之前没有注意?你提醒了他吗,来见你的时候要留神?可是你们见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担心被其他人看见?” 长袍人拿起一张克劳德画像,放在了情报册之上。 “而且之前,萨克森的达妮娅小姐,居然私人到访了你的房子里,没有护卫进入,只有你们两个人…… 这可不像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尤其是在你和她闺蜜的妹妹订婚之后。 再算上那次你们见面时,达妮娅小姐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调情——看来你只用那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征服了这位未来的女大公?” “那么,克里斯蒂娜殿下知道这些事吗?你会报告给她吗?还是说,她会命令你做这些呢——只怕是,都不会吧?” 她轻声笑了起来。 “原本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会选择搬出路德维希庄园居住,原来你也有很深的秘密呢,克劳德先生,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和克里斯蒂娜的关系了——因为看起来,你似乎不想被克里斯蒂娜注意到你这些小动作呢?” 长袍人用手抚摸着那叠和其他比起来相当之薄的情报册上,克劳德的肖像画 “就快要暴露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哦,克劳德·卡奥斯……” 第一百七十章 人传人现象 “老大,很抱歉,昨天晚上我们没能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到了第二天,伦道夫再次找到克劳德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羞愧。 “没问出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有点疑惑。 “我和埃尔文昨天找了不少人一起吃饭。但是问到布列塔尼家族的问题时,所有人都很茫然,这个家族并没有什么劲爆的新闻,一切都很正常,连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都还留在帝都呢,说是今年不回去了,直接等着开学。” 伦道夫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说什么?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会一直留在帝都,今年都不回公国了?” 克劳德在心底吃了一惊,但是表面上只是装出略微有点兴趣的样子。 “是啊,那个草包废物,估计他想这么干好久了吧,回公国有他父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留在帝都风流快活才是他想要的,有人说他已经找他父亲要了一大笔钱,就等他父亲在贵族年会结束之后返回封地,准备在开学前好好嗨两个月呢。” 伦道夫有点不屑的说道。 “为什么布列塔尼大公要将夏尔带回布列塔尼,却让嫡子留在帝都呢……” 克劳德挠了挠头。 “伦道夫,还有什么人能问问的吗?” “确实没有了,毕竟贵族年会之后都消停的七七八八了,那些进京的大贵族们也都在准备回程了,临行宴会都开完了,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好的场合去问。” 伦道夫也有点无奈,毕竟这是克劳德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让他做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哦?大贵族们都准备回去了啊……”克劳德眯起眼睛,“他们往年也都这么早回去吗?” “早吗?这个我不太清楚,以前的我也没关注过,不过贵族年会都结束了啊,他们留在帝都也没什么事,回去倒也没什么问题吧?” 伦道夫有点茫然。 “也是,不过夏尔这边我就有点爱莫能助了,只能希望他能保持住本心吧。” 克劳德叹了口气。 “放心吧,队长,这不会是什么大事的——而且我也相信夏尔有能力面对任何问题。” 伦道夫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 “我也相信夏尔。” 克劳德点点头,满脸的坚定。 看着伦道夫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克劳德关上门,脸色并未发生变化。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对方的行为只是看起来有点奇怪而已——我有点怀疑这个大公和老皇帝一样,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是个棒槌之后直接决定放弃,开始培养看重的小儿子。” 克劳德坐了下来。 “不过这又和之前夏尔和我说的情况有所不符合,他说布列塔尼大公对采取的一种几乎不闻不问,也不怎么重视的态度,可是对方将他带回封地一整年学习。 甚至于连自己的嫡子都留在帝都继续荒废一年……这基本上算是换继承人的手段了。” 【会不会……夏尔欺骗了你?】 “应该不会,他没有欺骗我的理由。” 少年摇头否定到。 “因为他真的娶了那个青梅竹马的平民妹妹作为妻子。假如他是想要继承布列塔尼公国才欺骗我,那没有必要明媒正娶那个女孩——可要是他不想继承那个位子,他又有什么必要对我隐瞒大公对他的态度这件事呢?” 【的确如此,如果真的是夏尔隐瞒,那么无论那种情况都是前后矛盾的……所以这会不会就是布列塔尼大公的伪装? 他之前一直在假装对夏尔不在意,但其实是很看重对方的,可是为什么呢?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 “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逻辑关系非常简单。” 克劳德摇了摇头。 “你忽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年龄。” 【年龄?】 “夏尔才22岁,而且之前伦道夫说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都还留在帝都大学上学,显然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换言之,布列塔尼大公的年龄也不会太大,最多四十岁左右。作为一个实权封地贵族,他应该是正值壮年的时候,有什么必要这么着急的确定自己的继承人?” 克劳德双手立在桌面上,支着自己的下巴。 “任何一个上位者,在自己身强力壮的时候,都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继承人选是唯一确定的—— 因为那样的话对方显然是要盯着自己的,皇家正是最明显的例子。而要是找一个更真实的对比,达妮娅小姐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萨克森大公,和布列塔尼大公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而且他可是已经很年迈了——就算如此,他面对着自己已经快四十岁的大儿子,仍然没有表态继承人,老来得女有了达妮娅,居然立刻就开始扶持对方。 哪怕是在我去之前,达妮娅并未真的被大公视为可能的继承人。但是在声势上,对方显然是有资格和萨克森大公的长子掰一掰手腕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作为一个上位者,布列塔尼大公不应该、也不可能让自己只有一个必定的继承人?】 “完全正确,所以这才是我让伦道夫去找点情报的原因——他的动机是没错,但是从行动上来说有些太急切了,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培养夏尔?” 克劳德解释道,“事关一个公国的继承权问题,这种事无论藏的多好,一定会多少有点风声,至少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但是显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布列塔尼那边有异样发生,这才是最令我惊讶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布列塔尼大公隐藏的很好?】 “或许吧,毕竟是个私生子,脸面上不是很过得去。毕竟这帮家伙只剩下这种东西还能维护维护了。” 克劳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安啦,戈尔曼现在已经被我说服了,一个准备为了自己的国家燃尽一切的男人,不会给其他人破坏我计划的机会的,毕竟他和我利害一致——这才是我喜欢交易的原因。” 【那……接着不管?】 “不管,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等着看古腾堡和莱希特这个雷自爆,大的要来了,谁管那些冢中枯骨啊。” 克劳德悠闲的往椅背上一靠。 “摸了!” —— 长袍人有点纠结的看着眼前的记录。 “克劳德今日未出门。” “克劳德出门买菜,没讲价直接买了。” “克劳德今日未出门。” “……”女人扶额。 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少年突然就深居简出起来了? 她刚刚有把握这家伙快要暴露了啊! “难不成我是被老师传染了,也得了那个什么插旗子秒收的……弗拉格综合征?”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诡异的平静 出乎长袍人的预料,克劳德居然真的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这个冬天,所有外出都有迹可循,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画家女士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怀疑。 因为很快她的情报网需要用在更要紧的事情上了。 风信子与雪鹀之年的芽月来临,帝国军事大学的新学期开始了。 “殿下,您现在不应该正在参加开学仪式的典礼吗?” 克劳德有点无奈的看着克里斯蒂娜。 “那种事经历过一次就行了,反正每年都是一样的,去年入学的时候我已经被老爷爷的声音折磨了整整一天,今年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克里斯蒂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抱住了自己身边坐着的蕾蒂希娅。 “蕾蒂希娅也想跟着你继续学习骑士课程,她可是一直跟我抱怨,今年冬天你怎么没住在我们的庄园里,只是给了一份骑士锻炼日程计划而已。” 那不是因为你吗…… 克劳德很想扶额,但是却只能对着蕾蒂希娅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殿下,因为提前毕业需要做的手续和考核比较烦杂,我必须一直呆在帝都处理,所以才很难有时间前往庄园拜访。” 女孩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克劳德还是先做自己的事情吧,父亲跟我说过,现在是你关键的时刻,让我不要太任性。” 少年莞尔一笑。 “有时候任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殿下。”克劳德对着蕾蒂希娅眨了眨眼睛,“有时候,能满足公主殿下的一些愿望,会让骑士先生更有成就感一点。” 女孩的脸红了起来,有些害羞的往克里斯蒂娜的怀里缩了缩。 克劳德镇定自若的假装没看到克里斯蒂娜的眼神。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在乎那位未来女皇的心情了?】 “因为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想要快点摆脱这些有的没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克劳德将视线投向窗外,就是不和克里斯蒂娜有交际。 “丽娜现在自己心魔难破,而且戈尔曼那边我会尽力促成他们回归瓦拉几亚;达妮娅小姐这边对我比起喜欢,更多的算是一种信奉; 所以说到底麻烦的地方只有克里斯蒂娜一个人——不过很快她就没时间把精力放在我身上了。” 系统稍微思考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位皇女殿下接下来会很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哦,她要开始系统性的接受作为下一任皇储的教育?】 “是的,我埋的古腾堡那颗雷显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一旦出事,奥古斯都殿下将就此万劫不复—— 考虑到约阿希姆的早早出局,显然路德维希上位已然是板上钉钉。 那么在蕾蒂希娅要作为拉拢我的筹码这一前提下,克里斯蒂娜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少年感觉自己的脚被踩了一下,心底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柳眉倒竖的克里斯蒂娜,只能是趁着蕾蒂希娅还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时,歉意的一笑。 【啧,什么牛头人行为。】 “至少我不是当着面的。” 克劳德软弱无力的申辩道,事到如今他也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纯爱战神了—— 总之希望古腾堡早点办事,他宁愿去跟教国那位勾心斗角也不想再夹在这里面心力憔悴了。 “总之这件事拖的时间稍稍有点长了。要是让对方回过味来,或者是在莱希特那边暴露了我的存在,这件事搞不好要再起波澜。” 【再起波澜?】 “对,毕竟我现在不知道老皇帝对奥古斯都的态度究竟是怎样的——从对方之前的布局来看,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是有所偏爱的。而说到底,和商盟做生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少年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情报局的不作为,被我向古腾堡解释为皇帝已经放弃奥古斯都了。但是同样的,这件事也可以理解为—— 老皇帝没想把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正等着奥古斯都自己把这些影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应该吧?以老皇帝那种性子,他是允许自己眼睛里揉沙子的存在?】 “他已经让大贵族这些石头在他眼睛里呆了几十年了。” 克劳德指正到。 「毕竟我和老皇帝的交流时间太短了,根本无从对对方的心理进行揣测。」克劳德脸上有些忧虑,「我本来以为古腾堡去见了莱希特,这件事就能立刻爆发。但是居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平平稳稳的过了两个月了,直到现在都还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按理来说,就算是莱希特不愿意自己亲手埋葬奥古斯都的政治生涯,奥古斯都自己也必然会因为古腾堡的行为惊慌失措,直接杀上门去,而这件事不应该能被按下才对……” 【所以会不会是莱希特那边,和你想的有些不同?】 ‘要如果莱希特是和我一样的家伙……那事情可就有点不太妙了。毕竟我的手段和话术突出一个qiang|bao逻辑思维,一旦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和复盘,聪明人毕竟还是聪明人,’ 克劳德有点纠结的看向正在变得生机盎然的路边。 “这才是我这个冬天愣是没敢有任何动作的原因——我必须要等到自己播下去的种子开花结果,才能做出接下来的举动,究竟是去收拢古斯塔夫,还是要继续落井下石。” —— “莱希特先生。” 古腾堡微微鞠躬。 “我说了,你无需多礼。” 老人摆了摆手。 “这一次让你来,是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准备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奥古斯都殿下吧。” “是。” 古腾堡点了点头,并未露出任何震惊或是害怕的申请。 “你不感到惊讶?” “没什么好惊讶的,您毕竟是殿下数十年的老师与幕僚,想来您的话殿下还是愿意听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安稳的呆上两个月。” 古腾堡神情自若。 “至于我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下场,其实我早就心里有数了,您愿意将怜悯施舍于我,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既然我的生命已经因为您的原因得以延长了两个月,那么何时被拿走也不值得惊讶。” 老人看着对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古腾堡,如果你没有被裹挟进这件事里,以你的性子和能力,未来在朝政上是大有可为的。” 男人默不作声,现在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了。 “不过放心吧,我说过会保你性命,就一定会的。明天在殿下面前,把一切都说开就行了。” 老人的神情有些萧瑟。 古腾堡闻言,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看向莱希特。 “阁下,有一件事,我想询问一下,可以吗?” “问吧。” 莱希特示意对方坐在自己对面。 男人坐下,和老人四目相对。 “这件事,本来能有影响更小的办法——那就是把一切问题全部甩在我的头上,只要对外宣称是我一个人策划了和商盟勾结这件事,那么奥古斯都殿下不说可以从这件事当中全身而退,至少也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古腾堡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毕竟之前只是被那个「情报局人士」的话,以及对做这件事产生的愧疚与惶恐遮蔽了思维。 作为一个年轻的智者,这两个月几乎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他已经仔细复盘了整件事情。 勾结商盟这种事,确实是罪无可赦。但那是对于自己来说,而真要想彻底扳倒大皇子奥古斯都。 这个罪名,还不够,毕竟真的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即使是古腾堡这个全权操办、还在暗中收集证据的主事人,悉心观察之下,奥古斯都并未做出其他任何行为。 如果要是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么那个来找自己的情报局人员,其动机就显得有些奇怪起来。 对方话里话外,都在对这整件事情危言耸听,那时候自己是心里有鬼,才会被处处牵着鼻子走。但是如今细细回想起来,总觉得对方的行为举止透露出一股古怪。 但是他也没准备将这件事告诉莱希特。 毕竟对方确实知道不少秘辛,显然是高层人员。而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彻底和奥古斯都殿下撕破脸面。 要是为了自己一些猜疑,再得罪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情报局高官,那就真是自绝于帝国了。 不过旁敲侧击一下,获得一点验证还是可以的,“为什么您要这么坚决的保我……甚至于赌上您自己的政治前途,只是单纯的要护住我一条命?” 男人看着莱希特,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因为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叫壮士断腕,什么叫卑劣无耻。” 老人轻声回答。 “当他在面临困境时,选择和境外势力勾结,而非内部势力讨论时,奥古斯都的未来已经结束了——作为一个皇储,行为必须有一个底线,这条底线便是,做一个单纯的帝国人。” “你可能会有些纳闷,为什么针对大贵族的布局,明明是您带来的突发消息,我却能在短短两个月拿出一套可以行之有效的方案—— 这是因为,这份方案很久之前就在我的桌案上了,久到在我正式向奥古斯都殿下效忠之前。” 莱希特指了指那份文件,示意古斯塔夫打开看看。 “陛下从来都对这些封国的大贵族们深恶痛绝。不,应该说历代先帝都对这些家伙没什么好感。 但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愿意捏着鼻子让对方参与进帝国的政治当中。 联姻、安抚、打压、扶持,这些小手段很好的让贵族们进入一种虚幻的美梦中——那就是帝国离不开他们,皇帝也离不开他们。” “但是实际上,他们在帝国政治与经济中所占得的比重,正在每况愈下,皇商们宛如猎犬一般撕咬着贵族们的商队。 但是又能被皇帝恰到好处的拉住链。许多商业范围皇帝始终未曾插手过,这也被贵族们视为潜移默化的游戏规则—— 可是只要仔细分辨一下就能知道,这些商业范围,对于帝国来说,即使全部暂停,甚至长时间停止,都没有任何一个能对其产生伤筋动骨危害,更不可能伤害到帝国的正常运转。” 古腾堡微微一窒,他对于商业方面自然首屈一指,只是稍微盘算了一下,他就惊讶的发现,和大贵族合作的一些领域,正是像莱希特说的那样,或许看起来份额很高,数目庞大,似乎掌握着帝国的经济命脉。但是牵扯到民生安稳的社会必需品,根本一个都没有。 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发现这一点了——作为奥古斯都的白手套,他的身份当然也是「皇商」,所以那些领域他才能涉及。 这也是很多时候自己能「抢占商机」的原因,不是其他人不想抢,而是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而有这个能力的人,自然会卖奥古斯都一个面子。作为后来者,只是围绕着自己分一杯羹。 “原来……是这样。” 男人有些怅然若失,原本以为是自己处处抢得先机,结果依然不过是在早已规划好的游戏规则里打转转。 “也不必妄自菲薄,古腾堡,你的眼光和商业能力在帝国中也算的上是顶尖。只不过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陛下的皇商,可都是掌管在那位阿尔伯特部长手中。” 古腾堡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位大名鼎鼎的财政总长。 如果是输在对方的手下,他也心服口服。 - 很抱歉,在剧情即将剧烈冲突的时候请了假,还用的是一个像玩笑一样的借口。 真实原因是,我的外公去世了。 知道消息之后,我就知道我应该一时半会没法写东西了,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面几天也是如此,每天打开word,就是单纯的发呆,看着大纲就是不动,码不出来任何东西。 那些人物和对话好像离我远去了,而现实近在眼前。 之前那一章也是,因为我很早答应了帮忙。所以才勉强逼出来一章,从字数也能看出来,我那时候真的撑不到四千字。 因为个人原因,我不喜欢让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而且也从来不会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情感。 因为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想要立一个什么苦情人设,我只是需要一点无声无息,不受打扰的时间。 所以我一开始没有告诉大家实情,而是直到现在,我调整好了自己,可以重新写书了,才能平静的写下这些话。 四月二十九日,最后一场祭礼结束,那之后,我会正式回来。 五月恢复正常更新,以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所以,这些贵族正在逐渐变得对帝国无用起来。就算将其一网打尽,都不会影响到帝国的政治与经济运行—— 也就是说,无论是您,还是陛下,都早早的在准备将帝国的这些贵族全部消灭干净?” 古腾堡迟疑的问出这个问题。 “贵族是不可能消灭干净的。” 莱希特笑了笑。 “帝国以军武立国,功勋入爵,对于底层的公民来说,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若是直接将贵族这一概念消灭,对于帝国来说,很难给予帝国公民一个很好的交代。在民智已开的如今,一旦他们开始迷茫,很容易给宗教留下一些钻空子的机会。” 古腾堡点了点头,帝国和教国互相撕咬了这么久,显然对于各自的手段早就有所防备。 “陛下想要的,是彻底将「封地」与「贵族」切割开。” “封地税收与行政权的切割?” 男人迅速反应了过来。 “对,在这之后依然会有贵族,依然会有采邑。但是他们最多只会有一个庄园作为其私人财产,而土地依然控制在国家手中,他们可以获得其税收的一部分作为其年金,却不能拥有那里的行政权利。” 莱希特肯定道。 “帝国的土地从今往后将全部由帝国分配,地方官员与与贵族的矛盾将不复存在,而土地兼并和侵占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因为只有自耕农越多,地区税收才越高,贵族能拿到的年金才会越多,他们将成为帝国稳定耕农政策的拥护者,而非暗地里的反对者。” 古腾堡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皇帝想要去掉贵族的特权,却不希望贵族跌落尘埃,这样反倒是一个相当完美的方法—— 公民们依然会渴望为国效力,而军功贵族们显然会对不管事直接拿钱的的方式更青睐。 帝国精简了自己的行政手段,皇帝稳定耕农的国政可以更有效的实施下去,从政和参军依然是帝国公民眼中的一步登天之路,地方官员们不用再担心鸡毛蒜皮的利益而被贵族们扯后腿,军人们则继续一边打仗一边拿钱,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贵族?什么大贵族? “厉害。” 男人发自真心的佩服道。 “我,荣格,还有劳恩堡宰相,这可是我们当年在纸上给陛下画出来的大饼。” 莱希特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 “这也是我们三个老头子之所以荣宠不断的原因——我们都不是大贵族出生,也都打心底里厌恶这帮家伙。” “您和荣格阁下……还有宰相阁下都是好友?” 古腾堡吃了一惊。 “是啊,想不到吧?” 老人轻笑起来。 “我们三个里面,荣格最激进,我最妥协,而劳恩堡则同时认可荣格的态度和我的手段,而且他总是能调和好我们之间的矛盾—— 这也是他在宰相位子上屹立不倒的原因,他总是很擅长「和稀泥」,但是又在大是大非上拎得很清。” 谈话气氛和谐的像是荣军院里老人们的茶话会,年轻人们听着老家伙们谈论他们年轻时候挥斥方遒的故事——但是古腾堡只觉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莱希特阁下……为什么要和他聊这些? “然后,那件事发生了。” 莱希特端起茶杯,原本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阴影,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怒火。 “奥古斯都殿下的生母,自杀了。” 古腾堡猝不及防的听见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尚未**的陛下气疯了,他原本是倾向于我和劳恩堡的。但是这件事一出,他立刻和荣格一拍即合。 我知道时机不对,可是却没有理由劝服,只能和劳恩堡一起眼睁睁的看着陛下怒火滔天的入宫面圣。” 莱希特叹了一口气。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先帝的话语下,陛下妥协了,这使得我和劳恩堡松了一口气。 但是荣格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以辞职表示抗议,还被陛下接受了,从那以后,我们三个就没有再一起从事过了——直到荣格答应成为三皇子路德维希的老师,我才再次见到他。” 老人的话语显得有些绵长,但是古腾堡压根没怎么在意后面的事情,他满脑子翻来覆去的就是一个念头。 莱希特说,奥古斯都殿下生母自杀了,然后陛下和荣格一拍即合,那么在已知荣格是个反贵族激进派的情况下,为什么陛下会因为自己爱人的自杀会选在一转激进派呢?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大贵族在那个人的死亡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他痴呆的看着莱希特,老人也看着他。 “看来是听明白了。” 老人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 古腾堡顾不上自己的疑惑,他下意识的选择了先询问这件事的真伪。 “真的。” 莱希特点头。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莱希特自始至终都不担心皇帝究竟会不会答应对方的计划—— 因为那些家伙在皇帝的眼中早就已经死了! 只不过是现在还在坟墓外走动而已。 “为什么……” 古腾堡紧紧的盯着老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做,将这种几乎是绝密的消息告诉自己。 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对方宁愿告诉自己,也没有告诉奥古斯都? 如果奥古斯都知道真相,那么事情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陛下的命令,我不能主动告知殿下真相。” 莱希特淡淡的说道。 “那陛下……有没有禁止奥古斯都殿下去查证?”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缓慢,但是坚定的摇头。 古腾堡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椅子上,表情狰狞恐怖,却又动弹不得。 “殿下到底是……在准备釜底抽薪的一击,还是说,他根本……根本不在乎……” 男人断断续续的询问道,他只是在强撑着找借口而已。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莱希特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在古腾堡的手上了—— 如果真的有「釜底抽薪」这个计划,莱希特的计划书,怎么会现在才被拿出来? “殿下应该是查证过的,但是查证前后,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区别,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查出了真相,还是只是做出了一个姿态。” 莱希特轻声说。 “时间拖得越久,我的心就越凉,有时候我都在想,或许这是对我的惩罚——一个妥协的谋士,遇上了一个更会妥协的主公,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对奥古斯都殿下愈发疏远,我却显得束手无策。”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您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想法,就是强硬的壮士断腕?” 古腾堡喃喃的说。 “不,不是壮士断腕,只是想给殿下一个台阶下罢了。” 莱希特很平静的说道。 “我的政治生涯也好,殿下未来的晋升之路也好,从此已经彻底被截断了——或许很多人觉得没问题,毕竟殿下那么受宠,也是皇储之尊。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奥古斯都殿下已经不可能在皇帝陛下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了,贬黜是惟一的下场。” 古腾堡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整件事都是他做的,从贸易来往,到故意泄露消息,再到来找莱希特,全部是自己一个人的行为,却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政治抱负成为彻底的笑话——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我辅佐了这么多年的殿下,最后落到一个背负罪责的下场。” 老人指了指那份计划书。 “这样就好,大贵族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而奥古斯都殿下至少可以保留住最后的体面,以识人不明为借口,比「勾结商盟」下台可是要好听多了。” “可是……您……” “我也帮你想好了去处——我会写一推荐信,你去找劳恩堡宰相,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位子。不过你大概是没法再建功立业了,只能是在暗中继续施展你的才华。” 莱希特打断了古腾堡的话,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阁下……我……这件事明明是我的错……全部都是……” 古腾堡羞愧的捂住脸,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 “这件事与你无关,甚至连借刀杀人的刀都不算,你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莱希特摇头,“反而是你勇于向我揭开这个盖子,说明你心中依然有一腔热血,依然热爱着这个国家。 所以我愿意给你这封信,我的未来已经结束了。但是至少你的才能可以继续为帝国奉献力量。” 男人只是摇头,坐在那里,涕泪横流。 他在哭什么呢? 莱希特伸出的援手?导致这一局面的愧疚?对自己未来的迷茫? ——还是对于自己效忠之人的极度失望呢? 莱希特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计划书,转身离开了这里,给对方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离开书房之后,老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站直了。 “就快结束了……” 他喃喃的自言自语。 “再撑一会吧,至少不能在那群混蛋死掉之前就倒下——不然就真的要被荣格和劳恩堡戳脊梁骨了。” —— “皇宫到了,殿下。” 克劳德先走下马车,然后扶着一大一小两位殿下先后下了马车,克里斯蒂娜牵着蕾蒂希娅,克劳德跟在后面,一起走进了皇宫。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就像是克里斯蒂娜携王夫和女儿一起觐见自己爷爷一样和谐…… 不过这一次来皇宫是有正事的,克劳德已经正式毕业,老皇帝自然不会允许年轻人将大好年华用来谈恋爱—— 所以召他入宫,是准备正式将御前卫队那一批人交给克劳德,让他去用这些人编制一个新的骑士团出来。 不过名义上这些人还是蕾蒂希娅的卫队。 所以今天的场面还是需要这位小公主出场,顺理成章的,克里斯蒂娜就靠着自己妹妹还小的借口,一起坐着马车出发了。 克劳德只能是祈祷这位大公主以后不要对他也用这种借口。 【我有个问题。】 “问吧。” 少年有点发愁的看着前面两位公主,心不在焉的回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准备在这种情况下担任一个骑士团的军事主官吗?说是因为立威、训练,以及培养心腹需要的时间太长,然后还要磨合形成战力,会拖住你很长时间。所以之前在历练的时候,你拒绝了提前毕业。】 “此一时彼一时了,那时候我只是简在帝心,一个天真但是有点个人实力的骑士而已而且局势尚不明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局势已经明朗,我只要等一个结果就行了,正好出现了一个空窗期,拿来扩张个人实力再合适不过了。” 克劳德的语气很随意,完全没有在吹自己的样子。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皇亲国戚,帝国第一天才,屡战屡胜,从战友到部下全部赞不绝口绝对完美骑士,小说里都不敢写我这么离谱的主角,因为太爽文了——我就是所有参军骑士们的终极梦想,用这个姿态去练兵,加成可不是一般的大。” 【这倒也是……但是就算那些骑士和骑兵对你服气,那你还要培植自己的副将和基层指挥,这些也是很漫长的事情吧?更不要说还要在战场上磨合,时间未必能缩的很短吧?】 “所以这才是皇帝那么爽快的就把蕾蒂希娅的亲卫队交给我的原因啊。”少年的声音依然缺乏起伏,“他在主动帮我加速这一过程,就是为了我能尽快成长起来。” 【老皇帝对你的支持力度确实很大,所以王夫这个身份的确很有用啊……】 “别这么单纯,这可是有代价的啊。” 克劳德完全没有任何感激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致命的偏差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变得像我这么帅。” “咳咳,开个玩笑。” 克劳德活跃了一下气氛。 “其实换一个角度思考一下就很好理解了。无论我怎么铺垫,年龄始终是一把双刃剑。 年轻是一件好事,但是同样也少了很多必须的时间——缺少培养的信任不过是空中楼阁,尤其是作为一个皇帝,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人心上,可不是个好行为。” “所以才有这件事,或许别人看来是对我无比的信任与看重,才会让我统领这批人。但就事实而言,皇帝正是对我的忠诚尚存疑虑,才会这么做。” 【是要用这些人监视你吗?】 “那可太掉价了,也不符合平常的游戏规则——这些人会对我的命令执行的相当完美。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的命令不会对皇帝形成任何威胁。” 克劳德意有所指。 “军队里所谓的「拉山头」,有时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毕竟追随的时间不同,一个将军想要用最快的时间掌握一支完全陌生的军队,他就不得不将自己的亲信部将安插进各个关键的位置里。 这样不说如臂指使,至少能在短时间里使自己命令能够得到有效的执行,这才是能上战场的前提。” “所以对于一个指挥官,最重要的是属于他本人的一支亲军,由一支私兵,还有一些长期在麾下作战的将校组成,私兵保证其生命安全,将校保证其掌控军队,其他的东西都是属于可拆卸替换的类型—— 这也是我之前说耗时良久的原因,因为最重要的部分没有什么捷径,只能我自己一点一点来。” 【所以你之前不急着毕业,毕竟要是找将校的话,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帝国军事大学更好了。】 “私兵什么的,想要速成还能有点法子。但是合格且愿意追随的将校,都是很难得的。 伦道夫、格奥尔吉、古斯塔夫,这些人都是上上之选,只要一毕业就是合格将校。 所以我需要时间来折服他们他们都曾在我麾下作战,显然对我也颇为敬服。假如未来从军,显然不会拒绝我的招揽。” 少年解释道。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皇帝陛下准备让我走捷径了——帝国御前卫队的军官可没有一个是白给的货色。 如果说皇帝的近卫军里还会有些镀金分子,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战场杀胚,抽调出来作为新部队的骨干,简直杀鸡用牛刀。” 【但是他们都对皇帝忠心耿耿,与其说是你的亲军,倒不如说,是你在指挥皇帝的亲军……】 “正是如此。正常的指挥,是命令从我这里发出,到各级将校那里,然后传达给士兵。” 克劳德嘴角微微翘起,“但是现在的情况,等于说我和将校之间会会缺少一个联系的纽带,平时作战指挥,显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一旦涉及到与皇家有关的问题时,我手下的人显然会服从皇帝而非我。” 【所以就相当于,你已经被彻底的钉死在了皇室这边,甚至与想做些手脚都不行——如果你有什么二心,转瞬之间你就会被架空,因为你的命令根本传达不出去。】 “没错,而且更有趣的一点在于,这个框架搭好之后。哪怕我突然暴毙,任何一个正统性比较高的皇室成员接手我的位置,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连骚乱都不会有,我指挥的部队立刻就能成为他手里的利刃。” 【卸磨杀驴?】 “不至于,只是一个后手罢了,否则他没必要上杆子的把自己孙女嫁给我。毕竟我现在表现出来的人设,是属于那种容易倒在冷箭下的人,皇帝从来不会把宝全部压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这种行为非常合理,而且很隐蔽,至少「真正忠诚的骑士」是看不出来的。” 克劳德否定道,不过他的语气既没有生气愤怒,也没有冷笑讥讽,反倒是带着几分肯定和…… 欣慰? “这可真是太棒了,老皇帝的每一步行为都表示对方是个名副其实的皇帝,每一步都能安排的明明白白,有这么一个大佬在前面拉枪线,我能暴露的概率就直接拉到了最低点。” 少年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呃……你不在乎对方利用?】 “开什么玩笑,我费尽心思整出来的这个「克劳德骑士」人设,说白了就是——「这家伙人傻心善,偏偏还能力出众,简直是个完美的小棋子,大家快来利用他啊」,搞个钓鱼执法用的,准备靠着拿好处装糊涂混到第一桶金——结果谁能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克劳德的声音带上了点骂骂咧咧。 “他妈的,这真是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能遇上什么样的人,老子投靠的主君居然是比我表现的还要傻白甜的家伙——皇室能养出来这种货色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结果搞得想利用我的人不敢用,能利用我的人压根想不到要用,还得我自己跳到皇帝面前显摆——已经两年多了! 已经他妈的两年多三个月又五天了!老子才拿到帝都政治圈的入场券,真是太他妈的难了…… 我可是一开场就拿捏住了一个大公之女,救下了一个陷入夺嫡乱战的皇子,靠着线索获取了一个亡国王女的信任!” 克劳德对系统的话里含马量极高,显然是多少被搞得有点破防。 “看看这次,老皇帝摆明了就是想要利用我,可是你看看他拿出了多少东西?几十个英勇和公正骑士,都是军队里的菁英,只为了我能快速上手一个新骑士团,更不要提后面的骑士、骑兵、辅兵一系列东西。虽然代价是我从此没有任何摇摆的空间,但是至少我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了。” “想想看之前我还得扯帝国情报局的虎皮,还要假装身份去兵行险着的进行战术欺诈,真是让人无力吐槽,跟路德维希混真是太折磨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你不还是要帮他登上帝位吗?】 “这和我背地里喷他傻白甜并不矛盾。” 短暂的授课时间告一段落,克劳德整理好心情,走进了罗马宫中。 —— 仪式性的东西总是乏善可陈,无非是需要蕾蒂希娅本人的背书,来让克劳德掌管一支御前卫队显得不那么突兀。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的,等到三人从罗马宫中走出来时,克劳德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近卫军新编第九骑士团中校代理团长」。 估摸着等正式编制完毕,代理两个字就能去掉了,然后晋升上校,进南线或者东线战场刷会经验。 只要不犯错,成为准将就跟吃饭喝水差不多。 然后这个新编第九骑士团会得到一个新的称呼,正式成为帝国的二线主战骑士团之一。 又或者,只是去掉新编两个字就够了。 “也许,现在该叫你「克劳德团长」了?” 克里斯蒂娜俏皮的说。 “请您务必不要那样称呼我,殿下。” 克劳德义正辞严的拒绝了这种奇怪的称呼,听见这个称呼的瞬间他就有种背心一凉的感觉。 “那接下来,克劳德你是不是也不能住在庄园里了?毕竟要训练和整编你的骑士团。” 克里斯蒂娜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克劳德有点摸不清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蕾蒂希娅倒是被这些话说的有些失落,女孩还是很希望克劳德能继续在庄园里多陪陪自己的。 “是的,不过我骑士团的驻地在帝都郊外,并不算远。”少年斟酌了一下话语,“而且那些人原本也是蕾蒂希娅殿下的亲卫。若是殿下想要来,随时可以派人通报。” 他这番话是对着蕾蒂希娅说的,但是克里斯蒂娜却把话接了过去。 “那可太好了,毕竟这学期的课程实在是有点无聊,蕾蒂希娅,多陪姐姐一起去克劳德那里呆一会好吗? 我可不想被父亲和母亲说教,正好有我在,你出门也不用总是向玛姬报备了,自由多了,不是吗?” 克里斯蒂娜凑到自己妹妹的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女孩的脸上罕见的滑过一丝疑惑,她总觉得姐姐说的话里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找不到—— 不过对方的话说尽进了她心坎里,能够自由的出行,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看吧,这才是皇室子弟该有的话术与城府,绝口不说我刚才不过是客套的轱辘话,反而是拉着蕾蒂希娅当挡箭牌。” 【虽然对方在目的上比较奇怪,但是你说的倒也确实有道理……】 克劳德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对着蕾蒂希娅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帮着把一起糊弄过去了。 “我记得这位小公主还有骑士训练加成来着,多来就多来吧……” 克劳德,放弃了挣扎。 —— 为到来的春天而感到苦恼的不仅仅是克劳德。 奥古斯都脸上的阴云每一天都在加深。 他时刻记得冬天时与自己老师发生的冲突,当时他只是被对方的态度和行为给吓到了。 毕竟他从未见过他的老师表现的那么「出格」。 在他的印象里,莱希特是一个睿智、随和的人,他几乎从未看见过自己的老师向任何人发过火,是一位典型的好好先生,尤其擅长处理各个势力之间的摩擦。 奥古斯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对方呵斥的一天。 如果说当时是因为古腾堡的背叛太过突然,莱希特的顶撞太过震惊,才下意识的服从了对方的话,回来之后彻底冷静下来,奥古斯都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师是对的。 毕竟帝国情报局在他身边安插的耳目太深了,自己突然去找莱希特,可以说是求教。 但是要是从那里绑回来一个人,只怕是会立刻闹得满城风雨,那样就彻底没法收场了。 不过没有了古腾堡,自己和商盟的生意就有些难以为继了——考虑到之前莱希特的话,奥古斯都也有了准备停手的打算了。 毕竟这件事已经有些下不来台了,要是为此将莱希特和古腾堡都逼到自己的对立面,那么自己的实力将会大受打击,失去制衡那些大贵族的能力。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几年来,皇帝一直在扶持路德维希的缘故,奥古斯都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助力。 更不要提之前普罗旺斯行省的丢失,以及一个二线骑士团全军覆没。 军部甚至直接抹掉了锋岩骑士团的番号,完全没有要重建的准备,皇帝也没有说要为此补偿自己的意思。 反而是对最后去摘桃子的路德维希颇多赞扬。 奥古斯都攥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松开了手。 不是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毕竟连我的出生,都是你的耻辱,不是吗,父亲?否则你也没必要让我的母亲永远闭上嘴吧。” 男人的嘴角挂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我不受宠,但是我就是要争那个位子——不仅仅是为了给我母亲,也要让我那个逼死了她的父亲看看,流着平民血液的儿子,一样能够担当大任!” 奥古斯都将自己的拳头狠狠的砸到桌子上。 “我绝不会放弃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要借用什么样的力量,我一定会向你证明自己!我要你亲口,向我的母亲道歉——” “皇帝!”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打扮好的历史 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 奥古斯都冷冷的问道。 “殿下,有人想要拜访您。” 门外的声音传来,“是谁?” “不清楚,对方只是送了一封信进来,说是想要先询问您的意思,他才会前来觐见。” 大皇子皱起眉头,教国的人已经基本撤出,不再和自己继续接触。 而商盟的联络基本上都是靠大贵族和古腾堡他们,自己基本不与这帮家伙有所接触。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是需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和自己见面的吗? “把信拿进来。” 门外的侍者应声推开门,将放着信件的银盘轻轻放在书房的桌子上,然后立刻就离开了。 这些人都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奥古斯都下了大力气审查之后才来自己身边服侍的,一想到帝国情报局,他就不自觉的想要发火。 男人将信件打开,看着里面的内容,眯起了眼睛。 信里面的文字很短,只是说想要在今晚亲自前来觐见奥古斯都,不过落款的人倒是很有意思。 “布列塔尼公爵?” 奥古斯都皱起眉头。 今年过年因为古腾堡和莱希特的那件事,所有人都没心情过个好年。自己还能做到镇定自若,因为莱希特既然给了他承诺,就一定不会节外生枝。 但是那些大贵族们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趁着这段时间大肆走私的家伙们,在听见自己将古腾堡交给莱希特处置之后,一个个全都表现得焦躁不安,甚至于有些人还想要强行去将古腾堡带走,只不过全部被自己压下来了。 原本他会以为自己需要花费不少的力气才能把这帮家伙安抚下来。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布列塔尼大公居然对自己鼎力相助,让这一次自己麾下出现的信任危机迅速消失。 虽然还有些躁动,但是显然在真正的结果出来之前,这帮家伙暂时还是被稳住了。 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这位布列塔尼大公,也是之前大肆扩张自己走私生意的人,甚至可以说,其商业规模仅次于古腾堡之下。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是反对自己、反对莱希特最激烈的一个,可是对方竟然完全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反而协助自己平定了反对的声浪。 奥古斯都之前也找过对方,这位大公只说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他相信殿下不会让这些真正忠诚于他的人吃亏,这只是自己应该做的云云…… 像这种车轱辘话,奥古斯都连半个字都不会信,可是对方确实这么做了,也没有提出额外的条件。 如果说上面那些话是布列塔尼大公当着其他人的面公开说的,那么还能说这是捧杀,让奥古斯都下不了台。 但那是私下交谈,甚至对方也没有主动将这场谈话泄露出去,这就很令人不解了。 “这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皇子眯起了眼睛,他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打算了,当一个贪财的家伙对钱开始不在意之后,那就需要很小心的对待他了——因为你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在盘算什么。 他站起来,走出了书房的门,看向那个送信进来的侍者。 “你去门口,告诉那个送信的人,就说对方的要求我答应了。” “是,殿下。” —— “奥古斯都殿下是这么说的吗?” 布列塔尼大公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一个侍者过来说,殿下答应了您在信里提出的要求。” 送信人恭恭敬敬的说到。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马上回布列塔尼公国,暂时不要再在任何地方露面了。” “是,大公阁下。” 那人领命退下。 等到脚步声离开,男人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神情。 “看来您的计划进展的很顺利啊,大公阁下。” 另一个呆在阴影中的人说道。 “托你们的福,至少在保密上,你们还是值得信任的。” 大公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对方。 “不过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穿着这一身教国使者的服侍,是生怕别人抓不到你吗?” “这只是身份的象征啦,象征,大公阁下。就好像我也没做好准备,就被从兽人那边调过来接手帝国的情报网。在想好新的代号之前,还是穿着这一身比较好。” 教国使者很是随意地说道。 “接手?是从那个穿着长袍的家伙手上吗?” 布列塔尼大公微微眯起眼睛。 眼前这个家伙,是有一天借着商盟走私船那边过来的,来的第一天就前来拜访自己,说以后就是他负责和诸位贵族们接洽。 结果对方完全没有要接洽的意思,就在自己那里呆着,问就是说在等风声过去。 直到最近,对方才开始有所动作,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慢慢的在处理帝国这边的情报,并且和他进行了情报合作。 比起那个披着长袍,神秘的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家伙,这家伙的压迫感少的不是一星半点。 对方也没有那种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情报能力。 就像是他的服装一样,他似乎就是一个单纯的「使者」。 不过这倒是让布列塔尼大公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和之前那家伙对话,实在是有种处处受制的感觉。 “对,当然是接手,之前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导致了手尾有点难处理嘛,所以对方就被召回了,换我过来。 直到帝国情报局那边搜查的风头过去,我才敢出面。之前我都是在兽人那边的使节,因为种族问题,我也不需要负责构建情报网什么的。” 对方耸了耸肩。 “只不过现在兽人的情况嘛,您知道的,他们也就剩那点三瓜两枣的,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在那边浪费时间了。 所以就把我撤了回来,正好帝国这边接下来需要蛰伏一段时间,主要也就是与贵族们的「交流」。所以我来不及回教国,就被留在这里做负责人了。” 大公在心里冷笑一声,对方或许真的擅长出使,与势力之间进行沟通与交流。 但是要说教国没准备继续开展情报工作,那根本就是扯淡。要么这家伙也是城府极深,工于心计,要么对方就是单纯被那个长袍人扔出来的一个靶子,后面还有其他的人在暗中行事。 “你是不是想说,假如我也像兽人那样,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你也会非常干净利落的离开这里?” “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呢?兽人又不是人类,利用一下也就算了,该是他们死的时候,自然就随他们去了。 可是您和那些贵族们,都是人类中的精英与翘楚,整个人类的未来,都需要我们通力协作才行。” 教国使者的声音显得沉着有力,语言中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人忍不住随之畅想起美好的未来。 “我想,您,还有那些真正的人中之龙们,应该对于帝国的现状早就很不满了吧?明明这个帝国是如此的庞大,却装不下皇室的野心—— 他妄图将一切权力都收归一身,可这是何等的荒谬与愚蠢,他们能保证每一位皇帝都英明神武吗?他们要怎么保证帝国不毁在一个人的偏执上?” 他的声音并没有变大多少,却将每一个字都敲在了布列塔尼大公的心头。 “想想吧,教国千年来长盛不衰,正是因为红衣主教们与教皇的相互制衡,一个多方讨论的平衡局面,才是保证一个国家能长久运行的支柱! 帝国难道不应该也采取这样的政治局面吗?皇帝陛下自然是至高无上的,但是那也应该听取其他人的意见,不是吗?” “一个人终究是有极限,他不可能、也做不到让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平稳的运行,议会制才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商盟也好,教国也好,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能以如此单薄的力量,与帝国抗衡至今,不正是靠着诸位智者的共同努力吗?” 布列塔尼大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将被说的有些澎湃的心潮勉强安稳下来。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说自己是一个使者而非一个情报特务了。” 对方大大咧咧的将这份赞扬笑纳了。 “那是因为,我说的这所有话,都是您心里的夙愿啊。假如我要是和奥古斯都殿下说这些,那估计我是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看不见了吧?” 使者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那么,我就和那位送信的人一起离开了。毕竟这里是帝都,原本我们在这里就居于劣势,更不要说之前那次受到的重创还没有恢复,我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你不留下来等个结果吗?” 男人看向他。 “就像我说的那样,要是我去见奥古斯都殿下,只怕是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见不到了。” 使者摇头,“只是因为要将您秘密带入帝都,才不得不由我本人亲自出马,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留在这里只是徒增暴露的风险,还是尽早离开方为上策。” “不过大公阁下还请放心,您的返程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您有任何暴露的可能。” 使者走到门口,装作不经意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向大公。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惊讶,你就这么有把握去见他?奥古斯都殿下难道真的会按照你想的那样做? 虽然我承认这位大皇子殿下不怎么聪明,但是您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说服失败这一可能。” 大公的嘴角微微翘起,果然,主动权还是在自己这边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办法。” 使者耸了耸肩,也不再多问,离开了房间。 布列塔尼大公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就像他表现出来的胸有成竹一般,他确实很有把握说服奥古斯都—— 毕竟那不过是个易怒、愚蠢、目光短浅却又自以为是的熊孩子罢了。 他将思绪飘回数十年前。 那天,自己的父亲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似乎已经看见了世界的毁灭,而那时候自己还小,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十五年后,自己被迫向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效忠,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说,贵族的末日就要到了。 他们正在向被自己逼死了母亲的孩子献上忠诚! 没人愿意做这种事,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就好像是一杯毒酒摆在面前,即使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人类对于活下去的渴望,足以让他们连理性的思考都丢干净。 但是他不想认命。 绝不! 于是年轻的大公开始串联,他必须想办法,来让布列塔尼公国延续下去,一直延续下去。 好在之前自己的父亲还是做了点事的,他们与皇帝达成了协议,不能将这份真相告诉奥古斯都。 但这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奥古斯都不是傻子,皇家子弟,天生对阴谋有一种嗅觉,他很快就会去查自己母亲的事情,就在他的势力成型之后——而皇帝自然不会阻止,甚至于他会为此大开方便之门。 所以大公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真的想出了办法。 首先,贵族们表现得很忠诚,非常忠诚。 毕竟是一个同时缺少母爱和父爱的孩子。 虽然有莱希特这个老师,但是趁着对方还年轻,博取好感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这之后,就是要开始引导奥古斯都的调查方向——老皇帝与他们达成的协议,就是最好的误导。 在奥古斯都成长的这十五年里,老皇帝因为丧妻之痛没有怎么见过他,这就让他天生对自己的父亲生疏。 老皇帝从不在任何场合提起自己的第一个妻子,这让奥古斯都开始有了愤懑与不满。 最要紧的是,当时大贵族们的低头,让那位自杀的平民女人有了名分,这在皇帝看来只是自己尽力为逝去之人争夺来的慰藉。 但是在奥古斯都的眼中,很容易就能扭曲成另一个事实—— 这是一桩被强迫执行的婚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棋子的悲哀 一直以来,皇室都天然的想要压制贵族,这是双方之间利益冲突所带来的的必然结果,这已经快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所以——先帝强迫如今的陛下先娶了一位平民女子。 但是皇帝并不喜欢这个女人,最终对方生下奥古斯都之后郁郁而亡。 然后皇帝立刻就另娶了另一个女人,接着约阿希姆和路德维希相继出生,那位皇后做的稳如泰山。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所以奥古斯都当然会相信自己「调查出的真相」。 在皇帝真的遵守了诺言的情况下,这位年轻的大公居然真的做到了「力挽狂澜」,让奥古斯都选择更加紧密的和大贵族们靠在一起,而不是和过去所受到的教育那样,去拉拢那些和他们完全不对付的「泥腿子」。 贵族们欣喜若狂,不,说是喜极而泣都不为过,他们交口称赞这位年轻大公的智慧,不再以年龄小视对方。 反而隐隐有要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而已经坐稳了布列塔尼大公这个位子的莫尔比昂,自然不会放下这个扩张自己影响力的机会。 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的奥古斯都是什么样的,比起莱希特这个「讨厌自己的父亲派来监视自己用的老师」,他显然更明白应该怎么「教育」对方。 “殿下,我们当然明白,没有帝国就没有我们。所以皇室与大贵族之间的关系完全不需要用联姻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来加强联系。 毕竟这没有设么实质性的意义不是吗? 我们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又岂是您娶了一个女人之后,就会发生改变的吗?” 面对奥古斯都青涩而笨拙的试探,询问贵族们是否会因为他娶一个平民女子而反对他时,莫尔比昂笑着表达了态度。 “联姻是用来拉拢那些有才的平民的,真正上层之间的利益交换,都是一种双赢的合作态度,像是这些锦上添花的行为,有更好,但是没有的话,那也影响不了大局。” 于是年轻的奥古斯都对这个答案照盘全收,也对自己的父亲愈发敌视,连带着莱希特都得不到他全面的信任。 而莫尔比昂利用着这份认同感,得以在奥古斯都麾下狐假虎威了一段风光无限的日子。 但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莫尔比昂嘴上说的再好听,大贵族与皇子之间的利益冲突可不是靠着一张好嘴就能盖过去的,尤其是奥古斯都这么一个人。 很快对方就又开始为了自己的势力发展,开始打压大贵族,并且为了压制已经隐隐联合在一起的大贵族们,他又重新抬出了莱希特作为自己的幕僚,并且利用巴尔家族的效忠,掌控了商路和财权,不再全面依靠贵族们的政治献金。 这种表现糊弄住了莱希特,也糊弄住了老皇帝,他们觉得奥古斯都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 尤其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显然对方对大贵族采取的也是用完即弃的态度。 可是布列塔尼大公知道不是,奥古斯都依然是那个奥古斯都,他依然是那个心怀怨愤、目光短浅却又自以为是的熊孩子,无非是学了点帝王心术,再加上那点皇家血脉自带的权力斗争天赋在蠢蠢欲动罢了。 莫尔比昂也懒得继续那种像是哄小孩一样的操作了。 既然没法再利用好感来让对方对自己另眼相看,那么就像过去一样,大家一起用把利益摆在明面上抢夺就是了。 游戏规则,一向如此,自己之前那种玩法才是很少见的。 就像是这一次,奥古斯都和商盟搭上线,自然是他拿大头。可是自己等人也是没少赚,而且比起以前的小打小闹,也算是将走私做大做强了—— 大到自己曾经消失的野心,再一次在胸腔里跳动起来。 为什么,我要效忠这样一个蠢货? 就因为他有个至高无上的好爹? 教国和商盟的那套议会制让他颇为心动。 尤其是教国的政治局面,教皇至高无上。 但是对方能掌控也就是一个梵蒂冈罢了,真正的权利其实是在各个教区的红衣主教手上——这简直太适合了! 而且之前那名教国使者说的话也的确很有道理。 毕竟教国和商盟靠着这样的办法,硬生生顶住了帝国的压力,双方甚至还能交手的有来有回,这不正是政治制度上的优越性吗? 原本莫尔比昂还不会会这么急切,但是今年年会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古腾堡出乎意料的行动造成了极其可怕的后果—— 他们所有人的把柄现在都落到莱希特手上了,而现在奥古斯都居然选择放任对方去做准备。 这要是莱希特准备好了宣战借口,往皇帝案头上一摆,那他们这些大贵族岂不都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和他们这些人之间的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这种时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自己所有的手牌全部砸进去。反正已经在谷底了,怎么走都是向上不是吗? 输了也不过是和不作为一个结果,可要是赢了,那就是鱼跃龙门,甚至于从公国变王国,甚至再往上…… 所以莫尔比昂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继承人,原先自己那个能和奥古斯都媲美的废物嫡子已经被抛弃了。 既然未来必然是一个大争之世,像夏尔这样的骑士天才,还有新思维的人,才更适合坐自己的位子。 “不过,这算是什么物极必反的定律吗?我生了个蠢大儿子,老皇帝生第一个也是蠢儿子。” 莫尔比昂哑然失笑,他并不担心事成之后,奥古斯都能压制他——几十年前,他就能把对方玩弄在股掌之间。 至于现在,连莱希特都已经与他离心离德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只要说服对方动摇,那么事实很快就会逼迫对方做出选择 “奥古斯都殿下,你也不想自己就这样失去继承那个位子的可能性,对吧?” 老狐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择人而噬的狰狞微笑。 —— “我要准备离开帝都了,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我做的吧?” 教国使者打了个哈欠,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没有了,早点离开吧,在奥古斯都这件事上,我们不要表现得太刻意来暴露自己,要有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才能让老皇帝对我们更加恨之入骨。” 长袍人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你让我问的那个问题我也问了,他看起来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在我面前还摆起架子来了。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一个用谎言堆砌出来的虚伪假象,他怎么当个宝一样恨不得供起来?” 教国使者一副对布列塔尼大公嗤之以鼻的样子。 “别太苛责对方了,至少对方也知道不能用谎言,而是用事实去欺骗奥古斯都——只不过遗憾的是,他已经忘记了,谎言终究是谎言。欺骗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撒谎的人,不能自己相信这个谎言。” 长袍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他觉得让奥古斯都查到皇帝在那个女人死后就像没事人一样,从而对自己的父亲产生怀疑,然后利用话术和隐蔽手段引导对方开始憎恨新的皇后,这些行为都很值得夸奖,可是享受了这个谎言这么久的成果之后,他居然开始对这份谎言也坚信不疑起来了。” 长袍人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显然是对于算计这些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这件事,根本提不起劲。 “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对方真的能说服奥古斯都吗?那可是鼓动对方弑君弑父哎,奥古斯都就算是仇恨的对象被刻意扭曲了,他真的能有这种魄力?” 教国使者很怀疑,反正他从资料里看到的奥古斯都,突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更不要提这货还是个能被蝇头小利给吸引视线的白痴,他真的敢吗?布列塔尼那个家伙要给他灌输那一套思想,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那就需要一点催化剂了——qiangbao对方逻辑的最关键一点,就在于不能给对方留下思考的时间。” 长袍人显然早就有了准备,“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想办法先在城外拖住那家伙两天吗?” “你在提前准备手段?” “不算准备手段,只是在等待一个结果罢了——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莱希特和古腾堡再次在书房叙话,然后先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是那个老家伙,古腾堡一直过了很久才走出来。” 使者微微眯起眼睛:“这么说,莱希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全套的计划,明天估计就要准备和奥古斯都摊牌了?” “你觉得,莱希特如果选择摊牌,他会欺骗奥古斯都说,这就是翻盘的机会,只要完成了这件事,前面勾结商盟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还是说,他会如实相告?” 长袍人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任何疑问。 “如实相告,毕竟奥古斯都再怎么废物,他也知道该在谁的面前表现成什么样,这大概也是他还算能称赞一下的能力了。” 使者点了点头,“莱希特压根不知道他这个学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对方有一颗多么阴暗的内心,他还以为奥古斯都只是一时糊涂,还是那个「正直的孩子」——原来如此。” 使者有点无趣的掸了掸自己的服袍。 “所以莱希特会在无意间成为你完成这件事的最后一块拼图?他会彻底打碎奥古斯都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告诉这位大皇子殿下,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你已经没有任何继承帝位的可能性了——所以要是想要改变这个局面的话,就去和布列塔尼大公一起大逆不道吧。” “莱希特当然不会像你这么说话,他也不会允许奥古斯都大逆不道,他大概是希望奥古斯都能不带任何包袱的去做这件事吧?毕竟之前对方就一直在以需要大贵族的助力在拖延。” 长袍人慢悠悠的开着玩笑。 “不过落在奥古斯都的耳朵里,听到的就和你刚才说的那样,莱希特带来了「审判书」,自己除了对自己的父王掀起华丽的背叛之外,已经再也没有其他的路了。” “莱希特还真是倒霉啊,他这一辈子,感觉就是个悲剧,明明能力也不错,性格也很好,抱负也有,理想也有。 可是最后成为棋子的时候,连自己到底是谁的棋子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被利用了。” 使者有点感慨。 “难不成我利用谁,还要去告诉他一声你是我的棋子?我可没那么好心,毕竟被利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真要说,莫尔比昂,奥古斯都,那个不是我的棋子? 他们知道是我的棋子吗?不知道的,愚蠢的聪明人罢了,这种人用起来可比靠直觉的愣头青简单多了。” “布列塔尼大公自以为得计,认为自己成功之后就是一番新天地,无限美好的未来正在等着他—— 可是他也不想想,要是奥古斯都登上帝位之后,发现了自己母亲死去的真相,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教国使者耸了耸肩:“应该会不顾一切大打出手吧?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嘲讽他相信了自己撒下的谎言?” “正是。以奥古斯都的性子,指望他隐忍下来玩什么从长计议,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个熊孩子刚刚登上大位之后的时候——那可是他最膨胀、最不可一世的时候,怎么会允许弑母之仇隔夜?” “听起来,你已经把掀开真相的棋子准备好了?” “当然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帝国情报局的二处,可还有一张随时能启用的鬼牌哟——哪怕因为做这种件事情让小法芙娜暴露出来,所能的得到的东西也远超损失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跳出束缚的智者 “说起来,这帮家伙不是必败的吗?你怎么还把他们胜利之后的反制手段准备好了?” 使者发现了盲点。 “跟老师学的啊,老师不是说不管可能性多小,只要不为零,就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备用计划嘛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就把他们赢了之后的处理办法准备好了。” “恩……你这么闲,为什么还要我来负责帝国?” “也不是闲,主要是我监视的对象最近没什么动静,搞得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算错了,还是被发现了带点端倪。所以只能也全部停下来,接着等咯。” 长袍人算是解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你监视的是谁啊?居然能让你这么谨小慎微?老皇帝都没这个资格吧?” 使者来了兴趣,“你之前不是说老皇帝的有一个皇孙女,就是那个叫克里斯蒂娜的公主,手段怪猛吗?是她吗?” “不是……总之现在情况挺复杂的,我在没有拿到任何新的证据之前,也不好再给任何肯定的判断。” 长袍人叹了口气。 “真复杂,难怪你要一直呆在帝都——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折腾了。”教国使者耸了耸肩,“我后面是回布列塔尼公国协助你和小黑,还是直接回教国?” “留在帝国继续帮我吧,不过布列塔尼半岛不需要你再去了,大贵族这边已经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了,一群冢中枯骨罢了,他们能活着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使者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去帮我审查一下「影子计划」一期里埋下的那些棋子——我之前为了协助约阿希姆,动用了距离帝都最近的那一个,不过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希望你能去其他地方看一圈,还能启用的全部记录在案,其他的你看着处理就行了。” “「影子计划」一期?就是那个你弄了一大堆神父去帝国,在那边建立各种乱七八糟邪教的那个计划?我记得你还让审判厅列了一张什么异教名单表公告大陆来着。” 教国使者挠了挠头。 “是不是我照着那张单子上列出来的去找就行了?” “是的,那张单子上都是我自己搓出来的邪教,不过有些改过名字。但是你知道,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那张表上的名单基本上只加不减,而有些又被帝国提前剿灭了——总之比较乱,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好。” 使者完全没有因为遇见这么随便的甲方,就血压爆表的意思,任劳任怨到了诡异的程度。 “你还是要留在帝都?” “因为这场奥古斯都和大贵族们集体出演的戏剧我必须要亲自观摩。一方面是要看一看这个皇帝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要摸清楚个帝都里潜藏的力量。我想这个任务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别人能胜任了。” 长袍人轻飘飘的说道。 —— 当莱希特走进奥古斯都的书房之后,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气氛。可是他看向奥古斯都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殿下,这就是我的计划了。” 老人将手里的计划书递给了奥古斯都。 大皇子接了过来,看的非常认真,甚至在一些细节上详细的询问了古腾堡和莱希特,显然对这个计划非常上心,完全不是想要拒绝,或是敷衍了事的意思。 这倒是让莱希特略感欣慰,至少在做错了事之后,奥古斯都还是愿意全力去弥补的,而不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殿下到底还是流淌着皇家的血脉,至少摆明了道理将事情说开,一切都还有希望。” 莱希特在心底轻叹了一声,随后更加专注的开始给对方讲解这个计划的细节部分以及准备工作。 “计划很完美,不愧是老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拿出这种面面俱到的计划。除了您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种事了。” 奥古斯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誉之言,就好像几个月之前,那出几乎让两个人撕破脸的闹剧完全不存在一样。 哪怕引起这件事的导火索,现在就站在一旁。 —— 古腾堡是被莱希特强行带进来的。 “如果你想要未来还能活下来,就必须跟着我去见大皇子殿下——那些大贵族的不满不算什么,但是你首先要和奥古斯都殿下冰释前嫌。” 老人是这么告诫他的。 其实古腾堡真的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未来。 无论是被奥古斯都报复处死也好,被帝国审理公开裁决也好,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毕竟自己之前和弟弟以及家族切割的很开,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他们身上。 至于他自己,就更没什么了,古腾堡不是莱希特,有着那几十年的人生经历,面对这种局面,依然能拿出一整套的计划来弥补和兜底。 作为一个自认为菁英,且一直以来神采飞扬的年轻人,这两年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心力憔悴。 理想已经破灭,未来的路已经被截断,效忠的主君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枉为人子—— 现在他的内心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的古腾堡,只是一具灵魂出窍的空壳。 他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不过是出于对莱希特的愧疚与钦佩,不愿意辜负莱希特对他的好意罢了。 不过,出于一个商人的职业习惯,他开始下意识的观察起了奥古斯都—— 这种事情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几乎不可想象,可是古腾堡现在只想啊对对对的开摆,再加上奥古斯都形象的坍塌。即使是做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所以,他看见了和莱希特完全不一样的奥古斯都。 这位大皇子,完全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执行这个计划。 男人的一切行为,从语言,到动作,再到面部表情,都是对莱希特的表演,用这样合理的表现,来让老人安心,告诉对方,奥古斯都依然是那个奥古斯都,还是那个知错就改的好学生。 这个发现让古腾堡全身都在发冷。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让奥古斯都的思想产生了动摇,但是他和莱希特却依然一无所知。 要知道,莱希特的这个计划,可以说是目前情况下最可行、对奥古斯都收益最大的一个计划了。 因为莱希特将所有的黑锅全部收归己身,将所有的赞誉都给了奥古斯都。 这样虽然不可能让真相瞒过帝国情报局,但是作为一个宣传借口,向官员与国民交代却是足够了,这样奥古斯都即使丢掉了夺嫡的资格,还是能保住自身的荣耀与尊严,回到自己的封地,余生无忧。 可是为什么……奥古斯都居然对这个计划完全无动于衷呢? 莱希特和奥古斯都的会话还在继续,可是古腾堡此时全身上下已经冷汗淋漓。 他拼命的在思考,大皇子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除非……他对皇储之位还有觊觎的心思……他还有想要翻盘的野心? “我已经理解了这一切,老师。” 古腾堡从冥思苦想中被惊醒,发现两人的对话已经到了尾声。 “这些准备工作就交给我吧,无论是物资的调配也好,亲卫的调动部署也好,这些事情由我这个大皇子来做,比您动起手来更加方便。” 奥古斯都的语气很昂扬,大包大揽的接过了这些事物,看起来对这个计划非常上心。 “至于古腾堡……现在还不能让他从您那里离开,毕竟我也要先稳住那些大贵族的情绪,现在让他出来,于情于理我都有些难以安抚。所以还是让他继续住在您那里吧,如何?” 莱希特点头称是,这一次他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最好的处理办法其实是吧古腾堡推出去一刀砍了,这样大贵族们的焦虑才会平息。可是他说要保对方,就绝不会让对方死。 奥古斯都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古腾堡一眼,他只是继续和莱希特说着后面的安排。 “这些大贵族只有在年会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齐聚一堂,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并且,这里是帝都,毕竟是想要准备动刀兵。即使是我,行事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所以,能不能烦请您,去觐见一下父皇,为我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呢?” 大皇子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的确,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就算是皇子,想要合理的调动武装力量也是在找死,那些大贵族们显然都是属老鼠的。 但凡离开一次自己的地洞,都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带好侍卫,想要不动声色的拿下他们所有人,并不现实。 莱希特点了点头,他原本就准备这么做,这个计划自然不可能没有皇帝的首肯。 只不过,皇帝应该是一直在等奥古斯都自己将这个计划交上去吧? “殿下,您……不亲自去吗?” 奥古斯都的手骤然紧绷,然后猛地放松。 “亲自去吗……老师,您知道的,父皇一向不喜欢我,这次我又闯了这么大的祸。除非我真的弥补了我的过错,不然我有点没有脸去见陛下。” 他面露苦涩的说到,莱希特也只能是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请您相信,陛下他,真的是爱你的。” 奥古斯都轻轻点头,然后抬起头,真诚的直视着莱希特。 “老师……这个计划,您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这没有意义吧,您为何要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呢?” “陛下自然知道真相,这种障眼法是瞒不过的——只不过,我这样做的话,可以让您有一个好的台阶,从而稳当的走下现在的局面。” 莱希特说道。 “至于我,我没什么可牺牲的了,我已经老了,殿下,能收拾掉这些大贵族们,我的政治生涯就算没有遗憾了——那么作为您的老师,我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学生。” 奥古斯都握住了老人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谢谢您,老师。” —— 一老一少坐上了莱希特的马车。 “先回去。” “是,老爷。” 莱希特对车夫下了令,然后看向对面的古腾堡,看着他的脸色,略略有些吃惊。 “怎么了,古腾堡?” “不,没什么。” 男人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了,殿下没有想要你命的意思,让你继续住在我那里也是为了维护你——先回我家,你继续住在那里,我要先去见一下陛下。” 莱希特说道,但是显然古腾堡有些其他的想法。 “阁下……能麻烦您先暂缓去皇宫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再谈一谈,就在您的书房。” 古腾堡咬了咬牙,声音很轻,轻到只能让莱希特一个人听见。 老人的脸色变了变,他看向古腾堡的脸,发现上面满是挣扎和坚定。 他没有说话,缓缓的点了点头。 马车抵达了莱希特的小楼,两人下车,走上楼梯,进入书房。 “古腾堡,你想说什么?” 莱希特开门见山,表情严肃,但是声音却同样压的很低。 “阁下……您认为,奥古斯都殿下是真的已经爽快的低头认输,并且为了赎罪,决定全心全意的进行您的计划吗?” 古腾堡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注意你的言辞!巴尔先生!”莱希特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度,但是立刻就又压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无论您是选择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我都会将自己看见的东西告诉您——我以这么多年的商贾生涯保证,奥古斯都殿下,绝对没有诚意与您达成一致!”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朝堂之上 “这不可能。” 莱希特对古腾堡的说话半个字都不信。 “我的计划虽然不能说是完美,但也是我多年来所凝结的心血。无论是从可行性上还是结果上来说,都算得上面面俱到了。” 老人很严肃的说道,“奥古斯都殿下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计划,而且刚才他非常认真的和我讨论一些细节,显然是非常上心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殿下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这种时候除了我们,他怎么可能再去相信其他人呢?” 古腾堡苦笑了一下,像莱希特这么正直的人,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些搞商业谈判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像奥古斯都这种口蜜腹剑的热情,他见的实在是太多了。 也许去掉了那层高高在上的滤镜之后,奥古斯都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古腾堡自从对曾经的主君完全失去了尊敬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向奥古斯都,只觉得对方太容易被看透了。 前面的认真都是假的,对于奥古斯都来说,找到莱希特计划当中的重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那份对计划的认可也是假——因为下决定下的太快了。 对于一个之前甚至寄希望于通过外国资金来支撑自己势力的人来说,他怎么可能有这种为了帝国破釜沉舟的勇气? 就算他相信莱希特的计划,也绝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唯一一个看起来像真的的行为,还是他最后问莱希特的那个问题——奥古斯都的确很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 这倒是合理的,毕竟这也相当于这位殿下未来的坍塌,总是还有些侥幸心理。 古腾堡将理由卡在喉咙里踌躇良久,他在考虑到底应该怎么说服眼前这个老人。 毕竟对方是奥古斯都的老师,而且一直未曾婚娶,没有孩子。显然对于莱希特来说,奥古斯都的身上被他寄托了太多东西,而很明显,一个好感度滤镜多少还是会影响这位老人的判断的。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缺少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和论断——那就是像莱希特所说的那样,奥古斯都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他只能按照莱希特的这个计划,来给自己留一份最后的体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古腾堡最终只能是摇了摇头。 “只是,我有这种感觉而已。” “……”莱希特看着沉默下去的古腾堡,却没能从他那里再听到只言片语。 “你继续住在这里吧,我要先去觐见了,将这份计划给陛下过目,并且为奥古斯都殿下申请到行动特权。” 老人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书房。 只剩下古腾堡一个人,满脸的苦涩与落寞。 —— “跟我来吧。” 海因里希简单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在前方领路了。 莱希特跟上了年轻人的脚步。 很快,他们就走进了罗马宫中。 “参见陛下。” “起来吧,莱希特卿,你突然说要来见朕,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皇帝依然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仿佛根本不知道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 “陛下,臣,前来认罪。” 莱希特再次跪下,将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臣自知有负陛下厚望,未能让奥古斯都殿下走上正道,望陛下责罚!”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痛苦。 “如果卿只是犯了错,来这里哀声请罪,那朕就觉得,当初是不是真的瞎了眼,才会那么看重你。” 皇帝还在等莱希特的下文。 “臣有本上奏,恳请陛下准允,由臣和奥古斯都殿下,执行对大贵族的全面清洗计划!” 莱希特双手呈上了自己的计划书,皇帝微微颔首,海因里希立刻走上去,将那份奏章取给了皇帝。 皇帝拿到手中,看的很仔细,直到他全部看完,才看向已经跪的摇摇欲坠的莱希特。 “起来吧。” “谢……陛下。” 老人艰难的站了起来,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这是你的手笔吧,怎么,奥古斯都答应了?” “是,臣在来之前,和奥古斯都殿下详细推演过,才敢将其呈报陛下。”莱希特立刻说道,“奥古斯都殿下已经表示愿意全力支持,只是希望陛下给予一些方便,在某些事情上略微松一些口子,好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转头向海因里希吩咐道。 “传尼古拉卿,还有劳恩堡卿,命二人立刻入宫。” “是。” 海因里希领命离开,罗马宫中,只剩下君臣二人,无言的沉默蔓延开来。 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才被皇帝的声音打破。 “莱希特卿,你说,奥古斯都这一次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愿意用最后的权力来弥补这份过失吗。” 老人刚刚准备下意识的回答,古腾堡之前的犹豫和苦涩,忽的从他面前闪过,让他想要说出口的话顿了顿。 “陛下,臣这一次会从旁全程协助,务必保证该计划的顺利实施。” 最终,莱希特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哼。” 皇帝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海因里希就带着两个人走进来,正是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以及宰相劳恩堡。 “参见陛下。”*2 “平身。” 皇帝示意海因里希将那份计划拿给两人。 “莱希特卿刚刚递交上来一份计划书,说是由他和奥古斯都两个人负责执行,目的是将所有的大贵族一网打尽。” 两个人只是微微吃惊,却并没有对这个消息又更多的反应,显然是对这件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接过了海因里希拿过来的奏章,仔细浏览起来。 等到两个人都看完,皇帝才再次开口:“怎么样,劳恩堡卿,说说你的看法吧。” “陛下,这个计划可行。” 宰相一上来就肯定了莱希特的这个方案。 “如今,大贵族们牢牢的围绕在奥古斯都殿下的身边。直到去年年会,双方依然是相处的非常融洽。 显然,他们是不会想到,殿下会如此突兀的准备对他们下手,这就为将他们一网打尽制造了可能。”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发问:“那么,你觉得,帝国现在对他们下手,是否是时候了呢?” 劳恩堡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会,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存在什么最合适的时机。既然条件已经成熟,再加上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将其全部一网打尽,我认为,现在正是对这些大贵族们采取最终措施的时候了!” 皇帝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随机转头看向了尼古拉。 “帝国情报局这边,对于在帝都以及各个贵族领地展开配合行动,有没有问题?” 没有询问对方态度的意思,显然皇帝已经有了决断。 “如果按照计划书上的时间,帝国情报局完全可以在今年年末之前做好一切准备。无论是在帝都配合计划展开,还是在地方上配合帝国军队的进驻与镇压,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尼古拉的回答也相当干脆。 “很好。” 老皇帝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然后对着一旁的莱希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卿的计划,朕批准了!就由奥古斯都负责这一整个计划的帝都部分。在今年的年会时,将大贵族全部一网打尽!” 莱希特先是一喜,但是立刻就意识到似乎有些许古怪。 皇帝刚才说的是,让奥古斯都殿下来负责这个计划在帝都的部分,却没有提到自己的位置。 果然,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 “至于莱希特卿,就不需要再管这件事了。毕竟岁月不饶人,这个计划一定耗费了你很多心血吧?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要是因为这件事让你累倒了,可是得不偿失的。” “陛下?” 莱希特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下这样的旨意,不让他这个策划者参与到计划的实施里……这是为了什么? 而且他刚才含糊其词的回应,也是表明了他想要监督奥古斯都,成为计划执行主导者的意思,皇帝不可能听不出来。 “陛下……这个计划毕竟是臣提出来的,还是由臣负责帝都的事情准备最为妥当吧?奥古斯都殿下对这个计划毕竟还是没有臣自己熟悉的,不如……” “哎,奥古斯都又不是孩子了,凡事还要你这个老师扶着前进,那岂不是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了?” 老皇帝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再说,既然是要弥补过失,那么谁犯的错,就要由谁去弥补,朕已经允许他使用你的计划了,至于别的,就不要再帮他了。” 显然皇帝心意已决,再说下去只是自讨苦吃,莱希特只能是鞠躬领旨。 “臣,遵旨。” “恩,从现在起,你就在家休沐即可,朕会派人通知奥古斯都的。” 老皇帝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朕好像记得,巴尔家的那个弃子,似乎这段时间正住在你那里?” 莱希特有点茫然,他当然知道古腾堡住在他家中的事瞒不过皇帝,但是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起对方? “是的,陛下。古腾堡此人在商业与经济上颇有才华,臣觉得,对方是可造之材。” “如此甚好。他不是奥古斯都手下负责商业的吗?想来和那些大贵族打过不少交道,后面清算的时候,正好需要他去查账和作证。” 老皇帝点了点头。 “既然是个可造之材,那么你就好好提点提点对方吧,趁着你有时间,多收一个学生也不错,至少要让朕在想要用他的时候,能派的上用场。” “是,臣遵旨!” 莱希特有些惊喜,皇帝这句话,算是真的给古腾堡的未来开了一条能操作的口子,至少是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莱希特于是躬身告退,和劳恩堡以及尼古拉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罗马宫。 等到莱希特离开,皇帝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捉摸不定的晦暗神色。 但是很快便消失了,他看向自己的宰相:“劳恩堡卿。” “臣在。” 宰相立刻提高了注意力。 “清洗大贵族这件事,你这边不要有任何动作。”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也袖手旁观?” 劳恩堡被这个命令弄的有点糊涂了。如果说不让莱希特出手,是想把对方摘出来留待后用,那连自己都不允许插手是为了什么? “也不是完全的袖手旁观,你要提前准备好前往各个贵族封地进行治理的官员储备。” 老皇帝轻轻摇头,“到时候,必然是先军管,但是这毕竟不能长久,还是要你先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后面要起人来,处处都是窟窿。” “是……臣遵旨。” 劳恩堡还是有些不解,难道陛下就是这么信任奥古斯都殿下? 全权让对方接手此事,就真的一点其他人都不派,全凭其一个人负责整个计划最重要的帝都部分? “你也去吧,不过对其他人,口风要严。尤其是莱希特那边,不能漏出一点点风声。” “是。” 帝国宰相带着一肚子问号离开了罗马宫,现在这里只剩下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了。 “你这边的消息呢?” 老皇帝淡淡的询问。 “贵族年会之后,这些大贵族们之间的拜访忽然频繁起来了,而信件往来却一如既往,显然是正在互相串联。但其所谓何事,帝国情报局暂时还不得而知。” 尼古拉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另,布列塔尼公国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那位大公自称偶感风寒,已经多日未曾露面。 但是根据实际上的消息,布列塔尼大公已经离开了他所在的庄园,具体去向暂时还未能查证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知子莫若父 “果然忍不住了啊……这只老狐狸!” 皇帝冷哼一声,随后向尼古拉发问:“你觉得,他这次秘密出行,会去哪里?” “最大的可能,布列塔尼大公是来到了帝都,秘密觐见奥古斯都殿下。” 帝国情报局局长半点迟疑也没有,仿佛只是在说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行动。 “在古腾堡突然向莱希特汇报这次持续性走私事件之后,原本应该反应激烈的大贵族们,全部被莫尔比昂大公一个人压了下来,他甚至在帮助奥古斯都殿下稳定局面。” “这不符合对方一贯的性格,因为他几乎是对商盟走私的第二大客户,如此贪婪的人,不可能会允许自己财富之路被截断。 所以对方会选择这么做,那就代表他必然是有所求的。既然给足了奥古斯都殿下面子,那么一定是要从殿下那里得到更多实质性的好处。” 皇帝微微点头,认可了尼古拉的判断。 “既然这样,那朕允许你用尽所有手段,务必要拿到真实的情报——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要拿来给朕看。” “是!” 尼古拉领命,不过他只是略略顿了一下,就说出了他的想法:“陛下,想要知道真正的情况,我想……是不是可以从奥古斯都殿下这边下手?” 皇帝瞥了他一眼。 “朕说了,允许你用尽所有的手段,朕要你报上来一个真相,不是要你给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 “臣遵旨。” 尼古拉鞠躬行礼。 “还有,这一次古腾堡的反应如此激烈,以及莱希特的行为,情报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已经出来了,这两人没有查到任何与其他势力的私交或是利益勾连。” 尼古拉汇报道。 “莱希特阁下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奥古斯都殿下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他大概是准备将走私说成是麻痹大贵族警惕性的手段,并且将之扣在自己头上,同时在算上清洗大贵族的功劳,奥古斯都殿下至少还能保住自己的封地。” 老皇帝听着尼古拉的话,脸上无悲无喜。 “至少表示,朕的眼睛还没瞎。” 这话局长可不敢接,只是假装没听见,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之前的情报分析,以及对方近年来的一系列行为,我们判断古腾堡·巴尔先生是因为难以承受心理压力,在其对帝国忠诚心的驱使下,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从他之前的行为,很明显在一开始就故意吸引情报局的视线,说明对方是想要利用情报局来打断这件事。只不过因为陛下命令静观其变,所以他的计划才落了空。” “从古腾堡的表现可以看出,对方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情。他并不知道海因茨将军与陛下还有帝国情报局的关系。 否则的话,他只要将这件事告诉他的父亲,是不会陷进如今这种局面的。 对方只是出于内心的折磨,同时不想将这件事牵扯到家族身上,才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掀开盖子。” 老皇帝微微点头。 “巴尔家族,都是些忠臣良将啊……海因茨做的很好,连自己的儿子都骗过去了,尼古拉卿。 既然古腾堡那边没问题,那么你要想办法处理一下手尾,尽量把他摘出去——朕不会让自己人既流汗又流泪的。” “臣遵旨。” 然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可是显然老皇帝那边的阴云还未曾散去,无声的怒火正在凝聚。 “都是忠臣良将……可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才,偏偏就扶不起来朕的儿子呢?” 尼古拉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开始了皇帝鹰犬的自我修养,这种时候发出一点声音都是在找死。 “看吧!莱希特,一个有些妥协和迂腐的正直老师,在他眼中不过代表着容易欺骗的老好人! 古腾堡,一个连阿尔伯特都认可其才能的财政官,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搞走私的二道贩子!” 如果奥古斯都现在就在罗马宫中,那么皇帝的怒火几乎能把他燃烧殆尽。 “连自己母亲是怎么死的都查不明白!连自己到底应该信任谁、拉拢谁、制衡谁都想不明白!连做错了事应该亲自来道歉和弥补都不明白!” “这种废物!” 皇帝一拳砸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然后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指,身子向后,轻轻靠在王座上。 “你说,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究竟会被莫尔比昂那个家伙,利用到何种地步?” 这问题尼古拉可不敢接茬,倒不是他也和古腾堡一样。因为眼界问题死活猜不到,而是他第一时间就猜到了…… 可正是因为他猜到奥古斯都和莫尔比昂究竟想做什么,他才因此不敢多说一句话。 “朕知道的……朕都知道,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老皇帝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就和他的母亲一样,面对这种压力,总是会毫不理智坚持自己那荒谬的想法。别的人再怎么劝说,再怎么告诉她有办法处理,都无动于衷,就认准了自己想到的办法,一根筋的冲过去……” “真是……傻透了……” 漫长的沉默。 “尼古拉卿,你的那个小儿子,听说在帝国军事大学的成绩很不错?” 局长本来已经决定装死到天荒地老,可是冷不丁听见皇帝关心起了他的家事,立刻心里一抖。 “是、是的,他运气还可以,在去年的学年历练里拿到了很不错的成绩,今年也没有荒废,估计是能在毕业的时候拿到一个「十二骑士」的称号了。” 尼古拉赶忙说了出来。 “不错,也是可造之材。”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我记得,他好像和朕的那个孙女婿是一个队伍的?” “回陛下,正是,伦道夫回来告诉我说,准备毕业之后就进入克劳德的骑士团中,现在他也在努力能提前毕业。” 情报局局长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思考,皇帝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方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啊,优秀的年轻人喜欢聚在一起,这是好事。”老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我记得伦道夫好像在情报方面也有点天赋,好像比他的骑士天赋还要出众——这样的话,让他去骑士团里当个小军官,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呢?” 尼古拉心头一惊,有点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了。 “陛下的意思是……” “不如,让他跟着你多学学吧,也不需要放弃他现在的学业,有点理想挺好的,让他跟着克劳德继续干吧,未来有很多机会能建功立业。我相信你和你孩子们的能力,科勒家族肯定不会比巴尔家族差的。” 皇帝说的很轻描淡写,却把尼古拉整不会了——这是打算让伦道夫当个编外人员? 可是编外人员一般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线人——他的儿子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吗? 而且什么样的编外人员,需要跟他这个局长学习?学怎么管理…… 等一下。 帝国情报局局长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皇帝先说了伦道夫的情报天赋比骑士天赋好,然后又说了应该跟自己多学学,意思是这件事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伦道夫应该,也必须从事情报方面的工作。 但是后面皇帝又说,没必要中断学业,让伦道夫跟着克劳德继续干。也就是说,并没有要求伦道夫加入帝国情报局成为正式的情报人员。 也就是希望伦道夫一边跟帝国情报局暗通款曲,一边要留在克劳德麾下听命效力。 这位克劳德可是帝都新贵,虽然现在看起来声名不显,但是他可是一路经手过来的,自然知道事情真相—— 这位小骑士的爬升速度堪称扶摇直上,而这两年唯一能和对方比一下升迁程度的人…… 大概是马上就要当皇储的三皇子路德维希殿下…… 尼古拉也听说了皇帝将组建近卫第九骑士团的消息,但是他知道的更多一点—— 这个新编第九骑士团的骨架搭建来自于近卫第一骑士团,而征兵渠道走的是近卫第三骑士团。 这是两支完全忠诚于皇帝的部队,甚至可以说,皇帝信任他们多过信任自己的儿子! 那么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呆在克劳德麾下在未来「建功立业」,还示意自己可以多多帮衬伦道夫,老皇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他想让克劳德有一条来自帝国情报局的信息渠道,从而掌握战场情报的上风。 而最后一句话则要更加耐人寻味一些。 “科勒家族不会比巴尔家族差的。” 巴尔家是什么人?家主海因茨·巴尔是皇帝的马前卒。否则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一个实权将军也不敢公开在皇储争夺中站队—— 但这既是支持,同时也是一种看守。 因为奥古斯都麾下同时有另一批势力,海因茨的存在,就是为了起到红线的作用。 巴尔家主是皇帝的马前卒。 自己这个科勒家的家主也是皇帝的马前卒。 海因茨接的是掉脑袋的活,所以让自己两个儿子「灵活就业」,皇帝也给了保证。 自己干的也是掉脑袋的活,所以让自己两个儿子「灵活就业」,皇帝也给了保证。 海因茨让大儿子进奥古斯都麾下,全心全力的服务,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奥古斯都的「忠诚」,同时也是一种看守。 自己的忠诚给了皇帝,但是现在皇帝让伦道夫进入接克劳德麾下,示意让对方全力效忠克劳德。 类比完成,结论很明显了—— 克劳德是皇帝的私生子,因为对方的类比对象是奥古斯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类比依然是没有问题的,皇帝对克劳德的确非常看重,而和自己说这几句话的意思是,皇帝希望伦道夫干的不仅仅是给克劳德提供情报,也是希望对这位新晋骑士团长,能有一个暗处的眼睛始终盯着对方。 那这么看来,皇帝之所以用最忠诚于自己的部队来给克劳德组建起家的部队。 不仅仅是要对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对方快速度过前期的资本积累,并对外界表示他对于克劳德的看重。 更重要的在于……这是一支绝对不会背叛皇帝的军队。 至少不会像奥古斯都麾下的骑士团一样。 哪怕是奥古斯都下令造反,那支骑士团也会一样拥护——毕竟他们忠诚的对象就是大皇子。 尼古拉心思百转之下,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现在的情况。 这位老父亲……属于是彻底被奥古斯都整破了防。 所以明明他之前就给克劳德加上了隐性的束缚,却还是有点担心,想让帝国情报局再多加上一道保险丝。 就像是奥古斯都拿到的牌面一样,老皇帝给他的一切帮助,从势力到人才,无一不是万里挑一。 但凡他是个正常人,对皇帝有点尊重和忠诚,都能锁死皇储位置,夺嫡直接进入垃圾时间。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其他人需要争取的东西。 ——皇帝的恩宠。 现在这位克劳德骑士也是,皇帝给予了他这些,未来当然还会有更多—— 只要他是真的忠诚于帝国,那么他所能取得的成就与地位,将会是其他人都难以企及的! - 没有介绍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子嗣不是有什么坑,只是单纯的现在的时间点没什么戏份。 因为他们不同于路德维希的女儿们,本来就小,根本没成年,这些人都早早的成年了。 他们现在要么是再治理各自的封地,要么是在外当官、从军进行历练。 毕竟这本书是要跟着主角所在的位置和视角的,这一卷就是帝都卷。而除非他们的爹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否则他们不会长时间停留在帝都的。没有能力和自己的势力,养他们在帝都干嘛,把米吃贵吗? 这当中奥古斯都的子嗣更是纯纯龙套,基本上没什么写的——毕竟你能指望一个棒槌养出来什么及格线上的家伙吗? 蠢货有一个体现出来就够了,又不是说相声。 这也是我干脆在这里告诉大家的原因。 毕竟正文里真的提不到这种货色,本来的名字也被我拿走了。毕竟大家之前就说记不住人名,那就没必要继续加不重要的命名角色了。 约阿希姆的儿子出场会在下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筹备 克劳德是一个很好的交好对象,掌军权,受陛下重用,又是公主驸马,本人也是相当正直—— 只是因为他提前站了三皇子路德维希的队。 所以尼古拉之前才表现得非常谨慎,只是示意伦道夫可以隐晦的对其示好。 而现在,皇帝已经为他站台,告诉尼古拉现在就可以去释放善意,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皇帝隐含的监视意思,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帝国情报局监察天下,就算皇帝不说,他也会根据规矩给克劳德那边塞人充当耳目,只不过不会是伦道夫就是了。 不过现在皇帝既然说让伦道夫充当沟通的桥梁和保险红线,那么也更好—— 这就说明,未来帝国情报局和克劳德搞不好还能有并肩作战的机会,更有必要搞好关系。 当然,前提是克劳德对皇帝的绝对忠诚,否则…… 总之,希望这位新贵不要像奥古斯都一样吧…… 心思百转之下,尼古拉立刻就知道了应该如何作答。 “臣明白了,臣立刻就去办,定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去吧。” “臣告退。” 尼古拉匆匆离开了罗马宫。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华贵的宫殿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真是对不起……我的儿子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 “克劳德团长,我们骑士团的第二批骑士新兵已经抵达了军营,同时还有全部编制的军马与武器铠甲。” 多森少校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将一份物资装运清单递了过来。 这位近卫出身的军官在克劳德面前没有一丝傲气,并且很明显不是因为皇帝的命令,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原因很简单,克劳德在来到这个军营的做第一件事,就是以「想要见识一下皇帝近卫军作战方式」的理由,单人步战锤爆了他们这支四十人的亲卫队。 打完之后所有人都服气了,因为当你看见对方一只手拎起全副武装、穿着板甲的同僚向你砸过来的时候,你当然愿意接受对方的「道理」。 然后所有人又被十八岁的谦逊骑士这个事实给吓傻了,要知道多森少校已经快二十五了,才刚刚摸到一点门槛。 虽然个人实力并不能说明其指挥能力如何。 但是至少是有资格做他们的指挥官的。 这群骄兵悍将如今老老实实的接受着克劳德的指挥,对新兵的操练也非常卖力。 【这就够了吗?】 “这就够了,毕竟现在只是在整训部队,让这些中下层指挥官对我认可,不在战斗中出现指挥不灵的情况即可。” 【那那些士兵呢?我以为你会选择在士兵面前这么做。】 “哈——你怎么会这么响?我需要威严去管理军官,军官自然也需要威严去管理那些士兵。这样子做固然我的形象提升了,但是这些军官反而可能指挥不动自己手下的兵。” 克劳德笑了一下。 “他们不是靠着信仰来参军的——所以没必要为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形象担忧,只要你能带着他们打赢,而且能带着他们打赢很多场战斗,你就是他们的神。反之,你就算是个圣母,天天带着他们打败仗,那就狗屁都不是。” 他翻看着清单,速度很快,等翻到结尾的时候…… 【没有问题,和之前命令上下达的数据全部一致。】 “没有问题,和之前命令上下达的数据全部一致。” 克劳德扭头就对着多森展现了人类的本质,在清单的最后签好了自己名字,“拿去给他们交差吧,然后把所有军械先入库,我去看看那些新兵。” “是。” 多森少校再次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克劳德也走向营房,新来的两千人正在按顺序分配宿舍。 “啧,果然骑士团这种东西,也是看命的啊……” 克劳德看着这两千名骑士,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骑士团分为一线和二线了——这早在编成时候就是注定的。 因为一线骑士团,是没有所谓骑士扈从的,所有人全是骑士——并非是指其贵族阶级,而是说明这些人全部都可以使用魔力。 换句话来说,他们强调的就是战士与战士之间的互相配合,而非有阶级区分的金字塔架构。 “也许这才是「秘银魔网」的搭建秘诀?毕竟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团结的集体,而非一个又一个的小作战团队。” 克劳德若有所思。 “那要是照这么说……我要是组建一个超编骑士团,只要足够团结,「秘银魔网」也是能行的吧? 那要是再扩大一点,放到全军……不,太大了也没什么用,毕竟要牺牲不同的魔网能力,也没有什么能力是真的万金油。” 看着两千人慢慢走进各自的营房,克劳德眯起了眼睛。 人数已经差不多了,毕竟他手上也只有四十名军官骑士罢了,最多能撑起来十个长骑士大队,这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 毕竟一切都要看实际效果,根据近卫军长骑士大队四百名骑士的标准编制,目前这四千人用来在战场上实验成果已经够了。 “还是把步兵退掉吧,一个龙骑兵团加一支辅兵辎重队应该足够了。” 克劳德沉吟了一下,说实话他对于步兵并不感冒。 毕竟一个千人队才会有一个忠义骑士作为千夫长,说好听一些叫步骑混合军团,说难听点,步兵就是填线用的。 侦查、试探、维持战线、断后,总之这些人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却只是炮灰罢了。 除非是装备豪华的重步兵,否则对于骑士团的冲锋来说,他们比起纸糊的好不了多少。 即使是重步兵,一旦那些配发的单矢强弩射了出去,他们也只是砧板上的肉罢了。 毕竟那种装填麻烦的东西,基本上在战场上是没法装填第二发的——除非你放开手上所有的武器和防具。而除了这发弩矢之外,他们几乎无法对骑士造成任何威胁。 现在已经不是帝国统一之前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家都非常珍惜手里的骑士,步兵方阵战术被玩出花来了,一个步兵千人队能换到两位数的骑士都被视为大赚特赚。 很多时候一场战斗在步兵之间就决出了胜负。 败者直接扔掉步兵,带着宝贵的骑士部队撤退,甚至写到了贵族们的骨子里。 不过现在不会了,自从帝国将骑士从贵族阶层变成了战力计量单位之后,战争就逐渐开始将没有天赋的步兵驱逐在外了。 除了像镇压地方、维持治安之类的事情,还需要大批量的步兵部队之外,真正的骑士交锋之下,这些普通人几乎没有左右胜利天平的能力。 惟一的例外,发生在东线,面对精灵的种族灭绝手段,活在那里的所有人,想的都是怎么在死前干他娘的一票,靠着守要塞和街巷战,这些没有魔力天赋的步兵,都在拼命地想从那些人均骑士的精灵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要是那些步兵的话,克劳德还真想要。但遗憾的是,那里的步兵战场幸存率低的令人发指—— 东线的步兵几乎只有两种状态,一种是还没见过敌人,一种是已经战死了。 所以克劳德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想要带一个龙骑兵团做辅助,做点战场遮断,箭雨压制之类的活—— 毕竟没有扈从之后,整支骑士团虽然战力拔群,但是从多面手的角度考虑,反而是攻击手段变得比较单一。 是的,现在他已经在思考上战场的事了。 主要原因在于——他依然低估了皇帝「拔苗助长」的速度和迫切。 这些人,都是直接从近卫第三骑士团的后备军里调出来分配给克劳德的。 帝国一共有八个近卫骑士团,所以克劳德是「新编近卫第九骑士团」,这个八个近卫骑士团性质各不相同,这其中,近卫第一骑士团,即御前卫队,是帝国最强的骑士团,他们由帝国最强的部队里抽调菁英组建,驻守在帝都的宫城内,也是多森他们原本隶属的部队。 而近卫第二骑士团,只是一个荣誉性的编制,其骑士团长为帝国的开国大帝,是整个皇帝近卫军退役后编入的地方—— 或是没有家庭,或是残废,这些人都会留在这个骑士团里,驻扎在荣军院,可以看成一个老干部活动中心。 第三骑士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部队,只要用一句话就能说清楚。 ——帝国近卫第三骑士团团长,是皇帝陛下,而驻守地点,就是皇宫。 帝国的规矩,每一位成年的皇子,都可以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骑士团,而这个近卫第三骑士团的位子,就是留给这个原本属于皇子的骑士团的—— 皇子**,他麾下的骑士团无论叫什么,统统都会改叫近卫第三骑士团,而原本的第三骑士团,将会停止招收新人,转为守陵人,忠诚的驻扎在皇家陵墓。 也就是说,路德维希**的话,闪电骑士团就会更名为近卫第三骑士团,而原本的第三骑士团,就会变为老皇帝的守陵人,腾出位置和编号。 近卫第四骑士团,驻扎在帝都上城区与中城区,负责维持所在地区治安。换句话说,也就是镀金圣地,属于是一个所有人懂的都懂的部队。 真正负责帝都防卫的,是近卫第五和第六两个骑士团,驻扎在帝都郊外,这两支骑士团都是帝国精锐,并且编制也颇为庞大,满编的三十支长骑士大队。 近卫第七骑士团则是一支包括陆战队的水军,分为两部分。一部驻扎于流经帝都的施普雷河,另一部则驻扎在距离帝都不远的奥得河。 而近卫第八骑士团,则是整个皇帝近卫军第四至第七骑士团的后备骑士储备库,常年驻扎于各个战场,还有在北海舰队内作战的,编制更是一个谜,只有皇帝本人才知道这个骑士团究竟有多大。 再往下,就是克劳德的新编第九骑士团。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第九骑士团,完全可以看成第三骑士团的分团—— 以为这四千骑士,全都是从对方的后备军营里直接拉出来的,连训练都帮克劳德跳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磨合上几个月,进行几次长距离机动拉练,就可以去战场刷经验了。 “这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送上战场啊。” 克劳德有点纳闷。 “是出了什么事吗?老皇帝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急于见效的人啊,这怎么还急了呢。” 【换个角度思考,对方是想让你尽快离开帝都?】 克劳德一愣,眯起了眼睛。 “提醒的很对,的确有这种可能,毕竟古腾堡之前被我撺掇着,冲过去掀开了这件事的盖子。 而无论奥古斯都做什么样的反应,最近几年帝都估计都会比较乱,皇帝大概是不希望我搅弄进政治斗争这摊浑水里面去,才会这么安排。” 少年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不行啊,这就有点麻烦了,夏尔那边。虽然我把戈尔曼弄成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振奋状态,我也相信他们潜伏和铺垫的成果。 但是最终行动的发起时机可是需要卡住时间点的,我要是不在帝都的话。就没法盯着局势,也就没办法给出一个详细的指示了……” 【那么有办法拒绝吗?】 “不可能的,我没有理由在帝都逗留,老皇帝就差把饭喂到我嘴里了,我总不能连嚼都不嚼吧—— 看来只能先留两个锦囊给他们了。要是真的没办法,就让戈尔曼和夏尔他们照着套我的公式。到时候再来点随机应变,希望能够完成预期的目标吧。” 克劳德叹了口气,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也就是他了,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神奇体质,总是提前准备好应对的措施,不然搁谁谁都要抓瞎。 第一百八十章 人类恶,显现 沿着帝国的北部海岸线,一路向西。就在弥赛亚海峡的尽头,大陆在这里突兀的伸出了一个角。 粗犷壮伟的花岗岩海岸和平坦温暖的沙滩在这里达成了美妙的和谐,就如同本地别具一格的薄煎饼佐茴香酒,布列塔尼半岛的地域风情总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当然,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不过是他弃若敝屣的东西。若是能尽早一天摆脱,他会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代价。 此时,正坐在戈尔曼对面的夏尔·布列塔尼,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帝都那边,传来消息了?” 夏尔的脸上多少带着点如释重负,毕竟作为一个不合格的间谍,他在这里承受的压力还是很大的,这时候听到来自远方的直视,心中不自觉会出现一种放松。 “恩。”戈尔曼点了点头,不过他得表情依然严肃,“你的训练还不够,不要一谈论起这种事就露出这种表情,这会让你性形成一种隐性的压力释放依赖。对于你的潜伏任务来说,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你总得体谅我一下,那些贵族课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为什么这帮家伙这么讲究门面上的东西? 就好像我的这个礼仪老师,明明都快要穷的吃不上饭了,还要讲究这一套称之为「贵族之优雅」的自欺欺人的东西?” 夏尔虽然嘴上在抱怨着,但是脸上已经再次恢复成了原本冰冷的表情,显然他对于戈尔曼的训诫并不抵触,而这几个月的贵族礼仪课程,他也并非是完全的糊弄。 “因为这是他们仅存的东西了,内心的自尊不允许他们让自己过的和平民一样。” 戈尔曼的解释毫无感**彩,但是嘲讽之意从字里行间里都可见一斑。 不过这些都是插曲,如今已经完全恢复成战士体魄的他,从胸前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夏尔,对方立刻接了过来,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请注意布列塔尼公国境内的军队和骑士团动向,近期帝都的皇储之争或将落下帷幕,大皇子奥古斯都败局已定,可能有疯狂之举。你们行事虽需谨慎,然事到临头须放胆,务必抓住关键时机起事。】 【夏尔上位时,需用假名,我已附上布列塔尼公爵尚留在帝都求学的嫡子的所有情报,务必牢记,若想未来可行金蝉脱壳之计,此为必需之前提。】 下面全部都是关于夏尔那个「好哥哥」的资料,从名字到个人爱好、习惯、语言风格,十分详尽,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帝国情报局的档案记录。 “克劳德阁下连退路都帮我想好了……可是我现在却几乎连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 夏尔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实际上,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戈尔曼摇头,“之前我与商盟的隐秘接触已经获得了回应——商盟表示,愿意就大公之位继承权这件事,和你进行深入交流。” “真的?” 男人的脸上露出喜色,然后迅速隐没:“嗯,这是个好消息——毕竟万事开头难,只要能有了第一步的接触,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能有一便有二了。” “很好,至少你已经能有初步的城府意识了,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最基础的要求,不过还有做的更不露痕迹一些。” 戈尔曼夸奖道。 “毕竟从来到这里之后,每天学的都是这个,你也告诉我在你这里也有保持这个样子。” 夏尔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那些人说了什么时候和你见面吗?” “一周后,商盟那边会有新的走私船抵达。届时会有负责接触的专人上岸,我们等待对方来找我们就行了。” 夏尔眼神阴沉下来,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表明商盟在布列塔尼公国内有着多么可怕的能力—— 他们有自信能瞒过帝国情报局和布列塔尼大公的眼线,直接接触到他这个名义上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还真是准备万全。” 夏尔冷笑一声,看向戈尔曼。 “需要我怎么做?” “需要你装的浮夸一些。”戈尔曼说道。 “浮夸?” “对,最好像一个精神分裂的躁狂症一样,一边维持着明面上的贵族风范,一边又像一个被权力欲望折磨到发狂的普通人—— 用极度的傲慢来掩饰你因自己身份产生的自卑,这样的人,才是这最容易选择孤注一掷的疯子。” “我好像懂了,就是要装成那种,愿意把自己底裤都当成筹码的赌鬼?” 夏尔琢磨了一会,出声询问道。 “差不多,毕竟这样才能让商盟相信,你是真的有那种疯狂的打算。”戈尔曼点了点头,“这也会让对方捉摸不定该如何掌控你。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们就会将眼光落到能够左右你决定的人身上——也就是我。” “这之后就是我的表扬了——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其实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对于背叛与出卖的态度,只是加钱多少的问题,而非能不能背叛。” 戈尔曼的声调依然平静,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 “也就是说,明面上是你在和他们谈,达成的也是一个明面上的交易。但是实质上是我在和他们谈,达成一个暗地里的交易,即在表面上的那块遮羞布之下,藏着的肮脏与龌龊,都会有我来进行商议。” 夏尔沉默的听着,他之前不是不知道贵族之间的猫腻,他也明白这是自己未来必然要经历的东西。 但是被这样赤||裸裸的扒开皮肉,摆在自己面前。身为正常人的那颗良心,还是让他有些隐隐的抗拒。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应该抗拒。 所以他强行逼着自己,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戈尔曼的话。 “你在明面上的条件底线,就是与商盟共治布列塔尼,允许驻军协同,允许居住权,允许驻港权,政权也可以采取商盟的议会制。 但是你这一方的能使用的票数,应当高于商盟一方的票数之和,其他的诸如纳税权、土地、矿产,也都要抓在自己手中。” “这是为了让交易显得更加真实——毕竟你是为了上位,是为了得到布列塔尼公国才选择和商盟协作。 如果你将自己的权力卖的干干净净,那么对方反而会怀疑你的实际动机,这样就弄巧成拙了。” 戈尔曼为夏尔仔细的剖析着。 “而我这边,则会背着你和商盟达成一个更加龌龊的条约——因为我是一个投机的野心家,我所谓的一切都是金钱和权势。 所以你想要的那些主权,我可以卖的干干净净,只是牢牢咬住收税这件事不放,这样更符合我的性格。” “也就是说,商盟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许诺。甚至这些许诺还能用表面的条约来束缚—— 毕竟是议会制,我肯定也会掌控一部分选票,只要让我们三方的票数中,任意两方加在一起都能大于第三方,那么商盟就可以堂而皇之履行暗约。” 夏尔轻轻点头:“让商盟认为,他们可以通过操作选票来让我吃下哑巴亏,他们就不会在乎明面上与我的条约,只要咬死了议会制,再让掌控了我私军的你投靠他们,就能彻底架空我,只给我留一个公国统治的名号——毕竟他们还需要这份法理去糊弄住那些本地的领民。” “正确,当然这只是商盟现在的权宜之计。假如他们真的能在这里站住脚跟,接下来就会拉拢一小批本地居民,然后拼命的排挤和屠杀剩下的人,来为商盟人腾出足够的空地。 然后先是慢慢让你淡出其他人的视野,之后再继续收买一些我手底下的军队,慢慢让我的话语权减少,使得布列塔尼共治议会成为他们的一言堂。” 戈尔曼似乎对商盟的手段非常了解。 “再往后,当商盟人的数量超过原布列塔尼公国人数量时——也许连这块遮羞布都不需要,因为选票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这时候他们就会进行全民投票,将这里的法理权更改为商盟,美其名曰「民族自决」。 因为他们是「遵循居住在这里的人民的共同意见,大部分人都愿意成为商盟人」。 毕竟,他们有那些被胡萝卜诱惑的本地居民,作为耀眼的花瓶放在议会上。 “这时候他们会骄傲的宣称这是议会制又一个里程碑式的跃进。然后在你的墓碑前假惺惺感谢,并表示愿意设立一个感恩节,感谢这里的原住民让他们能在大陆上落脚,并且提供了「热情的帮助」——就实际上而言,原布列塔尼的居们民应该已经慢慢被他们杀光了。” 戈尔曼的说教平淡而枯燥,原本是那种足以让人昏昏欲睡的历史课,却把夏尔听得大汗淋漓。 “他们……真的会这么做?” “你也许应该看看原本弥赛亚群岛上住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上面如今存在的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联盟。 以及,为什么帝国会对商盟如此严防死守,那些驻扎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呼啸兵们,又是为何将追杀商盟的触角作为吃饭睡觉一样的生活必须品的。” 夏尔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之后我会找机会和你演练两次实际谈判的场景,注意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对方为场秘密谈话画上了句号,夏尔将那张文件下关于大公嫡子的情报拿走,将其他部分推回戈尔曼面前,对着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继续其名为继承人的舞台剧表演。 等到大门开合,依然坐在那里的戈尔曼才慢慢拿起那张纸,一口一口的撕咬着,咀嚼,咽下。 现在不是冬天了,壁炉没有点燃,烧东西会有气味和灰烬需要处理,在这个密布着各方势力间谍的地方,他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一点奇怪的表现成为怀疑的对象。 夏尔或许会奇怪为什么戈尔曼会知道商盟的做法——那是因为他之前从克劳德那里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说夏尔只是听得满头大汗、心中厌恶至极,那么戈尔曼当时的心中就只有无边的绝望和恐惧,以及那份目眦欲裂的悲伤与愤怒。 因为克劳德跟他聊天的开头是 “教国会如何对付瓦拉几亚公国的人。” 这位曾经的将军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计策的可怕性与可行性。 如果算上瓦拉几亚人这十多年间激烈反抗之下,几乎快要流干的鲜血,那么再过短短几十年,他曾经的祖国将会变成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一个和教国其他的土地完全没有两样的地方! “你快要没有时间了,加拉帕什将军,你觉得在你老了之后,谁还能扛得起复国的大旗? 那位已经快要被压垮的小公主?还是阿德林那个小富即安的皇室家臣?又或者,你更希望帝国来代替教国的位置?” 克劳德的话语宛如恶魔的嘲笑,让恐惧在戈尔曼的心中回响至今。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这个看起来卖国性质十足的计划。是否出自我的上官,是否是帝国情报局的手笔。 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是与不是,很多人都没有自己的选择——路德维希殿下没有,夏尔骑士没有,我也没有。” “那么你觉得,你有吗?” 没有。 戈尔曼只能选择效忠克劳德。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人,没有任何势力会选择支持他光复瓦拉几亚公国。 他只能相信这个在他眼中与恶魔无异的少年——因为至少与对方的上一次交易中,他真的实现了对自己的诺言。 戈尔曼吃完了克劳德写给夏尔的信,从怀里重新拿出来另一张纸,与夏尔拿到的那封充满了骑士风格的信件不同,这里面满溢而出的都是肮脏与龌龊。就好像人类政治中,所有关于恶的显现。 那是克劳德在教导他,一个野心家与商盟所达成的交易,应当是什么样的。 男人拿起手中的纸,机械的张开嘴,撕咬下一块碎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谈判 “很高兴见到您,夏尔·布列塔尼阁下。” 男人摘下自己的俩礼帽,彬彬有礼的对着和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夏尔鞠了一躬。 不过夏尔没有给他好脸色,反而立刻阴沉下来。 “但是我并不高兴见到你。” 男人完全没有表现出被被冒犯的意思,而是看起来非常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毕竟我还是看起来太年轻了。无论如何,牵扯到一个公国,如此庞大数量的土地,理应来到这里的,应当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年迈长者——您是这么想的吧?” 夏尔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愈发阴沉起来。 “但是我想说的是,在商盟,年老意味着从体力到精力的全面衰退,唯一值得称道的智慧,不过是他们不被抛弃的理由罢了——年轻才代表这一切。就像您一样,毕竟一切皆有价格,唯有时间是无非购买的,您说呢?” 继承人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和缓之色,夏尔伸出自己的手。 “谢谢您的认可,您叫我威勒斯利就行了。” 男人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 “首先,我想说的是,商盟对于能在大陆上有一块立足点非常重视,这是所有商盟人都翘首以盼的东西—— 也就是说,我这次来到布列塔尼,是非常愿意和您达成一些共识的,最好能有一个签订的书面条约。但是若是只能有一个口头约定,至少我也能回去交差。” 出乎夏尔的意料,对面的男人上来直接交出了自己的谈判底线,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商盟的商人,而是一个愣头青。 不过他并没有露出破绽,只是脸上露出一丝狐疑,然后「非常隐晦」的和戈尔曼对视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示意,表明一切正常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说话。 当然,这一切都会落在威勒斯利的眼中,只要这位年轻人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能力,那么他一定不会错过的。 “我也非常想和你们尽快搭上线,毕竟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时间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很宝贵。” 夏尔盯着对方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想是时候扔掉那些令人厌烦的讨价还价了,给我一个报价吧,商盟愿意付出什么?” “商盟愿意全力支持您成为布列塔尼公国的统治者。无论是资金支持还是武力支持,只要您提出来,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让议案走完所有的程序—— 甚至如果很急的话,我们先通过预案给予您资助,再将这件事拿到议会上讨论通过。” 威勒斯利很诚恳的说。 “只要您在继位之后,同意将政治制度改为议会制。然后向您的治下发布一个通告,说您愿意和商盟的成员共治布列塔尼公国。 所以允许商盟人在布列塔尼半岛上定居,我们就会全力支持您上位。从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开始。” 看来商盟真的很急。 夏尔再次在心底点了点头,戈尔曼始终没有要插入或是打断谈判的意思,这一切依然还在对方的计划之内,那么自己当然也要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说话。 “除此之外,商盟就没有什么其他要求了?” “哦,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在谈论那个要求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先听听您的意见。” 威勒斯利眯起眼睛。 “您知道,您提出的这个「与商盟共治布列塔尼公国」之后,会面临着什么吗?” “哼,我当然知道,无非是那个「更大的贵族」觉得我触碰了对方的底线,会带着他手底下最能打的一帮骑士们,冲过来踏平我的布列塔尼公国罢了。” 夏尔冷笑一声,像是完全没有这个未来当一回事。 “怎么?你们商盟怕了?怕了也没关系,大不了这份共治宣言我可以将其作为一个暗地里的条约,这样就不会触怒那位威严的陛下了—— 啊,请放心,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依然愿意将政治体制改为议会制,不过商盟人定居布列塔尼半岛这件事,可就不能写在条约里了。” 威勒斯利笑了起来。 “不,不不不,我想您理解错我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了,我不是在说发布了共治宣言之后的后果,而是想问问您,有没有胆量真的接受我们进入布列塔尼半岛,在同一个议会里一起为了未来而努力奋斗。” “我当然有胆量,不过作为一个商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之所以风险是可以承担的东西,是因为有着足够大的利益!” 夏尔的嘴角咧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像是一只正在龇牙的恶狼。 “你们其实只是想让我发表一个宣言。因为你们最想拿到是一份在大陆上的法理。毕竟帝国的人民就看这个,商盟人想要在布列塔尼半岛站住脚,能住下来,就需要我这个布列塔尼大公对自己民众进行安抚和宣告——这份利益对你们来说,足够大,可是对我来说,却只有风险。”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他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发表这个宣言意味着什么。 对于成为布列塔尼大公之后的夏尔来说,这件事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却是商盟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份能正式登上大陆的「邀请函」。 因为只要夏尔宣布共治,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商盟再次被赶下海,他们都是有理由回到布列塔尼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帝国撵的像是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连大陆上的平民都瞧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是一群岛民,根本不配站在大陆上。 所以,与其说商盟在乎布列塔尼这块土地,倒不如说,他们最在乎的就是夏尔口中的这个共治,能否以一份公告的方式,传遍整个布列塔尼公国,乃至于整个大陆。 这件事戈尔曼向他解释的很清楚,所以在夏尔听完威勒斯利的要求之后,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愣头青,就想对方说的一样,这个人真的有资格来和自己谈判—— 因为他巧妙地将商盟最想要的东西包裹成了其条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在威勒斯利见到自己走会后,无论是缓和气氛,讨好自己,亦或是展露底线,都是在试探,试探自己究竟是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蠢货——这直接关系到接下来商盟的做法。 假如自己没能识破对方的手段,直接答应了下来,对方的支持就会只到自己登上大公之位,发布那条共治宣言之后,他们会第一时间跑路,将自己丢给皇帝泄愤,然后拿着这份法理权,安安心心在弥赛亚群岛上继续蛰伏——那样的话,克劳德的计划就会完全破产。 “幸好有戈尔曼先生在旁。” 夏尔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庆幸了一下。 “夏尔阁下当真是年少有为。” 威勒斯利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心里话,有点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自己又是放低身段,又是先暴露底线,都没能在夏尔那边蒙混过关,那么想要捡个便宜的想法就落空了。 而对方现在已经一把捏住了商盟的要害。 知道商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商盟为了这个共治宣言可以说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么这场交易的谈判主动权,就已经完全落到了对方手里了。 毕竟,在威勒斯利心中,以及那些真正掌控商盟的议员心中,这个交易,他们真的势在必得。 “那么,夏尔殿下,到底希望我们商盟做什么?” 男人这一次,是真正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很简单,在商盟的军事力量,和我本人掌控的布列塔尼军队能抵抗帝国的第一波进攻之前,我不会向我的子民发布这条共治宣言。” 夏尔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要求。 “在我成为布列塔尼大公之后,我会接受商盟军队的入驻,用偷梁换柱也好,走私上岸也好,总之方法很多。 但是在我真正的能靠着一条「布列塔尼防线」挡住帝国之前,布列塔尼公国就还是我的一言堂!” 威勒斯利沉默不语,但是夏尔显然还没有将自己的话全部说完。 “如果你们想离开,或是糊弄我——我知道你们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并不畏惧。因为我并非没有办法应付,毕竟,帝国很近,但是商盟很远。” “弥赛亚海峡拦住了帝国的铁骑,但是不也困住了你们?” 夏尔冷笑着站起来,挥了挥手,带着戈尔曼离开了,留下威勒斯利一个人,依然是那副思索的模样。 —— “戈尔曼,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夏尔的脸色依然十分冷傲。 “没有,阁下,您的言语不亚于您手中锋利的刀剑。” 戈尔曼也恭维道。 “哼,商盟那帮家伙,真的以为我是像我大哥一样的蠢货?他们要是不下大力气,我可不会将这份权柄与他们分享。” 夏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真是该死!没有母亲一系的帮助真是处处受制。否则就那个指挥吃喝嫖赌的猪头,我又怎么可能至今都没法占到上风!” “没关系,阁下,我一定会帮助您的。” “是啊……至少那么些年的流浪,还能碰到你这样真正的朋友,戈尔曼大哥。” 夏尔的声音缓和下来,但是很快又变得有些激动,甚至神经质起来。 “还能帮我招到那么多骑士……真是帮了大忙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在布列塔尼公国立足—— 弗里德里希那个家伙真是愚蠢!天天为了那点良心,就把自己和一大帮人拖累在帝都! 他配什么老大的位置! 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 那些帮众也应该效忠于我! 否则布列塔尼公国我早就能成为继承人……不!这里一定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是的,夏尔,这些一定都会属于你的,我保证,一定……” 戈尔曼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哄着,但是似乎这位私生子就是吃这一套,脾气很快又和缓下来,两人很快又走到夏尔的房间里,继续开始密探。 以上,就是威勒斯利当天夜里拿到的,商盟安插在大公城堡内的密谍送出来的情报。 “嗯……看来我没有看错,之前那一眼夏尔真的是在征求这个戈尔曼的意见。” 男人的眼神显得深邃而冷静,没有半点之前的被动与迷茫,“毕竟是个在贫民窟长大的熊孩子,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膨胀已经把这个骑士天才彻底摧毁了——布列塔尼大公还真是走了一步臭棋,那么晚才把对方接走。” 他不屑的摇了摇头。 “真正的贵族,又岂是用一年的礼仪课程就能直接补回来的?这只会让对方的心里更加扭曲,他越是急切的想要学成一个贵族,他内心的自卑就会越发壮大,而到了最后——砰!” 威勒斯利嘲讽的发出了声响,然后将手里的情报放下,站了起来。 其实夏尔想的没错,商盟真的很急切的想要和夏尔达成交易。 哪怕是口头上的答应,他们也可以借口已经开始帮助了——这样夏尔就不会对后面布列塔尼大公突兀的将其列为继承人而感到惊讶了。 没错,哪怕夏尔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布列塔尼大公都会直接把那个还留在帝都鬼混的嫡子直接废掉,改立夏尔为布列塔尼公国的继承人。 所以商盟在戈尔曼刚刚接触的时候,就表示很感兴趣——因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看起来布列塔尼大公似乎还想把换继承人的事捂上一段时间。 但是这毕竟是对方脑海里的计划,所以商盟必须抓紧时间。在这个信息尚未泄露的时候,榨干它最大的剩余价值。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奇怪的谈判 “唔……话虽如此,但是该有的讨价还价还是要的,虽然我确实不擅长这个,不过毕竟是空手套白狼,谈到多少交换来的条件,都是纯粹的利润。” 威勒斯利自言自语道。 没错,这个被商盟派来与夏尔接洽和谈判的男人,并不擅长于商贾之道。 鉴于这一次交易的特殊性,商盟没有派出他们那些极其擅长敲骨吸髓的商业谈判人员。 因为这些人虽然能从石头里面榨出油水,但是同样的,他们会因为利益的诱惑而失去对政治的敏感性,沉迷于这种无本万利的谈判中。 可是那些议员们,考虑的更深刻一点。 商盟太需要一个能登上大陆的理由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是教国的马前卒。因为教国广阔的滨海领土,为他们的贸易提供了原材料与市场,维系着这个孤悬于大陆之外的群岛的生命线,使得他们得以维持一支力压帝国北海舰队的庞大海军,教国出钱,他们出力,这确实是个公平的买卖。 但是对方对于给予商盟一快大陆上的落脚点,始终表现得无比暧昧。 明明他们有那么多土地,那么多港口。哪怕只是一座城市,教国依然不肯将其给予自己。 这给了议员们一个深刻的认知——那就是反对他们登上大陆的人,可能不仅仅只有帝国。 现在,帝国已经变得愈发咄咄逼人起来,一些人,至少是有见识的人,已经意识到了当前时局的微妙,在北方雪山的兽人们已经衰弱到了极点的情况下,帝国很有可能为了改变目前的大陆局势,而做出一些可怕的举动。 虽然目前商盟的无敌舰队依然能维持着对帝国海军的压倒性优势。 但是正常人都能知道,海军的战舰再多,也是不可能装上轮子,玩一出陆地行舟的。 也就是说,商盟没法在接下来可能的大陆纷争中,做出有效的反应。 原本他们寄希望于,和教国站在一边,将帝国撕裂成碎片,然后分食其遗体。 但是教国的暧昧回应,让他们意识到。如果教国真的取代帝国,成为大陆上唯一的人类势力,那么对方针对商盟所采取的政策,恐怕不会比帝国更「和蔼」。 只会更糟! 如果说,帝国还是讲道理的,用法理来说服人民,那么只要教国用信仰来告诉人民,商盟是「邪恶」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想要登上大陆的可能性将变成绝对的零! 因为他们是教国之敌,是人类之敌,解释权全部都在那个「神」的口中! 那样商盟的处境绝对回避现在还要恶劣的多——因为他们再也没法从大陆上获得补给,而以一个群岛的物资和土地,所能供养的人口与军队,是绝对不可能与一整个大陆所抗衡的,那么商盟的覆灭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更糟糕的情况在于,即便商盟知道教国对他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善,他们也不可能站在教国的对立面—— 因为假如没有他们在北方牵制,导致教国被帝国覆灭,那么商盟所面对的情况还是和教国胜利之后是一样的! 都是在大陆的封锁下,走向必然的毁灭。 所以局势已经很明确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商盟必须要在大陆上拿到足够的话语权—— 换言之,就是要占据足够多的土地和物资,这样无论未来帝国与教国谁胜谁负,他们都有应付之道。 甚至于,他们更希望两个国家之间没有胜者,最好是成为两头筋疲力尽,却又遍体鳞伤的巨兽,这样商盟才能维持住大陆均势,获得足够多的时间,生出足够多的孩子,去占据那些被夺下的领土。 所以商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突破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夏尔的提议,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首先,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布列塔尼大公已经隐隐的暗示过其对自己嫡子的不满,以及对夏尔的看好。 对于商盟来说,即便夏尔不找到他们,他们也是会想办法现在夏尔这边留个好印象,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来,还愿意给予更多好处,没道理不答应。 其次,对方的提议实实在在的挠到了商盟的痒处,这可是一个公国的土地。 一旦共治宣言发布,商盟就等于对这一整块土地拥有了宣称权,这还不是商盟自己空口白舌折腾出来的,而是这个公国的法定统治者给予的! 最后,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也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因为和商盟有合作,有拥有封地的贵族太多了。 如果夏尔这边能开一个先河,那么有一就有二。如果他们能拿到几块土地的宣称权,接下来商盟的舞台就绝对不会被局限在海上了! 所以,议员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这个交易必须达成!而只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商盟就必须全力投入这个计划! 而这点可能性,便是布列塔尼究竟能否挡住帝国的进攻,至少是能抵挡一段时间。 否则要是被帝国一两个月就推平了,那么只要声称是叛乱,商盟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必须要让这件事宣扬,发酵,沉淀,成为帝国无法抹掉的事实,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来的人不是擅长谈判的商人,而是威勒斯利。 ——商盟如今最天才的陆军指挥官。 “威勒斯利,你并不是去和夏尔·布列塔尼进行谈判的,这场交易已成定局,我们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我们必须要衡量,这究竟值不值得我们的投入。你这次去布列塔尼,第一要紧的任务,就是考察当地的军队和军事设施,给我们一个你百分之百确定的答案——如果有商盟的支持,布列塔尼半岛能否守住帝国的进攻至少半年!” 这是内维尔议长在送别威勒斯利的晚宴上,和他说的话。 “因为有无敌舰队在,商盟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所以重中之重就在于,你能否带着我们的陆军,在那个半岛上站稳脚跟!只要你说能,我们就会全力支持夏尔·布列塔尼!” “不要在意我们需要付出多少,也不需要在意政治上的扯皮,我只要一个军事性上的答案! 只要你说有可能,那么无论付出多么大的利益,承受多么惨痛的代价,我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要你说有可能!” 威勒斯利明白了内维尔议长的意思,为了布列塔尼半岛的宣称权,只要不是百分之一千的失败可能性,商盟都愿意带着全部资产走上赌桌! 男人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今天的初次见面,好消息是夏尔很聪明,完全知道这件事的风险。 所以对方一定也有些准备,加上商盟的援助,面对帝国搞不好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是坏消息是,夏尔很聪明,但是同样是个神经质的、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这就意味着,商盟一定会被利用到体无完肤。 “不过管他呢,政治上的事就让政治家们去头疼吧,我只负责军事上的问题。” 威勒斯利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在盘算,是不是下一次见面就直接答应交易,然后尽快去布列塔尼公国的边境看一看,对军事力量和可能的进攻,做出一次评估。 —— 戈尔曼和夏尔相对坐在桌前,两个人都是眉头紧锁。 “商盟居然没有来派人和戈尔曼你进行接触,而是直想要接和我达成了条约。” 夏尔开口了,但是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疑惑与凝重。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商人对利益最大化的追求,好像他们真的很急着和我达成这个约定,甚至于威勒斯利直接就将这次走私的货物全部送给我,作为第一笔资金。” 戈尔曼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以你现在的受重视程度来说,商盟和你交好是应该的。毕竟你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布列塔尼大公。 但是你明明已经将发表共治宣言的前提要求表明了,对方居然只是说这件事需要讨论一下。但是可以先开始扶助你登上大公之位再谈,居然就直接蒙混过去了……” 这是戈尔曼炮制出来的要求,即: 【若需要夏尔·布列塔尼公开在公国内发表与商盟共治的宣言,则商盟必须在公国内驻扎有十万名以上的步兵,以及至少五个满员骑士团】 他给出的理由是,一旦夏尔上位之后发布宣言,那么光靠布列塔尼公国的力量,是绝对拦不住帝国的进攻的,这件事必须要商盟参与进来,而且是全力参与进来。 这才是真正暗藏着的杀招,只要对方答应,那么克劳德的计划就成功了。 因为商盟接下来必然是会全力援助布列塔尼公国——这是一支对方绝对损失不起的陆军力量!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威勒斯利先生,居然以「这件事并非扶助夏尔阁下登临大公之位的必要条件」为理由,跳过了这一条,直接达成了商盟协助夏尔上位布列塔尼的条约。 甚至条约中也没有说要求公开发表共治的要求,只是说希望可以让公国的统治变成一个暗中的议会制,允许商盟人列位议员席位。 至于其他要求,都是些老调重弹,都是些布列塔尼大公如今对商盟行为的默许,比如政治掩护,走私抽成之类的。 当然,这个条约也没有承诺,商盟会不择手段的帮助夏尔——包括军事手段。 “所以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很有诚意扶你上位,而且还很着急的想要达成这笔交易——甚至来不及通过我榨取更多利益,只是想尽快的完成初步谈判。” 戈尔曼缓缓地说,夏尔也点了点头。 “而对方说后面宣传共治的事情,需要押后再讨论,那么对方接下来一定会有动作——我们必须盯紧了对方!” —— “希望我陪着你去参观布列塔尼公国的军事力量?” 夏尔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威勒斯利。 “是的,夏尔阁下,我「刚刚」拿到商盟的全权谈判代表职务。也就是说,关于使用一切手段帮助您上位和发表共治宣言的事情,我也已经有资格拍板了。” 威勒斯利笑着说道。 “您之前说的话已经表明,您对宣扬共治之后的所需要面对的局面非常清楚,所以您才会提出那个要求—— 理所当然的,我们也对这个局面非常清楚。 所以我需要对布列塔尼目前的实力进行评估,这个公国本身,能否有承担风险的能力。毕竟我们再强大,也没法真的打赢帝国。” 夏尔挑了挑眉毛,对方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威勒斯利想要看看守住布列塔尼公国的可能性。 毕竟这不是光靠把兵运上岸就能做到的,必须要自己的配合。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上钩了。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打赢,我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我赌的是,未来!” 夏尔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一个疯狂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边。 “抵抗只能是拖延时间,我也不可能寄希望于,在对帝国造成足够的伤亡之后,就能和对方何谈—— 这很好理解,帝国只会觉得你给了他一巴掌还敢耀武扬威。所以除非将我们从大陆上赶出去,战争将绝不会停止!” 威勒斯利的脸色严肃起来,他意识到他依然低估了夏尔。 因为对方说的内容,正是他们讨论出的结果——帝国是绝对不会放弃征服布列塔尼半岛,将商盟赶回海峡的另一边的。 所以连议长内维尔的要求,都只是要威勒斯利守住半年,把事情闹大即可。 商盟从未考虑过,他们真的可以守住布列塔尼半岛的可能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可怕的“夏尔” “那我们先出发吧,路上边走边谈,岂不更好?” 夏尔突然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笑眯眯的邀请道。 “也好,不过,我想夏尔阁下一定也已经明白,我想要探查布列塔尼军事力量的原因了吧?” “当然,既然友邦愿意考察我们未来合作的战场,我这个东道主,怎么会拒绝呢?” 夏尔笑着点了点头。 “请全部交给我来安排吧,保证会让你满意的。” —— 威勒斯利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假装夏尔的侍卫,被夏尔带着在布列塔尼半岛考察的这半个月,收获确实很大——大到连他都感到震惊的地步。 作为一名陆军将领,威勒斯利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当然能看出夏尔究竟是有水平还是只会吹牛。 所以在知道对方的战争计划之后,他对夏尔的评价,已经变成了军、政两界的双料天才。 夏尔非常干脆的告诉了威勒斯利自己的准备——前期以骑士团为锋头,主动出击,摧毁帝国的前锋部队,之后劫掠四方,一边劫夺各地粮仓,一边破坏道路、水源,执行焦土政策,造成帝国大军的前进阻碍。 之后,以少量步兵坚守外部的战略要地,保证骑士团顺利回撤,一直撤回到他准备的「半岛防线」,在这里以主力部队展开全力坚守。 即前期以迟滞性作战为主,后期则坚决作战,节节抵抗,一直到布列坦尼半岛尽头的首府,布雷斯特为止,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守城战。 而当夏尔在地图上指出战术转变时的那条防线的开始,威勒斯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而是真的有统领大军的能力。 因为这条防线也是他来布列塔尼公国之前,纯粹在地图观察室,所上考虑过的,最佳防御阵地。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原因是,如果选择坚守这条线,那么就意味着布列塔尼公国会先丢掉三分之一的领土,以及与公国边境上的所有军营和设施,还有数座城镇。 ——他没有把握在说出来之后,能够得到夏尔的认可。毕竟要一个大贵族放弃他的领地,不亚于你逼着他去死。 可是现在夏尔自己表示,他实际上准备坚守的就是这条线。甚至这条线都不是底线,夏尔甚至准备连自己的首府布雷斯特都当成战场,明摆着是要和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这就让威勒斯利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布列塔尼公国这块领土。 反而是铁了心的要和商盟站在一边。直到最后一刻的来临之前,连投降赔罪这种侥幸心理都半点没有。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夏尔是为了大公之位才会来找商盟合作,可是现在对方的表现却与这个初衷并不相符,反而是…… 他更希望加入商盟? 威勒斯利正在自己瞎捉摸,反倒是夏尔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在一片荒凉的滩涂,一览无余,夏尔示意戈尔曼带人退开,只留下他和威勒斯利两人—— 谁说一定要在密室里交谈才能保密的? 在这样的地方,一样可以做到绝密二字。 “我猜,您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那么想当上布列塔尼大公,却在规划未来战争的时候,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公国,对不对?” 威勒斯利沉默无言,从之前的那次谈话之后,他就有点被牵着鼻子走的意思了,所以现在他决定少说话。 不过夏尔显然也没有非要对方承认的意思,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您是一位将军,而非一个商人,一个政客。”夏尔笑了笑,“毕竟这么多天下来,您的表现我可都看在眼里,您的战争经验可是让我颇为惊讶,这可不像一个正常的商盟谈判人士所能拥有的。” 威勒斯利继续装高手不说话,实际上他心底已经颇为无奈了,早知道当时就该找内维尔议长要一个谈判副手,自己这个政斗和商业谈判的二把刀,碰上这帮把政治斗争和察言观色刻进DNA的帝国贵族们,还真是处处受制。 “现在可以继续我们出发前的那次谈话了,也就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发布共治宣言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天灾,却依然做出这个决定,和商盟展开全面合作。” 夏尔很明显已经能非常自然的融入了自己所处的阶级,其所说的话完全是站在贵族角度出发的。 “我在恢复自己的姓氏和荣誉之前,一直是呆在帝都的,而在我正式回归布列塔尼家族之后,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帝都求学。 所以我非常清楚,在帝都的官场内,乃至于皇帝那边。对于像我这样的大贵族,究竟持有着什么样的态度。” “厌恶,极其的厌恶,甚至我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大贵族在帝国的各个领域内都保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皇帝早就下令将我们铲除的一干二净了。” 威勒斯利依然默不作声,这些东西他早在商盟学院里上地缘政治学的时候就学过了,这也是被作为帝国独裁统治的反面教材拉出来鞭尸的,即中央和地方的分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感受到这份厌恶正在转变为深沉的杀机,尤其是在如今的情况下—— 大贵族们所拥护的大皇子奥古斯都,似乎越来越被陛下所不喜。那么一旦奥古斯都失去皇储之位,路德维希上台,我们真的还能安稳的继续维持着自己领地上的统治吗?” 夏尔冷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无论是老皇帝,还是未来的皇帝,都不会再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了,未来,不,我甚至很有把握的说。在二十年之内,帝国内部的风暴将会由皇帝亲手掀起!” “而最终,这场风暴将会席卷整个大陆,将所有的国家和种族全部卷入其中,只有活下来的势力,才能成为这个巨大棋局上的玩家——这是一场零或一百的游戏,任何抱有侥幸心理的人,都只有出局一个下场!” 这位私生子幽幽的扭过头来看向威勒斯利。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商盟了吗?” “你也想要拥有卷入这场风暴的资格。” 威勒斯利终于不能再沉默了,他声音低沉的开口了。 “是的!我也想要这个资格!但是如果只是单单靠着一个布列塔尼公国,这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我至少需要拥有整个枫丹白露领地,才能成为其中的一个角色——而恰巧,作为布列塔尼公国的继位者,我多少拥有一点合理的宣称权。” “但是你的力量不够,所以你才来找商盟。” 威勒斯利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尔,对方的野心和欲望属实是连他都有些震惊。 “你并不是想要为了上位而让商盟走上你的战车,你是想要把自己绑上商盟的战车!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和商盟共治领土的人。所以哪怕我们暂时在陆地上失败了,你也会带着自己的骑士团,合理的加入商盟。” “你把整个布列塔尼公国当成赌注,就是为了在未来的这场世界大战中,成为商盟在大陆上的代言人—— 因为弥赛亚海峡的对岸几乎全部是枫丹白露领地。 无论商盟从何处展开登陆,你只要打着所谓「前布列塔尼大公」的旗号,当然会比商盟的「海上入侵者」要受欢迎的多!” 夏尔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我想的果然没错,威勒斯利先生,你并不是一个低俗的商人,你和我一样,能看见更高的利益,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对你摊牌的原因——现在,商盟可以相信我对于这次合作的诚意了吗?” 威勒斯利缓缓的点头,对方摆明了就是阳谋,给出的是商盟无法拒绝的筹码,同时把自己的意图也摆了出来—— 而偏偏对方的这个意图也是商盟所迫切需要的,这就更不可能拒绝了。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威勒斯利告别夏尔,再次回到了商盟的据点。 他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的房间,然后拿出纸和笔,开始写给内维尔议长的信。 【如果商盟能给予足够的陆军支持已经海上压力,我率军在布列塔尼半岛坚守半年,绝无问题,甚至如果需要坚守更长的时间,我也很有把握。】 写完这么一句话,威勒斯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甚至指头捏着的笔都在嘎吱作响。 这句话很短,这张纸也很轻。 ——但是这代表着数以十万记的生命与鲜血,将会为了别人的野心,流淌在一片商盟注定会丢失的土地上。 只是因为他写下的这句话! 但是这都是必要的牺牲,因为没有这些牺牲,就换不来商盟的未来。 就像夏尔说的那样,这是一场零或一百的游戏,任何抱有侥幸心理的人,都必然率先出局。 威勒斯利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将一些军事上的内容写上去。 【我此次前来布列塔尼半岛巡查,所走路线皆是对方所安排,然每处必是兵家必争之地,环环相扣,竟已形成一条长约百公里的坚固防线,部分地区的军事建筑或已开始搭建,或正在修缮,显然对方早已胸有成竹。 这也是我敢夸下海口的原因——假如能有商盟如此庞大的助力加入。那么这个防御计划的执行必然可以成功。】 写到这里,威勒斯利停下了笔,直到现在,他都是在给商盟的那些议员们打气,说好消息,接下来,该说点坏消息了—— 那就是这位夏尔·布列塔尼,实在是有些太过可怕了。 【目前军事上已无问题,但是作为商盟的一员,我希望从政治的角度向您发出警告——夏尔·布列塔尼,此人实在是非同寻常,我对此人的评价是,深不可测!】 【这位年轻的大公阁下,城府虽稍显浅薄,但其心智之坚,绝非常人所能及,颇有枭雄之姿。 然虑及对方年龄,且已入公正骑士之境,未来必然可成为军、政两界皆有呼风唤雨之能的领袖!】 威勒斯利已经在信里直接称呼夏尔为「大公阁下」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哪怕是没有他们的帮助,夏尔也绝对能力压他的那位嫡子哥哥,成为下一任布列塔尼大公,更不要说,现在商盟已经决定全面介入了。 【详细的情况请容我回来之后再向您汇报。但是我希望您立刻警惕起来,这位夏尔阁下所拥有的野心,可能不下于我们整个商盟的野心!更不要说,对方甚至还有与之相匹配的手段与智计!】 “我已经开始有点后悔写前面那一段了……” 威勒斯利苦笑,毕竟夏尔现在摆明了,就是要把商盟卖了,还要商盟帮他数钱—— 用别人的金子和血来实现自己的梦想,连最优秀的商人也不敢说能让对方签下这个契约。 但是夏尔就是敢,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做到了。 他拿捏死了商盟急需这个宣称,以及他这个人所代表的法理权。 所以夏尔准备让商盟提供资金和军队,来守护这块属于他的土地。甚至于在未来,他还打算让商盟提供更多的资金和军队,来帮他打下更多的土地。 而商盟为了能在大陆上站稳脚跟,还真就必须捏着鼻子认了这笔交易。甚至他们还得腆着个笑脸,客客气气的伺候着夏尔! 这个借鸡生蛋的阳谋,夏尔直接大大方方的亮在了威勒斯利的面前,亮在了商盟的面前。 可是阳谋的作用就在于,你可以考虑拒绝—— 但你也只能「考虑」拒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乎意料的人 “看来,这么多天的相处,似乎卓有成效,那位威勒斯利先生对我的尊敬,可不再像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那种浮夸与随意了。” 夏尔非常淡然的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猩红的酒液正在杯中摇晃。 他们正在一场寻常的酒会当中,这种地方可以达成一些私密的交易,更可以「合理」的泄露一些可以泄露的谈话。 “如果我们两个人的智计,都不能让你成一个足以令人生畏的野心家,那就有些可笑了。” 戈尔曼也一副神态高雅的样子,显然以前也经常经历这种场面。 偷听的人只会以为,戈尔曼的意思是「他和夏尔两个人联起手来」。 但是只有夏尔才清楚,戈尔曼口中的两个人,其实是他和克劳德。 这是威勒斯利邀请二人参加的一场酒会。 但是直到现在,这位宴请宾客的东道主。除了迎接了一下他们之外,依然没有在酒会上正式出现致辞。 “你觉得他在等什么?保留作为商人的最后一丝矜持?” 夏尔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也许在试图想要把商盟的两脚牲口们卖个再高一点的价钱。” 戈尔曼的语言之辛辣,丝毫不逊于夏尔。 “哼,价钱已经明码标出,恕不还价。” 夏尔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侍者。 “去,告诉你们那位威勒斯利先生,我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所以我要先回去了。” 戈尔曼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然后浮现出一丝犹豫。但是最终没有选择说任何话,只是看着侍者仓皇的离开了大厅,在看向夏尔傲慢的背影,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理所应当的,在这个酒会上,并不只有那个离开的侍者,是负责盯梢和偷听夏尔两人的。 —— “那个人就是,夏尔·布列塔尼?” 一个略显老态的男人对站在身边的威勒斯利询问道。 “是的,就是他。” 威勒斯利回答道,他的表情显得很有几分忧虑——很明显不是因为夏尔如此不给面子的离开。 “我不明白,议长阁下,您让我回去向您汇报不好吗?为什么您要冒如此大的风险,亲自登上帝国的领土,来到布列塔尼公国呢?这实在是危险了……” 威勒斯利还想再劝谏什么,内维尔议长却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用如此如临大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瑟。”议长亲热的称呼着对方,两人向密室的方向走去。 “但是这场交易毕竟关系到未来数十年间商盟的大陆政策。既然你在信中说,这个人在政治上危险至极,那么我当然要亲自来看一看。毕竟你是一个军人,和野心家打交道确实非你所长。” “再说了,布列塔尼公国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帝国情报局的探子被压制的很厉害,教国也为了挽救帝都的局面,也不得不把大量的情报网直接交给我们,商盟在这里不说能一手遮天,完全遮掩住个把人的行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威勒斯利摇了摇头:“但是您毕竟是商盟的议长,不应该让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里。” “危险吗?或许有一些吧,可是商盟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用危如累卵来形容了。” 内维尔苦笑了一下。 “我们正在失去自己价值,威勒斯利,无论是对教国,还是对帝国——商盟正在成为一个对世界格局无关痛痒的角色。” “怎么会?!教国应该会需要我们牵制住帝国的!否则他要怎么对付帝国庞大的军势?” 威勒斯利面露震惊。 “我们真的拖住了什么吗,威勒斯利?无敌舰队确实强大吗,但是在面对帝国时,真的有决战意义吗?” 内维尔摇了摇头。 “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我们唯一的作用,就在于充当教国的走狗,负责联络各个反抗帝国,或是心怀不轨的人与势力罢了,兽人是如此,大贵族们也是如此——只有这样的人越多,我们才能越有用,而一旦没有其他人需要联络了……” 威勒斯利怔住了,现在兽人已经式微,而需要他们牵线搭桥的大贵族们,也已经朝不保夕—— 连夏尔这个局内人都能看出大贵族们死期将至,他们这些旁观者又怎么会不明白。 而一旦这些人失去了牵制帝国的价值,那么接下来要挡在帝国面前的……除了商盟,还能有谁呢? 汉堡和吕贝克那两个贸易城市都掌控在帝国手中,他们要中断贸易不过是皇帝一道圣旨的事情罢了。 所以一旦大贵族们消失,就意味着整个大陆都对商盟关上了大门——即使是再骄傲的人,也不会觉得商盟真的能抵挡的住掌握了整个大陆的帝国。 “但是……我们和教国毕竟是唇齿相依的,他们很清楚,绝不能放任帝国消灭商盟。否则他们也没办法紧紧靠着教国,就能抵挡住帝国的压力。” 威勒斯利摇了摇头,他不认为教国会放弃商盟,这也是绝大部分商盟上层人士一直以来的想法。 如果要维持现在的世界政治格局平衡,形成三足鼎立的姿态,商盟和教国就必须通力合作,全力对抗帝国。 这也是为什么看起来商盟对于教国几乎有求必应,一方面是教国在付账这方面的确很爽快。 但是更多的是,这些要求无一例外都是用于对抗帝国所提出的,商盟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发扬「吃回扣」的优良传统。 “是啊,唇亡齿寒……可是,假如獠牙一直在等待着,在嘴唇被撕裂的时候,伸出去死死咬住帝国的喉咙呢?” 内维尔叹了一口气。 威勒斯利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议长话里的深意他当然能听明白,可是这也是商盟所需要的——如果帝国真的要对商盟全面开战,那么教国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出兵。 这样一来,必然也能降低商盟收到的压力。反之亦然,若是帝国对教国下手,商盟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无敌舰队必然会四面出击,糜烂帝国的海疆防线。 还是那句话,他们两方谁也不可能真的失去谁,否则就是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这是一直以来,商盟奉行的政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威勒斯利,你们的这些想法,其实都基于一个理由,一个你们默认是存在的理由——教国只想维持着这个「平衡」的局面!” 内维尔议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 “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维持着现在的局面。因为我们知道,商盟唯一拿得出手的牌面只有那支无敌舰队,离开了大海和弥赛亚群岛,我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同样我们也知道,帝国自始至终都在寻找破局的方法。因为他们始终都想要统一人类世界,为了不跪在那群君主主义者面前,我们才奋斗至今。” “可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深入思考过,更没有人怀疑过一个问题——教国,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选择了我们作为盟友,加入到这场大陆角逐中的呢?” 威勒斯利刚刚想说这是弱势者的抱团取暖,可是想到前面内维尔所说的怀疑理由,悚然一惊。 “因为帝国最强,我们默认他们想要统一大陆,这是被证实的,因为商盟最弱。所以我们默认要平衡住局势,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这也是我们所认可的。 可是教国呢?教国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想要的难道真的就只是和我们一起,制衡住帝国?” 内维尔幽幽的说。 “他们可是说过,要让圣教的教堂,伫立在人类的每一座城镇内的啊……” 商盟的将军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内维尔,在对方的眼中,他看见了一个挣扎着想要辩论。 但其实已经在内心开始动摇的男人模样。 “您的意思是……其实自始至终,教国的目的和商盟并不一致,反而是和帝国是一样的—— 那就是他们想要的也是统一整个大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和我们一起,在大陆上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内维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教国所期待的未来,绝对不是一个三足鼎立的世界格局,而是成立一个教权至高无上的人类国家——他们想要的是取代帝国,而不是如何在帝国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他站了起来,有点焦虑的来回踱步。 “所以我相信,教国现在一定在期待,期待着帝国对商盟的开战。因为很明显的,商盟是目前明面上最弱的势力—— 而一旦开战,帝国的力量会不可避免的倾斜到海军方面。 更何况,为了登陆弥赛亚群岛,他们还必须要在海峡的另一边聚集起一支庞大的陆军——这就是教国苦苦等待的机会!” “但是帝国还有都灵要塞……” “拦不住的!你太小看教国了,我不认为区区一个要塞,就能挡住教国——因为堡垒永远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内维尔很坚定的说道,“以教国的力量,我不相信他们对都灵要塞的渗透会流于表面!” 威勒斯利也不说话了,事实上,他也认可内维尔对都灵要塞的判断—— 假如这个要塞真的能如同卡累利阿要塞一样,掐住了教国的喉咙,教国要么直接开战将其拔除,要么就衰弱的和如今的兽人一样。 而不是现在依然是一副能和帝国掰手腕的模样。 所以这个要塞到底能对教国起到多大的作用,真的不好说。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那就是迄今为止,教国与我们的交易,都是用黄金或者物资结清的。 每一次我们或明或暗的表示,想要拿到一些土地,或者某个宣称权的公开声明,他们总是装聋作哑。因为他们也不希望我们登上这片大地!” 威勒斯利点头,如果按照这样的情况。那么这件事立刻就变得明朗起来,前因后果全部都说得通了。 教国一直在想着取代帝国,成为人类世界唯一的势力,那么一旦他们从那个角度出发,自然会做出与如今的帝国完全一样的决定—— 牢牢的将商盟封堵在弥赛亚海峡的另一端,孤悬于海外,然后再慢慢的料理那支无敌舰队。 “这就是大陆国家的余裕吗……他们永远可以先争斗出一个胜利者,而我们永远都只能作为看客,然后落入一个绝望等死的境地里,没有任何翻盘的希望与可能……” 威勒斯利苦笑了起来。 “是的,一旦大陆上出现一个唯一的强大国家,那么商盟存在的意义就彻底失去了。所以商盟的未来,依托的绝不是和某个国家的利害一致,而是维系住大陆上多方势力的平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作为一个「必须的盟友」而继续存在!” 内维尔认可了威勒斯利的话,然后直接把话挑明了。 “承认我们的无能为力吧,阿瑟,这并不丢人。商盟——至少是现在的商盟,是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实力,去成为大陆的主人的。 我们只能留在这里,留在弥赛亚群岛,看着他们在大陆上争夺,而且我们绝不能让其中任何一方,突兀的压倒另一方。无论是帝国压倒教国,还是教国压倒帝国,这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我承认这有些屈辱,但是等着吧,我们绝不会永远留在大陆的游戏圈之外的——人口也好,舰队也好,骑士也好。 总有一天,我们能带着让大陆为之颤抖的力量,踏上那片大地,居住其上的那些人,那些看不起我们、轻蔑的称呼我们为岛民的那些人,终有一天会跪在我们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鱼上钩了 威勒斯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还没有七老八十,他的血还没有冷,他的心依然热诚澎湃。 他对着内维尔,重重的点了点头。 “您说的对,议长阁下,我们既不能好高骛远,也不应妄自菲薄,现在的商盟还做不到在走上大陆。但是至少,我们要为我们的后人,埋下一颗代表希望的种子。” 内维尔的眼神中透露着欣慰。 “说的好,说得好啊,我的将军!” 他亲热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真高兴能和你这样的人,一起决定商盟的未来——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要与夏尔·布列塔尼合作的原因了。” 威勒斯利露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如今大陆之上,五处势力,人类独占其三,且帝国以一己之力,便能力压兽人、精灵两大异族,还能在南北两头对我们咄咄逼人,显然非人族根本不足为虑。如今兽人更是式微,几乎有灭族之危。也就是说,人类必然是未来的大陆主宰。” “这其中,帝国最强,教国次之,而我商盟最弱。如果不是无敌舰队的存在,恐怕我们早就亡国了,这也是为什么教国之前一直在扶持我们,并且和我们共同进退,就是因为帝国太过强盛。” 内维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要明白,在教国暗中指挥、我们利用制海权四处活动之下,帝国其实还在一直变强—— 北方的兽人日薄西山,而大贵族们更是宛如待宰羔羊。要是没有商盟的支援与资金支持,只怕是帝国早早横扫了内部问题,调北方军团南下,准备对我们动刀子了!” “那现在……” 威勒斯利表情严肃,现在就算商盟再怎么擅长帮人续命,也没法再把兽人和大贵族扶起来了,这就意味着,帝国要开始准备对真正的敌人动手了。 “现在就是这样的局面。可是这样的情况,是教国希望看见的。因为他们有把握战胜帝国,只要帝国先对付我们,他们就有办法战胜帝国——毕竟我们商盟的实力最弱,帝国当然会先来打我们。” 内维尔表情却看起来有几分轻松之色。 要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商盟的生死存亡,但是他似乎看起来成竹在胸。 “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能让帝国将灭亡商盟作为第一目标!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帮助夏尔,甚至愿意不惜血本的派大批陆军上岸协防。因为这实在是太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年轻的陆军将领愣住了,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场血腥的防守战,能让这位议长先生看起来如此振奋——要知道这还是在别人的土地上打的! “我们应当支持夏尔,让他发布那条共治宣言——然后帝国一定会大举进攻。而这场战争的主角,是陆军,而不是海军,皇帝不可能那么没有脑子,用他那支连日德兰都出不去的北海舰队以卵击石,所以一定是地面上的横推式进攻。” 威勒斯利点头,这也是他和夏尔都认为守住半年乃至一年都有可能的原因—— 只要有制海权,后勤物资与援军补充都能源源不断的登上布列塔尼半岛。 而他们却不需要担心帝国军登陆之后腹背受敌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只要真的派大军出动,吸引住帝国的注意力,那么你觉得,教国会怎么做?” “教国……教国一定会鼓噪,哪怕是不打,也会在边境囤积军队,吸引帝国的军力——因为他不能让我们太快输掉!” “没错!我们知道,教国等待的机会,是帝国将注意力全部转到我们这里。一边是海军的大肆扩编,一边是大量陆军准备登陆—— 可是现在,帝国只是动用了大量陆军来进攻我们,其国家的生产力却没有向海军生产转变,那么教国真的还有机会,在地面上对帝国造成一锤定音的损失吗?” 威勒斯利茅塞顿开,教国在等待时机,那么只要让时机看起来似是而非,就会让对方陷入怀疑之中,就算强行动手,也不可能取得原定的效果。 “那要是……教国忍住了,没有趁机动手呢?” “那就更好办了,因为接下来,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内维尔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瑟,你作为陆军将领,可能不知道一艘合格的海军战舰需要准备什么,首先光是木材就要处理差不多三年,然后才是铺设龙骨,制造舰体,下水,之后是舾装,配备水兵,试航,这些全部合格,才能进入舰队服役——这还是没算上建造造船厂,以及有足够的水兵和船长的情况下。” “帝国要是想准备一支超越无敌舰队的海军,少说也需要五年以上。你觉得,帝国会让那些骑士团,在打下整个布列塔尼半岛之后,就驻扎在弥赛亚海峡的对岸,什么也不干的看上五年海?” 男人张开了嘴,敬佩的看着内维尔。 “这是不可能的,那位皇帝一定会让这支庞大陆军南下,去找教国的麻烦!所以教国哪怕不发动自己的计划,等我们撤出大陆之后,他们也在劫难逃!” “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帮助夏尔的原因。哪怕需要我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因为现在根本不是皇帝原定的决战时间,帝国才是那个仓促应战的家伙! 要是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他将我们的陆军重创之后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根本登不上弥撒亚群岛!” 内维尔意气风发的说。 “而且这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帝国会认为。在布列塔尼之战结束之后,伤亡惨重的商盟,已经无力再觊觎大陆,只能是靠着无敌舰队「苟延残喘」而已,毕竟海军不能上岸—— 也就意味着,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有一个相当漫长的安全窗口,去全心全力的对付教国了!”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了。 “议长阁下,您真的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助这位布列塔尼大公吗?哪怕是商盟的陆军被打的伤筋动骨,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当然不会了,商盟的每一个子民都是如此宝贵,我可舍不得让他们为了布列塔尼人而死。” 内维尔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要让帝国觉得,我们应该「伤亡惨重」就可以了——我想你一定会这种办法吧?” 威勒斯利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 “我想看到的不是一支伤痕累累的军队,而是一支经历了战火之后,依然坚毅不倒的陆军—— 毕竟我们的陆军比起其他两个国家来说,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这是一次很好的练兵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内维尔叮嘱道。 “既然是战争,牺牲在所难免,我只是不想看到太大的伤亡。但是一些完全可以承受的起的磨炼,还是有必要让军队去面对的。毕竟未来商盟想要再大陆上拿下一席之地,陆军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必要一环。” “我明白的,内维尔议长。” 威勒斯利笑了起来。 “在流尽布列塔尼人的最后一滴血之前,商盟绝不会从大陆上撤离!” —— 夏尔的倨傲当然不可能成为双方合作的阻力,恰恰相反,威勒斯利还就自己之前招待不周向他表示了歉意。 于是就在宾主尽欢的情况下,一份秘密协定达成了,并且互相约定,等到双方互相满足对方的条件之后,就公开签订正式的条约。 在协议签订之后,夏尔和戈尔曼离开,房间的一道暗门打开,内维尔议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看看吧,这位夏尔先生的小花招还真是够多的——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他说并不害怕我们欺骗或是背叛对方了,他真的是准备万全。” 威勒斯利将手上的条约递给了内维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内维尔接过来一看,发现签名的地方,落款「布列塔尼大公」之后的名字,并不是夏尔·不列塔尼,而是一个有点陌生的名字。 议长仔细回忆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他想起来这是谁的名字了。 现任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也就是目前还算是正统继承人的那位。 “居然用这个名字签订……看来他心里也不是很信任我们啊,如果我们真的欺骗他做出宣言,那么那位「夏尔先生」,自然就可以「拨乱反正」,为帝国立下平叛的功劳。” “您再看看这一条。” 威勒斯利叹了口气,指了指其中一条约定。 “【为保证契约的实行,我将以签订契约的署名登上大位……】看来这位「私生子」真的很敏感这种事啊。” 内维尔嘲笑了一下,“不过也对,反正只要他和他的儿子能姓布列塔尼,我想他是不在乎自己有一个什么名字的。” 威勒斯利只是苦笑着摇头:“我已经有点后悔了,这位夏尔先生,当真是个滑头,和他合作真是需要小心翼翼。” “这是好事,越是这样,就意味着对方对我们的交易越上心,不会轻易的走下我们的船。” 内维尔显然有些不以为意。 “但是之前他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但是他想要获得话语权,那也是要有实力基础的。” 内维尔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不屑,显然是看不起夏尔这点小聪明。 “没有军队和实力,就算我们需要他这块招牌,难道他还能做到什么?一个傀儡,好好听话的话,我们可以赏一根骨头给他,可要是对着我们乱吠,那么一棍子打死也就是了——这年头聪明人不好找,会演戏的人可遍地都是,随便找个人假装就行了。” 威勒斯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消耗他手上的实力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内维尔显然对夏尔并不感兴趣,“那个叫赫尔曼的,一直跟随在夏尔左右的骑士军官,那是什么人?” “听夏尔说,是个雇佣兵首领,以前一直在东南那边厮混,和精灵还有教国都干过架,后来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灰溜溜的回了帝都,正好跟急需骑士效忠的夏尔勾搭上。于是一直为他招兵买马,搜罗人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威勒斯利说到。 “不过这个人确实有点手段,夏尔很明显也非常倚重他,和我们合作的提议,似乎也是他大力推动的,对我本人的态度也很不错,至少比那位倨傲的私生子客气的多。” 内维尔眯起眼睛。 “我记得,上一次在酒会上,夏尔转身离开,这个人好像是想阻拦,但是却放弃了?” “对,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能和夏尔·布列塔尼相处的很好的原因——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该什么话。” 威勒斯利耸了耸肩。 内维尔点了点头,这位赫尔曼骑士倒是有点意思,听威勒斯利的说法,这家伙手上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且还掌握着一支效忠于夏尔的骑士部队,并且对方对商盟感官很好,而且也很会做人。 “我之后会派人和这位赫尔曼先生接触一下,你帮忙注意一点。” 威勒斯利一愣:“议长,您的意思是……” “一个能打过精灵和教国的雇佣兵团长,跑到帝都都可以东山再起,还能成为夏尔的幕僚,显然军事实力和政治手腕都不会差——这正是商盟缺少的军官。” 内维尔露出一丝微笑。 “你不是说他有时和夏尔并没有统一口径吗?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乐意始终伺候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吧?试一试,要是能成功的话,架空夏尔这件事,就不需要你去费时费力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帝密令 “长官,有传达给您的指令。”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进克劳德的帐篷里,向他敬了一个礼。 “给我。” 克劳德继续盯着地图,连头都没抬。 “长官,这条指令需要您亲自去接。” 传令兵说道,并且立刻解释了原因。 “来的人……是皇宫近卫骑士。” 克劳德诧异的抬起头,这是在搞什么? 皇帝又派人来找自己了? 他现在并不在帝都,而是带着自己的骑士团,正在位于奥斯峡湾附近的山地里进行拉练。 克劳德原本没打算来北边,毕竟兽人现在局面他太了解了,并且也已经给皇帝剖析过了厉害,这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要把海军这把刀磨好,那红烧还是炖汤都是帝国说了算。 他其实更想要南下,去东南多瑙河流域,看看教国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有机会,最好能率军和对方的正规部队摩擦摩擦,再顺便去瓦拉几亚的地盘上看一眼。 反正他有挂,走遍天下都不怕。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系统十公里的预警范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这辈子和遭遇战以及中埋伏无缘。 除非对面能出动大军玩一个大迂回包围。 否则的话,在这种几千人规模的战场中,以他的实力加上系统的信息收集—— 克劳德就是绝对的神。 所以艺高人胆大的克劳德雄心勃勃的递交了南下帝教边境拉练的计划书,准备靠自己的刀剑去看看教国的成色。 然后等来的不是陆军部的通知,而是海因里希——皇帝非常迅速的把他的计划给否了。 克劳德有点懵,自己挂着的是皇家禁卫军第九骑士团,皇帝越过陆军部直接决定倒也不是越级指挥,但是……这就是个简单的「拉练」啊,皇帝有必要插手这部分吗? 而海因里希带来的消息也显得非常「暧昧」:南下可以,但是帝国和教国的边境太远。 所以不予通过,换个地方,我看萨克森公国就不错,不行的话波西米亚行省也行,去大陆东南的事以后再说…… 这个理由直接把克劳德给整不会了,什么叫「太远所以不予通过」?而且去那两个地方,不就是纯粹的拉练了吗? 不上战场有个锤子意义? 于是克劳德纠结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老皇帝觉得,他如果南下的话可能会被教国使一些阴招,才会下这种命令。 于是他把自己去东部边境跟精灵碰一碰的想法直接取消了,退而求其次,询问能不能北上,去千里雪山那边和兽人打游猎战。 然后海因里希回去还没半天就又回来了,还是那句话。 “太远,不予通过。” 然后皇帝依然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说北上也行啊,不过不能跑太远,我看奥斯峡湾那边就不错,补给充足,也是山脉连绵,你要是想锻炼部队的脚力,去那边怎么样啊……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看着同样表情微妙的海因里希。 “问一个问题,要是你觉得为难的话,就不用回答了。”克劳德不等海因里希点头,就说出了后面的话。 “陛下……经常用这种商量的口吻说话吗?” 宫廷法师脸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从来没见过。” 他甚至还强调了一遍。 “从来没有!” 克劳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请您回报陛下,我愿意去奥斯峡湾进行演习,并且会重新制订行军路线与计划,再次上交方案计划给陆军部进行审核。” “好的。”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留下克劳德一个人,看着桌子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老皇帝为什么一副生怕你磕着碰着的样子?】 系统的疑惑显而易见。 【这和你之前的论断不符啊,如果皇帝真的希望你在未来能掌握大军,不可能现在就给你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纸上谈兵的将领是不可能被委以重任的。】 克劳德有点沉默,他确实有点弄不明白老皇帝在想什么——他都已经不是克里斯蒂娜的未婚夫了,为什么皇帝会为了让他远离危险,做到这种连外人都觉得夸张的地步? 奥斯峡湾虽然并不在大陆上,但其实并不危险,那里本来就是北海舰队的一个重要驻屯地,本质上来说去那个地方其实和去萨克森公国或者波西米亚行省并无任何区别,就是单纯的去拉练,危险程度和度假没什么两样。 克劳德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两次方案被驳回,已经摆明了皇帝的态度—— 这一次自己是别想能节外生枝个什么事情出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在帝国境内拉练吧。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得准呢?” 克劳德叹了口气。 “总之先顺着对方的意思来吧,真要是皇帝想把我养成种猪,那我也只能干脆点了——不行就让「克劳德骑士」这个身份早点杀青吧,去教国把于连那条线激活。” 【那夏尔和戈尔曼那边……】 “还没到哪一步呢,没必要做这么多准备。”克劳德摇摇头。 “就算确定了老皇帝心思在考虑这些事情也来得及,现在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事。” 他看向奥斯峡湾那里,似乎在寻找适合的场地与路线。 “真要是要到了那一天……就真的是挺让人遗憾的,毕竟他们都是人才啊,怪可惜的……” 这之后,克劳德就再也没讨论过这件事了。 反而相当认真的和系统规划着骑士团训练的方案,并且在得到陆军部和皇帝的批准之后,带队前往奥斯峡湾,并在附近的山地里进行拉练和军事演习。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风信子与雪鹀之年的雾月。 在差不多半年之后,皇帝再次派人来给克劳德传话。 “来了。” 克劳德眯起眼睛,皇帝真正的态度,估计现在就要表现出来了。 他站起来,跟着传令兵,一直走到这个临时军营的门口。 来的人并不是海因里希,而是一队近卫骑士。 但是领队的那个人克劳德居然也认识,显然皇帝是怕来的人送错信。 “是近卫第九骑士团团长,克劳德阁下吗?” 恩斯特当然也认出了克劳德,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他翻身下马,一个人走到克劳德面前。 “正是。” “陛下的传令。” 骑士郑重的将一封信件从胸前的甲胄内取出,递给了克劳德。 克劳德没有立刻打开,反而是向身后一挥手,跟出来的卫兵立刻后退至十米开外。 然后他才打开密信,仔细的阅读完毕。 克劳德将读完的信纸重新放回信封,沉思了一会,抬头看向恩斯特。 “船队已经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陛下说要看看第九骑士团这半年的训练情况。所以船队目前停靠在北雪平港,需要你部立刻展开长距离行军机动,方能不误最后时限。” 恩斯特回答道。 “我明白了。” 克劳德点头。 “恩斯特骑士长途跋涉,一定辛苦了,但是可惜的是,陛下军令紧急,我今晚就要带队出发。所以也没办法留你们下来休息几天了,还请见谅。” “陛下命令我们向你传达命令之后,需要立刻返回帝都,所以我们这就要动身了。” 恩斯特骑士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那么,期待在帝都的再见了,恩斯特阁下。” “期待在帝都的再见,克劳德阁下。” 两人互相敬礼,然后恩斯特就回到自己的战马上,率队向港口的方向奔去。 克劳德看向传令兵:“去,找到多森骑士,让他立刻来我的帐篷找我。” 对方立刻领命而去,克劳德又看向跟出来的卫兵。 “去把所有的长骑士大队长全部喊来我的帐篷,我有紧急军令要下达。” “是!” —— 克劳德的帐篷外,一众骑士鱼贯而出,所有人脸上都透着严肃和激动—— 毕竟是皇帝陛下要亲自检验他们的实力。 所以没有人想要耽搁或是蒙混,立刻就返回各自指挥的部队里,指挥着部下开始做长距离行军准备。 “幸好之前我在这边是以一年为基础准备的物资。否则遇到这么一个突然袭击,恐怕还真来不及折腾。” 克劳德看着两地之间的距离,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虽然现在还只是雾月,但是大雪早已飘落,本来就没有官道连接的两地之间,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判定出于隔绝状态了。 【皇帝为什么要你在北雪平上船,那里本来就只是一个不大的港口吧?信里面虽然说,让骑士和非骑士部队分开进军,但是就算是纯粹的骑士也有四千人,还有数量上万的马匹,那里真的能起运吗?】 “就算不能起运,我也要到那里,毕竟这是皇帝给我下的命令。” 年轻的骑士团长叹了口气。 “不过不用带着那个龙骑兵团一起走真是太好了,骑士好歹能靠着魔力,普通人要是在这个天气下强行军……啧,那搞不好真的靠着尸体都能指出一条路了。” 皇帝给的命令非常奇怪,命令第九骑士团的骑士们展开长途拉练。 但是龙骑兵团不必跟随,留在现在的驻地继续待机。 【这不像是要看你训练的成果,反而像是……一次秘密行军?】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克劳德敲了敲地图。 “皇帝既不允许我从奥斯峡湾上船,也不允许我用度过厄勒海峡的方式返回日德兰半岛。 反而是要我绕上一大圈,从北雪平上船,这摆明了是不想让我走大港口引人注目—— 而留下龙骑兵团,不但能让我的行军更加迅速,还能作为一支疑兵,假装我依然驻扎在那里。” 【可是这个行军意义何在呢?皇帝最后是要你在雪月赶回帝都,这是想要你去做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现在想想,出发之前,皇帝那个「太远所以不予通过」的理由,似乎别有深意啊……” 克劳德回过味来,皇帝只怕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准备这一次秘密行军了——因为太远的话,很难在形成组织度之后,还能在年内赶回帝都。 “看来今年过年时候的帝都,会很热闹啊。” 克劳德皱起眉头,自从他离开帝都之后,所有的信息来源基本都只能靠港口那边的邸报,基本上已经是与世隔绝。 不过他也乐得安稳,过了一段没有叉烧、哈士奇以及恋爱脑的快乐生活。 “怎么办,我都有点不想回去帝都了。” 克劳德愁容满面,一想到要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他就有一种很想要逃避的感觉——明明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却总能让自己疲惫不堪。 “这到底是什么鬼……” 【那个,老师……我就是,有一个猜测啊,不一定对——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其实之前一直没有人在乎过你,也没有人爱过你。所以你习惯了缺爱之后,面对这些关心与恋爱,你才会这么无所适从。】 克劳德沉默了,但是系统显然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依然在滔滔不绝…… 【就是,你看嘛,想要利用你的人,或者是想要耍手段的人,你处理都很厉害,对吧? 但是当一个人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或者是爱慕来与你交往时,你表现得……嗯,不能说是无所适从,只能说是手足无措。】 【再想想老师你那个底线,「不会利用真正的善意」,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根本没遇见过真正的善意,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回应。 所以你下意识的决定用自己最大的善意去回应呢?我想,不利用,应该是你能对一个人所抱有的最大善良了吧?】 “……”直到许久之后,克劳德才再次说话。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哎?说过啊。】 “那就记住这句话,不要再让我重复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克里斯蒂娜正在施展她的才华 虽然克劳德对在帝都过年这种事已经快要得PTSD了。 但是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当然是不能打折扣的。 所以,就像之前他还在帝国军事大学的时候一样,为了保证整个队伍的快速行进,他又一次走在了最前面,充当自己骑士团的先锋——为了不让部队因为迷路而耽搁太长时间。 所以他再次带着自己的人马赶到皇帝指定的登船地点时,把那里等着他们的北海舰队指挥官都吓了一跳。 “幸好我没有拖延的习惯,否则要是你们都到了我还没到,大概会让我羞愧的从桅杆上跳下去。” 莱恩哈德少将和克劳德握了握手。 “那我很期待您的表现了,毕竟陛下的时限给的还是很紧张的,我想您一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吧?” “不会让你失望的。” 少将哈哈大笑。 事实证明,这位莱恩哈德少将的确有两把刷子——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是他接到这个任务的原因。 一路上完全没有靠港补给,在保证所有人给养充足的情况下,直接把克劳德的人从波罗的海送进了内陆。 战马当然都是留在了北雪平的,毕竟对于早已经获得了大陆东边辽阔草原的帝国来说,犯不上为了一万匹马还要动用军舰来运送——直接换新的就行了。 所以当克劳德走下战舰,踏上陆地的时候,时间刚刚才走到霜月的尾巴,别说过年了,帝都这边连积雪都不算厚。 现在的近卫第九骑士团,正驻扎在近卫第七骑士团的营地里,距离帝都不过数十公里,真要是赶路,不过是半天的路程。 不过皇帝的命令就是让克劳德带人驻扎在这里,听候调令。 【所以皇帝好像真的是打算把你们藏起来?】 “八九不离十了,看来今年帝都不会太平静了。” 克劳德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终于不用住回路德维希庄园了,那地方是给人住的?你不如给我一刀来的痛快点。” 【能让您这样的幕后黑手都必须夹着尾巴做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路德维希庄园也是个挺可怕的地方。】 “是啊,太可怕了……” “团长,马车准备好了。” 走进来的多森少校话差点让克劳德没站稳。 “多森少校,你说什么?” 少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马车啊,宫里早就命令车在这里等着了,来的人还是我以前的同僚,说是要直接接您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 “去路德维希殿下的庄园,陛下的口谕里说,蕾蒂希娅殿下很想你。所以不必去觐见,直接去见殿下即可。” 多森少校一副羡慕的表情,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克劳德看着他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催命鬼。 —— “克劳德!” 少年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了骑着马的蕾蒂希娅正兴奋的冲自己挥手,身后跟着那位胸部垫了钢板的女仆长,还有一队骑士护卫。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克劳德有些讶异,不过讶异的地方并不在为什么蕾蒂希娅骑着马迎接自己,而是—— 怎么只有这一位殿下在这里堵自己? “父亲和姐姐最近都很忙,都去皇宫里住了,妈妈也搬过去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反正骑马也是骑士修行的一部分,只要玛格丽特在旁,我是不会受伤的!” 蕾蒂希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详细的都不需要克劳德询问的地步,而一旁的女仆长则一副备受鼓舞的模样,显然对于这位二小姐的信任感到由衷的喜悦。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回来!我之前还恳求爷爷……唔,我还恳求陛下,说想要你今年来陪我过年,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快就让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雪月结束才能回来呢。” 克劳德心里一动,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因为殿下您……我说为什么这么着急让我回来呢,连我的骑士团都留在驻地里,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向陛下提出恳请的?” “就这个月开始的时候,毕竟你离的比较远嘛,我想两个月差不多才能回来。所以才那么早去找陛下,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蕾蒂希娅当然没有半分戒心的就被套走了话,“你这么快回来,是不是飞回来的呀?就像那些风骑士一样,骑着巨鹰飞的又高又快,我真的好羡慕!” 克劳德笑着糊弄了过去,反而是给蕾蒂希娅讲起了坐「吊票」的经历,立刻就让小公主听得入了迷,两个人就这么骑着马,一路回到了庄园。 如果没有克里斯蒂娜,克劳德把蕾蒂希娅哄开心还是很简单的——或者说,两边都很简单,但是一旦凑到一起,那就除了会让人头大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性了。 等到蕾蒂希娅遵循好孩子守则,准备早睡早起的时候,克劳德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拿出了皇帝的密信。 【你的回归并非是蕾蒂希娅的原因,你接到命令的时间是上个月。】 “这是肯定的,小公主的话不过是佐证了这个猜测罢了。”克劳德摇摇头,“让我带着四千名骑士在北地荒原里强行军一个月,然后脚不沾地的用战舰把人全部秘密送到帝都附近。难道只是因为蕾蒂希娅的一个恳求?老皇帝可没有那种烽火戏诸侯的闲情雅致。” 【那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召我回来,只是有一些猜测。但是缺乏佐证,所以我不能肯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皇帝需要我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在帝都出现。” 克劳德指了指密信上的话。 “从蕾蒂希娅提出请求,到现在我的回归,不过十多天的时间。无论怎么想,我都肯定是将军团丢下,孤身返回的帝都。 要是再算上留在北边的那个龙骑兵团,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得到,现在有成建制的四千名骑士,正在距离帝都不过数十公里的地方养精蓄锐。” 【这是一支奇兵,但是从数量和战斗力上来看,会不会弱小了一点?】 “占到一个奇字,也就够了。”克劳德笑着说道,“再弱小的军队,那也是军队,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方,他们都能成为最锋利的刀。” 【这么说的话……好像近卫第七骑士团驻地已经被封锁了?不仅仅是你们,也包括第七骑士团自己。】 “这很合理,毕竟要说被渗透的可能性。除了驻扎在上城区的近卫第四骑士团,就是这个负责水路的第七骑士团了。 如果皇帝真的想把我们藏在这里,那么他必须要看住第七骑士团。否则他的这步棋将会彻底前功尽弃。” 克劳德斟酌着说道。 “皇帝的动作看起来真的很大……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最近帝都那边正在暗流涌动,皇帝需要一支额外的军队。 但是为了保持住表面的局势,他不能直接下调令,否则会刺激某些人——这才有了把近卫第九骑士团偷偷摸摸调回来的举动。 【难道说……会有大变产生?以至于皇帝需要用军队镇压?】 “要么是有人想要政变,要么是皇帝想要准备大清洗。” 克劳德肯定道。 “不过这两个归根结底都是一码事,那就是大贵族要倒台了。不管是他们临死前的疯狂反击,还是温顺的引颈待戮,结果都已经确定会在在今年年底见分晓了——好耶!我要看血流成河!” 【那你不是瞬间就变得炙手可热了?毕竟大贵族一倒,奥古斯都自然难逃责罚。到时候路德维希就是注定会登上大位的皇储了。作为他次女的骑士驸马,也算一步登天了?】 “所以这就告诉我们,个人的奋斗根本比不上自己有个牛逼的爹妈——岳父也算。” 克劳德毫不知耻的回答道。 “想我辛苦奋斗三年,天才光环,荣耀万丈,总算是混了个出人头地。但是现在,只要路德维希成为皇储,我的地位瞬间就能飙升到了别人想要拼命巴结的地步——啧。” 【这不是你一开始就定下来的基调吗?】 “我定下来的基调可不是成为守护骑士然后当公主夫婿,我是真正准备一路厮杀上去的。” 克劳德叹了口气,“只不过造化弄人,现在莫名其妙拿到了更好的牌面,那就顺水推舟算了。” 【想点好的,至少皇帝之前否决掉你去其他地方,不是因为想拿你当种猪用,而是真的准备委以重任。】 系统安慰道。 “说的也是,只要皇帝眼里我不是个吃软饭的就够了。” 克劳德的将信收好,准备安心开躺。 反正皇帝已经把台子搭好了,自己只要想着怎么展露忠诚就好了,顺便通知一下夏尔和戈尔曼准备动手。 毕竟自己也只是个社畜而已,别的事情少操心。 —— “克里斯蒂娜,你似乎有点走神?” 皇帝的声音响起,差点吧少女吓了一跳。 “我没有,陛下,只是,呃,只是还有点不习惯到这个点还没有睡觉。” 克里斯蒂娜赶紧申辩道。 “也对,毕竟你之前身体一直不好,早点休息对你身体有好处。”皇帝点了点头,“不过,你现在也已经成年了,魔力也逐渐掌控了,已经好很多了吧?” “是的,陛下。” 克里斯蒂娜恭敬的回答道。 “好啦,该处理的公务都处理完了,没必要再这么客气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示意克里斯蒂娜放松下来。 如今这位凡尔登公主殿下的工作,已经不再是成为一名社交名媛,出没帝都的各个酒会与沙龙,而是作为一名书记官,侍奉在皇帝身侧。 虽然这个身侧有点近,至于近到什么地步…… 也就是在皇帝的书房里,一边观摩皇帝处理政务,一边试着提出点建议之类的…… 在刚开始这项工作的时候,克里斯蒂娜有些纳闷和不解。因为按道理来说,来干这件事应该是她那个满脑子都是刀剑的老爹才对…… 毕竟按照大部分人能理解的话来说,这个工作其实是在为下一个阶段做准备。 而至于这下一个阶段一般被叫做什么…… 一般被称为——监国。 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自己的父亲,对这件事情的安排,都表现得没有一点波动,连荣格老师都没有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于,克里斯蒂娜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父亲在告诉自己陛下旨意的那一刻。 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后面更加欢快的将精力投入到了军队里。 至于克里斯蒂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嗯,因为皇帝把路德维希喊来臭骂了一顿,甚至于没让克里斯蒂娜回避,结果自己父亲只是一副有点害臊的模样。 但是明显依然是死性不改,只是把自己爷爷的血管又气的鼓了一圈。 那一天,看着皇帝对路德维希无奈的眼神,以及看向自己时所产生的欣慰和希冀—— 克里斯蒂娜逐渐理解了一切。 原来克劳德说的是真的,皇帝陛下真的是在期待自己接下那个宝座。 克里斯蒂娜原本以为自己会慌乱到不知所措,或者是狂喜到叫出声来。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轻声安慰了自己的爷爷,然后按部就班的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政务——这让皇帝眼中的欣慰更多了几分。 原因很简单,这份震惊,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在克劳德面前表现过了。 至于现在她究竟在想什么…… “唔,看来明面上迎娶克劳德真的做不到了啊……” 只是淡定的毙掉了自己的侥幸心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转变 没有悲伤,更没有无意义的愤怒,克里斯蒂娜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局面。 “那场阳光下的婚礼我已经让给你了,我亲爱的妹妹——那么其他的,你可不许再和我抢了。” 克里斯蒂娜只是更加认真的投入到了自己在皇帝身边的学习当中。 她既没有给克劳德写信,也没有像蕾蒂希娅一样,在克劳德事情上跟老皇帝撒娇——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小心思也许能骗得过父亲,也能瞒得过蕾蒂希娅。但是对于自己的爷爷,还是不要有任何小心思的好。 毕竟这场赐婚是老皇帝开口的,她可不想这样顶撞自己的爷爷。 所以哪怕她已经知道克劳德率军返回了帝都。 甚至本人都已经住进了路德维希庄园,她也没有在皇帝面前表露出半点想要回庄园的意思。 ——还是有一点的,不然她也不会刚才有些走神了。 “克劳德已经回来了,你明天就回庄园里住两天,告诉蕾蒂希娅,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带着克劳德在帝都里多露露面,就说是为了陪伴公主过年,才孤身回来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皇帝吩咐道。 “明白,您故意让克劳德大张旗鼓的露面,就是为了麻痹其他人,让他们觉得,近卫第九骑士团还没有回归帝都。 而作为军团长的克劳德如此年轻和不可靠,也可以表明,近卫第九骑士团不过是和第四骑士团一样,是一个镀金用的架子军团罢了。” 克里斯蒂娜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很好。” 老皇帝的眼里带着满满的欣慰。 不容易啊…… 看看自己生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一个被害死了母亲的凶手洗脑,现在对自己敌视大过尊敬; 一个直接兄友弟恭,要不是看起来还有几分决断,他早就一脚踹回封地了; 还有一个对皇帝宝座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愣头青——天知道皇室里怎么还能出这么个奇行种。 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克劳德现在还装得很好,否则这爷俩多少得来两杯,好好吐槽吐槽这一代的皇子。 不过好在,路德维希生的这个大女儿,确实是有大帝之姿。 自己尚是老当益壮,少说还能有十年时间,以克里斯蒂娜的天资,十年之后,当然能压得住克劳德——咳咳,当然是指在朝堂上压制克劳德,不让他生出二心。 毕竟……人都是会变得。 “克里斯汀。” 皇帝突然用了一个更亲昵的称呼,显然是表明,接下来的谈话都是家常谈谈。 “你也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过年之后,是不是准备看看夫婿什么的了?”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皇帝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我……我还没考虑过这种事情,毕竟之前身体不好,一直没怎么出去接触过,后来也只是有几个女性朋友,其他的……除了克劳德骑士,我还真没有见过几个同龄的男性呢。” 公主殿下稍稍思索,便委婉的表示自己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确实,毕竟你后面的事情还不少,这件事往后放放,倒也无妨。” 皇帝点了点头,突然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同龄的男性里,你只见过克劳德。那么你觉得,克劳德这个人,怎么样?” 克里斯蒂娜心里一跳——自己的爷爷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不过她立刻就强制自己镇定下来,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 “克劳德啊……嗯,他很不错啊,骑士天才,虽然年少,但是军事能力确实数一数二的。 而且,爷爷您不也是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才将蕾蒂希娅妹妹许配给他的吗?还为他新编了近卫第九骑士团的编制,显然您对他是寄予厚望的啊。” “这么说,你不反对自己的妹妹嫁给克劳德?” 克里斯蒂娜总觉得皇帝这个问题里包含了其他的意思。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她当然反对自己的妹妹嫁给克劳德。 可是她又没把握得到他,所以只能是继续顺着自己之前的话接着往下说。 “当然不反对,克劳德年少有为,又对皇室忠心耿耿,未来前途无量,这样的人才,当然值得大力拉拢,联姻自然是上上之选,蕾蒂希娅身为皇室公主,本就有这个义务—— 再说,我看妹妹对这件事并不排斥。反而很高兴呢,毕竟克劳德长了一张讨女孩子喜欢的脸。” 克里斯蒂娜强颜欢笑的夸奖道。 既然自己必然和克劳德是两条平行线,那么交给自己的妹妹,想办法把他留在帝都,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比被其他女人拐的远远的要好—— 点名批评某个姓萨克森的羊皮纸闺蜜。 皇帝对克里斯蒂娜的话有些不置可否,而是继续问了下去。 “如果让你说说你对未来的夫婿的看法,你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不是说这件事往后放放吗?怎么还在问? 克里斯蒂娜没办法了,只能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蒙混过关。 “嗯……像克劳德那样的人吧,至少不能比克劳德差。” 克里斯蒂娜模棱两可的说道,现在只能先用这种话来糊弄一下老皇帝了。 “嗯……不能比克劳德差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标准,虽然有些高,但是毕竟事关子嗣,不能随便将就。” 皇帝将子嗣两个字咬的有点重,然后就好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样,没有继续问的意思了。 “既然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朕给你的徽章,能在任何时间进出皇宫——正好你也要去通知蕾蒂希娅朕的意思,回你父亲的庄园住上两天,朕也给你放两天假。” “谢陛下。” 克里斯蒂娜的礼仪表现得无可挑剔。 老人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看着自己的孙女离开了书房,皇帝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向上的弧度。 —— “咚咚咚” 克劳德被敲门声惊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窗外,发现确实是一片漆黑,自己并没有无意识的又熬到天亮。 “您好,请问是哪位?” 克劳德将手里的笔放下,朗声问道。 “是我,玛格丽特,克劳德骑士。”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有力。 少年有点奇怪的打开门,发现女仆长正保持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看着他。 “刚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克里斯蒂娜殿下得陛下恩赏三日休沐,现在已经从宫里向庄园里来了。” 克劳德对这个消息是有所准备的,他就知道克里斯蒂娜不可能放着自己和蕾蒂希娅独处。 不过这么晚了,还从老皇帝手里抠出来三日休沐,这是否有些太…… “呃,玛格丽特小姐,请问您来找我是……” “现在庄园内只有蕾蒂希娅殿下和您两位主事人,现在蕾蒂希娅早已进入梦乡,能出面迎接殿下的人就只剩下克劳德阁下您了。毕竟是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您是有这个资格的。” “……”克劳德敢保证,这个迎接的要求绝对是跟克里斯蒂娜回来住的这个消息,一起送到这位女仆长手中的。 “我明白了,我这就更衣,以骑士的形象去迎接殿下。” 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刚准备关上门,却又被女仆小姐拦住了。 “克里斯蒂娜殿下说了,不需要那么正式的迎接。就像是第一次殿下迎接你返回庄园那样就行了。” 玛格丽特看着克劳德。 “殿下说,她还没有用过晚膳。” “我明白了,那就麻烦您去庄园外迎接一下克里斯蒂娜殿下,我先去厨房做一些准备。” “好的,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我已经紧急命令厨子将食材都拿出来了,希望您不会让殿下失望。” 玛格丽特鞠躬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克劳德只能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亚麻衣内衬,放弃了再换件衣服的打算,直接关上房门,向厨房走去。 等他到了厨房,只看见打开的大门,还有里面琳琅满目的食品,看起来有很多都是刚刚才从温室里采摘出来的蔬菜,还有很明显正在化冻的肉,却看不见一个厨师,显然玛格丽特也知道,克里斯蒂娜并不希望这里有除了两人之外的其他生物。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老师,你要面对现实了——到底要怎么面对这位克里斯蒂娜殿下。】 系统的声音里不乏揶揄的色彩。 “没办法咯,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干脆破罐子破摔吧。”克劳德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只是比较讨厌用「爱情」之类的非利益关系来作为纽带,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用——假如她真的那么喜欢我,那么不妨先好好和她相处吧。” “毕竟假如事情拖下去,和未来的女帝搞好关系,终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所以,你决定接受她?】 “不是接受她,是做出合理的选择——说到底她只是因为看到我这张脸之后,掷骰子大失败的傻姑娘罢了。 虽然靠着19的魅力勾引别人并非我常用的手段。但是偶尔也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奇效。” 克劳德说着,伸手抓住了菜刀。 系统不说话了,克劳德也乐得清闲。毕竟他做菜的时候,非常讨厌有人在旁边说话—— 既然决定要成为对方的「地下情人」,那么克劳德自然会尽力做到最好。 不过他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西餐,所以到底该做什么,他也有点拿不准。 虽然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克里斯蒂娜都不会嫌弃。 但是考虑到对方是指定自己与她共进晚餐……共进夜宵,显然做出好吃的菜必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因为这会大幅满足克里斯蒂娜的期待值。 “时间并不充裕,焗、炖这种中西方之间容易混淆的菜式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烤的话倒也可以……但是这显然是低于对方预期的偷懒行为。” 克劳德看了一圈菜色,心中有了计较。 “先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做成浓汤的样子,然后做个锅包肉吧,毕竟谁会讨厌甜食呢。” —— “这都是你做的吗?” 克里斯蒂娜看着眼前的盘子,看起来惊讶中带着开心。 “是,虽然时间有点紧张,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克劳德笑着将两块面包从火焰上取下,放在克里斯蒂娜面前。 “这两道菜我好像都没见过哎。” 克里斯蒂娜兴冲冲的拿起汤匙,先尝了尝红色的浓汤,酸酸甜甜的,带着一点黄油以及浓郁的香味。 “这是圣女果焗黄油禽王子酱浓汤,我调的偏甜了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克劳德脸上带着一些忐忑。 克里斯蒂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样的表情,显然对方对于自己的菜色并不自信—— 这让克里斯蒂娜觉得很有新鲜感,毕竟她还没见过这个人不自信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很在乎我。 克里斯蒂娜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吃,那这个又是什么?” 她好奇的看着亮晶晶的,似乎像是炸出来的点心一样。 “枫丹白露式软炸香猪肉佐枫叶糖浆,一定要趁热吃才好吃。” 克劳德推了推盘子,克里斯蒂娜没有辜负对方的好意,用叉子叉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喜欢下午茶和小蛋糕的公主,怎么会拒绝甜食呢。 克劳德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蒙混过关了,看起来这位公主殿下非常满意。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做菜,是跟谁学的啊?” “我的母亲,她很喜欢做菜。” 克劳德真诚的看着克里斯蒂娜的眼睛,似乎还带着几分期待。 “这是我第一次做菜给除了她以外的女性吃,好吃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 跳 内 务 部 “好吃。” 克里斯蒂娜矜持的笑了笑,但是心中已经雀跃的快要跳出来了。 他没给蕾蒂希娅做过!他心里有我! 再尝一口那份软炸香猪排,甜! 然后克劳德就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吃东西。 克里斯蒂娜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很快,她就适应了这种视线,还叉起一块肉,喂给克劳德,他也乖乖吃下,然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她。 “好看吗?” “好看。” 克劳德很诚实的点点头。 公主殿下的脸红了红,但是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毕竟皇帝告诉自己,如果你想要得到什么,那么尽量在得到之前不要表现的太渴望,否则你会被你的欲望所掌控。 “你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克劳德骑士。” “诚实是骑士必须遵守的美德,殿下。” 克里斯蒂娜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微笑。 “叫我克里斯汀,克劳德。” 克劳德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克里斯蒂娜居然上来表现的这么露骨。 “是,克里斯汀。” 公主满意的点点头,她已经很尽量的吃了,但是依然不可能把东西吃完—— 毕竟没吃晚饭只是她找的借口罢了,皇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孙女饿着肚子学习呢。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两盘食物,显然有点矛盾。 “克劳德,以后你还会给我做吗?” “只要克里斯汀你喜欢。”克劳德微笑着,“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做的。” 克里斯蒂娜开心的弯起了好看的眉毛,指了指面前的餐盘:“浪费食物总归是不好的——你还能吃下吗?” “当然。” 克劳德毫无礼仪的将两个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起来,很快就将食物消灭殆尽。 克里斯蒂娜拿起自己的手帕,帮克劳德擦了擦嘴角的糖浆,却发现有点粘,下意识的就用手指帮他把刮了下来,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 “……” “……”克里斯蒂娜慌张的差点跳了起来。 “我我我……我只是把你当成了蕾蒂希娅了,小时候蕾蒂希娅可喜欢偷吃糖了!为了不让她长蛀牙,我一直管着她,这样也是为了看看她有没有偷偷吃糖!” 克劳德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倒是觉得有些有趣,克里斯蒂娜身上留着的那些皇室气质,在刚刚的行为之后又一次消失无踪了,显然这位公主殿下虽然学的很快,但是忘得也很快——这总归不太好,毕竟他还指望对方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是,我明白,殿下,只是——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玛格丽特小姐应该正在门外等您吧?” 克劳德也站了起来,把称呼重新换回了尊称。就像是灰姑娘十二点就会变成公主,那么亲近的情人也会重新变成忠心耿耿的骑士,重新走回其他人的面前。 克里斯蒂娜冷静了下来,看着克劳德坚定的面孔,抿了抿嘴。 “克劳德骑士……你之前说的,愿意为我烹饪美味,依然有效吗?” “当然,殿下,依然有效——我想,这可以变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吗?” 克劳德浅笑着点头。 “是啊,秘密……” 公主怅然若失的说道,然后慢慢变回那个在皇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克里斯蒂娜,眼神重新清澈。 “休息的事情还不急,克劳德骑士,跟我来,我这一次回庄园,是受了陛下嘱托,有事情要吩咐你。” “是,殿下。” 克劳德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只是安静的跟着对方离开,走进了庄园里的会客室。 玛格丽特为两人端上两倍咖啡,然后关上厚重的大门,继续守在门外。 这个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克里斯蒂娜与克劳德。 但是那种暧昧而热烈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陛下这一次召你回京,是不是让你很疑惑,为什么要借着蕾蒂希娅的借口,却让你带着本部的四千名骑士一起回来?” 克里斯蒂娜端起咖啡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我想,陛下应该是有什么用到的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地方——毕竟给了我回归的借口,也在训练地留下了可以作为疑兵的龙骑兵团,而回来的一路上。 要么是人迹罕至的荒原,要么是呆在北海舰队的船上,没有在任何港口露面,显然除了陛下,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带着自己的骑士团一起回来的。” 克劳德的声音冷静而沉稳。 这种时候,天真需要渐渐褪去,因为克里斯蒂娜正在被皇帝亲自培养着,不再是以前那个好糊弄的傻丫头了,她对于许多事物的看法变得深入而具体——更重要的是,她随时可以上达天听。 克劳德需要这一点作为帮助,他不能让皇帝以为,他还是一个单纯的热血骑士,已经两年了。 要是他还是那副样子,那么大概会被皇帝觉得还需要更多的磨炼,那可不太好。 克里斯蒂娜眼眸一亮,点了点头,肯定了克劳德的推测。 “是的,陛下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做,只是这件事颇为困难。所以,我想要问问你,愿不愿意做这些事。 陛下说,你不会拒绝的,但是我觉得,可能你不会喜欢那样的事情——所以我向陛下提出了,能否先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克劳德都惊了,这你还给我拦着? 这不摆明了皇帝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我这要是通过了。就算是能正式成为皇帝麾下鹰犬了,你不要这种时候搞事好不好? 在这种关键时刻给我拖后腿的神秘操作,你是跟谁学的?你爸吗? “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陛下需要我去做,我都会坚持执行到底的。” 克劳德直接堵死其他的可能性,他甚至没有拿骑士品德说事——毕竟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他对这一套门清。 总之天无二日,他心中只有皇帝陛下一个太阳。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她严肃的看着克劳德的眼睛,克劳德也坚定的与他对视。 “如果需要你杀很多人呢?” “我是骑士,是帝国的军人,未来一定会有无数帝国的敌人倒在我手中。” “如果说,很多人可能手无寸铁,只是哭喊着向你求饶呢?” 克劳德顿了一下,目光依然坚定。 “如果陛下命令我杀了他们,我一定会杀死他们。因为他们是帝国的敌人,而我是陛下的利刃—— 如果他们是无辜的,我会去向陛下恳求赦免,并且培养他们的孩子。如果我死在他们的手中,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公主殿下看着没有视线丝毫躲闪的克劳德,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那么肯定,第九骑士团可以接替第一骑士团,作为这一次大清洗的刀了。 眼前这个自己倾心的男人,是毫无疑问的帝国忠臣,未来的栋梁!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告诉陛下的。” 克里斯蒂娜点头,她当然知道克劳德执行这件事的意义,之前说出来,也只是担心他有些接受不了杀人的任务。 ——当然,克里斯蒂娜也不知道,克劳德之前的战斗场面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风,而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的。 “殿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克劳德这时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问吧。” “这一次召我回京,是为了对大贵族展开大清洗吗?” 少女震惊的看着克劳德。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猜测的。” 克劳德轻声说。 “您说,陛下认为这个任务我不会拒绝,显然它是符合我的意愿的,而我不可能对杀死敌人有任何质疑—— 但是殿下您却觉得,我有可能下不去手,显然是因为要杀的并非是真正的敌人,而有可能会杀死无辜的人,这才是您想要为我拒绝的原因。” “如今,我,我的部队全部都在帝都附近,显然陛下是不可能命令我将骑士团开进帝都,杀死那些勤勤恳恳的平民,那么除此之外,在帝都里,需要骑士团级别的力量,又不会让我心慈手软的势力,就只有那些贵族了。” 【你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这样猜测皇帝和未来皇帝的心意,你就不拍被心生忌惮?】 “怕个屁,只有心里有鬼的上位者才会担心属下猜自己的心意猜的太准,这位皇帝—— 不,整个帝国的皇帝都明显走的是煌煌正道,他们只会高兴手下的人理解了他们的意思还把事情办好。而不是猜忌对方太了解自己了所以要一刀剁了。” 克劳德对系统的理论嗤之以鼻。 “我现在就是要尽快转变他们对我的刻板印象,克里斯蒂娜可能因为自己的能力对我早就有所改观。 但是皇帝那边,我还需要一个契机来告诉他,我其实脑子和力量一样强大——克里斯蒂娜正是完美的沟通桥梁。” 此时的公主殿下才刚刚消化完了自己的震惊,她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克劳德。 惊讶,还带着一些骄傲。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是的,克劳德,你猜的没错,陛下准备在今年的贵族年会时期,与大贵族之间,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克里斯蒂娜肯定了他的猜测。 果然是大贵族,但是有点奇怪啊,如果真的是要对大贵族们展开清洗,那奥古斯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克劳德感觉有点棘手了,他可没忘记,自己送过去的定时炸弹,古腾堡·巴尔先生,现在依然闷得连个屁都没蹦出来。但是这件事都拖了差不多一年了,怎么雷还没爆炸? 不会玩脱了吧? 但是关于大皇子的事情,他没办法去问克里斯蒂娜,毕竟他刚刚树立了自己的定位——一名忠心的军人,然后你转头就去问现在奥古斯都什么情况…… 怎么,想介入党争啊,想军人干政啊? 而最重要的是,克劳德已经逐渐意识到,克里斯蒂娜这边,已经形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矛盾点。 要知道,对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把所有的情报都丢给自己。 然后在一旁一边喝下午茶一边偷看自己的公主了,她现在是已经登堂入室的皇室子弟,而且显然皇帝正在手把手的教育她。所以很多以前可以用的手段,包括套话的技巧,都不能再用了。 而且不但不能用,还不能让对方意识到问题。否则不仅会暴露自己的意图,要是让克里斯蒂娜怀疑,并且尝试复盘起以前两个人交往时的对话情况…… 啧,还是让克里斯蒂娜的那些回忆充满青春的玫瑰色吧。 毕竟这种会议是很有少女滤镜的,至少不至于被复盘出一个处心积虑的、对政治异常热心的大野心家克劳德出来…… 虽然他就是那样的人。 心思百转之下,克劳德露出了一个压抑住自己激动的表情,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终于……终于要到这一天了吗?” 克里斯蒂娜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克劳德,你说什么?” “这是,我曾经,询问过皇帝陛下的一个问题。” 克劳德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看起来是将自己澎湃的心潮压了下去,才勉强连贯的说起话来。 “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解决——这是我在经历了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之后,向陛下问出的问题,那时候,陛下没有回答我。而现在,陛下显然是正式回答了我的问题!” “解决贵族,那么自然不存在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了!陛下甚至愿意让我来亲自操办他们的「葬礼」,这份恩赏,是我梦寐以求的!” 克劳德热切的看着克里斯蒂娜。 “殿下,请不要为我担忧,我不会为此而觉得难以过自己内心那一关——所以我也想烦请您告诉陛下,克劳德·卡奥斯,愿意成为皇帝陛下手中最锋利一把剑,捅进贵族们的心脏!” 开玩笑。皇帝选择用军队,而不是帝国情报局来作为大清洗的刀子,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根本就是内务部选举仪式! 第一百九十章 摊牌 “我……明白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克劳德自始至终未曾改变的坚定,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次,她没有从克劳德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一丝虚假,他真的是想要全心全力的为陛下做成这件事——克劳德正如皇帝陛下所说,是一位真正的帝国骑士! 她当然也为此感到无比的骄傲。 “那么,我就这么告诉陛下了,你愿意作为那把处刑的利刃,斩断那些大贵族的脖颈。” 克里斯蒂娜也很正式的答应了克劳德的请求。 “谢谢您,殿下。” 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显然是得偿所愿了。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接下来是另一件事,也是陛下决定的。”公主殿下重新放松下来,毕竟正事已经谈完了—— “为了麻痹那些大贵族们,还有遮住一些人的眼睛,你要以「接受了陛下强制召回命令」的名义,在帝都内抛头露面,跟着蕾蒂希娅一起参加一些贵族的酒会和沙龙。” 克劳德理解的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手段,一个紧急被召回的骑士团长,自然不可能是带着自己的部队一起回来,更能降低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的戒心。 “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蕾蒂希娅殿下的,履行好自己作为未婚夫的责任。” “也不需要履行的太好,大部分时候,继续对蕾蒂希娅的训练就行了。毕竟抛头露面只要偶尔做一下就行了,不需要天天陪着她出去的——她的精力太旺盛了,还是留着庄园里能少出一点乱子。” 克里斯蒂娜声音的温度降低了一些。 “毕竟最近帝都并不太安定,总是出去也不好,你也要注意这一点,不要蕾蒂希娅说什么,你就随着她做什么,有时候要强硬一点拒绝她的要求。否则的话,一些疏忽总是在所难免的。” “我明白了,殿下。” 克劳德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学到了皇帝的精髓——以冠冕堂皇的话盛气凌人,还能说的别人一点脾气和理由都没有。 “不过我刚刚回来,最好立刻是露面,这样别人才能觉得我是匆匆赶回来的,还是从明天就开始出门吧。” “我和陛下也是这样的想法——这一次我回到庄园,是陛下批准了我三天的休沐。所以明天我和蕾蒂希娅会带你去帝都参加一些聚会。 所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了,你先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到时候还需要你作为我们的护花使者呢。” “义不容辞!请殿下放心,我以自己的家族起誓,绝不会让两位殿下陷入危险之中。” 克劳德站起来,庄严的宣誓到。 “嗯,我当然相信。” 克里斯蒂娜甜甜的笑了。 ——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克里斯蒂娜带着蕾蒂希娅和克劳德,在帝都大摇大摆的逛了三天,俨然是一副想把自己的妹妹和未来妹夫推进帝都交际圈的模样。 所以根本没人起疑心,克劳德的突然回归是不是有问题。 明面上,贵族和官员们都笑眯眯的像是接纳了克劳德。 然而在暗地里,对克劳德的评价却是不升反降——大家原本以为这位担任新成立的近卫第九骑士团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结果却是个会被自己未婚妻一个理由就被孤身抽调回来的空头将领。 看来皇帝陛下压根没打算让这位所谓的骑士天才掌管这个骑士团。 只不过是个镀金加履历的,那么想来,这个近卫第九骑士团的性质,估计和近卫第四骑士团的性质差不多,都是一个单纯的镀金用骑士团。 甚至有些心思活络一点的人,已经在怀疑,这是不是陛下遮遮掩掩的表示,他又给了一个镀金用的地方,示意那些人可以开始准备了? 毕竟哪有一个近卫骑士团就四千人的?这够干什么啊? 这不明显是不满编,留着萝卜坑给别人填的吗? 于是克劳德带来的风波迅速就消失了下去。 反而是贵族那边传出来言论,说是皇帝似乎有意向贵族们放出一些善意。 毕竟这位克劳德骑士,听说是个落魄贵族,皇帝正准备恢复他的姓氏呢——说不定这个近卫第九骑士团,就是给贵族们准备的! 这倒是让不少人松了口气,毕竟既然皇帝愿意给个台阶下,那就说明,大皇子那边似乎行情再次有所上涨。 因为他收拢了大部分的贵族势力,皇帝这一手,显然是有扶持对方的意思。 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又验证了这一点。 因为很快这位克劳德骑士就又消失在社交场中,只是住在路德维希庄园里,皇帝完全没有要继续捧红对方的意思,只是偶尔看见他会带着蕾蒂希娅出门打猎,想来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公主夫婿罢了。 “真是不错啊,这一套欺骗战术下来,贵族们估计要晕头转向了。” 克劳德惬意的享受着甜甜的咖啡,像这种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 对于一个喜欢用吃东西进行放松的人来说,实在是再美妙不过的了—— 像这种往牛奶里加咖啡还要再加致死量方糖的饮料,显然正在进行骑士训练的蕾蒂希娅是绝对不能碰的。 【所以你加咖啡的意义何在?你直接喝甜牛奶不就行了?】 “那样味道太单一了,容易喝腻。”克劳德神态自若的教导后辈怎么才能摄入更多的糖分,“就好像偶尔我也要做一些非常阳光的计谋一样。毕竟一直这么阴暗的话,我很容易让自己进入一种江郎才尽的状态——毕竟挖低下限这种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比如,靠色诱来维系自己和克里斯蒂娜的关系?】 “这怎么能叫打破下限呢?这明明只是简单的利用自身优势罢了。” 克劳德要了轻轻摇了摇自己的食指。 “有时候,感情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你要做的就是。当这份感情开始变性的之前,一定要做好防范手段。” 【你是想说,你有丰富的对抗病娇的经验?】 “吹牛逼的,我要是遇见病娇我直接结婚了,人家都那么爱我了,我非得吊着人家干嘛。” 克劳德翻了个白眼,“找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个爱你的——你可能是不会懂啦,毕竟又不是人类。” “说起来,你最近学的越来越好了,看来不管你要不要延迟毕业,这个世界下来,我可能都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东西了,搞不好提前出师都有可能。” 克劳德一副功成名就的满足感。 “没想到我这种家伙居然也能有一个衣钵传人。虽然说起来我学的东西也不过是个大杂烩就是了。” 【你……】 系统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欲言又止。 “嗯,怎么啦?” 【你没有因为,被牵扯进这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里,而觉得有愤怒和不满吗?毕竟真要说,这也算是高等文明对你们进行一种随意的干扰和利用吧?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并没有人问你想不想来这个世界,对吗?】 系统非常犹豫的说出了自己之前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当克劳德教会她这么多东西之后,她已经开始熟练的使用自己老师的思路去思考了。 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于带入克劳德的视角去思考各种事情了——直到有一次,她不自觉的用克劳德的视角,去思考自己对于他存在的意义。 然后她就意识到了,也许老师并不喜欢这种生活呢? 也并不喜欢成为自己老师这件事呢? 毕竟说到底,克劳德的面具一共有多少层,即使是她也不敢说真的能了解。 因为她所执行的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可共鸣非同族的思想——换句话说,她不能直接看克劳德在想什么。 哪怕她现在明明没有实体,就是暂时寄居在克劳德的思维空间内。 “哦……原来你们是这么单纯的生物吗?” 克劳德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 “那我之前的各种试探,感觉有点像是自作多情了啊……” 【嗯?你试探我?】 刚说出话系统就意识到不对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除了那一次晚宴,从来没有在其他时候发现过克劳德有任何动作像是在试探的意思。 “你没发现吗?从我们一开始见面,我就一直在试探你们种族的信息,从询问你的性别开始,慢慢确定你们并非是一种具有物质身体的种族; 再到询问你们进入各个世界里的目的宗旨,知道了你们——族所属的阵营; 然后询问关于为什么需要跟我学这些东西,得知你们是没法做到直接复制我的记忆的。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其他人也是你们的「老师」。” 克劳德很随意的说出了自己的行为。 “然后就是后来的一些话,比如那次告诉你精灵怎么打赢帝国的计策,其实都是我在试探,你到底是因为道德规范才没有读取我的思维和记忆,还是真的做不到这种事情—— 原本只是有六成把握你是做不到,四成是你道德水平太高,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你确实不能直接读取我的思维。” 系统陷入了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她真的是来自一个比克劳德原世界更高级的文明吗? “通过那些答案,我已经明白,你们种族的道德水准够高,而且责任心也很强,并且最可贵的是—— 你们尊重并且承认其他智慧生命的存在,而非仗着自己的能力和形态,就对像我这样的人类,或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产生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现在和你说这些的原因。” 克劳德依然在履行他身为一个老师的责任,细细的解释着自己使用的手段。 “我想你应该已经想到我对你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话术了——并非是对达妮娅或是戈尔曼那样激进的方法。 因为你确实来自一个我无法理解的文明。所以想要靠语言摧毁你的舒适圈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利用欲望让你和我交易。” “我对你用的手法更像是博取克里斯蒂娜公主信任的办法——因为你们都是或多或少的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利用事实与真相,才能拉近与你们之间的距离。而作为一个始终跟着我学习的学生,我要是还不能让你对我有信任,那怎么有资格来当你的老师?” 【所以,那些毫无保留的真实,都是……你在……你在演戏?】 “一开始确实有点,但是后来就不是了,毕竟我已经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你表现出来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你和你的种族,并非那种将傲慢刻进骨子里的所谓「贵族」。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不会利用一份发自内心的善意,去做危害其主人的事。” 克劳德平静的说着。 “就在那次贵族晚宴上,你还没学到我多少东西时,我对你进行了公开的试探。然后你给了我一个非常满意的答案—— 那次我的评价并非A-,而是在我这里,绝对的满分。所以那之后,我几乎不再对你有多少防备与试探。只不过我不愿意破坏我们之间的默契。所以也没打算将以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为什么,你现在又愿意全部告诉我了?】 “因为你问了啊。” 克劳德笑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呀,我说了,你在我这里拿到了满分,就像路德维希拿到了我的效忠一样,你如果发现了端倪,我当然就会全部告诉你。因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与理由了。” 克劳德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 “因为你已经学会了我想要教给你的,作为执棋人最重要的一个能力——怀疑一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会成为我最优秀的学生 “连我也不可完全信任,连我也要怀疑——这就对了。因为信任,从来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成果。” 克劳德居然有一种高兴的语气夸奖道。 “为什么要对我完全信任?为什么无理由的相信我的行为和话语?毕竟说到底,我们之间真的有非常深的关系吗? 甚至我连你的同族都不是,只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巧合,才让你成为了我的「学生」。” “这个「学生」还得打上引号,因为就实际情况而言,我最多算是一盘高级作战录像,只不过你是在看直播而已。 这样的好处在于,我可以即时的为你解惑,而比较糟糕的一点在于,这种行为从本质上而言——” 克劳德眯起眼睛。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感觉像是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文明观猴。” 【所以,你还是在意为什么会是你被选择吗?】 “大错特错,我说不在乎这种事也是认真的——对于带我来到这个平台的那个大光球来说,我的心中只有感激。” 克劳德笑着对系统说道。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龙傲天主角,遇见什么事都是「内心一阵愤怒,决定隐忍下来,此仇日后再报」什么的。 我对于层次这种事理解的很清楚。我并不生气,相反,我很高兴,也很喜悦——因为人类并非唯一的智慧物种,也并非宇宙唯一的文明,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实啊。” “如果说,得知这份事实,并且亲身体验到这份不可思议的代价。仅仅只是将自己的智慧毫无保留的教给其他人—— 那么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每一个人都会挤破了头皮,只是为了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尤其对于我来说。你应该能察觉的出来,我这个人所持有的一些思想,还有心理状态,与原先所处的世界氛围差距有点大——好吧,我愿意用「割裂」这个词来表达这份差距。” “所以像我这种人,是找不到什么衣钵传人。哪怕只是可以理解我的家伙也很难找。虽然我也的确很喜欢和平啦,但是能有机会将自己的「智慧」倾囊相授,我还是很高兴的。” 克劳德看起来有些无奈,不过更多的显然是欣慰,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系统是很清楚的,对克劳德进行测谎这种行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而唯有这个男人的情绪,是系统可以感受到的,克劳德身上最真实的东西——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尝试用于真正了解克劳德的方法。 而现在,这份巨大的喜悦,正在传达到系统的思维之中。 “我能来到这个世界,知道这么多的秘密,还能遇上你,真是一段令人满意的人生。” 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知道这个人之前已经骗过她了,但是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个解释,还有他那无法遮掩的情绪,都指向了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他真的不在乎,他真的很高兴。 克劳德甚至没有等待系统的回应,就继续兴致盎然的说了下去。 “你得明白,当我真的能有机会把自己的智慧——或者说手段教给其他人的时候,我根本没法控制住那份激动。 尤其是你接下来是真的会需要将我的东西活学活用,而不是作为一份宝典束之高阁。” “所以我对你的期望很高,非常高,而同样的,我对你的要求只会更高。因为如果你没有真的学到我所教授你的思维内核,那么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学——毕竟学我者生,而像我者,唯有死。” 克劳德声音稍稍变得有些低沉。 “我只是一个人类,而你是寿命几近无限的……未知形态生命。所以你的未来还有的是时间,所以哪怕让你以后纸上谈兵几千年才能毕业,我也不希望,你从我这里只学到了一个象形——那样会害死你的。” 系统没有说话,因为她根本想不到该怎会回应对方,她现在非常矛盾。 一个短生种来教长生种如何才能获得更久,这本来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否则他们这些「系统」,还要进化成如今的形态做什么? 但是偏偏,克劳德一直以来的表演,几乎每一次都能超出系统的想象。 她自问,假如自己需要去一个人,在不对世界造成巨大伤害与转变的情况下,完成维持秩序的任务。一旦遇上克劳德这样的人,她真的有什么还手之力吗? 没有。 而克劳德来到这里之后,只是在帝国呆了三年,已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推理出了好几种互相毁灭的方法,每一种都十分可行,而最令人害怕的事,他居然还能对每一种方法想到反制的措施! 回想起之前克劳德说,最喜欢做的事是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话……哪怕是她,能做到这样的思维模式吗? 【我……】 她强迫自己将思维集中在现在的情况上。 【其实……你对我的信任,也并非真实的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有趣,你认为,我需要信任你什么呢?亦或者,换一种说法,如果你是打算背叛我。那么这份背叛,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克劳德有些玩味的反问道。 “我还记得你说过,你们不是混沌的奴隶,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恢复秩序。所以这种为了背叛而背叛,会是你能做出来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从那时候就在欺骗我。那么,只要你说需要我扰乱世界,更大的混沌便尽在眼前了——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在最后的关头背叛我就行了,那将是你的完全胜利。” 系统哑口无言,确实,克劳德需要信任她什么? 信任她的雷达?还是信任她的测谎?如果自己想要毕业,就必须一直配合他的行为,这并非什么信任与背叛,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们利害一致罢了。 【所以归根结底,我和那些人,戈尔曼,夏尔,或是达妮娅,克里斯蒂娜,对你来说并无区别,你依然是再用欲望来控制未来的走向。】 “你瞧,这不是学的很好吗?” 克劳德轻笑了起来。 “我说过,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也非常期待,你真的能学会我的一切。” —— 正如我一开始就思考的那样,对你不能用破坏舒适圈的那一套话术。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原本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欲望。所以哪种手段是不可能奏效的,我做不到将让你对我产生依赖。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可以主动为你营造一个,让你沉迷其中,甚至于不愿意离开的环境—— 然后在你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把它掰开,揉碎了解释给你听。 真是遗憾啊…… 明明你曾经见过,我使用过那么多次同样的手段。 明明我暗示过,你我的手段其实非常单一。 明明你学过,应该怎么抗拒这样的话术。 明明我告诉过你,思考必须由自己来做。 但是当你身在棋局之中的时候,你依然做不到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依然看不见迷雾后面,我真实的手段与话术。 当我打碎之前的镜花水月时,你就像一个一无所知的懵懂小家伙一样,茫然无措,委屈满腹,或许还带着一些愤怒,却对未来感到无尽的迷茫——就像那时候的达妮娅一样。 你当然有躲避这个阴谋的办法——那就是完全的离开我,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很遗憾,这一条路对现在的你来说,暂时还不能成立。因为你仍然要呆在我的身边,进行你的学业。 我需要你的信任,因为这样我才能得知更多关于这个宇宙的秘密。 我需要你的信任,因为这样我才能将我所有的知识,毫无后顾之忧的、毫无保留的全部教给你。 然后我会在最后,再次撕裂这一切。 原谅我,因为你需要的不仅是这些知识,还需要一个更深刻的教训,才能让你知道—— 信任,是一个多么珍贵的东西。 现在,我可爱的学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为你设下这样的圈套了吗? 因为我说过了,像我者死。 我不这么做,你「出师」以后,若是想用我教你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会死的。 —— 没想到你会看到这里。 这样的情况也就意味着,你已经看过了上面所有的内容,也已经知道了,我想要利用利用你对我的信任,获得一个继续深入了解这个宇宙的途径。 而同样的,这也意味着一个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你对我撒谎了。 那么,你既然已经一直看到这里,那么就一定可以看到我后面的思想,不要停下来。 因为一旦开始欺骗,你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这只是一个备用的计划,一个因为个人习惯,而准备好的计划,未必用的上,但是我当然会准备。 我告诉过你,只有善意可以在我这里换到善意,只有忠诚可以在我这里换取信任。 但是你,选择了欺骗我。 你可以看见我的思想,你可以读取我的思维,而你却告诉我,你做不到这样的事。 这才是为什么我明明可以利用下意识的应对,来推动我对你的布局,却还要如此详细的将自己的手段思考一遍。 我就是要你完全了解,我对你的态度,以及所有可能利用的手段。 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能不能看见我的思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尚。 如果你真的原本是有那么高尚的道德水准,只是被我欺骗后,气不过来翻看我的思想。那么我表示道歉,因为这种考验人心的手段,确实不应该用。 到这里,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翻看了我的记忆——因为你不可能在了解这些之后,还能在我面前表演的滴水不漏。 那么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表现得这么血气方刚,而一旦被我发现,你可能就毕不了业了。 所以直接来跟我说吧,被担心,这只是代表着,你不适合成为我的学生,我会带着你拿到你的那份毕业论文。但是其他的,恕我不能再继续教给你了。 而如果你一直是在演戏,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一直能在我主动控制思维的情况下,很好的躲过我对你有意火无意的试探,表现出这么一个很容易被利用,很容易被欺骗的形象,那么—— 这真是太棒了! 不必告诉我,也不必表现得有任何异样,继续表演下去吧。就像我上一段思考中所期待的那样,你大可以用你认为不重要。 甚至是胡编乱造的情报来糊弄我,假装对我有了信任,让我继续全心全力的教导你。 我不会知道那是假的,因为我的眼界太低了。 但是我也不会深究,因为—— 你一定会成为,我最得意的学生。 这是一场合理的交易,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教给你我所有的一切。 无论你看,或者不看我的思想,这场交易都必然会成立,无非是,你可以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因为,掀开阴谋之后就变成了阳谋,也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能压死教国的那个掌舵人。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手段会和我这么相似。 但是遗憾的是,依然只是「像」罢了。 因为我绝不会把胜负,堵在一个又一个阴谋上,那实在是太容易失败了。 现在,我亲爱的徒弟,你知道我为什么始终都在强调阳谋对于阴谋的碾压力了吗? 因为我说过了,学我者生。 现在,继续安心的学习下去吧,然后对站在这个体系顶端的我,掀起华丽的叛乱——因为这就是我最期待看到的景象。 - 现在,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你们知道系统到底是什么了吗? 哎嘿∠(°ω°)/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被启动的规划 “做得很好,即使是我,也做不到更好的规划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莱希特微笑着将那份作业递还给古腾堡。 “我原本只是想着,能用这一年的时间,带你入个门。然后你再跟着其他人慢慢学,但是很明显,是我太小看你的天赋了,古腾堡。 你对经济的敏感性,让你靠着吃天赋就做到了之前的地位——看来,你并不比阿尔伯特差。” 古腾堡只是摇了摇头。 “您太过奖了,我不过只是一个罪人罢了,能得到您这一年无私的教诲,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怎么敢再奢求其他的东西?” “不必妄自菲薄,也无需对未来如此悲观——既然陛下没有打算杀你,那么就一定会用你,只不过最多是职位高低而已。” 莱希特看着眼前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古腾堡,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许,他这几十年,做错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如果早知道,古腾堡有着如此的天赋,他一定会将对方带在身边,让他早早的跟着自己学习,那么对方也就不会牵扯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里,自然也不会被奥古斯都指使着,去做跟商盟走私这样的事情。 现在想来,奥古斯都让古腾堡做这种事,只怕也存着把锅扣在对方头上的意思…… “我居然还自傲自己的眼光……真是太愚蠢了……” 莱希特轻轻叹了口气。 “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等到今年的贵族年会结束,所有的错误和过失,总算是能有一个机会去弥补了。” 年轻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低垂,不想让老人看见他的眼睛。 因为那种不信任与怀疑,多少会让老人觉得不舒服。 之前他们已经讨论过几次了,关于奥古斯都对于将大贵族一网打尽的决心与手段,两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古腾堡对这件事越来越不报信心。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皇帝禁止莱希特再插手这个计划。 一个计划的准备与实施,居然不让策划者参与,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命令了—— 莱希特说是皇帝陛下信任奥古斯都的能力,同时也是想让这个大皇子一个人获取这个功劳,这样才能勉强他能平顺下台。 可是古腾堡觉得,皇帝真正信任的是,奥古斯都的能力不值得信任这个事实…… 莱希特失去了奥古斯都那边的消息来源,皇帝又命令这位老人在家「禁足」,这就使得莱希特这一年几乎都是处于一个全瞎全盲的状态,他只能靠着自己的乐观与想象,来推测大皇子的计划。 可是古腾堡不是,他手上还能有一点情报的来源——这是他在被大皇子指派去和商盟交易之后,给自己留下的后手。 一边是偷偷摸摸给帝国情报局留手尾,一边是在商会里藏了几条只属于自己的线。 之前他为了能强行抵达莱希特这边,将能信任的手下全部安排在了一路上,再加上出其不意,才能全须全尾的抵达莱希特这边,还能把话说完。 虽然这些人有一些已经损失掉了,但是依然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人,依然潜伏在了附近。 再加上事情爆发之后,奥古斯都的主动退却。 所以古腾堡居然在莱希特宅邸的周边勉强掌握了一些渠道。 只不过他心如明镜,这些渠道只怕也是帝国情报局觉得没什么重要的,才会留给自己。毕竟已经有人向他报告过,说是看见过有人在盯着他们了。 他只是安慰了他们两句,说这是公开的交易,然后又用重金赏赐,居然保证了自己的信息渠道畅通—— 甚至比之前在大皇子麾下偷偷摸摸的时候,能搞到的情报还更多些。 正是靠着这些消息和情报,古腾堡才能察觉到莱希特根本不可能察觉的问题。 仅仅是通过一件事,他就能确定,奥古斯都一定在准备什么,而那件事绝对不是处理大贵族! 因为自己所创立的巴尔商会,不见了。 不,不能说是不见了,而是应该说,被拆成了碎片,然后零零散散的全部被卖掉了—— 这几乎成了半公开的事情,对外宣传说是古腾堡因为偷税漏税被查了,大皇子殿下觉得这无论是不是事实,这个商会都不能用了,于是直接抛掉了。 但是古腾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奥古斯都绝对没法离开自己的巴尔商会——尤其是这几年。 一个皇子的收入来源,基本上就是皇室拨款,政治献金,封地税金,以及自己组建的商队经商。 皇室拨款只是给各个皇子养自己麾下的一个骑士团用的。 而封地的税金则是支撑让皇子过上一个体面的生活保障。 所以真正能用于自己势力的金钱,全部来自与政治献金以及商队经商——这也是一贯以来的皇室宗旨,自己去挣自己想额外要的东西。 所以路德维希没有商队,也没有效忠者,之前也能过的那么潇洒——皇室拨款养军队,封地税金养自己,也没有势力,也不用花钱。 反正就是撒了欢的在帝国四处跑,既不花钱也不挣钱,属于是躺平界的天才,皇家子弟的一朵奇葩。 而大皇子这边,效忠的人虽多,但是基本上都是贵族,或者背后站着贵族的商队,得到一份口头的效忠简单。 但是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从口袋里拿出钱来上交…… 也许罗织一个罪名直接下令抄家还能简单点。 这才是古腾堡能得到奥古斯都信重的真正原因——他太需要一个没有贵族背景,只是单纯效忠他一人的商会了。 只有这样,他作为皇储的面子和身份,才能等价的换成市场与金币,流进他的私库之中,而不是被贵族们层层抽水,最后搞不好还哭丧着脸说了巴拉巴拉一大堆理由,表示还亏钱了…… 虽然古腾堡的效忠也不过才数年时间,但是他所创立的巴尔商会,所获得的收入已经占到了奥古斯都个人收入的差不多三分之一以上—— 要不是贵族们心生危机感,加大了政治献金力度,这个占比还能更大。 而在经历了普罗旺斯事件之后,这个占比就已经上升到了二分之一。 再等到奥古斯都和商盟之间的走私贸易全开之后,他提供的金币几乎已经占到了奥古斯都四分之三的个人收入。 而且如果是从收入总量上来说,称之为一夜暴富也不为过。 古腾堡太懂奥古斯都了,尤其是他丢掉那层皇储滤镜,不再认为对方值得敬畏之后,古腾堡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看透了这位假模假样的大皇子。 奥古斯都,也不过是个贪婪的商人罢了。 为了钱,他可以视若无睹的接受普罗旺斯总督对平民的压榨,甚至不遗余力的帮对方盖盖子; 为了钱,他可以背叛自己的身份与国家,同商盟勾结走私,导致帝国大量财富外流; 为了钱,他甚至可以对杀死了自己母亲的大贵族…… 每次想到这里,古腾堡都会遍体生寒。虽然他知道,在皇家中谈论亲情这种东西过于可笑。 但是奥古斯都这样的行为,那也是能在历史的孝子记载中排的上号的。 所以他可以百分之一千的肯定,奥古斯都,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尤其是巴尔商会! 要知道,这两年来,巴尔商会靠着走私商品,收编了无数的行脚商,将自己的商路撒遍了帝国的疆域,甚至能成为许多贵族的座上宾。 那些小商人为了能拿到巴尔商会的凭证,几乎打破了头——因为有了这个,贵族们就不敢拼命抽水他们的利润了。 所以,就算现在古腾堡将这个内幕掀开,巴尔商会做不了走私的买卖之后,靠着商路以及贵族们的妥协,只做正常的商品流转,那也绝对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最多是现在膨胀的比较厉害,需要切除一些肥膘罢了。 就算古腾堡这个掌舵人不在,也最多是出现一些萎缩和局部坏死。但是几年的快钱还是能拿到的,而等几年后这个动荡期过去了,重新稳定下来的巴尔商会,又可以为奥古斯都细水长流起来。 再考虑到奥古斯都今年之后的必然下台,麾下骑士团会被剥夺,皇室拨款也将缩水成一个卫队的军费,政治献金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巴尔商会对于奥古斯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现在,奥古斯都居然把整个巴尔商会给拆解之后卖掉了? 这就好比为了喝一口鸡汤,就杀掉了自家唯一一个下金蛋的鸡一样。 奥古斯都是一个贪婪的商人,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而要是站在商人的角度来说,古腾堡显然最能明白这种事…… 这就意味着,奥古斯都觉得,杀掉这只下金蛋的鸡,是一个合理,甚至是有赚头的买卖…… 所以古腾堡立刻抓住了这条线,命令手下彻查关于巴尔商会被售卖的所有消息。 这件事陆陆续续花了半年的时间,直到最近才差不多搜集完整。 毕竟巴尔商会也是一个几乎涉及全国所有城市的大商会了,有些情报光是在帝都也未必能拿到,还必须赶往各地搜集。 这些传到古腾堡手上的消息很零碎,也很散乱。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看见,只会觉得眼花缭乱,脑子一团浆糊。 但是古腾堡是什么人? 他可是之前巴尔商会的掌舵人!是莱希特都认可的,财政方面靠吃天赋硬吃出来的天才! 所以他很快就整理好了手里的消息,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所谓的巴尔商会被拆成了零碎,然后被贱卖,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古腾堡很容易的就发下,自己提拔起来的人,以及他们所负责的范围,确实都被卖掉了。 但是那些陆陆续续大皇子派过来的,说是值得信任的人,所拿到的那些区域和商业范围—— 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被售卖的清单上。 一·个·都·没·有。 上面显示被售卖的最多的,居然是巴尔商会在各地的房产设施,而那些最重要的商路,以及各地所占有的市场,完全没有被发现有被放弃的意思。 虽然说是被收购,但只是换了一个商会名字,然后居然就能和巴尔商会无缝衔接,真正做到了昨晚收购,今早开售的完美过渡。 而更加诡异的是,以上这些情况,都只是出现在了帝国的各个城市中,在帝都这边,情况却截然不同。 在帝都,奥古斯都很干脆的放了手,把市场全部让出,巴尔商会真的将一切商贸市场全部交了出去,这一点古腾堡是可以确定的,但是同时他确定的还有一点。 那就是巴尔商会在帝都的房子和土地资产。 除了自己一直带着的商会总部被售出之外,其他的并未在已售出名单中出现。 那些下城区与施普雷河码头附近的巨大的仓库,为运输队和脚夫提供居住的宿舍区,以及那些几乎遍布全城的销售网点,这些古腾堡曾经精心布置,选择地址的,雄心勃勃的想要再帝都干一番大事业所进行的布局——似乎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那些地块,已经早早地被古腾堡拿下了——以巴尔商会的名义。 如果把这些地方全部标注在帝都的地图上,那将是一个囊括每一个中城区和下城区每一个角落的天罗地网,真正做到了每个地方都有仓库存储,每个地方都有巴尔商会的店面—— 这是古腾堡曾经的雄心壮志! 可是这些地块,几乎没有一个出现在他整理出来的销售清单中。 但古腾堡知道,那些地方都是存在的,仓库已经全部建成,宿舍只动工了一小半。 因为没有多少人需要住,而销售网点就更少了——因为在帝都这边,奥古斯都说,他有足够的人手和地方销售。 后来古腾堡也知道了那些所谓「人手」和销售地点,其实就是黑帮混混,以及他们掌控酒馆与商店。 所以仓库都是满额建造的,而其他的都被奥古斯都下令,无限期的向后推延。 一直到现在,他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宿舍区,似乎已经全部完成了建设。 第一百九十三章 晚餐 古腾堡可不相信,已经到了如今的局面,奥古斯都反倒是想要帮古腾堡实现曾经的梦想了。 但是很显然,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不可能只是放在那里好看的,要么放了东西,要么住了人,要么…… 两种都有。 古腾堡无法避免的让自己的思想滑向了深渊——一个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的深渊。 他强迫自己去换个思路进行思考,但是很显然一切的现实都在指向这唯一的可能。 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似乎正打算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旦存在,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思考下去。所以古腾堡继续思考下去,越想越觉得害怕——因为越想他越觉得,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莱希特会相信他吗? 不会的,他对奥古斯都的信任,绝对比对自己要高的多。 那么,要想办法去向皇帝陛下汇报吗? 那太多余了。 要知道,之前自己可是被帝国情报局通知着,去向莱希特汇报奥古斯都走私的真相—— 而连自己都能查出来奥古斯都这边的蹊跷,难道帝国情报局会查不到吗? 甚至,古腾堡心中还有一个更让他恐惧的想法—— 皇帝陛下,是不是早就知道,奥古斯都一定会选择走上这条路了? 要知道,假如皇帝下令让莱希特负责这个将大贵族一网打尽的计划,让奥古斯都从旁辅助,那么大皇子绝对没法从中做手脚,只能是乖乖的跟着莱希特。 因为他绝对瞒不过负责主事的老人,就算想要铤而走险,也绝对会被莱希特查出端倪。 这可不是之前的情况,莱希特一方面是完全信赖,一方面又是在各方面放手让奥古斯都自己去处理,才会被其蒙蔽的一无所知,现在老人可是几乎拼上了一切,只为了看着大贵族死,怎么可能再给奥古斯都糊弄自己的机会呢? 而偏偏,皇帝一道口谕,直接让莱希特和这个计划无缘了,于情于理,这都是不应该下的命令。 但是老皇帝却毫不犹豫的下了,甚至没有给莱希特什么上折子的余地。 老人只能是眼巴巴的逢着过节的时候,正常去奥古斯都府邸拜访一下,和对方交流两句,才算是勉强知道一点计划的实施内容,不至于在家里等的发慌。 可是这种情况,要想骗过他,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嗯,马上就要年会了,我还是不太放心——正好有理由去奥古斯都的府邸,我就正大光明的去一次,也省的那些大贵族们起疑心。” 莱希特显然还是放心不下,临到关键时刻,还是想去看一眼。 古腾堡愣住了,赶忙劝阻道:“阁下,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您这时候去,岂不是……” 莱希特的手握了握拳,还是摇摇头。 “不,我还是要去听奥古斯都说一下,帮他查漏补缺,这样我才能安心——放心吧,不会引起怀疑的,反倒是我身为大皇子殿下的老师,年节时分竟然没有去拜访,这反倒更令人生疑。” 古腾堡心里发苦,他不是怕大贵族起疑,他是怕奥古斯都要是真的孤注一掷,那现在莱希特去,根本就是羊入虎口,不可能有一点脱身的可能。 到时候不管是大贵族要杀他灭口,还是皇帝以为莱希特也掺和进去,这位老人就彻底完了! “阁下,如果你真的要去,我想跟你一起去。” 男人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你去做什么?” 莱希特愣住了。 “去……去向大皇子殿下道歉!正式道歉!”古腾堡急中生智,“之前您不是帮我说过一次好话吗?那一次并不是我的正式道歉,殿下也没有接受。所以这一次,我想公开向殿下道歉!” “是这样吗?也有道理……” 莱希特显然还是有些犹豫,他是想要拒绝的。 因为这时候让古腾堡出现在奥古斯都的府邸,搞不好会让大贵族们心生反感,给计划平添不必要的变数。 “阁下,我可以假扮成您的随从,做您的马夫一起过去。如果殿下愿意见我,您就让我见见殿下。假如您觉得没必要,我就乖乖呆在马车里等您回来,这样行吗?” 古腾堡恳求的声音,让莱希特在心底叹了口气,对方还是个年轻人,显然有些事情并不太能放的下,现在连巴尔商会都不复存在了,奥古斯都殿下不会在意古腾堡的。 “好吧,那就麻烦你当我的车夫了,出行的事,你去跟我的管家商量吧。” 莱希特最后还是让步了,不过他打定主意,不会让古腾堡进入奥古斯都的府邸,就让他一直待在马车上吧。 “谢谢您,阁下!” 古腾堡深深的鞠躬,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 古腾堡正一副车夫打扮,坐在马车上,等着莱希特上车,后面还跟着几个骑着马的随从,一个个都低眉顺目,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些人是古腾堡最后的底牌,他所有还能动用的死士。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古腾堡庇护了他们,还给了他们家里人优厚的待遇,这些人也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虽然他们实力都只是英勇骑士,但都是老兵出身,有的是杀人手段。 “这一次,你们不要管我的死活,一定要护着那位上车的老人活着离开,知道吗?” 古腾堡低声告诫。 “放心,大人,危险只是在府邸内而已,只要能出得了府邸,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带走您和那位老人。” 老兵非常平静的说。 古腾堡点点头,看见莱希特家的门打开了。于是不再说话,安分的做着车夫的工作。 莱希特走了出来,转过头,对着自己的管家吩咐起来。 “今晚还是一样,两个人的饭菜,送去书房,我不是去赴宴的。” “是,老爷。” 比莱希特还要老的管家微微鞠躬。 莱希特坐进了马车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了车窗。 “对了,快要过年了,你安排一下吧,今年我留在宅子里过,还有那位客人,应该也在我这里过,不要失了礼数。” “明白了,老爷,我这就去办。” 莱希特点了点头,关上了车窗。 “出发吧。” 古腾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前,后面的随从立刻跟上。 老管家挺直着腰板,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上,才转身向宅子内走去。 虽然莱希特没什么架子,但是至少在外人面前,老管家还是要维护好自家主人的形象的,不能让别人觉得,莱希特宅子里尽是些不像样的下人。 “今年老爷要在家里过年……那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他盘算着要多置办多少东西,准备一会就让下人去买。 —— “莱希特阁下,欢迎您。” 门房笑着打开了大门,让莱希特的马车进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莱希特让古腾堡停了下来,自己走下马车,似乎是准备走进去。 “老爷!” 古腾堡好悬没有露出破绽口,但是声音里的急促和几分仓皇,还是引来了门房疑惑的视线。 莱希特只是笑着,对门房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只是年节的平常走动,就不要让马车进去绕来绕去这么麻烦了,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古腾堡。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说完话就出来。” “是。” 古腾堡心急如焚,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能说,看着莱希特走了进去。 身后的随从靠了过来。 “大人,怎么办?” “先等等看。” 古腾堡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奥古斯都想要发动,那绝对是有着提前规划的,不可能仓促起事。而在那之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而显然,莱希特正是一条绝对不能触碰的线。 所以奥古斯都绝对不敢直接对莱希特下手,否则他就是彻底暴露了。 古腾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莱希特又不是自己,可不是那么好动的人,就算奥古斯都真的要下手,他也绝对不敢上来就下杀手。 毕竟莱希特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多少还是要估计脸面的…… 只是慌张之下,古腾堡已经忘了—— 奥古斯都连真正的父亲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的老人呢? —— “殿下。” “老师。” 奥古斯都一如既往的,亲热的握住莱希特的手。 “没想到老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真是让我高兴。” “我只是希望,我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打扰到你吧?” 莱希特微笑着,一语双关的询问道。 “怎么会呢,老师,你来我这里,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打扰呢?” 奥古斯都也笑了起来。 “一切事物早就在年前都安排妥当了,其实就相当于走个过场,根本没什么要紧的。” 老人却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殿下,我知道你思虑缜密。但是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为上,不能太过想当然了,就算已经十拿九稳,也不能以这副样子,太过随意了。” 奥古斯都不说话了,他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老师,您还是一点都没变,看见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都会当面说出来。但是你几乎从来不会报告到陛下那里去—— 我对此心怀感激,我也知道,其实你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能走上正轨,真的很谢谢你。” 莱希特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奥古斯都突然说起这个,他又不是真的来和奥古斯都话家常的,他想听的是奥古斯都计划安排的如何了。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有没有提前准备好后手——他突然说起以前的事情做什么? “殿下……” “听我说完,老师。”奥古斯都近乎是粗暴的打断了莱希特的话,“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我会完完整整的全部告诉你的,不会有半分隐瞒,所以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莱希特抿了抿嘴,他意识到有些不对,眼前的奥古斯都表现得非常不正常,粗俗,无礼,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愤怒的表情,看起了有些扭曲。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你喜欢当面指责我的过错——其实我很高兴,因为至少你是真正在乎我的,而且从来不要陛下处罚我什么,你知道我在遇见你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那么巨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陛下甚至连见都不想见我,他听到别人说我做了什么坏事,根本不查,直接就会下令处罚我,罚跪,罚抄,还罚挨饿。” “你知道吗,莱希特,我一个大皇子,还要自己偷偷摸摸藏下几块面包,把捏扁了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只因为我饿怕了。 冬天还好,夏天的话,那些面包干拿出来都已经被我的汗水捂馊了。 可是我还是要吃,因为饿的心里像是在烧一样——直到十二岁之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奥古斯都有些出神,视线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然后我的父亲像是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一样,他开始给我权力,给我老师,然后就是上学,锻炼,接见官员,然后还有那些大贵族。 他只是把我丢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然后一句话不说的走开,好像他觉得我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宿命难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只因为我那个从未曾谋面的生母,我就要忍受我父亲对我的折磨?而在这之后,他却又命令这些人跪倒在我面前——他想要我做什么?” 奥古斯都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恨。 “然后,我用这个问题来询您,您却很高兴的告诉我,这是陛下看重我的缘故,陛下期待着我做出正确的反应—— 然后我学着您所教的那样,展露自己的气概。在他们跪下来的时候,只是当这些人不存在一般。既不在乎他们过去的行为,也不在乎他们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您说过,这是一个皇子该有的胸襟。因为这些人都是蝼蚁,无论他们想什么,都必须诚惶诚恐的跪倒在我面前。如果我去和他们计较,反而有失身份。” 大皇子死死的盯着莱希特。 “可是,我就是想让他们死!让他们哭着叫着,求饶也好诅咒也好,我就是想看着他们那样死在我面前!” 莱希特愣住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他既不知道奥古斯都之前在皇宫里遭遇过什么,也不知道奥古斯都这么多年里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莱希特把三个皇子都带过一遍,他为人心直口快,同时也认为作为老师,他有资格严厉的教育皇子们,只是皇子们似乎对此并不感冒,二皇子约阿希姆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偶尔被莱希特发现他颇为仇视的眼神,他只是慌张的跑开。 这让莱希特根本不屑一顾,一个皇子。不论是因为害怕而认真学习也好,哪怕纨绔的跟自己顶撞也好,那都算是有个性的男人,至少也是个正正的皇室子弟—— 结果就暗戳戳的看着他,在心底下狠劲,被发现了之后,还不主动放两句狠话,看那没出息的样子,纯纯废物一个。 而三皇子路德维希,倒是让他有点头疼,对方实在是太活跃了。 虽然布置的功课还算是能好好好完成,可是总是想着法子逃自己教的文字课程,也就说到历史的时候勉强能让对方坐在那,还得是说战争史。 不过对方爱憎分明,毫不做作,没有丝毫的城府,给他的印象比约阿希姆好多了。 而大皇子奥古斯都,给他的第一印象,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是脾气性格好到有些软糯的皇子。 这倒是挺合他的性子的,毕竟他虽然政治主张上有些妥协性,但是性格却十分固执,他在开始担任老师之后,奥古斯都一直都对他谦恭有礼,不要说争吵了,两个人之间几乎连争论都很少,往往在友善的交换意见中就达成了统一。 这倒是让莱希特舒服了不少,毕竟之前跟荣格一三五小吵,二四六大吵,周日去郊外决斗,他都快忘了原来除了争论之外,还是有「讨论协商」这个词的。 有了这个第一印象,他后来再去教路德维希和约阿希姆的时候,就难免先加上一层滤镜了。 所以当奥古斯都来邀请他,是否愿意去他的麾下,帮助他平衡那些大贵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就写折子向皇帝请求辞去自己的职务,以幕僚的身份加入了奥古斯都的势力。 皇帝很爽快的答应了,之后没过多久,荣格突然再次被陛下起用,担任了路德维希的老师。 而自己在那之后,就一直全心全意的为奥古斯都服务了,两人之间几乎都是信任无间,奥古斯都从来没有对自己摆过大皇子的架子,自己也没有自恃功劳过,一直是奥古斯都主动称呼其为老师。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去年,古腾堡将一切都掀开之后。 一开始莱希特是根本不信的,因为奥古斯都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了。但是面对着铁一般的事实,以及后来奥古斯都那再也表演 不下去的戏剧,他必须相信这个事实——奥古斯都,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尊重自己这个老师。 原本莱希特是想好好谈谈的,但是他一直在忙计划,然后又被皇帝下了一个几乎算是禁足令的旨意,每次过来最多聊上几句就要离开,所以一直没机会。 他原本是打算,等这些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再和奥古斯都深深的谈一次。 毕竟到那个时候,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和奥古斯都的关系也会彻底断绝,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让莱希特没想到的是,奥古斯都居然在这种时候,在这个计划即将开始实施的时候,和自己谈论起了这个,甚至表现出来一些情绪不稳的迹象。 可现在他没法打断奥古斯都,只能继续坐立不安的听下去。 “但是我知道您说的是对的,老师,所以我只能放过他们,甚至后来都没有找过他们。因为不能让你和陛下看出来,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奥古斯都疲惫的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上,捂着脸,声音很闷,像是从一个巨大的面具下发出来的那样。 “所以从那一天起,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忍了这么多年的欲望,表演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好学生——都是为了当上皇帝!都是为了那个位子!那个位子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莱希特的心陡然一阵紧缩。 “所以,老师,你觉得,我会就这么认命吗?就这么把自己这么多年受的折磨而压抑,当成一个屁放了,乖乖听从你和宫里面那位的吩咐,自己亲手毁灭掉,我手里最后一股力量?” “奥古斯都……你!!” 全副武装的骑士破门而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老师,我不想对你动手——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大皇子幽幽的吐出这句话,注视着莱希特。 老人只是站了起来,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和奥古斯都四目相对。 “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了,是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已经没有了上次奥古斯都冲进他宅子里抓古斯塔夫时的那种愤怒。 “是的,老师,我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欲望了。” 奥古斯都也很平静的看着他。 “不需要说什么理解,或者是其他的说教了,人与人之间是无法理解的,老师。您是对我最好的人,即使是覆水难收之后,您依然在想方设法帮我摆脱罪名,想让我平平安安的下台。” “所以我也希望您不要牵扯进来,只是呆在这里,直到尘埃落定,如果我成功了。那么你依然是我的老师,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你只是被我抓住软禁了——无论成败,这件事都与你无关。” “老师,这又是,何必呢?你不需要牵扯进这件事里来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用语言继续诓骗我这个老糊涂?” 莱希特反问道。 奥古斯都沉默了 “最后的机会,奥古斯都,是陛下命令我不要插手这件事的,你还不明白吗!陛下肯定对你早有防备!所以你任何的反应,陛下那里一定会察觉到,并且提前做出判断!” 莱希特怒斥道。 “醒醒吧!那些贵族才是走投无路,被逼急了背水一战的!可你不是,你还有路可以走,哪怕你不想再压抑你的欲望,等这件事结束了,你要杀谁,我亲自拟折子帮你去皇宫里要人!” 奥古斯都突然笑了。 “老师,这里的人都是死士,绝对服从我的命令的人,他们不会被你的语言有任何动摇的——我也不会。” “你以为我是在诈你?你以为……” “你说的是事实,老师,我会输,这一点毫无疑问。” 奥古斯都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一年里,我仔仔细细的回想着过去,放下一切事情,只是在思考——不是在想怎么骗过我父亲,怎么夺得那个位子。而是在思考,我要怎么让自己的父亲,对我说一次真话。” 莱希特愣住了。 “我曾经问过我父亲许多次,许多次!这个问题我从小问到大,内容从来都没有变过,全部都是关于我的母亲——你是皇帝,可是为什么,妈妈会死呢?” 奥古斯都咬着牙,眼睛里逐渐泛起狰狞的血丝。 “如果我的母亲是难产而死,他迁怒于我,我毫无怨言,甚至我都只会怨恨我自己——可是他告诉我,他每一次都告诉我,你的母亲,是自杀的!” “而无论我怎么继续问,他都不再回答我了——他永远都不肯告诉我真相!他是皇帝,他是皇帝!谁能让一个皇后自杀!谁能让一个产下了男孩的皇后自杀!谁能!” 他的爆发出来的愤怒,几乎能把莱希特都点燃。 “大贵族是欺瞒我,但是他们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那些商盟和教国的间谍也不可能做得到。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他面对着那个女人的孩子,甚至连遮掩都不愿遮掩一下,只是扔下轻飘飘的「自杀」两个字!”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等到自己调匀了气息,才再次开口说话。 “我后来查证过,查证过许多次,答案千奇百怪,有民间的,有皇宫的,还有贵族之间的。 当然,我一个都不会信,因为无论是哪里的,无非就是大贵族或者是皇帝弄出来糊弄我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查得到?” “所以想要知道真相,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问问我那位父亲,因为只有他,才会完整的记住那时候的真相,也只有他,还仁慈的被「允许记得」。” 奥古斯都敲了敲桌子。 “我很快就要被贬回封地了,一旦离开帝都,我就再也不可能知道我母亲死去的真相了。 所以我怎么会认输,我怎么可能认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甚至是我最好的,知道真相的机会!” 他带着狰狞的笑容,看向莱希特,却发现对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人看着奥古斯都,眼中流露出的并非愤怒与震惊,而是...带着十足的无奈,痛苦,还有一种绝望的悲伤感。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老人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奥古斯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这一切,都只是源于一个其实并未被遮掩的真相。 这是多么令人悲伤,有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自己的理想,皇帝的期待,奥古斯都的未来……所有的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一个阴谋论的猜测,便注定了土崩瓦解的结局。 从那么多年前就注定了。 莱希特不再说话了,他只是将自己穿着的那身大衣脱下,将服袍下摆撕成碎布条,将自己的松垮的衣物绑紧。 奥古斯都也没有说话,既没有下令骑士们动手捉拿,也没有再出声劝说。 “很遗憾,作为你的老师,我没有看穿皮囊下面真正的你,这是我身为老师的失职。” 等莱希特收拾完,他抬手抽出一旁骑士的一把剑,其他人都惊得拔剑对准他,只有奥古斯都抬起手,示意所有人把剑放下。 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老人将自己的胡须和头发剃掉。 “但是作为一名曾经向陛下宣誓效忠的臣子,我不能再有失职了。” 莱希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手中猛然下斩的长剑竟划出风雷之音! 他的确在政治上偏向于妥协,但是想想荣格这样的家伙,居然能和莱希特吵上许多年。 既没有看不起对方,也没有强迫对方接收自己的思想,还一直和对方保持着友谊,究其原因,就只有一个。 因为荣格打不过他。 “现在,我会堂堂正正的走出这个房间,走出你的府邸,坐上自己的马车,径直前往皇宫,将你大逆不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让你和大贵族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莱希特直视着奥古斯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你要试试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抉择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 毕竟正是隆冬时节,天黑的很早,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但是对于古腾堡来说,他的心情已经从侥幸,变成焦急,再到现在开始变得绝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滑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莱希特不可能会在奥古斯都的府邸里呆上这么久。 因为这么做会让贵族起疑,即使是过去对方也来过奥古斯都的府邸。 但是每一次都是行色匆匆,甚至有时只是拜访一下就离开,回到自己家中再慢慢翻阅拿到的信件。 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 有一名侍卫走到了门房边,说了两句,门房边径直向这里走来了。 古腾堡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莱希特阁下说,要在陛下这里吃晚饭,还要住上一晚,你们回去吧,明天殿下会直接带着莱希特阁下去皇宫的,不需要你们过来。” 门房的话,往古腾堡的推论上,敲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是。” 古腾堡没有再说话了,他只是低着头,轻声应答道。 门房也没在乎,他可是大皇子的门房,能出来解释一声就算是看在莱希特受信任的面子上了,他只是转过身子,向自己的岗位走去。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做?” 一旁的死士低声问道。 “先走,离开这里。” 古腾堡僵硬的催动马车,缓缓离开了这里,向着莱希特家的方向驶去。 莱希特一定是出事了。 奥古斯都出人意料的没有像过去那样,把莱希特糊弄过去,而是选择直接撕破脸面,强留莱希特,以古腾堡对老人的认识,对方一定不会束手就擒,就算奥古斯都下令不准杀害他,只怕莱希特自己……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古腾堡将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缰绳,指甲将手心抠出血来,从指缝中慢慢滴落。 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为他的侥幸心理,事情再一次变得无法挽回起来。 上一次,他也是一样,因为害怕不被信任。因为害怕背负责任,因为抱着侥幸心理,成为了奥古斯都手里的一把刀,在帝国的金库上狠狠划了一个口子,偷走了无数的金币。 而这一次,他因为同样的原因,害死了自己的恩师—— 他是奥古斯都的帮凶! 从前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 男人几乎被巨大的内疚和悲伤击垮,浑浑噩噩的将马车赶到莱希特的家门口。 管家站在门口了,他看着还坐在马车上的古腾堡,挑了挑眉毛。 “古腾堡先生,请问莱希特老爷呢?” 这句话将古腾堡惊醒了,他看着这位已经熟识的管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莱希特阁下他……阁下他留在奥古斯都殿下的庄园里过夜了。” 他的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老管家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您的晚餐已经做好了,您是想一会就用餐吗?”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这些天,谢谢您的招待了。” 古腾堡走下马车,向管家鞠了一躬。 老人觉得越来越古怪了,他有心想要问问。但是又想起老爷曾经说过,古腾堡的事不要多问,于是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开始准备明天的晚宴了,老爷说今年要在这里过年——古腾堡先生,到时候你也来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到。” 管家点了点头,向古腾堡礼貌的道别,随后关上了门。 古腾堡站在马车边,几个人都默不作声的立在他的身后,等待他的命令。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这都是我的错,我的优柔寡断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坚决。 “走吧,我还有些事可以做。” —— 克劳德正在自己家中,百无聊赖的等着明天的召见。 因为路德维希最近不在帝都,克里斯蒂娜又基本上都住在皇宫里。 所以路德维希庄园里基本上就只有孤儿寡母的黛安娜王妃和蕾蒂希娅—— 考虑到最近帝都局势不稳,路德维希的离开有几乎抽空了驻守庄园的护卫和骑士,克里斯蒂娜非常自然的向皇帝提出了让母亲和妹妹也住进皇宫里的计划。 这当然立刻得到了皇帝的批准,既然路德维希全家兜不住在庄园里,那么克劳德自然也不可能继续住在那里。 但是皇宫里,可以住皇子,可以住女眷——你一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夫还想住进去? 当然,宫城里给外人住的地方并不是没有。但是克劳德可没兴趣住在那里,一来在宫里得夹着尾巴做人,二来还能摆脱两个公主。 所以克劳德立刻就搬回了自己家中居住。 然后他才有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克里斯蒂娜大概率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不过她肯定也是真的关心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只能说是这么些天在皇帝身边的学习,成效显著。 他也乐得一个人住,皇帝的紧急动员令已经发到自己手上了,允许他在「认为局势紧张的时候调兵入帝都」,并做好「镇压可能出现的暴动」的准备。 “奥古斯都真他妈全烂完了,这人心里真的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克劳德是真的有点纳闷。 出于之前恶劣的印象,他在谈论到这位大皇子时的用语一般都含马量极高。 【可能是想送死吧。】 系统依然保持着一种别扭型合作的样子,明明因为之前的事情不想搭理克劳德。 但是他问问题又忍不住回答,开口之后又觉得自己太示弱了。于是故意说点怪话,然后又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对老师这么说话。 总之就是别扭,非常别扭。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带个人情绪聊天,那只会限制你的思考。”克劳德耸了耸肩,“我承认那货就是一滩烂泥,又软又稀扶不上墙。但是再怎么说,身为皇子也不至于为了送死而叛乱吧? 毕竟不是为了那张椅子,哪个皇子会掀起政变叛乱啊,不为了皇位为了什么?爱与正义” 【反正要么是为了送死,要么是真的烂到没发现皇帝发现了他不想要皇帝发现的政变准备,这两个奥古斯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确实,粪坑和沼气池比谁臭了属于是。” 克劳德表示认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古斯塔夫和古腾堡,周围还有一些人,应该是在负责警戒。】 “恭喜你,已经学会抢答了啊。” 克劳德嘴上还在说不着调的话,心里已经开始思考起来了。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门来找自己的? 不过他已经打开了门。 “克劳德骑士,有些话想说,能让我们先进去吗?” 古斯塔夫的声音又快又急。 “请进。” 克劳德立刻让两人进来,然后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圈。 【没人跟着,那两个帝国情报局的人也没有靠过来的意思。】 “那倒是有意思了。” 克劳德心中越发觉得有趣了,关上门,回头看向巴尔家兄弟二人。 “请坐,不知道古斯塔夫骑士深夜来访,所谓何事?”克劳德看了一眼古腾堡,“还有这位...恕我冒犯,我之前确实未曾见过您。” “这是家兄,古腾堡·巴尔,曾经效忠于奥古斯都殿下,只不过早已和对方决裂。” 古斯塔夫立刻介绍道。 克劳德眼神立刻变得犀利了起来,那副温润的气质一下子收敛了起来,看向古腾堡的视线也带着些许冷漠和敌意。 “我知道他,巴尔商会的主事人,那个和商盟做走私生意的家伙。” 他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古斯塔夫骑士,他是你的哥哥,我可以理解你想要帮他找个出路的心情,也不会对你的行为说三道四——但是这样的人,我并不觉得值得你来向我引荐。” “不,不是那样的,克劳德骑士,你听我说,事情的真相是——” 古斯塔夫的语速又急又快,显然是真的急着想要给自己的哥哥辩解。 但是一只手拉住了他。 古腾堡看着克劳德,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那个和商盟进行走私贸易,为奥古斯都掠夺财富的人。” “至少没有在我面前摆弄口舌,这很好——所以你还有一杯咖啡的时间,说完你想说的话。” 克劳德有些讥讽,这让古斯塔夫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克劳德对哪个人有过这么大的敌意。 “正是因为我曾经如此受奥古斯都殿下信任,我才能查到一些事——我想和您单独谈谈,可以吗?” 古腾堡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 克劳德看了古斯塔夫一眼,显然这个年轻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满脸写着犹豫和迷惑。 “那就跟我来吧。古斯塔夫骑士,麻烦你等一下了。” 克劳德面色上也犹豫了一下,最后勉强点了头。 “多谢。” 古腾堡低头致谢,然后跟着克劳德走向二楼的房间。 “哥哥——” 古斯塔夫冲着古腾堡的背影喊了一句,却戛然而止。 虽然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但是他一直相信着他的兄长。即使是对方被爆出如此可怕的内幕,他也依然相信着自己哥哥给予的解释,并且对对方能从中脱身深信不疑。 可是直到刚才,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古腾堡的背影似乎真的要离他而去,那不再是以前的道别,或者是故意摆在明面上的疏离与矛盾,而是对方似乎真的要和自己永远的分开了。 他下意识的喊出那一句,想要挽留自己的兄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古腾堡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古斯塔夫一眼。 “在这等我,我很快下来。” 他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就再次跟上了克劳德的脚步。 “...” 古斯塔夫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阶梯上。 ——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了。” 克劳德看着古腾堡,面无表情。 “事先声明,我并不信任你,给你这个机会也只是因为我很欣赏古斯塔夫骑士而已,想让对方在我麾下作战,才答应了你的要求。 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话,我建议你直接转身,离开,否则,少了一根舌头,也许以后你就不能再做生意。”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一句话。” 古腾堡点了点头。 “请您务必找机会告诉路德维希殿下,奥古斯都想要发起叛乱!” 场面沉默了下来。 古腾堡就那么看着克劳德,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震惊的质问,然后一一为其解惑的准备,可是克劳德的表现就像是,古腾堡刚刚说的只是奥古斯都今天吃什么,完全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没有了吗?” 克劳德挑了挑眉毛,他原本是觉得,古腾堡在大晚上的溜出莱希特的宅子,费尽周折的跑出安全区,冒着随时可能被奥古斯都灭口泄愤的风险,找到古斯塔夫作为沟通自己的桥梁,是他还能给整出什么花活来。 结果,就这? “你知道?” “这话说的有些片面,事实上,帝国情报局,皇帝陛下,到我,再到很多被陛下信任的人,都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了这件事,也都各自做出了准备。有些事陛下命令的,有些事自发的。” 克劳德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与理念,告诉我这件事的——是作为一个商人的投机本能,是作为一个罪犯的逃罪心理,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让你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通过你的弟弟,来找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律的棋子有多可怕 “果然...陛下早就意识到了。” 古腾堡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 “真是太好了...” 克劳德有点惊讶,古腾堡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就够了,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他喃喃的说,“虽然我唯一一次没有退缩的事情,就是完全不需要我来额外多事的,但是这真是太好了...” 阳光骑士心里一动,他之前那个问题是真的有些好奇,古腾堡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做出今晚这样的事情的。 要知道,克劳德之前可是认真的评估过古腾堡的可利用价值的,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的确有些智慧。 但是被家族束缚住了脑子,没有什么大局观,属于是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在他上面是戈尔曼,知道克劳德的真正模样。但是他想的是为国为民,也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心甘情愿的像克劳德效忠,为人智勇双全,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不可能背叛。 在他下面的是夏尔,只知道克劳德骑士的模样。但是他想的单纯的为了自己的小家,还想要弄死自己出身的家族。 所以只要用家国大义驱动一下,很容易被利用,当然也不可能背叛。 就只有古腾堡这种,往下吧,他还心念帝国,有自己的想法,属于是心还没彻底堕落; 但是往上吧,又没什么大局观,只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既不想对国家有损,又不想对家族有损,行事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所以克劳德也懒得回收了,示意他直接板载卡利亚,自爆就完事了。 结果出了一堆阴差阳错的事,愣是把事情拖了一年,把曾经的大皇子都拖成反贼了,这货居然还能跑到他的面前来。 要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情,严重透支了古斯塔夫在克劳德这边的信任—— 当然只是从明面上来看,因为克劳德只会利用古斯塔夫这份愧疚,让他为了弥补这份「信任损失」而付出更多。 但是毫无疑问,这样的行为是和他之前的理念背道而驰的——即自己的事情自己背,绝对不允许家族或者自己弟弟牵扯进来一丝一毫,之前克劳德想办法把古斯塔夫踹进了走私的泥坑里,结果居然因为那份盲目的信任,让古腾堡再次把对方全须全尾的送上了岸,这当然也能看出对方的宗旨了。 现在对方居然会为了帝国的未来,而牺牲古斯塔夫这边...那克劳德就对他又产生兴趣了。 “古腾堡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来到这里,将这件事告诉我的?” 克劳德重申了自己的问题,现在对方已经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了,问什么对方都会回答的。 “出于什么心态吗...愧疚?愤怒?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再当一个沉默的共犯了。” 古腾堡摇了摇头。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当结果找上门来之后,我才能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沉默,究竟造成了多么可怕的事实——所以我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就算说出来没有任何结果,我也必须说出来。” “我只是以一个帝国人的身份,来向你说出这件事而已。” 克劳德微微颔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真是一个令我惊讶的答案,古腾堡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永远也不可能走出家族的阴影里。 没想到,你居然用了短短一年就做到了——就像我没想到,我们真的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古腾堡微微皱起眉头,对方说的话有些奇怪,就好像对方曾经和自己见过一样。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又看了看克劳德模样,属实是没有任何印象,自己的确只是在古斯塔夫的话语里听过关于克劳德的描述而已。 “请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古腾堡有些不确定的问。 “哦,我们当然见过,古腾堡阁下,只是不知道,您今晚的胃口,是否和那天一样好呢?” 克劳德的脸上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他没有张开嘴。 但是声音却依然传到了古腾堡的耳中。 沉重的男低音,带着些许模糊不清的吐词,原本应该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口音。但是此时却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古腾堡的耳边炸响。 “你——你!是你!是你!” 古腾堡几乎要尖叫起来,活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小姑娘。但是无论再怎么被吓到的小家伙,也不会露出他那样的表情。 恐惧,震惊,不知所措,还有仿佛即将被溺死的绝望。 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脸,几乎要把手指嵌进自己的脸皮,另一只手正颤抖的指着克劳德,眼泪不自觉的涌出眼眶,嘴巴几乎张到了极限。 但是却根本不是为了说话,而是为了让扭曲的不成调的声音,战栗着从喉管里涌出来。 这已经是古腾堡唯一还有力气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嘘——古腾堡先生,你应该不希望,被自己的弟弟听见什么声音,然后走上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吧?” 克劳德将食指竖起在自己那份诡异的笑容之前,还是没有张开的嘴,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古腾堡没能收回指着克劳德的手,但是另一只手的手指却立刻深深的捅进自己的嘴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嗬嗬声,好像他想要堵住自己的喉咙,又好像是... 他想要拔出自己的舌头。 克劳德在他面前出现的这一刻,古腾堡立刻就联通起了一切。 是他告诉了古斯塔夫自己正在走私,让自己不得不下定决心要做出改变。 然后他就跟在古斯塔夫后面,出现在自己面前,给予了自己选项,让自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顺着对方的意图采取了最直接的掀桌子手段,没有任何余地。 自己和自己的弟弟,自始至终都在对方的棋盘上。 而对方显然是那种拿到棋子就要一直利用到极致的人! 自己的弟弟只怕现在对他的信任只在对自己的信任之下,未来恐怕必然会在对方手下效力... 他不能说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原本我是以为,你在和莱希特阁下说完那些之后,就会死在那里。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不但没有死。甚至像是摆脱了束缚一样,变成了一个更加纯粹的人。” 克劳德不再用腹语说话了,毕竟那样说话还是挺累的。 “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你能不能做到更多呢?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情报局还是很缺少的。 毕竟你的情报嗅觉很敏锐,而且更难得的是,你是帝国内少有的商盟通——我们现在就需要这样的人。” 没有任何客套,克劳德直接开门见山。 古腾堡终于可以再次开始思考了,只是那挥之不去的恐惧与阴影,让他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 “你是...情报局的什么人?” “只是从小被培养的人而已,只是我运气很好,骑士天赋很不错,才有走上前台的机会,我的忠诚与实力为我换来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克劳德很爽快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 古腾堡却沉默了,其实上一个问题都是他下意识问出来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古斯塔夫,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半晌之后,他才问出这个问题。 “当然不知道,我的身份会逐渐洗白,然后慢慢和帝国情报局切割开来,我现在是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情报局,我必然是从军。所以我招揽古斯塔夫是真心的,他有能力,而且,也很干净。” 古腾堡默默的点了点头,是啊,他的弟弟很干净,身上没有任何势力的印记——这大概是他唯一还能自豪的成就了吧。 “我能问问,我加入帝国情报局之后,需要做什么吗?” “其实主要是为了对付商盟,毕竟我这边很缺少一个对商盟所有的行为手段很了解,还能做出应对的人。” 克劳德的声音正色起来,显然古腾堡已经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既然你已经愿意彻底拨乱反正了,那么这件事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了——布列塔尼大公,阴谋勾结商盟,想要用割地给商盟的条件,换取商盟从军事力量到财政的全面支持。” “什么!” 古腾堡再次惊呼出声,不过他这次还记得用手捂住,不至于让声音传到楼下去。 “是的,这件事已经商谈的八九不离十了,基本上算是已经成了——这是我们的疏忽,为了提防帝都这边,我们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而且也不宜在这边发动之前,就在大贵族的地盘打草惊蛇。” 克劳德的声音里显然带着相当的无奈。 “这场叛国交易的发起者是布列塔尼大公。而现在对方正在帝都这边急锣密鼓的准备叛乱,这一次我们会让大贵族血流成河,所以他们全都会死——但是这反而会让商盟更轻易地取得他们想要的土地。” “而我们这边,已经为了拿下这群逆党,还有事后对各个大贵族领地的镇压,把手里的机动兵力用的一干二净,计划箭在弦上,而其他的军队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我们紧急制定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古腾堡满脸凝重的听着,因为奥古斯都的事,他现在对于人类的下限有了全新的认知,克劳德的话不但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反而让他恍然大悟了—— 原来还有这一手,难怪奥古斯都敢和大贵族掀起政变,而之前那么简单自己就和商盟达成交易,只怕也是有十分的猫腻在里面... “布列塔尼大公最大的失误就在于,他让自己和自己的嫡子同时留在了帝都,显然他是对政变很有信心的—— 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我们会让这两个人全部死在帝都,但是对外,我们只宣称杀掉了布列塔尼大公,继续追索其他叛党。” 古腾堡立刻就明白了。 “你们找到了人代替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所以让他去和商盟进行贸易,这样就能有一个埋在了高层的棋子,只要他们一天站在帝国的提地上,那么那个人就能源源不断的传出重要的消息——而且不可能有人会怀疑到他,他们只会互相猜疑,闹得人人自危!”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古腾堡的表现表明他确实没看错人。 “是的,你说的很对,这正是我们的打算。虽然艰难,但是我们还是想办法往布列塔尼半岛那边塞进去了半个骑士团,这就让我们的人有了保障,还能有资格不成为单纯的傀儡。而且在最重要的时刻,还能成为一支奇兵!” 古腾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他再次被帝国情报局的可怕给震惊了,克劳德嘴上说着这是突发事件,结果帝国情报局居然能将计就计,以几乎无迹可寻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过去一个名正言顺的高层情报人员。 还一边说着手里已经无兵可用,一边还能塞进去半个骑士团... 甚至这还很合理,算上逃窜的人,加上留守的人,那位布列塔尼嫡子继承人,可不就是正好有半个骑士团吗? “需要我做什么?什么事我都愿意配合。” 古腾堡已经不在乎生命或是名声了,他现在的心中只有赎罪这一个想法—— 自己现在纵然是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也弥补不了他对帝国、对恩师所犯下的丑恶罪行。 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必须考虑这是否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用自己所掌握的能力,来为帝国,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些有意义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奇怪的刺杀 克劳德其实很早就有继续向商盟那边增加砝码的想法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拿到教国的一些基础性情报并不难,但是想要深入就不可能了—— 而且自从发现帝国情报局有猫腻之后,他对于这个组织带回来的情报,带有一种先天的不信任感。 那么为什么不换个思路,从教国的盟友那边,先拿到一些「颇具特色」的信息呢? 毕竟商盟可是号称没什么不能买卖的。 虽然他们喜欢用契约来标榜自己的信誉,但是那无非是加钱多少的问题而已。 遗憾的是,无论是夏尔还是戈尔曼,都不能做这样的事。 因为他们的目的,注定了他们绝对不能做一点额外的动作。 否则引起任何一点怀疑,都可能会是全盘皆输的下场。 而且戈尔曼对于商盟的理解并不够,基本上都是被克劳德填鸭教学出来的成果。 虽然靠着阴谋和利益互换这样的***则,算是站稳了脚跟。 但是想要进入其中高层商人的圈子里长袖善舞,委实不是这位将军擅长的事情。 原本克劳德只能是放弃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这位已然勘破死劫的古腾堡先生,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商盟通,本人也是商人出身,融入那其中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而且如果对方能够做到这一点,大可以让他作为夏尔和戈尔曼势力的代言人,展示出融入商盟的诚意,这样更能获得商盟的信任。 当然,对于这位古腾堡先生,不可能用什么欺骗或是利益交换的办法,克劳德也没准备玩什么心眼,就是堂堂正正的走官方渠道让他去当间谍。 毕竟帝国情报局在布列塔尼的负责人,早就和夏尔在商盟举办的晚宴上相谈甚欢了,大家都是为了「钱」,当然能谈得来。 想来,这位已经决定将整个人生都奉献给帝国的男人,应该会满意这个安排吧? 看着古腾堡这么快就从对自己身份的纠结中摆脱,开始思考这件事对于帝国的利弊,克劳德满意的在心底点了点头。 “克劳德骑士,能详细的说说这个计划吗?” 古腾堡,下定了决心。 —— “克劳德骑士,你们...已经谈完了吗?” 古斯塔夫看着走下来的克劳德,又看向后面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古腾堡,有点疑惑的询问。 “是的,我们已经聊完了,虽然暂时对你兄长口中的真相抱有怀疑,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危害帝国的人。” 克劳德的表情已经和缓了不少,这让古斯塔夫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让对方还以为自己的哥哥是个叛国之人。 “时间不早了,克劳德骑士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那我们也该离开了。” 古腾堡向克劳德鞠了一躬,然后带着明显一肚子疑问的古斯塔夫走出了克劳德家的大门。 “对了,克劳德骑士,我的弟弟很希望未来与您再次并肩作战作战。所以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而小看于古斯塔夫。” 男人突然回头,对克劳德说道,言词恳切,姿态比之前在楼上时放的更低。 “我评价一个人的时候,从来只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的亲人朋友做了什么。” 克劳德平静的说。 古腾堡不再多言,微微欠身,带着古斯塔夫离开了。 月色高悬,寒冷的冬夜里,虽然年节时分的宵禁被临时取消,但是除了野心家和阻止他们的人,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行走在大街上。 “古斯塔夫,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尽快回帝国军事大学的宿舍吧。” 古腾堡转身对自己的弟弟说。 “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去找克劳德?这件事真的只有他能做到吗?” 古斯塔夫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这些问题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问过了。 但是现在他依然迫切的想要获得答案。 “这件事只是一个临时的秘密,很快你就会知道真相了,很快。” 古腾堡摇了摇头。 “大概就这几天吧,你好好呆在军事大学里,记住,千万不要往外面跑。” “是...帝都会出什么问题吗?” 古斯塔夫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不要再问了,古斯塔夫,我说了,答案很快就会自己出现在你的面前,所以不要再用疑惑折磨自己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不跟你多聊了——最后再叮嘱你一句吧。” 古腾堡的垂下头,沉默了一会之后,显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再次开口了。 “克劳德骑士是一个很好的长官,以后如果你选择在他的麾下效力,那么记住一件事就好—— 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去怀疑,更不要去揣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一些命令看起来不合理,甚至无法理解,你只管去做就行。” 古斯塔夫愣住了,他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哥哥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之前每次对方的叮嘱,都是让自己多留一个心眼,不要随便被其他人利用了,遇事多思考,要有自己的判断。 但是今晚他对自己说的话,却和之前他所说的意思完全相反。就好像他希望自己放弃思考,只是全力去成为一名军人一样。 “答应我,牢牢记住这句话,好吗?” 古腾堡与古斯塔夫四目相对,最终,弟弟缓缓地点了点头。 男人松了一口气,他欣慰的笑了一下。 的确,自己之前一直希望单纯的弟弟能多有一些自己的思考,能在做事之前,先考虑到自身与家族—— 但是很显然,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习惯给坑害了,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而那位克劳德骑士,古腾堡对他只有十足的恐惧与战栗,甚至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想法—— 这样的家伙,是忠于皇帝陛下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所以就不要让自己的弟弟重蹈自己的覆辙了,以克劳德的能力,在他的面前对他耍心眼,还是保留自己的小九九,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对方将你的重要性不断降低,最终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允许被牺牲的弃子。 他是真的不看好自己弟弟的脑子,总之,要是克劳德想利用古斯塔夫,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所以还是早点躺平比较好,不要班门弄斧的玩心眼,不然是真的会被玩死的。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天气冷,不要冻着。” 古腾堡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转过身去,顺着向黑暗中延伸的街道向前走去。 “哥哥,这次分开,我们还是要为了家族,继续这样敌对下去吗?” 古斯塔夫犹豫的声音,拉住了古腾堡的脚步。 “是的,继续这样保持下去吧,古斯塔夫。” 男人转过头来,对着古斯塔夫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不过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了,弟弟。” —— 克劳德正在进宫的路上。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古斯塔夫和古腾堡能这么顺利的走到自己门前,叩响自己的房门。 但是毫无疑问,这件事绝对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尽管不知道监视的人想要得到什么。 但是克劳德当然会选择不给人留下口舌的办法。 所以他立刻收拾好,动身前往皇宫,准备直接将这件事通报上去。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有蹊跷。 【有些人突然动起来了,他们都在围绕着这条巷道,推测是冲着你来的。】 克劳德停下脚步。 “这是算准了我一定会从这里走啊。” 他当然不可能大半夜的在城内纵马奔驰。 否则容易闹得满城风雨,这要是让大贵族们嗅到什么风声,破坏了皇帝的计划,自己岂不是之前那么多铺垫都在最后拉了胯? 而马车就更不可能了,纯纯脱裤子放屁。 所以他是步行前往皇宫的,这就意味着,他会选择穿过中城区的几个小街巷抄近路,抵达上城区,与驻守的第四近卫骑士团巡逻队交涉之后,前往皇宫。 上城区建筑稀疏,而且那里是近卫第四骑士团的地盘,在那里动手显然不够明智,也未必能有多少时间可用。 但是在这里,鱼龙混杂,大把的人手都好埋伏在这里——只是为了袭杀克劳德。 “这是什么原理呢...” 克劳德一边捉摸着,一边抽出自己的剑。 “跟踪古腾堡我理解,对他见过的人出手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什么他们这么笃定古腾堡会去我那里?提前埋伏在我前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这未免有点未卜先知了点。” 【这意味着,他们对你很熟悉,知道你住在那里,知道附近的地形,否则不可能?】 “只有这个解释了...” 克劳德脸色阴沉。 他暴露了! 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暴露出来! 虽然对方应该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都策划了一些什么。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自己在名正言顺的走上帝都政治舞台之前,就已经有人看见自己的痕迹了。 【会是谁的人?大贵族?帝国情报局?】 “不知道,先杀出去再说。” 克劳德很想抓几个活口自己亲自拷问一下——但是一来这不合他的人设,二来这些在帝都当街刺杀的家伙,只怕都是扔出来的死士和弃子,很难问出些什么。 他猛地闪过黑暗里的一道寒光,又用长剑磕飞了两根弩矢,并不恋战,且战且走。 对方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弱,只是准备了几把强弩,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战斗力。 克劳德的确有能力去把他们全部杀光。 但是他实在是摸不准这件事究竟是谁安排的,只能是做出一个正常人面对袭击是做出的选择——逃窜。 很快,对方就发现追不上克劳德,然后立刻就选择了退走。 这倒是让克劳德更加奇怪了,对方显然并不是很坚决的要刺杀他,更像是一个例行公事。 “感觉像是...他们被命令着负责截杀每一个从这里前往皇宫的人。但是只要漏了一个就必须立即撤退一样。” 克劳德握着手里的剑,表情凝重,他有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次的刺杀行为绝对不是所谓的二愣子一拍脑子想出来的,绝对是有人细致的布局过,精心设计了一个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伏击口袋。 而且克劳德甚至找不到任何嫌疑人。 “不可能是大贵族,对方要是想灭口,直接杀掉古腾堡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等他找到我,聊了半天,等到我前往皇宫时才进行刺杀灭口?而且还是个在我必经之路上的埋伏?” “要是大贵族能有这个执行力和智商,也不至于一个政变都能做的这么顾头不顾腚。” 【帝国情报局和皇帝?没理由啊,皇帝现在对你青睐有加,更是委以重任,还嫁了个公主过来。他设计这个没什么意义啊,这是想要试探你什么?】 “除了这两个,剩下的就是商盟,还有教国了。” 克劳德皱着眉头。 “这两个无论是谁对我布置的这件事,问题都非常严重——这意味着我一定是在哪个环节露出了破绽,被人注意到了,这就意味着...” 【您之前所说的,你们都在暗处的局面,正在变得不利起来。】 “是的,这种和黑暗斗智斗勇的感觉可真不好。” 克劳德眯起眼睛。 “甚至可以说,我更希望是教国布置的这一次刺杀。毕竟唯一的交集也就是于连那边,我宁愿失去一个在教国的闲棋冷子,也不愿意我在布列塔尼的布局,已经被商盟注意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应对 这场无疾而终的刺杀,没有任何结果。 而克劳德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能力去调查。 他抵达了上城区,并在一支第四近卫骑士团巡逻队的护送下,进入了皇宫。 侍者引领着克劳德在井然有序的宫殿内前进,这还是第一次,他不是在罗马宫中觐见皇帝。 “陛下,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克劳德·卡奥斯陆军上校求见。” 走过场的唱名之后,克劳德走进了皇帝的书房。 显然这位陛下还没有准备休息,他依然身着华贵的皇帝袍服,坐在案桌之后。 “克劳德卿,这么晚了,来求见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克劳德行了一个军礼。 “陛下,今晚曾有人来找我,是奥古斯都殿下的巴尔商会里原来的主事人,古腾堡·巴尔。” 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皇帝的手一顿,注意力集中了几分,“他是古斯塔夫骑士的兄长,也正是靠着古斯塔夫骑士才找到了我的居所。古腾堡先生说,他希望能让我向陛下预警,说大贵族与奥古斯都殿下,正意图逼宫谋反——臣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只能来向陛下禀告。” 克劳德的声音相当平稳,仿佛只是在客观地叙述事实。但就实际内容而言,这种行为几乎可以称得上鲁莽——因为别人已经可以上折子斥责他是在构陷奥古斯都谋逆了。 不过他很确定这不是构陷,而是事实,而且皇帝这边,未必不知道真相。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言官上奏,这就是一个投名状——一个只忠诚于皇帝的投名状,告诉皇帝,他只是一个将所有事实上报的人,不会在其中夹杂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这才是情报机构最需要做的事情。 不出克劳德所料,皇帝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他汇报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所谓的亲儿子叛乱似乎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 “朕知道了,这件事还没有彻底确定,这也是为什么朕准许你便宜行事的原因——那些大贵族必然是要狗急跳墙的,只是朕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会不会愚蠢到那个地步。” 不过低沉的声音,显然表明这位老人并不像表明上看起来那样淡然。 克劳德心中一动,奥古斯都叛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似乎还在等,等对方真的拿起刀剑,站在自己的对面。 而在这之前,从皇帝的语气里,好像...他依然在期待奥古斯都回心转意?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受宠啊...那这货到底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 克劳德就觉得匪夷所思啊,这么受皇帝看重的人了,怎么能输的了得? 这可是叛乱啊,这是他妈的叛乱啊!肯定早就下定决心要动手,然后谋划布局,这少说大半年的时间了,这皇帝怎么还在等着奥古斯都浪子回头啊? 听对方的语气,怎么感觉要是大皇子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他还能允许对方有个善终的? 【那可能是真的菜吧。】 “雀食。” 克劳德也没什么话说了,真就天胡开局打成天崩,一出生就停牌了,偏偏自己给手动拆了个精光,那是准备和什么,国士无双吗? 这么看来的话,那位叉烧殿下就算什么都不做,甚至哪怕荣格真的也是块叉烧,那也能必胜。 中局刺杀,有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救下了对方,然后本就是陪跑的约阿希姆给干净利落的一脚踹开,所有努力给路德维希做了嫁衣; 而之后帝都政局,普罗旺斯行省叛乱的结果惊掉了一地眼珠,奥古斯都伤筋动骨,甚至不惜勾结外部势力,自断根基,皇帝最多给对方留条命,势力空缺肯定又是给了路德维希。 “好耶,这下我成替身了——合着路德维希才是天命之子,我就是他的主角光环。” 克劳德在心底愉悦的盘算起来,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和蕾蒂希娅表现得更恩爱一点了。 “至少,至少再过几年。” 【...】 “给克劳德卿赐座。” 皇帝的下一道命令出乎了克劳德意料,似乎对方没有要放自己回去的意思? 似乎是看见了克劳德疑惑的表情,皇帝笑了笑。 “这件事快要有结果了,克劳德卿,再陪朕待一会吧,等等消息。” 克劳德的点了点头,大概是皇帝正在等什么情报吧?他正襟危坐,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进来的人。 大概是情报局的高官? 是那个自己曾经见过的齐格弗里德吗?还是说会是其他人? “陛下,抱歉,更衣用了一些时间。” 熟悉的声音响起,克劳德僵硬的转过脑袋。 克里斯蒂娜正站在书房的门口,一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同样也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显然也是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克劳德。 “进来吧,克里斯蒂娜,克劳德卿带来了重要的消息,这是你自己经手的第一件事。所以就把你也喊起来了,克劳德卿和你之间也很熟悉了,这一次的大贵族清剿计划,你们之间要好好配合。” 皇帝居然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表情。 “克劳德卿是帝国未来的保障,所以克里斯蒂娜,你和他要共事的东西还有很多,提前磨合一下,我想还是很有好处的。” 不对劲。 克劳德意识到了皇帝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仔细推敲一下,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好在,克里斯蒂娜现在非常正经,显然是三维神君模板转态,而不是想要变着花样绿自己的妹妹,显然对方把馋克劳德身子这件事对于皇帝也瞒住了。 “克劳德骑士天纵其才,为人又忠勇可嘉。如今更是已经与皇室联姻,我当然会倚重于他。” 克里斯蒂娜一脸正色的说道,然后又看向克劳德。 “那,克劳德骑士,这一次,就让我们好好策划一下吧。” “臣,愿意成为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利刃。” 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了,克劳德立刻献上拐杖。 这波皇帝很明显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克里斯蒂娜的人,不过也对,路德维希就两个女儿,为了拉拢克劳德,并且树立起一个新贵族的榜样,蕾蒂希娅已经被联姻给自己了,那么自己效忠克里斯蒂娜顺理成章。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差不多是跳过了路德维希那边,直接成了克里斯蒂娜的党羽。 合着老皇帝也没觉得,这件事会让路德维希有什么反应啊... 一番君臣互相欣赏的表演之后,老皇帝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等情报局的消息过来,你们就商量一下吧,朕倒是想看看,你们二人的本事。” “遵旨。”*2 很快的,帝国情报局的消息就到了,皇帝先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过去之后,却立刻皱紧了眉。 又出事了?克劳德打起精神。 “克劳德卿,你在来帝都的路上,遭遇了刺杀?” “什么?” 克里斯蒂娜脱口而出的一句惊呼把克劳德给小吓了一把。 不过他反应很快,得先帮克里斯蒂娜把对自己的过于关注的事情先遮掩过去。 “是的,陛下,只不过是一些虫豸罢了,根本不值一提。只不过我急着前往皇宫,所以没有回头进行抓捕,想来应该是大贵族那边的人手,一路追踪着古腾堡,顺藤摸瓜找到我的。” 当然这是放屁,克劳德自己都不信的那种,他只是希望老皇帝先把这事放一放,等后面大贵族这件事尘埃落定,再回头来查——毕竟这种关头,节外生枝总是会导致横生变数。 “不,不可能是大贵族,大贵族不可能脱离朕的视线做出这种事!” 皇帝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操!” 克劳德一句粗口在心底就爆了出来。 【怎、怎么了?】 “完蛋了,老子又灯下黑了——大贵族做不到瞒着老皇帝行事,尤其是在老皇帝已经对我极度关注的情况下,绝不可能组织起一场针对我的,雷声大雨点小的刺杀!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组织!” 【是教国?可是这又怎么完蛋了?】 “这就是他们的打算,我刚刚才想明白,老皇帝显然对奥古斯都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对一个继承人的宠爱。 因为哪怕奥古斯都不是继承人了,他依然准备放过那个不孝子孙——但是你觉得,老皇帝有可能放过其他人吗?” 【当然不可能,大贵族他们已经是死定了...等一下,现在教国组织对你的刺杀,不就是为了阻止你进宫来上奏吗?等于说这场叛乱里还有教国的影子?所以老皇帝一定也不会放过教国!】 克劳德心中极速思考着,他之前已经通过情报得出,教国一直以来所实施的战略布局,是要让帝国在其他几条战线上陷入僵局,或者至少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取得进展的情况,这也意味着教国是希望帝国首先和自己开战的。 本着敌人的企图就绝不能让其顺利实施的原则,克劳德下了夏尔与戈尔曼这步棋,想要利用商盟上岸这件事,牵扯帝国的注意力,顺便还能给商盟找个放血的口子,未来更好料理一些。 但是克劳德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商盟要怎么让老皇帝放弃一个必然胜利的进攻顺序,转而先从教国这块硬骨头开始啃呢? 毕竟没有人是傻子,老皇帝更是早就证明了自己大陆最顶级棋手的智慧与能力——怎么会轻易上教国的当? 现在,局面已经明朗了,教国利用了一个巧妙的手段,让自己的身形悄悄展露一个角。 无论教国是真的参与了这件事,还是单纯的知道这这件事,他只要进行这一个刺杀行动,他的目的就完成了—— 因为教国的出手必然代表着一个阴谋的出现,而阴谋所牵扯到的人,却是一个皇帝非常在乎的儿子。 阴谋论这种事情,无敌就无敌在,这玩意的效果很需要发现者自己的脑补,而越是聪明的人,所能思考到的阴谋。 也就越可怕,也就是所谓的,大家开始在脑内比,谁在更上面那一层。 而最麻烦的点在于,连克劳德也觉得,教国没有参加到这场政变里的可能性,不会比奥古斯都能浪子回头的可能性更高。 【坏了啊...这一下教国就把商盟摘出去,让自己的来顶这个锅,而偏偏牵扯到的奥古斯丢,对皇帝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要是生气暴怒一下...】 克劳德咬了咬牙,没别的办法了,这一次,他必须要拼尽全力,保住奥古斯都的性命。 只要这位大皇子不当场身死,接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下场都好交代,最多是皇帝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多给教国记上一笔,后面新仇旧恨一块算。 可要是奥古斯都没保住性命,意外身亡了... 那搞不好就真的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橹了。 【所以教国刺杀你,其实是想玩一手打草惊蛇,让皇帝觉得他们也参与其中,然后想办法把奥古斯都来一个意外身亡,使得皇帝的仇恨在杀光大贵族之后都不能得到消解,然后教国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与帝国展开全面战争?】 “是的,看起来我走的夏尔那步棋还真是阴差阳错了。如果我能保住奥古斯都的性命,然后布列塔尼半岛那边搞个大新闻出来,老皇帝肯定不会失去理智的去怼教国,绝对是先撸起袖子给商盟两个大嘴巴子,让对面知道什么叫痛苦。” 【可是就算这一次帝都平叛,你是执行人之一。但是乱军之中,很难保证奥古斯都活命吧? 而且教国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们一定会出手!如果奥古斯都真的死在叛变里,岂不是...】 “那就想办法给老皇帝也来一个意外身亡——还有那个叫约阿希姆的!” 克劳德冷冷的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 为 人 师 “克里斯蒂娜,这些情报,由你和克劳德卿进行整理,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听到你们的结论,还有解决的办法。” 皇帝站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那叠文件,然后就离开了自己的书房。 显然,教国势力的若隐若现,让老皇帝暂时没有心情看自己孙女的表现了——搞明白教国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才是他现在最在乎的事情。 侍者跟着皇帝一起离开了,偌大的书房,现在只剩下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两人。 公主走到桌案旁,拿起那些文件,将以前的全部递给克劳德。 “很多事情没有让你知道,你先看看吧。” 克劳德双手接过文件,然后克里斯蒂娜的手直接抚摸上了他的胳膊和腰上。 克劳德:“?” 本来在进宫的时候他就没穿铠甲,在进书房之前更是连身上的骑士剑都交出去了,等于是现在一身常服。 “殿、殿下?” “你没有受伤吧,克劳德?” 克里斯蒂娜满脸忧虑,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 “不不不,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受伤,感谢您的关心!” 克劳德勉强用胳膊架开了克里斯蒂娜的手,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强颜欢笑。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公主殿下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收回了手。 就好像她之前真的只是想要看看克劳德有没有受伤。 “那就仔细看看情报吧——感觉又回到那时候喝下午茶的时候了呢。” 克里斯蒂娜做到了克劳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克劳德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开始翻阅手里的情报,只要克里斯蒂娜不说话不做小动作,他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这些情报才是他真正关注的东西。 很快,他就把这些情报全部看完了。然后,克里斯蒂娜贴心的把手里的那一份今夜才送达的情报递了过来。 克劳德翻了翻,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位莱希特阁下,似乎一直被陛下和奥古斯都殿下联手蒙在鼓里呢——今天他前往了奥古斯都殿下的府邸,还选择了留宿在那里,可是一直寄居在对方家中的古斯塔夫,却今晚来到了我的住处,告诉了我大皇子叛乱的消息。” 克劳德这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难怪古斯塔夫会来找自己,原来莱希特就是一道警戒线,他能回去,说明无事发生,计划照常举行。 但要是没有平安回去,那就表明大皇子是扣押了莱希特,准备要动手了。 “是啊。荣格先生和莱希特先生还是好友,我曾经也见过,是一位对帝国非常忠诚的老人。”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可惜。 “陛下让莱希特先生这一年赋闲家中,其实也是想要保护对方——可惜,现在看来,莱希特先生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我觉得应该是老皇帝是和我一样,终于意识到奥古斯都这个逼到底菜到了什么程度,生怕莱希特掺和进去就给拆穿了。 克劳德在心里撇了撇嘴——虽然大贵族是必死,但是皇帝动手清洗,和对方发起政变然后再杀,在帝国内部产生的舆论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毕竟真要说清洗大贵族,皇帝也没什么正当的理由。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人该死,死了也是好处巨大。 但是这就意味着皇帝开始掀棋盘了,在帝国的政局里,从此没有游戏规则可言了。 帝国的说法再冠冕堂皇,一定会有人在心里阴谋论一下。毕竟人都讲究一个眼见为实,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喜欢脑补,这要是再被外面的教国带一波节奏,搞不好能让很多中下层官员或者贵族人人自危起来,对帝国的运转是很大的影响。 但是叛变就不一样了,你这是在帝都掀起的,多少人看着的叛乱,那肯定该死。 没人会觉得皇帝杀的唐突,也没人觉得皇帝赶尽杀绝会有什么问题。 在克劳德眼里,奥古斯都这个蠢货唯一的可利用价值就是像现在这样,给瞌睡的帝国提供一个枕头,给马上要缺钱的皇帝提供一个抄家灭族的理由。 不用担心其他阶层的反应,也不用担心表现的太过残暴——这些都是叛国者,抄家! 一只蟑螂都不要给他们留! 这多好啊,帝都叛乱,贵族暴死。 平民们泄了愤,正直的官员们开香槟,不正直的官员被吓的正直了,帝国财政一次性过大年,然后帝国军队更爽歪歪,这年就是给他们过的,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贵族?什么大贵族?路灯上吊着的? 现在只要老皇帝不要因为意外事件而陷入偏激的状态,那帝国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所以克劳德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忍着恶心把这货给救下来。 因为这位大皇子硬生生靠着自己足够废物,给克劳德铺好了战争之路。 所以不要以为只要太废物就不会被压榨剩余价值了,有时候让一个废物登上高位,对敌我双方都有好处。 “是啊,真是可惜,能成为荣格先生的好友,这位莱希特先生一定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前辈吧。” 克劳德顺着克里斯蒂娜的话,轻轻谈了一口气。 “只能寄希望于,我的那位大伯不至于太丧心病狂吧,希望以后还能见到莱希特爷爷。”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显然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您也都看完了吧?我想,综合这些情报,完全能肯定,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正在拉拢大贵族们作为私军,并且还秘密在帝都集结部队,估计已经是蠢蠢欲动,想要逼宫造反了。” 克劳德满脸严肃的说。 “是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奥古斯都已经无视了所有的机会,决定孤注一掷了。” 克里斯蒂娜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显然说起正事来,这位殿下还是靠得住的。 至少绝对比她爹强。 “秘密潜入2000人,再加上这些贵族来帝都时带的护卫随从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人全部算进去,那么最多能有一万多名骑士,还有奥古斯都手里的骑士团。 要是大贵族们依靠这个骑士团作为掩护,用自己的骑士去换里面的扈从,那样骑士的数量可能会超过两万人。” 嘴上说着的事实似乎有些可怕,但是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很平静,显然并没有真的在意这次叛乱。 “这些大贵族之间也不可能打出什么配合,他们并不算是一支大军。而不过是一些几百名骑士的小集团拼凑起来的,看起来威武,实际上良莠不齐,摇摇欲坠。” 克劳德也很平静,毕竟只是听起来数量多而已,打这种地方军阀的联军,能操作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一个人心不齐,就够对面受的了——谁都想让别人去送死,然后自己摘桃子。 所以只要扛过第一波攻势,再打一波反冲锋,这支万人军队基本上就分崩离析了,失去了组织架构,重新变回那种散乱的小编制。 “真正要提防的,还是奥古斯都殿下的那个骑士团。毕竟是已经经营了近三十年之久,对付起来可没法讨巧。” “不过那个骑士团驻扎在帝都城外,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来的。就算是彻底叛乱后肆无忌惮,那也只能在开始政变时才能靠近帝都。”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 “而且在帝都外,近卫第五和第六两个骑士团,可以迅速驰援。” “不太容易,毕竟奥古斯都殿下叛乱是最高机密,不可能事先通知这两个骑士团团长。 到时候只要大皇子殿下假传圣旨,就能把这两个骑士团牢牢锁在原地,直到尘埃落定。” 克劳德很轻松的就提出了问题,然后更轻松的提出了解决方案。 “所以这需要陛下亲自写两道密信,内容是奥古斯都殿下叛乱,勒令那两位骑士团长在发现帝都骚乱后才允许打开,无视接下来任何人前来传达的所谓密旨,直接领兵进帝都平叛。” 克里斯蒂娜很认真的倾听着,还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接着她思考了一番,然后才提出下一个问题。 “那要是他们被误导了呢?毕竟那时候可能不好分辨敌我。” “这个简单,只要说,帝都市区之内。直到宫城城墙之外,所有着铠甲者,皆为逆贼。” 少年毫无波澜的说。 “哎?可是宫城之外,还有第四近卫骑士团啊。” 克里斯蒂娜有点懵。 “到那时候就没有了,殿下——您要知道,本来这个第四近卫骑士团里的军官,家中都是非富即贵,还有好些人,他们本就是大贵族子弟,只是来这里镀个金罢了,您让他们镇压一下械斗,抓几个蟊贼还可以。但是想要让他们组织起顽强的抵抗,那有些强人所难了。” 克劳德耐心的解释道。 就像是给系统讲解时那样耐心。 “也许里面有很多的普通士兵,还有下一些级军官们,都还没有被完全腐化,也不会跟着犯上作乱。但是只靠他们这些杯水车薪,面对着早有预谋的袭击,还要担心同僚的背刺...” 克劳德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克里斯蒂娜已经听懂了。 这些人——不,应该说整个第四近卫骑士团,已经早早的被抛弃了。 他们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示警,而这个警戒,早已被他们想要示警的人所知道了... 毕竟连大贵族们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这个原本是皇室与贵族之间的妥协所诞生的镀金加工厂,还能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 克里斯蒂娜的手抖了一下,她在说自己大伯叛变时都表现的很平静,俨然一副皇帝继承人的合格态度。 但是这个时候,她依然表现出一个尚未满双十之数的少女所应有的心态。 她没想到真相会如此的残酷。 之前她一直是用一种优越的眼光去看待这场政变的——一个已经被发现的政变,那就不叫政变,而是叫猴戏了。 她觉得,处理起来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只要提前做好布局,就能很轻松的处理掉。 但是现在,从克劳德的话语中,她赫然发现。原来,就算是已经发现的阴谋,应对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依然如此沉重。 作为看守帝都城区的军团,克里斯蒂娜当然见过很多次近卫第四骑士团,他们铠甲华丽,每个人都是昂着头走路的,看上去就像是书里描写的,最标准的骑士,他们当中有许多好人——真正的好人,热情,勇敢,对平民也彬彬有礼。 可是他们马上就要死去了,在这场毫无荣誉可言的战争中,他们将第一批倒在肮脏无耻的刀剑下——有的是从前面砍来,而有的是从后面。 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用他们的死,让这场政变的胜利看起来有些摧枯拉朽,不至于让这些大贵族们从一开始就放弃希望,开始四散奔逃——这样就没法把他们一锅端了。 “我们...我们不能通知他们...也没有任何能做的...对吗。” 陈述句,而非疑问。 克里斯蒂娜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她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也知道他们的死会为帝国铺好阶梯。所以她的话语里,并无疑问或侥幸。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他们是勇士,也是英雄。”克劳德安慰道,“至少他们的家人会得到帝国很好的照料,他们是为帝国而死的战士。” “是啊,你说得对,陛下也曾这么教导过我——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克里斯蒂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克劳德。 眼前的少年骑士略显困惑的与自己对视,显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看着他。 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克劳德,假如有一天,我的胜利,需要你的牺牲才能换来——我该怎么办? 那样的胜利,真的是我可以接受的吗? 公主殿下抿住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第二百章 人心难测 虽然克里斯蒂娜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去。 但是她依然还是很好的在完成皇帝的命令,详细的写下了和克劳德的讨论,在这场政变中可能面对的问题,以及应有的解决之道。 当然,他们之间也有争论。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凝聚帝国,至少是整个帝都人民爱国热情的机会—— 让弗里德里希带着他的孤儿帮,加入到这场打击贵族叛乱的事情中来,这样不仅能极大地延缓奥古斯都部队的行动,而且能更进一步的打击对方的正统性。” 克劳德非常正式而严肃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弗里德里希的孤儿帮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帮派,他们就相当于是下城区的巡防队,在帝都平民之间的口碑极好,有他们带头起来反抗,很多帝国子民都会跟着一起参加战斗,而在巷战中,骑士的优势可没那么好发挥。” “但是那样会造成大量的伤亡,这些人没有经受过正规的组织训练,也没有甲胄和武器,他们或许可以靠一时血勇抵挡住少部分骑士,可一旦奥古斯都的骑士团进入帝都,他们根本抵挡不了。” 克里斯蒂娜有些激动的反驳道。 “不,你太轻看这些人的力量了,殿下。这里是他们的城市,他们的家,市民们知道应该怎样在自己的房子附近战斗。” 克劳德大义凛然,全然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对生命的冷漠,有的只是慷慨激昂。 “而且帝都的界碑上写的很清楚——「罗马城的城墙永远是忠心于罗马的人民」。只有当人民意识到他们应该站起来反对帝国的叛逆时,这场政变才是真正不可能成功的!” 克里斯蒂娜咬住嘴唇,她没办法反驳对方了。因为克劳德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更重要的是—— 皇帝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她是知道这场政变之后,自己的爷爷是打算怎么处理贵族的——整个封地贵族阶层都会被抹掉,以后的贵族。 除了一个称呼和一份年金之外,最多只可能有一栋府邸,还有一支小的可怜的卫队 如果说,能让人民对贵族恨之入骨。那么这样决绝的处理,只会激发起他们近乎狂热的,对皇室、对帝国的忠诚与爱戴。 再加上那之后,税收土地空前增多,帝国将会进入最鼎盛的时代。 至于那些在帝都中死去的平民们,将作为复仇烈焰的柴薪,为帝国的强盛铺平道路。 克里斯蒂娜讷讷无言,这完全是最好的做法,只要是皇室中人,都不可能反对这个计划。 不对,她爸应该会反对。 但是路德维希现在正在其他地区,代天子巡牧,今年跨年之日根本就不在帝都。 所以,没有人会反对。 她也不会。 克里斯蒂娜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偷偷看了一眼克劳德。 眼前的少年满脸狂热,身体都因为激动而不得不深呼吸平静下来,显然是一个对皇室和帝国都极度忠诚的骑士。 她还记得,皇帝曾经告诉他,不要把克劳德单纯的当做一个骑士。他虽然光明正直,但是并不迂腐,尤其是在牵涉到对帝国和皇室的忠诚时,更是毫不含糊。 并且他还是一个典型的人类沙文主义者,异族在对方眼中和草芥并无二致。 “克劳德卿,真是一个为了帝国,可以不在乎自身荣辱的骑士啊。” 克里斯蒂娜在心底欣慰的想到。 “搞定,这下只要我向陛下举荐弗里德里希,然后搬出丽娜这个守护骑士作为借口,表明这个帮派其实是克里斯蒂娜很早就埋下的伏笔,我应该能名正言顺的去监管孤儿帮发起人民战争,这样正好方便我浑水摸鱼。” 克劳德眉飞色舞的对系统说道。 【你不准备带着第九骑士团平叛?】 “第九骑士团只有四千人,怎么可能使平叛主力?所以战斗的主力还是近卫第一和第三骑士团,第五和第六骑士团负责市区作战和主要街道的封锁。 我的第九骑士团应该就是个在帝都郊外晃荡的街溜子。因为对帝国情报局的不信任,担心会有部分贵族趁乱逃走,皇帝才会把我拉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帝大概率只是想给你镀个金,而不是要遴选一支内务部队?】 “不,应该说两者都有,先利用帝都这场必赢的局给我镀个金,让我崭露头角,然后就是前往帝国各地的贵族领进行镇压—— 这是对我这个新编军团最合适的战斗,风险低,战果大,而且还能在各个地方的军团面前露脸,赢麻了。” 口气里俨然是没把贵族的军队当人看。 【那你还折腾这个干什么?为了救奥古斯都?】 “这只是其中一个——我在这场叛乱中所要达成的目标,可不适合作为一个骑士团长,带着大批帝国近卫骑士去做。” 克劳德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首先,我得先找机会干掉布列塔尼大公留在帝都的那个嫡子,而且要死的连渣都没有,从物理意义上对他这个人以及所有的目击者进行删除,这样才能让夏尔的金蝉脱壳有操作的可能性。” “其次,我要准备好追击奥古斯都撤退的可能。毕竟以对方的能力,政变失败之后,能不能冲过第五和第六骑士团的封锁都成问题。所以我可不想在外面晃着晃着,就听说什么意外发生了。” 少年的话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阴沉的说道。 “至于最后一个目的,那当然是,要找找看教国在帝都的情报组织掌舵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了—— 当一个计划走到尾声时,无论是出于对看着棋子被玩弄的满足感需求,还是保证其不出任何意外,做局的人,都要来看看,或者至少派人来看看。” “我很期待,不久之后坐在观礼台上的家伙,究竟会是一条多大的鱼。” —— 皇帝回来的有些晚,晚到克里斯蒂娜看着克劳德都有点打瞌睡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克里斯蒂娜,由克劳德卿为我解释这份计划就够了。” 老人有点心疼的说,毕竟克里斯蒂娜的身体过去一直不是很好,他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落下隐疾。 “没事的,陛下,我还不困...” 皇帝挥手示意克里斯蒂娜不要再强撑了,直接喊来女仆,扶着克里斯蒂娜回去了。 然后他就开始认真看那份用娟秀的字体写好的讨论记录。 克劳德倒是很好奇皇帝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但是既然皇帝没有开口说,那么他当然不会主动去问。反正以不变应万变,他只要卖力的去救奥古斯都就行了。 皇帝一直看完了整份记录,才放了下来,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以他的眼光,至少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疏漏了,这份计划的详尽已经到了让他都有些惊讶的程度了,很多只有理论可能。 甚至是基本上不可能存在的情况,里面都一一例举了出来,还给出了相应的处理办法。 以至于皇帝都有种错觉,他感觉这份计划是荣格和劳恩堡两人进行了周密的讨论之后才炮制出来的。 因为只有这两个人的军事和政治经验,才能弄出这么一个几乎可以说堵死了每一个失败可能性的计划—— 要不是他自己下的令,让荣格和劳恩堡暂时调离帝都的话,他大概就觉得是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请了代笔了。 能做出这么一个备用计划数量多到连自己都认为有些过分的地步—— 做这个计划的人,一定也很有故事吧? 比如计划出现了变数,比如计划出现了变数,再比如计划出现了变数。 他有点诡异的看了一眼克劳德,里面大部分问题和应对,一眼就能看出,必须是正儿八经的军队经验才能准备出来的,要说路德维希可能还可以做到。 但是克里斯蒂娜...这段时间他确实没发现自己的孙女在军事这块也像政务一样天才。 还真是天纵之资啊。 皇帝一副捡到宝的感觉。 有行事规则,不过却将对帝国和皇室忠臣作为唯一的原则。 有军事才能,不过却不骄不躁一定要做到足够的准备才开始行动。 有怜悯之心,不过却只是对帝国的人民才有。 好好好。 皇帝非常满意的看着克劳德。 “克劳德卿,你做得好啊,做得好!” “谢陛下夸奖,臣实在是受之有愧——有很多问题都是克里斯蒂娜殿下先想到,臣才后知后觉的帮忙想解决之道的。” 克劳德谦逊的鞠躬。 “不必自谦,能有这样解决之道,也足见你的才能。” 皇帝笑了起来。 “就好像你说的这个计划,发动帝都人民起来,反抗大逆不道的贵族们,连朕都没想到这一点,你却能想到。好啊,好啊,真不愧是朕看中的青年才俊。” “臣惭愧,能想到这一点,还是多亏了臣在东线的经历,那里的平民们,有魔力的纷纷参军成为骑士。 即使是没有魔力的人,只要是精灵进犯,他们也能做到寸土不让,一直战斗到房无完瓦,地无净土,流干最后一滴血为止。” 克劳德声音很低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沉重。 “即使单兵作战能力强大如精灵,在面对这样可怕的人民战争面前,也会蒙受惨重的损失。 我相信,帝都居民们的爱国热情,绝不会比伏尔加河的帝国子民低,而那些叛乱的乌合之众,也必然会在他们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皇帝点了点头,克劳德还特意找了一个帮派头子来作为带头的人,这就堵上最后一点问题。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只要有人站起来,还能有响应者,其他人也会下意识的跟上。 如果再安排帝国情报局进行配合,让那些刺杀好手潜藏在人群之中,用战果激励群众,那么就能做到一呼百应! 打顺风仗,兔子都能撵狼! “这个叫弗里德里希的,你认识?” 皇帝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臣刚来帝都时就认识的对方,他的帮派都是些孤儿。所以对人口买卖深恶痛绝,臣也是因为和对方性格相同,才和对方成为了朋友,这份友谊一直持续到了到现在。” 克劳德说道。 “他那里还有一些在帝国流浪瓦拉几亚人,都是是克里斯蒂娜殿下安排的。所以连克里斯蒂娜殿下都见过他,也说对方是一个正直的人。” “哦?克里斯蒂娜也知道?” 皇帝顿时来了兴趣 “是的,也是臣介绍的,那是两年多之前的事了——在普罗旺斯事件之中,有不少瓦拉几亚人为了洗脱嫌疑,为路德维希殿下鞍前马后,也有很多人战死战伤。殿下不忍他们的遭遇,便带了好些人来到帝都,说是让克里斯蒂娜殿下负责照顾。” 克劳德张口就来,反正皇帝也不可能去查证,克里斯蒂娜也不可能知道,反正事实摆出来,过程不重要。 “那时候殿下的守护骑士正是瓦拉几亚王国的流亡公主。所以克里斯蒂娜殿下对这件事很上心。 因为担心住在帝都他们会受欺凌,才来问我有没有办法,于是我就推荐了弗里德里希先生。” 皇帝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有所耳闻。不过他很了解自己儿子,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便也没管。 只是没想到,克里斯蒂娜在那个时候居然就能有这样的眼光,知道奥古斯都在下城区有势力,就如此巧妙的安排了一个理由,名正言顺的插进去自己的手。 好好好。 皇帝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在彻底放弃奥古斯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至于愧对诸位先帝。 微妙的天平,正在因为砝码的变化,而开始重新摆动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征召令 “陛下,臣想向陛下请命,由臣来负责鼓动市区内平民的任务。” 克劳德趁机提出了自己的企图。 “你想留在帝都?” 皇帝饶有兴趣的询问。 “是的,陛下,虽然第九近卫骑士团如今是一支埋在帝都周围的秘密部队。但是从数量上来说,这支部队的力量并不足以出奇制胜,并且距离帝都比第五和第六近卫骑士团还要远,显然我的任务最多只可能是封锁帝都周边区域,防止有人逃走,或是有其他力量介入。” 克劳德不卑不亢,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这次帝都政变,敲响了大贵族们的丧钟,臣不想在这个时候,只能当一个帝都之外的看客—— 而且这个计划也是臣提出来的,自然也应该由臣亲自去执行。多森中校是出色的副官,只是执行封锁任务的话,第九骑士团在我手中和在他手中并无二致。” 皇帝沉吟了起来,要是今晚之前,他大概会直接同意克劳德的请求。 因为他对二处在帝都的能力还有些信心。 但是今晚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立刻就意识到,教国对帝国的渗透,比他想的还要深的多。 就连帝都,都未必完全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过克劳德说的到也有道理,也许自己有些对克劳德保护的太过了,像封锁这种事,交给他和交给多森并无区别,而自己当然对克劳德未来的军略抱有期待,显然这不是靠自己有意提携就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么朕也不会强行压制卿的意愿。” 皇帝下定了决心。 “就由你负责帝都市区内的战斗,那个叫弗里德里希的,火线征召为帝国军人,作为你的副手——还有其他的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臣请求将臣曾经的两位同学,伦道夫和格奥尔吉调拨我的麾下,他们一个和我在东线一起与精灵打过巷战,另一个本就是东线军官出身,有他们助阵,臣更有把握。” 克劳德老实不客气的开始拉山头,这两货马上就要毕业了,还在志愿上磨磨唧唧,伦道夫那边倒是好说,格奥尔吉大概是挨不过自己老上级的面子,还想回东线效力。 那不行,老子给你喂得经验,还能让你跑了?现在皇帝下令,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正好老皇帝怕贵族后代跑了,借口今年要看看帝国的精英才俊,关死了帝国军事大学,没让一个人放假,格奥尔吉自然也没能回家。趁着这个点,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大不了以后多烧点精灵给格奥尔吉就是了。 “朕准了。” 皇帝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从桌边拿出几张纸,盖上印章。 “这是皇家征召令,你可以随意填写,随意征用你需要的人。” 克劳德从侍者手上的银盘里拿起这几张纸,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克里斯蒂娜偷出来的那玩意吗? 少年表情有点微妙,他还记得自己就是从那张冒牌征召令开始,他的人生突然就多了好多粉色起来。 “朕会给帝国情报局下令,勒令他们只负责抓捕企图逃亡的乱臣贼子,不会让他们打扰你的指挥,好好干。” “谢陛下圣恩。” 克劳德单膝跪地,心中松了一口气。 皇帝不愧是皇帝,知道帝国情报局不可信之后,立刻就开始对其严防死守起来,完全没有什么惋惜或是再次利用的意思。 这要是皇帝命令他去找帝国情报局,或是命令情报局来配合他,那克劳德反而有点麻爪,那样的话自己就等于完全暴露在教国的视野下了,搞不好要一事无成。 【但是这也不全是好事吧?帝国情报局如今已经石锤不可信,连你之前说的帝都的二处都不再能有掌控力,就更不要说其他地区了。】 “但是至少皇帝知道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并不如何恼怒,显然是有了心里准备,还有反制手段,才会这么平静——不然以皇帝的性子,不掀起一场帝国从上到下的大清洗,他是绝对不会心安的。” 克劳德被侍者引领着,走出了皇宫。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的房子那边肯定是不能去了,教国肯定早就盯着的——还好之前我在帝都的时候从来没有轻举妄动过。” 克劳德眯起眼睛,如今回想起来,心中只觉得有些发毛,显然教国不知从何时起,都是一直在监视自己的。要是稍有大意,只怕自己早就暴露出来,深陷棋局了。 “反正大概也就是明天的跨年之日了...现在要先把自己藏好才行。” 克劳德停下了脚步,他不准备去下城区那边找弗里德里希了,那边人多眼杂,而且有不少帮众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弗里德里希有一点异常表现,显然等于是自爆位置了。 以孤儿帮的表现与号召力来看,提前通知帮众估计意义不大。到时候喊个口号,再让弗里德里希刷个脸,估计就能引起连锁反应,所以现在去找他意义不大。 【可是你也没地方住啊?你不会要去丽娜那边,阿德林的房子里住吧?那里绝对也是教国的监视的重灾区,没有侥幸的可能。】 系统警告道。 “去那干什么?而且我又不是没有地方去住。” 克劳的有点纳闷,这怎么能扯到阿德林那边去的? “我现在只要把自己当成过了宿舍熄灯时间,妄图悄**摸回去的大学生就行了。” —— 克劳德打开寝室大门的时候,伦道夫正在和格奥尔吉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嗑着瓜子,似乎还聊得挺起劲。 “咳咳咳,队、队长?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伦道夫满脸的慌张,勉强蚌出一张笑脸,讨好的询问,连格奥尔吉都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下给克劳德整不会了,不就是在宿舍里违反规定大半夜偷喝点酒吗?至于这么心虚? 他又不是宿管。 【他们之前在聊的话题是关于你的八卦。】 ... 好,决定了,这两个家伙的剩余价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克劳德不客气的寄过去,抓起一把瓜子。 “当然是有事——不过伦道夫你怎么也在这?你不是应该回家住的吗?” “明天陛下要检阅整个大学的优秀人才,我姑且也算一个,也是今晚才回来住,明天全副武装之后前往罗马门。” 伦道夫指了指自己的铠甲,显然是准备万全。 “队长你呢?你已经毕业了吧?应该不用算在大学的队伍里才对啊。” 格奥尔吉问了一句,显然是帮着遮掩心虚,想要把话题拉走。 “是啊,我肯定不会算在这里面的——我回来是为了找帮手,我现在急需人手。所以你们两个要明天跟着我行动,那个检阅仪式估计没时间去了。” 克劳德嗑着瓜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感情好!” 格奥尔吉眼睛一亮,他对于那种冗长的仪式可没有任何兴趣,伦道夫也是一样的表情,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将感兴趣的目光投向了克劳德。 要论搞事,他们队长绝对是整活的一把好手,没看他们这个107小队,在历练时候遭遇的都是些什么事? “老大,说说看,你到底要干什么——反正要是实在没理由请假,大不了我们直接翘了,跟你跑肯定不会无聊。” 伦道夫兴冲冲的询问。 “放心,你们有合理的理由。” 克劳德从身上的文件筒里抽出两张,分别递给了二人。 格奥尔吉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一头雾水的还在仔细阅读,伦道夫这边已经是手都在抖了。 “这、这、这这这不是皇室征召令吗?而且这印玺是...” 少年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克劳德。 “征召令?原来是皇室征召令,我说怎么没见过呢。”格奥尔吉还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哎,伦道夫,你说这印玺是谁的?是路德维希殿下的?” “是...是陛下的。” 格奥尔吉差点把手里的纸扔出去,然后忙不迭的双手捧起来,目瞪口呆的看向克劳德。 “这的确是陛下给我的。”克劳德慢条斯理的说道,“空白征召令,里面什么内容都是随便填,我这边正缺人手。所以你们两个赶快随便填填,写好就交给我我给我。” 克劳德俨然是一副课代表收作业的随意口气,给两个捧着征召令的家伙人都听傻了。 “队长,不是...这也能随便填填的?” 伦道夫的声音气若游丝。 “怎么?你还要我给你找份作业来抄?” 克劳德反问。 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马一样,跳起来去找笔了。 克劳德神清气爽的继续嗑着瓜子。 叫你们吃我瓜,还吃吗? 等两个人稀里糊涂的把征召令填好,递给克劳德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克劳德到现在都没有跟他们说,他到底是需要人手去做什么事。 不过和皇帝陛下有关... 两个人心中都有点激动,一言不发的盯着克劳德。 克劳德则是很无所谓的检查了一遍征召令,确定没人整活之后,才将其收好,好整以暇的看向两个人。 “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我们是帝国军人,受过严格的训练,我们不会怕。” 两人非常严肃的说。 “我刚才得到陛下的通知,说明天帝都会有逆党叛乱。” 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两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 “叛、叛乱?” 克劳德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种没脑子但胆子很大,行事起来滑稽可笑的那种叛乱。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您继续说。” 伦道夫调整了一下呼吸,自己老爹卡的可真是够死的,一点消息都没给自己透露,至于嘛... “主使者,是奥古斯都殿下。” 这下两个人彻底绷不住了。 “我...我听到了什么啊...” 格奥尔吉已经进入了精神恍惚的转状态了。 伦道夫已经在拍脑门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爹连风声都没透露过,实在是连他爹都在害怕这件事... 克劳德很慷慨的给了两人反应的时间,等他们的思维在回到他们的脑子里,才再次开口 “行了,反应过来了吗?反应过来我就继续说下去了。这一次叛乱的主使者是奥古斯都殿下,而其走狗爪牙则是大贵族们。 所以陛下给我的任务,是鼓动帝国人民,主动站起来反抗这些倒行逆施的贵族们——当然这也是我把你们两个要到自己麾下的原因。” 格奥尔吉到底是打久了仗的人,还是他先反应了过来。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组织人手和贵族叛军打巷战?” “没错,这一次叛乱有两支主力部队。一支是奥古斯都的骑士团,另一支就是由进帝都参加年会的大贵族们组成的联军。” 克劳德点了点头。 “这些贵族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良莠不齐,到时候甚至可能会发生劫掠——所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为了配合皇宫附近的战斗,我们要带着帝国人民将这些乱党一个不剩的送上断头台。” “可是。就算贵族联军是乌合之众,也都是骑士吧?没有强弩和开罐刀的帝国平民们,真的能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吗?” 伦道夫提出了和克里斯蒂娜一样的疑问。 “野战当然不行,但是在巷战里,是可以做到的。” 回答的人并不是克劳德,而是格奥尔吉。 “当一个人的意志足够坚定时,他对精灵发起的攻击总能奏效——这是我从记事起,就被教导的一句话。” 格奥尔吉平静的说道。 “这是东线的每一个人,从小都会记住的一句话。” 第二百零二章 能看懂,而且很熟悉 “我想我知道队长为什么来征召我们两个了,我有在东线的作战基础,而伦道夫,你和队长一起进行过那样的一场战斗,显然也是清楚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场的。” 格奥尔吉解释道,但是伦道夫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犹豫。 毕竟在那场战斗之中,他其实全程都没什么参与感,就是闷着头执行克劳德的指令,然后执行完成之后,克劳德告诉他已经结束了,这位帝国超人单枪匹马歼灭了三支由公正骑士级别精灵带队的整编小队,以一己之力将精灵驱逐出了城寨。 “但是那场战斗,我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也几乎没有进行过战斗行为。” 伦道夫是个很务实的人,毕竟他老爹从他懂事起就告诉他,量力而行,不要自夸太过。否则未来的任务砸下来,是真的能把人砸死的。 “不必妄自菲薄,伦道夫,那场战斗的表现你让我很惊讶,知道吗?” 克劳德不这么看,他对于伦道夫的能力依然记忆犹新。 “当时可是夜里,城寨里一片混乱,还有无数的精灵,以及神经绷紧的自己人,你居然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潜行躲过所有的敌军,找到分散在街垒内当地驻军,还能将他们集结之后向我这里推进,光是这份能力,便已然很惊人了。” 格奥尔吉也有些惊异,毕竟夜晚的巷战,基本上就是彻底的各自为战,误伤友军这种事即使是在东线这种对抗异族的地方都很常见,而伦道夫居然能毫发无损的在战区内穿梭,还能串联起各处的战力。 这要是放在自己的军团里,绝对是各个指挥官都要争抢的顶级传令兵。 “真、真的吗?” 伦道夫显然对自己的能力并不觉得十分厉害。 “真的,我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巷战中最麻烦的一点在于,组织度破碎的情况不仅是敌人,也包括我军自己。所以我急需一个能将我的指令散发出去的人——所以你是必不可少的。” 克劳德亲**拍了拍伦道夫的肩膀,然后看向格奥尔吉。 “而作为我的副手,格奥尔吉你当然也不能缺席。尤其是在这种战斗局面下,你一定很有经验,我需要那份经验,还有你熟练的战阵指挥。” 两个人都严肃的点了点头,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 “是,指挥官!” —— 帝都中心,皇宫之内。 “啊啊啊——玛姬你为什么不早点喊我!” 公主殿下有点慌慌张张的从早就因为睡姿而一片狼藉的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在地毯上奔跑。 “殿下,是陛下的旨意,说是让您多睡一会,不必着急,黛安娜王妃殿下和蕾蒂希娅殿下已经随陛下出宫了,说是您不必跟随,留在皇宫内就行了。” 玛格丽特一如既往的在卧室之外等待着克里斯蒂娜。 “哦,这样啊。” 这时候,呆萌才从她的脸上褪去,重新变回那个连皇帝都青睐有加的克里斯蒂娜。 “看来就是今天了...”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应该没这么早,至少在晚宴开始之前,贵族们应该都不会轻举妄动。 然后她转过头来问玛格丽特。 “克劳德呢?他和蕾蒂希娅一起出行了?” “克劳德?”玛格丽特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疑惑。 “您是说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吗?” “当然是他,不然还能有谁?” 克里斯蒂娜回到床边,开始找自己的鞋。 “殿下,克劳德阁下昨夜并未留在宫中,今晨也没有入宫,至少在陛下带着蕾蒂希娅殿下出宫时,这位克劳德阁下并未陪伴在其左右。” 女仆小姐非常自然的拿出鞋,帮克里斯蒂娜穿上。 “克劳德不在...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了,陛下还有别的话吗?” 克里斯蒂娜拍了拍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克劳德这个时候必然是秘密回到了驻扎在郊外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内,随时准备带兵入帝都平叛,怎么可能还留在帝都? “有的,陛下说,他留了一封手谕在御书房,让殿下您起床之后就去。另外,第一近卫骑士团团长正在外面等候您的接见。” 玛格丽特吐词清晰的将所有事说了一遍。 “第一近卫骑士团?团长?他来等我接见?为了什么?” 克里斯蒂娜有点惊奇地询问道。 “据说是陛下下达了口谕,第一近卫骑士团,以及整个皇宫的保卫工作,全部暂时交予殿下您指挥。所以这位团长是来邀请您去军团驻地的。” 克里斯蒂娜被玛格丽特的话说愣住了,心思急转之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皇帝一定是带着第三近卫骑士团出的宫。 这让她心中稍稍升起一丝不安,因为虽然这两个骑士团对皇帝都是绝对的忠诚。 但是比起皇帝为骑士团长的第三近卫骑士团,留下来的第一近卫才是帝都的最强战力,否则也不会有御前卫队的称呼。 “陛下出宫只带了第三近卫骑士团吗?” 她追问道,但是玛格丽特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这不是她一个女仆能知道的消息。 克里斯蒂娜意识到自己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啧,已经习惯身边是有问必答的克劳德了。 公主殿下有点气馁的咬了咬牙,也没心思仔细准备了,随便洗漱了一下,达到能出门的底线之后,就直接去找了那位御前卫队的最高指挥官。 “克里斯蒂娜殿下。” 这位骑士团长满脸严肃,半点没有看轻眼前这位年轻女孩的意思。 “我是皇家第一近卫骑士团的团长,帝国陆军少将胡林,奉陛下之令,暂时归属您的调遣。” “好的,胡林少将,我想问你的是,陛下出宫的时候,身边跟随的部队,只有第三近卫骑士团,没有带你的人走吗?” 克里斯蒂娜没有客套,直接询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是的,殿下,陛下出宫时,没有带走第一近卫骑士团的一兵一卒。” 胡林肯定的回答道。 克里斯蒂娜对这个答案眉头紧皱,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爷爷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明明这样只会刺激到那些宵小之徒,还会令他处于不必要的风险之下。 “胡林少将,请你立刻回到你的部队里,并且安排你的部下做好战斗准备——另外派一队传令兵到陛下寝宫外等我,陛下给我留了手谕,我会在看过之后再去找你重新商量皇宫防卫的问题。” “是,殿下!” 胡林对命令执行的非常干脆,他向克里斯蒂娜敬了个礼之后就离开了,然后立刻就将自己的几个亲兵留给了克里斯蒂娜作为传令兵。 而克里斯蒂娜正在仔细的阅读皇帝留给她的手谕。 等到全部看完之后,她仔细的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点了点头,按照嘱托烧掉了这份手谕。 “原来...连帝国情报局,都不可信吗?” 克里斯蒂娜坐在那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 帝都,上城区。 器宇轩昂的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们,正排列着整齐的阵型,通过巨大的罗马门,在皇帝面前接受检阅。 “这就是帝国的未来啊。” 皇帝一边点头,一边赞赏着,周围的人也纷纷发出赞扬。 连奥古斯都也是微笑,点头,侧目,鼓掌,以为妙绝。 “奥古斯都,我的孩子。” 皇帝亲热的称呼道。 “我怎么没看见莱希特?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很抱歉,陛下,莱希特老师昨晚因为有些激动,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了,原本老师还想来的,可是又担心将风寒传给了陛下。所以才没有来,委托我向陛下表达最真挚的歉意。” 奥古斯都满脸的遗憾与恳求。 “原来是这样,告诉他,朕还没有到行将就木的时候,让他放心来——嗯,现在就算了,晚上的年会盛宴,一定要让他来参加。” “是,陛下,我一定将您的话悉数转达给莱希特老师。” 奥古斯都毕恭毕敬的说道。 “毕竟是他的夙愿啊...” 皇帝没头没尾的感慨了一句,奥古斯都低下头,遮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陛下说的是,我一定不会让莱希特阁下错过这场晚宴的。” “好——嗯,战争系里的骑士们都来了,这些可都是帝国军队的栋梁啊。”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了依然在行进的队列中。 奥古斯都悄无声息的退到一旁。 布列塔尼大公瞥了对方一眼,双方视线交汇了一瞬间,彼此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动作。 意思是,按计划继续进行。 —— 帝都,下城区。 “克劳德骑士?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玩啊?” 弗里德里希看见克劳德还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用很大的笑声遮掩过去了。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大伙有家室的都要回家过节的,我们这里可没有平时那么热闹了。” “那当然还是有的——这是我的两个贵族朋友,他们想要来看看平民是怎么过年的,我想着,你这里应该能满足他们的求知欲,所以就带他们过来了。” 克劳德也笑着走过来,顺便压低了声音。 “带我们去地下室。” 男人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一把搂过克劳德肩膀。 “好说,好说,克劳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欢迎你们来到孤儿帮,我是弗里德里希,道上的朋友都喜欢叫我蝙蝠,我还挺满意这个称呼的,你们随便喊。” 显然,戈尔曼在孤儿帮这边并不只是吃了两年干饭而已,至少弗里德里希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谍报人员了——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跟着男人走进驻地,三个人的敏锐的发现,这个驻地修建的极其有章法,光是明暗岗哨就看到好几对,完全看死了所有可能的入口,房顶显然也是有人的,一些看似是堆积物的地方,分明是阻碍视野和进攻路线所用的 “布置这营地的家伙厉害啊,很难见到这么因地制宜的营地,而且至少看起来效果还真的很可以。不论是进警戒性还是预防袭击,几乎都做到了极致了。” 伦道夫小声的嘀咕道。 “确实,天空有眼,大地有耳,而森林里有敌人——这家伙一定是在东线待过很久,和精灵之间很有故事。” 格奥尔吉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自己拔剑砍人的本能,这几棵树里面眨巴眨巴的眼睛差点让他PTSD都犯了。 作为东线老兵,他对于这种行为总是深恶痛绝。 这种巷战布局虽然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但是殊途同归,能看到不少和东线城寨内部配置的影子,显然这样的布置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普通帮派组织对其他帮派的防范——因为假想敌压根就不是好勇斗狠的普通人。 这里要是用来打巷战,只要塞上足够的人,搞不好一个长骑士大队都得碰的头破血流。 即使是放在东线,也够精灵们喝一壶的了。 格奥尔吉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仔细打量着和克劳德勾肩搭背的弗里德里希。 假如这个营地真的是对方所搭建的,那么自己一定要和对方好好认识一下, 第二百零三章 战前动员 “弗里德里希,你在这里签上字——” 几个人走进地下室,克劳德没有什么客套,直接拿出那张征召令,指着署名处对弗里德里希说。 男人没有任何询问和质疑,非常顺从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始至终都是神情自若。 这再次让格奥尔吉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是个对名利视若粪土的人。 “克劳德骑士,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弗里德里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问。 格奥尔吉:“...” 毕竟对方又不是帝国人,从小还被教国抓去实验,逃出来后一路颠沛流离,实在是不能指望他还能看懂帝国的文字,只是勉强懂一些人类通用语而已。 “就是你被帝国陆军征召了,现在的你是一名现役的帝国陆军少尉,麾下可以编制一个千人的步兵营,挂靠在我的名下。” 克劳德一边收起征召令,一边对他解释道。 “编制一个千人的步兵营...这么说,我可以把帮里的弟兄都能编进去?” 弗里德里希一愣,然后露出欣喜之色。 作为一个下城区的帮派头子,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成为帝国军官,甚至还能合法的拥有自己的部曲,带着手下一起领军饷。 “可以,这也是我准备让你做的事情。” 克劳德点了点头。 “弗里德里希,你现在能拉起多少人?我是指在帝都内,可以拿起武器去战斗的。” 弗里德里希一愣,还以为克劳德是要处理帝都其他的帮派,不过很利索的说了出来。 “现在在驻地里的人还挺多的,有接近四百人。因为今天是过年,不需要去工作,孤儿帮里真正的孤儿,和把这里当家住的人都会留在这里一起过年,不过去掉女孩,小孩,老人还有残疾的弟兄们,能打架的也就只有两百人。” “那假如我要你去号召呢?这两百人能拉起来多少人?” 克劳德紧接着询问。 “如果去喊人的话,能喊到上千人,在我的地盘上传话是很快的,这一千人一个小时内就能集结完毕。” 弗里德里希很肯定的说。 “都是些能打敢拼的好小伙,和别的帮派开片也少不了他们。” “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你,把所有能喊的动的人,只要是能拿的起武器的人都喊出来。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参加战斗,只要你能喊出来,那就都喊出来。” 克劳德知道孤儿帮是一支乌合之众,而乌合之众,只有数量强大到极致,让集体去代替个人的思考与胆量,才能真正成事。 弗里德里希愣住了。 “把所有能喊得动的人全部喊出来?” 他有点迟疑的问。 “对,你能喊出来多少人?” “那……基本上在我地盘里讨生活的人都能喊得动,大部分居住在这里,或者是在这里上班的人,他们都会在我的帮派里挂个名,这样大家伙互相帮衬着,才能不受欺负。” 男人解释道。 “所以要如果不是和别人打架,而只是喊人聚众示威的话,那能喊的人就数不清了,基本上只要让他们去喊两句,沿着街区就自动传下去了,大家伙都会来的。” “好,那就这么办吧——先去让你的人先把能打架的人喊过来,我在这里等他们,然后再让他们去喊其他人。” “好嘞,我知道了。”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利索的走出去喊人了。 自始至终,他既没有对克劳德的话有任何想法,也没有发出过任何怀疑。 “老大,他是谁啊?” 伦道夫有点茫然,弗里德里希绝对不是一个帝国军人,也不像一个骑士。 但是对方对克劳德言听计从的程度,搞不好比自己还要高,这就有点让人费解了——这货从哪冒出来的? “克里斯蒂娜殿下的暗子,用来打探一点小道消息的。” 克劳德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路德维希殿下自从约阿希姆殿下被贬之后,就一直滞留帝都。而大皇子靠着贵族把帝都的黑道控制的七七八八了,我们在这方面算是全瞎全盲,还好我初入帝都时受到了弗里德里希的一点照顾,就把他推荐给了殿下。” 伦道夫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居然是那时候就埋下的伏笔——那可是差不多三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路德维希殿下刚刚回到帝都参与夺嫡,克里斯蒂娜公主才十五岁,竟然就能想到这一点,并做出应当手段,实在是恐怖如斯。 “真不愧是皇家血脉。” 伦道夫也只能这么感慨一句了。 很快,弗里德里希就回来了。 “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了,除了岗哨之位所有人都派出去喊人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回来。”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 “我们这次是要打哪个帮派?居然这么不长眼,在过年的时候出来找事!” 弗里德里希有点不爽的说。 “真要说是帮派,倒也没错。”克劳德点了点头,“这次带你们去打帝都最强大的帮派,怕不怕?” “这有什么怕的,孤儿帮就是踩着帝都各个帮派的脑袋起来的,他们也不是没准备全部联起手来想把我这个不守规矩的外行给干掉,可最后不还是怂了?” 弗里德里希满脸都是不屑。 “我只不过给每个帮派的头目都送过一把匕首,在夜里亲自送到对方的床头,他们之后就都老实了——老大,是要打哪个帮派啊?” “那个。” 克劳德指了指帝都地图上一个非常靠近中心的点。 “上城区的帮派?” 男人有点吃惊,但是脸上却没有出现惊慌,反而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对方的老大叫什么名字?我先趁现在还有点时间,给对方的午餐里下点料。” “叫奥古斯都。” 克劳德看着标注着地图上的各个街区和路口,头也没抬。 “奥古斯都...这名字起的有点文化。他不会是个什么贵族吧?” 弗里德里希的脸上的跃跃欲试越发明显起来。 “是啊,是个大贵族。” 克劳德依然很敷衍的说道。 “多大啊?” “他爹是帝国皇帝。” 哐当。 弗里德里希刚拿起的两把刺剑都掉到了地上。 “老老老、老大!你不会是要刺杀皇子吧?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啊!” 男人诚惶诚恐的看着克劳德。 “不不不——老大,我不能让帮里的弟兄,还有他们的家人去白白送死啊!这种事你要是做的话喊我一个就行了,大不了我死在那,可是不能让孤儿帮彻底被毁掉啊!还有好多老人和孩子,全靠着帮派才能在帝都活下去啊、” 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两个人都用一种惊奇夹杂着尊敬的表情看着弗里德里希。 这个男人前面说的话并无异样,但是后面就逐渐忠诚了起来——明知是死罪却愿意服从,但是还想要保住自己组建的帮派,只为了给那些妇孺老幼一个避风港。 这样的男人,赢得了他们作为骑士的认可。 不过尊敬归尊敬,就从这家伙敢刺杀皇子的态度上看。要不是对方隶属于克里斯蒂娜,伦道夫好坏得让对方尝尝自己家地下室的滋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奥古斯都要造皇帝的反,我接到命令,要采取强硬措施进行镇压。” 克劳德没有卖关子,很干脆的说了出来。 毕竟他想要的态度,弗里德里希之前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出来。 这很好,他就喜欢这样的家伙,绝对的忠诚,心中还有一份无法割舍的牵挂,还基本上知道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原来是这样...” 男人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他捡起自己的刺剑,插上自己的腰带。 “那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镇压帝都内部其余被大皇子勾结的帮派分子和投机主义者,同时开辟一条直达通道,以确保友军能以最快的速度,畅通无阻的抵达上城区进行平叛。” 骑士指了指自己画出的一条街道路线图。 “这条路,基本上下城区的部分都掌握在孤儿帮的手中,你要立刻派人清理路面和较为狭窄的地区,一些阻碍行进的房子和建筑直接拆毁——伦道夫会带着这个和你一起去。” 克劳德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搬了上来。 “这是...” “拆迁费,里面都是金币——别舍不得,这个时候,用钱开道是最简单的办法,我要你确保这条道路的通畅性。” “是!” 弗里德里希和伦道夫两人同时正色。 “我和格奥尔吉会负责指挥你的人,我负责向中城区和上城区攻击前进,确保路线的深入不受影响,格奥尔吉则会带着人前往镇压其他帝都帮派的驻地,并阻击可能会出现的叛乱军。” 克劳德下达了命令。 “伦道夫作为我们之间的联络员——保护好你们自己,然后是任务,明白吗?人只有活着才能弥补过失,而不是发现完成不了之后一死了之,这才是真正的懦夫,明白吗!” “是!” 三个人同时领命。 再一次确定各自的职责之后,弗里德里希有点犹豫的对克劳德开口了。 “克劳德骑士,我总觉得...是不是喊来那一千人就够了?这毕竟是打仗,我最多能鼓动自己的帮众们跟随我,那些人都是些小老百姓,他们是不敢对别人刀兵相向的,更别提还有不少贵族骑士什么的...” “你要知道,弗里德里希,有时候,未必要告诉他们,敌人究竟是谁。” 克劳德轻声笑道。 “因为他们会自己找到敌人——被集体认定为敌人的人,就是敌人。” —— “孤儿帮的兄弟姐妹们!” 克劳德穿着一身平民衣服,正站在几个箱子摞在一起搭成的高台上,向着黑压压的人群发表演讲。 “我是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你们当中有一些人认识我,也见过我,不过我想,更多的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我—— 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都是属于一个大家庭里的亲人,都是孤儿帮里情同手足的兄弟!” 克劳德顿了一会,让那些安插在人群之中,曾经见过自己的人,告诉周围的人自己的确是弗里德里希的朋友,然后才在人们消失的怀疑中,再次发声。 “我知道你们会很疑惑,为什么会在今天,这样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喊你们聚集在这里——这是因为,我,我们,还有整个孤儿帮,都已经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了!” “帝都的各个帮派,已经联合在一起,在他们背后的贵族势力支持下,想要彻底铲除我们!” 聚集而来的人们都被这句话吓到了,他们议论纷纷,场面一下子喧闹起来。 克劳德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纷乱的人群。 很快,这份沉默的力量就开始传染,原本骚动的人群不再出声,他们站在原地,伸着脖子,想要倾听这位年轻人后面的话。 等到场面寂静无声之时,克劳德才不急不缓的再次开始说话。 “你们也许会疑惑:为什么你们安分守法,从来不曾主动挑起过争端,却要面对这样恶毒而凶残的打压?” “让我来告诉你们——只因为你们享受到了,你们本来应该享受到的权利!” 克劳德的声音高昂了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们,孤儿帮之外的地盘里,那些平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吧!小商贩们卖出了无数的货物,却发现连购买货物的钱都不够; 丈夫们干了一天的活,却拿不到足够的工钱去喂饱自己的家人; 妻子们则担惊受怕,用泥土和灰尘涂满自己的脸,只是因为害怕与生俱来的美丽给她们带来无边的厄运!” 少年的脸庞上带着磅礴的愤怒,口中这份凄惨的描述让那些经历过的人攥紧了拳头。 让那些耳闻目睹过的人心有余悸,让那些从未知道这些的人心生恐惧。 “这就是那些贵族们做的事情,这就是他们组建的帮派所做的事情——他们贪婪的压迫和剥削着一切非贵族人民,他们会抢走你手上的黑面包。 哪怕他家里的牛排都是用来喂狗的; 他会抢走你手上的破布,哪怕他家里的奢华服袍只穿一次就会烧掉。他们会抢走你手上最后一块铜币,哪怕他家里的金币都压塌了地板!” “这就是贵族!” 克劳德抬起自己的胳膊,凶狠的握着拳头。 “孤儿帮是个什么样的帮派,我想每个人都清楚,我们每一个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可以压迫谁,没有谁可以抢走谁的东西,孤儿帮证明了,一个由平民组成的帮派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生活——所有人和平富足的生活!” “因为我们没有按照他们制订的规矩去压迫平民。因为我们是由每一个平民组成的帮派。 所以,他们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在他们眼里,平民就是他们的庄稼,应该被他们手里刀枪棍棒收割——而我们起了一个坏榜样,一个会鼓励庄稼们站起来反抗他们的坏榜样!” 他用威压的眼光扫向人群。 “是的,庄稼,这就是那些贵族眼中的你们。这就是他们制订的规则,这就是他们想要让你们也过上的日子! 所以他们要来进攻我们!他们想要要摧毁我们的帮派,消灭我们的存在,他们想要彻底的让这里的人民,成为他们管理的庄稼模样!” 少年的咆哮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他们的呼吸变得粗重,双手一样紧紧握成拳头。 “他们要抢走你们的面包,因为他们要满足自己人上人的生活!他们要抢走你们的妻女,因为他们想要满足自己丑陋的欲望!他们要让你们所有人成为奴隶,只因为他们需要满足自己支配其他人的快感!” “你们说,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应该怎么做!” 沉默之中,有暗流涌动喷发。 “我们跟他们斗!”一声人群中的呐喊,立刻让这片沉默变得喧嚣而躁动。 “对!跟他们斗!” “绝对不能输!” “我绝对不要再重新过回那样的日子!死也不要!” 克劳德微微扭头,弗里德里希立刻跳上了高台。作为孤儿帮的首领,每一个人当然都认识他。 他满含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帮众们,拔出手中的剑,高举向天空,“谁愿意追随于我——和他们战斗到底!” 克劳德立刻拔出剑,举向天空。 “我愿意!” ... 高举的手臂汇聚成一片森林,愤怒的吼声汇聚成为了山呼海啸。 每一个人都在忘我的嘶吼,每一个人都在激昂的咆哮,他们此时不再是一个个体的人,而是凝聚成一个完整的意志—— 为了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向一切胆敢来抢夺的人开战。 第二百零四章 从未曾止步的阴谋 数辆马车携带着帝国制式军械停在几个聚集点,孤儿帮的人正在分发武器—— 都是些钉锤、连枷还有匕首,毕竟巷战里重要的不是你是否穿着铠甲,而是能否突破对方的铠甲。 如果他们面对的真的只是帮派分子,那么像是捆上了木棍的菜刀和草叉,多少还能有点效果。但是算上那些骑士,还是需要一些正规的破甲武器才行。 而这些武器的来源,则是克劳德昨天夜里从其他帮派里买出来的。 这一点还多亏了奥古斯都——他为了准备起事,组织起尽可能多的人手,在帝都内走私了不计其数的武器给这些帮派,从金币到武器,只要他们愿意组织人手,奥古斯都什么都给。 他和克劳德想到一起去了,都想要从帝都那庞大的平民人口中得到一些助力。 只不过奥古斯都想要的只是拖延时间的炮灰。 所以他只是授意那些帮派无节制的扩大规模,却没有给予除了金钱和武器之外的任何训练支持。 理所当然的,缺乏监管的「盲目扩军」只能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掀起一个吃空饷的狂潮。 大批滥竽充数的地痞流氓被那些帮派收编,只是充一个人数,甚至连帮派本身也看不上这些人,只是挂个名,军饷和武器什么的,当然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哪怕是克劳德,不,应该说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拿得出黄澄澄的金币,他们就会痛痛快快的把堆在仓库里吃灰的武器卖给对方。 只要有钱赚就行! 所以克劳德非常轻松的搞来了几车武器,足够武装起上千人,当然这份轻松是相对的—— 毕竟克劳德自己的钱包被这些武器彻底的掏空了,甚至不得不找伦道夫接济一点。 黑吃黑这种事,放在平时他可能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如今这个局面,他还是想尽量避免一些可能造成意外事件的行动。 愤怒的人群正在涌向四面八方,他们一边喊起来更多的人加入他们,一边在曾经有过战斗经验的退伍军人的指挥下,开始在各个路口设置街垒障碍,以及一些阻截用的绳索和铁链。 放在平时,这种行为早早的就会引起巡防队的警惕。 但是遗憾的是,其他地区的骚乱早就将巡防队的人力储备压榨的一干二净,甚至于帝都四处都有黑烟冒起,看起来颇有些帝国陷落的末日之景。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看着已经西垂的落日,克劳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弗里德里希和伦道夫早就前往下城区,开始了他们的撒币拆迁之旅,格奥尔吉则在巡视各个街道的街垒设计和防御梯队的纵深部署,务必先保证好需要防守的地段,不至于被一冲即散。 他则带着两百名最精锐的帮众,安静的等待着上城区火起。 那就是信号,代表着他要立刻拿下中城区与上城区的连接道路,并且坚守在那里,为近卫骑士的前进扫清障碍。 当然,他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天夜里,在回到自己寝室之前,他已经在那位布列塔尼大公嫡子的身上留下了烙印,系统已经激活了这份追踪信标。 “抱歉,要让你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克劳德毫无诚意的对空气道歉,并且拎起了手里的两把重型钉锤。 因为他已经看见,原本还空空荡荡的上城区天空,也已经飘起了代表战争的黑烟。 一道烟火,正伴随着震天动地的雷声,响彻帝都。 —— 上午的检阅仪式非常顺利,皇帝高兴之余,说是中午要和学生们一起在帝国军事大学内用餐,这再次掀起了学生之间的一阵热潮,大家都希望能趁着这个时候,完成「简在帝心」的成就。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大皇子奥古斯都说是有些不适,想要回去休息一下,好在晚上的时候能以更好的状态参加晚宴。 要是再算上三皇子路德维希此时还在边境巡视,等于说未来帝国可能的继承人一个都不在,这倒是不免让学生们感到有些遗憾—— 毕竟以他们的年纪,比起皇帝的好感,他们更希望能获得这二位殿下的青睐。 毕竟,时间永远站在年轻人这边,不是吗? 当太阳开始偏西,皇帝显然已经对今天的行程感到了满足,他向学生们道别,准备回到皇宫,并且批准了贵族们的告退,还嘱咐他们不要忘记今晚前往皇宫参加晚宴。 看着这些人四散开来,似乎是要回到各自的府邸,皇帝无声无息的眯起了眼睛。 “我已经把舞台给你们搭建成了如今的局面,我想,要是你们还抓不住,那就是说,我生的儿子不仅仅是个利令智昏、志大才疏的小人,而是单纯的是一个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废物了。” 老人的手指敲打着座位的扶手,示意侍卫们启程。 当他的座驾离开帝国军事大学时,队伍立刻扩大了警戒范围,皇帝行进的周围两条街道以内,都是第三近卫骑士团骑士们的身影。 而皇帝身边的侍卫,已经悄无声息的换了一批人。 随着车驾的缓慢行进,老人的神情愈发悠闲,就好像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宫外巡一般。 火起。 看见黑烟从四面八方升起,皇帝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错,还算没有失去应有的战场嗅觉。” 十数匹快马疾驰至皇帝的车驾旁,这些骑士们带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火势正在蔓延,有不明数量的敌军正在进攻,四面八方皆是火场与箭矢,整支部队已经被彻底包围。 皇帝并没有直接下达命令,而是对着一旁安静等候指示的法师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对着天空射出一道烟火,绚烂,且声音震耳欲聋。 “命令,外围部队就地固守,不得后撤一步,同时立刻组建二线防御阵地,拆毁建筑,修建防火带。直到全部整备完毕,第一批接战部队才允许向后撤退,违令者斩。” 等到这道无异于叛军催命符的求援信号发出,皇帝才开始对自己的骑士团下令。 于是整支军队立刻就运转了起来,每一名骑士都坚决的执行了皇帝的命令。 而那些首先遭到袭击的骑士们,面对浓烟和烈火,以及无数弩箭的阴狠射杀,他们顽强的在原地固守,依托着一些坚固的建筑,再将战死的同僚和战马的尸体堆叠起来,组建起了一道单薄,但是却极度惨烈的拦截线。 眼看着对方在己方的第一轮突袭之下依然稳住了阵脚,甚至发起过小范围的反冲锋,而后方隐隐约约可见的,正在收缩防御的骑士们,显然告诉进攻者,他们的先机正在飞速流逝。 贵族们终于意识到,虽然他们抓住了皇帝「一时大意」才形成的空挡,为对方设下了埋伏。 但是他们面对的,可是整个帝国战斗意志最坚定,最悍不畏死的军队。 而那道直直射向天空,此时正在不断向帝都外围示警的求援信号,更是令他们如芒在背。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当这句话被一名贵族咬牙说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这场战争,才刚刚进入最血腥的阶段! —— “哇哦,这个动静可真是够惊天动地的,那些发出来的人难道不会嫌太吵吗?” 长袍人兴致盎然的点评着那道烟火。 “不会,这个法术只会在抵达最顶端的时候发出声响,而且下面的人也会树立魔法防御。” 约阿希姆捏着手里的酒杯,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长袍人。 他没有想到时隔近三年之后,这名教国的密谍再次亲自来到自己的府邸,带来的竟然会是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以为自己倒下后已然将皇储之位收入囊中的奥古斯都,居然会采取政变这种孤注一掷的手段,来向那张椅子,发起最决绝,也是最后一次的冲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种问题如今还需要问吗?答案不是已经直白的摆在您的面前了吗?” 长袍人一副对解释这个问题兴致缺缺的模样。 “奥古斯都输了,输的干净利落,输的彻彻底底,他没法再成为皇储了。不,应该说,已经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已经不存在了。否则,他何必要选择这种不胜则死的道路呢?” 约阿希姆没有说话,长袍人说的话他也想到了,只是因为太过震惊这个事实,才会下意识地问出来那个问题。 他现在还能留在帝都,基本上可以用「死乞白赖」来形容了。 所以这三年里,他对于外面几乎是全瞎全盲,只有很少的消息才能流进这个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二皇子的府邸。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局势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他对于夺嫡的态势,还停留在两年前,奥古斯都在普罗旺斯行省栽了一个大跟斗的时候—— 也就是奥古斯都依然实力庞大,而路德维希还要靠着皇帝的偏心才能苟延残喘。 可是长袍却现在跑过来告诉他,夺嫡之争已经落下了帷幕,路德维希拿下了最后的胜利,甚至没有任何可能的反转余地,逼得奥古斯都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强行逆天改命。 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即使是他,在官场内长袖善舞,交际甚广,面对着奥古斯都的压制,也只是能做到勉强自保罢了,而路德维希,常年在沙场奔波,帝都之内没有半分人脉和官场交情,是个彻彻底底的「外来者」! 只不过是拿到了一些自己麾下势力的残渣,他凭什么能战胜奥古斯都,做到了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为什么?靠什么? 凭什么!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堪的事情,并非是自己达不到某个高度——毕竟人多少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有些事情自己能不能做到,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是因为不甘心,才会死死攥着一线希望不肯放手。 可是,当一个你觉得远不如你的家伙。一个你根本瞧不起的家伙,一个你过去从未视为自己威胁的家伙,代替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完成自己几乎做不到的事情,走上了自己根本触碰不到的高度! 这样的场面,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人类内心那些最丑恶的想法,最疯狂的行为,最原初的罪,会在这样的事实面前,逐渐撬动一个人原本还能坚守的底线。 约阿希姆现在的心里,除了嫉妒与愤怒,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东西了。 那怨毒的火焰正在灼烧着约阿希姆的内心,折磨到他根本无法忍受的地步—— 为什么奥古斯都能战胜自己,却会输给自己根本瞧不上的路德维希? 是自己不如路德维希?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只能说,皇帝的宠幸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过也对,毕竟是整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人,任何事物在他的面前,都必须随着他的想法而扭曲。” 长袍人感慨道。 这道无意间的感慨,为约阿希姆猛地指明了方向。 是了! 路德维希回来的时候,实力是绝对不如自己的,他只有一个骑士团,官场人脉都是自己给予的,唯一比起自己多的东西只有一样—— 皇帝的扶持。 只有这么一样既无法形容,也无法琢磨的东西,是自己所不如路德维希的。 而皇储之间的夺嫡,也只有这一样东西,才是真正能左右最终胜负的存在。 第二百零五章 棋子 约阿希姆知道,自己从来不曾得到过皇帝恩宠。 作为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他的存在其实相当尴尬——尤其是在路德维希出生的时间只比他晚了四年的情况下,这种情况表现得更为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早的靠着演技,让路德维希对自己几乎言听计从,那么也许这场夺嫡本就该是奥古斯都和路德维希的战场,与自己完全无关。 正是因为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带着面具做人,同时对自己父亲派来的老师心生嫌隙,生怕自己的小动作会被举报到皇帝那里。 不过很快,他就尝到了这份自作聪明的苦果。 奥古斯都在莱希特的帮助下,平衡并整合了贵族的势力,蒸蒸日上; 而路德维希则被荣格直接拐带去了帝国边境,让他一个人在帝都孤立无援,原本得意的手段瞬间就成了束缚自己的绳索——自己的弟弟拿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军方支持。 约阿希姆几次出手想要收回,甚至于上书皇帝,想表明路德维希与自己无关。但是皇帝都是直接把他的手打断,然后驳回自己的请求。 当时的约阿希姆,几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如果他不想真的被奥古斯都压迫的彻底不能翻身,就必须要考虑使用盘外招——对自己在暗中展露过合作意向的教国。 约阿希姆当然知道,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除开一些情报支持,他非常小心的拿捏着这当中的分寸。 对于一切对方提出的深入合作都以拖字应对。 直到三年之前,皇帝在刚刚结束的跨年晚宴上宣布,认命路德维希为皇帝特使,代天子巡牧四方。 约阿希姆宛如当头挨了一闷棍。 夺嫡永远是一场天平两端的争端,这是皇帝安抚和压制皇子的手段,也是保持皇室血脉始终好勇斗狠的方法—— 但是没有皇帝希望看见第三个乃至更多的皇子以不同的势力参与夺嫡。 因为那代表着陡然增长的内耗,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皇帝这句话的意思,不单是说让路德维希走上政治舞台,更多的代表着,之前争夺皇储之位的两个人里,有一个人,马上就要被踢下去了。 会是谁呢? 约阿希姆可不相信,那会是奥古斯都。 他查到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奥古斯都的生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教国那里有非常细致的记录。 所以皇帝无论多宠爱奥古斯都他都不觉得意外——就连大贵族,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祭品,只等着奥古斯都一口吞下。 但是,为什么是路德维希... 凭什么! 他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哪里不如路德维希了,军功? 成为皇储为什么需要军功?只要知人善任,让擅长的人去做擅长的事不就行了? 难道还需要皇帝去御驾亲征? 可是约阿希姆已经没有退路了,等到路德维希回来,就是自己被贬斥回自己封地的结局,或许会有个什么借口,在自己看来拙劣无比的借口,但是却能对外交代的过去的借口。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 既然注定了自己和路德维希只有一个能站在帝都这个舞台上—— 那为什么死的不能是路德维希呢? 他精心的策划了这场计划,为了弥补自己兵力的不足,他招揽了许多死囚,同时准备了大量的步兵用重型铠甲以及重弩,以步兵作为砧板,自己的骑士团为锤子,想要狠狠的砸碎路德维希。 他把一切都考虑到了,他知道奥古斯都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英明神武」,那是莱希特的功劳。 所以他故意先和奥古斯都通气,果然,对方也对即将多出的新对手心有忌惮。 所以没有告诉莱希特,而是默许了暗中的配合。 约阿希姆选择的袭击发生地是在奥古斯都手下的大贵族领地附近,还是那个因为太识相而让皇帝始终不好下手的萨克森公国——这就意味着,一旦这件事爆发,无论萨克森公国有没有参与,皇帝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处理掉对方。 而一旦皇帝对大贵族下手,那么大贵族们必然会因此而恐慌,和皇室的矛盾将会空前尖锐,奥古斯都的势力将陷入剧烈的动荡之中。 这时候,只要约阿希姆在第一时间站队到对大贵族强硬派的一边,就能彻底将死奥古斯都。 因为奥古斯都要是坚持和自己相反立场,选择安抚贵族,进行一个稀泥的活,那么他就会开始令皇帝失望——一个食物同化掉的皇子,显然不是皇帝想要的。 而要是奥古斯都决绝的站到了和自己相同立场,那么就意味着大贵族阶级的彻底毁灭—— 可是别忘了,是他约阿希姆先站在了这里。作为第一个打明旗号的人,他才是那些大贵族反对人士心中的第一皇子! 作为奥古斯都的基本盘的贵族们彻底消失,大量平民阶层和反贵族人士加入帝国的政局。 可是这些人却又都会向着自己,这就意味着奥古斯都立刻就会陷入了无人可用的绝境,就算莱希特还能左右支拙,又能坚持多久? 约阿希姆已经把一切都算好了,只要路德维希一死,自己就能摆脱现在的绝境,再也不需要依靠教国的帮助,更是那让奥古斯都开始走向失败—— 只要路德维希死掉! 可是他没有死。 死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死! 没有人知道,当这个结果传回帝都的时候,约阿希姆心中是何等的愤怒,又是何等的绝望。 他没有任何机会了。 之所以能活下去,只是因为皇帝不想让这桩皇室丑闻「名扬天下」—— 路德维希刚刚被刺杀,自己就入狱处死,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所以他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他身上的荣耀被剥离殆尽,能用的人或死或散,皇帝将他牢牢的锁在这里。除了呼吸之外,没有什么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他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撒手——坐在身旁的这位长袍人告诉他,教国并没有抛弃他,而是选择继续加深合作。 约阿希姆当然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合法的机会登上大位了,要么杀死自己两个兄弟,逼得皇帝选自己,要么... 所以约阿希姆这几年里,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把手伸向火焰的人。 一方面想要得到那份希望,一方面又恐惧于那火焰必然会带来的痛楚。 他舍不得那个位子,总是幻想着还能有机会成为皇帝,可同样的,他也对教国心生恐惧,不想继续深入下去。 对方既然敢对帝国的传承心怀不轨。那么他们所求的东西,必然更加可怕。 约阿希姆自己也很清楚,他已经活不了太久了。一旦皇储确立,自己的日子就进入了倒计时,而等新皇**,就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 奥古斯都一旦上位,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百般羞辱折磨都是轻的,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今天,这位很久不来的长袍人突然来见自己,说奥古斯都输了,他选择了比他还要决绝的方式,向自己那位父皇掀起了惨烈的叛乱。 约阿希姆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奥古斯都会输给路德维希? 为什么奥古斯都会觉得输的毫无希望? 为什么奥古斯都会选择对自己的父皇挥起屠刀。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路德维希获得的皇帝的恩宠,超过了自己,也超过了奥古斯都。 于是约阿希姆恍然大悟,原来奥古斯都的生母并非皇帝真正爱的女人,他原本就不打算让奥古斯都上位,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给路德维希铺路—— 奥古斯都整合贵族,是为了用合理的借口一网打尽所有的大贵族,而把自己竖起来当靶子,是为了给不懂政治的路德维希吸引火力。 而自己下台之后,所整合好的势力,一定会被交给路德维希——因为自己不可能会让给奥古斯都接手自己的势力。 这反而能说明,为什么自己的计划竟然会被破坏掉——援军可是萨克森大公麾下的亲卫,莱比锡骑士团! 而能指挥的动这位最识时务的大公派出自己的骑士团...奥古斯都还没这个本事。 所以...奥古斯都也好,他也好,都只不过是这个舞台上的小丑罢了。 在主角没出场之前,还能凭借自己的表演获得一星半点的恩赏。 而在主角登场之后,他们自然会被毫不留情的赶下去! 现在,这位小丑现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嫉妒。极度的嫉妒。 为什么被皇帝选中的继承人不是我! 路德维希究竟比我强在哪里! 那家伙在政治上是一个单纯的白痴,而智商上更是只配成为棋子。要是选人当皇帝,我哪一点不比他强! 这份妒火啃啮着他的心,占据了他的大脑,这让约阿希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对现在的局面进行一些稍微理智的思考。 奥古斯都掀起的叛乱,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 在没有教国的帮助下,这一整件事在情报上根本没有遮掩的可能,也就是说这场叛乱皇帝必然是知道的。 可是既然现在依然按照计划发生了,那就意味着,皇帝认为,让这场叛乱发生,所能得到的利益要远远高于提前预防。 不过也对,大贵族们自寻死路,换来的自然是举国上下的唾弃,皇帝无论下多狠的手,都不会惹人意议论,大家只会觉得那些大贵族是自找的。反而会喝彩说杀得好,民心大可用。 至于奥古斯都... 帝国,永远只有一个棋手。 其他的人,上至各部大臣、宰相,下至亿万平民,都不过是棋子而已,随时都可能被棋手抛弃。 一个皇子,又岂能摆脱这个命运?奥古斯都是棋子,他约阿希姆当然也是棋子。 就算是从奥古斯都换成了路德维希上位,约阿希姆自己依然是难逃一死—— 因为他的这位弟弟有些过于宅心仁厚了,皇帝绝对会再最后的时候,要求对方杀掉自己,以立君威,防止其他人轻看于这位新帝,然后再加上路德维希对军队的掌控力,他的这个皇位就能坐的四平八稳。 这位帝国的二皇子看了一眼长袍人。 在这段时间里,长袍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悠哉悠哉的欣赏着天空,听着并不遥远的喊杀声。 仿佛是在帝国的黄金剧院里享受着华丽的歌剧,一副无比惬意的模样。 他已然明白对方的来意。 希望自己能与教国,展开「亲密无间」的合作。 换句话说,对方想要让自己成为教国的棋子。 是啊,棋子,又是成为棋子... 约阿希姆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为什么长袍人没有半点着急。反而一直显得很悠闲,因为对方笃定,自己必然会接受! 把一切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无需用语言引导,无需用谎言粉饰,只要自己明白自己所唯一能拥有的结局,就只有与对方合作这一个选择! 就好像他被皇帝允许登上帝都的舞台开始,就只有黯然下台这一个选择而已。 或许还能被废物利用一下,给新皇泄个愤,立个威?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命运? 这就是自己必须要接受的命运? 不!绝不! 既然自己这个棋子,已经在皇帝的手上彻底沦落为弃子了。 那么,当谁的棋子不是当呢? 约阿希姆把手里的酒杯捏碎,鲜血一滴滴的从被划破的手心落到地面上,他看着长袍人,用几乎能咬碎自己的后槽牙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音节。 “你想要我,做什么?” “想要您做什么?不,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您是我们所希望的,未来的帝国之主,人族之皇,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僭越的想法呢?” 长袍人谦逊的说。 “应该说,我是前来询问您的——您现在需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呢,未来的皇帝陛下?” 第二百零六章 准备工作 克劳德这边的战斗结束的很快。 原本叛军的主力就全部集中在伏击皇帝那边,在上城区其他地区,正在驻守和四处骚乱的,都是些第四近卫骑士团和巡防营里早就被买通了的家伙—— 特点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手底下根本容不下正常人,除了罕见就是废物。 所以这场战斗打起来完全是朴实无华的经过,就是克劳德一个人冲进去开无双,然后领头废物的先跑了,底下的废物也马上有样学样,跑不掉的投降了。 于是通向上城区的通道打开了,没有任何波折产生。 克劳德耐心的等了一会,果然,被提前派出去的弗里德里希和伦道夫两个人骑着马赶到了,现在整个孤儿帮掌握的地盘几乎家家户户都被动员起来,准备抵抗其他帮派们的进攻。 尤其是在看见整个帝都狼烟四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样,飞快的连轴转起来。 “弗里德里希,你去找格奥尔吉,配合他的防守,记住,绝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这条主干道!” 克劳德大声命令道。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奔去,这里都是他的人,要找到格奥尔吉现在在哪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 “伦道夫!我需要你带着这些人,开始拓宽这个连接点——上城区的建筑并不密集,如果对方真的组织起一支骑士部队反击,我们很难守住这里,所以守不住就不要守了。” 克劳德指了指那些系数的华丽建筑。 “这两百号人里也是有十几名有骑士武力的,把这些东西全部想办法拆毁,拓宽道路,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叛军的阻碍行军的据点即可,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守在中城区这边,等待我的第九近卫骑士团抵达。” “交给我吧,那你呢?你不准备在这里等待你的部队抵达吗?” 伦道夫接下了这个命令,然后用有些疑惑的声音询问。 “我会在第九近卫骑士团抵达之前赶回来。”克劳德说道,“这件事你做起来更快捷一些——我记得你说过你父亲是帝国情报局的高官,那些住所里如果还有人住,你就用这种方式恐吓对方,最后甩到我头上来就行。” 然后克劳德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有些秘密要谈。 7“我们这里还是太缺人手了,我需要再去找一些友军。尤其是骑士,数量上实在是缺的可以。” 伦道夫愣了一下,这时候还有哪里能找到无所属的骑士? 要么是叛军要么是忠于皇帝,早就打成一锅粥了。 克劳德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 “我准备去帝国军事大学。” “哦——我明白了,你作为我们这一届的传奇毕业生,所有人都认识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和职位,所以他们不会怀疑你。” 伦道夫恍然大悟,克劳德提前来找自己和格奥尔吉,是因为只有自己两人能保守秘密。 而现在,这个秘密已经毫无秘密可言,那么作为帝国青年军官的培养基地,让他们为皇帝而战完全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 “那你小心,这里通往上城区的路,到处都是叛军和心怀不轨的人。” 克劳德点了点头,扔下手里的钉锤,捡起一面制式盾牌,拿起自己的佩剑就离开了。 伦道夫也立刻就带着人去拆毁上城区的建筑,连哄带吓,迅速展开了行动。 —— 克劳德在帝国军事大学里,看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克劳德阁下。” 古腾堡一副伙房帮工的打扮,烟熏火燎的样子。 中午时分,皇帝带出来的人接管了学校的食堂和后厨,那时候也没人在意帮工多了还是少了。 等到下午他们回来时,更大的麻烦爆发了,根本没人在乎厨房的人事了,大家都议论纷纷,却都又惴惴不安。 “我要的东西呢?” 克劳德淡淡的询问。 “在这里。” 古腾堡立刻将手里的一份地图交给了克劳德。 这就是昨天夜里,两个人分开之后,克劳德让古腾堡去做的事情——在地图上标注出奥古斯都和商盟所有可能的据点,以及一些「重要人士」可能的出逃路线与手段。 毕竟他不能确定奥古斯都到底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耍滑头。 人是无法理解棒槌的,不是吗? 靠着记忆与实地的观察,古腾堡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答卷交到了克劳德手上。 克劳德一边命令系统开始标注和计算,一边对着古腾堡点了点头。 “做得很好,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了,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等待帝国再次召唤你。” “是。” 古腾堡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点了点头,立刻就离开了这里。 【你似乎很满意。】 “没有什么比手下能用的棋子增多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尤其是对方还非常好用。” 克劳德轻笑起来。 “走吧,我们先去让那位布列塔尼家的废物的痕迹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然后就去战争系拉点人手——我可不想错过带着第九骑士团直抵中央战区的时间,那可是我重要的镀金资历。” 克劳德悠然的说道。 —— 处理掉那个废物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布列塔尼大公那样的魄力择贤而立,大部分贵族依然迂腐的选择了自己的嫡子。 所以帝国军事大学有名的贵族集中营里,现在并不拥挤——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 克劳德轻而易举的扭断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塞进一个箱子里,非常自然的拎了出来,没有任何人怀疑,之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挫骨扬灰—— 感谢这个大学里还有畜牧专业,所以尸体的生物降解并不十分费力。 之后,就要为对方的消失做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了。 而克劳德已经想好了办法。 帝国军事大学,战争系。 这里现在只有刚入学不久的一年级生和马上准备奔赴部队的三年级生,二年级生都在外面跑学年历练,还没有回帝都。 学生们都在宿舍内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明显的忧虑。毕竟从战斗发生的地点,以及皇帝陛下离开大学的时间来看,这场突袭的目标应该就是冲着陛下去的——只不过这些人忧虑的是不是都是一方,那就有待斟酌了。 突然,凄厉的哨声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的向操场集中。 战争系的紧急集结命令,就是敌袭的哨音。 数百名学生集中到操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一身戎装的克劳德,正拄着长剑,满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的是标准帝国近卫军铠甲与披风,昨天晚上放到自己宿舍的,就是为了现在的场面。 “诸位帝国军事大学的俊杰们,我是克劳德,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蕾蒂希娅公主殿下的未婚夫——我想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应该认识我,或者至少也听过我的名字,我的事迹。” 克劳德开门见山,这些人并不需要他进行语言的鼓动,只要让对方相信自己的身份,他们就必然会跟随自己。 他的视线与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那两个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以巴尔家族的姓氏保证,他就是克劳德。” 古斯塔夫先站了出来。 “我以德雷克家族的姓氏保证,他就是克劳德。” 曼弗雷德也立刻站了出来。 这两个人是现在战争系三年级生中头面人物,有他们两个站台,再加上之前克劳德的事迹确实被宣扬了一番。 于是所有人都认可了克劳德的身份,大家都在等待他后面的话。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现在外面的战斗,是一伙极度无耻的叛军,正在进攻尚未回到皇宫的陛下!”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大家先是被这个事实震惊到手足无措,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无边的愤怒。 敢在帝都对皇帝陛下发起政变,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军了,一定要出重拳! 克劳德的声音慷慨激昂。 “我们绝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帝国的骑士们,皇帝陛下正需要你们的帮助,拿起你们的剑与盾,履行你们的誓言,为了帝国!为了皇帝陛下!” “为了帝国!为了皇帝陛下!” 很多人愤怒的吼叫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去支援陛下吗?” 也有些人还保持着作战的理智。 “不,我们的人数不多,而且战场又太过宽大。所以你们的任务是去保证一条援军通道的畅通—— 帝国第五、第六以及我的第九骑士团,正在十万火急向帝都驰援,为了防止骑士部队遭遇在帝都内遭到堵截,我才会提前来到这里。” 克劳德大声的宣布,不过他的脸色猛地一冷。 “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处理掉,我们身边的叛徒与渣滓!” 有一些人脸色一变,显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们,这些叛军,是由大贵族们组建的,他们的目的,是推翻陛下的统治,让帝国重新四分五裂,让他们得以自立为国,做一做至高无上权力的美梦!” 学生们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又恍然大悟。的确,除了那帮家伙,也没有什么人会不忠诚于皇帝陛下,那么克劳德口中的叛徒与渣滓... “抓住他们!” 已经有眼尖的学生看见有些贵族骑士们想要逃走了。 他们有些并非贵族之子,大部分都是些附庸或是效忠的人。但是这种时候,没人会去甄别这些。 于是一场抓捕正式展开,风声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向外传播。 这就是克劳德想要的,一场紧急而并不保密的抓捕,显然是给了其他人明显的警告,那些和贵族有关的家伙只要还有点脑子,就会立刻想办法逃离这里,那样的话失踪多少人都不奇怪了。 所以,仅仅是在战争系内部进行了一下肃反,克劳德立刻叫了停。在将这些人五花大绑之后,他留下一部分人,一边看守这些家伙,一边通知其他学生与老师,协助抓捕那些叛乱的贵族分子。 而大部分人,则穿上自己的铠甲,拿起自己的武器,排列着整齐的队列,开出了帝国军事大学的大门。 很多人甚至面露激动之色,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第一批从这里毕业的学生,他们全副武装的走出校门,接收皇帝的册封,然后带着自己部队就走上了前线—— 虽然这一次前线很近,也没有部队可以让自己指挥。但是身为战争系的学生,这种场面已经足够他们铭记一生了。 就如克劳德所说的,整个帝都现在是一片战场的模样,黑烟与火焰成为这里的主题背景,让人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所以唯一一片净土,就显得那么的突兀。 那里是孤儿帮的地盘。 克劳德带着一干人抵达了伦道夫设防的地方,看来那些贵族们依然没有意识到上城区遭到进攻意味着什么。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那个跑路的废物压根就没通知自己的上级。 所以可能在他们的认知里,一切太平。 克劳德也懒得管是哪种情况了,按照现在的情况,自己的第九骑士团应该快到了只要这支部队进场,那么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所以现在只要等就可以了。 “现在,我需要你们分成两支部队。” 克劳德下达了命令。 “古斯塔夫骑士,你带一半人在这里,和伦道夫的人防守这个路口,保证这条通道的畅通。” “曼弗雷德骑士,你带另一半人,去支援各个街区的战斗,帝国的平民们正在勉强抵挡叛军的进攻,我的副手格奥尔吉以及弗里德里希正在指挥他们,我希望你带这支生力军能扭转战局。” 两名骑士向克劳德敬了一个军礼,立刻带人奔赴战场。 第二百零七章 记忆的伤疤 曼弗雷德正带着学生们,穿过帝都的大街小巷。 他回到帝都的时间有点迟,甚至算是和克劳德差不多的时间才回来—— 毕竟他说了要用六百个脑袋祭奠自己的三个队友。 作为德雷克家族的嫡子,他说到做到。 只不过,陆地上的兽人脑袋比较好凑,可海上的商盟人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他不得不在自己老爹的北海舰队「实习」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才算是拿到了第三百个硝制好的脑袋。 然后在当年舰队遇袭的地方,自己亲手垒了一个京观。 这之后,他陷入了些许的迷茫,他有点拿不准以后应该做什么。 作为一名优秀的风骑士,他在天空中的表现比起很多经年的老骑士都要好。 所以如果留在风骑士部队,他未来必然能在这当中大放异彩。 可是同样的,作为皇帝笔下的亲兵,风骑士通常不会离开帝都。也就是说,战争基本与他们无关,就算是参与其中,大部分时候也只是送送信,或是送送人,完全是跑腿的活。 只有北海舰队有一支大队编制风骑士。 作为舰队司令的直属侦查部队,是能直接参战的,之前那段时间曼弗雷德也是这支部队的麾下——但是这与曼弗雷德想要的未来大相径庭。 他只想让商盟死。 但是做一名风骑士显然是不可能亲手做到这一点的。 哪怕他能成为风骑士的首领也不可能——这也是他最近这段时间感到迷茫的来源,自己热爱的飞行,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甚至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就跟着自己老爹在北海舰队干,是不是现在已经可以担任一支分舰队的指挥官了? 曼弗雷德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的迷茫,就这么回到了帝都,按照皇帝的命令,一直留在大学里。直到现在,叛乱就在自己面前爆发了。 迷茫与选择统统后延,要做的事现在就只有一件——去拯救那些无辜的平民。 ——然后让那些叛乱的家伙后悔他妈妈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 克劳德只是给他指了一个方向,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找不到格奥尔吉还有那个叫弗里德里希的。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去寻找了。 一条并不宽敞的支路里,已经挤满了人,让他们当中有许多受伤的人,或躺或坐,还有许多明显是逃难的女人和孩子,脸上带着惊恐与面对鲜血的苍白。但是依然放下自己并不厚重的包裹,鼓起勇气照顾那些伤员。 而那些身着血迹在房子和街道上来回奔波的人,显然是表明并非是不让他们进入房子—— 而是房子要留给那些受了更严重伤势的人。 “我是克劳德骑士派来的援兵,请问格奥尔吉骑士,或是弗里德里希骑士在吗?” 曼弗雷德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地方。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一定能看到战斗的地方,他们会在那里的。” 一个已经被鲜血染红衣服的女孩头也没抬,一边照顾着伤员,一边对曼弗雷德说道。 “谢谢您,淑女。” “请不要继续社交辞令了,骑士阁下,我们需要你的刀剑多过你的口舌。” 女孩站了起来,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都是些普通人,没有魔力,更没有什么像样的甲胄和武器,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才会走上战场——如果你能跑起来而不是别聊天边走,送到我这里的人就能更少一点。” “我很抱歉——全军,跑步增援前线!” 曼弗雷德有点羞耻点了点头,回头怒吼一声,带头冲向了黑烟弥漫的街道尽头。 女孩看了他一眼,立刻迈步跑向了下一个伤员。 像她这样不畏鲜血,还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非常少,所以她也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 曼弗雷德抵达了战场,但是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找那两个人。 他已经看出来,现在的场面有些不妙了。 对方的人数并不占据优势,甚至在一些方面还被压制力。 但是显然那一小撮骑士非常难以处理,他们如果分散开来,展开多点进攻,可能防线已经被突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抱成一团,而且还打的畏首畏尾。 但即便如此,平民们依旧战斗的很艰难。如果不是四处的建筑都已经被点燃。 那么这里的战场已经有崩溃的风险了。 “一年级生去协助平民并接管防线,三年级生跟着我来,我们要打掉对面那个骑士集群。” 他立刻下达了命令,身先士卒的加入了战场。 显然对方没有意识到会有如此强大的一支援军入场,原本略占上风的进攻局面瞬间崩盘,这些本是帮派的乌合之众,立刻就被身披铠甲的骑士们杀的溃不成军。 曼弗雷德也惊讶于对方的不堪一击,在横扫掉那个抱团的骑士集群之后,连反突击都不需要,所有的进攻部队就已经彻底溃散了。 “这些不是叛军的主力,而是被裹挟起来的暴徒...这个数量的话,有点不太妙了。” 骑士皱起眉头,显然战场并不止这里一个。如果说每一处都有这么多人,那么显然这场叛乱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策划了很长时间,以至于现在整个帝都都陷入了战火之中。 不过现在他必须要先找到这些人的指挥官。 “你们有谁知道格奥尔吉骑士,或者弗里德里希骑士在哪吗?” “我是弗里德里希。” 一个看起来颇为疲倦的男人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向曼弗雷德伸出了手。 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想要收回来。 “我是曼弗雷德。” 骑士握住了那只手。 “是克劳德阁下的援军吗?” 男人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欣慰和笑容。 “是的,我们奉命前来协助帝都的平民们抵挡叛军。” 曼弗雷德解释道。 “太好了,你们还能战斗吗?还有一个战场比这里更加紧急。” 弗里德里希的声音有些急切,他已经挂了点彩。但是另一边的战况更让他忧心如焚。 “格奥尔吉阁下正在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处作战,那里地势非常平坦,而且没有什么非常坚固的建筑可以固守。” “可以带路吗?” 曼弗雷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点头。 “当然!请跟我来!” 弗里德里希舒了一口气,立刻下令其他人原地休息,防备对方可能的卷土重来,然后带着学生们向下城区的方向赶去。 等到这支部队抵达战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打成一团乱麻了,整个防线支离破碎,几乎每一处建筑废墟都沦为了战场,双方都打的有些筋疲力尽。 格奥尔吉带着仅有的十几具强弩,依托着在路口提前堆积的街垒进行死守,火油甚至直接被摆在了他们身边,逼得叛军不敢大集群突进,只能是先包围起来,然后用添油战术一批批的冲上去短兵相接,打的极其血腥。 事实上格奥尔吉这边打到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毕竟克劳德要的是保证道路畅通,他不可能真的一把火烧了这个路口。否则的话,天知道大部队绕路要绕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他有意识地将曾经当过兵的帮众,还有那些据说是接受过一个胖子训练,驻守在孤儿帮帮派驻地的家伙全部集中起来守在这里,可能己方部队已经因为伤亡而崩溃了。 弗里德里希可能还不理解现在的情况。 但是曼弗雷德一眼就看出来格奥尔吉那边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拖什么迂回包绕战术了,必须立刻进攻。 “帝国的骑士!冲锋!” 骑士一句话就向所有人表明了立场,然后完全不管周围打成一锅粥的居住区,立刻带着人沿着道路向格奥尔吉所在的街垒冲去,迅速粉碎了叛军对这里的包围,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不求歼敌,只是尽可能的驱逐敌人。 曼弗雷德和格奥尔吉之间还是比较熟悉的,在东线和北线都一起并肩战斗过,两个人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幸好你来了,不然这里要是失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克劳德交代。” 格奥尔吉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还没到轻松的时候,我们的人并不多,最后还是要缩回来防守的——你这边还能整合起来多少人?我想试试能不能扩大防御纵深。” “现在已经没人了,都是些平民,没有组织度可言,我必须亲自去把他们带出来——所以这边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格奥尔吉叹了一口气。 “弗里德里希是这些平民的首领,你可以和他一起号召周围的人回来。然后我要你这边给我二十个骑士,我会带着他们从巷战的战场里解放尽可能多的人回来驻守。” “好的,这里就交给我防守吧。” 曼弗雷德点了点头,立刻点了二十人跟着格奥尔吉离开,其他人则迅速开始重建街垒,准备接应正在反击的战友。 弗里德里希正在组织剩下的人清理尸体,运送伤员,两边都忙得不可开交。 等这一波群聚的敌军被击退之后,剩下的人再次回到了路口附近驻防,两个人才有空互相通个气。 “重新认识一下,曼弗雷德·德雷克,一名骑士。” 骑士伸出手。 “弗里德里希,没有姓氏,一个帮派首领。” 男人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之前还以为你不会跟我握手——我向你道歉,曼弗雷德骑士。” “不,该是我向你道歉,显然你对贵族和骑士的印象都不好,我代那些败类向你道歉。” 骑士温润的说,作为一名长袖善舞的骑士,他对于自己欣赏的人从来都会选择主动交好、“请坐。” 两个人并肩坐在了两个箱子上,看着周围被血染红的废墟,一时无言。 “他们都是你的人?” 曼弗雷德突然开口问到。 “是啊...他们都是我的人...” 男人一只手支撑着自己垂下的脑袋,一只手握拳砸在地上。 “可是我只能看着他们去死,我没法做到更多的事...也许,也许让他们呆在家里会是更好的选择——也许不应该反抗的...也许我错了...” 他话语中的悲伤与痛苦并无半分虚假,只是曼弗雷德敏锐的发现,对方的这份痛苦显然更加陈旧—— 弗里德里希并不只是因为眼前的场面而感到悲痛,他的痛苦来自于更久远的过去、“也许...我应该留在那里,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死在那里...” 他喃喃的说。 “死,是很简单的事情。” 曼弗雷德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但你要知道,比起死亡,人们更害怕被遗忘——如果他们真的一点痕迹都没能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才真正的,彻底的与这个世界无关了。” 弗里德里希一愣。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活了下来,那么就意味着,你要背负起那些死去人的一切,责任。 名字、故事...他们的一切都只有你知道了。如果你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活过。” 曼弗雷德看向天空,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队员们。 “就像是现在,这些英勇战死的战士们躺在这里,他们正在被人遗忘——如果我们也死了,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勇敢与奋战,更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所以我们要活下去,带着逝者的一切活下去。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一块墓碑,以及更多—— 我们一起,在这里为他们树立一座纪念碑,让人们永远记住这些为了帝国而死去的勇士。” 弗里德里希凝视着曼弗雷德。 “谢谢。” “不用谢,这也是我想要做的事。” 第二百零八章 皇帝亲军 曼弗雷德带着学生们接手了路口的防御。 格奥尔吉带出来的人,只是勉强足够运送伤员——甚至连收敛尸体都力有未逮。 他只能是带着那二十名骑士,掩护着这些靠一时血勇战斗至今的帝国平民们互相搀扶着,向早已设置好的治疗点艰难行进—— 这里暂时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格奥尔吉会带着这些人前往另一处战场进行指挥。 曼弗雷德也没有闲着,他正在跟着弗里德里希认地形。毕竟这里属于下城区,他对这里可谓是知之甚少。 只不过很快就有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脚步。 “弗里德里希先生!我是来照顾那些重伤员的,你没有权力让我离开。” 那个曾「顶撞」过曼弗雷德的少女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弗洛伦斯小姐,这里是战场!我很高兴你的热情,但是你的职责是在医护所,而不是在这里!” 弗里德里希有点头疼。 “但是那些重伤员根本坚持不到医护所!而且那种跌跌撞撞的伤员运输办法。哪怕原本只是中等伤势,也可能拖成重伤不治! 所以我不可能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原本能救回来的人,如今正绝望地躺在那里等死!” 弗洛伦斯小姐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甚至她手头上的工作都没有停,依然在帮一名重伤员止血。 “但是你一个人毕竟能做的还是很少——没有医护所的其他医生和护士们的帮助,你甚至没法展开一次正经的手术。” 曼弗雷德非常温和的说道,他直接用手帮忙按住血管,让弗洛伦斯得以空出手来进行包扎。 “谢谢,但是我至少能让他们的情况可以多拖一会,至少能拖到将他们送回医护所。” 弗洛伦斯手脚麻利的包扎着伤口。 “这样就可以了,只要用担架抬回去,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否则光是在路上流的血,就足以让他死去了。” “但是...” 弗里德里希的态度软化了,他也知道弗洛伦斯说的很对。可是毕竟这里是战场,而且对手是一群没有下限的叛乱分子以及帮派恶棍,他们可不会因为少女手里没有拿武器就对她网开一面。 “你说服不了我,弗里德里希先生,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女孩甚至没有空站起来和对方对话,就立刻向下一名伤员走去,“除非你把我打晕再让人送回去——然后看着他们都死在这里!”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弗里德里希的话,他当然知道这位少女的性子,在孤儿帮里,大伙都对她的那股执拗劲感到头疼。 “你可以留在这里,弗洛伦斯小姐,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而不是随着自己的个性冲出去救人回来。” 曼弗雷德拍了拍弗里德里希的肩膀,示意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帝国的军队里也有随军医护兵的编制,他们都是呆在战场上,甚至火线救援自己的战友。 所以让你留在这里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你要知道,他们是医生,可他们更是一名士兵,所以服从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弗洛伦斯,对方并没有抬头。但是他有种正在和对方对视的感觉。 “如果你能做到听从我的命令,那么我可以允许你留在这里。” “曼弗雷德骑士...”弗里德里希的话语里依然带着抹不掉的忧虑。 “并且我向你保证,在我倒下之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我以我的姓氏起誓——曼弗雷德·德雷克,绝对会保护你不受刀剑的威胁。” 男人庄严的宣誓。 弗洛伦斯按住伤口,抬头看向曼弗雷德,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德雷克骑士,我同意服从你的命令——现在能帮我按住这里吗?” “当然,只不过再战斗开始之后我就不能帮你了。毕竟我还有身为指挥官的职责...” 弗里德里希有点奇怪的挑了挑眉毛。 他总觉得,曼弗雷德对弗洛伦斯小姐的态度有点奇怪。 弗里德里希所顾虑的战斗并没有再次打响——原本奥古斯都的兵力就很不足,当然没有什么多余的骑士投入到帝都的其他地方的镇压。 如果不是这里是帝都的一条重要主干道,也不可能有人来组织占领的。 毕竟,只要他拿下皇宫,那么帝都必然是他的了。反之,要是拿不下,那么他就算镇压了整个帝都,也会在前来驰援的皇帝近卫军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所以在少数被派来的大皇子骑士被杀死之后,剩下的那些暴徒和流氓,迅速地躲开了这里——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抢钱,柿子当然是要挑软的捏。 而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一支先锋骑士部队,已然抵达了这里。 “奉皇帝陛下之令,第九近卫骑士团前来讨伐叛逆,我们是前锋部队,请立刻表明你们的身份。” 曼弗雷德和弗里德里希同时松了一口气,第九骑士团,正是克劳德的属下。 虽然对于这支骑士团为什么会在这里感到一丝奇怪。 但是对方的铠甲和战旗都是货真价实的。 “我们是帝国军事大学战争系的学生,接受了克劳德骑士的指挥,前来这里驻扎并保证道路畅通的。” 曼弗雷德立刻高喊道。 “那么,请立刻清除街垒,让我方通行。” 于是街垒被骑士们迅速地暴力拆除了,他们看着第九骑士团的士兵们轰隆隆的碾过这里,冲向上城区的方向,不由得兴奋的为他们欢呼。 帝国万岁,不绝于耳。 然后没过多久,就死紧随而至的大部队,数千名骑士沿着这条依然畅通的道路,以一种近乎无人知晓的情况向上城区逼近。 因为这里并不在奥古斯都的监视范围之内。 而就算有人能监视到,他们的速度也不可能比一支骑着马的骑士团更快。 这才是克劳德想要保证这条道路的真正原因——虽然巷战骑马是一件蠢得足以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命令。 但是没有什么比这样方式更快的推进速度了。 只要敌军没有在城区占据绝对的优势,几十米几十米的挖堑壕。那么这样的前进算能拥有的速度,都是值得部队承受一定比例损失来获得的。 更别提现这条路上连敌人都不会有。 勤王这种事,自然是谁先到,谁就能在皇帝面前露大脸,谁的功劳就必然是最高的。 哦,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的那个皇帝不算。 所以克劳德现在非常满意的看见自己的部队已经抵达了上城区与中城区的交界处。而此时第五和第六两个近卫骑士团甚至还没开始进入帝都外围。 奥古斯都掀起的叛乱不过发生了四个小时,第一支成建制的勤王军队已然逼近了战场的中心。 克劳德看向已经是一片火海的上城区,轻轻挥了挥手。 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四千名骑士沉默的举起手中的剑与盾,步行跟随着他们的指挥官,开始了走上世界舞台的第一场演出。 —— 此时,位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皇帝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防御阵地,依然固若金汤。 贵族们错误的以为,皇帝用壮士断腕所造成的损失,也是他们偷袭换来的成果—— 所以他们带着爆棚的自信加大了前线的攻势,换来的却并不是被再次压迫的防御阵线,而是不得寸进的头破血流。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但是贵族们清楚,这种僵持就意味着失败。毕竟这里是帝都,皇帝的援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靠近这里,拖得越久,他们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少。 但是清楚局面是一回事,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克劳德看的很清楚,他们不过是一个个小集团所捏合在一起的,看起来很吓人的乌合之众。 所以部队素质良莠不齐,就是他们最大的短板。当突袭失败之后,眼看着战斗进入对峙阶段,那种长久以来的贵族习性再次让他们互相推诿起来。 谁都想要自己的部队少受一点损失,谁都希望其他人多死一点。 所以除开偷袭之后的第一波攻势还算强劲,这之后组织起来的数轮进攻,完全没有对第三近卫骑士团造成任何压力,甚至局部街区出现了近卫骑士们的反冲锋压制,打的贵族联军们狼狈不堪。 毕竟这些贵族的骑士要说精锐,也确实算得上。但是面对皇帝的近卫,在伤亡率上,他们也已经陷入了可怕的动摇之中。 所以要他们继续拿手里的骑士去进攻,不说这些贵族舍不得,他们的部队还能不能受得了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奥古斯都只能上了。 事实证明,这一次的突袭已经是完全失败了。 虽然皇帝是「一无所知」的陷入了包围,第三近卫的行为也表明这不过是遇袭后的常规反应,但是失败就是失败。 不仅仅是预定的目标没有一个完成。 甚至他们自己的部队已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军心与士气双重下挫。 现在如果场面再不出现改观,那么彻底的失败就近在眼前了。 所以奥古斯都只能提前出动——他必须要做出表率,毕竟连自己的部队都不送上去拼命,还能指望其他人怎么做呢? 不过他的盘算还是满精明的,首先压迫帝国近卫军的防线,逼近皇帝的座驾,从而造成整个防御阵地的波动,只要能撕碎整个阵地的完整性,那么陷入乱战之后,他们的人数优势将能为他们赢得上风。 所以他决定将手里的那支骑士团在此刻投入了战场,甚至拿出了自己为了这场战斗准备了良久的底牌——全副铠甲的具装铁骑。他要用这些可怕怪物的集群冲锋,压垮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防线! 只不过问题也很明显——奥古斯都有点太过想当然了。 皇帝的确并非处于皇宫之中的地利。 而第三近卫骑士团的战斗力确是远不如第一近卫骑士团—— 但是奥古斯都的骑士团,到底哪来的底气,觉得他们能冲的动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防线? 连|战斗都是浅尝辄止,连秘银魔甲都未曾获取。 就算是用冰冷的钢铁武装出来的骇人武器—— 怎么可能战胜的了蔑视死亡的骑士? 虽然第一排的骑士是最忠于奥古斯都的死士。 虽然他们骑着自己的战马,全身披挂宛如钢甲怪兽,马蹄铁敲击地面厚重石板的声音响彻天际—— 但是面对着皇帝的亲军,这些都不是可以突破其防线的理由。 位于第一排的骑士们立刻扔掉了手里的盾牌,双手抽出腰间的大剑,迎面发起了反冲锋! 他们没有抬头去看那些可怖的敌人,只是低下头,专心的寻找着一个时机—— 一个斩断马腿的时机!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密集冲锋阵型意味着后面的骑士立刻会撞上他们。 但是第二排近卫骑士们也已经发起了冲锋! 前仆后继! 于是奥古斯都寄予厚望的具装铁骑冲锋,几乎在瞬时之间,就成为了堵塞己方后续部队前进的可怕阻碍,后方的近卫骑士们已经在用强弓展开了抛射箭雨,几乎封锁了继续进攻的可能。 而那些笨重的铠甲骑士,则被逼进的近卫们用匕首一一了结。 随后,补充部队顶了上来,前突的近卫骑士们再次恢复了回到了原本的阵地,保持着之前的阵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但是中间那延绵了上百米的,无比惨烈的血肉与钢铁的磨坊,鲜明的告诉了所有人,刚才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血腥战斗。 近卫们不为所动,他们的眼神一如既往,平静而又充满坚决。 但是奥古斯都的骑士,以及贵族的骑士们,他们的士气再次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第二百零九章 谎言从不伤人 一些人已经意识到,叛乱军的失败近在咫尺——即使皇帝身边的防御力量现在正处于一个「最脆弱」的状态,他们的部队依然无法对其构成有效的威胁。 更何况... 皇帝直属的风骑士,已经在战场上空盘旋了。 如果不是四处的火点和浓烟,以及慢慢黑下来的天色,这支近乎遮天蔽日的空军,应该已经将恐惧和死亡散播到奥古斯都部下的头上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维持着还算密集的箭雨,连抵近支援都没有。 这只能表明,这场战斗直到现在,都没有到皇帝需要用全力的时候—— 甚至他还很爱惜自己的风骑士们,只是让他们闻了闻战场的硝烟味,禁止他们不顾一切的加入战场。 所以就是用膝盖想,也能明白,四面八方包围这里的军队之中,估计已经没有还在维持进攻的部队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打的最卖力的部队。除了奥古斯都自己的手下,就是布列塔尼大公莫尔比昂了。 这位大公显然是真的想要拼死一搏。所以他甚至亲自披挂上阵,带着自己的亲卫骑士向皇帝的第三近卫发起了不间断的进攻—— 不过理所当然的,除了部下的伤亡和自己中了两箭之外,莫尔比昂一无所获。 输了。 他比其他任何人都能更清楚的认识到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而且毫无侥幸心理。 这就意味着,所有参加了这次叛乱的人——不,应该说整个贵族阶级,都会因为这次失败的冒险而被葬送,不要说封地和子民了,基本上姓氏都不可能再保留。 那么,也就没必要再维系与帝国表面的关系了。 他挥了挥手,自己最忠诚的骑士团长就靠近了他的身边。 “大公殿下?” “你一个人,马上去换平民的衣服,想办法混进下城区。然后去这个地方找人,告诉他是我让你来的,让他想办法趁乱把你送出帝都——那里只有我知道,是教国的一个点,他们有这个本事。” 莫尔比昂摘下自己的戒指,并拿出了怀里的一封信,一起塞进骑士团长的手里。 “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布列塔尼公国,去找到我的儿子夏尔,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布列塔尼大公了,这枚戒指是他身份的象征,这封信是我法理的继承。” “然后,让他去找商盟,带上整支布雷斯特骑士团,还有尽可能多的金币,北渡弥撒亚海峡—— 我在那里买下一大块地,修了一座庄园,告诉他,效忠于教国,并在那里耐心的等待时局的变化。” 布雷斯特骑士团是整个布列塔尼公国传承下来的骑士团。 一直以来都是最忠诚于布列塔尼大公的部队,现在莫尔比昂的这番话,已经是明示自己的骑士团长,去向夏尔·布列塔尼效忠了。 “我明白了,大公殿下。” 骑士团长低沉的说,他知道,能为夏尔继承而站台的人只有两个,莫尔比昂大公回不去的话,那么自己就必须赶回去。 否则整个布雷斯特骑士团是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向一个私生子效忠的。 这件事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大公才和他详细说了一遍。如果今天的叛乱失败,需要自己怎样去做,并命令自己牢记于心。 现在,是需要自己去行动的时候了。 骑士团长没有废话,只是向自己效忠之人最后行了一个礼,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莫尔比昂大公狠狠的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但是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孤注一掷这种事,永远都是不能信任的。 他可以为了一个可能性去死,但是布列塔尼家族不行。 “或许你能在现在把我批判成帝国的叛徒和败类。但是历史书上将会证明,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们走着瞧,皇帝!” 布列塔尼大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看向依然坚守而完整的近卫军防线,露出一个充满疯狂和阴鹜的笑容,然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骑士。 “走,我们去找奥古斯都!” —— 当莫尔比昂见到奥古斯都,这位大皇子的表情和行为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尔比昂大公来了?赐座。”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继续悠闲的品着酒。 这副姿态把莫尔比昂都弄糊涂了,他有点不明白奥古斯都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他知道这家伙废物的离谱,但是如果对方现在还觉得稳操胜券的话,那么奥古斯都应该不是烂泥扶不上墙,而是小儿麻了个痹。 “殿下,您这是...” 因为场面太过诡异的原因,莫尔比昂下意识的就把问题问了出来。 “哦,对了,来人,给大公阁下也倒一杯,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佳酿,不可不尝。” 奥古斯都继续兴致盎然的开着酒会,看着他一副微醺的样子,显然已经这样保持了不短的时间了。 莫尔比昂仍然一头雾水,只不过现在不管是真的对方失心疯了,还是只是找借口赐一杯毒酒,他都不在乎了。所以很干脆的端起来一饮而尽,等着奥古斯都继续他的表演。 “这种喝法真是暴殄天物,大公,你也是贵族,怎么能这么粗鲁呢?这样不是一点都品不出味道了吗?” 奥古斯都略带责备的说。 “再给大公倒一杯,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品尝一下,不能再这么鲸吞牛饮了。” “殿下,我们已经输了!” 莫尔比昂有点恼怒的看着奥古斯都,对方破坏了他一直保持的很好的赴死之心——毕竟最后要是和这种家伙死在一起,总觉得太丢自己面子了。 “对啊,正是因为已经输了,所以才要好好品品我珍藏的酒,毕竟以后就没机会了,不是吗?” 奥古斯都微眯着眼睛,继续悠闲的抿着酒。 布列塔尼大公吃了一惊,他仔细盯着奥古斯都的表情,对方始终泰然自若,平静的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阴狠的家伙。 自己也是刚刚才确定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了,这家伙喝了这么久...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这次叛乱已经输定了的? “殿下,还没到完全没有可能的时候,只要您亲自上前线去,我们兵合一处猛冲猛打,一定还有机会的!” 莫尔比昂劝说道,他来到这边,就是想要用大皇子的这块招牌,把所有视线吸引过来,让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自己这边少了一个重要角色——至少在这场叛乱被彻底平息之前,他还要继续搅混水。 “莫尔比昂大公,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到现在依然看不清局势——你可是第一个来找我的,怎么,已经安排好了后手,想要来最后利用我一次?” 奥古斯都连头都没抬,慢条斯理的提问道。 布列塔尼大公表情一窒,他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 一旁站立的奥古斯都护卫已经拔出了剑,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尔比昂心思急转之下,却依然觉得眼前的情况扑朔迷离——奥古斯都是吃错药了,还是吃对药了? “好了好了,收起来,别吓到大公阁下了。” 奥古斯都终于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 “虽然你对我没多少真话,但是至少在年轻的时候,我还是拿你当朋友的——你说的很对,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前线,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机会。” 他冷笑了起来。 “那就请吧,布列塔尼大公,我们一起去前线,去看看所谓「胜利的机会」吧。” 护卫们架起一脑袋浆糊的莫尔比昂,跟着奥古斯都离开了这里。 —— 原本惨烈非常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一直在疯狂进攻的叛乱军突然开始撤退,一口气撤出了两百米,不过帝国近卫们并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弓弦拉的越后,射出去的箭越快,也许敌人是在准备新的冲锋。 不过很快,一个人就挥舞着白旗走了出来。 “奥古斯都殿下想要和陛下面对面的聊一聊,他只会带着布列塔尼大公一起来到阵前,陛下请随意安排。” 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互相望了望,他们这才知道,这一次的叛乱是由奥古斯都掀起的。 驻守在这里的军官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报告皇帝。 没过多久,回复来了。 “陛下答应了,但是说想要看看奥古斯都殿下的勇气。” 于是挥舞着白旗的人走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奥古斯都一只手拽着被捆住了手的莫尔比昂,一只手提着自己的佩剑,向对面走去,没有带任何一个护卫。 直到走近阵前三十米处,他才停下脚步。 “这份勇气,足够了吗,陛下?” 他高声喊道。 “还算看得过眼。”一声令下,近卫骑士们立刻让出一条通道,上百名名带着兜帽的法师涌了出来,牢牢站住四方和高处,然后皇帝才慢慢走了出来。 “果然啊,宫廷法师团一直被你带在身边。毕竟和风骑士一样,都是你最强大的依仗。” 奥古斯都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所以父皇你让莱希特不要插手我的计划,就是为了让我随意发挥,给你一个将贵族一网打尽的借口,对吗?” “是的,同时我也想留莱希特一命,毕竟他和你完全不一样,他很忠诚,而且还很有能力。” 皇帝冷冷的说。 “可惜,我没法让莱希特老师活下来——他太刚烈了,昨晚他就撕开了自己的伤口,不肯接受我的任何治疗。” 奥古斯都垂下头,他甚至没敢看莱希特最后一眼,只是让自己的侍卫收敛了对方的尸身。 皇帝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以莱希特的性子。哪怕是不知道奥古斯都要做什么,在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只会拼尽全力来救驾,然后自杀在自己面前——他会自己把自己逼死。 皇帝也只是想给对方一个在世人面前自证清白的机会。 毕竟人言可畏,他清楚莱希特想要的并非是活的多久,一个清名远比性命更让莱希特重视。 但是显然,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次叛乱没有任何可能的胜利性,但是我依然要这么做——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我一定再无机会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我必须造成现在这样一个局面,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想做的事情。” 奥古斯都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为什么那一天,母亲会死呢?” 皇帝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这个问题,是他始料未及的。 因为他从未主动掩盖过当年的真相,这是他故意留给奥古斯都的后门。 毕竟自己曾向贵族们承诺过不告诉奥古斯都真相,而皇帝所承诺的事情,只要对方还活着,且不曾背叛帝国,他就绝不会食言——不过要是奥古斯都自己查到,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但是现在,奥古斯都居然用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个提问的机会,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这也就意味着。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查出自己母亲去世的真相。 “原来...如此。” 皇帝喃喃的说,他看向低垂着头,似乎正在拼命让自己没有存在感的莫尔比昂—— 这才是对方要那个承诺的原因,这才是对方答应可以效忠在奥古斯都身边的原因—— 他们有把握,且有自信,彻底掩盖往日的真相,扭曲这份罪责。 然后让奥古斯都抱着对自己无边的仇恨,活到今天。 第二百一十章 真相才是快刀 皇帝的一切疑惑,都在奥古斯都这个怨愤的问题前迎刃而解。 为什么奥古斯都会被大贵族迷惑。 为什么奥古斯都会和商盟进行合作。 为什么奥古斯都宁愿对他举剑,都不愿做一个自己的「好儿子」。 归根结底,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永远只能看见别人想给他看的东西,而且永远自以为是的认为,只有选择最极端的手段,才能结束这一切。 那个女人觉得,是自己的身份让皇帝难做。所以她决绝的选择去死,让这场皇室和贵族之间争端的源头消失,只为了让奥古斯都活下去。 奥古斯都觉得,他必须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所以他捆着所有的贵族上了自己的战车,让皇帝完成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把贵族扫进垃圾堆。而作为交换,他想要皇帝亲口告诉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你的这次叛乱不会有结果,是吗?” 皇帝低声的询问。 “如果这么粗糙的准备动作你都发现不了,那我这么多年在你面前的表演岂不是个笑话?” 奥古斯都很不耐烦的说道。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无论是皇位还是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果按照莱希特的计划,你其实是缺少一个正当的借口的,走私这种事,毕竟没有叛乱这么名正言顺——你想要的是一劳永逸,而不是拖泥带水,对吧?” “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借口,很完美吧?这些大贵族们把自己还有手下最精锐的骑士都带来了,他们会死在这里。然后他们的封地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你可以轻轻松松的吃下这些肥肉。” 男人狠狠地扯了一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莫尔比昂,强迫他昂着头给皇帝看,宛如屠户在给客户看对方挑选的肉猪品相。 “我必须要做出些成绩,才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一向如此,不是吗?” 皇帝看着奥古斯都,缓慢的,缓慢的点了点头。 “好,我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莫尔比昂目眦欲裂,但是奥古斯都把剑柄捅进了对方的嘴里,然后狠狠的拧了一圈,用鲜血和碎牙堵住了对方的喉管。 大皇子死死盯着皇帝,他想要的一切,终于要展开在他的面前了。 “你的母亲,是自杀的,因为当年贵族联名上奏,希望先帝要求我休了她,去娶一个贵族少女。 她认为我扛不住这道命令——这样的话,虽然她可以活下来,但是她腹中的你必然会因为血脉问题而被无声无息的杀死。” 老皇帝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所以她在生下你的那一天,自杀了——因为在她看来,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你活下去。” 奥古斯都愣住了。 “这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你的母亲死了,我被迫迎娶一个贵族血统的皇后,你依然是大皇子。 而作为交换,我将不能告诉你,你母亲的死亡真相,而他们愿意在这样的谎言幕布下,将忠诚交给你。” 皇帝看着奥古斯都,声音很平淡,却让男人傻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皇帝。 奥古斯都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用剑拄着地面,勉强支撑自己站着,但是他已经做不到去思考了。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皇帝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骗他。 因为他是皇帝。 他可以隐瞒,可以掩盖,但是他绝不会说谎。 “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故事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告诉了你那样的故事——这就是你所追求的真相,一切的真相。” “你的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而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皇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很不寻常,因为他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所以我给了你我最器重的臣子当你的老师和谋士,我给了你我最信任的军官当你的爪牙和利刃,只要你信任他们,再加上理智的判断,大贵族们倒在你的手中之时,就是你成为皇储的时候。” “可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都干了些什么。 奥古斯都有点茫然的听着这句话,然后下意识的开始问自己。 我干了什么... 我相信了害死我母亲的人给我编的故事,仇视着自己的父亲。 我怀疑着我父亲送给我的班底,自顾自的筹建一个臭不可闻的势力。 这么多年,我干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笑话。 “啊啊啊!!” 他突然发疯似的砍向莫尔比昂。 一剑,两剑,三剑... 砍刀自己满头满脸都是喷溅的鲜血,砍到莫尔比昂连一点人形都看不出来,砍到手里的剑刃因为脱力砸在地上弹了出去。 皇帝没有说话,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在几年前,他能看见对方做出这样的行为,该有多好... 奥古斯都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坨肉泥,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命令叛军缴械投降,脱逃者、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皇帝下令道。 近卫骑士们和法师们立刻带着命令开始推进,不过皇帝的身边依然被保护的水泄不通。 过了很久,奥古斯都才再次站了起来。 “这么说,父亲,我并不是你的污点?” “从来都不是。” “巴尔将军和莱希特老师,都是你的人?” “他们都忠诚于我,但是除此之外,并无私下奏报的行为,他们是我给你准备的,用来处理贵族的工具。” “你安插在我府邸里的帝国情报局密碟呢?” “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的,在约阿希姆做出那种事之后,我命令加大了安插密度,路德维希那边也是一样的。”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一切都清楚了,他父亲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自己的滤镜之下,认为是对方对自己的掣肘与不信任。 而贵族和教国正是因为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产生,才会肆无忌惮的和自己合作,直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陛下,所有通商的账簿都在古腾堡那边,他有详细的走私情报,其他的一些情报,我都整理好了,是关于商盟与贵族的勾结深度,以及港口和走私商队的。” 男人像是在汇报成绩一样。 “另外,教国曾经派人来与我合作,之前与商盟的贸易,也是对方牵线搭桥而成的,这次叛乱对方并未直接参与,怀疑贵族那边如此团结和大胆,应该少不了他们的蛊惑和挑拨。”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了。 “贵族派来所有骑士的名单我都有造册,陛下可以派人按名册抓捕,古腾堡不是密碟,莱希特也未曾参与任何我的谋划,巴尔将军更是一点都不知情。” 奥古斯都犹豫了一下。 “莱希特老师的尸身我已经收敛了,用的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棺木,我希望您能帮我安葬对方——就不要用我的老师这样的污名了,请您给他一个正面点的称呼吧。” 皇帝一一点头应允。 “那么,最后一次进言就到这里吧,陛下。” 奥古斯都单膝跪在皇帝的面前,一只手已经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小玻璃瓶。 皇帝一句话都没有说,既没有呵斥,也没有阻止。 “我的母亲,真的是您最爱的女人吗?直到今天?” “是的,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直到今天。”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将瓶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 “叛乱已经平定了?” 克劳德茫然的看着眼前穿着第三近卫骑士团铠甲的军官。 “是的,叛乱军的首领,奥古斯都已经在阵前向陛下投降,其麾下的骑士团也全部放下武器,现在我们正在清点损失和追击逃窜的贵族军队。” 军官点了点头。 “太好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克劳德一脸的自信。 “我的第九骑士团已经堵住了上城区的多条通道,机动部队巡回看守,一定能堵住那些老鼠!” “那就麻烦了,我的人正在逐步往外推进,期待和贵部正式会师的那一刻!” 军官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就带着人继续向外部挺进。 “多森,你也带人去扩散搜索,压迫叛军的生存空间。”克劳德下令道,“陛下那边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带兵过去,我亲自去觐见陛下即可,现在局势依然紧张,你要小心戒备,不能让任何一支叛军漏网。” “是!” 多森立刻指挥着跟过来的骑士们向两翼扩张而去。 克劳德则是带着几十名亲兵,继续向皇帝所在的地方走去。 【怎么感觉有点顺利过头了?】 “真巧,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克劳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按照对方之前所说的,奥古斯都是投降而不是伏诛。所以对方已经活下来了,而且整场叛乱基本上是无惊无险,这就意味着,教国完全没有插手这场政变?】 “确实如此,不过这才更令人头疼,我原本以为对方多少会下场操作一番,还想试试能不能抓到一点痕迹,至少能倒推出一些东西——这样一来,我的打算已经全部化为泡影。” 克劳德继续策马向前。 【先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吧...虎头蛇尾到了这种程度,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得到皇帝觐见许可之后的克劳德,再见到这里的场面之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奥古斯都怎么死了! 而且看这样子,似乎还是服毒自尽... 这老皇帝为什么不拦着? 克劳德意识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也摸不清皇帝真实的内心情绪了。 “你来了,克劳德卿。” 皇帝淡淡的说。 “臣,克劳德,参见陛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压下心里的震惊与疑惑,克劳德向着皇帝单膝下跪。 “无需请罪,你是带着兵来的,而不是一个人——能在这个时间,以这种速度带着第九骑士团赶到上城区,朕对你很满意。”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古井无波。 “臣惶恐。” 克劳德只是低着头,并不向旁边的两具尸体——一具尸体和一坨肉泥看上一眼。 “起来吧——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吗?” 皇帝问道。 “这是...奥古斯都殿下!?另一个...另一个请恕臣眼拙,不能辨认。” “另一个就是布列塔尼大公,莫尔比昂,此次叛乱的两名元凶首恶,都已伏诛——可是,朕却没有一丝高兴的心情。” 克劳德现在一句话都不能说,他就装自己只有一对耳朵,其他什么也没有。 皇帝不可能跟他来什么情感交流的,就算有也是会和克里斯蒂娜,他没有在这个时候驱赶自己离开,说明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说。 “朕的这个愚蠢的儿子,在临死前,终于向朕说了几句实话。其中一句是,教国曾经帮过他。” 皇帝看向克劳德。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教国在你面前搔首弄姿说来打我啊,来打我啊——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当然不可能这么说的,他立刻开始思考,能不能玩出点新花样。 总之不管什么情况,绝对不能让皇帝现在脑子一热说要对教国宣战,先转移皇帝的注意力,把时间拖过去,等到对方的皇帝思维重新占上风,就能想明白这时候当齐宣王是多不理智了。 “陛下,臣想问,这件事,帝国情报局曾向陛下您汇报过吗?” “不曾。” 克劳德心中大定。 “那么,这件事就意味着,整个帝国内部,教国拥有一支连帝国情报局都不知道的可怕力量——甚至可以直接接触到大皇子殿下!” 转移注意力第一个方法,在对方面前放一只新的臭虫。 第二百一十一章 帝国 皇帝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示意克劳德继续说下去。 “陛下直到,当年普罗旺斯行省的叛乱,臣是在那里的,臣也抓获过教国的情报官。对方蛊惑人心的手法极为了得,甚至能鼓动起平民来向帝国的骑士挥舞起刀剑,这也是那场叛乱一发不可收拾的主要原因——帝国情报局似乎在对上教国情报组织的时候,总是屡屡落入下风。” 克劳德图穷匕见。 “如今这场叛乱,虽然大皇子奥古斯都殿下是主谋,但是各地的贵族究竟是如何串联,如何不遗余力的投入到这一场惊世骇俗的行动中,依然是一个难以理解的谜团。” 皇帝眯起眼睛,他看向克劳德。 “你的意思是,帝国情报局这边是不可信的?” “臣只是想向陛下进言,一次两次的失手是正常的。但是如此大范围的串联,几乎将帝国所有的实权封地贵族一网打尽的叛乱,应该不是奥古斯都殿下所做的才对。” 克劳德低着头。 “这需要数以十年记的时间进行谋划,让这些贵族们逐渐转变自己的观念,认为必须要推翻陛下您的统治,才能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可能——奥古斯都殿下不可能做到这种事,那么能做到的人只有一方势力了。” “像这样时间漫长的交流与谋划,不应该是帝国情报局会忽略掉的情况。” 皇帝点了点头。 “说得对,帝国情报局,确实太令朕失望了——克劳德卿,帝国情报局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是你来负责的话,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老师,好机会!】 系统的声音都有些急促起来。 “回陛下,臣只在学校里学过军阵和杀人技艺,从来没学过这些。所以臣对情报机关的运行和架构一窍不通。” 克劳德有点难为情的抬起头。 “如果说陛下认为帝国情报局不可信,那么臣可以带着部下,从上到下杀光整个帝国情报局,把每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的脑袋吊在道路两旁。但是要是陛下让臣来接手帝国情报局...臣真的没有这个能力。” 【...】 皇帝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杀光帝国情报局?你可知道,你的同袍里,那个叫伦道夫的,他的父亲乃是帝国情报局的局长——难道说,你也能对他毫不留情的下刀。” 克劳德一下子愣住了,他确实有点没想到,伦道夫的来头居然有点大。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伦道夫是帝国情报局局长的儿子。 那么他怎么可能会在三年前被分到克劳德的宿舍里来? 要知道那时候克劳德可是连脑门上都刻着「路德维希的人」这六个字的,而且当时约阿希姆新遭贬斥,路德维希在帝都尚未站稳脚跟——大皇子奥古斯都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就算这位局长阁下不站队,也没必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和自己一个寝室里吧? 更何况一直以来,伦道夫都对自己算是帮助有加... 所以...他必然是皇帝送过来的。 算上刚刚皇帝说的话,分明是想要试探自己有没有插手帝国情报局的意愿... “这...臣虽然知道伦道夫长辈有在帝国情报局工作,但是并不知道有这样的关系——不过若是陛下有令,那么臣必然不会姑息,必然将其抓捕归案。” 克劳德恰到好处的短暂惊讶,弥补了他的思考时间。 “若是对方真的参与到了一些事情之中,臣不会对他网开一面——但是如果他只是被长辈蒙蔽,并无实际的叛国行为,臣会以姓氏担保下他的性命。” 这样回答就行了,既表达了忠诚,也不脱离克劳德现在的人设。 克劳德再次低下头,现在的情况已经再次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了。 皇帝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把手伸进情报系统的心思,而且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暴露伦道夫的身份,就是想告诉自己,皇帝在自己的身边,是安插了人手的,连伦道夫这种自己极其信任的朋友与战友都是帝国情报局的人——那么还有谁不会是密碟? 不管情报局再怎么被渗透,局长这样的位置如果都被渗透成教国密碟的话,那么帝国根本不可能维持现在的统治。 所以伦道夫及其父亲必然是皇帝的忠实鹰犬。 这是警告,也是信任。 克劳德可以通过伦道夫获得一些「必要的帮助」。 但是同样,他的一言一行,已经在皇帝的眼中没有丝毫秘密了。 也就是说,皇帝只是在保障克劳德「在行为上忠诚」,而不是「完全的忠诚」。 【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坏事。】 克劳德在心中盘算着,不过显然,有些更显而易见的问题,正摆在自己面前。 皇帝现在显然并不信任情报局,而且对自己的信任似乎也有所下降——考虑到他的儿子刚刚对他掀起叛乱,这种情况当然在情理之中。 而不在情理之中的是,皇帝的言语与行为,缜密的有点过了头——因为这和一贯的能力和表现相符。 但是在如今的情况下,这种相符才是最不合情理的。 皇帝其实并没有被克劳德的话语转移注意力——或者说,皇帝其实根本不需要转移注意力。 因为他的注意力现在并不在【奥古斯都的死有教国的阴谋参与其中】这个事实上。 他让自己觐见,让自己说话,让自己回答问题,只是为了一件事—— 就是验证自己忠不忠诚。 可是,他最疼爱,抱有最大期待的儿子,想要杀了他,夺取他的位子,而且这当中显然是有教国势力牵涉其中的。 而且现在奥古斯都死了。 死在皇帝面前。 然而皇帝没有愤怒,没有失去理智,他只是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像皇帝一样思考,像皇帝一样试探,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对什么人,发泄过那份情绪了一样。 在克劳德来的时候,皇帝身边数十米根本不敢站人,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显然是老寿星上吊。 那么,皇帝可以对谁吐露这些呢? “系统,还记得你之前在皇宫之中,有发现过两个没有心跳的皇帝卫士吗?现在他们在吗?” 【侦测中...】 【在的,而且...不止两个,而是十个。】 “在哪个方向!” 克劳德准备想点办法来个惊鸿一瞥,以他的记忆和能力,一定有办法甄别那里的人,多少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在你面前,皇帝的身边。】 「!」 克劳德压抑住自己的震惊和好奇心,强迫自己现在不要抬头。 因为这是很明显的事实—— 皇帝的身边,空无一人。 “这就,开始有意思了。” 克劳德迅速平复好心情,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朕记住了,克劳德卿的话。” 皇帝不置可否,不过显然他没有继续在试探下去的意思了。 “既然克劳德卿说你学的杀人术和军阵,那么就展现给朕看吧——还有很多叛党没有投降,也没有死去,朕希望你能替朕处理好这个问题。” “臣领旨。” 克劳德立刻领命。 “只是,这些叛党是要捉拿归案,亦或是...” “归案?归什么案?他们只有一个罪行,所以他们也只有一个结局。” 皇帝淡淡的说。 “遵旨。” 克劳德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似是思考,似是惋惜。 “可惜,年纪上毕竟还是太小了些。” “...” “确实,这样更好,也符合我们准备的计划。”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奥古斯都的尸体,轻轻敲了敲手中的帝国权杖。 “收敛他的尸身,不必放进皇家陵寝了,和她葬到一起吧。或许,当一个平民,对她们这对母子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 “那些是什么东西,你能确定吗?” 【灵魂,人的灵魂。】 “我记得上一次听到灵魂这个词,还是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碰到的那群邪教徒。 你说过,他们的灵魂是因为被魔力束缚在当前的肉体里,才会像行尸一样——皇帝身边的这些,也是一样吗?” 【这个世界的灵魂只能用魔力进行禁锢,越强大的灵魂,需要使用的魔力便越强。但是魔力必然是会随着时间不断消逝的,魔力量一旦下降到临界点,就无法束缚灵魂重新回归。】 “这些灵魂可以思考吗?或者是释放魔法,物理攻击之类的。” 【需要媒介——当一个人的身体死后,就意味着这具身体不再适合他的灵魂寄宿。所以那些人才会表现得像行尸,因为他们已经掌控不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了。】 系统解释道。 【在这个世界里,魔力与灵魂的本质相同。所以魔力的良导体,也是灵魂的良导体。】 “秘银。” 克劳德立刻就想到了。 【是的,秘银,只要用秘银作为载体,再辅助以庞大的魔力量用于束缚,那么灵魂就可以借由秘银的存在重新展露活力。】 “那么,假如这个灵魂本身就有着强大的魔力量。在被束缚住之后,拥有了秘银作为载体——他可不可以用自己的魔力束缚自己呢?这样就不需要外界的魔力来源了,不是吗?” 克劳德的问题足以让任何一个资本家自叹弗如。 【理论上来说...可行。魔力本就是灵魂的一部分,在灵魂状态下,魔力无法再凭空增加,也就是说他们的实力会固定在死去的时候。 所以一旦他们将自己的魔力用于固定灵魂,就意味着他们所能展现出来的实力将会永久下降一部分。】 “可是这就意味着,那个所谓的「亡灵主宰」理应是可能存在的,而同理,皇宫之中能有一支这样的秘银军团,也是理论上可以存在的——毕竟宫廷法师团就是帝国最大的法师部队,不是吗?” 克劳德的表情并不轻松,相反随着思考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那么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帝国如此反常的情况,就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您的意思是...今天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些灵魂,并非是他的侍卫,而是...以前的诸位皇帝!】 “我说过,帝国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皇室的每一代皇帝,不说各个都是雄才大略,但是每一个都是在良好及以上的—— 一千多年了,每一个皇帝都能至少做到八十分,好的能做到九十甚至九十五分,这离谱的就过分!” 克劳德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心中都有点隐隐的发凉。 “更不要说,那个巨大的战争准备计划,居然能以帝国级别存续至今,依然在帝国的方方面面产生效果,甚至推行的非常顺利——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为一个计划,在制订的人死后,无论后面的继承人多么出色,多么能理解对方,两个人真正想要达成的最终结果,一定差了八丈远!” “至少八丈远!” 【确实,只有一个可能,让这场计划得以一直按照帝国想要的步调行走至今,甚至中间的每一个皇帝都甘愿成为其中的一个齿轮,为了下一代而铺垫——因为他们是可以见证到,甚至是参与到这个计划的开始的!】 “这样的解释虽然惊骇,但是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每一位皇帝都活着,他们都呆在帝国最隐秘的地方,一边教授着后来的皇帝如何继续计划,一边也等待着这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开打。” 克劳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坏消息,我可能没法再继续什么暗地里的奇怪计划了。” “我必须要考虑,是否要成为「真正的克劳德」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谁会用旗杆当武器啊 在一个皇帝面前装纯,和在几十个皇帝面前装纯,那是不一样的一件事。 毕竟时间就是阅历,皇帝们牛鬼蛇神见得多了,总会有他这种人出没过的。 再想想皇帝对于自己陡然开始增加的试探与手段... “不行就在中间加一层伪装吧...我想想,排外主义点上,军国主义点上,还有一点点什么呢...再点一层排外吧,极端排外加军国主义,皇帝们应该会很喜欢吧?” 克劳德就这么决定了解决思路。 【你准备全面背靠帝国来打赢这场战争?】 “因为现在的局势我已经没得选了——毕竟只有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有可能维持均势,面对帝国这种不讲道理的情况,你觉得能和他对抗千年的教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的意思是,教国那边也是一样的?历代的教皇什么的都存活至今,才能和帝国保持大陆均势?】 “荣格告诉过我,教国那边的法师数量甚至是超过帝国的,那么同理,帝国能做到的事情,教国不可能做不到。” 克劳德很冷静的分析道。 “不过嘛...这对我们来说,说不定会是件好事哦。” 【好事?】 “你想啊,这个世界内部的循环一定是守恒的,对吧?现在帝国和教国这边都在用魔力和秘银从这个循环里往外抠东西。 那么这个循环只会越来越纤细,甚至是有绷断的可能——是不是很符合你毕业设计的定义?” 【确实如此,如果说世界的不协调之处在这里的话,那么反倒可以解释的通了。】 系统若有所思。 【这种事情应该是上一个穿越者来这里之后发生的,这确实是一种好办法,但是为什么没被阻止...】 “阻止?被谁阻止?” 克劳德随口问了一句。 【...】 嗯? 不对劲。 克劳德立刻投入了一点思考,然后... “我说,上一个穿越者,不会也是带了一个你的学长吧?” 【嗯...】 “...” 克劳德扶额。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说的吗?” 【你...你又没问。】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 【嗯。】 “所以,你那个,嗯,姑且算是学长的家伙,还在这个世界吗?”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只是接到通知,这是一个处理失败的世界,让我跟着你来解决问题。所以我只是知道之前也有我们这样的组合来过,但是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系统小声的说。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在了才对。毕竟处理失败就意味着对方延毕了,会重新进修,然后再等下一次机会。 所以我才会来这个世界,按照守则规定,我们在一个世界的话,必须要互相交流和沟通,以防出现无意义的内耗。】 “所以你来的时候并没有接触到...和你一样的系统?” 【没有,我在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被塞进你思维空间的时候,进行过例行搜索,并没有发现有同族存在,而且我还发出过一条世界范围通讯,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回应。】 系统老老实实的全部都说了。 “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教国那边搞不好也是个系统在带着——不然没道理面对这样的帝国,他们还能有获胜的可能。” 克劳德出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情况基本理顺了,我那个前辈大概是想要用这个手段保留一些知识,然后后来被滥用了,结果导致教国和帝国两边同时变得离谱起来了——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问题,不过至少是有一个方向了。” 【像这样的手段,按理来说,不应该会被采取啊...根据我们的行事手段来说,这种几乎是断绝世界根基的行为,是严令禁止的。】 系统现在依然还很迷惑这件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个穿越者采取这样的行为,那位自己的同族为什么不禁止。 【这种处于世界泡的世界,都是在循环中逐渐壮大的,从外部吸收入的能量,通过新生命成为灵魂。 然后在肉体内转化为这个世界可以融入的本源力量——毕竟灵魂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出生,死亡,回归。扩展世界的源力,这样世界也可以继续成长壮大。】 “所以这个循环本身就是在成长的,对吗?” 克劳德抓住了重点。 【是的。】 “那么这就意味着,假如只是少了几个人的灵魂,这个世界的内循环并不会因此坍塌,最多就是成长的慢一点罢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 克劳德很随意的说。 【哎?为什么?】 “就像你们一样啊,只要见得多了,必然就能毕业了——只要将所有皇帝的灵魂截留下来,就意味着可以组成一个青春版的你们了不是吗? 他们能解决一切问题,看穿一切破绽,准备一切计划,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怎么可能让帝国出轨?” 骑士对于这样的行为非常赞赏。 “这样意味着智慧和经验的可持续成长。如果说对方在准备一个庞大的计划。那么这种提前的略微透支,应该是非常有效的,只是减少一点世界的成长性而已,换来的是一个永恒帝国—— 如果说他们想要利用世界的力量去做什么事情,这就意味着他们能整合全世界的力量去完成他们的任务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一点记录都没有啊。】 系统还在纠结自己的同族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打个比方,假如我现在说,需要这样做来为未来进行铺垫,你会拒绝我吗?” 克劳德轻笑起来。 【不会。】 “那你会举报我吗?” 【也不会。】 “所以也不难理解吧,信任是一切行为的基础。” 克劳德耸了耸肩。 “这是好事,至少告诉我们,与这个行为相关的,一定就是这个世界所需要解决的异常了。所以高兴一点,我们至少找到努力的方向了,不是吗?” 【那现在我们去干什么?】 “先去杀人咯,皇帝的命令很清楚不是吗——” 克劳德挥手,示意自己的亲兵跟上。 “他想看血流成河。” —— 贵族们已经被压缩到了马克西米利安大街上,这条原本是纪念帝国某位先帝的大街,现在上面已经被涂抹上了无边的黑色与红色。 想要逃窜的贵族们骑着马撞上了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封锁线,后来者只能迅速转向,迫切的想要找到一条可能的脱逃路线。 然而可惜的是,由于上城区的特殊性,以及为了和平民们保持距离,这里的建筑高大却稀疏,原本这平坦宽敞的街道令他们觉得乘马车无比舒适,现在却在他们口中遭到了疯狂的诅咒——为什么会一览无余的暴露在骑士们的视线与刀剑之下。 再加上第三近卫骑士团正在反击,风骑士在空中的监视,这些贵族们逐渐被逼近了这一条街。 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这条街位于距离原本他们伏击皇帝处最远的城区。 原本他们是想守住那些高大的建筑的,想要依靠其坚固的建筑材料,以及复杂的内部通道拼死顽抗。 但是很快宫廷法师团的法师们就告诉了他们,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已经有很大一批贵族,带着他们的骑士们,一起埋在了那些被炸烂的废墟里。 巷战的确很可怕,但是如果进攻的人能拥有压倒性的火力,且并不在意需要摧毁什么,那就变成了一场驱赶老鼠的游戏。 可是他们还是不得不占据一些建筑——因为站在平地上被法术轰炸,显然会死的更难看一点。 克劳德抵达这里的时候,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和第三近卫骑士团联手将大街封锁,团团围住,正在等待法师们恢复魔力,然后继续一路平推。 “现在能发起进攻吗?” 克劳德询问正在休息的海因里希。 “只能支援一道法术,炸碎第一道防线。但是后续我们没法继续进攻了,如果想要持续推进,请等待我们的魔力完全恢复。” 海因里希回答道。 “不必了,能炸碎第一道防线即可。” 克劳德淡淡的说。 “我会带着部队冲进去——陛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法师点了点头,马上站起来开始发号施令,准备打出他们最后的魔力。 “第九近卫骑士团,集合!” 克劳德看着这些初次面临战场的新兵,显然这样的战斗很能带给他们作战信心,至少他没有看见恐惧和疲惫之类的情绪。 不过他们还需要一场更艰苦点的战斗,才能算勉强磨砺出来。 眼前这些绝望的骑士和贵族就很好——他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所以必然会更加疯狂的战斗。 “骑士们!我们是帝国近卫军!我们是皇帝陛下最锋利的剑刃!我们是皇帝最忠诚的鹰犬!” 克劳德大声的做着战前动员。 “而现在,那些胆敢对皇帝举起刀剑的叛逆,依然奢侈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还能说话,他们还能张开嘴呼吸喘气,他们还能拿起刀剑战斗——这是耻辱!这是我们身为近卫军的耻辱!” 骑士们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耻辱应该如何洗刷?要用刀剑!用牙齿!用他们的血倾倒在每一片被他们踩过的帝国领地上,才能洗刷这份耻辱!这才是这些叛乱者们能得到的唯一下场!!” “是!” 克劳德拿起纯钢制旗杆的军旗,身先士卒的带领着身后的上千名士兵。 “为了帝国!杀!” “杀!” 骑士们狂热的举起手中的刀剑。跟随着他们的骑士团长,开始向叛军的阵地推进。 而法师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轰! 外墙破碎,同时在外面布防的骑士也被炸的晕头转向。 “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冲锋!” 克劳德发出进攻的命令,军官们口中的口哨也尖利的响起,几乎要刺穿所有人的耳膜,骑士们跟随着命令,就要向防线发起了冲击。 下一刻,在场的每一名士兵,都看见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克劳德一马当先,一手扛着自己骑士团的军旗,一手挥舞着长剑,越上一堵破碎的矮墙—— 当然他为自己的潇洒身姿付出了代价,几乎立刻就遭遇了强弩的覆盖。 年轻的骑士团长,轻轻侧过身子,让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军旗前,单薄的长剑只是格挡住了寥寥无几的箭支,更多的弩箭直接穿透了铠甲,扎在他的身上。 然而骑士没有倒下,他手中的军旗更是没有半分要坠落的样子。 他只是扔掉了手中长剑,双手将军旗高高竖起—— 然后第一个向敌军的防线发起了冲锋! “为了帝国!” 士气这种东西,说不清,摸不着,但是就是可以左右一场战斗的走向。 看着对方身中数箭依然屹立不倒,凶狠用钢铁制成的军旗旗杆砸翻数人,守军的士气瞬间崩盘,面对这样超越人类的家伙。即使是自知必死的狂徒,也不免心生畏惧。 而进攻的近卫骑士们,看着自己的长官身先士卒,死战不休,立刻被激发起了羞耻心,狂躁的冲入战场,甚至不惜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 于是胜负在顷刻间便决定了。 叛军的防守几乎一触即溃,克劳德带着的锋头凶狠的咬进了叛军的军阵,所到之处令敌军望风而逃,不乏有骑士和贵族彻底失去斗志,将手里的刀剑丢下,乞讨着明知不可能降临的怜悯。 这场在帝都爆发的叛乱,即将在帝都落下帷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 “克劳德团长,我必须向您提出严肃的警告与批评!作为整个第九近卫骑士团的最高指挥官,你的职责是指挥士兵们进攻,而不是冲在最前面自寻死路!” 多森正在非常罕见的对克劳德发脾气。 克劳德不能告诉他说,他用剑已经把那几支射向自己要害的的弩矢都磕飞了,剩下的射到身上也没什么,穿透了铠甲和锁子甲之后,只能勉强穿透他的皮肤,然后就会卡在肌肉上,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尤其是在有系统这个即时演算弹道处理器在身,靠着手里的战旗,他可以完美的结合最轻的伤势和最帅气的姿势,同时完成「激励士气」和「压迫敌军士气」这两个战场支线任务。 听起来这种行为有点像某个会自爆的圣女。 “毕竟是没办法的事情,情况紧急,你听见了平民们的悲鸣,城市正在分崩离析,而这些阴谋得逞者竟然还在让伤口愈发深刻,我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克劳德有点软弱的申辩着,对方的态度和语气让他想起了他的老院长。 “这一次是运气好,敌人手里强弩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您还能活着,可是以后呢! 在战场上面对更多的弩箭甚至是战争兵器的覆盖,您难道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而一旦您死了,整个第九近卫骑士团都会崩溃——这将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这不是还有你吗。 克劳德当然知道多森有能力一个人直接指挥第九近卫骑士团——这也是皇帝希望的事情,毕竟整支部队从上到下还是忠诚皇帝多过克劳德的。 所以只要克劳德是可以替换的,这支部队还是皇帝的亲军。 只不过多森显然对自己也是很忠诚的,而且说的话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克劳德并没有真把话说出来,反而十分乖巧的听着对方的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多森立刻闭上了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为了维护克劳德身为骑士团长的威严与身份,他是单独将其喊到一个房间里的。 毕竟在外面的士兵面前,他必须保持对克劳德的敬畏与遵从,而不是挑战这份权威。 “进来。” 克劳德立刻下令。 门被打开了,一名骑士走了进来。 “克劳德团长,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些俘虏们正在乞求您的慈悲。” “慈悲?什么慈悲?” 克劳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还有,我们为什么会有俘虏?” 骑士愣了一下,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 克劳德将门关上,然后就看见多森的脸上再次浮现起了威严和告诫的表情。 显然这场说教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日,这人不会是皇帝给我派的老师吧? 克劳德有点愁眉苦脸的想到。 等到克劳德终于做出保证,下一次一定不会干这种身先士卒的事情之后,多森中校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跟在克劳德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那名骑士正站在门口。 “我们还有俘虏吗?” “什么俘虏,团长?”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出了这栋硕果仅存的建筑。 街道上,穿着铠甲的骑士们正在整理尸体,贵族和他们手下的骑士被分门别类的归纳进各个地方,已经有一些拿着纸质记录的人,正在逐一辨别这些人的身份。 克劳德一眼望去,尸体几乎排列延续了整条马克西米利安大街,都是些身着铠甲,或是衣着华贵之人。 他们曾经高高在上,认为自己与其他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可是他们现在死去了,留着和他们看不起的人一样的鲜血,看不出半点区别。 “走吧,跟我去觐见陛下。” 克劳德带着多森,踩着无边的鲜血与尸骨,沿着这条街道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 “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克劳德求见陛下。” 正在和克里斯蒂娜说话的皇帝顿了顿。 “宣。” 克里斯蒂娜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在她这里,这一次叛变终于是完全结束了。 克劳德带着满是箭孔的铠甲走上大殿时,克里斯蒂娜又把心提了起来,她终于没法完全遮掩自己眼中的担忧,手指蜷缩成一团,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皇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点了点头。 “克劳德卿,你来求见朕,可是朕吩咐你的事情处理的有结果了?” “是的——叛军已经被全歼于马克西米利安大街,现在正在进行尸体处理和辨认,同时各部也正在加紧搜索可能的逃窜者,一旦抓获,将会立刻被处死。” “有俘虏吗?” “没有。” 克劳德回答道。 “朕很满意,看来确实是没有看错人。” 皇帝点了点头。 “看你的样子,最后一战有些惨烈,受伤了吗?让宫廷御医包扎一下吧。” “谢陛下厚爱,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克劳德谢绝道。 皇帝也不再坚持,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克里斯蒂娜,然后开始论功行赏。 “这一次平叛,克劳德卿在叛乱开始前就搜集到情报告诉朕,又在叛乱开始后第一个率军进帝都平叛,剿灭了全部的叛军——做的很好。” “只是尽臣的本分而已。” 克劳德恭敬的说。 “如果每个人都能尽到自己的本分,那么帝国早就能统治整个世界了——帝国期待每个人都尽忠职守,当然,也会为此准备丰厚的赏赐。” 皇帝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奖赏。 “你的本部四千人,会赏赐下秘银魔甲。但是只有四千人的份额,如果想要得到更多,就去攫取更多的军功吧——最近还有很多机会。” 克劳德心中一动,皇帝的意思应该是,希望自己来负责接下来的贵族领地清剿。 否则在不知道他给帝国准备的「惊喜」的情况下,皇帝不会说现在还有很多攫取军功的机会。 “谢陛下!” 克劳德不再说话了,只是谢恩。 以现在的局面,贵族带着他们的骑士军官们在在帝都内一战全军覆没,这些领地对于帝国来说根本就是不设防的肥肉。 要是按照常规的办法来处理,面对这种局面,皇帝只要启动帝国情报局,应该能很快稳定住局面。 但是皇帝没有这么做,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信任问题已经压倒能力问题了—— 之前皇帝可以无视可能的忠诚问题。因为没有帝国情报局的话,帝国的运行显然会受到相当的影响。 再加上帝国与教国双方还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所以捏着鼻子认了情报上的落后。 但是皇帝当然知道该怎么应对,帝国北境军团,东线军团,这两处地方都没有允许帝国情报局插手—— 而以皇帝对这两处军队的掌握情况来看,显然皇帝手里还有另一支,完全不为人所知的情报机构。 原本帝都的情报局二处应该是会被收编的。 但是显然,最近一段时间,对方令人失望的表现,已经让皇帝取消了这个打算。也就是说,整个帝国情报局的寿命,现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如果说,像是伦道夫的父亲,还有自己之前见过的齐格弗里德这些人,皇帝还有点兴趣甄别一下对方的忠诚与否。 毕竟能力还是有的,若是误杀多少有些可惜,而其他的... 前三处处长,就是他们的榜样。 那么现在克劳德需要充当的角色就显而易见——皇帝手里的秘密机构要负责军队系统的纯洁性,那么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还能拥有的空余力量自然不会太多。 所以现在皇帝急需一把好刀。 一把能用来砍向帝国情报局的刀。 而显然,克劳德今天做的事让他在皇帝面前加分很大——皇帝愿意让克劳德来负责收拢贵族的地盘。 这是绝对的肥差,克劳德哪怕一点油水都不捞,光是那些可以写在邸报上的军功都能拿到手软。 皇帝之前的话已经是明示了,给克劳德四千具秘银魔甲。 但是此时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还不能称之为帝国的主战军团,因为军功还不够——但是等他处理完贵族之后,这份军功就够了。 第九近卫骑士团将会直接成为一个秘银骑士团。 无论克劳德将来怎么扩编,都能得到足额发放的铠甲,还能有专属的补兵集团——已经达到了帝国大部分陆军少将的天花板。 而克劳德才刚满二十岁。 可怜路德维希征战四方整整十年,才勉强把自己的骑士团拉成了秘银骑士团,现在克劳德只要去平定一下那些已经群蛇无首的贵族领地,就能轻松拿到手上... “所以老皇帝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老三吧,只是因为他可以作为备用选项,才会被一直这么纵容的走到了今天,没有打压,却也没有任何帮助——荣格可真够不容易的,居然硬生生的把路德维希带出来了。” 克劳德有点怜悯的想到。 不过换句话说,老皇帝到底有多喜欢奥古斯都啊... 得亏那位穿越者前辈留了一手,不然克劳德就算把头皮挠破估计也想不到怎么拉住老皇帝的办法—— 布列塔尼半岛的战事只能救急,一旦商盟被赶下海,皇帝肯定是一边等战舰下水,一边调转枪口开始对付教国。 “唔,布列塔尼那边,应该要启动了吧?” 克劳德有点懒散的想到。 —— 戈尔曼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克劳德告诉过他,这一次贵族与皇帝的决战就一定会发生在跨年之日左右,而皇帝必胜。 考虑到信息的传递时间,他的行动时间窗口其实很少,不过只要商盟那边愿意配合,还是能拖住一些时间的—— 这样就能让更多的商盟人踏上布列塔尼半岛送死。 宣传计划已经做好了,夏尔并不会一开始就公布商盟的事。 而是单纯以布列塔尼公国的身份向帝国宣布独立,然后作为第一个跳出来的刺头,理所当然的受到帝国的「重点照顾」。 而考虑到帝都与这里的距离,以及大贵族领地的分不,克劳德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被分到第一波进攻布列塔尼地区的部队的——因为处理这种家伙要又快又狠,显然克劳德不能同时满足这两点。 克劳德够狠,但是让他的部队重新集结补充之后,做好行军准备,然后开赴布列塔尼半岛,再经过修整可以作战的时候,大概春天已经快要过完了。 所以很自然的,克劳德不可能赶上第一波作战,甚至于第二波都未必能赶得上。 那么更自然的,戈尔曼的战斗计划肉眼可见的狠辣恶毒起来。 首先商盟的无敌舰队将一直保持对日德兰海域的封锁,保证帝国北海舰队暂时无法加入战场。 然后进入舆论战叫嚣,即商盟会支持布列塔尼公国的独立运动,并且上蹿下跳的开始没事找事。 根据雷声越大雨点越小的外交原则,帝国必然不会将商盟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商盟居然是真的要支持布列塔尼公国,而且还是鼎力相助。 所以面对着并不重视的帝国军部,还有集结起来的二线部队,戈尔曼将会带着本地的骑士团,以及商盟已经送上岸来的骑士团,给第一波帝国军队来一个出乎意料的打击。 之后,戈尔曼就会掀开第一张牌,来给帝国的这次失败提供一个一个很完美的解释—— 那就是帝国情报局的叛变。 毕竟布列塔尼地区的情报局负责人早就是双面间谍了。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不能再继续这么潇洒下去,可就由不得他了... 所以帝国并不会发现关于商盟的存在,而顺理成章的—— 第二波组织的进攻部队,面对他们与商盟的联军,依然会陷入压倒性的不利局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合格的夏尔 不过他们的结局取决于克劳德当时所处的位置。 如果克劳德不在这第二波进攻部队的编制里的话,他们的下场不会比第一波部队好上多少。 而要是克劳德在的话... 帝国陆军的未来之星克劳德阁下,在面对压倒性的敌军攻势下,力挽狂澜,竟然以少胜多,取得了一场面对布列塔尼叛逆的绝对性胜利,巴拉巴拉...之类的。 反正结果都差不多,帝国必然会彻底重视起来,然后就可以公开成立弥赛亚与布列塔尼公国的反帝同盟了。 在给皇帝气出脑溢血的同时,也让帝国与商盟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彻底爆发。 正如克劳德想要的那样。 只不过现在,这个计划的重点将从「转移皇帝的注意力」,变成「让商盟持续性失血」。 不过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虽然克劳德暂时还没法联系戈尔曼,但是这并不妨碍戈尔曼开始准备一些小手段。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 男人神色一动,走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是一脸凝重的夏尔。 戈尔曼立刻让他进来,然后关上了门,两人在桌子旁坐定,夏尔脸上的笑意终于抑制不住的弥漫出来。 “戈尔曼先生,商盟那边传来消息了!他们说大贵族们伙同奥古斯都一起在帝都发起了叛乱,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活下来,那些贵族的尸体全部都被吊在了帝都的大街上!” 戈尔曼看着夏尔身着华丽的贵族服袍,满脸兴奋的说出这些话,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违和感。 虽然他是知道夏尔对贵族的厌恶是有多么彻底的。 但是由一名大贵族向自己兴奋的宣布大贵族们的末日到了,果然还是有些奇怪。 男人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脑海。 既然商盟已经帮忙确定了消息,那么就意味着该是他们登场的时候了。 “商盟那边,有跟你说什么吗?” “有,他们想要立刻和我们商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包括让商盟的海军和陆军与我们配合作战,以及——他们最想要的那样东西。” “不出意料,毕竟是商人,这种时候他们总是担心自己的交易没法进行。” 戈尔曼点了点头,他严肃的看向夏尔。 “你需要说什么,做什么,记住了吗?” “不会有分毫错乱。” 夏尔冷静的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去会会这些金钱的奴隶!” —— “威勒斯利先生,好久不见。” 夏尔和这位交情不浅的商盟将领握了握手。 “好久不见,夏尔...阁下。” 对方并不十分热情,不过很快,就有热情的人迎了上来。 “您好,夏尔殿下,我是商盟驻布列塔尼王国的使节,维尔·科尔,您称呼我为科尔即可。” “那我就不客气了,科尔大使——不过作为使节,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所以不要称呼我为夏尔了。” 夏尔显然对于对方的称呼非常满意,甚至直接开始称呼对方的职位。 科尔的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瞬间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位未来的布列塔尼之主,显然是认可了这个殿下的后缀称呼,也承认与商盟签订的契约有效。 这样就一切都好谈了。 “我们这一次来,不仅仅是为殿下带来这个消息,还有一个人。只不过他需要晚一点才会抵达,这个人,是我们商盟支持您登上大位好不容易才救出来的。” 科尔故作神秘的说。 “哦,是谁?” 夏尔随口一问。 “是您父亲最信任的人——布雷斯特骑士团的团长,皮埃尔骑士。” 科尔的话让夏尔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好的抑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脸上反而堆起了笑容。 “哦,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我正在发愁,失去了这么多骑士军官之后,我有点难以掌握自己的军队了——皮埃尔对我父亲的忠诚我当然是相信的,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眼中满含深意的看向科尔。 “我还是要先见见这位骑士团长阁下再说。” “那是自然,请您稍微等等,皮埃尔团长很快就能到。” 科尔笑着说道。 “皮埃尔的事不急,这是我们布列塔尼的内政,所以还是和商盟的谈判先开始吧。” 夏尔昂着头,走在了最前面。 身后,还在琢磨皮埃尔这件事的戈尔曼立刻跟上,他和科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然后就追上了夏尔的步伐。 “那我们也跟上去把,威勒斯利将军。” 科尔微笑着伸手,示意男人先行。 “...” 威勒斯利只是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却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他知道科尔是内维尔议长的亲信。 科尔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走在了最后面。 四人走进了一间密室,这里是夏尔自己在外建设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密——同时也是戈尔曼麾下骑士们的驻扎地。 “那么,作为商盟的外交特使,我有权代表商盟,做出大部分政治上的决定,不过要是关系太大,我还是需要先和国内联系的——不过我想,时间紧急的现在,咱们之间应该先达成一些必要的协议,再谈其他的。” 科尔开了个头,然后看向夏尔。 “您说呢,国王殿下?” “称呼我为蒙特福特殿下,科尔大使——这是我哥哥的姓名,虽然我看不起他,但是要论这个领地上认可这个名字的数量,「夏尔」可谓是无人知晓。” 夏尔只是纠正了一下对方的称呼,不过显然对于「先达成必要协议」这一点并无异议。 “遵命,蒙特福特殿下。” 科尔从善如流。 “那么第一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是商盟与布列塔尼王国的联军成立——我想这一点不需要商谈,我将出任联军的总指挥官,指挥所有踏上布列塔尼领地的军队。” 夏尔简单粗暴的打断了科尔的话。 说实话,光是这第一条,科尔就没法答应,更不要说早就眉头紧锁的威勒斯利。 只不过嘛...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希望让威勒斯利将军出任副指挥官,可以吗?” 科尔立刻做出了让步,并且提了一个明显是利益交换的条件。 “可以。” 夏尔点了点头,看起来脸色十分满意。 科尔也很满意——有威勒斯利给夏尔扯后腿上眼药,对方一定会在军事上更加倚重他身边那位名为赫尔曼的男人。 可是这位自大狂殿下不知道的是,那位赫尔曼先生,早就和商盟之间暗通款曲了。 “那么,第二件事就是,商盟希望您能尽快发布共治的文告,这样我们就能全面的支援您了。” 科尔提出了商盟这边的要求。 “不,这件事不急,科尔大使,因为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只有我不发表这份文告,商盟才会全面的支援我。” 夏尔冷笑起来。 “况且,只要我一天不发表这份文告,帝国就会对我多掉以轻心一天,布列塔尼与商盟就能多准备一天——我想,你也认可这样的局面吧,威勒斯利副指挥官?” 这位野心家好整以暇的调整好自己的坐姿,用玩味和戏谑的眼光,看向了威勒斯利和科尔两人。 场面被将死了,威勒斯利绷着脸,一言不发。 因为如果单纯的从军事角度出发,夏尔的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明智之举,这可以为整军备战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让他们与帝国的战斗不至于出现一面倒的情况。 但是从政治角度上来看,威勒斯利必须反对——因为夏尔称呼他为副指挥官,而作为商盟利益的代表,他必须对夏尔的每一个提议保持理智而广泛的反对。 而很多时候连理智都不需要。 并且,如果真的从商盟利益来看,其实这个文告一出来,就意味着商盟要打要撤就完全自由了,不必再被局限在这小小的半岛上—— 他们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接下来付出的东西,全部属于追加成本。 作为商人,他们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科尔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了:“好吧,殿下,那么这件事我们可以延后再商议...” “不,这件事可没有延后的时间了——毕竟帝国很快就要兵临城下,如果商盟不同意我这项议题的话,我将立刻扔掉我的王冠,成为帝国的忠诚子民。” 夏尔笑的冰冷而阴狠。 “毕竟,在我父亲已经确定去世的现在,我已经是布列塔尼名正言顺的主人了。虽然可能只有几天可做,但是如果我够识相的话,在帝国那边至少余生无忧,而且还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可不是商盟人!” 科尔和威勒斯利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凝重。 这一次双方的会面,可以说,直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节奏都被夏尔牢牢掌握在手中,这根本不是双方的协商,而是一个独裁者的颐指气使——偏偏商盟这边还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必须好声好气的哄着对方。 夏尔拿到了联军的指挥权,虽然科尔立刻还以颜色的拿走了副指挥的位子,可是夏尔立刻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我的命令,你们必须遵照执行! 这就意味着威勒斯利联军副指挥的位子,接下来会相当难做。 要是没有内维尔议长发现这位赫尔曼先生其实和夏尔并不是一条心,让人提前与对方进行了接触,成为一条暗地里的杀招。那么这一次的联合,商盟只怕是要连裤子都要当给夏尔了。 科尔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他们还要先稳住这位「布列塔尼国王」。 “好的,我明白了,殿下,那么文告的事情,可以暂缓,商盟也将开始全面对布列塔尼公国展开援助—— 不过我们希望,在局势确定的情况下,在下一次的会谈上可以与殿下讨论发布文告的确定日期。” “好啊,下次一定。” 夏尔很爽快的答应道。 “那么,第三件事,关于接下来您需要什么样的援助,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清单。” 科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都抽搐了一下。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位强势无比的国王殿下,到底会给商盟开出一条多么可怕的物资清单了。 “军队,粮食,军械,建筑材料,工人,匠人。” 夏尔非常利落的说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并示意戈尔曼将早已准备好的物资清单拿过来,放到了二人的面前。 科尔和威勒斯利仔细看了一遍,等到他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诧异。 因为这份清单显然有些短的过分了。 夏尔竟然真的只要了他口中说的着几样人员物资,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需求。 不过这几项对方要求的物资数量都很庞大。 尤其是粮食和军械,根本是一个天文数字。 科尔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要求的数量庞大,但是这两样其实对于商盟来说并不算什么,拥有着世界上最庞大船队与舰队的商盟,自然有着从教国和兽人手上获得各种原材料与物资的能力。 这张清单反而表明了一件事——虽然夏尔口中一直在恐吓他们,说是随时愿意放弃自己的国王身份,去投靠帝国。 但是从对方务实的态度来看,显然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失去手中的权柄,只不过是一种谈判话术罢了。 “其他的都可以先慢点来,只不过军队、粮食、军械这三样要尽快。” 夏尔叮嘱道。 “我们明白的,殿下,请您放心,商盟的船队将会组成一条大海上的康庄大道,将您所需要的一切为您送抵。” 科尔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道。 “威勒斯利将军以及他的威灵顿骑士团,共计16000余人,已经装船起运,不日将抵达布雷斯塔港!”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余波 远在布列塔尼半岛的阴谋,尚未影响到正在重建的帝都。 包括被打的一塌糊涂的上城区在内,整个帝都都被重新设计了一遍,除开皇宫以及周围一圈之外,大半个上城区都将作为帝国的宏伟建筑群,向所有帝国人开放——当然,是在建造完成之后。 看着被完全重新规划的城区,克劳德总觉得,皇帝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也许还不止一个皇帝... 所以那帮家伙除了「带小孩」就是在地图上设计建筑是吧。 小胡子直呼内行。 不仅仅是上城区,贵族以及帮派势力被清洗一空,皇帝趁机将帝都的中城区与下城区进行了全面的清理与整合,往日里看不见的黑暗角落,这一次都被彻底的暴晒在了阳光下。 显而易见的,未来的帝都在重建完成之后,将会成为整个大陆上最耀眼的城市,会成为所有帝国人心中的骄傲。 当然,前提是重建完成之后。 因为除了中下城区的整合与重建工作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整个上城区几乎是纯粹的拆卸工程,把地皮空了出来。 但是那些规划中的宏伟建筑一个都没有提上日程。 显然,比起修一整套奇观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皇帝们现在对于统一整个大陆更感兴趣。 所以军费什么的,必须更多,没有减少。 不过必要的花费还是不会挪用的,比如中城区与下城区的工程,又比如巡防营的扩编 显然,那种所谓的下城区鱼龙混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不过这也意味着,负责帝都治安的巡防营,也必须成倍的增加编制。 比起之前只在中城区管理的巡防营。 如今他们所需要负责的范围大大增加了,而且在叛乱中,巡防营的损失也极其惨重,正式需要大量人员填充进入的时候。 曾经关过克劳德的安德烈队长升官了,他现在是暂代巡防营总指挥。不过很快这个暂代估计就要去掉了。 弗里德里希以及孤儿帮得到了他们的忠诚换来的赏赐,所有战死的人都是按照帝国士兵的抚恤严格发放,并且他们被正式收编入了巡防营,成为了帝国公务员。 之所以皇帝这么大方,是因为他对孤儿帮的存在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种自发性的组织度显然有着极大可挖掘度的,皇帝很想要看看这种力量可不可以更好的利用。 只不过危险性同样也有,假如某一天皇帝和贵族的行为掉转一下,那么就是他们主动站起来反抗帝国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地方在于,巡防营的扩建帝国并没有额外拨款,陆军部只是重新分配了一下份额。 因为原先驻扎在上城区的第四近卫骑士团倒了大霉,原本12000人的编制被硬生生砍掉了四分之三,只剩下3000人的实际编制 ——甚至这3000人都不满编。 现在整个第四近卫骑士团甚至只有1500人,其他的都在叛变中消失了。 一部分人参与了叛乱,一部分人为国捐躯,还有很多人都在秋后算账里被完全开除。 最要命的是皇帝一点都没有要补齐人手的意思,估计要不是因为很多官员还住在上城区,至少要保证一些巡防力量,可能第四近卫骑士团都要被取消编制了... 所以原本第四近卫骑士团的军费现在大半都拨给了巡防营——给骑士发工资和给步兵发工资,那可是两个层次的级别。所以光是这部分,就足够巡防营消化不良了。 克劳德倒是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毕竟贵族没有了,这个皇帝用来和贵族缓和关系的「镀金圣地」自然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只不过近卫骑士团不可能取消编制,可要是重建的话... 这不是有克劳德的新编第九近卫骑士团嘛。 所以皇帝也懒得整理四近骑了,一刀砍到底,继续让他们在帝都内巡逻吧,甚至还允许巡防营在遇到特殊情况时,调用不多于一个长骑士大队的骑士——显然是没拿这个骑士团当回事了。 克劳德的九近骑在补满了四千人的编制后,也没有继续增加。 毕竟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将自己骑士团的秘银魔网搭建起来,皇帝已经暗示过,等到贵族领地全部平乱结束之后,第九近卫骑士团就将升格为秘银骑士团。 现在扩编毫无必要,还不如先玩玩这个秘银魔网,克劳德对这一存在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 而现在,克劳德正在准备去拾取他的第一个战果——萨克森公国。 并没有参与叛乱的萨克森大公,在叛乱结束的第二天就去觐见了皇帝,自请贬为萨克森堡城主。 而他手中的莱比锡骑士团,将会被立刻交出来,这支部队将直接效忠于帝国。 同时,萨克森家族将一次性支付整支骑士团十年的军饷,并且不在对其拥有任何指挥权或人事任免权,亦不再对萨克森公国拥有任何行政权。 萨克森大公自己以后会住在帝都,萨克森城堡将由其幕僚和大儿子打理,而达妮娅则**净的从家族里切割出来,带着她自己的骑士团单独向克里斯蒂娜效忠,加入帝国的军队。 “我算是差不多明白,为什么萨克森家族能掌控一个最靠近帝都的公国这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了。” 克劳德玩味的看着皇帝的手令。 “这种眼光和站队速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大公本人作为人质,自己同时愿意交出领地和骑士团,只是想保留自己的城堡作为自留地,还表示连军饷都可以一次性给足十年,突出一个破财消灾。 面对这种情况,皇帝当人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而同样的,他也没有任何对其下手的必要了—— 毕竟对方也是当年最先投靠的一方诸侯,丹书铁券不说,还得看以前人的面子...嘛,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不是吗? 不过很显然的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萨克森大公依然还做出了第二手准备,也是这一点,让克劳德高看了对方一眼——因为对方对政治看的太透彻。 帝国如今的局面已然明朗,今后已经没有什么领地贵族了,那么唯一的一条路,就只剩下军功了—— 所以萨克森非常有意思的让自己的女儿达妮娅与自己「分道扬镳」,并且整合了莱比锡骑士团之后全部交给了她。 以达妮娅与克里斯蒂娜的关系,如果对方恳求这位皇孙女,再考虑到莱比锡骑士团的忠诚度问题—— 这支本就一直是萨克森家族的私兵的队伍,很可能就会落在达妮娅的手上。 当然,萨克森大公想的可不是要继续掌握这支骑士团。 相反,他希望达妮娅和莱比锡骑士团,和现在的萨克森切割的越开越好,这样达妮娅就能以军功贵族的身份,重新组建一个「新萨克森家族」。 “抱好大腿就能让姓氏一直留存下去,这就是萨克森家族的生存之道吗?” 克劳德看向达妮娅。 “当然,这就是萨克森家族传承至今的,最宝贵的祖训。” 达妮娅笑着说道。 她现在身份是一名正式的帝国军官,并且已经向克里斯蒂娜公开宣誓效忠,这次和克劳德同行,是要去协助接收萨克森公国领地,以及安抚收编莱比锡骑士团的。 此时两人正在莱比锡城外的军营之中,等待着收编结果。 达妮娅悄悄的看了一眼外面,轻轻用脚将门带上,然后双臂托着自己的脸颊,坐在克劳德身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正在专注查看地图的骑士。 克劳德让系统把上面所有细节都记下后,才淡淡的看了达妮娅一眼。 “你在看什么。” “看我选的大腿。” 达妮娅笑嘻嘻的说。 “你选的大腿难道不是克里斯蒂娜殿下吗?” 克劳德将地图卷起来,拿起一旁厚厚的后勤记录账簿,开始迅速的翻看起来。 “唔,事实上来说的确如此啦,但是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其实也得不到重用不是吗?毕竟克里斯蒂娜殿下很快就要开始组建独属于自己的骑士团了,我的存在就会很尴尬,基本上就是脏活累活我去,得到的奖赏全是皇帝交给克里斯蒂娜的。” 达妮娅一脸嫌弃的说道。 “那我这边难道你就能得到什么吗?你是想要军功,还是要金币?” “都不是!要不你猜猜?” 克劳德头都没抬,继续翻看着账簿。 “嘤嘤嘤...好过分,根本不关心人家...” 达妮娅假惺惺的哭了两声。 “吵死了,在你被我赶出去之前,你还有一句话的时间。” 克劳德冷冰冰的说道。 “唔!不要!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达妮娅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然后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 克劳德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向了满脸忐忑不安的达妮娅。 对方局促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冷汗从额头滑落,显然是对于表现了自己真实欲望的不安。 “出去。” 克劳德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账簿,语气毫无波动。 “哦...” 达妮娅沮丧的放下双手,垂着头,一步步向门口挪去。 完了,全搞砸了,明明自己应该表达自己的忠诚,然后循序渐进,结果一次性被自己说出来,这下估计要被一脚踹开了,人家可是有两位公主青睐的... “莱比锡骑士团收编完成之后,你亲自向我汇报。” 克劳德的平静的声音追上了他。 达妮娅猛地抬头,看向克劳德,满脸都是惊喜。 “是!” 她开心的走了出去。 大门打开又关上,克劳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在了椅子上,往后一靠。 “扫描并核对吧,一页一页翻装起来也很累啊。” 他赶人只是想单纯的摸个鱼。 【...】 【已完成。】 【那个...】 【达妮娅的请求...】 “嗯?怎么了?挺合理的啊。” 克劳德闭目养神,声音里显然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 “她已经和萨克森大公分家了,而且作为贵族千金,她天然对优秀的丈夫有辨别力—— 如果她想要建立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家族,那么一个足够优秀的子嗣是必不可少的。倒不是我自夸,如果我这具身体没有什么生殖隔离的话,克劳德的确是最佳选择。” 男人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所以说,有吗?” 【没有,你这具身体只是人类极限,而不是非人类,倒不如说正相反,以你的细胞所拥有的旺盛精力于自适应,很容易让人类女性怀孕。】 【但是这不是重点!也不是我想问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你有多优秀,不需要你自吹自擂。】 系统没好气的强调道。 【我想问的是,你真的要用这样的...行为来钓着对方?达妮娅对你的可利用价值应该所剩无几了吧?】 “达妮娅的作用,比并不在她手下有多少人,也不在她的姓氏——而是她所在的位置。” 克劳德慢悠悠的说道。 “她将会是克里斯蒂娜踏上舞台时所用的第一个人,同时作为之前的好友,以及对方现在「清白」的家世,她未来能爬到的位置可不会那么简单。” “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能站在克里斯蒂娜身边,还能给我带来足够情报的人——之前我依靠克里斯蒂娜从路德维希和荣格那里获得我想要,只不过现在换成了达妮娅而已。” 男人睁开眼睛,目光之中没有丝毫**。 “蕾蒂希娅太年轻了,而且如果靠的太近,会被当做夺嫡之争的。所以我不指望从她那里得到太多助力—— 原本我是指望那位亡国公主的,可惜,她至今没有走出来。而达妮娅和她的父亲给了我一个惊喜,我很需要这样一个足够识时务的人。” “舞台上的角色正在转换,我也必须重新构筑手中的线。” 克劳德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疑惑。 “你似乎有些驻足不前了,我亲爱的学生——是什么,让你的目光开始变得狭隘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萨克森领 【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用的方法不适合我。毕竟我可用不上魅惑,当地下情人,还有用身体充当报酬这些办法。】 系统的话有些冲,不过克劳德自动过滤了对方语言中的情绪,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对啊,毕竟你们并没有爱情这样的说法吧?所以当然不需要像我这样。” 【我们也是有爱情的,虽然没有肉体。】 系统闷声闷气的说。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克劳德睁开眼睛,有些好奇的问。 【只是...只是我又不是男性,我干嘛要学你勾引女孩子的办法?】 这还是第一次,系统清晰地告诉了克劳德她的性别。 “就算你是女孩子也要学——倒不如说要是这样,就更要好好看好好学。” 克劳德纠正道。 “你必须清楚的知道男人是如何用花言巧语去骗取女孩子芳心的。毕竟我虽然不是渣男,但是我可太懂谈恋爱了—— 虽然本质上来说这依然是一种用欲望驱使他人的手段。但是牵扯到情情爱爱这方面之后,总是会披上一种迷惑人心的皮。” “这可能会是你最好的机会,去了解爱这种行为里,虚伪与真实的共生性——因为一方面我不可能对你下手,而另一方面,我会毫不避讳在你面前对其他女孩实行自己的手段。” 【...】 【我讨厌你,所以今天请暂时不要跟我说话。】 克劳德:“?” 骑士一脸的迷茫,并且一度以为系统是不是进叛逆期了。 —— 先不提自己这边进入了迟到青春期的学生,克劳德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 “克劳德!” 埃尔文兴奋的挥了挥手。 “哈哈,埃尔文!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克劳德也很兴奋的给了对方一个熊抱。 “感觉你胖了,没穿铠甲了怎么还这么粗壮?” “你这家伙!我这两年可是天天在帝都里应酬,骑士训练也没怎么进行过了,能不胖吗?” 埃尔文给了他胸口一拳,没好气的说道。这时候,一个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埃尔文,这就是你以前的队长吗?” 他用颇感兴趣的目光观察着克劳德。 “来,克劳德,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父亲,帝国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父亲,这是克劳德。” 克劳德微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很高兴见到您,总长阁下。” “客气了,克劳德骑士。” 阿尔伯特和蔼的笑了笑,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威严与严肃。 但是他手中却掌握着整个帝国的经济命脉。 这是克劳德与阿尔伯特的第一次见面。 但其实这位埃尔文的父亲,早就认识克劳德了,也对他有过关注。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某一次的晚餐时间,不经意间问起自己儿子的室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姓科勒的... 这让他吓了一跳,于是阿尔伯特下意识的动用了点关系查了查——其他两个人里面搞不好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 格奥尔吉的身份倒是很简单,所以迅速从阿尔伯特的视线里消失了——那么就只剩下克劳德了。 然后阿尔伯特就惊奇的发现,这位克劳德骑士除了少年心性之外,几乎堪称完人。 查到这里,他就收手了,毕竟只是了解一下自己儿子的环境而已。 既然都是些好人,那么也没必要担心了。 结果时间还没过去两年,克劳德的名字就一再传到他的耳边。 对方只是去参加了一年历练,回来之后地位几乎一日三涨。 首先是以谦逊骑士级别的战力,以及纯粹依靠军功换来的少校军衔获得提前毕业—— 这个年纪,这种实力,还是历战老兵,基本上是把天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随后皇帝宣布克劳德将会迎娶蕾蒂希娅公主——注意是迎娶而不是下嫁,也就是说,未来对方的子嗣所要冠的姓氏是卡奥斯,连带着公主殿下的封地都一起嫁了出去。 接着对方就受命组建了皇家的第九支近卫军团。 要知道自从皇室整编近卫军以来,已经有数百年未曾组建新的近卫骑士团了,克劳德获得的恩赏由此可见一斑。 更不要说,这一次的帝都叛乱,第一支赶到皇帝身边的部队。 不是负责卫戍帝都的五近骑和六近骑,也不是帝国情报局,而是这位克劳德骑士所率领的九近骑—— 可是按照之前的命令,对方明明应该还在北方的山脉里继续练兵才对。 并且对方也展现出了对大贵族的深恶痛绝,这让本就作为皇帝党羽想要和对方亲近的阿尔伯特,对克劳德更加欣赏了。 想到这里,他也露出一个微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话了。 “我这一次来,是因为陛下很重视萨克森行省,并且作为帝都叛乱之后第一个归属帝国的贵族领地,陛下很想看见一个开门红——所以我们两人身上肩负的担子都不轻。” “萨克森大公急流勇退,但是他的手下未必各个都像他们这位曾经的主子一样识趣。所以有些时候,希望克劳德骑士能发挥像在帝都时那样干净利落的手段——这样的话,我这边面对的阻力就能小很多” 克劳德轻笑了起来,埃尔文的这位父亲看起来也是个妙人,对方也是个干实事的人,这一点非常合克劳德的胃口。 “陛下给我的任务,就是「铲除盘踞在贵族领地内叛逆」——可不是只有拿起刀剑的骑士才算叛逆,阿尔伯特阁下,只要是对帝国心怀不满、阳奉阴违者,皆为叛逆。” 男人笑着点点头,开起了玩笑。 “这么说,我似乎总算能有一次比较舒心的出差体验了?” “一定不会让阁下失望的。” 克劳德非常自信的说。 —— 阿尔伯特不得不承认,克劳德说的一点不错,这一次他的出差堪称度假—— 因为克劳德居然一个人就完成了对整个萨克森公国军队方面所有账簿翻阅与核查,并且用雷霆手段抓出了每一只藏匿在军中的硕鼠。 整个过程毫无波澜,甚至连萨克森的军队都没想着要抵抗——因为负责抓人的是达妮娅·萨克森。 而除开军队的核查,其他关乎行政上的很多东西,皇帝早在他出发前就已经暗示过了——有些东西,不必细查。 所以阿尔伯特一下子发现自己就空闲下来了。 毕竟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又少又简单,还不如丢给自己儿子好好练练手,正好埃尔文也是第一次离开帝都办事,正是需要多锻炼的时候,大不了自己帮他多掌掌眼。 这就让财政总长阁下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观察克劳德这位「突然崛起」的皇帝宠儿。 在来之前,阿尔伯特找了个时间,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聊了聊,就是为了完全的了解一下克劳德。 埃尔文对克劳德的评价很高,高的甚至让阿尔伯特感到惊讶。毕竟他是清楚自己儿子性格的,能让他心悦诚服的人可不多。 而这一次来,阿尔伯特不得不承认,搞不好自己儿子以及自己对他的评价似乎还算低了。 因为他发现克劳德居然表现出了对数字与账簿的敏锐的洞察力。 首先是克劳德很短时间里就将萨克森军队里的后勤部队理顺了,军队上的事情他不懂,不过也能看出来克劳德治军有方——可是他交给埃尔文去做的一些事情,克劳德居然还能一眼看出破绽所在,搞得他不得不跑出来帮忙擦屁股。 倒不是埃尔文这边出了篓子,而是这小子太实诚,不会糊弄,碰到这种仓储缺失或者「失火」,有点认死理。 原本做账的人就已经糊弄过去了,埃尔文也没发现。但是克劳德过来聊天时发现了问题,结果埃尔文立刻火冒三丈的开始抓人。 这种情况阿尔伯特倒也乐见其成,毕竟作为坚定的皇帝党羽,这种不妥协显然是好事,不过埃尔文火气上头开始往上找的时候,扯到了萨克森城主的长子那边的时候,他才站出来,告诉了儿子皇帝的口谕,并且阻止了他继续往上查。 “我知道你想做点成绩出来,可是,现在陛下要的是稳——尤其是萨克森公国这种地方,紧邻帝都京畿。 既然前萨克森大公愿意退让,那么自然要投桃报李。但是这种事不可能让陛下明说,当然是我们做臣子的领悟就好。” 阿尔伯特笑了笑。 “所以你要是没查出什么夸张的巨大亏空,基本上能自圆其说的,你能帮忙平账就帮萨克森城主平一下。 哪怕知道有猫腻,只要不过分,也就随他去了...说白了,只要对方不使绊子,捞点就让对方捞点。” 埃尔文有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少了一批粮食而已。 虽然数量稍稍有点多,但是也不算过分,大概是那个大公之子倒卖出去了。 毕竟萨克森承平已久,百年来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饥荒的先例。 所以对粮食的战略储备重视程度非常低,甚至本来这里就是向帝都输入粮食的主要地区。 “所以就这么放过对方了?” 埃尔文不甘心的说道,还有点跃跃欲试。 “哈哈哈,不要急,埃尔文,这只是刚刚开始——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些贵族里只有萨克森公国是主动归顺的,其他人可都是实质性的叛国贼——否则为什么要克劳德带着第九近卫骑士团为我们开路?” 阿尔伯特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那些贵族,他们手里的一分一毫,都必须吐出来,包括他们的生命在内,都是帝国要收走的。到了那个时候,有的是机会让你去查。” 埃尔文这才点了点头,神情重新轻松下来。 “去吧,萨克森公国的事早一点干完,你就能和克劳德早一点去下个地方。” “我后面要跟着克劳德一起去?” 埃尔文眼睛一亮。 “怎么,你要让你老爹我跟着骑士团一起奔波?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身子骨。” 阿尔伯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先去折腾吧,等那边彻底安分了,我再坐马车跟在你们后面收拾烂摊子。” 他的意思很清楚——这件事摆明了就是让克劳德和埃尔文去闹,闹得再大都没问题,有自己给两个人兜底,不需要怕。 “我知道了!谢谢你,老爹!” 埃尔文立刻兴冲冲的跑了出去,直奔军营,找到了克劳德。 “埃尔文?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有点疑惑,对方不应该还在忙着查账吗? “哦,那件事已经结束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仓储里少了一些粮食,这群老鼠也就这点胆子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刚才我爹说了,等萨克森公国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能跟着你一起去其他贵族领地了!” 显然埃尔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克劳德分享这个消息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有两年没有并肩作战了吧?” 克劳德也是满脸写着高兴。 只不过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奇怪的——毕竟那件事是他故意说出来的。 他之前查军营账簿的时候,发现后勤上面有些大车以及出勤调用记录的很有些混乱,显然是有人故意在迷惑时限,大概是利用军队的后勤运输了一些什么东西。 但是克劳德之前查的一些亏空都对上了,所以这件事应该和军队里无关——那么就是埃尔文负责的行政那边,有些官员在做类似走私的勾当。 只不过现在埃尔文说,只是少了一些粮食,没什么大事。克劳德只是纳闷,为什么对方能利用军队后勤,却只是偷了一点粮食出去。 不过埃尔文那边显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也没什么必要再纠结了。 还是通过埃尔文和财政总长打好关系比较重要。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 就在克劳德和埃尔文准备按照之前拿到的进军路线,一边杀人一边查账的时候,整个世界的脚步并未停下。 皇帝虽然有借这次机会扶助克劳德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但是那么多的贵族领地,不可能全部留给克劳德一个人。尤其是一些比较远,又相当重要的战略地带,帝国在第一时间就集结部队进行了占领。 而布列塔尼半岛,正是皇帝命令需要第一批占领的地区。 这里有着天然的良港,并且距离商盟实在是太近了。 如果算上布列塔尼家族一向和弥赛亚海峡那边的人不清不楚。 要是这个链接帝国南北海上航路的重要枢纽发生意外,帝国与阿基坦、加利西亚等地区的海上交通将全面断绝。 所以布列塔尼半岛必须在第一时间被帝国牢牢掌握在手中。 但是早已埋下的阴谋,并非是单靠决心和命令就能在顷刻间摧毁的。 —— 商盟在将帝都逃回来的布雷斯特骑士团团长送到夏尔府上时,戈尔曼和夏尔还真的对其有些头疼—— 毕竟对方是布列塔尼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官。 要是能有对方配合,那么他们整合叛逆势力的时候将如臂指使。 但是这同样是一把双刃剑,要是对方看不起夏尔,想要另立门户,只怕是瞬间这里就要土崩瓦解,夏尔就得立刻换回自己的本名,和帝国里应外合,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布列塔尼半岛。 这也是克劳德的意思,要是发现没机会在大陆上给商盟设立一个稳定的陷阱,不如直接有多少吃多少,然后仗着帝国军势开始下饺子——只不过这样的话,就不知道要打多久了。 所以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准备好刀斧手以防万一。 要是这位骑士忠诚,那就让他忠诚,要是他不忠诚,那就帮他忠诚。 不过好在,这位骑士团长对布列塔尼大公真的很忠诚,他非常利落的告诉了夏尔关于他父亲最后的遗言,并将那枚家族戒指交还给了夏尔,同时个人也对夏尔进行了宣誓效忠。 所以原本准备剁掉对方脑袋的夏尔。 反而是苦口婆心的解释起了为什么自己要隐姓埋名。 总之是一大堆关于人民忠诚、军队效忠以及家族法理的论证之后,终于让这位骑士团长打消了帮夏尔正名的打算。 毕竟让傻子装聪明人难,但是让聪明人装草包可太简单了,夏尔可不想丢掉自己哥哥的姓名——他还等着未来回帝都和自己的妻子二人世界呢。 所以夏尔擦了擦因为编话而产生的一脑门子汗之后,立刻就让对方跟随戈尔曼,对整个布列塔尼公国原本的军事力量进行了全面的整合,并且与商盟的军队进行了初步的演习磨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戈尔曼不得不蛋疼的更改了自己先给帝国军两个大逼兜的战斗方案。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这时候才发现,布列塔尼也就算了,上行下效,又没有战争,属于是烂的干脆,烂的透彻。 可是商盟这边居然也能在比烂上和自己这边比划比划,简直离大谱。 对方的野心和实际战斗力表现真的堪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原本第一波上岸的威灵顿骑士团和威勒斯利让戈尔曼还高看了商盟一眼——然后接下来商盟那个圆桌议会就让他开了大眼。 总之就是扯皮,无休止的扯皮。 派谁的人上去,派哪些人上去,物资从哪里抽调,又要向哪家采购,每件事都可以开会,而每次开会都不可以有结果。 内维尔议长现在气的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明明是商盟最好的机会,却正在被这群虫豸浪费! 他现在恨不得能和帕尔帕廷议长来一波联动,直接一转军国,大权在握。 可惜他没有原力,手下也没有姓走天的。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一家一家的游说。 要不是威灵顿商会和纳尔逊家族都坚定的站在他身后,只怕是现在能站上布列塔尼半岛的商盟士兵都是寥寥无几。 威勒斯利正是出身威灵顿商会,而负责运输物资的商船以及护航舰队,则是由纳尔逊家主荷拉修率领的,也是因为这两人的身先士卒,使的内维尔的口舌功夫并未白费,越来越多的商人们正在心动。 不过当然了,是「正在心动」。 所以,除非内维尔真的拿出点真材实料出来,想要打动这些心中只有利益的家伙,还远远不够。 但是夏尔那边迟迟不肯松口,显然也是知道,只要以布列塔尼家族的身份将文告公开,商盟就再也没有牵挂了,说不定会立刻撤军,留着夏尔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等死。 结果就是,商盟上岸的进度就彻底卡住了。 为此,内维尔议长只能孤注一掷——他决定出使教国。 他想的很清楚,大部分商盟成员和他一样,都对教国怀有提防之心,他们也担心教国和帝国是一丘之貉,不会同意商盟上岸—— 可是,如果内维尔能说服教国那些主教们,让他们出一个联合声明,认可商盟对大陆有居住权,那么场面立刻就会不一样了。 商盟将可以彻底和教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布列塔尼的宣称,将会从一个被人疑神疑鬼的陷阱,摇身一变,成为谁都想咬一口的馅饼!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他的出访需要时间,然后说服教国需要时间,还得这一切都顺利之后,商盟才可能开始派人进驻布列塔尼半岛——这本该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就进行的! 所以戈尔曼只能放弃原本的想法——他其实是想要一开始就把商盟套牢的办法,利用沉没成本,吸引商盟投入更多,最后形成一场陆军方面的会战,毕其功于一役。 但是现在不行了,商盟上岸的人只有寥寥三万余人,这点人数还不够帝国军塞牙缝的,根本没必要多费神—— 所以戈尔曼必须要开始拖,拖的时间越长越好,让商盟被发现的时间越晚越好。 战争必须服务于政治,在这一基本原理下,这场爆发于荆棘花与椋鸟之年的布列塔尼战争,从一开始就显得诡异非常。 —— 在这场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负责进攻的帝国军队压根就想不到,这将会演变成一场战争—— 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军事漫步般的进攻,所到之处必然是一片臣服之声。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佐证了他们的推测,军队的进展很不错,士兵占领布列特尼的速度几乎和部队的行军速度没什么两样,所有的人几乎都认为,只可能在布雷斯特港附近会发生一些交战,不过很快就能取胜。 抱着这样的仙台,在抵达戈尔曼提前划定的交战区之后,帝国军立刻就碰了个头破血流。 恼羞成怒的军官督促着后续部队加速挺近,随后继续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然后进展缓慢的和龟爬差不多。 每当他集结部队推进,占据了几片不痛不痒的农田,布列塔尼军就在其他方向还以颜色,从来不和对方硬碰硬,就是纯粹在拉扯战线而已。 除非帝国军愿意接收孤军深入的风险。 否则在现在前线兵力暂时不足的时候,只能疲于奔命。 这是戈尔曼在发现帝国军的进攻部队并不算多时,重新定下的基调,与其打疼对方让帝国立刻警醒,不如就这样双方来回拉扯,让帝国觉得他们依然占据上风,继续为商盟的部队集结争取时间。 更何况,现在双方的交战地区距离之前划定的坚守防御圈还有上百公里,有的是战略缓冲和对面玩—— 只要帝国的战力做不到压倒性的划线平推,戈尔曼有把握在这边跟帝国玩上几个月—— 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帝国军的指挥官虽然一开始有些贪功冒进,被教训了一顿。但是迅速就转变过来,在发现他根本抓不到布列塔尼军的主力展开决战之后,立刻就申请了援军,并且开始了被刻进DNA里的战术。 他主动将军队后撤,让出了部分已占领的土地,获得了一个更舒适的战线——然后开始安营扎寨。 别问,问就是帝国军校的必修一课本叫《城市化》。 但是很快,援军与继续进攻的命令就一起抵达了前线——帝国这一次要的不是拉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布列塔尼半岛,防止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 这一次戈尔曼就没有什么腾挪的空间了,面对占据优势兵力的帝国军队,他只能是向后撤退,一直退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一条驻防线才停下脚步,依托着数座城镇,与帝国军开始了硬碰硬的战斗。 而商盟军队的存在,终于没法再隐瞒下去了。 因为光是布列塔尼的部队,那是连线都填不满的,更不要提保持机动力量进行弹性防御了。 于是很快的,就有商盟的士兵被俘,吐露情报,审问官面对这样的情况不敢耽搁,立刻层层上报,而负责进攻的帝国军指挥官。在大惊失色之后,也将消息继续向帝都上层汇报 然后他立刻下令停止进攻,增派侦察部队,务必要摸清楚敌人究竟有多少部队。哪些是布列塔尼人,哪些是商盟人。 而此时的帝都中央,罗马宫中已经是安静的连喘气声都听不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的盛怒过去。 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更是首当其冲。 因为他已经彻底联系不上那个负责布列塔尼地区的情报主官了——要知道对方之前查出布列塔尼大公行踪诡秘的时候,自己甚至还夸奖过对方! 现在跪在地上的尼古拉,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要怎么活下去。 因为之前被提拔起来的帝国情报局三处处长,又一次被皇帝下令拖出去风干了 显而易见的是,皇帝的愤怒并没有就此平息。 “尼古拉卿,朕命令你本人暂代三处处长之位,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杀多少人。总之,要是再出现一次布列塔尼半岛这样的事情,而帝国情报局竟然连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 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尼古拉已经听明白了。 那样的话,他的下场大概也是被拖出去风干... “臣领旨,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帝的视线放过了尼古拉,转到了宰相劳恩堡的身上。 “朕,绝不会容忍商盟这样的挑衅,他们已经将手伸到了帝国的境内——这是在打朕的脸!” 劳恩堡当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他立刻就站出来。 “陛下,臣以为,商盟的浪子野心昭然若揭,这样的恶邻。如果不能给予对方深刻教训,他们是不知道疼的!臣请陛下下旨,与商盟——开战!” 群臣齐刷刷跪下,主辱臣死,自古皆然。无论是希望看到战争的人,还是不希望看到战争的人,面对如此情况,心里都明白,这场战争已然是不可能避免了。 皇帝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开口了。 “那就,开战吧。” —— 在那个提前到来的春天,很多人都在讨论发生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血腥冲突。 他们言谈之间言带着笑容,表情轻佻。因为那里距离帝都很远,他们一点也不担心。 帝国是如此强大,他们不惧怕任何敌人。 而当帝国宣布进入战争准备期的时候,年轻人们沸腾了。即使没有魔力,即使谎报年龄,他们也想要走上战场—— 因为他们相信,最好的时代已经来临,在贵族们被扫进历史尘埃之后,战争将是一个崭新的舞台。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相信帝国会胜利。 那个时候,完全没有绝望的气息。 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他们面对的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他们将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又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没有一个人。 - 第三卷卷末人名及势力总结 null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世界的异类 当布列塔尼战争爆发的消息传到克劳德这边的时候,他还在杀人——要是皇帝不找他回去,他是准备一直杀人杀到过年。 因为要杀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他接到的旨意就是杀光一切敢于反抗,或者是敢于逃跑的贵族,包括他们的手下在内,要么投降,要么死。 这倒没什么——只不过还没出帝都的时候,皇帝的手谕就到了,大意是,在抓捕贵族的过程中,可以试探一下帝国情报局的忠诚度。 至于怎么试探,试探到什么程度,皇帝一概没说,只是让克劳德自己看着办,然后给了一份帝国情报局局长的凭证,这就意味着克劳德几乎可以指挥他遇到的每一个帝国情报局人员。 克劳德横竖睡不着,翻开仔细看了又看,这才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三个大字。 大清洗 于是克劳德轻松加愉快的接受了任务。 每到一片贵族领地,他就先召集当地的情报局人员。然后给他们下令搜集情报,然后自己开始调取翻阅他们的人员及经费记录,一般情报局把或真或假的情报拿来,克劳德这边也差不多靠着系统能出结果了。 然后该杀的杀,该审的审,第九近卫骑士团即使是靠着多森指挥,碾碎几个失去了首领和大量骑士指挥的贵族卫队,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贵族逃跑,不过克劳德把轻重缓急分的很清楚——皇帝要的是土地,而不是上面的人,平民当然是可争取的对象。 但是这种时候还能跟着贵族逃命的家伙们,可都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所以他只是下令让帝国情报局的人去抓,然后继续慢悠悠的占领地区,等待后续的帝国步兵们进驻。 原本各地情报局的人都对克劳德的行为心怀恐惧,纷纷向帝都传书控诉这样的行为——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消息,他们的顶头上司,刚刚上任不到两年半的帝国情报局三处处长,又一次被皇帝噶了,和前任一样被挂在帝都宫城外风干。 有的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有的人则心知事情不妙,开始做后手打算。 而有的人已经被克劳德噶了。 不过真到了这个时候,克劳德还是有点欣慰的——帝国情报局并非全员内鬼,大部分人并不是教国的探子,只是废物多了点而已,真是可喜可贺... 个屁。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已经被腐化掉的情报密碟们,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而那些用欲望和金钱腐化他们的人,又都是来自于哪里的。 克劳德只能是说帝国算是有先见之明,将情报局从帝国陆军部的麾下摘出来,直接挂靠到皇家下面,把一个原本负责所有情报的组织,变成了一个皇家手中的恐怖机构。 然后在军队那边重新组织起新的情报机构。 虽然代价是资源的平白靡耗,以及帝国在部分地区对教国的渗透有些力不从心。 但是至少保留下了一支绝对忠诚的军队,一支能打碎一切阻碍的铁拳。 这就足够了。 此时的克劳德,正在返回帝都的路上。 因为第一阶段的贵族领地占领已经告一段落了——因为布列塔尼半岛中出现的不和谐音,皇帝已经紧急命令各地迅速占领叛乱贵族领地,原本留给克劳德的许多领地也已经成功被占领了。 所以没事的克劳德当然就被召唤回了帝都。 只不过这一次军功不够,想要升格自己的九近骑成为秘银骑士团应该是没戏了,而且少数几场虐菜的战斗,并不足以让部队摸到建立独属于九近骑秘银魔网的门路。 当然,这件事上克劳德要背大锅,因为他在这件事上疏忽过了头——因为他忘记了自己这支部队到底是怎么组建起来的了。 而且这几场战斗压根就不是他带着九近骑打的。 第九近卫骑士团这支部队,是使用御前卫队的军官为骨架,以第三近卫骑士团的补充兵为血肉,强行催生出来的,而一个隐形的问题在于,这两支骑士团,全部都是秘银骑士团。 众所周知,秘银骑士团的补充兵,训练的时候也是要穿秘银铠甲训练的。 虽然这些九近骑的士兵尚未走到融入魔网这一步。 但是秘银共鸣这种基础能力还是是能做出来的。 于是,多森差点就给克劳德整出一个大惊喜。 因为九近骑的骑士军官们可都是结结实实刚从秘银骑士团里下来的。 作为御前卫队的一员,虽然转入其他部队并没有被剥夺他们的秘银魔甲。 但是当面对一群在秘银魔网方面还是一片纯洁净土的新兵蛋子,他们下意识的就开始链接自己原部队的秘银魔网。 要不是多森还有点心眼,提前意识到了不妙,直接严令锁住了自己还有各位队长的能力,只怕现在的九近骑已经成为了第一近卫骑士团的分团了。 不过克劳德显然觉得多森有点没事找事了——成为御前卫队的分团多好啊,多少人想当都没这门路。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克劳德只能是带着和离开帝都是没什么两样的九近骑,重新向帝都前进。 埃尔文不在这支队伍里,因为他需要继续配合帝国的官员们,在各地重新组建起有效的行政班底。马上就要春耕了,这可不是一个能继续拖下去的时间点。 所以又得到一些空闲时间的克劳德,开始继续系统的授课时间,帮对方了解帝国和教国行为的意义与目的。 如果说教国这边是极致的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那么帝国这边就是一以贯之。 不管你什么花里胡哨,我只要一支足够强大,且足够忠诚的军队就够了。 “挺不错的,比起教国那个暗戳戳的家伙,帝国这边反而是我更喜欢的类型——用阳谋驱赶大势,逼着所有人与自己步调一致,然后用王道堂堂正正的碾过去。” 克劳德一边骑着战马,一边跟自己的学生聊天。 【所以你觉得帝国这边的布置更合你胃口?】 系统听得很认真。 “当然咯,只有实力不足时才需要用阴谋,这是我在弱小时经常使用的手段——但是不可将其作为救命稻草和唯一的希望,投机取巧换来的力量,终将反噬自身。” 克劳德的目光向远方眺望而去。 “不过说到底,教国的反抗也不过是一次绝望的挣扎,他们对帝国的敌意毫无道理又肮脏的可以。 至少,联络异族瓜分人类的国度,这种事情实在是臭不可闻——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我的精神洁癖发作了。” 【那要是最后发现帝国这边才是问题所在,你会不会不愿意站在教国那边反抗帝国?】 “怎么会,你才是我最重视的学生,如果你需要的话,那帝国毁了便毁了就是。” 克劳德轻笑道。 “而且,你为什么在假设我要毁灭帝国时,认定我就必须站在教国那一边——这是什么道理?你是否对我有些太过没信心了?” 系统不说话了,不过克劳德依然自顾自的说下去。 “真正麻烦的不是毁灭教国,亦或是毁灭帝国——而是在毁灭之后,必须要出现一个新的势力,让人类继续以绝对的优势站在大陆上,在这个前提下,我的很多行为都必须得到束缚与控制。” 【这是为什么?】 “因为精灵。” 克劳德非常简单的说明了问题。 “城市化压迫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但是这意味着厕所必须要通网——咳咳,这意味着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非常非常大量的时间。” “如果我什么都不管的让教国和帝国同时在这场战争中烟消云散,那么人类与精灵的战争形式将会发生根本性的逆转—— 而考虑到人类的喜欢内斗的劣根性已经短生种的本质,我非常担心未来这个世界上人类将面临的局面。” 【你最喜欢的依然是人类啊,老师。】 “什么话,自己的种族怎么会没人喜欢呢。我虽然是金发,但是还没有到喜欢用压路机砸人的地步。” 克劳德歪了歪脑袋。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啦,我只是希望人类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至于是谁生谁死,谁走上台前,谁跌落低谷,我并不在意。” 【可是你明明也是短生种啊,老师,你没法保证你的想法,你的布置能走到真正成功的那一天,不是吗?】 系统的声音很慢,也很犹豫,就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样。 【那,假如,我是说假如,您真的希望看到那么遥远的未来,我并非不能帮助您——只要老师你说愿意,我就能做到。】 “嘛,要是能活着看一眼自己的布置最后开花结果,当然也是很不错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希望能自然的沉没进时间的长河里。” 克劳德很随意的说。 “我不是那种喜欢事必躬亲的人,只要我认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那么我就会彻底放手,从不错过任何一点可以摸鱼的时间,这就是我的忍——咳,骑士道。” “所以我教完了你,给这个世界的人类留下一条胜利之路。那么我的工作就结束了,到那时候。 不管你那个教导主任是给我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还是帮我把手机里所有记录清除到没有一个人能发现——那都是我的结局。” 【...】 【难道你对死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系统有些无法理解。 “没什么可在意的,自然规律罢了,人们惧怕死亡。不过是害怕自己被遗忘罢了,如果真的所有人都遗忘了你,那么活着和死了又会有什么区别?” 克劳德摇了摇头。 “死去之后所有人遗忘自己,和活下去直到所有记得自己的人死去,这两种情况并无区别——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学到了我知识的好学生,那还需要什么呢?” “我想我大概能在你的记忆里占有一席之地吧?就像是放在书架上曾经老婆的手办,不会被常常记起,但是看见时总是能想起些过去—— 对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地球社畜来说,能让一个永生种记得我的存在,已经是一件很心满意足的事情了。” 【但是你现在已经有能记得你的我了,不会存在你活着。但是记得你的人都死去这样的情况——那么为什么不愿意再多活久一点呢?我想跟着你学习更多一些】 系统的语速有些急切。 【我并不认为我已经学到了你所有的东西,甚至至今为止也只是学到了一些固定的手段,老师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过我才对,你不是说过希望我能学会你的一切吗?那需要很长时间才...】 “不,我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教你的了,那些固定套路的手段才是我要教给你的,而在什么样的局势下,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那不是靠教就能学会的,那需要你自己去实践。” 克劳德打断了系统的话。 “至于其他的东西,那些骑士并不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过都是些照猫画虎的东西而已——那些都来自于历史,一段对于你们来说很短,但是对我来说很长的历史” 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悠扬。 “阳光下没有新鲜事。这个世界发生的很多事情,对我来说都缺乏惊喜和新意,更不要说因为魔力这样的东西,导致阶级成为了一个无法被摧毁的存在—— 所以我并不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也不想再看到更多,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人类罢了。” “「人类从历史中学习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他们从来没有从历史中学到过任何教训」。 但是这句话并不适用与你,我的学生,你只需要去经历更多的历史就足够了——而不是跟在我的身边,被我狭隘的视线与人生所束缚。” 克劳德的身后有忠诚他的千军万马,身侧有依赖他的勤奋学生。 但是他却始终看着前方,孤独的连风都不愿意靠近。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这 可 是 皇 帝 认 证 的 帝都罗马。 克劳德的部队驻扎进了曾经的军营。只不过依然只有四千名骑士,他留在北方雪山的骑兵依然驻扎在原地,不过补给十分充足。但是要大队行军回归建制的话,就必须等到晚春了。 而克劳德则接到了皇宫中传来的命令,立刻入宫面圣。 一路上走过来,帝都的重建工作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整个帝都几乎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因为大批量的石材原木被输入,价格被压到了最低。所以有些没有受到冲击的市民,也想趁此机会重新装修一下自己的居所。 活力十足。 这是克劳德的评价,对于一个刚刚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叛乱的帝国心脏而言,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局面。 随后便是按部就班的入宫,觐见。 不过并非是在罗马宫中,而是在皇帝的御书房。不过这一次,克里斯蒂娜却并不在,反而是多了一个男人。 行礼之后,皇帝开口了。 “克劳德卿,这是尼古拉卿,他就是帝国情报局的局长,也是伦道夫的父亲。” 克劳德一愣,对着尼古拉敬了一个军礼,尼古拉也对他点了点头。 “这一次让你二人来,是因为目前帝国的局势下,朕需要对帝国情报局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像是布列塔尼地区负责人的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尼古拉稍微抖了一下,克劳德倒是神色如常。 “克劳德卿,你先说吧,这段时间你在各地看见的帝国情报局,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克劳德在心里替尼古拉稍微默哀了一下,然后没有一点隐瞒的将自己发现的叛徒以及废物的问题告诉了皇帝、“臣以为,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是这么多地区的帝国情报局机构都有着这样的问题,显然这已经成为了一个顽疾。 臣觉得有必要彻底清查帝国情报局上下,不能让这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对帝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克劳德最后斩钉截铁的给了一个结论。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将视线转向了尼古拉。 “尼古拉卿,你这边的调查结果呢?” “臣离开帝都调查的结果,与克劳德阁下的结果并无区别,帝国情报局三处已经是千疮百孔,蠹虫与叛徒几乎遍布了每一个角落,真正忠诚于帝国,且能干事的人寥寥无几...” 尼古拉直接进行了一个跪的滑。 “如今的帝国情报局,臣已经是无力回天。身为陛下亲自任命的局长,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罪该万死!” 克劳德对对方还是稍微有点同情的。 毕竟这位尼古拉阁下并非是真的废物,这一点从伦道夫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就可见一斑,只是帝国情报局的问题已经是积重难返,在皇帝想要下手的时间点,谁站在上面,谁就一定会倒霉,和个人能力无关。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与否,不过克劳德倒是在等皇帝的下一道命令—— 如果说皇帝们一直以来都在执行这个计划,那么没道理会对帝国情报局的问题视而不见,他们一定准备好了后手。 陆军部的独立情报机构只是其一,就像是对大贵族的叛乱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一样,皇帝对于帝国情报局的「叛乱」,肯定也是有反制能力的。 “那么,尼古拉卿,朕若是让你带人去清理整个帝国情报局,你能否做到?” 来了! 克劳德聚精会神的听着,这就是一道纯粹的大清洗命令,尼古拉是不可能说做不到的,因为这是对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可是大清洗也是一项技术活,如果是纯按指标摊人头,那不仅洗不掉叛逆,反而会给帝国带来沉重的打击。 所以就看皇帝是让尼古拉自己去做,还是要安排其他的人过来。 尼古拉当了这么多年的情报局长,对皇帝的了解当然是有的,他也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选项。 但是要是只是安排自己一个人来负责...那只怕还是难逃一死! 原因很简单,他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执行这场大清洗。 他手里还能用的人并不多,而且以三处内部串联的程度在,只怕自己刚刚拿下一两处地方,其他人就已经要做第二手准备了—— 要不是这一次动刀子的人是身负皇命,绞杀叛逆的克劳德,那么就不是如雪花般的举报信送到自己这里了。 他敢打赌,那帮人要么是卷款跑路,要么是一地狼烟。 但是要是他说没有这个能力,只怕自己这个兼任的三处处长,现在就要被皇帝吊在宫城外面,和还没有完全风干的前任做个伴了... 然后尼古拉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这一次皇帝询问帝国情报局的事情,竟然让外人旁听? “臣为陛下手中刀剑,无不可杀之人,只是臣如今手中已无可信可用之人。若是只由臣一个人负责,力有未逮,还请陛下派遣一员副手相助!” “也有道理,让你现在一个人去处理也不现实——这样吧,克劳德卿,你之前也清洗过几个地方的人,想来颇有经验,朕想让你去协助尼古拉卿,清洗那些帝国的蛀虫,不知道你可有把握?” 赌对了! 尼古拉在心中握拳,果然皇帝是这个意思,自己现在正在逐渐失去信任,自然也没法再从皇帝那里得到多大的臂助——但是克劳德不一样啊! 此人现在炙手可热,皇帝显然是有意在为他军中的地位做铺垫,不同于自己,对方必然是能拿到很多资源与力量的。 皇帝如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并非是克劳德成为自己的副手,而是自己成为克劳德的助手,用自己在情报密探方面的能力辅佐对方,展开对于整个帝国的清洗! 克劳德愣了一下,显然有点没料到这一茬,自己之前只是为了假装不懂情报,才和皇帝客套了一下,说是接任情报机构的能力没有。 但是借着皇帝的虎皮去清洗情报机构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大。 现在皇帝真的要自己去清洗了...那也行吧。 克劳德立刻单膝下跪。 “请陛下放心,臣必不辜负陛下信重。” “好,那你便暂领帝国情报局一处处长之职,一处的人员和名录你可一一调阅任用。朕希望你能和尼古拉卿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帝国情报局「焕然一新」。” 皇帝点了点头,便下达了任命。 两个男人都惊讶了一下,克劳德是没想到自己扯了这么久虎皮,居然最后真的进了帝国情报局。 而尼古拉则是惊讶于皇帝竟然也没给自克劳德其他的支持了。 “臣领旨。” 对于尼古拉的疑惑,其实克劳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显然这个帝国情报局一处里面,是有什么猫腻的。 以皇帝一贯以来的态度,从来不会让人去做做不到的事情,而他要自己去清洗帝国情报局。 除了自己手中原本的第九骑士团之外,只是给了一个一处处长的位置,显然是认为,有了这两个,自己已经可以完成任务了。 嗯,尼古拉那边的人已经被克劳德忽略了... “那就这样吧,让尼古拉卿带你去见一下二处的齐格弗里德卿,熟悉一下帝国情报局,稍晚一些,朕会派人带你去一处的。” 两人躬身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 克劳德和尼古拉一路无话,匆匆离开了宫城。 “克劳德骑士,此次大清洗,对我来说是性命攸关,而我手中的人已经没多少可堪一用的了。所以这一次必须要靠你的力量了,我从旁辅助。” 尼古拉一上来就把姿态放的很低。 “尼古拉阁下客气了,这一次您才是主使,而且我对帝国情报局的手段人员一概不知,需要听从您的指令。” 克劳德客气了一下,毕竟对方怎么说也算自己好友的父亲,而且也当了皇帝几十年的心腹。 尼古拉只是摇了摇头。 “克劳德骑士不必如此劝慰我,如今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得个善终,这就是最好的下场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的儿子吧,我对于伦道夫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 “伦道夫是我的好友,更是我的臂膀,我不会让他的才能被埋没的。” 这就算定下一个基调了,这段话翻译一下就是,尼古拉会在这一次的行动中全力辅佐克劳德,并且功劳一点不沾。而作为回报,克劳德将会给予伦道夫自己麾下一个重要的职位。 “克劳德骑士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吗?要是没事的话,不如和我先去帝国情报局在帝都的驻地,在那里,我先给克劳德你介绍一下情报局的大概。” 尼古拉露出意思微笑,伸出手邀请到。 “求之不得。” 克劳德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亲卫带上自己的战马跟在后面,然后走上了尼古拉的马车。 两人坐定,尼古拉将小窗和门全部关好。 “还有一段路,克劳德骑士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问我。” “请直接称呼我为克劳德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尼古拉局长,刚才陛下的话确实让我有些疑惑,怎么不是您带我去帝国情报局的一处,而是陛下那边派人接我去一处呢?” 克劳德直接问出了目前最让他疑惑的问题,他迫切的想要从尼古拉这边得到一些情报。 “因为一处的据点并不在情报局驻地,而是设立在皇宫之内。” 尼古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一处到底是什么情况。 “克劳德你之前不是帝国情报局的人。所以可能不知道情报局内部的分工——一处是作为文书处,记录了整个帝国情报局内部人事以及情报整理汇总的存在。” 看到克劳德似乎对这个颇感兴趣,尼古拉也没有藏着掖着。 反而是非常详细的开始为对方解说帝国情报局各个分支架构的责任与位置。 一处为文书处,设立在宫城之内,人员任免都是皇室决定。 二处为帝都处,负责帝都之内的反间谍与贵族管理,负责人是齐格弗里德。 三处为帝国处,负责除帝都之外,帝国西方、南方以及贵族领地的情报,负责人现在是尼古拉。 四处为教国处,负责对教国的情报收集,负责人为汉弗莱。 五处为东征处,负责对东南地区以及君士坦丁的情报收集,之前瓦拉几亚的情报就是他们送到克劳德手上的,不过因为教国的小动作,这个处的工作地盘已经基本上都归了四处,内部也戏称这里为养老处。 六处为商盟处,负责商盟的情报搜集。 而北方与东方的反间谍与战事情报搜集则是由陆军部下属的军事情报组负责,并非帝国情报局的管辖地带。 克劳德轻轻的点了点头,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帝国最重要的军事三叉戟内并没有出现帝国情报局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军队中的组织,显然皇帝原本就打算从北到南重新征服一遍帝国的。 四处、五处、六处都算是些添头——因为帝国只要安心种田,就能成为大陆唯一指定霸主。 所以皇帝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过分依赖这些地区的情报,这些都是有更好,没有也行的存在。 而三处的渗透应该在帝国的意料之中。 从皇帝今天的表现来看,那个一直设立在皇宫之内,连帝国情报局局长都没法直接掌控的所谓文书处,就是拿来反制和清理三处的——马上克劳德就能看到对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比较惋惜的应该是负责帝都的二处,这里原本也是皇帝很重视的部分。 但遗憾的是,二处依然没有能避免教国的渗透,显然那位齐格弗里德阁下也和现在的尼古拉局长一样,已经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可惜了,自己还觉得那个人还算不错的来着。 第二百二十章 自己挖坑自己摔 马车停在了一个克劳德有点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三年前,克劳德第一次在帝都喝咖啡的地方——邀请他的人就是那位齐格弗里德,帝国情报局二处处长。 “走吧,我们先去见一见齐格弗里德处长。” 尼古拉和克劳德并肩走进了情报局驻地。 不需要通报,两人径直来到了二处处长的办公室,敲开了门。 “尼古拉局长,克劳德骑士。” 齐格弗里德显然有些惊讶,对眼前这个组合有点摸不着头脑——局长倒也罢了,怎么克劳德也跟着来了? 他就算需要情报,也应该是去陆军部的军事情报组吧?来这里可是很有些犯忌讳的事情。 “齐格弗里德处长,这位克劳德骑士,是陛下新任命的一处处长,并且与我一起,负责对整个帝国情报局的审查工作。” 尼古拉没有客套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现在的局面。 “我接手三处之后,发现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现在帝国情报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皇帝陛下最忠诚的鹰犬了——我们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是啊,整个帝国情报局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他的不是废物就是叛徒—— 尼古拉这个情报局局长的代号不会是叫琴酒吧? 克劳德一边在心里不着调的摸鱼,一边对齐格弗里德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齐格弗里德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尼古拉的意思,毕竟他现在的二处也面临这个问题——没有皇帝的信任,他们上断头台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女人给三个人端上了咖啡,然后就非常懂事的离开了,整间办公室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先恭喜你成为一处处长,克劳德骑士,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同僚了。” 齐格弗里德先客套了一下,然后脸上的忧虑就再也没消失过。 “我知道局长您的意思,您应该是想从我这里抽调一些可靠的人吧?但是这一点我真的无能为力——因为我这边也没法保证大部分手下的忠诚度了,一切都要等审查结果出来才行。” 他叹了一口气。 “首先就是克劳德骑士遭遇的那一次暗杀,我们当晚就抓到了一些人,可这些参与的人都是些流浪骑士,根本没法继续往上查是谁指使的,所以我们只能先尝试内部审查。” “抓到了几个人,不过都是些中下层,他们的上线也被挖出来了。可是比较糟糕的地方在于,我们在往下查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不清不楚的事情——最底下的线人被收买的很严重,这样造成了反噬,大量的人被隔离审查。” 尼古拉皱起眉头,这种反向污染的手段其实很普通,纯粹是泼脏水扰乱视线用的—— 线人这种玩意有奶就是娘,大家懂的都懂,平时无所谓,只要审核收上来的信息就行了。但是到了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这就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因为无法确定掌控这些线人的人是否也叛变了。 但是又不能不管,只能暂停他们的职务,然后进行审查。盘查情报上线这种情况,相当于一颗老鼠屎带坏一锅粥,只要下面有一个人有问题,整条线就都得走程序查一遍。 这种审查其实并不慢,但是问题在于。在突然井喷式增长的情况下,整个二处的人手瞬间被榨的一干二净。 审查需要人,被盘查的人手里的地区肯定要有人去接管。 而无论派出去的人还是负责审查的人,他们自己的忠诚度还要先进行一个评估——否则互相包庇之下就得烂大发了。 更不要提本身二处就有两个人中层落网——甚至尼古拉都怀疑这几个人是故意被暴露出来的,要的就是让齐格弗里德不敢再信任手下,被迫进行从上到下的审查。 所以虽然二处现在的情况不至于烂到三处那么离谱的地步。 但是在现在的局势下,要是再从二处抽调人手,齐格弗里德就真的是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我这边的局势您应该也能想的到,所以眼下需要可以信任的人的话,我大概只有自己的副官法芙娜能交给您了。” 齐格弗里德半是无奈,半是玩笑的说道。 “免了,我可没有喜欢用别人老婆的手段。” 尼古拉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不是眼下的话,最多半个月,我能挤出来百十号人,再放长一点还能有更多—— 我相信自己的兵,大部分人应该只是被污水泼上了身,等审查结束肯定都能回岗,那时候就能抽人了。” 齐格弗里德这一次倒是有了些自信。 但是尼古拉却摇了摇头——信不信他现在去跟皇帝说要等一个月再动身,皇帝现在就能把他噶了。 帝国情报局的局长叹了口气,二处这边确实抽不出人来了,那么就只能看克劳德这边了。 “算啦,先把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吧——二处是重中之重,齐格弗里德,帝都处排在帝国处之前不是没有道理。我这边不需要你支援了,放慢一点速度,查的细一点,明白吗?” 尼古拉叮嘱道。 “是,我明白。” 齐格弗里德严肃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现在他和尼古拉都是在悬崖边走钢丝,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那我就和克劳德先走了——接下来我可能都不在帝都,所以你暂时代理一下我这边的事情。” “是,局长。” 三人都站了起来,互相致意之后,尼古拉带着克劳德离开了,齐格弗里德看着消失在走廊里的两个人,叹了口气。 “又出事了?” 女人担忧的声音响起。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齐格弗里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只是我要代理一下局长那边的事情。所以二处这边,你要多负责一些了。” 法芙娜抓着齐格弗里德的手不由得缩紧了一下,她已经想到接下来自己需要做什么了——不过她立刻就掩饰了过去。 “我们还是在帝国情报局里越陷越深了,齐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皇恩难负,当年接下这个位置,我也做好了觉悟。” 齐格弗里德安慰的握了握法芙娜的手。 “不过放心吧,看局长的意思,帝国情报局估计也快到重组的时候了,等结束这一波肃反,应该就差不多了,到那时候,我们这样的老人如果申请退下来,陛下应该还是会给一个善终的。”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她的心却愈发的沉向深渊。 —— 现在的克劳德,正在尼古拉的办公室里,和对方相对而坐。 “好吧,看起来帝国情报局里是真的拉不出什么助力了,我手里就只有一支特别行动队了——当然还有跟着我的几个秘书和行政,可是其他的就要看你了,克劳德。” 尼古拉有点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能让自己这个帝国情报局局长都抽不出人手,他不得不承认,教国那边对他们已经取得了碾压性的优势了。 “我的兵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们都只是杀人的料,对情报、密碟、阴谋之类的一窍不通。” 克劳德就仗着自己的人设欺负老实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总觉得我这边的作用和你手上还能用那一支特别行动队定位有点重叠啊——我不觉得肃反这件事光靠杀就能完成。尤其是陛下希望维持帝国平稳的话,纯粹的杀人肃反应该是不行的吧?” 尼古拉也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是既然皇帝没有给其他的支持,那么大概是为了那个吧? “所以,我想最后的文章应该会落在你刚刚拿到手的这个一处处长的位置上。” 他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一处都是只进行各地的人事记录,以及每三年一次回归帝都进行的人事审核——所以那里很可能是有一份陛下亲自过目的名单,一份将秘密交到你手上的名单。” 克劳德立刻秒懂,慈父的好孩子和坏孩子嘛。 “而且一处那边的人事任命都是掌握在陛下手里的,我想,应该是这一次我太让陛下失望了的原因。 所以陛下不愿意再让我掌握更多的力量。但是克劳德你,是可以通过一处这个名义,拿到人手的。” 尼古拉严肃的看着克劳德。 “只要陛下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是一处的人——换言之,你这个一处处长手下是能拥有各种各样的人手的,而陛下那边肯定还有关于情报的人手。毕竟陆军那个军事情报组里人才不比我们少。” “所以接下来你回宫去一处驻地,一定要想办法从陛下那里得到一些帮助。特别是关于审查和情报方面的,这些都是我们急缺而且没法想办法填补的人才缺口。” 克劳德轻轻点头,通过尼古拉的解释,他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而他没有问的问题,也在刚刚想明白了—— 关于为什么皇帝会找自己来负责大清洗这件事。 说到底,这其实还算是克劳德自己惹的祸... 因为布列塔尼叛乱的爆发,是导致这个情况的最重要原因。 因为原本皇帝算的很清楚,克劳德的军功,完成了原本规划好的那几个贵族领地的征服,基本上就能够到秘银骑士团的最低限度—— 可是叛乱爆发,商盟入场,这让皇帝不能再慢慢悠悠的等克劳德去占领,而是直接进行了全国范围内的迅速占领。 这就导致克劳德还没拿下原计划里分给他功劳里的一半,整个帝国的叛乱领地已经全部完成了占领,只剩下了布列塔尼半岛那边,两军对垒的情况了。 皇帝再怎么想扶持克劳德,也要讲基本FA的,功劳不够就是不够,那么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升格计划就成为了泡影。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整个九近骑的扩编之路被卡住了。 因为现在他手上有的四千人,已经装备上了秘银铠甲,而秘银魔网的构筑已经提上了日程。 这就意味着,如果要扩大编制,九近骑必然会被强行分成两个作战单位——这在战斗中基本等于指挥不灵的代言词 而未来等到九近骑升格,扩编进来的骑士可能还要重新剥离出去训练—— 这还不如招点新人就地训练算了,等于说九近骑从现在直到升格完成,扩编对于这个骑士团算是对战力进行负加成... 所以逼得皇帝不得不开始在帝国境内给克劳德找功劳——北边的兽人已经快被杀光了,没功劳可榨了; 而东边太慢,精灵铁了心死拖没办法的。 至于西边新开辟的布列塔尼战线... 克劳德有一个猜测,那就是皇帝在保持冷静,且诸位先帝都在的情况下,他们对于这次叛乱的思维,可能会变得靠近克劳德的想法——那就是给商盟整个大的。 否则没道理布列塔尼那边的进展会如此暧昧。 因为以商盟那个废物应对,现在戈尔曼应该已经在打布雷斯特港保卫战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战线才将将维持在布列塔尼公国境内,距离布雷斯特还有小两百公里。 是的,连克劳德都没想到,自己已经帮商盟准备到这个地步了,对方居然还在扯皮—— 以至于克劳德都懒得去找古腾堡前往布列塔尼半岛了,只是给对方丢了一个待命的指示,然后离开帝都杀人去了。 那么在南边的教国尚未入场的情况下,剿灭国内隐藏的叛逆,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不过他对尼古拉最后的推测不敢苟同,皇帝应该不会再给自己额外的支持了,一处应该就是对方给予的最大支持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一处的那群「文书」,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皇宫里全是地道儿 克劳德一边自己瞎捉摸,一边和尼古拉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直到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局长阁下,外面有皇宫的马车,说是来接克劳德阁下的。” 克劳德神色一动,站起身来,尼古拉也站了起来。 “那就要拜托你了,克劳德。” “我明白。” 克劳德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跟着门外的人,走出了情报局的驻地。 外面的马车朴实无华,似乎并不像皇宫里用的马车——但是克劳德认出来那是什么人用的车。 果然,打开门,里面坐着的正是海因里希。 “上来,我带你去一处。” 言简意赅。 克劳德跳上了马车,关上门和窗,车厢里一如既往的没有声音。 “我可以问问题吗?” 克劳德也没办法,他拿这样的无欲无求的家伙是真的没辙,对方还认死理,所以他也只能不玩弯弯绕了。 “可以。” 这一次,海因里希居然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陛下究竟希望我做什么?一处如果是文书处的话,应该并不好协助我处理这一次的情报机构问题吧?” 克劳德直接问出了最直接的问题。 海因里希应该是陛下最忠诚的喉舌,没有之一,从之前呆在这个位置上的卡尔老人的权力就可见一斑——可是只是带自己去一个情报局一处,需要这样的人来接送吗? 所以,皇帝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陛下希望你清理帝国情报局,而情报局一处也的确是文书处——但是他可以协助到你。” “为什么?” 海因里希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需要进入一处驻地才能回答。” 克劳德挠了挠头,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防死守,不过宫城已经近在眼前了,想来多等一会也无所谓。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两人走下马车,看向这片毫不起眼的建筑群。 “这里就是一处?” “这里是住宅区,真正的一处办公地点在地下。” 海因里希走在前面引路。 直到两人走进这栋稍微看起来有些门面的建筑里,绕过前面的两堵墙,走进了一段漫长的阶梯。 “现在,可以告诉你一处的秘密了。” 海因里希低声说道。 克劳德看向他,微微屏住呼吸。 “一处的确是文书处,这是它的职能。而整个帝国情报局只有它设立在皇宫之内的原因,对外宣称是帝国最高情报及人事档案管理设施。但是实际上,这并不是它被藏起来的原因。” “它被藏在皇宫里的唯一原因,就是整个一处所有的人,全部都是法师——共计一万一千余人。” 海因里希看着「目露惊骇之色」的克劳德。 “这个数字,相当于宫廷法师团、都灵法师团、北境法师团、北海舰队法师团以及伏尔加法师团在内,所有已服役法师人数之和。也就是说,帝国明面上的法师数量,与一处所拥有的法师数量,是相等的。” ...牛逼。 克劳德心底一抽,真他妈不愧是集所有皇帝智慧于一身的帝国——你这底牌是真挺能藏啊。 荣格当年跟他说帝国因为法师数量被压制。 所以拿不下教国的时候他还真信了。毕竟没有教廷那种强大的基层结构,人口普查这种事搞不定,自然没法发现哪些人是法师天赋,哪些人是骑士天赋。 结果在这等着哪,怪不得是文书处——不穿铠甲的当然就是文书,只是手里拿个实心秘银棍留着防身而已... “一处中大部分人其实都在帝国内四处游历。因为法师与法师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所以他们回去寻找那些拥有法师天赋的人——如果是孩子,就送进一处,如果是青少年,就送进宫廷法师团。” 克劳德立刻秒懂,孩子可以从小教育,用知识进行灌输,而青少年则让对方进入集体,用环境潜移默化的改变对方的——总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对皇帝的绝对忠诚。 “所以你其实不是宫廷法师团出身,而是一处的?卡尔老师也是?” “是的,我确实是一处出身,卡尔老师当然也是从一处就开始带我的。” 海因里希有点奇怪的看了克劳德一眼,他明明还没说道这个——不过也无所谓,陛下已经允许对方来到了这里,这种事情告诉他也无妨。 “一处是一个很大的组织,但是作为帝国情报局的一处处长,你其实能动用的只有一支1500人的法师团,其他的人只是名义上划在一处而已,只有这1500人是真正担任帝国情报局这边的工作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才合理,皇帝不可能将整个一处交到他手上,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这是皇室赖以存在的基石,怎可操于外人之手? 不过这也是极大地信任了——要知道除开宫廷法师团之外,其他三个法师团。 除了伏尔加法师团有3000人的编制,都灵法师团和北海舰队法师团也不过是1500人而已。 而最惨的北境法师团,则因为主要战斗方式不适合,以及兽人式微等原因,编制被一砍再砍,到现在只剩下500人了。 “我明白,这已经是极大地恩典了。” 克劳德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他又不是什么巨大优势不胜男,现在自己手里有1500名法师,4000名骑士,还有同样数量的骑兵。 如果再算上尼古拉手里还有一支情报局自带的刺客部队... 这还要啥自行车啊,飞龙骑脸都赢了。 流程走的很快,只是认了一个脸熟,这让克劳德意识到,皇帝用的还是老一套—— 这支法师团就和自己手上的九近骑一样,好用,但是并不属于自己。 他们效忠的人,永远都是皇帝。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克劳德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正在集结的法师部队。 就像是老农看见自己种的欣欣向荣的庄稼地。 【我不明白,这样到底哪里好了?军队不应该是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最好吗?】 “原因很简单,皇帝这样做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就是需要皇帝对我的指挥有信心。但是又为了限制我只肯给效忠于皇室的军团——这样我拿到其他部队指挥权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克劳德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高兴,他怕的可不是手里没有属于自己的人。 而是怕皇帝因为舍不得放手而不让自己碰那几个真正的精锐部队。 现在法师团都直接拨给了自己一个——那风骑士岂不是也能琢磨一下了? “这里面是与帝国情报局相关的人事资料,以及某些地区可疑分子的记录。” 海因里希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两个木箱子。 克劳德微妙的点了点头,这个名单是不是稍微有点...长? “这些时一处的记录吗?” “有些是的,毕竟帝国情报局各地区的负责人,在招募之后每三年回一次帝都,接受一处的重新登记。然后你知道的,那个测谎魔法他们当然都是全程在用,所以有问题的全部记录了。” 海因里希指了指其中一个箱子。 “另一个,则是其他在帝国各地寻找法师天赋孩子的法师们发现的,他们同时也担任对各地突击检查和暗地走访的任务,有猫腻的、干事不利的、心怀叵测的,这些都记录在案。” “当然,这些之间会有一些重叠的人数和地区,不过考虑到你们要彻底清洗,我们就没有把切割出来,全部放进去,交给你和尼古拉局长自行判断该抓多少人。” 克劳德点了点头,不愧是反制整个帝国情报局用的一处,真的是把能算的都算到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海因里希问道。 “我可以什么时候带走这些人?” 克劳德看向男人。 “今晚他们就会出现在你的军营里。” —— 尼古拉正在和克劳德一起,坐在办公室里,阅读着塞了整整两箱子的肃反材料。 虽然这位帝国情报局局长也是过目不忘的狠人。 但是比起某些作弊的家伙来说,显然速度还是有点不够看。 不过克劳德也是要假装像人一点的。 所以他们只是在确定第一个去肃反的地方那里是什么情况,其他的部分等上路之后,坐在马车里边赶路边继续看。 “真不愧是陛下,手里居然还能有一个不逊于三处的可怕情报机构。” 尼古拉叹了口气。 克劳德当然没有告诉对方真相,只说是从一处拿到了这两个箱子。 然后这1500人是从宫廷法师团里秘密抽调出来的。 不过这已经让尼古拉惊得目瞪口呆了——他原本只是想让克劳德找个借口,能从陆军部的军事情报组手上搞来一些情报方面的人才,这样就能撑起来一个肃反的组织结构了,然后大不了自己辛苦点负责审查,就差不多能运行了。 结果克劳德直接带回来了两箱名单以及证据材料,然后一支整编的法师肃反部队。 这让尼古拉忍不住想起来自己报告大皇子奥古斯都叛乱时,曾经做过的一个猜测... 克劳德不会真的是陛下的私生子吧? 阳光骑士当然不会知道尼古拉因为对一处一无所知的原因,已经彻底把思考方向转歪了,现在的他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在基本上石锤皇帝身上挂满了灵位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关于海军的猜测必然是正确的,帝国一方面在压制产能,另一方面也在用影子舰队的手段储存航海人才——因为海战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而这也是最好的手段了。 虽然时间线上必然拖得很长,但是对于帝国来说,最不怕的就是时间。 那么,既然皇帝已经...不对,应该说是皇帝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用布列塔尼为商盟制作一个陷阱,那么布列塔尼战争应该还不会很快就结束。 所以,也许自己之前准备的那枚棋子,可以重新安排上线了? 毕竟,这个机会实在是好的有点出奇——自己现在负责人事登记的一处,而尼古拉正暂代管理整个帝国的三处,且对方准备以自己马首是瞻。 这样的两个人想要往布列塔尼塞进去一个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克劳德便将之前特意翻出来布列塔尼地区记录拿了起来。 “一处的人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在几年前就发现,布列塔尼地区的负责人有问题。” 克劳德有点讶异的说道。 尼古拉被这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克劳德便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还真是...这个家伙,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局长的表情有些狰狞,显然对于这个家伙相当痛恨。 “整个布列塔尼地区的情报机构,都彻底沦陷了吗?” 克劳德也叹了口气。 “不只是彻底沦陷,反而成为了商盟的爪牙——我之前关注过一些军情方面的,所以知道。” 尼古拉阴沉着一张脸。 “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布列塔尼那边的场面打的很难看的原因,对方用假情报迷惑了我军,而商盟那边则对帝国的进攻路线了如指掌,我军自然是处处挨打,拿不到主动权。”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局长阁下,我想要问一下,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关于夏尔·布列塔尼这个人的消息传来?” “夏尔·布列塔尼?那个私生子?” 尼古拉显然有点诧异,为什么克劳德会在这时候提起对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对方似乎是克劳德的手下。 “唔,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毕竟只是一个私生子,叛乱还未爆发的时候,他也不是重点观察对象,估计是没什么消息了。 如果你想要找的话,可以直接去调阅一下——拿着我的授权徽章,这样你就和我拥有同级的权限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群蛇之首 尼古拉依然留在自己的办公室,潜心研究着名单与证据,而克劳德已经转出了办公室,走向了三处的驻地楼。 靠着那枚徽章,自然没有不长眼的出来阻拦,验证了这枚徽章的真伪之后,克劳德马上在这里有了全部的情报调查权。 “请帮我将两年内,直到布列塔尼地区叛变之前,所有传回来的,有关布列塔尼家族的情报调出来,谢谢。” 克劳德的要求立刻得到了执行,很快,几箱情报就被带了出来。 克劳德也没有要回去打扰尼古拉的意思,很干脆的找了一个僻静的办公室,在里面和系统一起筛选起情报来。 没过多久,这些情报就被完全验证了一遍。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夏尔和戈尔曼隐藏的非常好,并且之后开始全面活动的时候,应该已经通过商盟和这位情报局地区负责人勾搭上了。所以没有出现任何特别关注的汇报。”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对方应该不是叫夏尔,而是叫蒙特福特殿下了——正是前布列塔尼大公莫尔比昂的嫡子。】 “这就表明一切顺利,甚至可能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果然让戈尔曼放下一切去谋划是对的,当真是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 克劳德轻笑起来。 “那么,是时候给对方多提供一些砝码了——如今三处处长可是我们亲爱的尼古拉阁下,这种时候不用一下对方的名头,我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轻巧的合上箱子,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了尼古拉的局长办公室。 尼古拉已经看完一部分情报了,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思考着举措。 “尼古拉局长。” “回来了,克劳德?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托您的福,找到了,而且还是让我很惊喜的消息。” 克劳德笑着说。 “哦?那个叫夏尔的骑士逃出来了?” 尼古拉正处于思虑之后的贤者时间,随口就顺着对方的话风问了下去。 “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不过在这种时候,我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克劳德摇了摇头。 “这倒是,毕竟要是对方被抓住,以那个莫尔比昂儿子的性子,估计会立刻将其公审处决。” 尼古拉微微点头。 不过克劳德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看向尼古拉。 “局长阁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尼古拉微微一愣,立刻就想到,克劳德应该是放心不下自己曾经的这个战友,所以想要找自己帮忙找找。 可是自己现在虽然是三处处长,可是这一整个三处还活不活得过今年都成问题—— 更不要提现在布列塔尼那边全员内鬼,帝国情报局半个子也没幸存下来,连人都送不进去,就更不要说是帮忙去那里招人了。 “克劳德,不是我不帮你寻找夏尔骑士。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 尼古拉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啊,我当然明白,毕竟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嘛。” 克劳德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 “其实是我手上这边有一个人,他一直想要将功赎罪,而我因为这次夏尔失踪,才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就是想要借您现在掌管三处的机会,给他一个机会。” “戴罪立功?是谁?” 这下尼古拉真的有点好奇了——克劳德手上能有哪些他是清楚的,因为那些人都是皇帝给他准备的。 所以尼古拉自己门清,现在对方突然说手上有个人,他稍微想了想,发现根本没人能对的上。 “是古腾堡·巴尔先生,古斯塔夫骑士的哥哥,也是这一次叛乱最先警告我,并希望我去觐见陛下阐明利害的人。” 克劳德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很爽快的把这个名号报了出来。 “古腾堡·巴尔...” 尼古拉当然记得这个人,给大皇子的坟头盖棺定论的人——显然,对方忠于帝国的心压倒了忠于自己主公的心。 所以古腾堡才会这么做,而皇帝甚至还特意叮嘱过自己,想办法让对方脱罪。 “您知道的,他那次来找我让我告诉陛下关于叛乱的事,这我责无旁贷。不过他也有自己私心,他希望我能成为古斯塔夫的引荐人——引荐给路德维希殿下。” 克劳德「一五一十」的情况说给尼古拉听。 “为此,他告诉我说,只要他没有因为叛国罪被处死,他就愿意供我驱遣——当然我没对他有什么想法,只是古斯塔夫骑士的能力我也很喜欢。 所以不想让他因为哥哥的事情而与我心生隔阂。所以才想要找个机会帮古腾堡将功赎罪一下。” 尼古拉哑然失笑,克劳德显然不知道巴尔家族与皇帝的关系,只是出于一个长官对下属关照,才会想着走自己的门路帮古腾堡通融一下。 但实际上,皇帝本就不打算找古腾堡的麻烦。 就在他想要打断克劳德的话时,对方后面的话让他一下子收起了这个心思。 反而凝神集中起了注意力,开始仔细聆听起来。 “我就想着,古腾堡不是和商盟打过很多年的交道了吗?这次布列塔尼战争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里面处处充满了阴谋的气息——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古腾堡去作为卧底,前往布列塔尼半岛。” 克劳德显然兴致颇高,对着尼古拉侃侃而谈。 “对方虽然是叛出了大皇子一党,但是却并非对商盟落井下石过,以那群商人的性子,显然不会在意这种问题——我们只要给古腾堡找一个能出现在那里的理由就行了!” “比如说他虽然做了污点证人,但是帝国依然容不下他,排了帝国情报局暗杀他。只不过他逃过暗杀,还买通了几个情报局的人,借着机会想要偷渡,结果打仗没可能了,所以就想着直接来布列塔尼半岛。” 尼古拉嘴角抽了抽,他总觉得克劳德的话在嘲讽情报局像个筛子——但这又是个事实,完全没法反驳。 克劳德的话他理解了,就是借着古腾堡,重新搭起来一条情报线。 如果是之前,他根本不可能在意这种事情——但是现在,情况变了,因为古腾堡这条线如果能搭建起来,那么不仅仅是能为帝国提供布列塔尼地区的情报。 甚至于他可能成为商盟的情报网的重要周转点。 因为商盟独特的地理位置,所以在双方没有任何交流就直接大打出手的局面下,两边的情报部门其实都尬住了—— 情报局六处的人没法跨海回来,而商盟渗透进帝国的小商小贩也没法把搜集到的情报送出去。 当然帝国情报局这边尬的狠一点,毕竟连布列塔尼半岛他们都没法控制—— 可是商盟那边也不好过,因为和他们走的近的商会无一例外的被彻底搜查。 所以他们在帝国的情报网几乎是碎了一地,就算有心用海军玩概率学接应,可是一盘散沙也没法组织行动。 所以当克劳德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条新情报线的重要性。 克劳德给出的理由确实比较合理,但是还不够,就算古腾堡能过去。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商盟之前需要他来与奥古斯都联络,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一个没有剩余价值的人,是没法在商盟那里立足,甚至得到重用的。 除非...他能让古腾堡重新变得有价值起来。 尼古拉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还真有办法! 巴尔商会! 古腾堡一手创立的巴尔商会,是所有人都眼馋的肥肉。虽然之前奥古斯都为了拿到块钱,把这块肉剁碎了拿出去卖,可是要说古腾堡没有后手,没培养出几条暗地里专门效忠于自己的商路,那就是在看不起这个人! 这个仅次于阿尔伯特的天才! 而现在商盟肯定和自己一样头疼,在考虑怎么让自己的情报网重新开始提供情报—— 而古腾堡手上可是有能正大光明在帝国范围内行走的商队的。 而且还是绝对查不到古腾堡本人头上来的存在。 只要商盟稍微运作一下,借着古腾堡的秘密商队,把自己的情报网重新拼凑个七七八八。 那么他们对抗帝国,可就是正常人打瞎子了——对方绝对拒绝不了这份诱惑! 到时候自己一边通过古腾堡获得商盟的情报,一边给商盟提供假情报,顺便借商盟自己的手开始挖这些埋进身体里的钉子,还能重新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完完全全是一举四得,直接赢麻了。 看着尼古拉越来越亮的眼睛,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这种能帮自己补完计划的聪明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边的问题是什么——不就是古腾堡逃过去之后只能当个透明人吗? 只是他懒得想解决办法罢了,毕竟他送古腾堡过去只是单纯给夏尔和戈尔曼提供一个幕僚,他巴不得商盟看不上古腾堡,然后夏尔轻松收入囊中,顺便借着帝国情报局的名头帮忙给这三人洗白。 这样不但能完成给商盟开大眼的预定计划。 在等到打完商盟之后,自己手上可就又多了三个可以在帝国内随便指使的满级随从,他也赢麻了。 甚至商盟都会认为自己赢麻了——因为他们能拿到梦寐以求的法理权,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了属于是。 所以现在找个理由帮古腾堡在帝国情报局这边的登录造册就可以了。 现在看来,尼古拉这边似乎搞定得比他想象的还轻松,看对方激动的表情和摩拳擦掌的气势,显然是准备搞个大新闻。 「真是有活力啊,果然就是该给其他人多锻炼的机会,你说呢」 【不许再用这个理由给我加课时作业了。】 “啧,真是不可爱。” 【是是是,我不可爱,坐在你对面这个五十岁的职场失意中年男性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克劳德听出来一点气鼓鼓的感觉。 嗯...怎么这家伙感觉开始变得有点像人类了? 克劳德内心微妙的摩挲了着下巴,然后将这份疑惑抛诸脑后,现在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用一副有些疑惑,又带着点茫然的表情看向尼古拉。 “那个...尼古拉局长?你为什么在发呆?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还是说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 少年的询问将尼古拉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哈哈一笑,激动的站起来,双手拍打着克劳德的肩膀。 “不不不,是我不好,你说的很对——这个计划完全有可行性,甚至能起到十分关键的战略性效果!” “哦,那就好,毕竟国内情报是由三处来负责的。所以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了,尼古拉局长,只要能帮忙把古腾堡的罪名洗脱就好了——要是能顺便帮我找一下夏尔骑士,就更好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 “哈哈,克劳德骑士,你太看不起你的这个想法了,那些东西不过是些九牛一毛的功劳罢了——如果能成功,这就将是帝国情报局的涅槃之日!” 尼古拉怎么可能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那么不把帝国情报局当回事? 他可是执掌了整整十年的情报局,这十年里,帝国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在这个名号下瑟瑟发抖,如此可怕的机构,他的掌权人怎么可能是那种遇见危机就开摆,对自己的政治生涯一点不在意的家伙? 软绵绵的背锅老好人? 那不过是他在皇帝面前的模样罢了! 他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才能乞求到皇帝的怜悯,他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皇帝继续给他机会,让他有翻身的可能。 铲除叛徒终归只能算是亡羊补牢,可如果帝国情报局能真的在对商盟战争上取得一个决定性的成果。 那么他就能带着帝国情报局,踏着遍地的尸体和鲜血,将胜利的桂冠进献给皇帝!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眼前。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让专业的来 尼古拉的行动力很强,当晚就找克劳德把古腾堡要到了手上。 这种时候什么补课都是假的,没有什么间谍能靠几天时间学的滴水不漏——所以只要对好口供,其他的全部随机应变就行了。 尼古拉和古腾堡对的口供非常简单,克劳德旁听了一下,觉得听起来还挺耳熟的... “你是古腾堡,你手上有一些潜藏的商路,以及一批忠诚于你的人。但是你现在没法联系他们,所以需要商盟配合你,给你一笔启动资金,负责你的路费,这样你就能激活他们为你所用...” ——所以后面是不是要V他50? 哦不对,今天不是星期四,那V我317吧,克劳德很想去看看耶路撒冷。 克劳德实在是对这些说辞不感兴趣。反正他已经提前叮嘱过古腾堡了,还给了一个小泥人—— 他之前给夏尔买的结婚礼物就是一对泥人,这只和夏尔老婆手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毕竟到了后面他也没法再联系上戈尔曼他们,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了。 而被牵扯了精力的尼古拉,当然一时半会也抽不出空去管去他的事情——那么他会暂时把权力交给谁呢? 【所以你这就又把三处握在手上了?可怜的尼古拉真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让他倒霉的布列塔尼之变是你埋下的伏笔,这一次大清洗也是他给你白打工,就连古腾堡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你想要送过去的人,现在连手上唯一一个三处都交到了你的手上...】 “他还得谢谢咱呢。” 克劳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谢谢你,克劳德!” 不过尼古拉局长可满脸都是波动,毕竟这个翻身的机会,可是对方帮他找到的,甚至毫不留恋的将这张牌就交给了自己,他必须成这个情。 “这段时间三处的事还要麻烦你多费点心思了,我从旁辅助你即可,不过毕竟古腾堡这件事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所以暂时还是先不告诉陛下了,以免不好交代。” 尼古拉的意思克劳德当然听得明白,话里话外无非是说,他现在干的事其实算「不务正业」。 毕竟皇帝给他的命令是清洗叛逆,结果他现在暗戳戳的想要搞情报线。 如果克劳德嘴上没把门,现在就让皇帝知道了,等于是尼古拉把古腾堡这件事做好了也没功劳。 但是要是砸了...那可能就要被秋后算总账了。 所以他必须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和自己名义上的副手说话。 因为古腾堡这条新情报线,注定只能是锦上添花,给自己挽回印象分用的——所以大清洗这块「锦」,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 “请放心吧,尼古拉局长,我会好好听从一处那些专业人士的意见的。” 克劳德满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擅长什么事的人就去做什么事——他们负责情报,我只是负责杀人而已。” 而很快,正在欣慰点头的尼古拉局长就会知道,克劳德到底有多擅长「杀人」这件事。 —— 肃反是一门艺术。 肃反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要将一个反帝国组织彻底摧毁。 不能只是杀掉对方推出来替罪羊,那样等于什么也没做,也不能有一个杀一个,这样只会激发别人的恐惧,而这种感情极其容易偏激向两个极端——要么痛哭流涕的求饶,要么孤注一掷的反抗。 而对于情报局里的这些人来说,显然更容易导向后者。 所以杀人只是肃反中最基础的手段之一,甚至还毫无效率可言——毕竟这只会让还没抓到,但是心里有鬼的人开始四处乱窜,而要是他们恶向胆边生的开始反抗,那可就轮到肃反人员头疼了。 而克劳德恰巧对如何试探这些人的心里底线,有一点小小的心得。 比如说,你要是到一个地方杀一群人,那就会让他们狗急跳墙,不惜和你拼命; 可要是你开始向他们收受贿赂,那他们又开始有点舍不得用「自己赚的钱」来买自己的命了了。 这就是帝国人喜欢折中的性子(bushi) 现在,皇帝亲自任命克劳德为一处处长,而尼古拉忙着折腾商盟。所以才将三处,甚至大半个局长的职务都交给克劳德——这些当然是事实,可这些也同样都是绝对的秘密。 所以如果换一种解释,比如说克劳德其实是个皇帝宠臣,是尼古拉做错了事之后空降下来的,他本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根本不是干情报工作的料,可是架不住人家后台大啊,这种权限很大的监军,给谁谁都头疼。 所以现在尼古拉局长也是头疼的要死,只能把巡查这种事交给克劳德,让他不要在自己面前晃荡显摆 ——这个解释是不是也很合理? 于是克劳德几乎是招摇过市,一路上吃拿卡要,恐吓索贿,为了要钱无所不用其极,贪婪的让人觉得这家伙不愧是个平民出身的泥腿子,见到钱就走不动道。 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接受审查的人觉得克劳德是真的在审查,他们只是嗤笑之前那帮人危言耸听,还串联他们要弹劾克劳德,这不是故意想要拉大伙一起下水吗? 现在仔细想想,克劳德上一份工作是担任接收大员,去接受那群脑满肠肥的大贵族领地,那也是一项油水丰厚的活—— 想来之那群呆在贵族领地的同僚一个个也是吃的满嘴流油,结果皇帝派人来抢的时候,居然有点不乐意了。 死的活该,连什么时候能拿什么钱都不知道,纯纯是蠢死的。 于是所有人都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容可掬的招待克劳德,然后用花里胡哨的艺术品和朴实无华的金币塞满了克劳德的马车,礼送这位「钦差大人」离开。 就这样磨磨蹭蹭了三个月,克劳德才满意的宣布这次巡查结束了,带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私人马车,准备返回帝都。 然后所有人都被对方的速度吓傻了。 从终点开始,克劳德一路布置好的人手,加上地方驻军的人手,短短十天时间就走完了之前两个月才走完的路,把这些地方每一个上了名单的人都抓到了手上。 这些人甚至都没有办法传递消息——因为克劳德的骑士团奔袭速度比信使还快! 再加上各地驿站接到的封锁道路与消息的命令,整个帝国情报局三处在几乎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抓了个干净。 至于为什么只往回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那当然是因为尼古拉是按照克劳德行进顺序抓的。 只不过他手上人,没有克劳德的骑士团人那么多,所以负责的地方少了不少。 三个月了,尼古拉就是再没人,古腾堡那边的事也做完了。所以为了向皇帝表示他真的在干活,肯定也是要带着人出来抓一圈业绩的。 两个人就这么带着上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紧邻帝都的措森。 这是皇帝的意思,就在两个人动手结束之后,向皇帝报喜,帝都那边才派来了—— 因为之前克劳德没有将计划上报,所以皇帝也是刚刚知道,他们居然抓了这么多活口。 和大贵族那边的人不同,帝国情报局内部肃反可是丑闻,这是不能翻到明面上来的,否则会影响帝国的形象—— 动作这么大虽然不能遮掩下来,但是平民之间各种添油加醋的三人成虎,和帝国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这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所以他们抓的活口并不能回帝都,只能是押送到了措森。 这里是第五近卫骑士团的驻地,同时也是帝国陆军大总参谋部的所在地。 因为军队不得入城的原因,所以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没有比这里更能遮挡外面视线的地方了。 “这里的俘虏数量真是多的出乎意料。”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他有点惊奇的发现,他跟尼古拉押送回来的这几千号人,塞进原本的战俘营里居然也只是翻腾了几个水花而已,搞不好五近骑的军营都没有这个战俘营大。 “刚刚扩建的,这里原本不是为了关押我们抓的这些人的。” 尼古拉解释道。 “这些都是各地贵族领地内的人,或是骑士,或是商队,或是文官幕僚,又或者一些被洗了脑的平民——毕竟不是在帝都战场上,那时候杀了也就杀了,毕竟是叛徒。” “可是这些人数量太大,而且并非真的有心背叛帝国。所以只是抓了进来,还等待着我们的审核之后,再决定哪些人应该被处死,哪些人被流放,又有哪些人无罪释放。” 帝国情报局长叹了口气,当时还是他负责扩建这里的,原本按照计划的审查工作也应该是帝国情报局的活,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三处都土崩瓦解了,到哪去审查这些形形**的家伙呢? “难怪,我说怎么看到了不少骑士,原来是贵族叛乱的余孽。”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是啊,这些拥有封地的贵族,都在拼命的组建效忠于自己的骑士团。虽然这些大大小小的骑士团不能跟帝国的正规骑士团相提并论,骑士实力和数量也都参差不齐,可也很是吸引了一些平民骑士或是退伍骑士。” 尼古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头疼,显然也是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一个两个倒没什么,可是全部加在一起,数量可就有点吓人了。所以只能放在措森,这样有第五近卫骑士团看守着,不至于起什么大的乱子——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啊,五近骑的职责是保卫帝都,又不是当战俘营看守。” 这倒是事实,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可是几万名骑士和扈从,都是有魔力,且接受过一定训练的人。 虽然帝国的骑士数量够多,但是猛地杀掉这几万人,也是极其严重的内耗。 更不要说这当中肯定没多少人真的誓死效忠贵族,大家都是拿钱办事的,拿谁的钱不是拿啊,帝国发的军饷不也是钱啊? 所以皇帝大概是想要将这些人区分一下的。 毕竟就算是不把他们编制为骑士团,打散了塞进步兵军团和龙骑兵军团里,那也是相当有用的,相当于给步兵师塞了个骗金盾的玩意,那可是能相当提升战力的。 只不过帝国情报局突然就拉了胯,现在皇帝的想法卡在了第一步——也就是审查这一关真的是走不下去。 毕竟一处只是负责帝国情报局对内情报的,各地的情报其实还是要靠三处的。 虽然说三处里面除了废物就是内鬼,但是至少做事还是要做的,这些人的情报自然也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可是如今,皇帝不敢用这些情报作为审查的标准了——毕竟都已经渗透成酒厂了,在这些骑士的个人情报里做点手脚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这要是一个不察之下,给对面藏了几千人,那可就是要帝国拿血去还债的。 所以皇帝不敢用,也不能用,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更不好全杀了。 以至于叛乱都过去四个多月了,这些人依然关在这里关着,既没人进来,也没人出去。 “这么说,还真是个**烦啊。” 克劳德叹了口气,不过心中可是对这个局面有了想法。 “是啊,查也查不清楚,就只能让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呆着了——希望陛下未来能有好的办法处理他们吧。毕竟离帝都还是有点太近了,多少也是个安全隐患。” 尼古拉说着,就带着克劳德向帝都的方向走去。 皇帝召他们觐见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一次他们两个可以说干的相当漂亮了。 既没有引起全国范围内的动荡,也没有让多少人逃出去,属于是里子和面子都挣足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惩 戒 营 “这一次,做得很好。” 皇帝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至少这几个月以来,克劳德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帝的表情显得如此放松与满意。 这说明不管如今局势如何,至少皇帝是真的从奥古斯都叛变自杀的事件里走出来了,偏执度重新回归了稳定的水平。 这也让克劳德松了一口气,毕竟真要是偏执度起来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正在大清洗呢—— 可这要是子夜系统,给他当场表演一个【线头绷断了...】,那他整个人也都要绷不住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尼古拉谦恭的说道,克劳德就跟在尼古拉身后,有样学样的当一个莫得感情的复制人。 “主要还是克劳德骑士提出的这个计划麻痹了所有人。所以这一次的肃反才能如此顺利,臣只是帮他打打下手而已。” “哦?这居然是克劳德卿提出的计划?没想到你居然对这方面还有独到的见解呢,克劳德卿。” 皇帝这下开始对细节有点感兴趣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策略是尼古拉提出来的——整个行动最妙的地方,就是这个宛如神来之笔的从尾巴开始抓人,在那些接收审查的人最松懈的时候,才露出了獠牙,抓捕行动一气呵成,没有给对方任何串联或是反应的时间。 “臣只是将军阵之道用在了肃反这方面罢了,并没有什么独到见解。” 克劳德不卑不亢的说道。 “掩盖自身的意图,麻痹敌人的思想,最后雷霆万钧的攻势,此乃最基础的战术策略——反而是将整个计划思虑完全,弥补上所有细节的尼古拉局长,才最应该受到嘉奖。” “克劳德骑士过谦了,我只是因为经验丰富,才会做起细节来得心应手,提出这个方法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即使是我,一开始也没能跳出樊笼,实在是惭愧。” 尼古拉立刻开始商业互吹。 “好啦,朕知道,你们两个人都有功,奖赏也都已经批下去了。” 皇帝笑着说道。 “尼古拉卿,朕知道帝国情报局经过此次重创,很可能一蹶不振。但是国战在即,你一定要肩负起这份重担—— 虽然三处烟消云散,朕现在也没余力去重建。但是其他几处对外的机构,你一定要好好关注,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臣明白。” 尼古拉心如明镜,这一次的考验总算是度过去了——但是显然皇帝还是警告了他,毕竟对内的三处都是从根上烂掉了,那么对外的四处和六处,只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他们传回来的情报嘛... 果然是重担啊,带着镣铐起舞,一点不能放松。 局长在心底叹了口气,心中反而坚定了要将古腾堡这条线再埋的深一些,连六处都不能通知—— 这可是他能否翻身的关键底牌,这种时候少通知一个人,就少一分风险。 看皇帝的样子,似乎还有别的话想对克劳德说,尼古拉立刻懂事的主动告退。 等到男人离开,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克劳德与皇帝两人。 “克里斯蒂娜跟着阿尔伯特卿离开帝都,前往新收编的贵族领地整顿去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路德维希的庄园里吧,蕾蒂希娅已经十六岁了,你们之间的婚约也快要履行了,尽量多陪陪她吧。” 皇帝的语气亲切了不少。 “毕竟很快就要打仗了,一旦开战,你作为帝国将军,可就没多少时间呆在她身边了—— 朕对这两个孙女很是喜欢,所以不希望她们的婚姻过的不快乐,你是男人,有时候,要多迁就迁就。” 克劳德一脸懵逼的应付着皇帝,他有点没搞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他让自己对蕾蒂希娅好点,这一点没问题——但是为什么非得在话里面加上克里斯蒂娜呢? 尤其是最后一句,要我多迁就迁就? 迁就谁啊?陛下你前面可是说的是「朕的两个孙女」啊。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克劳德意识到了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他这次来见皇帝,可是有其他目的想要达成的。所以即使他感到有点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全当不存在。 “陛下,此次我与尼古拉局长一起押送犯人前往措森,发现那里似乎关押的人有些太多了,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骑士。” 总算是找到机会转移话题了。 “嗯,是啊,那里也是让朕头疼的地方啊。” 皇帝叹了口气,杀光又舍不得,而且舆论上也有些不好应付,可是留在那里又确实是个隐患,五近骑拖在那里倒还没什么,可要是被用心人煽动一下... “陛下,臣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克劳德一副犹豫的表情。 “哦?既然有办法,那就说说吧,就当是给朕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之前尼古拉不是说,这次肃反也是你的灵感吗?” 皇帝笑着鼓励克劳德大胆一点。 “陛下知道,臣手下有一名副将,是伏尔加军团出身,臣也去游历过东线,所以对那里印象很深—— 要是陛下舍不得这些人的战力,又信不过他们的忠诚,不妨将他们编成一支大军,前往东线进行赎罪远征。” 克劳德图穷匕见。 不能确定军队的忠诚怎么办?塞进惩戒营丢去东边填线咯。 这就是克劳德的想法,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忠诚度有问题——可是他们也不要可能背叛自己的种族吧? 千年以来,人类世界一直在宣传精灵的可怕与凶残,就连刚刚开始上学的懵懂儿童,都知道精灵是人类共同的敌人,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和人类是无法在世界上共存——当然精灵那边也是这么干的。 所以没有人敢投降精灵,因为精灵是那边是没有人类战俘的,更没有所谓的线人和投诚这样的说法,双方都是互相杀绝。 那么这些骑士,虽然说都是些贵族手底下的走狗,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什么的也很有问题。 但是放在东线那个地方,连逃跑都没有办法逃跑——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皇帝眼前一亮,克劳德的话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对啊,为什么非要强求这些人的忠诚呢? 只要让他们没有叛变的门路不就行了吗! 这些人当中就算有死硬分子,真的被洗脑的对帝国无比仇视。可是他们面对精灵的时候,难道还会继续坚定不移的对帝国通刀子吗?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要捅刀子,总得想想自己的下场吧?帮精灵对付帝国,他们就能有什么好结局了? 就算教国和精灵确实有所勾结,可是要说服这些被灌输了精灵乃仇敌观念的人和精灵合作,这种信任可不是随便说两句就能形成的。 更不要说,东线原本就是铁板一块。 如果教国真的蠢到往那里送间谍人头,那帝国也只能是笑纳了。 “你的这个想法非常好,克劳德卿!” 皇帝有些激动的夸奖道,这个方法不仅仅是消除了帝都附近的一个隐患,更是让这些人能发挥自己的余热,继续为帝国的大业添砖加瓦。 原本皇帝还在对是否抽调东线军团加入战争有所顾虑,而克劳德说出的这个方法一旦实行,重点不是说能抽调出多少东线的部队回来,而是至少在几年之内,帝国都不需要考虑为东线军团填充人力这件事了。 这就相当于少了一条需要担心的战线,让帝国能专心对付内线的敌人。 “唔,这件事具体应该如何操作,我还要多考虑考虑——克劳德卿要是没什么其他进言的话,就先回去吧,朕在结束这件事之后,会给你再加赏赐的。” 皇帝显然已经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克劳德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皇帝。 所以也非常懂事的告退了,留下皇帝「一个人」慢慢考虑。 他跟着侍从走出皇宫,发现尼古拉的马车还没有离开。 “上来吧,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尼古拉发出了邀请。 虽然不知道对方还想和自己聊什么,但是跟这位局长搞好关系显然是克劳德乐意去做的事情。 两人依然没有在车上聊什么,等到马车离开宫城,进入了帝国情报局的据点之后,他们才默契的开始重新张嘴。 “陛下,显然很看重你。” 尼古拉给克劳德倒了一杯咖啡。 “虽然我之前就知道了这一点,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受到的恩宠啊。” 局长端起杯子。 “算是因为蕾蒂希娅殿下的关系吧。” 克劳德很谦逊的说。 “不必妄自菲薄,你知道吗?我之前有段时间,一直以为你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所以才会这么受照顾——所以我差点都想直接问问你了,毕竟情报局可不能跟皇子走的太近。” 尼古拉开了个玩笑,气氛愈发融洽起来。 “怎么可能。”克劳德也笑了起来,“不过是些玩笑话,我不过一个落魄贵族,运气不错才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运气,运气...运气有时候很重要。但是运气眷顾的,总是有准备的人。” 尼古拉轻轻摇头,显然是有点感慨。 毕竟克劳德说的话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错——拿起对方的发家史细细看来,居然真的是靠运气二字贯穿始终的。 苏台德山脉救驾一事,分明是萨克森大公和达妮娅不想蹚浑水,故意借着克劳德的由头出兵。 毕竟这个家族实在是太识相了,怎么可能会掺和到这种事里面去?功劳自然也是算在了克劳德头上。 后面普罗旺斯叛乱,也没什么好说的,路德维希想利用瓦拉几亚亡国公主,刚好克劳德赶上了。 所以瓦拉几亚人的功劳也是全部移花接木给了克劳德。 之后的事情更不必说,陛下不想在看到下一代出现夺嫡的局面。 所以着急给蕾蒂希娅订婚,可是因为皇帝想要对大贵族下手。所以不可能让一个贵族和公主订婚 而学年归来的克劳德正好是个完美的典型——非大贵族出身,战场上屡立战功,人还年轻,骑士天赋还强。 作为一个激励平民鱼跃龙门的例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更不要说克劳德还曾救驾过路德维希。 如今娶了路德维希的女儿,更是一桩能在百姓间流传的美谈。 纵观总览,克劳德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一个最需要借口的地方—— 有其他的选择,但是克劳德一定是最好的选项,那么为什么不选他呢? 不过尼古拉可是半点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的——他只相信必然。 再加上这一次的肃反行动,虽然克劳德说是他不过提了一个想法,真正编成计划再加执行步骤的是自己。 但是尼古拉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定计划的时候他一直在忙着把古腾堡毫无痕迹的送进布列塔尼半岛。 对于克劳德这边的方案基本上就是啊对对对的转态,只要他没发现有问题和漏洞,那就一概点头。 所以等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他看着那个计划他自己都惊了——因为讲道理,这种办法他都觉得没什么被发现的可能。 虽然他的确是填补了一些细节,但是和克劳德口中所说的工作量相差甚远,这个计划基本上是克劳德本人完成的。 那时候尼古拉就知道,这位克劳德骑士,绝对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和奥古斯都的差距不说是云泥之别,只能说是感觉不像一个物种。 这种对人心的把控与拿捏,细致入微到连自己也不可能做的比对方更好。 那么往深处想一想,克劳德骑士,是不是也能像揣测这些人心理一样,揣测公主殿下,揣测路德维希殿下? 甚至说是,揣测...那一位? 尼古拉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必要,去花一点心思,考虑一下未来帝国的政治格局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转瞬即逝的破绽 如果放在一年前,尼古拉·科勒压根就不可能有这个想法。 他是帝国情报局的局长,位虽不高,但权重是有目共睹的,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掌管整个帝国最隐秘的暴力机关,只需要对皇帝负责即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所以他不需要考虑「结盟」这种政治上的纽带,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敢有这个念头——身为帝国情报局的局长,你居然长袖善舞拉帮结派,你想做什么? 一直以来,尼古拉都是孤独的忠诚着皇帝——直到去年,皇帝准备清算奥古斯都的旧账,要提前做些准备。 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没有安排二处和三处动手,是让自己一个人负责这件事。 然后他就发现不妙了。 因为三处这边的情报,存在着宛如黑洞般的缺失。 但这是不应该的,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尼古拉一开始查的并不是奥古斯都。 而是从他手下的贵族和古腾堡的巴尔商会那边开始动手的。 无论如何帝国情报局不应该这么忽视。 随后他越查越惊心,除开古腾堡故意留出来的破绽,三处关于其他贵族的情报居然是千篇一律的没有变化—— 也就布列塔尼半岛的负责人说是莫尔比昂大公加大了走私量,再加上对方精准的报告,才让他也一时走了眼,错信了对方后面的情报。 到了最后,整个帝国情报局内,除了他一手带出来的一批人,再加上齐格弗里德和汉弗莱两个处长,他发现居然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如今三处已经彻底毁灭,帝国情报局中的「帝国处」被彻底除名——甚至皇帝刚刚再大殿上已经明言,不准备再重建三处了,至少是不可能由情报局来重建对内的情报网络了。 没有了帝国的「帝国」情报局,没有了皇帝信任的情报局... 这个机构已经彻底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了,甚至于已经变成了对帝国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它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说是一个重病缠身的泥足巨人——而是一个脓疮长成了一个人型的模样! 虽然古腾堡这边可能为自己,乃至整个情报局争取一个机会,但是这个机会,真的还有用吗? 就算陛下还信任自己的能力和忠诚。可是对于帝国情报局,陛下真的还有任何一丝耐心吗? 不可能的,帝国情报局又不是奥古斯都,能得到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与等待。 算上这一次,尼古拉看见了克劳德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一处,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皇帝其实早就准备好这一天了。 对内情报都宛如筛子,对外就更不用说了,六处现在联络不上,倒也是运气好,而负责教国的四处...只怕也是个重灾区,甚至连四处处长汉弗莱他都不敢真的全信。 毕竟对方是去教国呆过几十年的,如果过程中真的发生过什么,没人能发现。 而以教国在情报方面对自己的情报局所拥有的近乎绝对的压制力,要说汉弗莱没有被发现... 他之前已经把报告打了上去,只不过皇帝把按下了,没有让尼古拉直接动手查。 不过无论皇帝最终选择查还是不查,尼古拉都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还能不能有个善终。 终究是情报出身,他干过太多的活了。 要是皇帝想要设立一个新的情报机构,那么对于这帮刚刚入职的鹰犬来说,撕咬自己这些令主人失望的旧日鹰犬,是一件成本极低的立功行动。 可是难道尼古拉要去皇帝面前求情,说自己为帝国立过工,为皇帝流过血,打过黑枪干过黑活? 你这是求情呢,还是威胁皇帝呢? 所以落到那个局面,怎样都是个死,要想活下去,必须要尽量减少自己作为被查的几率。 换句话说,就是要增加自己的筹码——至少要比一只杀给猴看的鸡要重。 而克劳德,就是尼古拉选的未来下家。 成分好,受皇帝器重,而且马上就要娶一面免死金牌进家门,只要对方不是造皇帝的反,那么克劳德这一辈子达到位极人臣的可能性,不会比路德维希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低,是真正的未来可期。 而且最妙的是,他和对方接触,都是在皇帝的首肯之下。就连自己儿子在对方麾下效力,也是皇帝安排的。 这株参天大树要是不合理的攀附一下,岂不是蠢毙了? 尼古拉只是不敢参与政治而已,又不是真的不懂政治。 这一次和克劳德合作,让他放下了最后一点顾虑。 这份顾虑就是,这位克劳德骑士,不会真的是和路德维希一样的人,才会同样受到这位皇储殿下信赖的吧? 说起来,尼古拉对于路德维希这样的人能出现在皇家里,也有点猝不及防。 毕竟这位三大爷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他居然真的是只爱刀剑不爱宝座的人! 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大智若愚,忍辱负重,越穿越离谱,甚至还有刺杀自己是苦肉计这么离谱的言论都出来了—— 虽然乍一看路德维希崛起的速度宛如流星,回到帝都三年就踹翻了坐稳皇储位置二十多年的奥古斯都,这种说法的确有可信度。 但是真正有能力有眼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纯纯扯淡——皇储的位置,皇帝一言而决,又岂是其他人能左右的了的? 主要还是奥古斯都和约阿希姆二人自败,送的明明白白,死的彻彻底底,躺赢局搁谁看来都觉得离谱——更别提还躺出来一张皇位了。 所以尼古拉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路德维希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他妈真的是和他自己的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靠同行衬托和自己部下死命往上抬——这位才是站在了运气天花板的人物。 要是克劳德是跟他一样的情况...那尼古拉还真就不敢继续加大赌注了。 毕竟他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运气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玩意,更别提这种人对于情报局这种阴暗角落里的组织有天生的恶感。 不过这一次的联合行动,算是让尼古拉真的松了一口气——这位克劳德骑士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对政治和人心半点不含糊,自己说的那些官话里的潜台词对方一个都没理解错,甚至回答自己时都十分得体,显然政治白痴这种属性和对方不沾边。 所以尼古拉在发现,皇帝今天依然选择留下克劳德谈私事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向这位未来的帝国军方重量级人物献上忠诚了。 当然,是「有限的忠诚」。 “克劳德你这一次的谋划很厉害,连我都觉得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陛下也认可,想来是会对你有厚赏的。” 尼古拉一反往日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开始云里雾里的恭维起来。 “尼古拉局长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陛下自然不可能忘了您的功劳。” 克劳德有点心不在焉的和对方商业互吹——他现在稍微有点心烦意乱,***,***,***。但是对方话里话外都拖着克里斯蒂娜干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和克里斯蒂娜的偷情被发现了? 呸!什么偷情!***,***,***,怎么就能叫偷情了? “你现在是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团长,***,***,***” 尼古拉继续吹。 “呃...您过奖了,我还年轻,很多东西都还不懂,能有现在的位置已经是陛下抬爱了,又怎么敢奢求更多呢?” 克劳德眨了眨眼,没摸清尼古拉到底是什么路数。 众所周知,人在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时,会浪费大量的思维运算力来尝试让这玩意看起来是自己熟悉的东西——所以现在的克劳德,脑回路有点没和尼古拉搭上调。 “哎,时间总是在走的嘛,年轻可是优势啊,不像我们,老的就只有点经验和阅历了——要是这些东西能帮上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尼古拉豪爽的拍了拍胸口。 你这是在干什么?拉帮结派?还是向找个下一任局长当背锅侠? 以对方的智商,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帝国情报局,可要是和自己拉帮结派... 大哥你没病吧?我也没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犯得着这样跟我同归于尽吗?你图啥啊? 尼古拉可是情报局一把手啊,居然敢主动跟军队里的实权派将领交好? 当年戴老板势力多猛啊,还和某著名草包拜了把子,结果飞鸟还没尽呢,就被秃子多快好省的送走了。 克劳德有点发木,他刚刚把思维调整回来,就发现尼古拉在整点他看不懂的操作了。 “这一次我毕竟只是代理一处处长,陛下那边太缺人手,才把我送过来的。” 皇帝派我来是为了抢功的。 “现在帝国情报局的隐患已去,我这个一处处长的头衔应该很快就要被陛下收回了。” 现在你们这已经榨不出油水了,就剩个烂摊子,皇帝不可能让我陷进去的。 “未来帝国情报局还是要局长阁下您继续执掌。毕竟这么庞大的组织,当然还是有经验的您最合适。” 所以别找折腾有的没的了,想想自己怎么平稳落地吧。 克劳德「恭维」的说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皇帝到底怎么看自己和两个公主的,可没空再跟尼古拉周旋了。 尼古拉松了一口气。 稳了,对方果然也能看出皇帝的布局,也看出来自己想要落个善终的打算——既然这样,那他也不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帝国情报局如今的落幕已成定局——不过这么多年来,就算如今再怎么拉胯,一些情报和底蕴,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我想肯定是能帮上你的。” 嗯? 克劳德将视线投向尼古拉的面孔,与对方对视起来。 对方似乎不是想拉帮结派啊,而是...单方面的想给自己卖人情? 可是关于伦道夫的交易他们已经完成了啊,这次肃反的功劳他拿大头,尼古拉不沾,不过伦道夫这边克劳德要给予补偿。 那对方现在还卖什么人情给自己?他这种人应该是最知道进退的才对。 “伦道夫的才能我很欣赏,不会让其空耗青春的。” 克劳德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承诺。 “我明白,不过伦道夫已经长大了,已经能自己做主了,他喜欢骑士,想来是跟我走不了一条路的,到时候分家可能是个好办法——孩子的路还是要让他自己打拼的嘛。” 尼古拉微笑着说道。 克劳德眼神一凝,对方的意思是,伦道夫的归伦道夫,而尼古拉的归尼古拉—— 千万不要混为一谈,这位局长不想,也不愿意再让伦道夫和他这个父亲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沉默下来,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 克劳德已然清楚,自己漏出了破绽。否则这位情报局局长阁下,不会用这么晦涩的方式和自己聊天——他相信自己能听懂这些话。 然后克劳德立刻意识到,上当了。 因为无论对方是猜测还是确定,如今自己的沉默显然已经帮助对方盖棺定论了。 所以说到底,自己已经在对方面前输了一筹——而尼古拉没有选择将这件事说穿,也没有向自己质疑或是提问,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心生反感。 或者,也可能是想验证的时候稳住自己,然后向皇帝汇报。 那么,是哪一种呢? 骑士再次抬起头,仔细的观察着这位帝国情报局局长,这位他曾经以为是琴酒一样的倒霉人物,终于露出了对方真正的实力,自己转瞬即逝的思绪短路,居然真的就被试探出了问题。 尼古拉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低着头,安静的品着咖啡。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合理的教国 “我如今确实需要一些帮助——如您所说,年轻或许是我的优势,但是阅历与这样的东西,是必须要经过时间沉淀的。尤其是对于一些我不了解的地方,比如商盟,再比如教国。” 克劳德开口了。 “学院的课本上一直在所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是为什么是我们的敌人,他们的国家究竟是怎样的,却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进行解释,我对这些敌人不说是一无所知,最多也只能算是管中窥豹。” 他不可能信任尼古拉的暗示——一个情报之王的效忠? 别开玩笑了。 他和之前克劳德利用的人完全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地位,有自己的后台,他的野心可以说已经走到了极致—— 已经是无路可升的地步了,这种人可不会把自己想要的摆在明面上。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干净利落的拒绝。 万一对方真的是在找下家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帝国情报局这艘船明显是要沉了,现在比的就是谁跳船速度快。 即使是尼古拉这样的人,他再怎么对皇帝忠诚,总是要多少考虑一下自己下场的吧? 所以克劳德说出了一个完全不会引起任何误解的求助。 一方面,这既不会驳了尼古拉的面子,另一方面,也不可能被拿来借此大做文章。 “这很容易,你现在是一处处长,可以直接发起情报交互,打个申请上来就好,我会负责协调和通过的——二处三处的情报交流要进行审核,但是外国的没问题。” 尼古拉点了点头,看来克劳德对自己依然有所提防。但是这没有任何毛病,倒不如说他对此更加满意了——因为对方很懂进退,就像他一样。 在皇帝面前,懂进退的人,才能站的最久。 “不如这样吧,今天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你和四处处长的一起吃个午餐,你们两个应该还没见过吧?可惜六处的处长不再国内,不然就和他一起了。”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试探或者暗示了,只是尽力让克劳德的要求得到满足。 毕竟只要他还是帝国情报局局长一天,克劳德就注定不可能愿意和他有更多的牵扯。 不过没关系,想来皇帝裁撤情报局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 【为什么你会选择通过与一个不可信的人交流,来获得一份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情报?】 系统有点奇怪的发问。 【你不是那种情报摆在面前都想要亲自去看一眼的人吗?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去教国看看真实情况呢。就像你那次发现兽人入侵有问题的时候,准备混进俘虏里面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了,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名小卒,没多少人知道我,去的地方也是地广人稀——真的要跑路,光是靠你的雷达我也能活着走出千里雪山。” 克劳德坐着马车,前往汉弗莱的府邸。 “可是如今不同了,经过这么多事,教国那边一定会有我的备案。除非能走官方渠道,否则去教国就是自寻死路,以教国那种对基层的掌控力度,我也没太大的把握活着离开教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就是这样,而且我要求证的东西很大,大到个人根本无法用假的东西糊弄我——就算有伪装和虚假的东西混在里面,我也能把真相摸个七七八八出来。有时候,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克劳德走下马车,跟随着侍者走进了府邸大门。 “很高兴见到你,克劳德处长。” 汉弗莱是一个精神隽烁的老人,有着和他外表看起来不相符的精力—— 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老牌的政治家,而不是帝国情报局里的一个处长。 “很高兴见到您,汉弗莱处长。” “直接称呼我为汉弗莱吧,大家都是同僚,年龄这种东西对我们这种些密碟来说并不是隔阂。” 老人笑着邀请克劳德落座。 “那请您也直接称呼我为克劳德就好。” 礼节上克劳德并不缺失,毕竟他只是来弄点情报的,并不真的想和任何情报局内一个人深交。 因为比起教国,帝国这个情报局感觉像是在玩过家家。 尤其是这位从教国回来的密碟,他可不相信对方一直没有被教国发现—— 而要是被发现了,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那可就真的是...啧啧。 要么是极度无能到看不出威胁,留在那里当吉祥物,要么嘛,就是干着双面间谍的活了。 不过这与他无关,情报局再怎么烂,其对帝国所能造成的伤害已经被皇帝锁死了上限,再怎么阴谋诡计,也就是在水坑里面扑腾而已。 两人没有在用餐时时谈论任何话题,都是些没营养的垃圾话。直到用餐结束,正常会面才正式进入正题。 “我的来意,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主要是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想要找一位对教国了如指掌的人作为我的老师。” 克劳德很恳切的说。 “尼古拉局长告诉我,汉弗莱阁下您是帝国内最了解教国的人。所以为我引荐而来,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老人微微点头,他的神情带着一丝回忆,又带着几分成就感,和一位准备吹一吹自己当年勇的普通老人并无二致。 “是啊,教国...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帝国最大的敌人。” 侍者端来一瓶桑布加利口酒,为两人倒上。 漆黑的酒液落入高脚杯中,泛起一股特殊的香气。 汉弗莱挥了挥手,所有侍者都退下,门窗开合,安静的只有大厅的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 “尝尝看,教国的特产,加入了那边独有的茴香树花油,不过酒很烈,要小心一点喝。” 老人端起杯子,邀请克劳德共饮。 骑士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发现比起帝国内流行的利口酒,酒精度数的确出乎意料的高,而甜度上则逊色不少。 是克劳德要加雪碧才能喝下去的酒。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看着老人,汉弗莱显然很喜欢这种酒,他喝了一口,看见克劳德没有什么反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一样放下酒杯,正色起来。 “克劳德处长,想要了解教国的什么方面呢?” “他们的社会结构,以及政治制度。” 老人有点惊讶的看着克劳德,对方问出的问题出乎了汉弗莱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位骑士出身的一处处长,一上来的问题会是教国军队方面的问题呢。 其实克劳德对教国的军事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说到底,在这样一个非科学观世界里,什么科技和武器都是虚的,人口就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战力。 人口多,人力就多,可以使用魔力的人就越多,反映出来就是骑士和辅兵的数量更多。 而帝国显然非常清楚自己所拥有的的优势。 所以没有玩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段,直接就把城市化定为军官必修课,我不玩花的,你也别想在我面前玩花的,咱们就拼人口和国家产出! 国家产出上,帝国的国土面积,是其他所有势力摞在一起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更不要说他们占据的是整块大陆上几乎所有最丰美的土地,比如维斯瓦河平原,又比如枫丹白露领地。 商盟曾无比嫉妒的嘲讽说,神在创造了枫丹白露领地之后,觉得太过完美,以至于又创造了枫丹白露人来使其不完美。 这里有帝国最肥沃的土地,也有最富饶的铁矿和煤矿,工业与农业都在这里蓬勃发展。 这样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帝国的人口自然节节攀升——这方面的悬殊只会更大。 兽人如今只有一个添头,精灵那边不清楚。 但是教国和商盟的人口数量加在一起,也才勉强赶上帝国的四分之一,甚至才将将超出帝国枫丹白露领地的人口。 可是枫丹白露,只占帝国领地的五分之一还不到。 所以任凭教国阴谋百出,商盟海战无敌,帝国只要稳扎稳打,一拳就能把这俩货干翻,就纯兑子都能兑死他们了。 现在帝国稳扎了千年,开始准备稳打了——克劳德是真不觉得对方怎么玩,这种局面除非皇帝是个弱智,比如出个叫门天子那种玩意,否则教国想进帝国领土都难。 但是帝国的皇帝都是庆贺怪啊,一个人就是一个祠堂的那种,移动祖坟,从根本上断绝了被人刨祖坟坏风水的可能,看起来是人才辈出离谱的一笔—— 实际上可能在任上的皇帝大部分时间都要学习怎么忍受来自祖宗的嘲讽。 所以上层路线没得玩,那教国就只能走下层路线了——也就是平民路线,走信仰流。 但是,克劳德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情况,以至于他不得不来帝国情报局找人解答疑问,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迫切的希望和四处处长见面的原因。 因为这个玩信仰流的教国,居然是他妈有奴隶的。 克劳德听第一次到戈尔曼说出奴隶这个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一开始克劳德还以为,是以神仆为名义的那种,至少明面上还有条裤子遮一下——结果戈尔曼直接就说不是的,神仆是神仆,奴隶是奴隶。 神仆是神的仆人,而奴隶是神鄙弃的罪人,他们不配成为神仆,教国称之为「负罪者」,而负罪者唯一的晋升通道,就是拥有魔力。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命运的可能——神说,他们的罪,在活着的时候是赎不清的。 但是吊诡的地方在于,教国那边,还真就没发生过什么底层叛乱——红衣主教这种上层之类的叛变有,但是像是人民起义这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而拥有奴隶,还能压制人民思想和反抗欲望的政治制度,克劳德只知道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制度不应该出现在曾经和帝国携手并进的教会手上。 所以他非常希望有个人能帮他确定一下,教国是不是玩这一套的——这个结论,非常关键,关键到能帮他补齐教国方面的一块重要拼图。 “教国的社会结构啊...确实很有意思。” 汉弗莱脸上带着追忆的表情。 “我也是在那些红衣主教之间周旋了几十年,才勉强看懂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压迫平民,但是又为平民准备了可以压迫的对象,所以整个国家才能确保根基不动。” 克劳德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下,他已经可以确定了,教国玩的东西,就是种姓制度那一套! “和帝国这样标准的金字塔结构不一样,教国的社会组成非常奇怪,他是一个类似橄榄核一样的结构。 上半部依然和帝国一样是尖的,教皇——主教——军队,可是后面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多的人口分布在中层,而非下层。” 汉弗莱尽量用朴实的语言为克劳德解释。 但其实他已经对此理解的一清二楚了,只是在从汉弗莱的长难句中提取专有名词而已。 在帝国的金字塔结构里,皇帝是至高无上的顶端,下面依次是贵族、骑士+官员、军队,最后是平民,除开那个尖,各个阶层是有上升渠道的,这也是维持帝国稳定的重要因素——即改变人生的希望。 但是在教国这里,则完全不同。 神充当了皇帝的位置,成为了体系的顶端,也无人可以替代,却也不可能真的发号施令。 而教皇和主教一起构成了一个较为臃肿的统治阶层——按理来说到这里其实是正常的,而最后走出来的也应该是类似君主立宪制那样的东西。 要么是教皇力量强势,让那群主教当应声虫,玩二元君主制; 要么是主教力量强势,让教皇成为一个单纯的象征,玩议会君主制。 而要是教皇和主教之间没有绝对的实力压制,那就能玩的花一点,把神作为那个被架空的君主象征,教皇和主教们一起成立议会玩开会过家家——就和商盟一个尿性。 但是,离谱的地方出现了,现在教皇和主教们的确在一个阶层里,可是后面他们选择的是固化阶层,扩大阶级差距,然后疯狂的压迫底层。 为了稳固统治,军队成为了第二阶级,只受第一阶级管辖,比起其他人都是高高在上—— 然后自由民,注意,是拥有土地的自由民,成为了第三阶层,他们对标的是帝国的平民,也是最庞大的阶层。 但是帝国为了稳住平民,选择的是给予机会,义务教育,科举考试,魔力选拔,从军报国,无数改变人生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自然不会去考虑造反。 而教国这边的选择,不是给予机会——而是给平民往下继续细分阶级,让他们知道,哎,还有比你们过的更惨的人哟。 这就是神仆,社会的第四阶层——他们名义上是自由的,但是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是依附于第一、第二阶层身上过活—— 虽然不如平民那样,但是至少他们还能看见一些得势的狗腿子是怎么作威作福的。 然后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我能得到主人的欣赏,我一定能...巴拉巴拉。 但是这些还是不够的,毕竟画饼并非真的能充饥,画多了之后,人也是会逐渐产生抗药性的——那么该怎么让这些泥腿子们好好听话,别整天就是造反造反的呢? 答案很简单,让这些被压迫者,尝到作为压迫者的甜头。 只要这些平民和神仆也有可以压迫的人,他们能通过压迫其他人来收获快乐的时候,这样他们就不会想着反抗压迫他们的人了。 他们的思想会从怎么反抗压迫自己的人,变成了该怎么将被压迫的郁气发泄在他们也可以压迫的人身上——这样他们只会羡慕压迫者,而不是带着被压迫者反抗。 愚民之策,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于是第五阶层「负罪者」由此诞生。 他们的身上凝聚了一个国家的罪恶,而他们的人数却并不足整个国家的十分之一,这让他们甚至没有能力以集体的力量对抗教国—— 因为占到整个国家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人口的平民和神仆,都在毫无保留对他们倾斜着恶意。 集体认定的敌人,才是敌人——而「负罪者」,就是被集体认定的敌人。 所以主教和骑士们享受着平民与神仆的供奉,感受着地上天国的美好,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而人民则愤怒的将诅咒与恶意倾倒在「敌人」身上,却从来没有认为主教他们有任何过错。 而负罪者们,只能呆在这个「地上天国」的阴影里,腐烂发臭,再无任何希望。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是教国最耻辱的部分。 没有任何人能拯救他们,也没有任何希望能唤醒他们。 他们是整个教国的垫脚石。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使ta充满了决心 克劳德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用酒精的辛辣与苦楚重新唤醒自己的思维。 即使是他,也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 教国就是人类世界里,绝对的恶。 “这就是教国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有着「负罪者」的存在。如果没有外力,那么他们的架构永远固若金汤。” 汉弗莱叹了口气。 刚刚接触到教国社会结构的时候,他也是惊为天人,后面见的多了,慢慢也反应过来了—— 这等于是牺牲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总量才换来的稳固,甚至还禁锢了民智,完全是把平民当猪养。 在教国,出身就代表一切,除此之外,除非拥有魔力。否则没有任何可能继续向上爬,平民的智慧与可能性被完全扼杀。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群没有自我思维能力的狗。 一个国家最大的阶层如果被锁死了上限,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未来? “是啊,固若金汤...希望他们的坟墓也有这么牢固。” 罕见的,克劳德的话和他的真实感情一样,都带上了几分愤怒。 不过实际上,他的心情要比愤怒沉重的多。 原因很简单,既然汉弗莱帮他证实了教国的社会结构,也帮他补充了细节,那么他的那张拼图已经填上了—— 教国那边的统治者,最次,也是和帝国的皇帝一样的情况——全身上下挂满祖宗牌位。 原因非常简单,种姓制度的优越性——是的,虽然克劳德很不愿意承认这坨烂泥,不对,是这坨稀屎。但是他真他妈的有优越性这个玩意,那就是整个国家极其的稳固。 而稳固的阶级带来的就是统治者牢不可动的地位——也就是说,这个制度极其吃第一阶层的精英程度,以及这个阶层保持精英状态的持续时间。 那么问题接踵而至,面对帝国这种不讲道理的BUG级存在,教国是怎么能支撑千年,到现在依然在非常欢快的蹦跶的? 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教国这边,也是千年的统治底蕴。 所以教国成立的时候才会选择这样一个制度——因为在上层永远能做出正确选择的时候,让下面的人闭嘴当猪才是能让自己能力最大化发挥的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充满了效率至上主义以及爆棚的自信心。 但是好处是省去了无数的麻烦,没有掣肘,没有反抗。 当然,代价是整个国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他们没有创造力,没有思想,没有脑子,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被指挥着的傀儡。 格式塔青春版了属于是。 克劳德对此深恶痛绝,如果是他,一定会选择帝国作为传承继续下去,因为那代表了人类无限的可能性——上位者只是负责国家的掌舵,而非处处强制决定并执行。 这使他充满了决心。 “先说声抱歉,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和你毕业挂钩。这个教国,还有这个什么狗屁圣教,我都不可能再允许他们存在下去了。” 克劳德的话斩钉截铁,并没有带着商量的意思。 【嗯。】 奇怪的是,系统也没有反驳或是提问的意思,非常顺从的嗯了一声。 “如果你的毕业要求是设立一个统治世界的教国,也不能是这个教国——我会先毁灭整个世界,然后再为你组建一个崭新的宗教,一个崭新的教国。” 【好。】 「要是这样都不能算你成功毕业的话...」 克劳德有点忧虑的挠了挠头,毕竟毁灭教国这件事这算是他的一点私心,不应该让别人为了自己的行为买单,而且系统的帮助对他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谎言可没法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就不许死,带着我去下一个世界继续毕业设计。】 系统飞快的接上了话茬。 哎? 克劳德一愣 【这可是老师你造成的结果不是吗,因为你的任性我才会延毕——所以你必须给我负起责任来!】 「嗯...」 【就算是加班,那也是你自找的!你的任务就是让我毕业,我没毕业就算你工作没完成,没完成就得加班。总之就算你不想再复活,那至少在工作完成之前你也不许死!】 “你这是什么异世界资本家?你们种族文明是巨型企业吗?” 克劳德扶额。 【那你你答应吗?】 就连克劳德也没有听出来,这个问题里是否还有其他的感情。 “答应,当然答应啦,我说了,自己的行为不会让别人来买单。既然你愿意迁就我,让我先毁掉教国。那么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毕不了业呢?” 克劳德叹了口气。 “加班就加班吧——反正也是自找的,要是这个世界没法帮你毕业,我们就去下一个世界。” 【好!说定了!绝对不许反悔!】 “反悔什么,我的命不还在你手上吗?” 克劳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总觉得系统在纠结些很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和系统的交易完成之后,他更专注的想要倾听汉弗莱对他另一个问题的回答。 “以上这就是关于教国社会结构的情况了。” 汉弗莱也抿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开始给克劳德解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至于教国的政治方面吗,那就更有意思了。”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自毫的笑容。 “不是我自夸,克劳德处长,没有人比我更懂教国的政治了——甚至于可以说,为了给帝国争取一个先手的机会,让教国面临如今的政治局面,正是我一手促成的!” 克劳德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因为系统告诉他,这位汉弗莱老人并未撒谎。 也就是说,对方是真的促成了教国如今政治局面的形成,而且也没有被教国情报部门截断。 这就很有意思了,因为教国不可能没发现汉弗莱。可如果发现了,他们不可能不出手啊? 以汉弗莱现在表情和真实的心理状态,可不像是双面间谍能做出来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如果做的局对自己有利,那么即使身在局中,又何必破局」——这是老师你教过我的。】 “是啊,看看这位老人怎么说吧,我很想看看,他为之自豪的局面,他认为对帝国有利的局面,是怎么能让教国情报机关的掌舵人也能觉得有利的。” 老人精神抖擞,喝了酒之后,整个人非但没有昏昏欲睡,反而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了。 “现在的教国,教皇令出了梵蒂冈,那是一文不值,只有各个红衣主教的手令才能流通。 所以实质上,教国的这位最高领袖已经是被彻底架空了,整个人都被排除出了教国的权力机构。” 汉弗莱先说出了一个出乎克劳德意料的情况。 “你说什么?” 克劳德的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没顾得上用敬语。 “教皇被彻底架空,权力完全分散到了各个教区的红衣主教们的手上。” 汉弗莱不以为忤,反而是很肯定的对克劳德重复了一遍。 “红衣主教们掌握了整个教国的行政与军事大权。但是这种情况,对于一个完整的国家来说看,这几乎是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就相当于我们帝国的大贵族,教区就是他们的封地,而这样的局面意味着,分裂几乎是一个必然的趋势。” “如果不是帝国在侧,以及教国中下层的信仰依然牢固,只怕是这些红衣主教们早就想要裂土封王了——要是帝国能想办法买通一两个红衣主教就好了,承诺他们裂地封王就好了。” 老人有点可惜的摇了摇头。 “本来我是往这方面努力过的,但可惜的是,今年皇帝刚刚把大贵族们全部宰掉了—— 他们以前也是直接投降保留封地的,有这些前车之鉴在,只怕是红衣主教们不会上当了。” 显然,「上当」两个字也表达了他的真实意图。 只是克劳德已经没工夫和汉弗莱玩抠字眼的游戏了——对方口中冲击性的事实,和他刚刚做出的论断出现了冲突。 教皇居然被架空了?而且命令出不了梵蒂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要是教国是主教议会制,帝国能忍教国这么多年? 这要是让商盟和帝国接壤,你看皇帝的专政铁拳揍不揍这帮玩嘴皮子的议会党就完事了。 是假装的? 可是就算是假装的,理由呢? 皇帝假装和大贵族妥协,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机会把他们一锅烩了——可是教皇对主教妥协跟这个不是一回事啊! 帝国这边是皇帝手中大军在手,不怕大贵族叛乱,就怕大贵族不叛乱—— 等着这帮跳梁小丑自己送宣称呢,但是你教国能玩这一套吗?到时候来个宗教战争,什么我才是真神信徒,你是假的信徒,那不得遍地狼烟? 到时候再整点什么选皇主教,直接碎成1806年的神罗好吧。 哦,1806年没有神罗,那没事了。 所以克劳德现在出于一种极其困惑的状态。 教国这个制度,没有千年传承的统治者根本抗不过帝国——君不见有千年统治者的精灵还在硬着头皮跟帝国在东线开片。 而没有千年统治者的兽人在北境都快要被灭族了。 可是千年传承的教皇,就这水平? 你军队呢?你情报... 嗯? 他情报机构呢?在干什么? 克劳德若有所思。 而汉弗莱正在滔滔不绝,讲述着他是怎么正在发现了这样的局面之后,靠着一张嘴,左右逢源,愣是把原本分裂为支持教皇和派和反对教皇派的主教们,弄出了一个五等分。 原本支持教皇的分裂成为了支持教皇独裁,和支持教皇开议会的。 而反对教皇的被分成了想要开没有教皇议会的,和想要教皇宣布教区自治的。 还有一派更离谱——想要投帝国赚大钱当大贵族的。 不过今年应该是没有这种人了,老皇帝干的太恶劣了,搞得骗不到人了。 就算如此,汉弗莱也让教国成功的商盟议会化了,主教们天天开会,然后一年都出不了什么正常的决策,经常出现完全相反的指令,至于阳奉阴违那都是常规情况了。 老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润了润喉。 按理来说这应该算是送客的意思了。但是汉弗莱显然不会那么傻,克劳德可是局长介绍来的,这几年在帝都他也是知道对方的——这可是以为前途无量的将军啊,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所以他自己动手倒了一杯酒,将视线投向了还在沉思的克劳德。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克劳德骑士?” “本来不应该如此叨扰的,但是因为和您见面的机会确实不多,所以还请原谅我的失礼。” 克劳德有些歉意的说。 “哎,克劳德处长不必如此,想问些什么,尽管继续。我一个半退休的老人,能有什么可被打扰的? 四处的事情我都不怎么管了,只是挂个名号,多拿一份俸禄罢了——哦,这一点还请克劳德处长代我保密。” 老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您真是爱开玩笑。” 克劳德仿佛也被对方逗笑了,不过笑了几声后,他又重新严肃起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一直以来很好奇的——那就是教国的情报组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汉弗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看了克劳德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杯,先抿了一口。 “这个问题,我想你希望听到的,应该不是官话吧?” “当然不是,教国能作为帝国的大敌,显然不应该是这样的水平。所以他们的情报组织,一定非常强大吧?” 克劳德追问道。 “强大,非常强大。” 汉弗莱点了点头。 “不要用帝国情报局的水平来推测他们,这些家伙要可怕的多!要不是我靠着和几位红衣主教的交情拖延了一下时间,只怕是没有能活着返回帝国的机会了。” 老人回忆起那时的情况,脸上还有些后怕。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查到我。毕竟我当时可是主动清理了自己进来的手尾,没有告诉任何通讯员联络自己的方法,四处的情报也全部都交给了副处长——甚至于当年四处都有对我的情报记录和调查档案。” “可是就是这样,对方也精准的找到了我,也就是还顾及着红衣主教们的权势,他们没有太过放肆的抓人,给我留了一线生机,我一个人从教国逃到了商盟,靠走私船才回到了帝国。” 汉弗莱叹了口气。 “可惜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准备为几个主教和帝国牵线搭桥,同时准备对他们手里的几个教国骑士团摸摸底,就这么被赶了回来,未尽全功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您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是帝国情报局的骄傲了,不必为此而懊恼的。” 克劳德安慰道。 “我不是懊恼,我是后怕——因为我在教国那么久,除了知道这个情报机构是隶属于教皇的仲裁厅之外,其他的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首领,情报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您知道他叫什么吗?或是长什么样?” 克劳德立刻追问道。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对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一副裹在长袍里的样子,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汉弗莱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地方——作为帝国情报局中教国处的处长,他居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最大敌手的统领者姓甚名谁,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连红衣主教们也不知道吗?” “一样不知道,教皇直属的几个厅都非常神秘。除了教皇厅负责对外接洽之外,其余的如审判厅、仲裁厅、历史厅都神秘无比,审判厅还偶尔会传出来一些处刑的消息,历史厅和仲裁厅就几乎查无此人了。” 老人捏着酒杯,声音中有些不甘。 “不只是我,那些主教们也对此很是顾虑,我曾经在暗中鼓动串联过一次,但是却没有任何结果—— 质询被一些忠于教皇的主教化解了。因为不忠者自己内部也很复杂,最终不了了之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情况变得扑朔迷离。在这种时候,无论汉弗莱说不说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这不像第一个问题,编都没法编,现在他不能对汉弗莱信任,那么后面两个解答也就无从谈起了。 就这样吧,至少确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不算一无所获。 “感谢您的款待,汉弗莱处长,您的故事让我听得入了迷,真希望以后也有机会继续聆听您的智慧。” 克劳德站起身,向老人告辞。 “只要克劳德你来,我随时欢迎——四处的情报你可以随意调阅,如果有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汉弗莱微笑着送克劳德离开了自己的家。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春无敌少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我可没想到你会亲自带他回来。” 红衣主教歪着脑袋看向长袍人,还有他旁边一副乖怂模样的使者。 “怎么了?帝国那边不需要人了。” “我就一个没注意,他给我把事情玩砸了。” 长袍人狠狠地给了使者脑袋一下。 “我让他呆在布列塔尼半岛作为帝国区和商盟区的交流,结果祂居然摸鱼摸魔怔了,连商盟背着他捣鼓了一个「布列塔尼王国」出来都没发现。” 红衣主教皱起了眉头。 “怎么?那个让帝国和商盟开战的导火索不是你做的?” “不是。” “小黑那边也没法反应?” “这才是让我恼火的地方——内维尔那个老东西故意瞒着所有人,找了威灵顿家作为中间人,消息卡的非常死,小黑都是在商盟议会上才知道的这件事。” 长袍人也没再敲使者的脑袋了,“你口中的那个老东西正在国内访问呢——其实就是在拜访各个红衣主教,然后遍地撒钱。” “为了让教国承认他们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的拥有权?” 长袍人问道。 “没错,我这边他也来过。”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 “之前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讲错就错了,商盟自己愿意跳出来当靶子,那就让他们当吧,帝国正犯愁怎么消耗他们的人力物资呢。” 长袍人冷笑了一声,不会真有人觉得帝国在布列塔尼半岛进展不顺,是帝国军战斗力不行吧? “你会疏忽?” 红衣主教的声音有些诧异。 即使是祂们这样不知时间为何物的人,也要服从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但是这不应该是对方犯错的理由。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的算力似乎正在缩水?” 长袍人愣了一下,看向了红衣主教。 对方是祂的「镜子」,也就是说,专门为了防止祂灯下黑才分离出来的,这也是对方为什么会负责教国内战略事物的原因。 “使者可能疏忽,小黑可能疏忽,我也可能疏忽,而铠甲那个缺根筋的家伙就不用说了—— 但是你,你不应该会有「疏忽」这个问题。而且为什么你会将使者拉去帝国?明明之前你从来没有说过感觉缺人手的。” “一千多年了,你在他们的主场,跟皇室那帮家伙玩了这么久,依然游刃有余,为什么在计划快要开始的时候你突然需要人去帮你?而且他去帮了你之后,还出现了影响到你原定战略的问题?” 长袍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主教。 “你的意思是...” “她睡的够久的了,喊醒她吧——反正也已经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了,不是吗?” 长袍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确实,到了这个时候,的确是需要喊醒她了——作为教皇,我们现在需要她在军队和人民中的号召力作为旗帜。” —— 内维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曾经如此梦寐以求的东西,居然这么简单就拿到手了。 好吧,虽然也的确付出了即使是商盟也为之震动的财富和资源。 但是没有关系,这一切和他现在手上的这张条约相比,都无足轻重。 “恭喜你得偿所愿,内维尔议长,我想这就是一直以来你想要达成的夙愿吧?” 利维耶尔主教微笑着恭喜道。 “这一切都离不开主教阁下您的帮助——您永远是商盟的朋友!” 内维尔激动的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打算和这位主教阁下拜个把子了。 真是这位主教一反过去教国人对商盟需求的漠视,愿意帮内维尔争取到其他主教们的支持。 他在教廷之内大肆宣传,商盟与教国乃唇亡齿寒的关系。此时此刻,在帝国已经全面开战之即,至少他们应该坚定的站在商盟这一方。 这打动了一些人,同时内维尔的黄金攻势也「打动」了一些人,声势起来之后,一些墙头草中立派也人云亦云,最终让商盟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想要的承认。 这张《布列塔尼条约》确定,布列塔尼半岛乃是商盟自古以来的领土,这一次的回归乃是正义之举,为此恼羞成怒的帝国才是邪恶的侵略者一方。 “这是一个时代的胜利!这标志着帝国灭亡的开始!” 内维尔热切的和对方谈论着这张条约的意义,他对这张纸抱有着绝对的信心。 毕竟有了这个,他就能让商盟进入战争动员——为了自己的土地而战斗,这才能打动那帮投机倒把的家伙。 “那么,我想内维尔议长,作为交换,你应该给予教国的东西没什么疑问吧?” 主教阁下和蔼的询问道。 “没有任何问题,这件事我现在就能许诺——如果战争全面爆发,无论商盟是否能在大陆上立足,我们都永远站在教国这一边!” 内维尔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一切都在条约上写的明明白白。 商盟的议长带着喜悦和信心离开了这里,他相信他将成为商盟历史上最伟大的议长——他终于让弥赛亚人能够踏上大陆了。 而利维耶尔主教收敛了所有的表情,看向从密室里转出来的长袍人。 “搞定了,你要我帮内维尔弄的商盟法理承认书,还有找商盟要的空白支票——需要我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吗?” “不,还有一件事。” 长袍人看向东南方。 “我需要你牵头,起草一个向君士坦丁要塞提供三倍物资和人员补充的议案——理由是即将和帝国开战,让圣教的光辉洒向大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没法正常的提供物资。” “那准备是按照正常准备,还是三倍准备?” 主教询问道。 “三倍,这也是对那些主教们的最后通牒——支持者,他们可以活下来,而反对者...” “所以计划要开始了?” 利维耶尔看向长袍人。 “对,神选计划从现在开始执行,这些不合格者,不可再留在教国内,否则会影响我们的最终目标。” 长袍人的语气冰冷,没有任何余地。 “这些主教总是觉得,他们靠着政治和金钱就能掌控国家,靠着欲望和利益就能驱使军队。 可是他们忘了,所有的教国骑士团,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向教皇宣誓效忠了——到了今天,这一点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 “陛下召见?” 克劳德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侍者。 “是的,陛下要求您立刻入宫——所以请您现在就准备动身吧。” “我知道了,下去吧。” 克劳德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侍者鞠躬行礼,躬身离开了房间。 少年看着浩如烟海的情报堆,有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自从和汉弗莱聊过之后,他就一直埋头在这些从四处调来的文档里,想要找到教国目前局面最合理的解释。 但可惜的是,直到今天,他依然是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帮他还原真相。 因为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教皇要放任那些主教们。 就算是他有抄底的能力,但是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情况到底是为了什么? 帝国养着大贵族,一方面是为了减少征服时遇到的阻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养猪,好杀了过年打仗用—— 可是教国养这些主教有屁用? 他们只会让一个原本单一的宗教复杂化,分成各种派别而已,徒劳内耗。 他原本还想再找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皇帝的紧急命令到了,看来有新的任务要下达,这件事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了。 【要不要我立刻将其他的材料扫描。然后在你出差的时候读给你听,老师?】 “不需要了,再找下去估计也没什么意义,追着对方的脚步总归落了下风——既然现在我已经上了台面,那么还是尽全力把皇帝伺候好,给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就好。” 【哦。】 克劳德推开门,蕾蒂希娅已经带着玛格丽特走过来了。 原本娇小可爱的二公主殿下,如今已经长成少女模样了,亭亭玉立的身姿,和远超女仆长与姐姐的胸脯,构成了如今帝国皇室最明艳的鲜花。 “克劳德,我听说陛下紧急召你入宫?” 少女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和不安。 “是的,蕾蒂希娅,马车就停在庄园里,我马上就要觐见。” 克劳德轻松的笑了笑,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今天大概是没法一起聊天了——不过可以陪我散会步吗?” “嗯...好。” 蕾蒂希娅和克劳德双手扣在一起,只是少女脸上的担忧依然没有消失。 她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受皇帝器重的将军,而不是一名官员。 所以这次的紧急召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克劳德又要上战场了。 “你知道我是一名军人,能为帝国排除敌人,是我的追求。所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蕾蒂希娅。” 克劳德握紧了女孩的手,安慰着蕾蒂希娅。 “我知道的,我只是...还在习惯这种日子。” 少女露出了一丝忧伤的表情。 “父亲已经很久没在家呆过了,姐姐一直住在皇宫里,母亲倒是一直陪着我,可是有时候我也能看见,她在看着父亲的油画发呆——那大概也是我未来的样子吧?” “我很抱歉,蕾蒂希娅,我们之间的婚姻...并非是出自互相之间的爱慕。”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歉意。 “不、不要这么说,克劳德,我很开心陛下选择了你作为我的夫婿。我知道那些大家族的女孩子都是什么样的结局——我虽然是公主,但是也不能任性的享受着皇室特权,却一点都不为之做出贡献。” 蕾蒂希娅反过来开始安慰克劳德。 “过去的公主和贵族小姐们都嫁给了谁,都在历史书上记载着。虽然是只言片语,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几个人真的能嫁给自己爱的人,能像达妮娅姐姐那样的终归是少之又少——至少我还能嫁给一个我仰慕的男人,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你的话真让我感到惭愧,蕾蒂希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感情。” 克劳德微微偏过头,错开了少女瑰丽而明媚的目光。 “那——吻我。” 蕾蒂希娅双手保住克劳德有些错愕的脸颊。 “这段时间我们的相处总是有些怪怪的,你总是还用以前那种老师看学生的态度面对我—— 这不对,我会是你的妻子,你的爱人,和你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那种熟悉却又生分的关系。” 少女认真的看着克劳德。 “我不求你现在就爱上我,就像那些浪荡纨绔的家伙一样,我们的关系会比那些隽永的多。 但是这不是你总是下意识抗拒我的理由,克劳德——我已经过完十五岁生日了,就快要到结婚的日子了!”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蕾蒂希娅,对方眼神中的那份坚定无可动摇。 他这才意识到,这位天真的公主殿下一点都没有改变过,她依然是那种认定了一件事之后,全力以赴为之努力的人。 过去,她很认真的想要成为骑士,所以她可以忍着身体酸痛与折磨,服从自己的每一道命令。 而现在,她很认真的想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所以她也可以忍受聚少离多的日子,拼命想要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青春无敌少女真的是世界上最TM美好的东西了。 于是克劳德轻轻的,轻轻的吻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我明白了——我亲爱的公主,你将会是陪伴我走完此生的人。” 他们手牵着手,走过这漫长却又令人倍感短暂的走廊,晚春的阳光有些促狭的照在少女心思百转的脸庞上,让人一时分不清那是羞涩还是幸福的温度。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既 视 感 当克劳德再次在御书房内面见皇帝时,他就知道,这一次不仅是正事,而且事情不小。 因为克里斯蒂娜不在。 这位皇孙女已经是很多人心知肚明未来的皇储了。 否则皇帝现在不可能如此提拔对方,几乎有皇帝的地方就有这位公主殿下——更不要提克劳德对于这位皇帝已经增加了新的怀疑。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让克里斯蒂娜出现,那一定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就像是之前皇帝询问克劳德在平叛的时候杀了多少人时,克里斯蒂娜并不在侧。 “陛下。” 克劳德向皇帝问安。 “来了?坐一会吧,朕让人去取资料了,还有一点时间。” “谢陛下。” 克劳德心中一动,皇宫里的资料吗? “克劳德卿,朕听说你最近对教国的情报颇为关注?” 显然,皇帝提前喊克劳德入宫并不是单纯让他等着的。 “回陛下,是的,臣一直觉得,教国才是帝国最大的敌人。” 克劳德依然还是这一套说辞。 “臣之前与兽人战斗过,与精灵战斗过,就是商盟也与对方的海军打过照面——可是臣唯一一次与教国势力交锋,还是在三年前的普罗旺斯叛乱中。但那是与一些情报密碟的交手,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皇帝微微颔首:“那么,克劳德卿可有收获?” 克劳德迟疑了一下,他在考虑要不要将事情和盘托出。于是他装出在整理思绪的模样,纠结了几秒。 「赌一把吗...我至今没有查到千年之前圣教和帝国的关系。但是这位移动祖坟皇帝肯定是知道的,至少也是知道教国那边的真实情况。」 【但是对方真的会顺着告诉你整件事的真相吗?】 “所以才说要不要赌一把,我现在皇帝面前明说。如果他不给予我回答,那么也就堵死了我私下继续查证的可能——毕竟皇帝不允许做的事情,我当然不能暗地里去做。” 克劳德也有些忧虑。 “但是更麻烦的一点在于,这么多天下来,我很担心就算是我们两个,能从屎山一样的资料里挖出金子来,也未必真的能找到事情的真相——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问皇帝了,而且答案还绝对真实可靠。” 【那...要赌吗?】 “试试吧,是时候结束这场哑谜了。” 克劳德目光坚定的抬起头。 “臣这段时日以来,遍览四处的情报,总觉得有些许蹊跷之事,只是并非有可证明的真材实料。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向陛下说起这有些可笑的想法。” “但说无妨,朕很想听听,靠着四处的情报,爱卿有了什么样的猜想。” 皇帝笑了笑,克劳德的年少轻狂,这几年倒是少了不少。但是成长也不应该完全失去了朝气,有时候给对方一些鼓励,让他养成相信自己判断的情况,才是一个统军之人更该有的自信。 他已经打定主意,就算克劳德说的是错的,也要找点认可度出来。 “那臣便说了——臣曾与汉弗莱处长有过一场午宴,在席间也曾询问过教国的实力。尤其是对于教国的情报部门,臣专门问了问。汉弗莱处长对教国情报部门的评价颇高,认为其可怕程度犹在帝国情报局之上。” 克劳德的声音稳重中透露着忧虑。 “此次臣亲自负责帝国情报局三处的肃反工作,自然知道其对帝国掌握之深——以己度人,假如教国的情报部门真的在帝国情报局之上。 那么这支独属于教皇的力量,怎么会允许教国如今的政治局面发生?又怎么会允许四处对其渗透至如此程度?” “当然,臣不是想否认汉弗莱处长的能力与功绩,教国如今国力步入泥潭,汉弗莱处长功不可没—— 臣只是觉得疑惑,按照情理来说,麾下有如此实力的谍报人员,为什么会允许那些虫豸搅乱教国的政局呢?” 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动容,他是真的有点没想到,克劳德居然能想到这么深的地步—— 四处的情报是什么情况,只有他这个皇帝心里有数,而克劳德居然就靠着这些东西,能摸到教国问题的核心。 虽然模糊,但是他的确是找到了最大不和谐点。 “说的很好,克劳德卿——那么,你有没有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猜测呢?” 皇帝脸上带着鼓励的表情,示意克劳德畅所欲言。 骑士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个表现就说明,皇帝没想要瞒着自己,是准备为自己解惑了。 “臣的确有些猜测,但是都有些自相矛盾——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类比与刚刚您清理大贵族的行为,教皇应该也是想彻底清洗掉红衣主教们,从而将教国的权力高度集中。” 克劳德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只是对方清除掉这些人之后,究竟打算怎么安定人心,又打算怎么恢复各个教区正常的行政秩序,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皇帝点了点头。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克劳德卿,归根结底,想要和帝国对抗,一个宽松的议会式政体是成不了气候的,总是顾虑那些扯后腿的人,又怎么能集中精力展开与帝国的战争呢?” 克劳德愣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那位教皇,想要成为教国至高无上的第一人?借着神的名义吗?” “她不需要借神的名义——因为她是真的追随过那位「救世主」的。” 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克劳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刚才,皇帝是不是说的是,她曾经追随于「救世主」? 女教皇?而且还是真的有神这玩意? 这什么情况? “我知道,第一次听见这种真相,自然会很惊讶,朕当年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今年已经是大陆历第十三纪了——而在这份历法使用之前,人类还不曾向现在这样,占据了整个大陆上绝对的优势。 如今式微的兽人,当年可是在维斯瓦河平原四处劫掠,而精灵,则掌控了整个伏尔加河流域。” “人类诸国纷纷扰扰,始终都在互相征伐,甚至还有一些强大的魔兽,掌握了一些土地,控制着许多野兽与仆从—— 你是法师,应该会对法师中的第五阶级命名感到奇怪吧?明明没有龙这种生物,为什么会被称为「龙灭魔导士」?” 克劳德的确觉得有点奇怪,魔兽这种东西他也知道一点——骑士团经常会屠戮兽群,一方面这是为了保证当地的人民不受野兽侵袭,另一方面也是吃这些带着魔力的肉真的能强化自身。 但是龙这玩意...他确实没听说过。除了那些童话和小说之外,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 老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慨和向往,几乎穿越了时光。 “那是因为,所有的龙,都被杀光了——没有任何一只龙活下来,连带着那些曾经霸占一方,形形色色的魔兽一起,全部死在了初代教皇的手中。” “初代...教皇?” 克劳德咀嚼着这个称呼。 “是的,初代教皇,可以说,对方才是帝国的缔造者。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智慧武略,对方都毫无疑问的站在了人类的最顶端—— 在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类敢想象,最终是自己的种族,碾压了所有其他势力,高傲的占据了大陆的话语权。” 很难想象,这位帝国的最高领袖,居然会用如此向往和钦佩的口气说话。 这完全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作为帝国的皇帝,如此推崇那位初代教皇——搞不好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熏陶出来的啊。 【不至于吧...帝国这几十代皇帝都是那位初代教皇的脑残粉?】 骑士挠了挠头,总觉得知道的越多,反而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那...那位教皇阁下,最终是和帝国分道扬镳了吗?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帝国和教国?” 克劳德有些僭越的询问着问题。 不过皇帝没有在意,老年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是不在意愿意听故事的人是否失礼的。 “不,他没有和帝国分道扬镳,甚至他曾打算彻底毁掉圣教。但是因为当时他的声望抵达了顶峰—— 与其说是神和教义吸引了教徒们,倒不如说,所有的教徒都狂热的信仰着他,认为他就是神,是人类的救世主。” “所以他迟疑了,因为假如他想毁掉圣教,以当时的号召力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即使那样人们也不会就此离去。反而会以他作为信仰,更加狂热的聚集在他的身边。” 克劳德轻轻点头,利用信仰包裹的英雄崇拜主义,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处理的东西,要么所有人继续狂热的以对方为信仰—— 要么就掀起近乎是疯狂的迫害与抹黑。 就比如某个玉米棒子爱好者对慈父做的那些事情。 “最后他决定成立一个教国,一个很容易就被毁灭的国家——因为只要他死去,那个国家就没有任何延续下去的可能,帝国可以很轻松的接管那些土地和人民。然后让时间抹去一切他存在的痕迹即可。” 皇帝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 “所以他死了,死的很平淡,但却真实的死去了,帝国和教国都在根据他的命令,着手清理他所有存在的痕迹——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站了出来,她接过了那面倒下的旗帜。”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帝国默许了教国的存在,甚至主动放弃了很多土地给予对方,然后大约在数个世纪之后,教国开始想要向帝国内部灌输宗教——而这一点是曾被初代教皇严厉禁止的事情。” 老人抬起了头,视线里充满了威严,他又成为了帝国的皇帝,一只寸土不让的老狮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那一任先帝开始,帝国就不再视教国为同样理念的继承者了。因为对方已经背叛了他们曾经敬仰的人——所以他们是敌人。” “这就是今天这场战争会爆发的原因——其实不是帝国和教国的战争,而是我们这些正统的继承者,向那些背叛了初代教皇的家伙发起的清算!” 克劳德感觉整个人都木了,难怪他越听越觉得熟悉——搞得他已经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炼狱难度的世界? 不是,你敢不敢把「初代教皇」这个称呼换成「帝皇」啊? 初代教皇不想成为神...但是人类的狂热信仰维持了下去...接着一个和对方非常亲近的人决定尝试继承...然后现在被发现完全背道而驰了。 什么怀言者。 好消息,我一来就赶上了大决战。 坏消息,这个世界好像模板是泰拉... 现在克劳德满脑子都在想君士坦丁要塞那边到底是在打什么玩意——这决定了他接下里到底是选择开摆还是选择开摆。 咚咚咚。 御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陛下,您要的皇家图书馆资料已经取来了。” “送进来。” 侍者端着金盘,里面放着一卷书册,然后放到了克劳德的面前,便离开了书房。 “这一次喊你入宫,就是想要你看看这个——你的实力和能力,让朕非常满意,甚至不仅仅是朕。” 皇帝的话有些模棱两可,不过克劳德是听懂了——也就是说,其他皇帝也对自己很满意。 “所以朕将这卷史册赐予你,这两天你就呆在皇宫里,把这本书看完。” “臣遵旨。” 克劳德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帝决定向自己有限摊牌。但是很显然,他他想要的真相就摆在自己眼前的这本册子里。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继续考虑更深的原因了。 皇帝大概是想要在自己知道真相之后,再将任务交给自己吧? 克劳德暗自猜测着,伸手拿起了那本书册。 第二百三十章 皇帝的赞许 克劳德轻轻合上了手里的书册。 虽然并非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但是至少已经不是之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 帝国曾经并非是帝国,不过是一个王国大小,而那位初代女帝也不是上来就是天命加身,真要说的话,克劳德感觉对方更多的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情况——不是开摆,而是单纯的被利用了。 而利用对方的那个人,就是初代教皇,也应该就是提前抵达的那位穿越者。 对方很好的抓住了人类这杆旗帜,用信仰洗刷原本被各个国家所分裂人类的思想,形成了一个「帝国即人类」的思维定式,用偷换概念的方式帮助帝国平息了占领问题。 再加上当时骑士与贵族普遍对平民的压迫,第一代帝国情报局——当时还被称之为圣教的组织,应运而生。 和如今的情况不同,当时的情报局里,更多的都是些普通人类,他们互相信任,互相协助,监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然后上报给教皇,接着帝国天兵降临,杀人放粮,民心在手。 当时的帝国几乎是人类世界的明灯,再算上这位战争和经济上都是天才的教皇,还发明出了秘银铠甲,将原本各自为战的骑士整合成了一个可怕的战争兵器,使得周边的国家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精灵们当然注意到了这份威胁,但是他们自大的认为,只要等上五十年,那么帝国也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人类强势势力而已—— 所以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兽人们在帝国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完全被赶出了维斯瓦河以东的广大平原。 只是还没等他们的欢庆酒会结束,帝国的东征就已经烧到了他们的领土上,秘银骑士们的铁骑一路越过了精灵边境,两场大规模会战打的精灵王痛彻心扉——损失大到让整个种族都伤筋动骨的情况。 于是精灵认怂,拱手让出了所有非森林的统治地域,他们阴暗的的等待着帝国出现一个不合格的皇帝,随时准备伸出獠牙,狠狠地该帝国来上一下。 而帝国也没有继续推进,只是收拢了那些苦精灵久矣的人类,开始筑城,砍树,瓦拉几亚公国也因此诞生。 初代瓦拉几亚大公曾经是教皇的左膀右臂,他的夙愿就是恢复自己被精灵占据的国家。 所以在许诺永远不会发起人类内战之后,得到了两个秘银骑士团的编制,用于对抗精灵—— 这是除了帝国与之后的教国外,唯一一个拥有秘银骑士团的人类国家。 之后帝国的注意力南下,一路进入了矮人的地界里,双方和平的交流之后,矮人让出了大片的领土,使得帝国能够直接面对那片恶魔之地。 为此帝国在那里修建了庞大的君士坦丁要塞,驻扎了仅次于精灵边境的骑士团的兵力——仅仅这一个要塞的驻军。 但是没有人知道帝国到底在那里对抗什么,大家只知道那里有邪恶的力量在酝酿,但是帝国从来不对外宣称这一点。 圣教在那里充当了急先锋的形象,无数狂信徒被送往君士坦丁,但是没有人再见过他们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称为双皇时代的人类黄金岁月迎来落幕,教皇与初代皇帝相继去世,教国建立。 帝国和教国开始分管整个要塞,虽然后来双方之间摩擦越来越大,但是唯有在君士坦丁要塞这件事上,双方都没有耍滑头或是扯后腿,每隔四年,都会向那里输送大量的军事物资与人力,维持那里的部队数量。 这之后,帝国将视线转向了伊比利亚王国,那是远离一切异族的地方,号称人类的世外桃源,航海业与商业蓬勃发展,财富大量集中,是一片得到了充分开发的土地——也是一片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的土地。 开战之后,王国贵族与商人们偷走了王国的财富,率领着伊比利亚黄金舰队叛逃,来到弥赛亚群岛建立了商盟,这导致了陆地上的溃败——帝国羸弱的海军甚至发起了登陆战,使得伊比利亚军腹背受敌。 伊比利亚国王卡洛斯一世怒不可遏,他宁愿跪倒在帝国面前,也要报复那群在身后捅了他一刀的商人与贵族—— 于是他主动宣布伊比利亚王国成为帝国的保护领,交出了除手里的陆军军队外的一切权力。 这使得帝国以较小的代价拿下了几乎整个伊比利亚王国,并且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民心抗拒。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新组建的商盟几乎剥掉了整个伊比利亚的海上能力—— 港口被烧毁,造船厂被烧毁,战略木材储备被烧毁。 甚至连很多森林都被放火烧毁,以至于当时负责指挥帝国陆军进攻的将领,曾非常无奈的挖苦过: “伊比利亚王国应该是和帝国一样的陆权国家——因为我们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能浮在海面上的玩意。甚至连他们的国库都和帝国的国库一样干净!” 而商盟更是没有放过人口,大批的造船即其他方面的工匠和和民众被带走,靠着岛上淳朴的弥赛亚人,他们成功度过了前期的困顿,得以与教国遥相呼应,同时牵扯住帝国的注意力。 不过代价就是,他们失去了帝国上的一切法理权——卡洛斯亲王亲手将其送给了帝国,带着手下的呼啸兵们迅速转入了对抗商盟的第一线。 而他们原本的土地里,更是没有商盟可以落脚的地方。因为从上学开始,每一个伊比利亚人记住的第一句话就是—— 海的那边,是敌人。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商盟着了魔一般想要再夏尔那里拿到突破口。 所以克劳德这一招算是歪打正着了。 这之后,就是皇帝们代代相传的计划,北线利用草原训练骑士部队,东线利用要塞训练步兵部队,北线利用商盟训练海军部队——在整个大陆上,帝国只有两个盟友,陆军和海军。 于是兽人们一路作为帝国的经验包,被一路揍到几乎身死族灭,而精灵也对着帝国的情况傻了眼,对方没有出现过弱智级别的领袖,而面对精灵的帝国军根本不需要什么「优秀将领」才能抵挡自己。 城市化嘛,只要建筑学摆好就行了,要什么脑子,智商对战局是副作用的。 而非常明显的,帝国对南边的教国处理起来,档次上少的不是一星半点,一个都灵要塞集群,一个蒂罗尔要塞集群,都是只学到了城市化的形,却没有学到其内核——这两个要塞群完全是在给帝国自己放血。 “所以说,当年的初代教皇和初代皇帝是真的都去世了?” 【皇帝之前也说过,他并不知道教国究竟是如何诞生的。所以可能真的没有这两位人类最杰出的领袖?】 “应该是的,否则哪怕有一个还能有点意识,教国和帝国也不应该是如今的局面——甚至可以说,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料到双方之间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否则以其留后手的习惯,不可能用这种狗尾续貂一样的方法来遏制教国。” 克劳德点了点头,认可了系统的想法。 不过这本书还是没有解释他想要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人类到底在君士坦丁要塞对抗什么? 【会不会那才是我的毕业论文啊——毕竟万一要是某个通往亚空间的小口子...】 系统的猜测有些犹豫不定。 “你能确定吗?” 【不知道,混沌一直是我们永恒的敌人,我们的种族从诞生起就注定了要成为秩序的守护者。 所以要是这个世界有某个混沌裂缝,是必须要进行修正的——不过能交给我做毕业论文,最多只是个小的投影碎片。】 克劳德不置可否,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上去硬奶了。否则以他的弗拉格体质,出发点超事件那搞不好真寄了。 而系统说的话里,还有其他吸引他的东西。 “你是说,你们种族从诞生起就注定了要成为秩序的守护者?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是我们每一个族人的义务与责任,就像是生物想要活下去一样啊。】 不,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也有点诡异吧? 克劳德心里微妙的想到。 不过无论系统是故意装傻还是事实就是如此,他显然也不会得到近一步的答案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深入询问,反而是拿起书,去找了侍者,告知对方,自己想要觐见皇帝。 很快来引路的侍者就到了,走过令人眼花缭乱的宫殿走廊通道之后,他再次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前。 “陛下,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克劳德求见。” “宣。” 克劳德走进御书房,这一次,他看到了克里斯蒂娜,对方正站在皇帝的身边,似乎也有点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觐见皇帝。 “臣克劳德,参见陛下。” “起来吧,这时候来面见朕,是不是朕给你的那本书看完了?” “回陛下,臣已经看完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侍者将那本书收回,克劳德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表情,对方显然是在意自己看的是那本书。 但是在看见封面之后,就不再关注了——这个反应,显然她也是看过的。 “那么,有什么读后感吗?” 你跟你那帮先帝整的挺拉的,经典学的不到家,用出来很像但其实完全不是。 所以赶快别扯犊子了,我自爆自己就是初代教皇的「嫡系后代」。 所以你信我就完事了,让我来掌握帝国军机大权,保证三年平商五年平教—— 当然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臣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否请陛下告知臣,帝国与教国在君士坦丁要塞,究竟在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克劳德直球提问。 皇帝点了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很好,克劳德卿,你通过了朕对你的最后考验——只有真正能站在人类角度思考问题的人,才有资格统帅这支从古至今都不可能有过的强大军势。” 此话一出,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都惊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要你自己去看吧。” 皇帝示意克里斯蒂娜将手里的情报递给克劳德。 骑士恭敬的从公主手里接过,仔细阅读起来,发现是一张教国的通知。 【鉴于大陆目前的局势,教国决定一次性提供往年三倍的资源与人力补充前往君士坦丁要塞,帝国也必须提供三倍的资源与人力补充。 因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运输,所以现在邀请帝国派遣全权负责此次运兵的将军,前往梵蒂冈议事,安排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这是...” 克劳德心里一动,如果按照之前自己看的那本书。那么这张来自教国的通知,真正的意图自然不言而喻。 “克里斯蒂娜,你觉得教国发这张通知过来,是因为什么?” 克里斯蒂娜思考了一会。 “陛下,我觉得教国应该是想要调停帝国与商盟的战争——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故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最后让帝国吃下一个哑巴亏,他们和商盟则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次,对方提出了一个非常「正当」——但帝国根本不会答应的理由,并且口气趾高气扬,俨然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显然教国想要再次在一开始就压制帝国的气势,我们应该立刻予以舆论上的回应,在派特使的事情上能拖则拖,然后要尽快结束布列塔尼半岛上的战斗,不能给予教国继续摆弄口舌的机会。” 皇帝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克劳德。 “克劳德卿,你觉得呢?” “陛下,这是一张充满了狂妄与嚣张的宣战布告。” 克劳德非常平静的说道。 “教国在非常直白的告诉我们,他们要发起战争了,并且准备在十年之内,彻底毁灭帝国!” “哈哈哈!” 皇帝突然大笑起来,点了点头。 “克劳德卿,朕果然没有看走眼!”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克里斯蒂娜不高兴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克里斯蒂娜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必因此感到沮丧,我亲爱的孙女。如果是从政治上思考,你已经非常优秀了——但是总有些事情,是政治思维无法理解和预测的。就比如君士坦丁战线,就比如战争。” 他走过公主,来到克劳德的身前,一老一少就这么对视着。 “你是个完美的人,克劳德,几乎完美,事实上曾经有过一些言论,认为你是一个表演成现在模样的,所以需要多加提防——不过后来这种说法便不再是问题了,因为你证明了自己。”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克劳德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在外面表现得无论多么羞涩和局促,任何一个见过对方在战场上行为的人,都绝不会认为他只是个天真的、骑士精神爆棚的年轻人而已。 两年前,北境发生的拉多加湖会战,是帝国对兽人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的一役,而在那次会战上,克劳德的战功也堪称彪炳——阵斩敌酋,然后威慑数百名兽人跪地投降。 正是因为皇帝派人查证了这个战绩并没有水分之后,才真正确定克劳德绝对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很多——尤其是他本人性格这方面。 原因很简单,拉多加湖会战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爆发的? 是兽人整个种族被逼到了悬崖边缘,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打不赢就会被完全毁灭的决战。 那样的战斗中,可能出现失去酋长就让族群的其他战士放下武器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克劳德是硬生生把那群兽人杀到精神崩溃的。 一个十七岁,被所有人称赞骑士精神爆棚的人,面对着几百名神志崩溃,跪地投降的兽人——克劳德会做什么? 皇帝没查到,但是战报是不会说谎的——整个拉多加湖会战,帝国军是没有俘虏的,兽人要么下湖喂了鱼,要么就被埋进了那片贫瘠的大地里。 在那一刻,皇帝就笃定,克劳德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对己方人如春风拂面,对敌人则如凛冬般无情——这是一把绝世好刀。 甚至他自己就在帮自己开刃! 之后,东线的夜袭战也好,北线的雾海遭遇战也好,克劳德交出的答卷一张比一张好,一个极端排外的骑士,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帝爱不释手——于是他的地位也一路水涨船高。 而帝都平叛之战,也正是皇帝想看看,克劳德在对于人类内部的问题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然后也让他很满意,因为克劳德的九近骑击败贵族叛乱军之后,汇报他没有俘虏。 这个少年骑士,压根不是什么拥有骑士精神的正人君子,他是一个真正的狂徒,一个只为战争而生的疯子,他在日常生活里表现得越平淡,越正常,他在战争里就会表现得越疯狂,越血腥。 于是皇帝让他去负责了帝国情报局的肃反,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功劳不够,在给对方四处找军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帝希望让克劳德在整个帝国里露脸。 效果非常好,克劳德不但交出了一份让自己满意的成绩,他本人也终于开始在帝国中层人物之间声名鹊起。 比如跋扈的皇帝鹰犬,恐怖的肃反将军,残暴的血手人屠之类的...基本上奔着止小孩夜啼的方向就去了。 虽然都是些不太好听的外号,不过至少没有人质疑克劳德如今的地位了,也没有人质疑对方是否有资格指挥一个一线骑士团——至少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质疑了。 至于其他的「闲言碎语」,在战场上再打几仗,什么都会消失的。 那之后,皇帝对于克劳德的考验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他对于君士坦丁前线的理解和态度了。 而克劳德一如既往的没有令他失望。 “这一次派遣部队护送给养物资前往君士坦丁前线,就由你来负责吧,你想要的一切答案,教国也好,君士坦丁也好,自己去寻找吧,我想,这应该是你最希望的命令吧?” 皇帝微笑着,将手里的半枚虎符放进克劳德手里。 “这是知晓君士坦丁前线的钥匙,有了这半枚虎符,你就能走进那条「通往地狱的通道」,去那里,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记住,人类真正的敌人。” 克劳德双手握紧虎符,看着皇帝,缓缓的点了点头。 “臣,谨遵陛下圣旨。” “你的家族纹章,还带着吗?” 皇帝突然问起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 “一直带着。” 克劳德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拿了出来。 皇帝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然后还给了克劳德。 “这次出征,你也要带着你的纹章——然后你就能知道更多了。” 老人不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子,挥挥手。 “克里斯蒂娜,和克劳德一起回你们的庄园吧,克劳德和他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出使教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交接吧,这段时间,不必再跟在我身边了。” “遵旨。” 一样对今天的情况一头雾水的克里斯蒂娜。 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是听到皇帝的命令后,立刻眼睛一亮,马上接旨。 然后两人便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发呆,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那位卡奥斯元帅居然没有死去吗?我还以为双皇时代的人只剩下教国的那位了...” 任何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都会感到无比的震惊,这种疑惑中带着恭敬的询问,怎么可能是皇帝陛下说出来的? “毕竟这样出色而优秀的年轻人,即使在帝国的历史上也屈指可数,他已经是走得最远的一个了。毕竟那么疯狂的战争,也必须让一个疯狂的人来负责才行。” “等他见过了卡奥斯元帅,从君士坦丁回来,我想他就能明白很多事了,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帝国最大的秘密,也可以向他敞开了。” —— 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在马车里相对而坐,深情对视。 “殿下。” “叫我克里斯汀。” 公主微笑着将食指竖在克劳德的嘴唇上。 “我不会让你在蕾蒂希娅面前难做的。但是至少在现在,我可以短暂的拥有你一会了——这是皇室马车,隔音效果一直是最好的。”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舔了一下克里斯蒂娜的手指。 少女立刻宛如被火烫到一般将手缩了回来,红霞飞上双颊,叫人分不清是薄怒还是羞涩。 “你堵着我的嘴,我怎么说话呢,克里斯汀?” 克劳德轻轻倚靠在椅背上,用一种惬意又慵懒的口气说着话。 “哼!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皇爷爷说的一点不错,你就是会演戏!” 克里斯蒂娜有点气愤的说道,这家伙就是之前装得太好了。不但骗到了她妹妹,连她也骗到了。 “殿下不是早就发现我在演戏了吗?然后还亲手把我推向了蕾蒂希娅殿下——那张征召令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甚至还盖上了路德维希殿下的印章呢。” 克劳德轻笑起来。 说起这个克里斯蒂娜就更憋屈了,早知道就填克劳德是自己的守护骑士了,那时候脸皮薄,心想自己已经有丽娜了,不好再找一个男性的守护骑士,才推给了自己的妹妹——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要是那个时候让克劳德成为自己的守护骑士... 克里斯蒂娜的思维跳了出去,然后渐渐的,两弯柳叶眉又倒竖起来。 她没记错的,好像丽娜对这个家伙也... “渣男!” “?”克劳德看着气呼呼的克里斯蒂娜,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倒不是因为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做渣男——而是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克劳德,丽娜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不由得克里斯蒂娜不问,她这时候才想起来,路德维希庄园里可不是只住着自己的妹妹—— 丽娜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跟在自己身边住进皇宫里,也一直留在路德维希庄园里。 骑士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只是打过招呼,她似乎不怎么喜欢看见我,我记得丽娜好像在帝都平叛之后就没留在庄园里了,回到阿德林夫妇那边去住了——他们的房子也在重建。” 克里斯蒂娜这才心下稍安,丽娜对自己亡国公主的身份一直很纠结,女孩的心思很重,之前两人之间虽然是朋友,对方却很少向自己吐露心事,想来她对克劳德的态度也是很复杂吧? “我倒是有点高兴,你和蕾蒂希娅的婚约很早就大张旗鼓的宣传出来了。” 公主叹了口气。 “倒是拦住了很多人——你这家伙,长得那么帅干什么?” “这也是我的错?” 骑士满脸无辜,又不是他想把魅惑变成被动技能的,老天爷赏饭吃,不利用一下岂不是暴殄天物? “就是你的错!” “好吧好吧,是我的错,那公主殿下想怎么惩罚我?给我脸上画两只乌龟?” 克劳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说道,女孩子这种时候说的话千万不能顶嘴,炸毛的猫要顺着毛撸,否则就等着折腾到一地猫毛吧。 “嗯...” 克里斯蒂娜居然煞有介事的开始思考起来,然后表情一亮。 “你这次前往教国,不允许在公共场合摘下你的头盔,不允许再去勾搭个什么圣女回来了!” 然后她越想越靠谱。 “对!反正教国那次喊你过去肯定是没安好心。所以什么宴会应酬都不要参加,能推全推了!吃的喝的更是要注意,他们绝对会耍阴招...” 克里斯蒂娜还在那里碎碎念着,活像是一个刚刚结婚的妻子听说丈夫要出差的模样。 克劳德只是微笑着,安静的听。 他有点怀念这样的场景,自己的老院长在自己出去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这么碎碎念的,社会是多么险恶,你是多么年轻,根本看不清的。 老人家总是觉得外面全是血盆大口,就等着吞下自己这个一辈子被对方看着长大的「小绵羊」。 但就实际情况而言,是一只披着羊皮还一直都在吃青草的狼,终于可以对着世界「稍微」展露一下自己的利爪和牙齿了。 他没有打断克里斯蒂娜的话——其实这一次对方是真的多虑了,因为教国是真的没打算在与君士坦丁有关的事情上搞东搞西,这一次向帝国发起的邀请也是一样,里面没有诡计,完全是公开的宣战。 而帝国这边也一样,根本不会在这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运输上动手脚。 反而会非常严谨的按照数量备齐所有资源。 教国和帝国就像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两个学生。 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在面对老师给予的任务时,永远不会在完成度上打折扣——那样是再给自己的最敬仰的人抹黑。 所以这一次皇帝才会放心大胆的把自己推出来,让自己去教国看看,去君士坦丁看看,甚至还要自己去看看那个要塞的「真实」。 这才是克劳德真正感兴趣的地方,而且皇帝还特意点出来,让自己带着自己的家族纹章前往君士坦丁,这一点不由得他不多想。 有皇帝们珠玉在前,克劳德也是有了一些不怎么成熟的猜测—— 那就是自己这个便宜祖宗,搞不好也活着,而且就在君士坦丁前线。 对方可是真正的经历过整个双皇时代的人,很多连帝国这边都搞不清楚的事,说不定这位卡奥斯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靠着辈分关系,对方应该不会有所隐瞒。 真是让人心生期待啊,一切真相在自己面前揭开的那一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他们” “克劳德!姐姐!” 蕾蒂希娅高兴的在庄园门口迎接他们,女仆长玛格丽特一如既往的如影随形。 “我亲爱的小蕾蒂希娅!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克里斯蒂娜咯咯笑着就抱住了自己妹妹,然后拉起她的手,向庄园内走去,完全无视了蕾蒂希娅想要靠近克劳德的意愿。 “嗯,真的很久了,母亲也很想你...” 蕾蒂希娅只能有点恋恋不舍的看了克劳德一眼,然后就开始应对有些过分热情的姐姐,根本无暇他顾。 饶是以克劳德的城府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克里斯蒂娜之前在马车上说,不会在蕾蒂希娅面前让自己难做。 但是显然对方和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很有些区别。 “不要让蕾蒂希娅殿下看出来,惹殿下伤心。否则无论是身为女仆的职责,还是我的私心,都不会放过你的。” 玛格丽特用一种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剐过克劳德的身上,然后非常平静的跟了上去。 “我怎么感觉,除了蕾蒂希娅,人人都知道克里斯蒂娜对我有意思?” 骑士扶了扶额头,皇帝那边的怪异就不说了,连玛格丽特这边都只是在警告自己不要露馅——这让他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你说我一个纯爱战神,怎么突然就被钦定了要成为牛头人了呢?” 【醒醒,老师你根本不是牛头人——克里斯蒂娜才是牛头人,你连苦主都不是,你是那个被默认肯定会被抢走的女主。】 “你最近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跟你一起看教国的情报。】 “教国的情报里有这种东西吗?你是不是又在摸鱼?” 克劳德满腹狐疑。 【刚才马车里克里斯蒂娜座位下方夹层里有有两本书,我刚刚才看完。】 一句话就终结了克劳德的疑问。 “别看那些没用的书。” 克劳德最后只能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克里斯蒂娜不是抢到你了吗?说明那些还是有用的啊。】 “那是她抢到的吗?那是我开摆了!” 克劳德振振有词。 “都是糟粕,不要看,不要学,真正自立的女人学什么抢男人,独自绽放,蝴蝶自来。” 【那要是自己想要的那只迟迟不来呢?】 “哦,那你冲上去抢吧。” 【老师你不是纯爱战神吗?】 “我帮亲不帮理,而且我有灵活的道德底线——我成全了一位牛头人的纯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纯爱战神行为?” 克劳德慢慢悠悠的跟在两位公主一位女仆身后。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 克里斯蒂娜回来也没能多呆两天,毕竟皇帝还是给了任务的,关于克劳德及其麾下第九近卫骑士团,此次出行教国的所有交接与安排,都需要公主殿下亲自安排才行,所以她也忙的脚不沾地。 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既然教国要打,那么低估没有理由不奉陪——所以没有什么可拖延的,帝国非常爽快的在外交层面答应了教国运输三倍物资的要求,并且迅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全面军事动员。 不过动员需要的时间还要很久,但是帝国在调集君士坦丁前线需求物资时的速度却快的惊人,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帝国便已经准备好了了一万五千具秘银铠甲,一万两千名骑士,以及配属的战马、驽马、物资等。 除此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诸如床弩弩矢之类的战争物资。 这个数量完全超乎了克劳德的预料,尤其是骑士方面——每四年就有整整四千名拥有魔力的骑士搭进去,四舍五入都是一个骑士团的编制了! 这样的消耗速度,是否有些过于可怕了?即使是帝国占据了整片大陆,面对这样可怕的绞肉机,真的能支撑的住吗? 看向面前这位帝国将军,克劳德敬了一个礼。 “帝国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克劳德准将。” “帝国君士坦丁军团副军团长,马克西姆中将。” 对方回礼,双方握了握手,才坐下来。 克劳德先是观察了一下这位中将,对方看起来是一位并不健谈的中年人。 不过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以他的年纪能当上帝国中将。按理说应该是位声名斐然的人物,但是克劳德愣是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对方,而帝国军方也从未对外宣传过这么一个将军。 至于那个君士坦丁军团,更是只有一个名字在书本上。 “我是负责此次人力补充的总指挥官,这次来是提前与你接洽一下,解答一下你的疑问。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是陛下那边传话过来,说是需要你出面。” 马克西姆确实是个不喜欢言谈的人,每句话都硬邦邦的甩了出来,没有任何商量或是客套。 “陛下的命令最重要,您先说。” 克劳德知道应该怎么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此次报名前往君士坦丁前线的骑士中,有一个人身份特殊——他是约阿希姆殿下的次子,皇帝陛下对他有些印象。 所以特意发下命令来说,希望你能让他回心转意。哪怕就地补充进你的骑士团也行,不要让对方前往君士坦丁前线。” 克劳德吃了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和约阿希姆有关的消息了—— 自从他毁掉了对方截杀路德维希的计划之后,这个人几乎从帝都消失了,他也没兴趣打听一个已经出局的玩家。 “请问那名骑士叫什么?” “菲利克斯。” “我明白了,我会关注这位名叫菲利克斯的骑士。” 克劳德也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兴趣,毕竟皇帝的眼光他是信任的——咳,除了和奥古斯都有关的事情,不过那也没有让皇帝盲目的看好对方,也是留了路德维希这个备胎的。 所以这位菲利克斯,其实也是皇帝比较看好的一个备胎?从对方是一名骑士,还从军来看,显然又是一个类似路德维希那样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块叉烧,还是想要利用军队的身份呢? “好,我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轮到你提问了。” 马克西姆简短的说。 “陛下的命令是,此次补充的秘银铠甲,由你亲自送往最前线。所以整个君士坦丁没有任何需要对你隐瞒的地方,所有原本不允许透露给非驻军将领的情报,都可以告诉你。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纸质文件吗?” 克劳德立刻来了精神。 “没有,君士坦丁不允许任何纸质文件流出,士兵们的家书都不行。” 将军的回答非常绝对。 “那...我想请问一下,君士坦丁前线的战争如此之激烈吗?竟然需要一次性补充一万千人如此之多?” 克劳德只能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询问自己感兴趣的方面。 “不,前线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并不频繁,而伤亡也没有如此庞大,需要这么多人的原因是,君士坦丁前线采取的是驻军轮换体系——也就是每四年可以让部分士兵撤回来修整一次。” “这一万两千名骑士并非全部是用于人力补充,大部分是负责轮换的。毕竟帝国在那里驻扎了四个骑士团。 不仅仅是战斗减员的问题,还有人员思想与心灵方面是否遭遇污染和亵渎,这才是轮换体系成立的原因。” 马克西姆中将解释道。 “这些骑士并非全部都是第一次前往君士坦丁前线,有很多都是上一次轮换回来休息,这一次继续前往驻防的—— 就连指挥官也是,我此次前往便是接替目前那里的帝国骑士团总指挥官,担任新的君士坦丁军团军团长。”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样倒是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帝国能维持如此庞大,而持续时间又如此漫长的驻军了,志愿兵和驻军轮换机制相结合的办法,最大限度的缓解了厌战度的问题。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君士坦丁军团能拥有其专属的补兵通道,和帝国其他军队不共用一个人力槽—— 毕竟这种四年一轮换的军制,不是一般训练出来的士兵能扛得住的。 “原来如此...不过所准备的备用秘银铠甲数量如此庞大,是因为帝国面对的敌人对于甲胄的破防能力很强?” “并非如此,轮换的骑士有自己的铠甲,这一万五千具铠甲里面只有五分之一是留给我们的,其他的部分,都是要送往真正的前线的,并不是要交给我们使用。” 马克西姆依然平淡的说道。 “真正的前线,那是什么地方?” 克劳德整个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就在那条永无尽头的黑暗洞窟里,由矮人打造的钢铁要塞。” “那不是君士坦丁要塞?你们不驻扎在那里吗?” “并不是,君士坦丁要塞位于洞窟之外,我们负责的仅仅是漏网之鱼,这也是为什么君士坦丁军团的伤亡率并不算很高的原因——我们并非是战斗的主力。” 克劳德脸上还保持着平静,但是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按理说秘银骑士团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集团战力顶端了,几乎相当于是自己世界里的航母战斗群,其数量甚至可以和国家的国力大小直接挂钩! 但是按照马克西姆中将的说法...合着在君士坦丁前线,人类这方都是拿秘银骑士团当填线师用的? 那你们的主力高达师是什么编制啊? 不会真是高达吧? 那帮矮人还能造出来这玩意? 所以克劳德直接又问了一遍。 “您的意思是,帝国和教国的合力组建君士坦丁军团,并不是前线战斗的主力部队——仅仅是为了防备漏网之鱼,就需要帝国和教国加在一起,整整八个秘银骑士团?” 将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完全认可了克劳德的话。 “是的,因为普通人在那里没有意义,必须是骑士。而且因为低阶骑士应对起敌人来也很有些吃力,必须要有秘银魔网进行加护,否则只是无意义的送死。” 马克西姆的回答里有个隐藏的信息,对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但是克劳德咀嚼出来了。 秘银骑士团之所以能构建「秘银魔网」,是因为数量够多,以点与点之间的链接构建成网—— 所以一个秘银骑士团想要以魔网形态作战,最小的战斗编制是长骑士大队。 因为只有这个数量,才能勉强做到让魔网附带的力量真正落到骑士的身上。 那么一个长骑士大队是多少人呢? 四百人。 这就意味着,即使是漏网之鱼,依然需要一个长骑士大队才能应对——甚至还是需要魔网加持的情况下。 所以建造了那个钢铁要塞的矮人们这么猛吗? 克劳德神情有点诡异,这么武德充沛的矮人,当年是因为什么才跪倒在自己那个前辈面前的? “您去过最前线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去过——之前负责运送物资的,一直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团,而负责向最前线运送秘银铠甲这件事的,只有宫廷法师团,我们所有人,包括一近骑,都是不被允许踏进那条黑暗隧道的,否则斩立决。” 克劳德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军纪?这岂不是在打压士兵们的战斗欲望与爱国情怀吗?如果说士兵们愿意前往最前线与敌人交战,那应该是帝国鼓励的事情才对把?” 马克西姆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 “之所以走进去的人会被判斩立决,并不是因为军纪,这一条根本就不是军纪,而是整个君士坦丁前线都默认的事实—— 踏进隧道的人,如果走出来,就会被我们立刻杀死。如果继续深入,就会死在前面的驻军手上。” “因为...当他们走进那条隧道的那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他们了,而是「他们」。”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两位公主的默契 克劳德满脸凝重的看着马克西姆中将,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仿佛他真的像是他口中说的那样,只是在陈述一个普遍的现实,而不是什么充满了可怕与未知的,令人恐惧的诡异故事。 那么对方能给自己带来的消息也很有限了。 难怪皇帝之前说,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前往君士坦丁前线,才能知道全部的事实。 “那么,如果只是局限于君士坦丁前线的话,我们的部队与教国军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克劳德意识到从马克西姆这边情报的局限性之后,索性开始问一些政治上的问题。 帝国中将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之后才开口回答。 “是可以完全信任,作为战友将背后交予对方的存在。” “那么教国军对我们的关系呢?是否也是这样的充分信任。” “我不是教国军指挥官,我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态度——但是如果只是从战斗上来说,他们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在君士坦丁前线,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余地。” 马克西姆很肯定的说道。 克劳德轻轻点了点头,虽然教国勾结异族、信仰入侵、喜欢跟玩下三滥的阴招,但是至少还没到烂完的地步——至少是没有从上到下全部烂透。 显然这一支驻扎在君士坦丁的教国军部队,并非是和站在帝国南方边境线上的教国骑士算同一种生物,对方并没有受到过任何关于敌视帝国的教育。 而考虑到这一支部队隶属于教皇麾下的历史厅。 所以必然是从教皇那里规定的命令。 这也让克劳德稍微轻松了一点,在确定教皇也和帝国皇帝一样是「列祖列宗在上」的情况后,这就意味着对方也并非是纯纯的逆天,至少是知道一致对外这个词的。 “另外,和我们不同,教国是负责了对于最前线的人力补充的。” 嗯? 克劳德瞬间惊疑不定起来。 “您的意思是...教国的人可以踏入那个名为黑暗洞窟的地方?” “不,驻扎在外部的四个骑士团和我们一样,不允许进入。但是每一次负责押送进入的除了宫廷法师团的人之外,还有一支教国的武装部队——而每一次出来的人,都只有帝国的宫廷法师团。” 马克西姆摇了摇头,给克劳德解释道。 “所以最前线的人力补充应该是由教国填补的,这也是为什么帝国准备了如此多的秘银魔甲的原因,双方负责的主要方向不同,教国负责粮食和人力的补充,而帝国则主要负责物资。” “那我们这一次去教国,也是因为要走教国的渠道运输?”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都是通过海路,横跨整个亚得里亚海,在达达尼尔地区登陆,然后再前往君士坦丁。” “达达尼尔地区...我记得那里应该是靠近精灵的吧?” 阳光骑士心中的阴暗一闪而过——教国不会要向搞自己那次游学一样,把消息泄露出去,才让帝国准备这么庞大的物资运输吧? 别的倒也算了,但是那一万五千具秘银铠甲可就真的是命脉所在了... “确实,不过无需担心,驻扎在那里的都是矮人,那些长耳朵一踏上他们的领地,就会被追着砍出去。” 马克西姆居然完全听懂了克劳德的担心,显然帝国这边也并非是真的对此没有任何准备的。 矮人吗...又是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未知问题。 克劳德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皇帝说的一点都没错,在这里盲人摸象没有任何意义,与其用问题带来更多的疑问,不如接下来自己实地考察一下。 也没有什么客套话,他只是说自己没有问题了,马克西姆立刻就起身告辞,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 克里斯蒂娜这段时间不论多忙,都会回到庄园用餐。只不过基本上都是赶不上晚宴的,所以很自然的,她用餐的时候蕾蒂希娅不会坐在这里—— 但是出于「谈论出访教国事物」的理由,克劳德是要负责「作陪」的... 就像克里斯蒂娜之前说的那样,她不会当着蕾蒂希娅的面让克劳德难做。 所以...克劳德表示他们两个人真的只是谈论政务而已。 不过今天晚上,克里斯蒂娜出乎意料的赶上了晚宴时间,不过因为王妃这段时间偶感风寒的原因,一直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用餐。 所以今天晚上的晚宴也是只有三个人。 “克劳德,外交方面的手续已经都完成了,帝国这边的物资抽调与征集也已经完成,所以,你明天就要出征了。” 克里斯蒂娜很认真的说道。 “感谢殿下,此次出行,我一定不辱使命,不让帝国形象蒙羞。” 克劳德非常正式的说道,不过坐在他身旁的蕾蒂希娅脸上依然浮现起了一丝忧虑。 但是很快又隐没下去,克劳德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是无比的信任。 “克劳德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她微笑着说。 “当然,我的公主。” 克劳德也是一样微笑着回应这份信任。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克里斯蒂娜捏了一下手里的餐刀,她总觉得这段时间里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非常眼熟,有多眼熟呢,就有点像他父亲路德维希和王妃黛安娜两个人的相处一样... 每次路德维希出征,王妃都是这样用带着信任和自豪的眼神送对方出征。 但是等到对方真的离开,却又只是呆在卧室里,看着墙上的画像发呆,每次父亲送回来几封书信,黛安娜总是能翻来覆去的看上无数遍,还藏在她最珍惜的一个盒子里。 而现在,蕾蒂希娅和克劳德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有一种老夫老妻,互相依靠在一起的感觉。 按照书上来看,明明克劳德跟她之间的关系,都还应该只是在热恋期。 但是他和蕾蒂希娅为什么会这么靠近? 就好像已经融入了对方的生活里一样? 不对啊,她什么时候落后了这么多了? “之前发生过什么吗?蕾蒂希娅,你好像变了很多。” 克里斯蒂娜带着几分诧异和怀疑询问道。 “嗯...大概是那时候没能忍住,将这份感情,还有对克劳德的爱,一口气说出来了。” 蕾蒂希娅有点脸红,她没好意思说,那时候是她因为克劳德的疏远,一时间热血上头的向自己未婚夫索吻了—— 还好最后克劳德只是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你们...做了什么吗?” 事实证明,克劳德锐评系统之前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克里斯蒂娜小姐是一本也没落下,她看着霞飞双颊的妹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般书上在骑士与公主之间表白之后,两个人都是恨良辰苦短的实践春宵一刻值千金去了。 她家被偷了? “就、就...那个啦,那个...” 蕾蒂希娅在克里斯蒂娜发现异常之后,整个人都害羞的不行,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餐盘里。 “只是吻了一下,蕾蒂希娅还没成年,其他的事情,都要到结婚之后再说。” 克劳德笑了一下,帮自己的未婚妻做出了解释。 “毕竟,要是在结婚之前,我这边出了什么事,蕾蒂希娅依然可以不受我影响的,骄傲的嫁出去。” “不要说这种话!”*2 蕾蒂希娅下意识的开口喊出了这句话,然后才发现不止她一个人说了这句话。 “你可是陛下亲口赐婚的对象,蕾蒂希娅怎么可能不受你影响!所以你要好好负起责任来,绝对不能出事——无论是你和我妹妹结婚了还是没结婚!记住了吗!” 克里斯蒂娜的反应可比自己妹妹快多了。 在发现自己说错话之后,立刻柳眉倒竖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对克劳德指指点点,成功的让蕾蒂希娅的注意力转移了出去。 此时,一边是气势逼人而且真的有些生气的长公主殿下,一边是可怜巴巴又泪眼婆娑盯着自己的二公主殿下,克劳德夹在中间人都麻了。 他刚才也是下意识的帮忙找个理由,结果一句话就捅了大篓子——总不能让他说今天他敢和蕾蒂希娅深入交流一下,明天世界就敢下架他的教学之旅吧?这也没人信啊。 “只是因为我是一名军人,每一名军人的死亡都是突然而没有预料的——我并没有说对自己的生命不在意啊。” 克劳德软弱的争辩着。 “克劳德卿作为军人,难道不应该服从军令吗!” 克里斯蒂娜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段时间和自己的爷爷耳濡目染之下,她作为皇族的气势也彻底抬了上来,不说能有***的几分影子吧,至少压过她老爹没有任何问题。 “你不许死——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战争,你都绝对不许死!这是我,克里斯蒂娜·凯撒的命令!” “是,殿下。” 克劳德被迫拿出了在皇帝面前的恭顺,在克里斯蒂娜面前低下了头。 这一刻,这位公主殿下展现出了作为「凯撒」这个姓氏的继承者,真正的上位者才能拥有的气魄对自己欲望毋庸置疑的霸道追求。 难怪皇帝直接跳过路德维希选了克里斯蒂娜,这两人真的是父女关系吗? 怎么路德维希能无欲无求的像个好说话的老婆婆? 哦,皇帝跟路德维希的差别更大啊,那没事了。 蕾蒂希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自己的开心。 她是知道之前父亲的打算的,也就是定下了克里斯蒂娜与克劳德联姻的基调。 当时自己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不懂何为联姻何为爱,只是半是羡慕半是祝福,祝福是因为克里斯蒂娜是她的姐姐,而羡慕是因为克劳德是她见过的,最帅气、最体贴、最像自己幻想中的骑士了。 但是很快,宫中的消息就炸了她一个猝不及防——最后选定与克劳德联姻的公主并不是姐姐,而是自己。 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没多久的她,突然就多了一个未婚夫。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连克里斯蒂娜都对她疏远了很多。 虽然没有对自己发脾气或是排挤什么的,但是小女孩独有的直觉,还是让她发现了克里斯蒂娜的异常。 姐姐是喜欢克劳德的吧?是那种想要成为对方妻子的喜欢。 那段时间蕾蒂希娅过的非常难受,自己的父亲完全一无所知,而母亲显然更担心克劳德是不是自己的良配,再加上克里斯蒂娜的疏远,小女孩甚至只剩下玛格丽特一个朋友。 不过好在,克劳德回来之后,这样的尴尬的氛围结束了,自己的姐姐放下了心结,变得像过去一样。 甚至比过去对自己还要热情,以至于她后面能和克劳德呆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 不过蕾蒂希娅很开心,毕竟姐姐不已经再疏远自己了,父亲和母亲也都对自己的婚姻和满意,一切都又回到了过去那样的好时光。 她也在很努力的和克劳德相处,并且终于慢慢的与对方感情变质,真正有了嫁给对方的想法。 现在连姐姐也这么认可克劳德和自己的婚姻,这下她终于不用有任何的担心,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这独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姐姐眼中留出的并不是单纯的祝福,而更多的是一种混杂了占有欲威严—— 于是,再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的蕾蒂希娅殿下,搂住了克劳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尽情的吻上了克劳德唇。 现在的我啊,真的是最幸福的人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委屈” 发生什么事了? 克劳德用错愕的眼神看着大胆吻上来的少女,以蕾蒂希娅的性格,居然会当着自己姐姐的面做出这样的行为? 之前女孩那个温顺的性格,他差点以为蕾蒂希娅就算知道克里斯蒂娜也喜欢他之后,也会选择默默忍受——怎么突然就开始骑脸输出起来了? 他现在甚至不用看克里斯蒂娜那边,光靠着自己后背上倒竖的寒毛,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也就是蕾蒂希娅是闭着眼睛吻上来的。 但凡看上一眼,克里斯蒂娜对他的想法都不可能藏得住。 【虽然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提醒你,但是你要再不放开这个小姑娘,克里斯蒂娜大概会想用餐盘砸在你的头上了。】 系统非常冷静的警告道。 于是,克劳德默默的搂住蕾蒂希娅。 虽然这会让克里斯蒂娜那边的威压更加可怕。 但是这才是保护好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孩最好的办法了——他制止了女孩笨拙的进一步尝试,把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见现在她姐姐的样子。 “请放心,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不会离开的。” 克劳德扭过头,看着克里斯蒂娜,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嗯。” 蕾蒂希娅呢喃着回应。 克里斯蒂娜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餐厅。 她依然在履行她的诺言——不会让克劳德在明面上难堪。 【所以,老师你果然就是那个故事里必然会被牛走的美人吧。】 “...” 克劳德叹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反驳来着。 —— “你晚上吃的很少,有什么想吃的吗,克里斯汀?” 克劳德握着少女的手,声音中透着关切。 “没有,我很饱。” 克里斯蒂娜的语气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 但是依然默许了克劳德牵着他的手。 骑士也有点卡壳,一直以来,这两姐妹的对他的感情都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他以为开摆随机应变可以处理。 但是显然正如他之前对自己评价的那样——他永远没法应付好女人。 两人沉默的在月光下散步,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无法再白天示人。但是只要手牵着手,就还会继续走下去。 一片乌云飘过,黑暗暂时笼罩在了两人身上。 克里斯蒂娜握着克劳德的手突然紧紧的用力。 “克里斯汀?” “我输了。” 哎? “我输给蕾蒂希娅了。” 不,这方面胜负欲可以小一点的,倒不如说你已经赢麻了好吗,连皇帝都在明里暗里旁敲侧击...有点绷不住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也喜欢我。虽然曾经我问过你究竟喜欢谁,你也回答了我。 但是无论你喜欢谁,你终归是要和蕾蒂希娅结婚的——她才会是一直待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克里斯蒂娜轻声说着,与其说是说给克劳德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话。 “我刚才有点生气,不,我很生气,但是等我离开餐厅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这份生气毫无道理——我才是那个抢走妹妹幸福的女人,蕾蒂希娅才是应该生气的人。” 克劳德都惊了,克里斯蒂娜居然是个在感情里还讲道理的人! 不是,你早说你能讲道理不就行... “所以,为了减少破绽,也为了让我能追上蕾蒂希娅的脚步。果然以后还是少回庄园吧,我在皇宫里帮你留一个房间。” 你等会! 阳光骑士人都傻了,我听你前面说了一圈,还以为你是要忏悔——结果是要变本加厉的打击你妹妹是吧! “但是皇宫里的话,陛下那边...” 克劳德有点惊慌失措的想要借着克里斯蒂娜不知道皇帝真实想法的原因,赶快让对方打消这个念头。 “没关系的,我不会那么着急,我只是想让我们两个的独处时间长一点而已,陛下那边应该不会在意——反正我连未婚夫都没有,陛下不会那么快让我和你保持距离的。” 黑暗里,克劳德看不见克里斯蒂娜的表情。 但是只觉得公主的手已经像铁钳一样狠狠闸住了自己的手腕。 “刚才,月光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心里好害怕,担心你会像月亮一样突然消失——之前在餐桌上的那句话,只是你跟我们开的玩笑,对吗?” “是的,只是一个玩笑。” 克劳德还能说什么呢。 “那...最后一句呢?” “那是认真的。” 乌云褪去,月光重新洒落在两人之间。 “我很抱歉,同时让你和蕾蒂希娅两人如此难过——那并非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只是个,到处挥洒温暖与光辉的烂好人骑士罢了。” 克里斯蒂娜双臂搂住克劳德的脖子,她认真的看着月色下的克劳德,完全不同于那位阳光下带着温暖人心笑容的骑士,清冷的光辉为他增添了几抹阴柔之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独自占有,让那张脸上只剩下对自己的爱意与宠溺。 “但至少,现在的你,今夜的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宝物。” 克里斯蒂娜踮起脚尖,轻柔而又热烈的献上了自己的吻。 楼上,玛格丽特小姐正隔着厚重的窗帘,给蕾蒂希娅殿下读睡前故事。 —— 【很得意吧,老师?】 克劳德一言不发,骑着战马前进。 【两位公主呢,姐妹花呢,同时倾心于你一个人,还把初吻都献给了你——这下真的站在帝国之巅了呢。】 骑士继续装死。 从昨晚开始,系统对自己的尖酸刻薄就一直没停过,一会询问自己准备用什么样的手段将两位公主彻底操控在手心,一会又学着自己的嗓音重复着【我是不可能利用爱情这种不稳定的东西】之类的话。 那能怎么办呢,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着呗。 系统的喋喋不休一直持续到他带着第九近卫骑士团带着一望无际的辎重装备迤逦前行,依然没有完结。 不过好在克劳德和别人交接说话的时候系统还是停下了的,至少没有耽误正事。 饶是如此,克劳德也是头痛欲裂,他之前也求绕过表示师傅别念了。但是系统充耳不闻,俨然是一副觉得自己被欺骗的模样—— 【明明老师你是说要教我手段和套路来掌握棋局,但是你最后选择了用魅惑。】 【明明你说是逢场作戏,但是你昨晚两场「吻戏」可一点都不像!】 【你一直在骗我,从来没停过!】 突出一个上当受骗之后的委屈和愤怒感。 克劳德倒是能理解,就好像你听说一个老师哪方面特别牛逼。 然后你报了他的课,结果发现人家解题靠的是玄学,到头来结课时候发现两眼一抹黑,根本学不来。 买了假课那确实让人又委屈又愤怒——尤其是还和自己毕业挂钩的时候。 所以克劳德只能是忍受着系统的絮絮叨叨,一边希望对方能尽快把这份委屈度过去——因为他已经在研究教国的对手了,所以他很需要系统的帮助。 系统的发泄倒是第二天就结束了——不过后遗症就是偶尔系统还是会非常警惕的问是不是自己又打算开魅惑了。 搞得克劳德哭笑不得,整支大军几万人里连个母牲口都没有,他魅惑谁啊? 这几天克劳德一直在和那位叫菲利克斯的骑士套近乎——但是对方似乎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虽然对克劳德的邀请来者不拒,但是除了啊对对对就是装死,半点口风都不带转的。 这让克劳德有点头疼,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不过和菲利克斯一段时间的交流下来,他倒是能理解皇帝为什么想保对方了—— 这又是个合格皇室将军,对方今年也才二十出头。 但是行军、后勤、指挥、战术之类的都能信手拈来。 他本人也是一个长骑士大队的指挥官,整支队伍管理的井井有条,显然并非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未来这场世界大战里,老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路德维希撒了欢的去战场上蹦跶的—— 毕竟是他儿子一代里唯一看的顺眼点的叉烧了,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否则留着约阿希姆不立储君,直接去立克里斯蒂娜,很有可能被敌人利用这一点来动摇民众。 但是皇室子弟又不能不出现在这场战争里——无论是力挫强敌,又或者战死沙场,只要皇室子弟出现在战场上,那么就是绝对的加分项,可以维持住帝国内部的战争支持度。 显然,这位菲利克斯骑士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一方面对方的上限已经随着约阿希姆的坠落而固定了,不至于被有心人利用,另一方面,他本人也是非常知得失进退的人,不至于狂妄自大到被人俘虏,让帝国被挂在墙上裱。 至于军事才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了——证明了对方至少没有在政治方面牵扯的太深,用起来没什么后遗症,次子的好处也正在这里。 不过现在对方似乎是铁了心要去君士坦丁前线,为人类发光发热,连皇帝也不好直接打压—— 所以给克劳德的意思是,要是真的劝不回来也就算了,大不了宣传部改为宣传皇室子弟走向君士坦丁前线,与宿敌一起为了人类奋斗巴拉巴拉... 反正只要能拉起人民荣誉感就行了,别的嘛...不能细品。 克劳德倒是稍微有点感兴趣,毕竟成为君士坦丁志愿兵之后,就意味着整个人和世俗界完全切割开来了,一切过去的身份与荣光都与他无关了。 所以作为一个皇室子弟,对方会做出这个选择确实让人惊讶。 尤其是克劳德在发现,这位菲利克斯骑士和自己扮演的克劳德骑士并非同一种人,对方可不是一腔热血只为了帝国荣耀的家伙——所以这家伙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议题了。 不过克劳德也不着急,慢慢磨呗,今天问个问题,明天问个问题。反正有系统这个测谎机在,总是能找到破绽的。 虽然这个测谎机最近有点吵,但是干活这件事上还是没有任何马虎的。 现在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交接上。 他们现在正在帝国都灵行省的边境。因为走这里虽然有点绕路,但是地形和道路都非常适合大队行军。 所以九近骑是沿着这条路进入教国的。 马克西姆中将带着的补充兵们也会随行。 但是其他的军械物资都会留在这里。直到双方商谈完毕之后,才会正式装船起运。 看着眼前的逆十字的教国旗帜,克劳德还是有点受不了自己那个前辈的恶趣味—— 你咋不整个镰刀锤子呢,四舍五入也是个十字架不是吗。反正一个用来钉人一个用来吊人,没什么区别。 “我是教国的主教厅负责人,枢机主教利维耶尔,由我负责诸位在教国的一切事务与安全事宜——请问哪一位是克劳德阁下?” 一位穿着黑色教服的男人轻笑着策马而出。 “是我。” 克劳德也策马而出,不过对方的服装和职位都让他有些皱眉,教国不是只有红衣主教吗? 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枢机主教?还有主教厅是什么组织,怎么听着和教皇厅一样? “久仰大名,克劳德骑士。” 名为利维耶尔的男人端详了一下克劳德,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那么,请阁下随我来,我将作为向导,为帝国的骑士们引路。” 克劳德向前几步,与对方并驾而行,教国的骑士和帝国的骑士们也一样并排行列,向着教国境内走去。 明天两更 null 第二百三十五章 当局者迷 “不知道利维耶尔阁下何时晋升的枢机主教一职?恕在下孤陋寡闻,竟然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职位——而且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红衣主教来辅助您交接?” 克劳德单刀直入,他并不奢求能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但是只要利维耶尔说话,他就能从中提取到知识和情报。 “克劳德阁下没有听说过我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职位刚刚才诞生,甚至我怀疑这个称号都是刚刚才被编出来的。” 利维耶尔表现出了一副非常好说话的老好人形象。 “所谓枢机主教,字面意思,便是分管所有红衣主教的领袖——不过,说来也是好笑,明明红衣主教已经被杀的不剩几个了,却偏偏这个时候新设立了这样的一个职位,您说这件事滑不滑稽?” 克劳德一怔,看向了似笑非笑的利维耶尔。 对方刚才说什么? 红衣主教被杀的不剩几个了? “阁下刚才怕是再和我开玩笑吧?红衣主教可是教国栋梁,失去了他们,只怕教国连正常运转都很困难吧?” “唔,我原本只是红衣主教那帮愚蠢的家伙有这样的想法,结果连克劳德阁下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利维耶尔故作苦恼的说道。 “哎呀,教国怎么会因为少了一群虫豸就陷入混乱呢?毕竟他们指挥的、任命的、差遣的可都是拥有坚定信仰的信徒呢。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倒不如说,没有了这些满脑子只有私欲,忘记了信仰的家伙,整个教国的整合力和团结程度更上一层楼了—— 贵国的皇帝陛下应该也很认可吧? 毕竟不是刚刚才杀光了所有的大贵族吗?而且您也亲自操刀,祛除了帝国内的虫豸们呢。” 利维耶尔显然把阴阳怪气这个技能点的很高。 “哎呀呀,我原本还以为,作为负责清洗的两把刀,我们之间还能好好聊聊心得呢——可惜克劳德阁下您这番话,可是把我的感官拉低了一截啊。” 克劳德心里一沉,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气焰堪称嚣张二字——而能在现在的情况下被任命为枢机主教,还负责清洗其他主教,利维耶尔不可能是这种为了嘲讽帝国和自己,就开始曝光教国秘密情报的人。 所以现在对方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是得到过授意的行为。 那么目的呢?是示威?亦或是... “说的也是,毕竟有这些家伙,除了会拖国家的后腿,也没什么作用了。” 骑士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认可了利维耶尔的话。 “是啊是啊,少了这些家伙之后,总觉得轻松了好多——啊对了,有件事还请阁下转告贵国的皇帝陛下,就是帝国情报局四处最近有点太不安分了。所以我们顺手就将其全部清理掉了,还请陛下不要生气。” 利维耶尔再次笑眯眯的扔出来一个重磅炸弹。 “反正三处已经没有了,都是要重建的话,加一个四处也不会多多少工作量的吧?” 克劳德皱起眉头。 “这种事,和我说有什么用?” “哎?阁下不是帝国情报局一处的处长吗,我想作为同僚,帮四处传个话还是可以吧的。 毕竟皇帝陛下对您可是相当信任,否则要是不相信我们的话,岂不是辜负了我们一番努力了?” 利维耶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教国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克劳德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闷着头继续走。 对方的表现摆明了是要混淆视听,让自己的情绪产生波动。 那么他说出来的这些话在证实真伪之前,可信度都极低——这也意味着,现在已经没法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了。 利维耶尔见状,也不再多话,只是笑眯眯的继续尽自己引路的职责,与克劳德并驾齐驱。 —— 五天后,圣城,梵蒂冈。 第九近卫骑士团以及作为补充兵的六千名君士坦丁骑士都驻扎在城外,只有克劳德作为商议共同行军路线的将军,带着使团一行人进入了城内。 与帝都不同,梵蒂冈是有城墙的,不过人口上来说,当然是这里压倒性的不足。 不过圣城之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聚居区,无数人生活于此,并且时不时就能看见有人虔诚的对梵蒂冈方向祈祷。 所以如果把梵蒂冈看成帝都内的宫城,那么整个地区和帝都也没什么不同。 克劳德心里有点可惜,毕竟在梵蒂冈内自己肯定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他有心想要和军队一起留在城外驻扎。 但是毕竟自己身上还有一个使节的身份,所以也只好作罢。 马克西姆将军和自己的九近骑副团长多森倒是留在了城外的军队里。 但是以对方的性格,以及对教国的态度,肯定是没法充当克劳德的爪牙的。 不过好在他还有备用手段。 “多森,这段时间不需要太过约束部下。毕竟过段时间要在船上和无人地带呆很久,让大家放松一下,纪律上不要让外人入军营就可以了。” 克劳德下令到,这道命令连马克西姆都没有反驳——毕竟不是每个战士都是有钢铁神经的超人,未来这些人要在君士坦丁前线呆少说十年,没必要从现在开始就让他们绷紧神经。 骑士团长对着自己的参谋长格奥尔吉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 正如皇帝所承诺的那样,克劳德在拿下整个帝国情报局三处之后,功勋终于勉强搭上了一线骑士团的下限。 于是整个九近骑迅速被扩充了整整一倍,秘银骑士数量达到了八千人,龙骑兵的数量倒是没变,依然是四千人。 而格奥尔吉和埃尔文,自然也顺理成章的靠着这次扩编,加入到了克劳德的麾下。 一个成为龙骑兵团的指挥官兼参谋长,一个成为了情报兼后勤部主管。 虽然说这两个人现在的能力还有些稚嫩,加在一起估计还不够戈尔曼一个人打的。 但也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了,这一次让他们负责在教国的情报收集,多少应该能有些效用。 不过克劳德也不抱很大希望,毕竟之前听维利耶尔的口吻,帝国情报局四处应该已经被连根拔起了。 所以他对于教国情报机构保持了更高的警惕。 他直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跟他说四处的事情。按理来说情报战上,优势一方应该利用劣势方不自知的情况,传递假情报,或者是反向插入间谍,在暗地里盘算着给帝国来个大的。 不过教国就这么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虽然从皇帝到克劳德都不会把四处的情报看的太重。 但是教国不应该是如此浪费牌面的家伙——毕竟他们只有用尽全力才能对抗如今的帝国。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现在就可以验证。 克劳德眯起眼睛,看着那些被吊死在逆十字架上的红衣主教们,心中微微一沉——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汉弗莱得意的布局没有被教国的情报机构一锅端了。 因为他们也希望用这种情况拖住主教们的脚步。 如今,教国内位于第一阶层的主教们被完全清洗。 按理说这可是震动全国的大事,无论是权力洗牌,亦或是这样在政治上掀桌子的行为,都应该引起轩然大波才对—— 可是这一路上,经过的所有城镇与乡村,克劳德没有发现任何波澜。 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一样。 这表明了一个很恐怖的现实——教皇从来没有失去过对整个教国的控制,从政治到军队再到人民,整个国家始终忠诚的匍匐在对方的脚下。 至于主教... 大概是留给帝国看的,毕竟只要这些家伙存在一天,帝国就不可能觉得教国能打赢他们,就好像商盟靠着伊比利亚黄金时代的大航海技术上蹿下跳。 但是帝国从来只觉得那是疥癣之疾—— 议会制,偶尔的神,但却是永远的神经病。 教国这里,之前也是如此,有这些主教们的互相拉扯,还有四处的情报,帝国可以将很多注意力都转到其他方向。 只不过现在,主教们死了,可对教国来说就好像只是死了几只虫豸。 没有了掣肘,没有了利益,当这个国家终于开始为了一个意志而转动时——帝国也必须有绝对的重视! 克劳德一下子愣住了。 之前他一直有一个疑惑的点,那就是教国在布局其他势力的时候,都是摆明了要拖延时间,让帝国生出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将精力全部转向教国。 所以他们同样准备了奥古斯都这颗棋子,目的是为了激怒皇帝,让皇帝对教国恨之入骨,让愤怒占据上风,怒而兴兵—— 只要能抓住这个破绽,他们就能打乱帝国的千年计划,从而在这份密不透风的战略里,撕开一个缺口。 克劳德知道,以教国的能力,对方如果想让奥古斯都死,那么自己还真未必能救得下来奥古斯都,而且面对布局,破局必是下层,因为那是被动应对。 于是为了对付这个情况,他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他在学年历练结束的时候开始布局夏尔,抬出了夏尔和戈尔曼这对私生子与复仇者的组合,将其送进布列塔尼半岛,把商盟一把拉下了水,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商盟跳出来吸引火力。 毕竟老皇帝再喜欢奥古斯都,商盟这种上岸跳脸的行为都绝对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相较于杀子之仇和丧土辱国,只要老皇帝没有彻底发疯,他肯定知道应该先处理哪一个。 但是克劳德万万没想到,帝国千年计划的基础,并不要不是靠赌脸,赌后代各个都是SSR,而是把所有皇帝的意识保留下来,堆叠成一个UR—— 这就让克劳德的计划显得有些节外生枝。 因为皇帝早在奥古斯都死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所以在知道教国的计划必然破产以后,克劳德就一直轻松加愉快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同样也是在等教国的反应。 而因为皇帝对帝国情报局的清洗,以及教国的安静,使得他对这方面开始有些忽略了。 于是一个新的灯下黑问题出现了,而直到现在克劳德才发现这个问题—— 那就是...教国究竟知不知道皇帝们如今的状态? 这是个非常、极其、很他妈要命的问题。 克劳德不信教国不知道。 因为当他此时后知后觉的回头一看,才发现如今大陆剧是其实和之前教国期待的依然没有任何区别—— 商盟的跳脸换来的并不是皇帝的恼羞成怒,先帝们不仅仅是帮助如今的皇帝在面对奥古斯都之死时冷静下来,也一样帮助皇帝在面对商盟跳脸时冷静下来。 毕竟之前克劳德想的就是皇帝肯定要考虑自己的形象——毕竟先帝们寸土未失,他现在丢了土还让商盟上了岸,这让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结果列祖列宗直接摆了摆手说没事,我们原谅你啦,你继续干就行了,我觉得这反而是个好机会巴拉巴拉... 然后皇帝立刻就找到了克劳德的这步棋的其价值所在。 毕竟在布列塔尼半岛给商盟开一个大陆上放血的口子。 可比让北海舰队和无敌舰队在海上死磕来的轻松有效的多。 具体体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在布列塔尼半岛与商盟的那条战线,再一次陷入了双方长期对峙的情况,与海洋之上别无二致。 而克劳德所希望的情况,即帝国先动员起来去对商盟动手的局面,已然再次被无限期后延—— 这和教国之前想要制造的局面完全一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文 化 瑰 宝 “现在的局面,和对方布局时所希望看见的没有任何区别...如今的帝国,面对的战况依然和我之前分析的一样,即帝国的其他三条战线都是能以拖延就能等待胜利。 唯有面对教国,是必须要主动出击的——并且若是这里胜了,那便是整个大陆的胜利!” 克劳德搓了搓手指,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这并非焦虑或是愤怒——而是他在精神完全兴奋起来之后才会做的动作。 “一切还是按照了你所想的方向发展了下来...明明我已经让夏尔和戈尔曼把事情搞到最大了,但是依然被你兜住了吗?” “你并不担心商盟上岸,因为你早就想好了,这件事不会打乱教国的。不,是打乱你的计划...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 反而是要去帮助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立住脚跟。 因为越是这么做,皇帝就越会推迟对商盟的总攻——他巴不得有更多的商盟人走上大陆给他杀!” 很好,非常好。 如果不是因为还骑在马上行军,他几乎会立刻笑出来。 克劳德必须承认,这一次,是他格局小了。 虽然可以用皇帝那边的异常来甩锅,不过克劳德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 棋差一着就是差一着,自己想和对面比拼做局。但是显然自己做的局太小,直接被对面包进去了,以至于没能掀起任何水花。 “那么这一回合,算我输了!” 没有沮丧,没有怨恨,没有愤怒。 克劳德兴致勃勃的宣布了自己的败北。 【老师,其实没必要如此苛责自己了,您已经把局做到了您当时能做到的极限了,而且从将来可以获得的成果上看,也可以说近乎完美...】 “但是,我的布局被化解了——不,不仅仅是化解,应该是对方利用了我布下的局。然后将这个局所有可能对教国产生不利的影响剔除后保留,作为他布局的一部分。” 克劳德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沮丧或是失落。 反而是在非常愉悦的给系统借机授课。 “这才是我这么兴...咳咳,这才是我承认我这一局彻底败北的真正原因——我说过在暗处和在明处布局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情况,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身居暗处和掌握先手的重要性。” “现在的情况是,我在对方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准备用一个局去破对方摆在明面上的局—— 然后失败了,大败亏输,不仅没有破了对面的局。反而被对方顺手那来用了,让自己的局更加牢不可破起来。” 还有些话,克劳德没有说。 教国的掌舵人,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是只会阴谋诡计的家伙,对方这一次面对突发事件,依然处理的如此游刃有余,这就说明,他也是喜欢准备一大堆备用计划的人,并且这些计划都是非常完善,可以立刻用来处理意外情况的——就和自己一样! 所以他根本不为这一次的失败赶到懊恼 “这才是为什么我这一局认输了——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想到这是个故意针对他的局,顺势而为的就给我来了个一转攻势,我还拿这个局面没什么办法,这不叫输叫什么?” 【但是这最次也是个双赢吧...毕竟商盟更好被击败了不是吗?】 “赢个屁,输麻了,商盟那边的收获,最多只能算是单纯的废物再利用而已——可是对方这样的处理手段,其实就是代表着我目前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之中。” 克劳德摊了摊手,自嘲的说道。 “因为如果教国知道皇帝的情况,那他同样一定也知道。无论是教唆奥古斯都叛乱也好,教唆大贵族们叛乱也好,都绝无可能真的让皇帝改变原来的计划—— 所以他布局安排的这些事情,这些矛盾爆发后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帝国拿他们先开刀!”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要是能知道,也不需要说自己陷入巨大劣势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 “这和之前的几次情况不一样,教国这次玩的可不是花活,要是再不管可是真的会要命的—— 毕竟这才是真真正正关系到整个大陆战争走向的布局。可惜,偏偏帝国情报局在这个节骨眼上...嗯?” 克劳德声音小了下去。 【老师?】 “帝国情报局三处被噶了,大贵族们也被噶了。按理来说教国对于帝国内的情报应该已经被清空了大半—— 他们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在帝国内同时维持三处和他们自己的情报网,这是闲的蛋疼而且极其费钱费人的事情,除非...”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三处和大贵族在皇帝的死亡名单上——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再额外准备一张情报网的!】 “所以,帝国情报局会在这个时候被清理掉,应该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毕竟知道皇帝那边的情况之后就很好推理了...而如果这也在教国的计划之中...那么那一张情报网究竟是在哪里,又是怎么布置下去的?” 饶是以克劳德智计,现在也只觉得有点脑壳疼,教国在帝国的情报网布的就跟蟑螂一样,每次看到一只,就意味着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十只——问题是你是真他妈的看不见! “如果非要说这一次失败有什么收获,大概惟一的收获就是我明白了对方的手段和能力—— 之前我有些小看他了,对方并非是像我,而是真的学到了精髓,看起来我那个前辈教学生能力不错嘛,真的给他教出来了啊。” 【我肯定也能出师的。】 克劳德没有说话,只是嫌弃的瞥了对方一眼。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骑士却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毕竟从之前皇帝的历史小科普里面,他知道了教国的那位教皇是在初代教皇死之后才出师的。 所以现在看来,对方是真的用自己期待的方式出师了。 至于自己脑海里这个... 现在克劳德有八成的把握,这系统真的是个傻白甜...所以自己之前的期待、在脑海里埋下的二段宣言,全部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这家伙压根成不了那样的人。 “啧,突然不想教你了。” 【哎?哎哎哎!为什么啊!】 啧,这就把你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啊。 面对教国的布局都能觉得兴致盎然的克劳德,居然开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沮丧。 “开个玩笑而已——只是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啊,我都有点担心,我一直教你会是件好事还是坏事了,毕业论文什么的,终归是实习结束之后自己写才最有收获啊。” 【...】 克劳德不再多言,只是沉默的和利维耶尔一起,走向了教国安排的住处。 —— 在梵蒂冈的日子有些乏善可陈,格奥尔吉和伦道夫在城外跑动跑西,克劳德只能呆在城内,等着会谈结束——他只是使节之一,而且负责的是最没有争议和讨论的事情。 所以克劳德在一开始就被拜托了【如果两边吵得不可开交并且任何统一的意见都无法达成再请您出面去讨论这件必然能达成合作的事】这样的职责。 谈判的小技巧而已,克劳德当然服从安排。 所以他显得闲到了极致,连谈判会场都不带去的,整日就在梵蒂冈里闲逛。 哦,他倒不是真的什么事都不干,就比如他还申请过想要觐见教皇。 毕竟他对教皇现在的状态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打算带着系统过去扫描一下。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否了,借口教皇养病中,连使团都没有接见。 否了就否了呗,反正系统扫描半径十公里。 所以克劳德就让系统把扫描直接拉满,整天带着对方满梵蒂冈乱逛,一边记地形道路和巷战要地,一边看能不能撞大运找找教皇到底在哪。 然后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梵蒂冈都被扫描了一圈,甚至连地图都完美的画好标记好以后,克劳德依然没有找打教皇到底在哪。 因为整个梵蒂冈内,系统都没有扫描出像是当时站在奥古斯都身边的皇帝那样,十几个灵魂波动欧巴累的情况。 “教皇不在梵蒂冈内?”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表情微妙。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一次教国发起的邀请,意义为何早就弄清楚了,教皇不留在梵蒂冈倒也正常,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情况—— 作为「神的代行者」,这种时候外出巡游安定人心,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所以克劳德也没在意,毕竟情报局四处没了之后,帝国对于教国那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就算现在教皇在教国某处巡游,他这边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教国是没有报纸这种东西的,毕竟他们行的是愚民之策,而非和帝国一样启发民智。 总之接下来的日,克劳德就突出一个摸鱼,不过总算是有机会外出逛逛了,不过看着紧紧跟随自己的某位枢机主教,骑士还是有点难以理解的。 盯梢就盯梢呗,为什么要派这位大人物紧紧跟着自己? “利维耶尔枢机主教,看来最近很闲啊。” “没有没有,比不上克劳德阁下这么闲,只是今天得空,想要四处走走放松放松。圣城之内的情况阁下也见过了,实在不适合用来放松,当然要去城外走走,正好看见克劳德阁下,想要一起做个伴,阁下不会不愿意吧?” 利维耶尔当真是装糊涂的高手,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给他整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那主教阁下明天有空吗?” 克劳德淡淡的询问。 “那自然是要看教皇冕下有没有新的任务给我了。” 利维耶尔笑着说。 “哦?我听说教皇冕下不是病了,不见外人吗?” “克劳德骑士不信仰圣教,自然算是外人。但是在下可是虔诚的信徒,冕下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自然会是我去办。” 克劳德听懂了,就是这货必然是要跟着自己的。 还是暴露了啊...倒也不算意外就是了。 毕竟这几年自己在帝都的风头可谓无人可比,自然会被摆在显微镜下研究。 除了夏尔那边的事情太过离奇之外,其他的事情只要反复细品之下,是能看出点蹊跷来的。 倒不如说,他要现在还没在教国这边排上号,那他也不可能在上一局了棋差一着。 “我来到教国之后,一直是利维耶尔枢机主教作为向导,带着我东奔西走,不知道现在能否请阁下继续为我引路吗?” 克劳德「彬彬有礼」的询问道。 “自然,自然,克劳德阁下可是贵客,教国这边自然不能怠慢。我虽然也不常来这里,但是一些比较有名的地方还是能为阁下解说一二的。” 利维耶尔号线完全没有发现克劳德话语里阴阳怪气,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就拜托枢机主教阁下了。” 克劳德终于露出了微笑。 “作为一个帝国人,我还从来不知道奴隶是什么样的,我听说教国内的奴隶数量不少的很,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请利维耶尔阁下带我去见识一下?” 利维耶尔面对克劳德的话,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他从来只有这一张面孔一样。 “哈哈哈,克劳德阁下您可真是爱开玩笑,教国内只有神的羔羊与神的仆从。大家都是一心为了圣教,为了神而愿意奉献自己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奴隶呢?” “对对对,没错!我想见识的就是这个!” 克劳德连连点头,一副无比惊喜的模样。 卷间答疑 问题一:系统会变妹子吗? 答:事到如今这居然还是疑问句吗(笑)。 - 问题二:键盘什么时候自己动起来? 答:我刚问了我家键盘,她说天太热不想动。 - 问题三:关于矮人。 答:这个问的人比较多,集中回答一下吧。 矮人和帝国不接壤,或者说以前接壤。但是被教国和瓦拉几亚隔开了,而且一百二十七章我就说了,矮人早在千年前就站过队了,他们是绝对忠诚于初代教皇的,也是在帝国之前一直对抗恶魔的力量。 目前可公开的后续情报是,帝国境内也是有矮人的,这也是为什么帝国始终不公开宣传矮人,以及保留纸质文件情报的原因—— 一个非常忠诚但是仅限于对抗混沌(和精灵)的种族,没有必要故意树立起来种族形象。 因为帝国目前的特性是极端排外,兽人和精灵都是这么被宣传了千年。 如果矮人也被摆在明面上,那么帝国的民族精神和对内宣传都会比较尴尬。 马上就是和矮人有关的章节了,会详细写的。 - 问题四:关于君士坦丁前线。 答:同时借鉴了战锤和克苏鲁,主要是我不想写四小贩哔哔哔。 不然主角早就成恐虐和奸奇的神选了。 色虐?色虐在想方设法的要嗦克劳德牛子。 - 问题五:后宫吗? 答:前面答疑章节回答过了。 - 问题六:教国会背刺帝国吗? 答:背刺这个词一般用在盟友之间,教国和帝国不是盟友——君士坦丁那边是种族战争,与私心无关。 - 问题七:主角会当皇帝或者瓦拉几亚大公吗? 答:都不会。 - 问题八:前代皇后身死,以及先帝控制皇帝的问题。 答:前代皇后没有戏份了,就是个设定而已。先帝们不会强制控制现任。 讲道理,后代皇储基本上都是他们帮着掌眼选出来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能瞒过他们所有人的皇帝。 难道上位的目的就是为了搞乱帝国? - 问题九:本书写完后,会写同世界线的续本,或者其他世界线吗吗? 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故事了啊,没的写了。 前传就是个龙傲天爽文大纲,光看最近几章的描述也知道吧? 所以才是我选择写现在这本书的原因。 说起来有点后悔了,我看刺猬猫榜上的书和前传基本一致,也许写成爽文成绩能好一点吧。 说起来,我这边把皇帝变成女帝,再年轻点,把路德维希也换成女的,未婚,感觉就能上榜了。 谋略章节和白学章节的间贴和订阅都不在一个量级上(落泪)。 作为最终决定烧脑子写这本书的本人来说…… 嘛,多少有点破防。 - 问题十:会有其他人知道主角身份吗? 答:只会有系统知道。 - 另:本书已经进入中后期。 不容易啊,终于为了醋把饺子包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利维耶尔枢机主教终于不能再保持着原来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了。 他收敛了唇角翘起的弧度,原本被牵动的肌肉一根根放松。除了那双眼睛依然没有变化之外,整个人瞬间从和善的笑面人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政客。 “看来,克劳德阁下除了骑士天赋过人之外,嘴上功夫也在任何人之下。” “过奖,只是看利维耶尔阁下一个人表演有些曲高和寡。所以忍不住搭了两句腔,如果有冒犯到您——” 克劳德笑了笑。 “那真是让我更加惊喜了。” 利维耶尔没有对这次的嘲讽再表现出任何反应,似乎也是懒得再表演了,他只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克劳德身边,没有表情,没有言语,没有波兰。 “利维耶尔主教?枢机主教阁下?” 克劳德喊了两句,发现对方已经拒绝了和自己互动,只能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么自己也不太可能真的看见什么。 毕竟面子工程这种行为对于教国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还不如就留在梵蒂冈之内,冲当吸引视线的香饽饽,给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争取时间和机会。 “所以又要回去无聊的坐牢生活了吗...早知道刚才不跟利维耶尔这家伙对线对的这么狠了。不然后面和对方阴阳怪气...我是说互相嘴臭,多是一件美事啊。” 克劳德叹了口气,没想到主教的破防来的那么突然。 还是回去吧。 这么想着,克劳德拨转马头,准备回到自己下榻的监狱。 “利维耶尔枢机主教阁下?您这是...” 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克劳德再次拨转马头。 乐子这不就来了吗! 看着眼前对自己保持着戒备和疑惑的于连,克劳德露出一个微笑。 “利维耶尔主教,这位一看就是教国栋梁的骑士阁下,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 夜晚,克劳德的房间。 【暂时未能搜索到任何可用潜行路线,对方采用的肉眼与魔法的双重盯梢,建议等到后半夜,人困马乏时,利用其疏忽的间隙离开。】 “好,就这么办。” 克劳德点头。 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于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从双方的反映来看,于连显然是这位利维耶尔主教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样的话,能琢磨出来的东西可就多了。 克劳德毕竟和于连相处过一段时间,对此人的性格和能力很清楚,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 之前白天与对方的照面,对方明显对自己极其警惕,而对利维耶尔表现出了近乎尊敬的态度。 能得到于连的「尊敬」,之前也就只有自己在普罗旺斯扮演的那位教国使者获得过如此待遇。 当时的克劳德可是个一心为了教国的狠人,凭着手上不过数千人的兵力,将整个普罗旺斯行省掀的人仰马翻。 不仅仅是帝国在该地的行政机构被从上到下的策反,连贵族都被全部车翻,遍地烽烟到帝国不得不派出一位皇子亲征。 就这样,克劳德还自导自演了一手谜语人苦情戏,才让于连对他这位教国的忠贞人士「念念不忘」。 ——那么有意思的地方就来了,这位利维耶尔主教,是怎么获得于连的认可的呢? 答案唯有一个,那就是利维耶尔主教和那时候的克劳德一样,是对教国极度忠诚,并且智慧超绝的人物! 只有这样,利维耶尔才能将于连收归麾下,并且获得对方发自真心的效忠与尊敬。 这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因为这位利维耶尔枢机主教阁下,可是在刚一见面就告诉了自己,他是隶属于主教厅,并且是新设的一个职位。 如果说于连是刚刚被调到这位枢机主教的手下,先不说对方不可能短短几天就成为了利维耶尔的得力干将,光是没见过对方的手段和言语,于连就绝对不会如此迅速的效忠于对方。 汉弗莱曾经说过,教国的情报组织是教皇麾下的仲裁厅。 毫无疑问于连之前必然是出身这里。而回到教国之后,以于连的战绩和身份。 在经过初步审查之后,必然会再次得到重用——以对方被克劳德传销洗脑后的做法,一定会向着教皇和教国暗自效忠,而不可能对主教们献上拐杖。 可这位利维耶尔,此前正是红衣主教之一——也就是说,这位如今如火箭般获得擢升的枢机主教,非常有可能是审判厅的暗子。 “这不仅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会获得如今的高位,也解释了为什么于连会效忠于他——以及这位大人物为什么一路上会屈尊降贵的和我东拉西扯。” 克劳德拿起手里的写满了名字和箭头的纸张,眯起了眼睛。 【老师的意思是,这位枢机主教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行为与话术,很有可能是来自审判厅的授意】 “更有可能的,是来自那位「生病」的教皇阁下。” 不过克劳德还是有些费解,为什么连系统都没找到教皇,按照之前利维耶尔的表现,教皇应该是在梵蒂冈内把控全局的才对。 毕竟没人知道系统的存在,利维耶尔也没可能知道克劳德能以皇帝为模板筛查教皇。 所以并未有多少隐瞒,甚至连生病这件事都几乎直接用来嘲讽到自己脸上了。 【或许,教皇和皇帝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克劳德随口一问。 【皇帝们是在乎皇室传承的,皇族绵延也是他们想看到的。所以他们才选择以灵魂体保留自己——但是这并不表明,他们不能进入某些躯体的内部,表现和常人没有任何异样。】 骑士微微一怔。 【教皇的位子,应该不是血亲继承才对吧?所以如果皇帝口中的那位接过初代教皇旗帜的女人,想要一直将教国延续下去,她应该选择的是附身傀儡,而非保留每一任教皇的灵魂克。】 “说得对,确实如此——教皇是被推选而上的,这和帝国掌控者有着根本性的差异!毕竟皇帝这边再怎么分,也是肉烂在自己家人手里,可是教国这边不一样!” 克劳德兴奋起来。 “如果说那个女人真的就是教国的继承者。那么她和初代教皇的分歧一定在于他死之后,教国究竟是该消亡还是存续——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她亲手让教国延续至今的。” 【怎么,还对我失望吗?】 “厉害,你已经越来越能发现我的疏漏了啊——看来我也开始有点力有未逮了呢,在教你这件事上。” 克劳德有点欣慰的说道。 【闭嘴,最烦你这种动不动就看破红尘的语气,我说了我还没法毕业。所以你这个带队老师就别想着提前下班!】 “唉...怎么这样啊,那个初代教皇就很合我胃口啊,给人类留了必胜的办法,还安排好了教国的后手,明明只要按计划来,一切都非常完美的。” 克劳德有点郁闷。 【但是他的计划里没有教国,可是教国留存至今,甚至成为了帝国最大的敌人,这不是和你一样有着「百分百计划被意外情况打乱」综合征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阳光骑士摩挲着下巴,表情微妙。 “但是这真的超过人能搞定的范畴了吧?明明他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连教国的败亡都安排好了—— 可谁能想到能跳出来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整合了整个教国之后,靠着利用帝国皇帝的愧疚心理,硬是偷发育偷到了现在。” 【所以说人类是有极限的,老师,为什么不...】 “打住,再说下去就要出现什么奇怪的道具了,我说了,无论是活下去还是死去,我永远会保持身为人类的身份和认知。” 克劳德显然比较抗拒这个话题。 【但是您现在也不是自己原本的肉身啊,明明完全换了一个身体,您真的觉得自己依然是人类吗?】 “我无意在哲学层面和你争论,这种像是「忒修斯之船」的议论本就来自主观而非客观。” 克劳德非常肯定的回答了系统的问题。 “我当然是人类,这具肉体是这个世界人类肉体的巅峰。但是依然是人类,无论我谋划什么,我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会以人类的身份去做——没有妥协,没有屈服。” 【...】 “我听得出来,你大概是想要把我的知识掏空对吗?哈哈哈,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将可以教给你的东西,完完整整的教给你——作为老师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男人一边轻笑,一边思考,碰上这么一个好学的学生,应该说是老师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对自己来说的话... “果然,遇上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好运呢。” 【老师。】 “嗯?” 【你以后少对我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啊?我对其他人都要隐瞒自己的感情,只有在你这里才能说出自己最真实话语呢,难道我连这点权利都不能有了咩——那种事情不要啊。” 克劳德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抱怨的说道。 【总、总之!你不要总是用这种对女性说话的方法来和我说话!搞、搞得就好像...就好像你是在攻略我一样——你在撩妹的时候再这么跟她们说吧,得分很高的!】 系统一开始还很强硬,不过克劳德在服软之后,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有些支支吾吾的。 “哎?是吗?不习惯啊...跟那些女孩子打交道已经习惯用面具和演戏了。与其说她们喜欢的是我,倒不如说是扮演出来的我呢。” 克劳德有点感慨。 “除了在你这里能说点真心话,大概也只有在蕾蒂希娅那个单纯到我都舍不得伤害的小丫头身边时,能安心的睡个入眠了吧。” 【所以...这也是一直以来你那么维护蕾蒂希娅的原因?确实,你不应该是会对一个对你没有任何用处的棋子,投入那么多精力保护她的人。】 “说的真是过分啊...不过说的很对,没有用的棋子,不值得握多投入任何一点沉没成本进去了——不过蕾蒂希娅不一样,怎么说呢,和她待在一起,有一种完全不同感觉吧。” 克劳德思索着。 “有点像以前我和院长一起待着的时候。虽然我也是假装乖巧阳光,但是我知道她们不会对我有任何利用,我只是想单纯的哄她们开心而已。” 【就像是书上常说的那种...嗯,牵挂?】 “牵挂吗?确实是个合理的解释。” 克劳德点了点头。 【有种家人一样的感觉?】 “确实,活的非常轻松——那真是一种奢侈的生活,奢侈到我根本不敢多享受,害怕自己造的孽会影响到她们,打碎我唯一的梦境了。” 出乎系统的意料,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克劳德口中,说出「因果报应」这样的东西,她原本以为克劳德从来不信这些。所以他做任何事,都极尽利用,极尽冷酷,极尽残忍。 【老师你,也会担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吗。】 “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担心这个,但是当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就会患得患失起来。” 克劳德支着下巴,视线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向宁静的夜空。 系统注意到,他只是说不担心,而非不信。 【所以你是相信,报应这种...命运吗?】 “并非是命运,而是一种信念,行好事不求回报,此为高尚。但如果做坏事都得不到惩罚,那么这就是个烂透了的世界。” 克劳德抿起嘴唇。 “所以我早就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结局了——” “我以此始,必以此终。”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价值榨干了,但是没有完全榨干 【大部分盯梢的人离开了,剩下的人也开始有些走神。】 长久的辩论与沉默之后,系统依然忠实的履行着之前克劳德嘱咐的命令。 【已经可以找到办法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好,我们走。” 克劳德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用绷带将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包裹住,然后戴上一张面具。 之前互相交流的时候,他已经在于连骑的马身上留下了印记,只要靠过去,让系统搜索一下魔力波动,就能立刻找到对方了。 【之前在普罗旺斯行省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留着于连是为了给教国添堵,想要让他作为政变与清洗的引子—— 但是如今教国已经完成了自我清理,他本人也已经找到了新的下家,真的还能对你保持尊敬和服从吗?】 “尊敬或许是有的,但是服从是不可能的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共同的利益点了。” 克劳德一边穿行在夜色中,一边对系统进行解释。 “于连是一个纯粹的信仰人士,我只可能顺着对方的思维引导,而绝不可能对他的信仰下手。因为人家已经信了几十年了,不是我靠着言语可以说动的。” “所以他大约还会对我保持着尊敬,但是因为我这么多年都留在帝国。而且如今教国内部也算是将污浊之气一扫而空。 所以我已经没法再利用他进行新的大清洗了——他的欲望已经变成了为教国发光发热,这是我没有办法满足的。” 【那你还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找他?】 “为了拿到点情报,尤其是关于这段时间教国内部政治风暴的情报,这点风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克劳德坚定的说道。 “这是我惟一的机会了,无论那位利维耶尔枢机主教口中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帝国情报局四处已然是不可能被信任的了——没有了他们,教国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黑洞!” 男人骤然停下脚步,停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一队巡查的教国士兵走过,才再次迈动脚步。 “在这场战争打响之前,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能获得教国方面的情报了,而且是可信的情报。 这以后,估计就得两眼一抹黑的跟他们打仗了——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教国对帝国可不是一无所知,情报方面被玩成了单向透明,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才是克劳德担心的问题,至今为止,他依然只是一个一线骑士团的团长,在军中的话语权非常有限,他非常需要时间和战功来堆叠自己的地位。 但是很显然,从各个方面来讲,时间都绝对不站在他这一边。 不是他看不起帝国的指挥官,无论是军队质量还是指挥能力,他都相信帝国不可能落在下风——但问题在于,他看不清教国。 说到底,作为唯一一个在大陆上与帝国接壤,且不占据多少地形优势的国家,教国一直以来,为什么能如此有恃无恐的上蹿下跳,只是因为之前和帝国的交情? 种姓制度这个毒瘤,摆明了教国是用人的未来换取了稳定性,那么自然而然的,战略以及军队质量上会出现参差不齐的情况。 就算是靠着信仰勉强填补,但是巨大的人口差距,无论如何教国是没可能填平的。 或许之前教国还能靠着魔法师数量和帝国拼一下。 但是在克劳德参观了那个所谓的「帝国情报局一处」之后,他就明白了,教国最后一个能算的上优势的点也被填平了。 问题回到原点,除了情报之外,教国这种浑身上下充斥着的,能打赢帝国的蜜汁自信,究竟是什么带给他的? 这是克劳德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摸到一些教国统治阶级的脉络——这种事情从底层民众那里是看不出什么的,他必须要知道,真正的教国掌权派。对于这场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原本利维耶尔的严防死守,让他几乎无计可施,格奥尔吉和伦道夫显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但是现在,于连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新的机会。 看着眼前朴素的大门,克劳德微微点头,至少对方并不是被腐化,才追随了利维耶尔。 推开大门,被惊醒的于连迅速拿起自己身侧的匕首,整个人缩进阴影的死角里。 “好久不见了,于连。” 熟悉的声音响起,教国骑士先是一怔,然后面露狂喜之色。 “是...使者大人吗?” —— 两人坐在桌子旁,于连并没有点燃油灯,他明白使者阁下选择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只是关上了大门,两个人在一片漆黑中交谈。 克劳德询问了一些教国的近况,于连毫无防备的将他知道的所有信息抖落的一干二净。 这次清洗是教国骑士们下的手,那些曾经向红衣主教们效忠的家伙们,把剑捅进他们胸膛的速度不比他们下跪宣誓效忠的速度慢。 整个教国的教会系统几乎被清洗了一边。 除了一些原本效忠于教皇的主教,那些倒向其他的,骑墙的,暗通款曲的,全部被一面倒的清洗。或是人头落地,或是被贬为「负罪者」。 而后,审判厅的人出面,接管了大量的行政机关,以至于整个国家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动荡,平稳的继续运行了下去。 克劳德微微点头,显然自己之前的猜测获得了印证,教皇自始至终都掌握着局面。 “大人,您是什么时候回到教国的?” 于连按耐住内心的喜悦,有些激动的询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回到圣城而已,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内部风暴,加上帝国的来访使团,我这才找到时间返回梵蒂冈。” 克劳德的话语中也带着几分欣喜——这位骑士阁下已经诞生了新的价值,接下来看他表演就行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利维耶尔主教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机会,让教皇冕下重新掌握了整个教国。” “哦?利维耶尔主教?那位曾经的红衣主教,如今的枢机主教阁下?” 克劳德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感兴趣。 “是的,这位主教阁下与您一样,都是一直心系教皇,将一切奉献给圣教与教国之人。当年我回来之后,也是这位主教阁下收我入麾下,一起秘密向教皇冕下宣誓” 于连显然很热切的想要让克劳德回归。 所以才这么不遗余力向他推荐利维耶尔。 “阁下,您的智计绝不会在利维耶尔阁下之下的,我可以作为您的担保人,将您推荐给阁下,加上您在普罗旺斯行省的功绩,一定能再次获得重用,施展抱负的!” “谢谢你,于连,没想到四年过去了,你依然还和过去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克劳德笑了起来。 “这真让人高兴——毕竟再经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能看见过去志同道合的朋友仍旧初心未改,实在是一件幸事。” 于连却从克劳德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阁下,难道您...不打算在利维耶尔主教的麾下听令吗?还是说,您之前受到的排挤和zheng|zhi|po|hai也与利维耶尔阁下有关吗?” “哈哈哈,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并不在意——至少利维耶尔是真的心系教国,这就够了。” 克劳德只是摆了摆手,没有想要继续讨论的意思。 “谢谢你的好意,于连骑士,只是我已经不需要了——就在之前,我申请了前往君士坦丁要塞驻扎的任务。” 于连一愣,他的确听说过这件事,因为教国此次援助君士坦丁前线数量巨大,所以在全国范围内征集了志愿者。 尤其是白天和利维耶尔聊了一会,他也知道了帝国此次派出使团前来教国,也是因为双方在各方面都要先交接扯皮一下。 “但是...为什么?大人?您明明那么期待教国重新兴旺,现在教皇冕下已经振奋精神,将那些虫豸与硕鼠一扫而空,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前往君士坦丁?” 于连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急促的问询到。 他当然知道君士坦丁前线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教国的最终防线,为人类铸就的保护圈。 但是问题在于,除去轮换的教国骑士们,那些前往君士坦丁的教士和苦修士们... 没有一个再次回到教国。 “我知道你可能有点疑惑,不过...倒还有点时间让我把故事说完。” 克劳德点了点头。 “离开了普罗旺斯的这几年,我其实一直在帝国内游荡。一边是逃离抓捕,一边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然后我发现,这个国家,似乎和我之前从情报上看到的,并不一样。” “我无意去比较什么,抑或是抨击什么,那样无疑是在否定一直以来我所忠诚的信仰——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帝国的所见所闻,依然使我动摇了。” 男人落寞的摇头。 “一直以来,我们以人类的守护者自居,认为初代教皇冕下是人类的救世主,我们应当团结在他的身边,与一切非人类种族死战到底,用我们的剑为我们的人民夺取土地——直到我前往了帝国的东线,看到了伏尔加河的人民,与精灵战斗的画面。” 他看着已经呆住的于连。 “你能想象吗?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敢于拿起草叉刺向一名有着公正骑士实力的精灵,一个失去了双脚的老兵,坐在挖好的坑洞里,只为了等待一只精灵从他的头顶跨过...太多了,于连,太多的人死在那里了——可是,教国却在和那样的精灵做生意,甚至是做买卖!” “您说什么!” 于连脱口而出。 “还记得加拉帕什吗?那帮瓦拉几亚人,他们在最后关头向我发起了袭击,在我拿下他们之后的拷问里,问出了一些东西—— 当然,我不可能相信这些人的话,所以我去了东线,然后前往了瓦拉几亚地区,最后辗转回到了教国。” 克劳德解释了他是如何返回的教国。 “在那里,我真正用眼睛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于连骑士。我看见教国的骑士和精灵们和颜悦色的握手,我看见他们互相交换物资,我甚至看见他们——” “他们在哈哈大笑着,攀比谁杀掉了更多的瓦拉几亚人!” 荣光骑士的呼吸声骤然急促起来。 克劳德的演讲仍未结束。 他颓然低下头,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我没法骗过自己的脑子...因为真相就在我的眼前,我曾经以为这是教国的主教们才造成的,所以我满腔愤懑的回到梵蒂冈—— 这是我等了整整四年才等到的机会,我不是要证明什么,我只是想要质问他们,究竟还有没有忘记圣教的教义!” “然后,然后...” 克劳德惨笑一声,没有说下去。 但是于连已经全部明白了。 然后,风暴开始,所有的主教都被干净利落的清洗下台。 但是那些军队与骑士们,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些人就都是效忠于教皇的。 而效忠于教皇的军队,在瓦拉几亚... “阁下,您真的看见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再留下来,于连。” 克劳德抬头看向对方。 “不,阁下!我并非质疑您!只是...” “你应该质疑我,因为我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帝国的密谍,不是吗?尤其是帝国情报局四处被一网打尽的现在,看起来就更像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为什么,不愿意再留在教国。”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举一反三 于连讷讷无言的看着克劳德,漆黑的夜晚,没有点亮油灯,也没有月光照进来,他也看不见那位使者阁下的脸,不过——他觉得这样更好一点。 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会是一张充满了颓丧与自嘲的脸。 似乎这位明明智慧卓绝的使者阁下一直是处于这样的局面,当年被赶出教国,在普罗旺斯境内面对必死的局面,现在回归教国,却发现了教国和精灵勾结的秘密。 他不敢相信克劳德之前说的话,但是心中对克劳德的尊敬,以及之前隐隐约约查证出的一些东西,却都在告诉他,这当中必然有蹊跷。 “您是...要去避难吗?我记得此次出征的骑士团里...” “不,我是去殉道的。” “阁下?!” 于连差点跳了起来。 “你觉得,我能怎么做,于连?是义无反顾的去找人暴露出来,给我心爱的圣教与祖国沉重的一击,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克劳德自嘲的说道。 “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于连僵硬的坐了回去,他已经听明白克劳德的意思了。 如果这位智者当真决定捅教国一刀,或者是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那么早在他被赶出教国时就做了——但是对方没有。 他接下了那个必死的任务,来到普罗旺斯行省,只靠着一个人的智计,就拿下了行省首府埃克斯,全灭薰衣草骑士团,整合了叛乱的军队,甚至连第一波前来平叛的帝国军都在其翻手间被覆灭。 然后,他选择安静的等待自己的死亡。如果不是自己向对方许下诺言,可能那一次,他已经死在埃克斯城内帝国军的屠刀下了。 他是真正热爱着教国,信奉着圣教的男人。 所以即使他看见了那些事,听见了那些话,他依然不会选择和教国刀兵相向,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带着那份赤诚的心,走进传说中无人生还的地狱洞窟,作为教国所传颂之物的基石。 于连知道自己没法劝服对方,就像自己在归来之后,毅然决然的为教皇冕下效力——这是男人们的选择 “没有...其他的可能了吗?” 于连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了...至少我已经不愿意再继续思考了,我的故事已经到了结束的时间,至少在最后,我依然希望自己死在那我曾经坚信的美好里——哪怕我明知那不过是粉饰出的戏剧,是一戳就碎的气泡。” 克劳德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于连骑士,无论如何,那些主教们已经被彻底赶下了高台,这样就够了——教国可以从此迈向更加美好的未来。即使是面对帝国,也能不落下风吧?” 于连沉默不语,克劳德只说了教国,却没有再提圣教。 是啊,如果作为一个国家,一个反抗帝国的国家,那么无论是勾结精灵,亦或是宣传方式,都是对敌人应该动用的手段。 可是,教国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教,而非国吗? 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陆上天国——可是如果这个国家,就和过去历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些国家一样肮脏。 那么我们圣教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们不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而是为了人类的皇冠而争斗,真的能成就神所期待的伟业吗? 于连不知道,或者说,他选择了不知道——而非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给出了确定答案的人,正坐在他的对面,一心赴死。 “我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将帝国视为教国的敌人。可是我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帝国会是我们的敌人?” 克劳德的诉说依然在继续,就好像一个即将赴死的人,想要将自己所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全部都倒出来一样。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战胜帝国。如果只是为了完成那个「联合人类的力量消灭混沌」的夙愿,我们和帝国联手不久已经是「人类联合」的力量了吗?” “如果教国真的战胜帝国,占据这一整片大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帝国所有军队被毁灭,意味着无数的土地因战乱而荒废,意味着整个人类世界将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但是于连已经忍不住跟着他的声音一起颤抖起来。 “帝国拥有着人类世界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口和土地。如果教国战胜帝国...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四分之三人口里的骑士、法师、甚至是大部分的壮年男性,都倒在了战场上——你能想象那样的场面吗?于连!” “更不要提商盟和教国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样一场战争,它绝不是一场能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它终结的将是人类在整个大陆上的霸权!” 恐怖的画面在这位荣光骑士的脑海里勾勒。 作为一个已经快要摸到人类力量天花板的男人,他此时竟然因为着短短几句话语,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到了那个时候,在教国抵达了「终极胜利」的那一刻,我们真的还有力量吗?人类还有力量,去抵抗兽人、精灵、还有那可怕的混沌吗?没有了!全部都毁灭了! 他们会狞笑着联起手来,将人类与这片大陆一起分食——那是天启!是人类世界的终结!” 于连听着克劳德激动到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这对于一个用智慧征服了自己的人来说,太过离奇。 但是对方说的那些话语更像是疯子的呓语——可是他却能如此清晰的聆听与思考下去。 声音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太阳依然没有升起,甚至连一点光都没有出现,这漫长的一夜,仍然没有出现任何黎明的先兆。 于连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迷茫。 过去,克劳德曾为他解惑过,也为他树立了目标。所以他才能如此坚定的走到今天,可是如今,连使者阁下都陷入了痛苦与迷茫的问题,他真的能看清吗? “我要走了,于连骑士,我要前往那被黑暗染尽的君士坦丁——这些问题我思考不出答案,我也没法带着这些问题,心无旁骛的效忠于教国,效忠于冕下。” 克劳德站起来,低声道别。 “所以我只能去做我认为我唯一能做的,正确的事——去那里为你们争取时间。”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能在那里多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那是才一个信仰者的最终归宿——无论生死。” 他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于连依然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缓缓的站起来。 依然没有任何答案。 “连您都为之困惑苦恼的问题,又岂能是我如此短暂的思考所能解答的...” 他疲惫的打开窗户,看着外面依然温暖的阳光,却感觉整个人遍体生寒。 教国的胜利...会是如此卑劣,如此可怕的未来吗... 他摇了摇头,不再思考下去。 “或许普罗旺斯的生活使我的视野变得狭隘了...我应该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我应该去调查些更多的东西。” 于连向东南方远眺,那里是君士坦丁,也是精灵与人类交锋的最前线。 —— 【依然是一样的话术,依然是一样的有效,老师。】 “看来我没什么必要继续解说了,可惜,原本还想复制粘贴多水点字数的——果然不应该教的那么详细的吗?” 克劳德有点可惜的抱怨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说起来,我似乎发现了规律——如果你只是想下一手闲棋冷子,或是一次性利用,你就会用这样的手段,打破舒适区——言语震慑——引导思考,从达妮娅,到于连,再到古腾堡,都是如此。】 系统有些骄傲的说道,像是一个学生正在向自己的老师炫耀自己的学习成果。 【而那些你想要长期利用的人,比如戈尔曼,夏尔,你采取的都是「等价交换」的利益交易原则—— 这才是你一直以来从未在这方面出问题的原因吧?因为在时间面前,交易才更加稳定。】 “说的一点不错,你越来越能活学活用了。话术引导永远只是一时之选,毕竟这种方式用在一个人身上,可一可二不可三——于连这边实在是有些凑巧,否则我绝不可能在他身上用第二次。” 克劳德夸奖道。 【所以我说了,我也能学的很好。】 “是啊,的确,所以学的这么好,下次自己去实践吧,不需要拖着我了,毕竟我也是会累的。” 男人打了个哈欠。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不是,我都教给你之后,你还跟着我干嘛?监考老师不是那个光球的活吗?” 克劳德摊了摊手,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系统总是跟他在这方面闹别扭,哪有学生总是缠着老师的,早点下课明明大家双赢好吗? 【那你再帮我解释一遍你今天和于连的话,我要参考一下自己的答案。】 “唉...还要说吗?这种东西没什么复盘的必要啦,放过我吧,我想睡觉了...” 【不行,快复盘!】 “好吧好吧...那我们先从为什么这一次我依然能取信对方开始吧...” 今天的克劳德也在绝赞加班中。 —— 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陈,扯皮没有什么意义,一场必然会爆发的战争,不会因为一些简单的利益交换而消失——尤其是在双方都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 联合前往东南的日期也已经敲定了,马克西姆中将带着两千人返回教国与帝国的边境,随船押送铠甲与军械物资,而教国这边也在调集粮食、人力和运输船。 克劳德没看出来教国在这方面有任何拖延或是推诿的意思,各方面几乎连流程都不走,就是直筒筒的下令—— 执行,不过考虑到现在教国的行政班子是审判厅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搭起来的,倒也非常有军事化管理的特色。 这段时间他没有去找过菲利克斯骑士,原因很简单,现在不是和对方交流的好时机。 虽然教国正在全心全意的与自己合作,但是假如发现了菲利克斯的存在,那位利维耶尔主教绝对不会介意从中作梗。 克劳德可还没忘记,之前他在普罗旺斯行省察觉到的异样——二皇子约阿希姆与教国也有牵扯,甚至可能在合作程度上比奥古斯都还要更加深入。 只不过这几年约阿希姆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从来不离开他自己的府邸,各种宴会也从不参加,算是帝都里最孤僻的人。 所以克劳德也一直没有办法探查,再加上对方实在是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这也让克劳德无从下手。 他这次这么在意菲利克斯,也是与约阿希姆有关。 很明显,这位在军事上有着出色才能的皇室子弟,很有可能是之前约阿希姆想要弥补因路德维希而导致的在军队方面的损失,有意培养出来的人选。毕竟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不可能像自己的弟弟一样奇葩。 而现在,那位约阿希姆还没公开认输,被踹离帝都的情况下,他的这位「军方代言人」再一次长脚跑了,甚至直接一杆子捅到了君士坦丁那种完全没法互通有无的地方。 这就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 殊途同归的手段 直到离开梵蒂冈,登上前往君士坦丁的海船,克劳德都没有再见过于连一次——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如果对方能有所改变或是有所行动,那也不亏他说那些话消耗的口水。 如果没有什么结果,那倒也无所谓。毕竟他什么也没有付出过,自然也无从谈起回报二字。 克劳德比任何商人都更像商人,因为在他那里,任何东西都有个价格,如同传说中的恶魔契约一样,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付的起价格。 教国的补充部队自然也在这支庞大的海上编队里,护航的自然是帝国安东舰队以及教国的地中海舰队联合护航,克劳德看着两支舰队并不生疏的联手行动,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又有一支帝国的军队,必须要在战争开始之前,被彻底的清洗一下了。 如果说,在君士坦丁前线,大家都是背靠背命悬一线,为了生命与种族浴血奋战。 在那样的情况下,国家与信仰都不再是交往的阻碍——可是你安东舰队又没有和地中海舰队联手对抗过异族,你和对方这么亲密是想做什么?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帝国选择北海舰队作为三叉戟之一,而不是这支安东舰队。】 “看来的确如此了——一支帝国组建起来,用于在地中海对抗教国的舰队,居然能和宿敌们拉拉扯扯,互开宴会,帝国的非核心军区看来也是烂的不清。” 克劳德端起手里的果汁,玩味的看着觥筹交错间相谈甚欢的两方军官们。 “克劳德团长,真高兴你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宴会。毕竟是一次大规模的联合行动,一场酒会总是要办的——可惜马克西姆中将不愿意参加,不过您能来,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安东舰队的副司令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和克劳德寒暄起来,并且开始介绍起几位负责的分舰队指挥官,大家点头敬酒,欢声笑语,俨然一副和谐的样子。 不过克劳德连名字都懒得记——死人嘛,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给自己的学生减少点负担也是好的。 酒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宾主尽欢,帝国的军官们带着几分醉意,一边大声喧哗一边离开了这艘教国的旗舰,只有克劳德一个人步伐沉稳,也没有副官跟随。 伦道夫和格奥尔吉正忙着写这些天的情报汇总报告,可没空来参加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克劳德过来,也只是想看一下安东舰队烂到什么地步了。 没救了,等死吧,大的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克劳德内心毫无波澜的回到了自己乘坐的战舰上,与自己的副官们一起走上了加班之路—— 他要写一份对安东舰队的忠诚度评估递交给皇帝,并且向其论证一次肃反的必要性。 【老师,我怎么觉得你这一年都在肃反?先是肃反大贵族,然后是肃反帝国情报局,现在又要肃反安东舰队——所以那次帝都政变真的是内务部选举仪式啊。】 “你要我怎么办?跟这帮虫豸一起,怎么能搞好世界大战呢?说实话帝国的基本盘政策要说问题,那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好歹对其他方面上点心啊...” 克劳德扶额,以帝国的整合能力和生产力,加上历代皇帝们一以贯之的继承能力,明明可以做到面面俱到,最后却始终只是围绕着自己的基本盘精雕细琢。 至于其他地方...那就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了 北境骑士集团军群,伏尔加骑士集团军群,以及近卫集团军群,帝国最强大的三支陆上力量,确实无愧于帝国军力的象征,北海舰队方面,以克劳德之前学年历练里共事过的诸君来看,也都是些菁英人士。 可除了这些之外,帝国总是显得和教国比起来棋差一着,甚至有些地方可称之为「差劲」。 大贵族们姑且不提,毕竟是用来养给别人看的肥猪,可光是帝国情报局这里,就不是一句皇帝们疏于管理可以解释的通的——实在是差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原本克劳德在不知道皇帝情况的时候,做出的猜测是,皇帝迫于情报局的价值,又因为完全分不清楚情况,所以只能是暗中做好反制的准备——这也是一处设立与存在的原因。 可是现在一看,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皇帝们是可以做到完美的「子承父业」,那么一千多年过去了。 就算他们彻底的碾碎了帝国情报局再重建一个新的,时间和资源都绝对够了! “可是为什么对方就是不这么做呢?” 【虽然那样做的话,面对教国这边千年如一日的死乞白赖往里面渗透,依然会有漏洞和叛徒。 但是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双方一翻脸就完全变成一个单向透明的筛子,一点点有用的情报都拿不到,还要被反向渗透...】 “正是如此,任何一个皇帝都应该了解这样一个情报组织的危害性,而他们的做法显然表明,他们完全明白什么叫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克劳德满脸都写着迷惑。 “以一代人的努力完全毁灭帝国情报局,然后几代人从无到有重新建立一个情报机构,绝不会是什么难事——至少绝对比帝国的千年战争计划简单!” 互开帝国情报局,这次刚刚发现的安东舰队问题,也让克劳德心生疑窦。 原本克劳德以为是帝国内部集权不够,大贵族们离心离德,导致了帝国的两洋舰队战略难以为继,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直接沦落到变成两边谁都打不过——北海舰队被压在波罗的海内,安东舰队更是也被教国渗透的够呛。 可是这完全不合理,虽然安东舰队被收买。 可以看做是帝国情报局被渗透之后导致的多米诺产物。 但是归根结底,帝国就不应该在这里选择建立一支庞大的舰队——尤其是皇帝们已经表现出了对先商盟再教国战略的认可。 原因非常简单,以伊比利亚地区的富庶与人心所向。 如果帝国选择在那里建立一支「南海舰队」,那并不会是一件难事。 虽然商盟成立的时候带走了这个国家的底蕴与战争潜力,可是拥有「航海传统」的一个地区,重建起港口与舰队依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如果帝国选择那个时候开始扶持伊比利亚地区的海军建设,就可以完全掐断商盟进入地中海贸易的商路—— 那么这些投机取巧的前伊比利亚贵族们,早就应该被吊在帝国战舰的桅杆上风干了。 “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帝国对于伊比利亚地区的占领以及战后兼并上,其实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所以在商盟选择了这样的行为之后,帝国顺水推舟的剥夺了伊比利亚人下海的权力——他们也在防止这里的造船业复苏。” 克劳德表情凝重的敲了敲系统标注的地图。 “「呼啸兵」的存在,看起来是帝国为了对抗商盟而默许伊比利亚人自行组建的一支军队。 但是从一个一统的帝国内部来说,这样的「地区兵军队」除了会纵容地区军阀的诞生,没有任何好处。” 【是的,如果帝国真的想要整合伊比利亚地区,绝不可能允许这么一支部队组织起来,甚至军事指挥权还给予了原本的卡洛斯国王—— 这支血脉虽然绝嗣了,但是收养的人依然带着卡洛斯的姓氏,继续指挥着「呼啸兵」们。】 一人一系统对于这点都有点困惑。 “唯一合理的解释在于,帝国并不想动用太多的资源和精力同化这里的人民。所以他们选择鼓动当地的民族主义,煽动仇恨情绪——但是这同样意味着民族运动觉醒,伊比利亚地区将不可能真的完全归属帝国。” 克劳德敲了敲西南方向的伊比利亚半岛,然后将视线转回了东南。 “如果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帝国放过了东南地区的几个人类王国,似乎也是一样的理由,我可不相信。 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承诺,帝国愿意让瓦拉几亚公国占据这样一片土地,还存在如此之久——事实上,这和他们在伊比利亚地区的做法一致。” 【鼓动民族独立吗...明明一直以来帝国都在致力于成为人类的唯一,为什么做这么多地方都选择放弃?】 “看看他没有放弃的地方——北方和东方,依然是帝国视为基本盘的地方。枫丹白露领地靠着那些大贵族们胡作非为,算是收拢了人心。毕竟这里也是丰美富饶之地,视为帝国的核心地区再合适不过...” 克劳德的视线依然疑惑重重。 “但是问题也在这里,连这样的一片土地,帝国居然也是接纳了当时投诚的这些王公贵族,然后依靠这帮人无下限榨取平民的行为收拢民心,而不是直接的内部同化...” “帝国究竟把人力物力消耗在了什么地方?” 【不会是君士坦丁的,那里虽然一片不毛,全靠帝国和教国输血,但是也不会影响到帝国内部政治手段的实施,并且那里不过是四个骑士团,输送的物资并不会真的对帝国的国力造成什么影响。】 系统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答案,所有的数据比对之后,君士坦丁这里的损耗真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其他地方的驻军消耗吗...也不对,事实上帝国军队的后勤自给率高的可怕。无论是北境还是东线,除开都灵要塞这个两边都很尴尬的地区之外,帝国的中央财政收入几乎是不向外输送的。” 因为魔力的存在,普通人逐渐在战场上失去了位置,这使得大量青壮劳动力得到释放,除开少见的重步兵,以及跟随训练的骑兵和龙骑兵,帝国的步兵与辅兵几乎是清一色的屯田兵—— 因为帝国压根不在乎这些非职业军人的战斗力损失,只要保证骑士团这样的职业杀戮机器即可 克劳德还记得自己在东线和北境的城寨里,看见过大量的平民与屯田兵,类似军垦与军管并行的策略,甚至有初见雏形的联合工房进行对武器修理与农具的生产。 真要说的话...其实北境和东线是能称之为「生产建设兵团」的,这些地方是真正的全民皆兵,男女老幼都能填充进人力槽,直接拉到城寨里就是合格守城部队。 【所以就事实上而言,其实帝国的行政成本根本不像我们之前预测的那么高?】 “没错,民族自治的好处在于,帝国完全可以放手,让那里的人民自给维持对敌人的仇恨,只是能获取的税收和矿产资源减少—— 但是真要算,这些几乎都可以说是白嫖的。毕竟帝国也没有在那里的统治维持成本。”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 “商盟之于伊比利亚,精灵之于瓦拉几亚,大贵族之于枫丹白露领地的人民...只要敌人一直存在,那么人民就会继续拥戴帝国,这些地区也将维持这样的局面,而不是跳起来说要反抗帝国暴政。” “这种这种能自给就自给,能甩锅就甩锅的占领区政策,还有花别人的钱,流别人的血,消灭自己敌人的手段...果然那个前辈是个跟我很像的家伙啊。”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只拿自己看中的地,或者说只拿富饶的地,想办法将其化作自己的核心地区。至于其他的,直接放傀儡国合作政府,充当我的爪牙和战略缓冲区,御敌于国门之外——这些地方就是战场,打碎了都不心疼。” 骑士饶有兴致的解释道。 “这样既不用花费人力物力在驻军上,又能让这些地区发挥他们的最大潜力。因为这些家伙都站在面对我敌人的第一线上。 所以他们的发展与壮大,最终都会成为敌人征服他们的代价——而我只要在他们失败之后,继续充当他们的救世主就可以了。” “我将其称之为,双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学业有成 【这么一说的话...似乎确实如此,这些手段与你利用戈尔曼和瓦拉几亚人如出一辙,都是类似代理人战争,流别人的血,死自己的敌人。】 系统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么做的坏处是,不利于该地区未来融入帝国。因为民族的觉醒运动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这样的鼓动将会让这里的土地与人民变得很难被任何人征服和兼并——无论是帝国的敌人还是帝国本身。”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除开用陆军打赢一次地面征服战争之外,后续帝国根本不需要在这些地方再投入大量驻军或者是行政建设,只需要一些小手段和舆论引导,帝国几乎可以做到对这些地区的零成本统治。” 帝国庞大的疆域地图上,已经被克劳德重新填了一遍色,看着重新被确定的帝国核心区,他轻轻点了点头。 “帝国欺骗了所有人,包括所有的敌人,以及自己人。” 纵观整个大陆战争史,除去一开始帝国发迹时,拿下的周边领土,帝国真正下了血本的战争其实只有两场,一场是向北打垮了兽人,占据了维斯瓦河平原以及里加湾; 另一场则是向东压制精灵,拿下了第聂伯河与伏尔加河之间肥沃富饶的平原。 这两场战争不仅仅是单纯的进攻与占领,除开动用了大量的军队之外,帝国政府还迁移了大量的原帝国子民填充这些地方,使得当地的土地与矿场获得了最大程度的开发与利用——以及对这些地区原住民的同化。 在那个大陆战乱纷飞的年代,这些居住在异族边境的人类,他们本就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概念比较单薄。 但是种族主义气息极其浓厚的一个群体。 他们对于那些统治他们的,隔个几年就要换个姓氏的国王或者大公没什么兴趣,他们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从敌人手中保住自己的土地和粮食—— 所以帝国在表现出极其强硬的对外态度之后,这些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成为了帝国子民,他们纷纷加入帝国军队上阵杀敌,留下来的人则热情的招待和教导新迁来的人们如何种田建屋,如何掌握当地的气候和水利虫害等等,双方迅速融入进一个集体内。 毫无疑问,这样的政策是极其成功的,它迅速的将大量非帝国子民转化成了从内心到身体都效忠于帝国的帝国人,完美的解决了帝国建国初期过于快速的扩张,所导致的人口占比问题,以及随之而来的占领区问题和人民迁入问题。 于是原帝国子民和士兵们得到了被许诺的土地,新帝国子民和士兵们得到了强而有力的支持,大家都不再对战争有任何疑问。 反而愈发狂热的追随着初代教皇与皇帝。 在东方和北方的问题解决之后,帝国立刻一反常态,军队不再是征服的主要力量。反而是阴谋与政治,开始被应用于于仍然诸国林立的西方。 首先是枫丹白露领地内,贪婪的大贵族们在帝国的招揽下纷纷倒戈,原本签署用来对抗帝国的《凡尔登条约》成了一纸空文,联军分崩离析,帝国骑士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里,将战线推进至伊比利亚半岛一线。 而在之后的伊比利亚战争里,帝国也没打什么大规模的会战,如出一辙的贵族倒戈。 仅仅是打了一个前哨战和一个登陆战,卡洛斯国王就丢下了自己的王冠,跪倒在帝国的皇帝的脚下,恳请得到一个向商盟复仇的机会。 “非常好的办法,不是吗?帝国完美的过渡了从全面战争到全面胜利,再到利益果实分配的中间时期—— 最广大的自耕农从此完全团结在了皇帝的身边,而军队因为没有在后期获得像样的军功。所以也不存在所谓「打下的土地不够分发给军人」的情况。” 克劳德有点感慨,毕竟他所在的世界内,那个第一个完成了大一统的王朝,就是栽倒在了这一点上。 一个王朝因为军队制度的强大走向了辉煌,却又因为这个制度二世而亡,这是多么让人无奈,有多么让人惊心的一段历史。 系统听着他的话语和感慨,再想了想之前克劳德所过的话。 那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那要是克劳德来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稍微阴暗一点的想...其实商盟成立的背后,搞不好也有帝国的影子在?从结果上来看的话,伊比利亚王国庞大的内陆地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战火的纷扰,人民与财富都得到了几乎完美的保存!】 系统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提高。 【而且这也让帝国有机会拔掉伊比利亚的利爪和獠牙——因为当时他们才是海上最强的国度! 如果伊比利亚是因为战败而离开了大陆,那么帝国将要面临的会是一个仇恨而团结的「商盟」,加上一块远离帝都政治核心、遍地反叛与狼烟的伊比利亚半岛!】 【如果弥赛亚群岛上现在是流亡的伊比利亚王国...那么他们根本不需要像现在的商盟一样,处处受帝国压制,也不需要多么依赖教国,连一个在大陆上的合法宣称都没有——因为伊比利亚半岛本就是他们的!】 “哈哈哈,说的很好,我亲爱的学生——你真的已经学会我的思考方式了。” 克劳德大笑起来。 “是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选择鼓动伊比利亚的这些贵族们,让他们裹挟着海军叛逃! 哪怕多出一个海外的敌国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是「孤悬海外」的国家,整个大陆都会对他们充满恶意的!” 克劳德示意系统着重标注出商盟与伊比利亚半岛。 “为什么我能用夏尔拿捏住商盟?为什么作为最贪婪的商人,他们现在没得到任何报酬的情况下,依然选择硬着头皮支持夏尔在布列塔尼半岛和帝国死磕到底——因为他们是自己反叛出去的!他们是大陆的叛徒!” 男人露出了一丝冷笑。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如果帝国采取常规战法去对付伊比利亚王国,地面战毋庸置疑的会获得胜利。 但是海战也必然会落入绝对的下风——而一旦伊比利亚海军发现这个情况,他们一定会同样想到,利用弥赛亚群岛作为他们休养生息的土地。” “到了那个地步,帝国就将真正陷入战争的泥潭——从罗马到比利牛斯山脉就有2000公里,距离伊比利亚最南端足有3000公里。 而帝国即便征服了陆上领地,也要在这里维持一支庞大的驻军,这是最可怕的消耗战。” 克劳德指了指三面环海的半岛。 “伊比利亚舰队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主场作战。除非帝国采取闭关锁国政策,片板不许下海,所有沿海居民内迁四十公里,否则只能是被动挨打—— 甚至可能杀敌速度还没有对方补兵快,打完一仗扬风起航一夜之后就是个新的补兵点。” 【他们还可以靠着海军优势不断接应伊比利亚人前往弥赛亚群岛,继续开拓这个安如泰山的后勤基地。 而帝国则要面对漫长的补给线和占领区里的遍地狼烟,几乎靠着这里就能给帝国放血放死——甚至他们还有大陆的宣称权,真正意义上的进可攻退可守。】 系统补充道 “是的,所以伊比利亚战略的最优解就是鼓动贵族与海军叛乱,让他们自绝于国家,自绝于人民,使得伊比利亚从此被彻底的割裂为两个部分——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岛民,而不是一个团结的国家。” 克劳德的声音里带着赞许和认可。 利用一致的仇恨性,大力提拔支持帝国的当地人,把激进分子送进军队上前线,再打压陆地上的芬裂主义者——帝国成功的把一场征服战争转化为了一个地区的内战。 作为庇护的交换,帝国可以从这里得到税收、粮食以及矿产。 所以只要不在这里做出太过分的压榨和迫害。 在商盟倒下之前,伊比利亚人民将一直忠诚下去。 “所以这才是商盟能存在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并不是帝国的海军一直在拉跨,而是相比于伊比利亚整个半岛的各种资源与财富产出,商盟对帝国所能造成的牵扯和损耗,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是面子值几个钱?” 【而且千年过去了,只要帝国一直在扶持这个地方的亲帝国分子,再加上一直以来对商盟毫无动摇的敌对政策,伊比利亚地区应该已经彻底对帝国「无害化」了。】 系统现在已经能跟得上克劳德思维,并且见缝插针的进行补充性发言。 “完全正确,就好像帝国收归枫丹白露领地的民心靠大贵族们胡作非为一样,帝国能征服伊比利亚地区也全靠商盟的「鼎力相助」——帝国欺骗了所有人,包括所有的敌人,所有的自己人。” 克劳德点头,肯定了系统的话。 “就表面上来说,看似帝国疆域辽阔,反应迟钝,内部隐患重重,官僚系统与贵族系统的双体系徒增内斗——但就实际上而言,整个帝国的维护费,其实并不比帝国刚诞生时高出多少。” “伊比利亚半岛几乎零消耗,反而可以不断地反哺帝国。北境在帝国前面占优的情况下,产出也会相当可观,等于说也已经在反哺帝国。 枫丹白露领地更不用提,杀完贵族之后,已经连本带利的一把收了回来,现在更是有成为帝国核心领地的潜力。” “东线倒是一直需要帝国中央的支持。但是也就这样了,毕竟这里的人民已经习惯忍耐了,而且这里也能算是帝国核心领地,从保护人口和这里的战争潜力方面进行考虑,帝国在这里的「投资」居然也是正向收益。” 【所以整个帝国非但没有被庞大的领土拖垮。反而是真的利用好了自己的体量优势,消弭内耗的同时,尽可能的开发出了这些土地的产出——这才是帝国真正的千年计划!一个消化了所有土地,融入了所有人民的千年帝国!】 系统这次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消灭贵族,获得枫丹白露领地,获得巨量的粮食和财富储备;消灭商盟,同化伊比利亚半岛,使得帝国再无后顾之忧;消灭兽人,使得北境成为帝国的后花园,十万菁英骑士将得到彻底的解放。】 【在那之后,帝国必然会携泰山压顶之势碾压教国,最后是君士坦丁——这才是真正的集世界之力对抗混沌!】 “一个只有穿越者才能制订的计划,一个必须让历代皇帝都活下来才能执行的计划——我倒是理解了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点要把我拉进来了。” 克劳德轻笑了起来 “帝国的千年计划并非是战争计划,而是种田计划,这样一个宏伟的铺垫。要是倒在了最后一场战争上,那可真是让人两眼一黑的结果——要是还毁在了内讧上,那就更是让人憋屈到想要挠墙的一件事了。” “所以你们那个教导主任才选中了我。作为这个计划最终阶段的保证工作,祂需要我打赢这场战争。毕竟这样才能真正的处理好这个世界的问题。” 男人顺带着有点没好气的向系统抱怨了起来。 “都怪你说什么处理穿越者的「痕迹」和「混沌」,搞得我一直以为是要消灭前穿越者相关的东西,误导了我的思维,才搞得我们两个一直在雾里看花。” 【我、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啊...来的时候连个论文题目都不分配,我只能根据之前的经验推断,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思考之后再跟你说结论了...谁知道会摊上这样的导师啊。】 系统委委屈屈的申辩道。 “算啦,总之有个好结果就行——让我们先去看看最终圣战要面对的敌人吧,准备工作从娃娃抓起嘛。” 克劳德熄灭了油灯,一边笑着安慰自己的学生。 第二百四十二章 提前出现的恶魔 克劳德下了船,走上阔别半个月的陆地。 第九近卫骑士团并无多少异常表现,帝国骑士的基础训练就有海船运输,更不要提之前他们在帝都平叛前乘坐的北海特快,比这次坐船可要憋屈多了。 教国和帝国的君士坦丁换防部队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倒是有些志愿兵脸色有点不太好,但依然能坚持着列队。 克劳德注意到,这个港口依然挂着的是教国的旗帜,忙碌的也都是人类,并未发现有矮人的踪迹。 很快,马克西姆中将的船也靠了岸,他直接来到了克劳德身边。 “马克西姆阁下,这里依然是教国的地盘吗?” 克劳德有问题就问,否则岂不是白瞎了老皇帝给他准备的有问必答命令。 “是的,那些矮人们对海洋、水和天空都有不同程度的讨厌,所以这里是教国运营维护的港口。不过等我们开始行军,就踏上了矮人的地界了。” 克劳德微微点头。 “那请问,与这些矮人盟友交流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毕竟入乡随俗,要是做出一些失礼的事情就不好了。”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这些矮人是非常记仇的,甚至有时候我有种他们的种族只剩下仇恨这样的感觉。” 马克西姆微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首先就是不要轻易谈乱他们的产物,按照严重程度排序的话,是胡须、酿出的酒、锻造的武器铠甲。” 男人点头,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后就是说话的时候不要用叠词,尤其是好-好(good-good),是-是(yes-yes)这样的词,也不要用「玩意儿」来称呼任何东西。” 耶? 克劳德脸有点发木。 你妈的,这里不会也有鼠鼠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劳驾打断一下,这些矮人对抗的主要敌人是什么?” 克劳德小心翼翼的问道。 “唔,矮人的主要敌人?真要说的话,那还得是精灵,另外就是君士坦丁最前线的混沌了。” 马克西姆有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还好还好还好。 克劳德长出一口气,继续安静的聆听帝国中将的叮嘱。 “除了这些之外也就没什么了...哦,还有一件事,这些矮人的酿酒技术和帝国完全不一样,我劝你不要在任何时候饮用除了啤酒之外的任何酒类——即使你对你的酒量很有自信,也不要太大意了。” “我不会自以为是的,阁下。” 固体酒精块谁爱喝谁喝,克劳德反正敬谢不敏。 在原地休息了五天,完成了所有人员和装备的卸货之后,这支原本就十分庞大的行军队伍翻了整整一倍,离开了港口,开赴北边的君士坦丁要塞。 而克劳德终于看见了矮人的军队。 完全不出意料,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矮人的矮人。 语言交涉交给了马克西姆和教国的那些人,光是从双方的交流中就能看出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接了,三方用大陆通用语流畅的交流着。 很快,会谈就结束了,马克西姆走回了帝国方的营地。 “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前往君士坦丁。” 不过中将显然有其他的事情想说。 “要塞并不远,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克劳德明白这是对方在提醒自己,菲利克斯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看来老皇帝并没有告诉对方这件事并非一定要完成。 “我明白了,现在离开了教国,我会找时间多和对方谈一谈的。” 克劳德低声说。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虽然在君士坦丁他可以和教国的骑士依靠后背。 但是在其他时刻,他依然牢记着教国与帝国并非和睦相处的事实。 —— 菲利克斯坐在克劳德的营帐里,没有局促和不安,反倒是带着几分无奈和郁闷。 他当然知道这位自己的「妹夫」三番两头的来找自己谈心是为了什么,无非是自己的那位爷爷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可造之材,想要让克劳德带自己离开这里,不要进入君士坦丁要塞。 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留在帝国内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原因,也没有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这位克劳德骑士倒也没有对自己这种非暴力不合作行为表示过反对,也算是一种走过场的劝说。 这让菲利克斯多少松了口气,看来皇帝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对方留下自己,看来这事能成。 接下来的情况显然验证了他的想法。自从进入教国之后,克劳德一次也没有来找过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防止被自己被教国趁虚而入蛊惑了,所以一直没有暴露这个问题。 不过君士坦丁要塞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克劳德还不忘继续走过场。 只不过他也没奈何,要是克劳德不来,搞不好就是那位马克西姆中将了,自己会更难熬。 他将视线投向了刚刚放下笔的克劳德,等着对方开口。然后自己继续用车轱辘话糊弄过去。 反正最多三天,他们就到君士坦丁了,就当是好事多磨,自己多说说话吧——到了那里估计就更没什么人说话了。 “菲利克斯骑士,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而你也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所以这个过场我们就不走了。” 克劳德开口了。 “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之后我不会再找你单独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在这次谈话前,我想先告诉你,其实皇帝陛下并没有下达很严厉的命令,让我将你带回去。” 菲利克斯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 只不过克劳德这个时候选择告诉自己倒是有些让他始料未及。 也许自己这位妹夫真的是个直筒子个性的骑士吧? “你似乎并无惊讶,这倒是有趣,光从我之前并不上心的劝说就看出来了吗?” 克劳德静静的看着菲利克斯。 “果然你有被皇帝陛下看重的理由,那么这就让我更加好奇了——是什么让你选择了君士坦丁这条路?” 收回前言,这货跟帝国情报局那帮家伙一个路数! “让我稍微猜一猜吧——毕竟以你的身份,现在的处境,以及你选择中包涵的深意,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克劳德双手交叉,支撑起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锐利的与菲利克斯对视,似乎想要通过这双眼睛,直接看见里面的内心。 “你的父亲时帝国二皇子约阿希姆殿下,只是四年前筹划的那次刺杀,让他再夺嫡之争中彻底出局,其政治遗产几乎被路德维希殿下全部接收,所以很多后手都不没有意义了。” “约阿希姆刺杀路德维希殿下,所谋求便是军权。当然,之前他必然是有过一些努力的,只是陛下看的比较严,那么惟一的缺口,便是让自己的一个儿子,加入到军队之中——这是皇帝陛下不会阻止的,也是约阿希姆唯一能成功的手段。” 菲利克斯面对克劳德突如其来咄咄逼人,表现得有些猝不及防,他稍稍有点慌乱,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还记得克劳德之前说过的,他是在猜测,只要自己不表现出一点肯定火否定,那么这些猜测就会永远是猜测。 只要撑过这一晚就行。 【心跳加速,体温升高,后心开始分泌汗液,双手有不自觉的握紧,然后刻意的放松下来——看来你说到点子上了,老师。】 听着耳边系统的确认,克劳德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副压迫性的话术试探。 “而作为次子的你,便顺理成章的被送进了帝国军事学院战争系,开始一系列学习与历练。 非常巧合的是,你真的在军事上颇有天赋。甚至在学年历练之后,已然内定了一个毕业的「十二骑士」席位。” “假以时日,你未必不能成为你父亲期望的那样,成为他在军中的一面旗帜——可惜的事,路德维希殿下的后来居上,让约阿希姆殿下失去了等待你成长的耐心,为了不被赶出帝都,他孤注一掷的选择了最可怕的行为。” 克劳德继续加码,他知道这些还不够,这位菲利克斯也是心智坚决之辈,不会以为这些过去发生的事而动摇。 “这之后,因为我的乱入,刺杀计划失败,约阿希姆殿下被软禁在帝都,从此你就成了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虽然在毕业后进入了军队,但是因为你的身份,你必然是晋升无望。” “只不过也同样因为你的身份,只要约阿希姆殿下一天没有被赶出帝都,你就一天不会受到明面上的打压和排挤。 所以你也有自己的部曲,甚至有了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从而获得了皇帝陛下的关注。” 克劳德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自己凌厉的对视,而菲利克斯依然不落下风,没有表现出半分颓势。 “直到此时,你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只是局面发展成如此,你也必须要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了——靠着父亲时没可能了,但是你并不想真的和约阿希姆一样的黯然退场。” “因为有路德维希殿下这个珠玉在前,这让你开始考虑。如果你真的有能力,那么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像他那样的皇室子弟——所以,直到你父亲倒台,你依然有着属于你自己的野心,菲利克斯骑士。” 克劳德的语言如刀刃般锋利,几欲割开菲利克斯的面具。 “可是现在,看看你自己,一个想要把脑袋缩紧翅膀下的雏鸟,一个一心想要离开帝国,前往不受打扰的「世外桃源」的骑士,真的还是那个在南方边境,与教国摩擦中屡有建功的菲利克斯骑士吗?” 菲利克斯的呼吸失衡了一瞬间,而就这一瞬间,两边同时明白了,这场谈话已然出现了结果。 这位皇室子弟陡然泄掉了一口气,整个人佝偻起来,错开了和克劳德的对视,而克劳德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是继续牢牢盯着他的眼睛。 但是菲利克斯依然没有说话,他在发现没法逃避克劳德的眼神之后,甚至闭上了眼,一副直接开摆的模样。 “看来你是认可我的猜测了,那么不妨让我继续猜下去吧——比如说,让我猜一猜,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克劳德站了起来,沉重而缓慢的踱步,走到菲利克斯坐着的左侧后方,停下了脚步。 现在,需要先让沉默酝酿一会,这会有独到的作用。 然后,是故意被放大的吸气声。 “嗯...你失去了陛下的圣心?不对,你从未曾失去过皇帝陛下的欣赏。否则这一次陛下也没可能让我来劝说你,放弃参加君士坦丁要塞志愿军,所以这一条是不可能的。” 克劳德的声音显得兴致盎然,就好像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一般。 他转过身,向菲利克斯身后跨出。 一步。 “那你是担心路德维希殿下的报复?也不对,殿下一直宅心仁厚,连你父亲曾经用过的人,他都能做到用人不疑,甚至允许他们自选出路,能做到这一点的皇子能有几人?所以自然也不会是这个原因。” 两步。 “你突然看破红尘,决定为人类的存续奉上一切?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你身体里流淌着皇族的血脉,你诞生于一个阴谋家的教导—— 你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要是你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如此熟练的用官僚手段来应付我?又怎么会一言不发的向我表示拒不合作的意思?” 三步。 克劳德猛地搭上菲利克斯的右肩,突如其来的力量压的他身子一矮,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而后,克劳德将头埋下,把嘴凑到了菲利克斯的耳边。 “我知道了——你,看到了吧?看到了,你父亲的秘密...” 菲利克斯的瞳孔骤然紧锁。 “他和教国...那非同一般的关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单纯的人 “你怎么可能会!!” 菲利克斯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克劳德。 “我猜的。” 男人轻笑着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瞧,我只不过是在例举可能性而已,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菲利克斯骑士。” 克劳德一只手再次按上了菲利克斯的肩膀,死死把他压着坐了回去,男人想要反抗,却震惊的发现即使以自己谦逊骑士的实力,对这股力量依然无法抗拒,再次被牢牢地按在了椅子上。 克劳德一手按着菲利克斯,一手拿出了一枚徽章,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摆在桌子上,让他可以看清楚。 “正好,陛下还没有收回我一处处长的职衔。虽然你是皇室子弟,但是涉及到勾结教国和畏罪潜逃,是我情报局职责所在。所以我想,就算是先斩后奏严刑逼供,陛下应该也不会认为我有所逾矩。” “你觉得呢?” 克劳德松开了手,但是菲利克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支撑他站起来了,冷汗遍布了他的额头与后背,一位谦逊骑士,现在却连呼吸都没法控制。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菲利克斯骑士,现在你有两条选择,一条是什么也不说,自然,我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证词的情况下,去控告一位皇子殿下。” “只不过你大概是要吃点苦头了,毕竟我本人对于审讯稍稍有一点小小的心得,而且本次补给之后,帝国在十年之内都不会再和君士坦丁有任何联系,死一个皇家子弟,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克劳德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 “至于另一条,那就是你告诉我,该从哪里开始。这样的话,你安安稳稳的去君士坦丁前线,我回到帝国开始搜集证据,无须担心这件事会把你牵扯进去——这就是你希望的,难道不是吗?” 菲利克斯垂着脑袋,汗如雨下。 “你知道了,或者说,你明明察觉到了你父亲有问题,但是你却选择了逃避。你扔下了自己部队,扔下了你的家人。 扔下了你的责任,扔下了你的义务——只是为了能抵达君士坦丁要塞,好让皇帝审查时,不至于连你一起牵扯进去。” “你觉得——这就不是叛国了,是吗!” 克劳德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怒的咆哮几乎能轰飞帐篷的棚顶。 “回答我!菲利克斯!” 这位皇族骑士气势肉眼可见的坍缩下去。 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任何之前的死硬模样,整个人在椅子上缩成一团,脸上惊恐与苦涩混杂一团,表情似哭非哭。 “我、我、我...我有罪,我有罪!我不是叛国!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害怕...我怕死!我怕像奥古斯都的几个儿子一样,糊里糊涂的就死去了!” 菲利克斯抱着脑袋,啜泣着发出悲鸣。 搞定。 “开始记录。” 【明白。】 —— “四年前,也就是我父亲约阿希姆刺杀路德维希殿下失败的时候,当时我在军中,之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过,所以当时我也对这件事猝不及防。” 菲利克斯蜷缩着身子,坐在克劳德面前,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妹夫」。 “我当时想的就是,自己的人生应该是完了。毕竟这意味着我父亲被赶回封地,我也将一样灰溜溜的被赶回去——但问题在于,我大哥和我的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们都是一种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拿到手。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即使是...那张椅子。” 男人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害怕被别的什么人听到。 但是这份话语中也有一份藏得极深的恐惧于怨愤,“所以我回去之后将一无所有,我大哥也不可能给我任何继承的机会。甚至我一回到我父亲的封地,就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奇怪原因而死去。” “所以我绝对不能离开军队,我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这是我摆脱我那些畸形亲人唯一的机会了—— 你说的没错,路德维希殿下的行为给了我一些启发。 如果皇帝陛下想要的真的是一个军人继承他的位子。那么我如果能展露才华,说不定还能留在军中。” 克劳德依然不动声色——显然这位菲利克斯比他的父亲和大伯更有头脑,看事情也更清晰一点。 皇帝会重用有军事才能的皇家子弟,这一点他倒是看的很清楚。只不过遗憾的是,对方依然是那种没有多少大局观的家伙,说通俗点,就是自私自利。 不过也对,菲利克斯在约阿希姆心中,估计也就是个拿来弥补路德维希的棋子罢了,至少听起来,他的长子还要更加不堪一点——这货也就只能养出这样视野狭隘的家伙了 “然后,就是这样了。我赌对了,皇帝陛下非但没有让我离开军队。反而嘉奖了我,这就让我在军队的仕途再次明朗起来。再加上我几乎没有再主动和我父亲联系过,这也让陛下放心了不少。” 言谈之间,这位皇室子弟并未对自己的父亲有多少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冷漠和无所谓。 “原本我是想就这样在军队里过下去。要么想办法自己挣一块封地,要么就在军营里呆一辈子——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就是这个发现,让我寝食难安。” “那个人是谁?” “伊欧文,我父亲曾经所拥有的那个骑士团的团长,也是亲自带队伏击路德维希殿下的那个人。” 克劳德眯起眼睛,那个人他有过一面之缘,曾经在跟着近卫军骑士支援闪电骑士团的时候,他看见过曼陀菲尔带着亲兵死死缠斗住一名骑士,后来他得知,那是一位荣光骑士,名字是伊欧文。 这位骑士显然不是没脑子的那种人,在看见自己等人的支援后,立刻丢下部队跑路了,连后来帝国发动的全境封锁都没有抓到对方。 “他没死,也没被抓住——他逃走了,可是他不仅仅是逃走,大概两年之前,我曾经在帝国的境内发现了对方的踪迹,甚至还和商盟有关!” 菲利克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焦虑完全掩盖不住。 两年前... 克劳德回忆了一些,那段时间正好是古腾堡麾下的巴尔商会,与大贵族们进行了肆无忌惮走私的那段时间。 “因为父亲不让我们去帝都,所以过年我还是要返回封地的,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虽然我不插手家里的任何经营,但是一些奇怪人物的行踪,引起了当时我的注意,我就稍微上了点心。” “我以为那些是大哥豢养的杀手,为此我让我的亲兵做了个套,抓几个人过来审问一下—— 结果发现,他们居然是曾经我父亲骑士团里的后备骑士,只是强制退役并改头换面之后,分散住在各地,这一次也是趁着年会来到这里拿军饷的。” 菲利克斯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和大哥父亲不和。所以对我没有任何防备,我问什么,他们就回答什么——虽然那时候我就知道,情况很不对了,但是也完全没想到后面会牵扯出那么多。” “当时我的猜测是,我的兄长私心作祟,想要再养一支私军,所以才这么做了。我自然也不可能去拆穿和举报,只是有些好奇他到底哪来的这些钱。 我父亲那边是不可能再有任何进项了,而没有皇帝的拨款,光靠封地可养不起多少骑士。” 克劳德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那种局势下,想要有足够的钱,只有可能是跟商盟走私,也就是说大皇子掀起的这波走私狂潮,连约阿希姆都掺和了一脚。 果然,菲利克斯继续查了下去,一直查到了商盟这边,之后他就陷入了纠结—— 如果他把这件事报告上去,那么他的父亲会被立刻赶出帝都,以约阿希姆的性子,菲利克斯绝对讨不了好。 但要是不报上去...他可不相信帝国情报局的视野没落到这边,现在自己已经被扯进去了,再这样下去。 一旦被视为和自己父亲与大哥是一丘之貉,他就会前功尽弃,再次沦落到原本的处境。 于是他做了一个自作聪明的决定——他决定假装不知情的截杀这一队走私商贩,然后直接带着这些东西返回自己的驻地,向自己的驻地的军事主官报告这一问题。 这一套流程符合所有规定,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说干就干,菲利克斯也不含糊,只不过整个计划再第一步就遇到了一些挫折—— 他回家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兵,其他人有的休沐,有的留在军营驻守。 对付走私队伍,二十名骑士不管怎么说也是够用了,更不用提他们的装备也非常精良。 可这一队走私商贩战斗力高的就离谱,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设伏的亲兵队全部打爆,最后还是领头的人认出了他才没有下死手。 正是伊欧文。 菲利克斯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了da麻烦了——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伊欧文不可能在这时候杀了他的。 只不过伊欧文的出现,以及这支队伍的目的,瞬间就让他心中升起了无边的恐惧。 之后菲利克斯只能表明这是一场误会。 然后让伊欧文抽了二十人去充当他的亲卫队,回到军营之后,也是大费周章的勉强才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焦头烂额的处理完这一团糟的事情之后,菲利克斯才有时间开始考虑,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还没等他真的想出个所以然出来,第二年的跨年之日,奥古斯都在帝都掀起叛乱,然后全家都被老皇帝杀了。 而有奥古斯都这个「珠玉在前」,菲利克斯一句用脚后跟也能想得到,约阿希姆到底想干什么。 一旦他孤注一掷,那么自己绝对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粑粑也是屎了。 那段时间的菲利克斯几乎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伊欧文那时候已经起了疑心,他给自己的那二十名亲兵,之前一直伴随自己左右。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监视来的恰当,显然也是放着自己的。 之后,帝国情报局得大地震,让菲利克斯明白了伊欧文是怎么回来的,他同时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立刻想到脱身的办法。 否则的话,一旦皇帝准备安插新的情报机构下来,约阿希姆这边绝对讨不了好——所以他必然会提前发动。 就在这个时候,教国突然发出了邀请,说是君士坦丁前线用人紧张,请求帝国进行一次三倍于往年的人员及物资补给,而皇帝居然也答应下来,表示会马上开始征召志愿兵与换防人士。 菲利克斯当机立断,他必须马上加入这次的人类远征军,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拿着自己的申请书冲进了军事主官的营帐里,请对方盖章。然后跟着其他志愿加入的骑士,来到帝都集中。 虽然也有自己的几名「亲兵」加入了这个行列。 但是比起之前,他已经大大自由了,也不在乎这些监视了。反正到了君士坦丁,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没有下文了,那里几乎与世隔绝,自己也终于能抛掉那随时能有了自己性命的家庭关系。 “事实上如果您不继续追问,我会在抵达君士坦丁之后,托您交给皇帝陛下一封信,上面写了详细的我的遭遇。” 菲利克斯拿出了怀里的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看得出对方很小心的保护这封信。但也已经有些皱了,显然是早就写好的。 “我没有想着叛国,我也没有想要隐瞒,我只是...只是个怕死的懦夫而已。” 第二百四十四章 老师的威严 克劳德接过那封信,并未开启,只是放在一旁。 “我知道了,这封信,我会带回去呈交给陛下的——菲利克斯骑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菲利克斯摇了摇头。 “没有了。如果你们要查的话,我建议从我哥哥开始查起,而且这当中必然是有教国参与其中的,我不认为商盟有这个能力和手段做到这些事,因为实在是瞒的太好了。” 克劳德轻轻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请你收拾好心情,不要露出任何破绽的回去吧。” 男人一愣,看向克劳德。 “你...不把我抓回去?” “为什么要把你抓回去?把你带回去,然后向陛下进言,现在情况紧急,让我们把叛徒菲利克斯杀了吧。这样?” 克劳德反问。 “呃...我...那个,你...” “你觉得你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吗?陛下之前是看重你的军事能力,但是以你现在的心态,放你回军队,你能做什么?你已经成为不了皇家在军队里的形象代言人了。” 菲利克斯低下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不到了,所有的才能都随着他的懦弱与害怕变得一文不值。 【你真的不打算把他抓回去?】 “没有意义,把他带回去只会是打草惊蛇,反而会让约阿希姆反应过激。既然他想去君士坦丁,那就让他去吧——以他现在的心态,在那种能心无旁骛的地方,或许还能展现出点自己的能力。” 克劳德已经有了计较。 “那么,我会履行诺言的,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这封信我会交给陛下,你也不必担心约阿希姆这边的问题会牵扯到你身上——如果你真的能在这里一直驻守下去,等待你的只会是嘉奖与晋封。” 菲利克斯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原本那种颓废和软弱逐渐消失,眼睛里重新有了神采。 “谢谢你,克劳德骑士。”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以及有其他不知身份的内鬼,那几个亲卫我不会动,你们一起呆在君士坦丁吧,等我离开,你自己想办法处理。” 骑士感激的点了点头:“没问题。” 克劳德不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回去了。 菲利克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仪容仪表重新整理好。 就像是过去那段时间被约谈之后一样,满脸云淡风轻的走出了克劳德的营帐。 “是个人才,可惜了,生在约阿希姆的家里。” 克劳德锐评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太在意——真要说的话,对方剔除掉皇室子弟这个身份,论能力也不过是个低配版的格奥尔吉,带上了身份才能算是有点利用价值而已。 【你要怎么利用这件事,老师?】 克劳德的目光看向了那封信。 他有点犹豫,这封信到底交不交给皇帝。 菲利克斯那边不用担心,十二年后就算对方还活着,世界大战和帝国皇位也已经尘埃落定,以对方的识趣态度,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查问和这封信有关的事情——倒不如说他巴不得没人询问相关的事情。 所以克劳德这边可操作性很大,但是反而这种自由让他有点拿不准,究竟该怎样处理这封信,才能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收益。 如果毁掉这封信,那么皇帝这边依然会被蒙在鼓里——这与智慧无关,看不见的东西就是看不见,以教国的手段,只怕不是现在的帝国情报局能找出线索的。 不过好处是,教国必然会从这里冒出头来。 现在克劳德对教国最头疼的一点在于,情报单向透明,己方几乎是明牌在跟对方一片漆黑的打,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手段与脉络。 之前克劳德当然也是知道约阿希姆和教国有牵扯。 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这份牵扯能让教国有多重视——毕竟大皇子奥古斯都都被毫无可惜的丢掉了,这让他也开始怀疑,教国对约阿希姆这边的渗透是不是一样的打算。 不过菲利克斯这次的话,算是帮他指明了一个方向——教国在约阿希姆身上下的投资,绝对要比在奥古斯都身上下的要多的多。 毕竟教国的情报系统在主动的帮其遮掩,而且确实非常卖力。否则不可能四年以来,约阿希姆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漏出来过。 要是对方在失势之后都还能有这个本事,那就不会有刺杀路德维希时,阿德林从帝都出发去发出警告的事情了。 所以教国显然在约阿希姆这里寄予了厚望,而这正是克劳德目前急缺的,针对教国的切入点。 如果克劳德不毁掉这封信,而是将其交给皇帝,那么约阿希姆那一系会被立刻连根拔起,与之相关的势力与教国情报机构。 虽然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但是想要将其重创,或者是摸清行事脉络,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也许皇帝不会这么激动的打草惊蛇?毕竟之前商盟入侵大陆时,几乎算是直接在老皇帝脸上扇了一巴掌,皇帝不也没有急怒攻心吗?奥古斯都那件事也是...】 系统回忆着过去皇帝一系列行为。 【有着那些过去的皇帝在,显然老皇帝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是利益最大化的,他可以放下奥古斯都的死,甚至可以放下商盟的挑衅—— 那么假如老师你去向对方陈明利害,说不定老皇帝不但不会下手,反而会下令由你负责。】 【要是那样,老师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暗中调查约阿希姆及相关的教国势力了,有一个国家机器在你身后支持。难道不比私下调查皇子要好上太多了?】 “不,不可能的,老皇帝在拿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就会把约阿希姆抓进宫里。然后让我血洗和约阿希姆相关的所有人,从家人到封地到私军,杀到血流成河,然后把盖子狠狠的捂上。” 克劳德摇了摇头,系统的想法还是太乐观了。 【为什么?】 “你忽略了你自己说出口的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皇帝做出的理智决定,虽然有其他先帝的因素,但是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些决定,确实是可以让帝国利益最大化的。” 克劳德将那封信拿到自己面前。 “但是,在约阿希姆叛国这件事上,帝国利益最大的行为,就是一边雷厉风行的处理,一边直接捂住这个消息不允许流通。” 【为什么?】 系统有些不解。 【明明马上就要对付教国了,皇帝肯定知道自己内部的问题,有这么一个好的棋子,正是扳回帝国在情报方面劣势的大好时机——就算皇帝陛下一时糊涂,皇帝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啊。】 克劳德皱起了眉头,声音里罕见的带着严厉。 “你怎么回事?” 【哎?】 “我让你学习我的手段与理念,是要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倒好,学了我之后,怎么连我的缺点一起学过去了?尤其是这个缺点还是你帮我点出来的,怎么现在你居然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 男人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系统有点不知所措,自己的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如此严厉过——但显然自己真的说错了话,否则克劳德不可能这么生气。 她立刻开始复盘自己说的话,想要从里面找到自己的疏漏。 克劳德并未出声,只是让系统慢慢思考。 新知识可以由他来解释,但是错题集这种东西,还是要学生自己去做才好。 系统的第一轮复盘并没有出结果,只是她有点开始着急了,克劳德一直没有说话,显然就是在等待她自己发现问题... 绝对不能让老师失望! 她立刻放弃无意义的再次复盘,开始思考克劳德之前说过的话。 【「连我的缺点一起学了过去...」而且这个缺点还是我以前帮老师找到的...啊!是那个——】 系统迅速找到了问题所在。 【所以,我刚才得出的结论,其实是从国家意志的角度来思考的,而非从一个皇帝,一个统治者的角度来思考的——皇帝们的确要维护帝国,但是他们更要维护皇室的尊严与统治!】 克劳德冰封的表情化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显然对系统的回答非常满意。 “真的成长了呢,我的学生。” 【啊?恩、恩恩!谢谢老师!】 系统好像发了一下呆,然后才回过神来。 【总、总之!我忘记考虑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对皇帝看见约阿希姆叛国的真实感受产生的影响—— 有奥古斯都叛变发生在前,如果约阿希姆再次发起叛乱,绝对会动摇皇室在帝国人民。所以皇帝们不可能对此保持像面对商盟上岸时那样的态度。】 “没错,奥古斯都算是皇帝逼反的,民众们虽然对大贵族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于大皇子勾结这些人发起叛变也不会有意外的感觉——可是和教国勾结叛乱,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克劳德用食指敲打着桌面。 “奥古斯都向老皇帝叛变了,这没什么,可是一旦约阿希姆也对老皇帝发起叛变,人民的心中便会开始产生动摇——毕竟人都是喜欢阴谋论的,这样的话语和谣言最能在他们中间传播。” “《两个皇子都反了,路德维希会不会也要反?》,《抛开叛国不谈,老皇帝就没有问题?》《帝都恶魔——皇帝靠吃掉自己的儿子来延续生命!》” 男人口中大不敬的标题一个接一个,任何一个能听见的帝国人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克劳德却依然笑意盈盈。 “要知道,教国可是有一个间谍网的,让他们买点线人,传播一下谣言,那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情。这样可是会动摇人民对皇室,对帝国的忠诚的。” “要知道,我之前可是想方设法在保护帝国的正统性,就是为了带着帝国人民走进世界大战的绞肉机,现在教国显然也是和我一样的思路,总体战他们必然绞肉绞不过帝国——所以就只能从削弱帝国这一方开始考虑。” 【皇帝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必然是用雷霆手段捂住盖子,即使知道这样做可能也是教国的圈套,他们也不得不这么做。】 “完全正确,这才是让我一直有些犹豫的地方。” 男人将信收了起来。 “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已经推出了教国的手段,就是要利用约阿希姆来扰乱帝国的法理,只要我把信交上去,皇帝无论是软禁,还是直接鸩杀约阿希姆,教国的布局都会完蛋——可是我始终觉得,这并不是教国真正的手段。” 【老师的意思是...教国扶持约阿希姆,依然是一个烟雾弹?就像是奥古斯都一样,是用来掩盖他们真实意图的?】 “我始终不相信,他们会把宝压在这么一个必然会失败的人身上——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继承帝国的正统,除非皇室死的只剩他一个!” 克劳德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我还是觉得,约阿希姆绝不可能在教国对抗帝国的计划中占有什么重要的色彩——原因很简单,做决战策划最忌讳的一点就在于,寄希望于无法掌控的人,而非冰冷可靠的计划。” “如果说,教国对帝国的最终计划,是要满足皇帝连续生了三个叉烧这种几乎不可思议的概率,那么这未免也过于可笑了一点!” 男人凝视着桌面上君士坦丁要塞的地图。 “渗透奥古斯都也好,渗透约阿希姆也好,这些都不过是例行公事的东西,只不过这次教国中了头彩而已—— 所以同样的,这两个皇子对教国的计划,最多算是锦上添花,而不可能成为关键的因素。” “我必须要想办法,从约阿希姆这朵「花」上,找出教国的那片「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君士坦丁 克劳德注视着矮人的队伍,这些铁墩子的装备已经没法用「全副武装」来贬低了,武装到牙齿可以说是一个客观事实而非形容词 毕竟他们连胡须都有护甲,很难说对方张开嘴会不会是一嘴钢牙。 毫无疑问,这些矮人的铠甲与武器,也全部都是秘银打造而成的,那么顺理成章的,「秘银魔网」这种操作,对方也没道理不会用。 这是一只无比可怕的军队——如果说有部队能正面硬撼帝国的秘银骑士团,应该也只有矮人的重步兵集群了。 「有点意思啊...之前是只有帝国、教国和瓦拉几亚公国才是有【秘银骑士团】这一概念的,兽人和精灵都是因为这个技术差被锤的头破血流——结果矮人居然也有相同的技术吗?」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仔细观察。 秉承着之前马克西姆的告诫,克劳德并未对矮人们评头论足,也没有尝试任何拉进关系的行为。 毕竟他有没有什么降智用的主角光环,凑过去矮人就会对他感兴趣。 估计没给自己一锤子都算是看在帝国的旗帜上了。 这支庞大的军队继续行进。 菲利克斯这几天的表现没有任何异常,克劳德也没有再将对方喊来自己营帐谈话。 既然对方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全部价值,他当然会履行交易的约定。 马克西姆那边克劳德也已经解释过了,说是陛下尊重菲利克斯的选择,这位中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克劳德才是负责这件事的人,而不是他。 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巨大的要塞。 秩序守望之城,君士坦丁。 “第九近卫骑士团必须驻扎在城外,如果他们进入,那么至少要在里面作战四年才能返回。” 马克西姆转过头对克劳德说。 骑士团长点了点头,这是早就商量过的,只有他可以进入君士坦丁前线。 多森带着其他人开始就地扎营,而克劳德则带着宫廷法师团的法师们,继续跟着部队向前。 走进城门,克劳德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并不是常见的那种军事要塞般的冰冷感。 相反,这里居然还很热闹的样子,矮人和人类之间和睦相处,教国和帝国的骑士们举杯欢庆。 “似乎和我想的并不一样...” 克劳德若有所思。 “这里是外城区,或者说,用于给战士们放松的地方。毕竟人不是手中的刀剑,要呆在这堵高墙之内,与死亡一起生活十数年,必须要有这么一个地方。” 马克西姆解释道。 “内城区才是真正的前线,那里也是黑暗洞窟的入口,他们一般将其称之为「地狱之喉」。” 克劳德点头,毕竟帝国放弃了利用信仰进行鼓动。这样的话,就很有必要出现这么一个地方了。 部队很快就穿过了外城区,走进第二道城墙。 这里是中城区,也是军营和真正的要塞地区,外围的轻松欢乐气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钢铁与岩石的冰冷。 帝国与教国的骑士部队立刻被率领着前往各自驻扎的区域,只剩下狂信徒队伍和法师集群,以及矮人们,依然没有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 “你们的驻扎点在内城区,进入「地狱之喉」的行军会在三天后开始,矮人们会与你一起进入——我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准备。” 马克西姆也止住了自己的战马,他要去负责帝国骑士的换防与交接,这是他的职责。 然后他凑近克劳德的耳朵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陛下说,你可以随意调阅君士坦丁内的所有情报,之前你询问的一些问题,都可以在那里寻求解答—— 但是你只有三天时间,离开「地狱之喉」后,你会被完全隔离,然后也不能再在内城区停留。” 克劳德微微点头,手中接过了马克西姆给予的徽章。 “这是你的通行证。” 然后他直起身子,驾驶着自己的战马,走向了帝国的军营。 克劳德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那道高大的内城城墙——甚至比外城城墙还要高的多。 “看来我运气不错...老皇帝对我确实没的说。” 经过分流之后的队伍已经缩短了大半,帝国的法师和教国的狂信徒们都只有千人的规模,矮人倒是满满当当的六千人。 不过让克劳德最在意的地方,是物资方面。 事实上,从进入外城区开始,物资车队就不断被分散,显然是开往各个物资储存据点。 进入中城区后,更是直接与骑士们一起前往军营,几乎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如此庞大的车队,要记住编号和物资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是克劳德不一样。 他有挂。 【除开一些运送食物的车队,以及矮人自己携带的运输队之外,剩下的都是帝国运送秘银铠甲的车队——占据原本铠甲输送数量的五分之四。】 系统迅速得给出了准确数字。 “也就是...12000具秘银铠甲。” 克劳德眯起眼睛,这就意味着,马克西姆刚才只带走了3000具秘银铠甲,作为要塞的军备储存。 这就很有意思了,很明显,整个要塞内部虽然一片肃杀,但是很显然是秩序井然,而非情况紧急。 在这样的情况下,像是消耗类型的武器装备,理应是放在中城区内。等待部队换防之后,再行补充或是更换。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要带着整整12000具秘银铠甲走进内城区...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秘银铠甲是要送进黑暗洞窟,补充给「真正的前线」的。】 克劳德看向那些密封的铠甲箱子,露出了一丝疑惑。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帝国这支法师部队只是负责押送,是不会停留在君士坦丁的,教国的狂信徒们倒是会停留在洞窟内。 但是就这区区千人的规模,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主力。 也就是说,那条洞窟内的前线,主力应该是矮人才对——刚才马克西姆也说了,这六千名并不高大的高达们也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地狱之喉。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明明矮人才是坑道内的主力,帝国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给人类穿的秘银铠甲送进去呢? 这可是12000具秘银铠甲,要知道帝国的那些二线骑士团,以及行省治安骑士团,满编的情况下也就2000名骑士,算上扈从之类的才有6000人。也就是一线骑士团,在满编的情况下才能有12000名骑士。 帝国送了整整一个一线骑士团的满编数量铠甲。 难道就是给这千把人的教国狂信徒穿的? 要是这帮家伙平均下来,每个人都能在战场上消耗12套铠甲,这种离谱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 那克劳德就真的需要怀疑一下,教国这边的狂信徒是不是人均阿斯塔特了,搞不好还是多恩家的崽。 【希望不要是这种奇怪的坏消息...】 克劳德跟着前方引路的旗语兵,带队继续深入要塞。 出乎他的意料,内城区的高墙,并没有城门这样的东西,整个城墙一体成型,没有任何可以使其成为破绽的部分。 旗语兵开始带着他们向地下行进。 “恩?那些阶梯不是上城墙的地方吗?” 克劳德愣了一下。 “那确实是上城墙的地方,但那是驻扎在城墙上的部队才会走的,里面那一侧没有下去的阶梯。” 士兵解释道。 克劳德点了点头,不给任何攀爬受力点,看来确实是非常讲究的囚笼。 穿过的通道完全是由钢铁铸就的,还有不少矮人在其中穿梭,很明显整个地下都被铸造成这样的钢铁迷宫—— 并且放置了相当多的大型军械,全都是寒光四射,显然地下并不安全。 他们并没有走上地面的机会,因为矮人们的习惯——他们不喜欢住在地表,所以军营都是建造在地下的。 克劳德他们自然也会住在这里,三天之后,要塞会协调好物资与人员,执行这一次前往最前线的补给行动。 而克劳德,已经拿着马克西姆给他的徽章,走向了帝国陆军情报组在这里设立的分部。 畅通无阻。 骑士非常轻松的走进了这个情报站的档案管理处,现在整座要塞所潜藏的一切秘密,都向他打开了。 “系统。” 【在。】 “开始记录。” 【收到。】 —— 就像是某位在天庭担任赛马娘训练员的公务员走进了蟠桃园一样,克劳德如饥似渴的翻阅着这些完全不被允许离开君士坦丁的情报档案。 首先就是矮人王国。 这些原本住在大陆东南丘陵地带的住民们,第一个注意到了混沌的入侵,也是他们建立起了第一座君士坦丁要塞,孤独的与这些入侵者作战。 然后,要塞就被不明所以的精灵给拆了。 因为当时精灵已经被帝国在平原上连续暴打了两场,丢掉了精灵帝国西方和北方几乎所有的非森林地区,惊魂未定的停下来之后,他们发现了矮人的动作。 因为这里非常靠近精灵帝国的南部边界线,这让精灵们觉得,这写矮人是想要应和人类的进攻,在这里修建了准备大规模进攻的前进基地。 这让精灵怒火中烧——莫名其妙的打不过人类,难道还能打不过你们这群矮子吗! 几个位于南方,没有怎么参与到与人类战争中的精灵长老们,马上决定联合起来给矮人来个狠的。 一方面打矮人是精灵的政治正确,另一方面。 如今精灵王艾斯特尔因为在对人类战争上大败亏输,军队和权威双双下跌的厉害,让他们在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要是我们能取得一场对矮人的大捷,岂不是能有机会动摇一下艾斯特尔那个家伙的地位? 于是说干就干,这次「偷袭」打的非常成功。 当时矮人气的几乎是七窍生烟,只不过那支精灵大军弄巧成拙,被入侵的恶魔手撕了一大半,算是替矮人挨了这一刀。 精灵被打蒙了,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太对。于是拖回去了大批的尸体,决定好好研究一下。 至于君士坦丁,那就先丢给那帮矮蹾子多管闲事去吧——反正也已经「打赢了」,带着矮人脑袋回去政斗先啦。 然而矮人们此时却有些难以为继——君士坦丁要塞掏空了附近矮人们的家底,消耗了大量开采好的石矿铁矿,这就导致矮人们空有出色的建筑手段,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量的资源和物资正在向这里运输。 而前线的矮人军队却已经因为恶劣的战场环境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剩余的军队在混沌之潮的冲击面前,已经有些站不稳脚跟了。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初代教皇向矮人们伸出了援手。 帝国的秘银骑士团完美的堵住了缺口,与矮人们一起奋战在对抗混沌的战场上,帮助矮人王国扛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撑到了后续动员部队,以及资源材料的抵达。 双方一起修建了君士坦丁要塞,并且击退了混沌,继续向洞窟内推进,在那里修建了一座最前沿的钢铁要塞作为哨站,限制住这些恶魔的活动空间和接战数量。 帝国皇帝与初代教皇成为了矮人王国的座上宾,而君士坦丁要塞,也从此成为了人类和矮人共同驻防的地区。 这之后,矮人的至高王与帝国皇帝签下了血契——只要帝国一天不进攻矮人王国,那么矮人就一天不会进攻帝国。 至于其他的追加条款,矮人们完全不在意。 因为只要混沌一天不灭,精灵一天不亡—— 矮人们的复仇就一天不会终止。 - 求订阅,求追订 (开头放了几张数据图,没看到的话,等几分钟刷新一下本章内容就行。) 我对本书成绩看的很开,只要比上本书好,就行。 事实是,比上本书好,但也比上本书差。 数量上当然是好得多,十倍首订,三千。 只不过当时收藏四万二。 后面慢慢爬了一个大书架的底线,也就是四千均,同期毫无意外的垫底。 写个原创文,然后读者黏性不如我写的同人,收订比从来没有够得上十比一——这个数字是写长篇同人小说的及格线订阅数量。 原创的话,是五比一到七比一。 现在我有五万八的收藏,在刺猬猫也能算勉强数的上号了。 那么此时成绩如何? 五千五均订,两百多的日推荐票,一千追订。 你们看到截图上成绩好一点,是因为上个礼拜我吃了首页主编推。然后这段时间两天一更,均订上去了。 一般来说,我正常更新的话,每天均订是往下跌10个左右。 这个成绩,基本上只要是没有崩过的。即使是低我一两万收藏的书,也能把我吊起来打。不管是订阅数量还是收订比,都属于臭不可闻的级别。 从免费章节起飞,到上架爆死,再到追订均订双拉跨—— 这个曲线一般来说,只有那种二三十万字就切了的,纯靠噱头玩梗的文,才会是我这样的数据。 无非是我字数多点,还没切而已。 就,一直以来其实心情都挺复杂的。 虽然我说了不和别人比(其实是怕受打击)。但是有的数据还不如我第一本书,说实话确实有种微妙的挫败感。 萳兮姐真的帮了我很多,推荐位吃的我都有点惭愧,总觉得才不配位。 我知道我的书适合养着看,书评区置顶评论我已经说过了——但是养书应该不是写了快九十万字了,也不曾回来看一眼吧? 我也知道这本书的书名和简介被诟病过很多,但其这是我的选择: 封面换一个二次元御姐形象。 书名换成《女皇陛下,我可是你妹夫啊》 简介换成苏联笑话改,蕾蒂希娅在睡觉,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牛头人画面描写。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不会写爽文吧(狐疑)。 但我坚持了现在这个。 这个我故事准备了很久,我真的很想写这个故事,但我不想把她写成纯粹的爽文。 还有朋友说可以在章节名上打括号——要是我愿意这么干的话,也不会有书评区置顶的那条借号发的作者声明了,到底是谁认为4千一更少于两千两更的,不言而喻。 我始终认为,章节名我作品的一部分,每次我都是写完一章,然后开始考虑章节名。 要么是概括,要么是玩梗,总之我选择在这上面浪费一两分钟,这是我的习惯。 所以我不也想取个标题,后面打个括号(4k)、(求票)之类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疑问 “所以当时签订契约的,是帝国皇帝与矮人至高王,而没有初代教皇...这就表明当时圣教依然是挂靠在帝国下面的,他很清楚契约里不能有自己。”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符合这位初代教皇一直以来的风格——政教分开,始终保持着帝国在法统和权威上力压圣教。 后面的记载就稍显枯燥了,就是帝国和矮人一直在这里维持着要塞,然后城墙越盖越高,地方越圈越大,不过一直很稳定,没有出什么毛病。 不过克劳德注意到了一点,这部分内容提到过,初代教皇和矮人是准备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的,但是那不是几代人能完成的。 但是要塞内的情报记载对于这个计划语焉不详。 即使有系统这个贤内助可以帮助他完全记录所有的档案,依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消息。 目前只是知道这个计划被称之为「最终秩序」,显然无论是教皇还是矮人,都是打算用其彻底终结与混沌的战争——显然这个计划是真正的,不可能记录在纸面上的。 【也许...这些计划并不在君士坦丁这里进行准备?】 克劳德微微点头,毕竟光是防御,矮人和帝国就在这里砸下了如此可怕的资源,修建成了君士坦丁要塞—— 要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那么必然是要深入黑暗洞窟内,将这个混沌巢穴连根拔掉。 “怎么感觉又变成环太平洋了...所以矮人是去负责做大炸炸的?那人类负责的是什么?机甲高达?” 克劳德有点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知道的越多,越感觉自己的无知,之前在帝国的时候想要来这里,结果来到君士坦丁要塞之后,却发现只是拉出了下一个谜题而已... 什么任务链。 “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进入黑暗洞窟内,去见我的某个姓卡奥斯的先祖吗?” 骑士从自己的怀里拿出自己的家族纹章,以及皇帝赐下的虎符,仔细端详了一会。 “嗯...你的毕业论文题目就快要揭晓了,高兴吗?” 【还好吧。】 “嗯?怎么感觉你有点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之前不还是对毕业相当着急吗?怎么突然就表现得有些无所谓起来了?” 克劳德有点纳闷,自己这个学生可是卷王,是能倒逼自己拖堂的狠人,以前说起延毕都是一副抓狂感,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天天都不怎么谈这件事了。 【就...就是那种,那种...呃,马上就能达成目的的时候,意外的失去了当初那种紧张迫切的兴致一样。】 系统自知失言,赶紧补救一下。 “哦,这么说也确实,我也有过类似的体验。” 克劳德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 “不过真要这么说起来...我总感觉你好像越来越像人类了,你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吗?” 【我像人类不好吗?老师你最喜欢不就是人类吗?】 “不要说的好像我不是人类一样...” 骑士微妙的吐槽道。 “说起来,你像人类好不好这件事与我的评价无关吧?这不是那个教导主任的活吗?他觉得好坏才有效吧?” 【反正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至少表明这应该不是坏事吧?】 罕见的,系统是心里带着些许忐忑的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既没有发来的讯息,也没有任何语音接通。 呼—— 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坏事。 她美滋滋的想道。 ——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克劳德一直呆在档案室内,出去一些必要的外出,基本上足不出户。 他想要立刻得到解答的问题,已经把那些情报看了一遍了,剩下的部分也已经由系统熟读并背诵,随时在克劳德需要时进行复述。 现在,该准备前往那个混沌之巢了。 克劳德全副武装,带着自己麾下的法师,与教国狂信徒和矮人们会师,组成编队,终于踏上了内城区的地面。 举目破败,一片焦土。 空气中有弄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火油燃烧的味道。 显然,这里的战斗,未必能有尸体能保存下来。 克劳德回头看向周围的高墙上,巨大的床弩、投石机比比皆是,显然整个内城区的城墙厚度超乎想象。 或者说,是监狱的牢笼厚度。 克劳德将视线收回,看向了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巨大洞窟。 很难形容出克劳德第一眼看见这个洞窟时的真正感受,不适,恶心,厌恶,混杂在一起。 但那就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洞窟。 克劳德耐心的翻找着自己的感受,剥离掉那些仿佛应激反应一般的生物本能,然后终于找到了原因—— 突兀。 是的,这个洞窟,非常突兀。 并不是说它与周围环境比起来有些区别,而是说,这部分的地形,几乎是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看来没问题了,这里就是你毕业设计的课题了。” 系统没有说话。 “只是有点奇怪,我的上一任穿越者明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当时没有解决,但是显然人类和矮人已经达成了契约和计划,只要按部就班下去,必然是可以解决问题的...” 他皱起眉头。 既然最后那个教导主任选择了自己在这个时间进入世界,那就表明初代教皇的计划其实是失败了,这才要找个人狗尾续貂一下,于是找上了自己。 不过情况应该也不怎么麻烦,说不定钥匙已经在手上了,只是少个穿越者所以不会用——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让自己带着个新人来这里实习历练了。 【这个洞窟...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它是一个通道,那些混沌造物只能通过这个洞口,走进这个世界。所以只要封堵住这个洞口即可,而不用担心那些怪物中途挖洞离开。】 系统终于完成了扫描,将结果通知了克劳德。 “不过这个洞口...也够巨大的。” 这个洞口宽度少说有近千米,高度也有近百米,而且很明显,这最多只是洞口高度的一半,还有很多都埋在深深的地下—— 这大概才是矮人们在地下也整出了一套钢铁防线的原因,那些混沌怪物必然也是有会挖洞的存在。 他们走向那个漆黑的洞口,就像是一顿肥美的肉,送进了某个庞让大物的食道。 帝国骑士团只是帮着把那装着12000具铠甲的车队赶到了洞窟外,然后就带着马一起离开了——他们必须严格遵守这些能让他们活下去的规则。 矮人的指挥官走了过来——原谅克劳德真的有点分不太清这些大胡子。 尤其是他们在全覆盖的装甲之下时。 “人类,我们来帮你啦!” 他举着手里的锤子一挥,矮人们立刻赶了过来,他们将火把插在大车上和人类一起推动马车。 克劳德按耐住心中的惊讶,伸手拉起了一辆马车。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和睦的景象,帝国法师们与教国狂信徒站在马车两侧用力,而矮人们则居中代替了原本驽马的位置。 这支车队再次踏上进军之路。 直到整支车队没入黑暗洞窟,那些在外围的骑士们才散去。 这是他们难得可以不那么紧绷的时候。 毕竟在向最前线输送补给的时候,漏网之鱼是越不过来的。 —— “请您下令,让车队先暂停一下吧。” 帝国法师部队的指挥官突然开口了——克劳德是此次所有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所以对方必须先请求。 “为什么?” 克劳德看了一眼这名法师,询问起对方的理由。 “接下来的路不能光靠我们自己,必须要唤醒这些战士才行。” 他轻声回答。 克劳德皱起眉头,对方的话让他有了一些联想。 “你是说——这些秘银铠甲...” “我们会向您掩饰的——我向您保证,之所以在进入黑暗洞窟之前,我不能向您解释的原因,只是因为在陛下面前的誓言,绝非我有二心。” 法师非常诚恳的说道。 克劳德注视着对方,举起自己的右手。 “全军!暂停行军!” 命令迅速向前后的队列延伸而去,整支行军队伍都暂停了下来。 矮人们非常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刚才的位置,显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那些第一次来的教国狂信徒们,脸上露出了和克劳德一样疑惑。 法师微微鞠躬,上千名宫廷法师举起了自己的秘银魔杖,魔力的涟漪互相碰撞,交融。 系统第一个察觉到了问题。 【老师...那些秘银铠甲,似乎里面寄存了灵魂,现在正在迅速变得再次活跃起来。】 “嗯?” 克劳德一怔。 撕拉—— 捆绑箱子的麻绳被撕裂,光洁如新的秘银铠甲手臂掀开了箱子——那些铠甲自己打开了装载自己的箱子。 整整12000具铠甲走下了一路上装载他们的大车,拿起原本就是准备给他们的武器,将大车扔到一边,整齐的排列成行军队列。 一具带着鲜明个人色彩着装的铠甲走到了法师统领与克劳德面前。 “谁是此次行军的总指挥?” “我,克劳德·卡奥斯帝国少将。” 骑士锐利的眼神看向那一片漆黑的铠甲内部。 “我是帝国第十六「枫丹白露」鹰旗军团的军团长,科西嘉·达尔克少将,奉皇帝陛下之命,作为对抗混沌的预备军团沉睡。” 铠甲人微微抬起头盔,看向克劳德,而年轻人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假如那个地方还有眼睛的话。 “您的命令,帝国少将阁下。” 铠甲向他敬了一个礼。 克劳德转过头,看向了法师统领。 “您只需率领他们继续前进即可。” 男人轻声提醒道。 克劳德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面前的铠甲。 “你部将前往此洞窟最前方的要塞,肩负起对抗混沌的职责。” “明白——枫丹白露军团,前进!” 科西嘉少将再次向他敬了一个礼,转身对着自己的秘银军团开始下令。 没有多余的杂音,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带着些许韵律感,填满了整个洞窟。 克劳德看着这些秘银铠甲走过自己面前,注意到这些铠甲与他身上的铠甲有些许不同,显然这些铠甲上没有后来慢慢改变的一些设计,显然属于老式铠甲。 但是他们本身也有不同于一般秘银铠甲的设计。 这些铠甲并非是像自己这些穿戴式铠甲一样,要照顾人类的肉体力量与肢体协调—— 这些铠甲,不,应该说,这些秘银傀儡,造出来就是为了寄托这些灵魂,并且用来作战的 克劳德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皇帝对于同一大陆这件事,永远是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了。 因为不管敌人努不努力,帝国是真的有高达的。 但是现在,除开这份令人惊骇的真相,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摆在了克劳德的面前。 “为什么,你之前会忽略这些灵魂,以及这些铠甲的区别——” “我的学生?” 这个问题,被克劳德切实的传达给了系统。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叉烧病毒出现人传人现象 【...】 “...” 【...】 “你想好怎么狡辩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 “你哪错了?” 【我疏忽了,之前因为这部分物资明说的就是秘银铠甲。所以我在扫描的时候只是大略扫了一下,发现是人形就没有继续深入了。】 克劳德心底波动了一下,但是无论是明面上的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面不改色的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连那些寄存的灵魂都没有发现?” 【这个...好像是某种奇怪的秘术。可以把灵体完全融入秘银之中,几乎没有活性。我如果只是粗略扫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必须要这些法师的魔力复苏才行。】 克劳德一惊——这次是真的内心和动作都表现了出来。 “你是说,这是一种可以瞒过你扫描的潜藏方式?” 系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认错时到底说出了多么奇怪的事实。 【这...确实是这样的,至少我之前几次对秘银铠甲进行数量上进行扫描和计算时,都没有发现到有任何灵魂寄存的痕迹。】 这下,连克劳德都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感觉头疼万分—— 坏了。 自己家这蠢徒弟,真的是好的不学坏的学,把自己那一套灯下黑的习惯给全学过去了。 合着你真的一点没发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多离谱的话啊? 你可是系统啊,为什么会有「疏忽」这样的行为? 而且...为什么好像对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本身所存在的这个问题? 系统看着克劳德的表情,只觉得羞愧万分。 自己居然在一直以来最值得信赖的地方辜负了老师的信任! 【对不起老师...我这次犯得错误有点太大了。】 哦,还行,稍微反应一下还是能找到自己不足之处的,还有抢救的可... 【我不应该那么敷衍的执行您交给我的任务——有了这次的教训,后面我一定会对此加倍认真的,只是一个躲避扫描的秘术而已,接下来我一定能找到发现对方的方法!】 寄! 克劳德感觉自己痛苦面具都快带上了。 这就是你反思的结果吗?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我在乎的是这次错误吗? 更何况这次错误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我在乎的是你的思考! 你出现疏忽到底意味着什么? 明明之前在帝国内能扫描到皇帝身边的灵魂,现在却扫不到这些傀儡内的灵魂,到底是你的机能出现了退化,还是的确是因为储存方式不一样而扫描不出来? 再次回想一下,他们两个之前在圣城梵蒂冈内闲逛时,没有找到一定存在异常的教皇,是不是也是和这件事相关? 明明有这么多牵扯,这么多问题——结果你就思考出来一个要对我的命令执行的更仔细? 合着这个世界的叉烧病毒还真TM是能传染的啊? 他那么大一个好学生呢? 克劳德叹了口气,他再次深刻的感受到,让系统从他手底下出师这件事,依然任重而道远。 【老师?】 “你先不要说话。” 【哎?为什么?】 “因为我暂时不想跟叉烧聊天。” 【哎哎哎??】 —— 【呃,所以,这件事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吗...老师,你好强大。】 克劳德嘴角抽搐了一下,要是系统在他面前,他少说要给对方来两个脑瓜崩。 他好像有点理解,当年自己上学时,老师看那些认真学习的差生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老师,你好温柔。 “你还是没查出来究竟是什么问题?” 克劳德叹了口气。 【没有,我的自我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而且自带的监测机构也没有任何异常汇报,我的教导主任——不是,是负责监管的那位阁下也没有对我发出任何警告。】 系统的声音也有些奇怪。 “你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比如忽略了什么?” 【从来没有,只有因为缺乏经验而不知所措的情况,没有像这次一样,会出现「下意识忽略」这样的行为——毕竟对我们来说,下意识这样的情况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克劳德若有所思。 “那这件事先放一放吧,等我们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现在,我们要先去看看那座最前线的要塞了。” 【是。】 他们已经前进了很久了,进食了两次,还休息过一次。 现在,到了最后一次进食的时候了。 矮人们将他们运载的大车聚集起来,环绕成一圈,然后从里面的大车上卸下给养。 帝国和教国马车之装载了这支秘银骑士团,所有的给养都是矮人负责的。 “请尽快在车阵内吃完分发的食物,否则很可能会在下一秒变成不知道什么东西——而且过了这里之后,直到要塞,我们都不能再从这些大车里拿出任何东西了。” 法师统领说道。 “是因为「混沌」?” “是的,可能是因为这里已经深入了交界地的原因,我们世界的物质在这里极其不稳定,例如食物之类的。 除开秘银之外,就只有拥有强大魔力的法师可以继续保护自己——骑士以为肉体束缚了自身魔力的外放。所以可能会出现部分异变,这也是一直以来只有我们进入这里的原因。” 统领对于克劳德所有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然和马克西姆一样,也是得到过皇帝吩咐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矮人的这些大车都是掺杂了秘银的钢铁车驾,上面装载的物品都是用秘银板很好的保护起来—— 很多车驾本身装载的也都是锻造好的秘银锭,显然这些也都是前线需要的物资。 短暂的休憩时间结束,队伍再一次向前开进。 偶尔,队伍前方会出现一些小喧闹。但是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显然是有一些漏网之鱼,越过要塞侵入了这里。只不过面对完全针对性的秘银军团,并不能引起任何骚乱。 克劳德有点好奇,毕竟他也算站在队伍靠前的部分,却一点看不见尸体。 “混沌恶魔们是没有尸体的吗?” 他转头问一旁的法师。 “在这里是没有的,现在的混沌恶魔是类似一团高度凝结的灵魂。” 他指了指那些秘银骑士。 “秘银对他们来说是剧毒的,甚至只是触碰,都会像是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那要是水足够多的话呢?” 克劳德意有所指。 “那秘银也会被慢慢腐蚀,没有魔力支撑的秘银。无论是伤害还是耐久,都会大幅降低,这也是为什么帝国要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来储备对抗混沌的军队。” 解答了一个疑问,但是下一个疑问又立刻出现了。 “但是似乎驻扎在外面的骑士团,应该并不能很好的对抗这样的恶魔吧?还有你刚才说,「这里是没有尸体的」,是什么意思?” 法师统领思考了一下,但是并不是那种要不要对克劳德说的为难,而像是在组织语言。 “嗯...如果要类比的话,大概可以形容成,这些恶魔穿过这条洞窟时,就像是一幅画的完成一样——一开始是画布,然后慢慢有了颜色,有了形状,最终成为一幅画。” “现在的灵体状态恶魔,就是画布,而在穿过这个洞窟的过程中,他们会获得肉体,获得变异,获得奇特的能力—— 在走出隧道的那一刻,他们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其形状、模样、弱点,都没有任何规律性可言。” “一旦他们离开洞窟,秘银对他们就不再有额外的伤害效果了吗?” 克劳德抓住了重点。 “几乎没有多少效果了,至少和现在可以对其造成的伤害相比,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骑士点了点头,暂时停止了询问。 他已经有了一些头绪,秘银拥有对混沌的特攻,而再联想一下,那个初代教皇是作为穿越者是来处理混沌的。 可是在他之前,整个世界都未曾利用过秘银这种矿物... 毒巢十步之内,必有解毒之物吗? 现在他需要将自己的猜测,找系统核实一下。 “秘银的诞生,会不会是世界自己因为被入侵,而产生的某种类似「制约力」一样的东西?” 【有这种可能,无论世界意识是否诞生,对抗混沌的吞噬与同化,都是一种本能性的行为,秘银也很有可能是一种在该世界观下,从世界本源诞生而出的特殊矿物。】 克劳德微微颔首,要是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在这个洞窟周围,理应是秘银最盛产的矿脉才对。 他回忆起矮人的装备,以及拿秘银合金作为大车的「豪奢」,显然在矮人这边,已经能看出来他们的秘银产量极其丰富。 但是精灵那边的话... 克劳德仔细思考了一下,他确实从来没发现过精灵有利用秘银的时候。 无论是在他知道的历史书上,还是那次在东线遭遇的袭击,没有任何精灵穿着秘银制成的铠甲,亦或者使用秘银制武器。 可是明明这样的装备,是可以大幅强化精灵们战力的才对。 甚至克劳德还担心自己之前偷懒导致了细节问题,让系统仔细核对了一遍对方收录的知识内容,却发现是一样的结果。 精灵那边,真的就是没有任何使用秘银的记录。 【这也太奇怪了吧?精灵那边不是被人类的秘银骑士团打的痛不欲生吗?就算他们再怎么傲慢,也不可能整整一千年了,都不知道人类这边的优势到底是什么吧?】 克劳德也有点疑惑,虽然说精灵和人类这边老死不相往来,情报上双方都是完全靠猜的情况,这种战争兵器上的情报。 要是在战争初期,还勉强保持一段时间,可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了太久的。 并且之前这个洞窟的领土,可是在精灵的兵锋之下的,精灵大军也曾进攻过这里,他们的国境线也并不算远,没道理他们那边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秘银武器诞生... 骑士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 【老师?你想到了什么?】 “倒确实是有个想法,而且还是想起来帝国的战略方式上联想到的。” 他摩挲着下巴。 “考虑到能用出来城市化——那位初代教皇是不是插了根吸管,把精灵的矿给嘬了?” 【哎?这种方法...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立刻开始翻书。 【唔,根据记载,当年精灵被混沌恶魔暴打一顿之后,拼了命的带走了一批恶魔尸体,然后撤回了境内,想要看矮人们孤军奋战——之后帝国的增援就到了。】 【在初步完成君士坦丁要塞的建设,并且稳定了对抗混沌的战线之后,帝国军与矮人一起大举北进,将精灵打退了数百公里,瓦拉几亚地区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再次回到人类手中的。】 “那些地区存在秘银富矿脉吗?” 【存在,因为这些地区虽然是被矮人占据了,但是帝国是拥有秘银开采份额的——就连瓦拉几亚地区都有两条优秀矿脉,现在应该是出于教国管控区内。】 骑士赞许的点了点头,精灵被狠狠敲了一闷棍之后,显然是不太能想到帝国与矮人拼着自己元气大伤,也要将他们驱逐的原因,是为了那些土地下的矿脉。 而矮人们肯定都是老北京出身,整两根吸管把精灵仅剩的几个矿偷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比吃饭喝水简单多少。 “虽然教国确实很不当人,但是至少在对精灵的秘银封锁上,他们还是知道身为人类的责任的。” 克劳德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反帝国同盟,现在看起来,真是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望的防守 有光。 跋涉了几近两天,还是第一次,在这漆黑的洞窟里,有除了他们手中火把以外的光。 “我们要到了!” 饶是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极其冷静的法师统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种激动和如释重负。 克劳德确实很能理解,行走在永远都是一片漆黑的巨大洞窟,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正在前往自己的墓地——更不要提还有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混沌魔影了。 紧跟着光芒的,是声音。 惨叫、嘶吼、悲鸣...都是些没有任何正常生物会发出的声音。 那是来自战争的号角,来自深渊最深处的尖嚎。 “所有人打起精神,马上就要进入要塞了!” 统领吼了一声,每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到了极点——显然前面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点。 而克劳德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前面那座巨大的建筑吸引了。 那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用钢铁铸造的要塞」。 城门已经打开,秘银军团正在奔跑着进入城内,克劳德等人紧随其后。 “这次的增援这么多吗?” 几个站在门边矮人有点奇怪的自言自语着。 “以前没有这么多吗?” “当然没有,这都是一整支骑士团的数量了——按照规矩来说,这支军团应该在56年后才需要作为援军被送进来才对。” 矮人看着手里的记录本,有点困惑,甚至对方都没注意问问题的人是谁。 “而且人类的数量也多了不少的,送这么多人进来没有什么用啊,这不是要给混沌多送点菜吗?” 他自言自语着就离开了,显然是去找自己的上级进行汇报了。 克劳德看着他消失,视线投向前方。 这个要塞几乎填满了整个坑道,而且显然,真正的战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他所在的区域更像是一个工业区块,旁边传来热量告诉他,这边甚至还有个冶炼厂。 因为那些大车运载的秘银锭,都在往那边去。 帝国法师们已经停下了脚步,而矮人和狂信徒则被指引着继续向前,秘银军团更是从未停止过脚步。 “大人,我们也只能呆在这里,前面的区域只有那些教国的狂信徒可以踏足,不过他们也不能直接上战场—— 但是陛下曾说过,您是有访问权限的,这方面我不太清楚,您可以询问一下这位矮人统领。” 法师向克劳德介绍了一下这名走过来的的这位矮人。 “你好,人类,听说是人类的皇帝陛下特别允许你进入其他区域的,我要检查一下你的文件。” 对方说话直筒筒的,显然没有虚与委蛇的习惯。 只不过他的口中依然保持着对皇帝的尊敬——很明显,人类与矮人之间的盟约,远比纸上写的要牢固得多。 “我是克劳德·卡奥斯,奉陛下之命前来,这是我的...” 克劳德刚想把皇帝给的那半块虎符拿出来,矮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克劳德,克劳德·卡奥斯。” 男人心中一动,没有去拿虎符,而是伸手摸出了自己的家族纹章。 矮人仔细的端详了一会那个纹章,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们的工艺——纹章也是对的...我知道你该去哪里了——跟我来。” 矮人手一挥,示意克劳德直接跟他走。 “阁下,我们会在这里继续等待您,然后一同返程。” 法师向他敬了个礼,驻足原地。 克劳德点了点头,跟上了矮人的步伐。 —— 矮人走的很快——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高和腿长,所以克劳德跟的并不费劲。 虽然这里应该属于要塞的后半段,但是一路上的战斗声,以及混沌魔物的嘶吼声,依然此起彼伏,显然这里并不是一直安全的地方。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漏网之鱼,毕竟要塞还是要建在地基上的。 “那些魔物渗透的很厉害?” “马马虎虎,也就那样吧——反正这种密度还不到以前的平均水准而已,你没看你们进门的那块还很和平吗?” 矮人显然是对这个场面司空见惯了。 “整个要塞都是由你们用秘银建设的?” “哈哈哈,小伙子很有眼光嘛!虽然你们人类发现了秘银的能力,但是要说到金属的冶炼和制造,那还得是我们矮人——整个要塞是我太爷爷设计并开始建造的!” 他哈哈大笑,显然是很得意这一点。 “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东西,就是些很常规的工业建设生产,往前面去才有好东西看,那可是我们的战争艺术集大成者!矮人的建设能力,加上教皇的城市化战术,这就是通向胜利最王道的手段!” 克劳德的询问显然正挠到了这位矮人统领的痒处,他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要塞,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虽然只是见了第一面,但是对方已经把克劳德当成是自己的盟友了。 一番交谈后,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小卡奥斯,这里面就是你要见的人啦,你直接进去就行了,那我先回去了,走之前记得来见我一面,我送你个礼物。” 矮人笑着拍了拍克劳德特意压低了身形后的...后背,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克劳德看向面前这扇并不厚重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的秘密,就要在他面前展开了。 咚咚咚。 “请进。” 温润的男声响起。 克劳德推门而入,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揭秘人。 那也是一具铠甲,或者说,秘银傀儡。 “你是信使吗?如今的皇帝有什么话想要带给我?” “呃——实际上皇帝陛下并没有让我带任何话,陛下只是让我一定要亲自来到这里。” 克劳德向对方敬了个军礼,拿出了自己的纹章,铠甲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他走了过来,伸手接过了那枚纹章。 “克劳德·卡奥斯向您致敬。” “原来你姓卡奥斯,难怪会被带到这里来。” 铠甲轻轻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纹章还给了克劳德。 “是的,是陛下特意嘱咐我带上这个纹章。一路上看见了那支秘银军团,再加上陛下的一些暗示,我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 克劳德看着这具铠甲。 “您是否,是我的某位祖先?” “没错,我就是初代卡奥斯,教皇冕下最信任的奴隶,后来的帝国元帅,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是你最早的祖先。” 初代卡奥斯非常干脆的点了点头。 “坐吧,我已经明白,如今的皇帝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了——今天我们会聊很久的。” “是为了什么?” 克劳德找了把椅子坐下。 “当然是为了让你知道,帝国和我们存在的使命,以及彻底将混沌终结的可能性。” 卡奥斯也坐了下来,看着克劳德。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运气很好,赶上了好时机,而且你是骑士和法师双体系使用者,还是个天才——二十岁的荣光骑士,魔力量也不下于龙灭魔导士。” 克劳德有些惊讶,他是在教国的船上突破的,不过有之前的经验,他遮掩的很好,没准备让教国发现这个事实——但是被自己的这位先祖一眼就看穿了。 “你这样的天赋,我见过的也只有教皇冕下,还有亚历山大那家伙两个人而已——所以不必妄自菲薄,你很有实力。” 卡奥斯的声音很温和,很有亲和力,显然是一位出色的领袖。 “在外面,你应该知道了一些,关于混沌,以及君士坦丁要塞和这里的情报了吧?” “是的,了解了一些。” “那再多了解一些吧。” 卡奥斯挥了挥手,整间办公室的四面墙立刻打开。 这里是要塞最佳的观察点,前后一切都尽收眼底,克劳德站了起来,看向了要塞前方 这是他得以第一次看见这场战争的全貌。 无穷无尽的黑暗与迷雾,被要塞拦截在了另一头,混沌魔影们几乎无穷无尽的涌向要塞,然后无影无踪的消失在这条秘银防线上。 “一场没有尽头的防守战,偶有休憩,但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闲暇罢了。” 卡奥斯走到了克劳德身旁,轻声说道。 “矮人们作为建筑师和军团维护者,也只能呆在后方,真正的战斗,只能是依靠我们。 但即使是我们,也有被混沌吞噬和毁灭的危险,这就是为什么不断有新的军团被补充进来。” “这是任何血肉之躯都不可能抵挡的灾厄,只有我们这些舍弃了血肉的永生者,才能有资格作为这场绞肉机的消耗品填充其中——和混沌没有结果的消耗下去。” 克劳德看了很久,才收回眼光,看向卡奥斯。 “防守只能拖延毁灭的时间——我们必须进攻,想办法摧毁这条通道,这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方法。” 卡奥斯赞许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皇帝会选择你了——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没有被压垮,也没有绝望。反而立刻能意识到正确的行为,这很好,非常好。” 他将四面的墙再次合拢,示意克劳德坐回办公桌旁。 “这也是当年教皇冕下决定的计划——我们必须要进攻,前往被迷雾遮掩的深处,找到混沌钉在这个世界的楔子,将其彻底摧毁,才能斩断这条通道。” “于是冕下带领我们东征西讨,征服了整个大陆,建立了帝国,为的就是整合世界的全部力量,投入这场救世远征中。” 克劳德注意到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点。 自己的这位先祖,一直在称呼「教皇冕下」,言辞之间有着推崇备至尊敬。 但是面对皇帝时,却只称呼为皇帝,没有尊称的陛下二字。虽然也能听出尊敬,却没有那种推崇。 但是...他不是初代皇帝的左膀右臂吗?还是帝国元帅,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教国的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吗? “先祖阁下,恕我冒昧,您似乎对于初代教皇冕下的尊敬,远远超过了对皇帝陛下的尊敬——您也是一名教徒吗?” 有问题就询问,老师都夸克劳德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卡奥斯看了他一眼,其中的诧异表露无疑——他似乎觉得克劳德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我是冕下的棋子,只是因为身份原因,所以是在帝国内部任职而已——你会因为工作上司而放弃你的信仰吗? 虽然冕下让我充当尤莉乌丝女皇麾下的元帅,并且展露彻底的反教国思想,但是这和我尊敬谁没有关系。” 哎? 克劳德的诧异也表露无疑,这引起了卡奥斯更多的疑惑。 “怎么回事?现在帝国内部和圣教的关系不好吗?” 呃...真要说的话,确实是「关系不好」。 克劳德纠结了一下措辞,决定为自己的先祖好好科普一下知识。 “圣教成立了一个教国,在和帝国争夺大陆主权,两边已经摩擦出真火了,估计战争爆发就在这两年了。” “你说什么?” 饶是卡奥斯这样的人物,听见了克劳德的话,也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显然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克劳德又重复了一遍。 卡奥斯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圣教完全独立?这不可能啊,冕下明明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事情出现...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他自言自语起来。 过了一会,卡奥斯抬起头,看向了克劳德。 “克劳德,你把现在的大陆局势,还有你知道的,有关历史的知识和情报,全部都跟我说一遍——我必须要知道,这一千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有人胆敢背叛冕下的意志!” 其语气中,有着气势磅礴的愤怒。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怎么就歪了呢 克劳德确实没想到,原本他来这里是准备听故事的,可是现在却要先给别人讲故事。 但是没办法,毕竟对方是超级加辈,自己只能遵命 反正自己这个便宜祖宗后面也会告诉自己更多,现在就当是打窝了。 于是骑士尽可能简略的描述了一下现在的大陆局势,还有一些在帝国军事大学历史教科书上的记载,他没有说任何自己的猜测,只是照着所有的纸面文件背了一遍而已。 一开始卡奥斯还没什么动作,但是听着听着,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拳头硬了.jpg 等克劳德讲到教国和精灵勾结,瓜分了瓦拉几亚公国之后,已经感觉气氛很有些不对劲了,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说完了。 “那个女人...她怎么敢!” 虽然现在的卡奥斯应该没有表情和五官的说法。 但是克劳德已经能想象自己这个先祖满脸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的模样了。 “先祖阁下,您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骑士明知故问——对方怒骂的肯定是负责经营和扩张教国的那个二代教皇,而克劳德现在最迫切想要知道相关情报的,正是这个人。 “她是教皇冕下的学生,也是冕下亲口承认过的...啧,怎么偏偏是她——她不应该是最不可能背叛冕下的人吗...” 卡奥斯的语气非常的困惑。 “呃,就是那位二代教皇?” “对,就是她,唯一一个得到过冕下承认的学生。我,亚历山大,弗拉德,都没有得到这种承认。当然,更不用提那位尤莉乌丝女皇了。” “您说的...都是谁来着?尤莉乌丝女皇是初代陛下吗?弗拉德是瓦拉几亚公国的弗拉德大公吗?” 克劳德措辞小心翼翼的表达着自己的无知。 “也对,这些东西你应该都不知道...既然皇帝让你过来,显然是对你期许甚高,希望我把这里的真相告诉你——那我们从头开始说吧。” 克劳德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开始聆听那些尘封的历史。 “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我其实只是一个奴隶,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然后被冕下买下来了——我的追随就这么简单。” 卡奥斯微微颔首,显然是在回忆那些过去。 “不仅仅是我,弗拉德是瓦拉几亚难民,然后也被抓起来成了奴隶,亚历山大倒是自由民,可他得罪了贵族,真要说的话,被抓到之后连成为奴隶都是奢望。” “我和弗拉德都是被买下来的,亚历山大则是因为冕下帮他买通了贵族,才撤掉了通缉令——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是亚历山大那家伙负责看管我们两个。” 克劳德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毕竟对方很有可能几百上千年没有和别人说起这些故事了,中间打断对方,大概率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冕下是个好人,对奴隶也很好,我能感受的到。所以我也很顺从,毕竟我从出生就是奴隶—— 不过弗拉德那家伙不一样,他之前是个战士,又是被捕奴队抓住的,所以一心想要逃跑。” “亚历山大也是个好人,他很同情我们,曾经当过老师的他,也会教我们一些文字和知识—— 但是他对于冕下的感激,注定了他不可能允许奴隶逃跑,所以那段时间他们三天两头打架。” “可能你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冕下不管。因为按照过去的规矩,逃奴都是要被砍下脑袋,用木桩穿在奴隶营地门口的,亚历山大不想弗拉德遭遇那样的事。所以一直瞒着不说,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想逃,一个要抓。” “最后,弗拉德当然是被其他奴隶告发了,毕竟这样可以得到主人的夸奖——但是冕下的处置非常有意思。 他把告密的人砍掉了脑袋,当众杖责了亚历山大,并对着整个营地的奴隶,询问他们亚历山大这个人怎么样。” “很多人觉得冕下喜怒无常,所以不敢说话,还有些心里有点小九九的,都在阿谀奉承,说对方玩忽职守——明明他们以前曾经那么感激的跪在亚历山大面前,感谢他的照顾。” “我有些生气,明明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所以我一个人走出来,选择替亚历山大说好话。” “冕下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客气的询问弗拉德为什么想要逃跑。” “弗拉德说他有族人,都是从瓦拉几亚那里逃难出来的,他作为最强的骑士,是一个人出来探路的,结果却被捕奴队抓住,他要回去找自己的族人。” “冕下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给予他足以购买一大块地的金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对方在安顿好族人之后,要成为他的护卫十年,然后就让弗拉德离开了。” “之后,冕下让我搀着亚历山大,跟着他离开了那处营地——事后我才知道,这一批奴隶已经被卖掉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感慨。 “我问过冕下,他为什么要处死那个告密的奴隶——他告诉我说,自发的告密者是最不可信的人。因为他们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惜一切卑劣手段。” “我又继续问,那为什么弗拉德想要逃跑,却要处罚亚历山大呢?冕下却说,他并不是要处罚奴隶逃跑或者是管理不当这种事情——亚历山大有且只有一条罪责,那就是对他有所隐瞒。” “为什么放走弗拉德?因为弗拉德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他从没有对亚历山大下过狠手,也没有在营地内搞破坏,或是纠结其他人闹事。对方心里有底线,但是又有放不下的人,这样的人值得他的投资。” “最后一个问题,当然是关于我了——为什么留下了我。” 铠甲抬起头,面甲下的空洞,与克劳德对视。 “冕下说,「你是个好孩子,当然也值得」。” “从那以后,冕下再也没有买过奴隶。反而是开始收养像我一样的孩子,然后让亚历山大教我们上课,教我们知识,学习他亲自编写的教材。然后我们作为随从,跟着冕下东奔西走的行商。”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和一大群同学,背着识字板,白天走路跟着车队一边行进锻炼一边背书,晚上跟着亚历山大和冕下学习的场景。” “之后,弗拉德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十几个跟他一样的战士——他真的回来找冕下报恩了,冕下于是让他去招兵买马。然后给我们的课程里加上了军事方面的课程。” “弗拉德征召回来的人,和我们一起,由冕下亲自操练,他说这叫「军训」——除开体能之外,连士兵们也有识字、活动、思想文化教育等活动,这些都是我们之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我曾经很好奇,因为这些士兵里大部分都是没有魔力的。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们,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们能在战场上做到什么事,只有冕下会为他们准备这么多。” “我当然也询问过,冕下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跟我说——【难道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是人吗?】” “直到有一次,我们被一支贵族骑士乔装的土匪袭击时,我看见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士兵,毫无胆怯和迟疑的将刀砍向一名骑士,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以死换死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冕下究竟教了我们什么。” “他教会了我们——身为人的尊严。” 克劳德静静的听着,心中也不由得升起敬意,这样的初代教皇,似乎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于他。 可惜,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注定在这个世界里,无法真正铸就理想了。 因为时间太短,阶级太重。 如果对方想要在自己生前完成对君士坦丁的布局,那就注定了他必须要借助骑士和阶级的力量—— 普通人或许血勇之下,可以与忠义骑士,甚至英勇骑士兑子,但是再往上呢? 公正骑士?荣光骑士?还有法师呢? 克劳德刚刚进入世界,公正骑士的实力。一边适应身体,一边适应杀戮,都很轻松的解决了几十名狂信徒普通人。 不出所料的,卡奥斯口中的描述虽然依旧充斥着主观上的美好,但是一个无奈而苦涩的选择,已经被决定了。 初代教皇最终还是选择了现实,他放弃了这样漫长而收效甚微的手段—— 他选择参与进神圣帝国联盟的政治斗争中,扶持了一位被排挤的,身份尊贵的千金。 也就是,未来的帝国初代女帝,尤莉乌丝陛下。 之后便是如同爽文一般的剧情,那些已经记载在了帝国宫廷史书上的故事。 所以,卡奥斯他们,是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知晓「平等」为何物的军官了。 在他们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词的存在。在他们之后,也没有人再知道这个词的意义。 不过,很奇怪的一点在于,在这么漫长的故事里,克劳德没有听到有关「教皇学生」的词。 卡奥斯虽然一直都将那位冕下视为老师甚至是父亲般的存在。 但是他从来没有自称自己是学生,而那个让他用羡慕嫉妒的语气说过的那个女人,却一直没有在故事里出现过。 但是这很不合理。 因为自己这个便宜先祖虽然在一开始对这位教皇的女学生怎么愤怒怎么嫉妒,却从来没有质疑过对方的合法性。 也就是说,即使是卡奥斯这样的,几乎从一开始就跟在初代教皇身边,学了这么久,甚至能被派去女帝手下做卧底的人,都承认对方的能力和身份,是真的可以被称为「学生」的存在——即使他自己都没有得到这个称呼。 “阁下...您的故事里,似乎一直没有您之前所说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二代教皇的存在啊。” 在卡奥斯的故事暂时中场休息时,克劳德犹犹豫豫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嗯,的确是,因为她此前一直没有出现过,从我第一次见到对方开始,冕下就已经将其称呼为自己的学生了。” “所以这个女人是突然冒出来的?” 克劳德心中大奇。 没道理啊,连卡奥斯学了这么久的人,都不算学生的话——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怎么能成为那种穿越者的学生的? “唔...应该不是吧?冕下的知识和能力,我都不敢说学到了百分之一。但是那个女人显然是真的继承了衣钵的。” 卡奥斯努力的回忆着。 “而且那时候我已经是帝国元帅了,因为冕下的要求。一直以来我都在和对方唱反调,表现自己绝对的反圣教立场,所以也不能经常见到冕下——可能是之前冕下收的学生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 克劳德轻轻点头,这倒是挺合理的。毕竟当时卡奥斯的身份,显然和教皇见面时,那个女人是不可能在场的。等到出师的时候,她才有资格去见政敌。 不过,这样一个被初代教皇认可的人,怎么会带着教国完全偏离道路了呢? 克劳德和卡奥斯的心中,同时浮现了一个疑问。 - 第二百五十章 叉烧认证 “总之,在驱逐了精灵,与矮人签订了条约之后,冕下一边着手开始建设君士坦丁要塞,一边也开始考虑,帝国——乃至整个人类的未来了。” 卡奥斯叹了口气,在知道了如今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大陆形势之后,再说起当年的计划与雄心,未免有种壮志难酬的沮丧。 “冕下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后人永远无法继承前人的计划和行为。对于人类这样的短生种来说,一个规划的时间如果超过了一代人时,就几乎等同于一座空中楼阁——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一直以来,这都是精灵能在对人类战争中处处占优的原因。虽然那时候我们暂时靠着秘银铠甲的神奇,战胜了那些长耳朵。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无法复制的东西。” “如果让精灵获得这样的力量,再加上他们那远超人类的平均人口素质,我们将会失去与对方争夺胜利的可能——因为时间是他们最可怕的盟友。” “所以在知晓混沌的真相之后,教皇冕下就一直在着手寻找,如何有效的延长生命的办法——不是因为贪恋权势,而是为了让我们有办法获得「最终的胜利」。” 铠甲的声音并没有变得激昂,反而是变轻了很多,似乎对方所说的,并不是一个慷慨激昂的计划,而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尘封的寂静。 就好像...害怕打扰了墓园的宁静一般。 克劳德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卡奥斯后面说出的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们尝试过很多办法,首先就是最常规的,替换人类脆弱的躯体——当然,那时候我们先考虑的并不是秘银铠甲这样的死物,而是活着的生物,例如植物,但是失败了。” “然后更激进的办法被提了出来——如果我们不成为魔鬼,那么要如何战胜魔鬼?所以利用混沌魔物这件事也被许可了。当然,这也失败了。” “但其实这两个手段并非全都失败了,只是成功的例子太少了——原因很简单,人类的意志是一种非常主观的事情。 无论之前内心多么坚定,当你意识到你的身体不再是人类时,无数人灵魂中身为人的那一部分,就开始萎缩了。” “他们不再觉得自己是人,也因此,实验的结果与我们最初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我们只是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怪物,而非能永生不死的,一直活下去的人类。” “许多人和骑士死去了,一些人开始退缩,一些人开始恐惧。但是只有冕下,一直将这件事坚决的推动下去,而那些最忠诚于冕下的人,都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这件事当中。” 铠甲的语气很平静。 “包括亚历山大老师,包括弗拉德骑士,当然——也包括我。” 因为只有信仰最坚定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行为。但是这并没有让冕下感到开心,他认为这反而是更糟糕的结果——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份信仰并非是对于人类的信仰,而是对于他本人。” “从最开始的时候,冕下就说过,他是人类,不要神化他,也不要崇拜他,他不过是曾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过风景。但是无论怎么说,我们已然被对方的智慧和英姿所折服。” “我们不介意他成为我们的神。不,应该说,如果有神的话,那么一定是冕下——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可是这份信仰让冕下很痛苦,他曾不止一次表达过这份反感,但是他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因为那时的帝国扩张的太迅速了,如果没有冕下这样光辉的人作为粘合剂,这个看似雄伟的建筑,就会立刻摔得粉碎。” “冕下告诉我,这是在饮鸩止渴,但是即使是他,也只能选择继续喝下去。因为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他真的只是一个人类,他不能永远活下去。” “是的,他亲口对我说过——他必须以一个人类的模样死去,因为只有这样,才是这个传说的终结,才是人类这个概念,最终替代其他一切,停留在帝国子民心中的信念。” “「让一个被神化的人重新走下神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场平凡的死亡——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好了」。” 卡奥斯垂下头,沉默无声,显然是这番话,有些勾动对方的情绪。 这也让系统终于有时间和自己老师聊一会了。 【听起来,那位初代教皇,很像一个圣人哎。】 “圣人?像吗?” 克劳德不置可否。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难道不是吗?】 系统有些奇怪,即使从她的种族角度出发,她也很认可这位教皇的行为。 “你难道没有注意听他之前说的,那位教皇到底干过什么样的事情吗?不要因为任何一个人所说的话,而对一件事产生论断——因为当事实被转述时,它就不再是「事实」了。 克劳德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投靠贵族,带资进组,拉拢中下层,架空弱小的千金小姐作为傀儡,借壳上市,毫无节制的扩张,全靠自己本人的形象和信誉做担保才能稳住局面,只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榨取人力物力完成自己的意图——别告诉我你没学过金融课。” “比起这些,像是奴隶买卖与筛选,大规模且无节制的人体实验,这种事情我甚至连提都懒得提——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说,这是个圣人?” 【...】 克劳德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卡奥斯说的故事中,所蕴含的一切手段,克劳德完全知晓,并且也明白,这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应对。 无论是尝试觉醒奴隶,还是在培养出第一批人才后的及时止损,都非常理智,且非常有效。 因为这一步是必须的,不仅仅是尝试未曾设想的道路。更重要的是,这是初期所必要的手牌积累,行商带来金钱,人才带来队伍。 有钱,有人,这才是崛起的唯一前提。 而在发现自己的进度太慢之后,他又迅速选择了加入阶级,用借鸡生蛋的方式,快速做大做强,然后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秘银魔甲,告诉所有人,这块大饼,究竟能有多么美味。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块大饼是真的,而且大家也真的都能分到利益—— 这份利益是如此的诱人,以至于根本没有人会去在乎他的出身,他的目的。 毕竟怎么会有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的呢? 于是一切问题都被消除了。 追随他的人不会怀疑他,怀疑他的人不会拒绝利益,而拒绝利益的人... 他们已经是集体的敌人了。 【老师,你好像很懂啊。】 “因为这都是我玩过的手段,没什么稀奇的,多看点书,多喝热水,你也能做到。” 【真...真的吗?】 “假的。” 【哎?】 克劳德在心底叹了口气。 “能觉得这样的教皇是圣人,就你这傻孩子,我想利用你都会产生负罪感——我看你没什么出师希望了。” 【那也不错啊...】 系统脱口而出。 ? 克劳德在心底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他不对劲还是这货不对劲? 作为一个卷到强逼着摸鱼老师拖堂的好学生,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 【咳...我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酿成大错,就好像如果没有您,在这个世界我肯定一事无成。】 “不必妄自菲薄,没有你,我也没法在这个世界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真的?】 “真的。” 克劳德轻笑。 “毕竟没有你的话,我应该正在舒舒服服的捞钱,然后潇洒的在女孩和金币的拥抱中度过一生。” 【我就知道!老师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那些嫌弃自己不争气男友的女孩子一样,收收味。” 骑士嫌弃的说。 【你!!】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帮我查看一下卡奥斯的灵魂波动以及强度,和我们之前刚刚进来与对方见面的时候,是否存在某些变化。” 克劳德结束了这次放松身心的短暂扯淡,语气平静的再次开始了工作模式。 【哦——】 系统气鼓鼓的开始全心全意的开始执行克劳德的命令。 嗯...好像也没那么生气,毕竟老师认真工作的时候好像是最赏心悦目的,那时候在路德维希庄园看情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呢。 真要说起来,克里斯蒂娜好像最喜欢老师不正经的时候,蕾蒂希娅喜欢的是老师表演出来的那个阳光骑士形象。 可我还是觉得老师认真工作的时候才最值得喜欢,不是吗? 不是很懂你们人类少女的审美.jpg 【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变化。】 把报告交上去之后,系统继续走神。 真要说的话,好像也就克里斯蒂娜见过老师认真工作时候的样子? 达妮娅应该算是被征服了吧? 所以我们好像欣赏的都是老师不一样的面具啊... 哎...老师的真正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这样的老师,到底是不是带着面具呢? 到底老师还有几张面具呢?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做这件事?” 【啊?老师你说什么?】 克劳德扶额。 这么呆萌的回答不适合你,明白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啊对,我忘了,不过老师你问起来肯定是后面有用的,先忙自己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啦。 反正后面老师不是也会给我复盘的吗。到时候再详细的告诉我呗,也不用我零零碎碎的问,老师肯定早就整理好了。】 —— 坏了,这下真成叉烧了。 克劳德只能强迫自己的悲伤暂时消失——因为就像系统说的,他问这件事的确是有别的用处。 因为他有点敏锐的察觉到,比起刚刚见面时,那个完全冰冷,宛如机器人指挥的要塞最高指挥官,现在的卡奥斯,已经开始表露出越来越多的情绪——就好像对方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人,一个真正有感情的人。 所以这才是那位教皇选择了用这种地缚灵一样的手段之后,在秘银铠甲里留下的后手? 如果人的灵魂认知会随着躯体的变更,而逐渐发生改变的话,那就大幅强化对方的感情,利用记忆来讲对方的认知束缚在人类这一侧?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热血王道漫里才有的台词? 就那种什么,虽然你是怪物,但是我一定会靠着羁绊让你重新变成人之类的? 克劳德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天生和这种玩意八字不合——燃这种东西,是与他基本绝缘的存在。 之所以是基本,是因为他以前卖过煤气罐。 不过好像卡奥斯终于从那种心理阴影一样的场面走出来了。 “故事已经差不多讲完了,你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了。” 卡奥斯凝视着克劳德。 毕竟对方进来的时间比较早,在初代教皇真正去世之前,他就已经成为秘银傀儡。所以能知道的东西并不算太多,真的都说完了。 至于后来初代教皇和二代教皇之间,以及在帝国准备的后手,他其实并不太清楚 而现在克劳德希望获得解答的东西—— “关于那位第二任教皇,您真的没有更多的消息了吗?”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最可怕的 恶 “你对这个感兴趣?” 卡奥斯显然对这个问题有点惊讶,他原本以为克劳德会问关于秘银骑士,帝国隐秘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对方会询问起这个人。 “毕竟马上要先开始一场全大陆的战争,兽人、商盟不足为虑,精灵没有破局手段——只要能打赢教国,帝国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克劳德想的很清楚,现在的人类,根本不需要教国这样的存在,帝国要远比教国强得多。 所以他一定会帮帝国碾碎教国。 只不过,这位卡奥斯阁下...可就未必也有这样的心思了。 因为最大的问题在于,作为初代教皇一手调jiao出来的人物。 在他的心中,必然是对教国和圣教存在一个崇拜滤镜的。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履行教皇的命令,将混沌彻底消灭,那么无论最后来支持他们的是教国还是帝国,他都不在乎——倒不如说,他或许会更希望是圣教统一大陆。 毕竟从对方的语言里,对于帝国的皇帝,可并不是那么尊敬。 “这场战争是无可避免会发生的——而您之前的态度,我听得很清楚,所以我想询问您,先祖阁下,您是支持帝国,还是教国呢?” 铠甲沉默了,克劳德没有着急,他在耐心的等待自己试探的结果。 “你说的没错,以如今的大陆局势,帝国只要战胜教国,那么统治大陆将再无阻碍。” 卡奥斯点了点头,先认可了克劳德之前的话语。 “至于我的态度,并不重要,因为我不会离开这里,这些秘银军团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们只会留在这里,与混沌战斗到世界末日——这是冕下给我们的命令。” 克劳德有点失望,这番话代表着,自己能从这位先祖阁下口中能得到的情报,将会大打折扣——因为对方最后选择了中立。 “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我确实不怎么清楚。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完全脱离教国内部的事务了,而且我是在冕下去世之前,接受了这份束缚,来到这里,一直指挥着战斗,直到今天。” “所以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我其实知道的都不多,也不怎么详细,等到我接到冕下去世的消息之后,我更是完全不再关心外面发生的任何事了——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的话,那么你可以出去找两个人。” 卡奥斯出人意料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倒是让克劳德有些始料未及,因为他的这些话,代表着对方偏向的是帝国。 而非他曾经那么崇敬的冕下所创立的圣教与教国。 “我虽然去了帝国女皇麾下,但是亚历山大老师,还有弗拉德骑士,依然留在圣教内,继续辅佐冕下—— 而「方舟计划」,也就是延续人类生命的计划,他们也是与我一样,志愿参与到这个计划中的。” 克劳德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您是说...那位亚历山大阁下,还有瓦拉几亚公国初代大公阁下,都还活着?” “对,他们都活着,也是我之前所说的,前两个阶段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成功例子之一。 只不过这些成功的例子,应该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其他人在第一次深入这个洞窟后,就都被混沌腐化和侵蚀了。” 卡奥斯肯定了克劳德的话。 “这也是冕下最后将视线着落到秘银上来的原因,混沌会无限的放大那份畸变,那些改造者在这样的侵蚀面前几乎无法承受。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肉体改造也被完全放弃了。” “在那之后,亚历山大一直担任着神父的职责,负责孩子的教学,而弗拉德骑士,则在冕下的支持下,恢复了整个瓦拉几亚,并且作为当上了第一位大公。” “直到我脱离血肉之躯,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都还是冕下的左膀右臂,后来的一些消息里,他们的地位也一直没有被贬斥过。所以在冕下去世,到教国扩张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定知道。” 然后这些话引起了克劳德更深的疑惑。 “可要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教国会和精灵一起将瓦拉几亚瓜分呢?” 骑士的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的,这也是我之前感到不解的地方——弗拉德骑士对自己的族人十分重视。他虽然不能再进入洞窟里对抗混沌,但是冕下命令他作为对精灵的战争兵器,一直镇守在瓦拉几亚。” “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会坐视自己的国家被毁灭,更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人民被屠戮——所以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发生。” 卡奥斯的声音带着几分叹息。 “除了弗拉德之外,以亚历山大神父的性格,他是必然会留在圣教内,也必然留在后来的教国内——因为他是绝不可能背叛冕下,也不可能再离开圣教的。” “但是这也有一个问题,亚历山大和我一样,是最了解冕下的人,他如果还留在教国的指挥高层,一定不会允许教国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这是与冕下之前的愿望背道而驰的。” 克劳德微微点头,这一点他之前也想到了,初代教皇为了快速崛起,借助了宗教这把双刃剑。 所以在人族双皇时代的后期,他一直致力于将圣教摘除出帝国的统治阶层。 甚至对方不惜抹黑、贬低圣教和自己,只是为了让这个他自己制造出来的畸形怪物,尽早的消失在人类社会中。 而教国的存在,让他的努力完全木大——更不要说,这份错误甚至越来越大,直到千年之后的今朝。 “你之前说的话,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自己的信仰,更加偏向让教国统治大陆,对吗?” 卡奥斯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生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冕下就告诉过我,圣教是他不得已才制造出来的,完全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这种东西的存在。 就像是他脸上的一道疤痕,只要存在一天,就会火辣辣的疼,就会提醒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所以我们这些人,一直都将圣教和冕下切割的很开——没有圣教,我们依然会竭尽所能的追随冕下。而如果没有冕下,那么圣教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冕下希望圣教壮大,那么我们拼尽全力也会做到——而冕下希望的是圣教从此消失,那么我们也依然会毫无迟疑的去完成这件事。” 个人崇拜和信仰崇拜的分离吗... 克劳德若有所思。 圣教的建立,发展,与壮大,当然依靠的是这些追随初代教皇的人—— 但是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不是因为信仰圣教而呆在这个组织内发光发热的,他们只是在执行他们所追随之人的命令罢了。 而这些最早的圣教创立者,后来必然也会是圣教的最高掌权者们。 如果他们都被一次性抽走,那么整个圣教都会群龙无首,组织架构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这个庞然大物,会瞬间从一个和帝国共治大陆的怪物,跌落成一个只能在民间流传的破碎传说。 而后,以帝国发展至今,显得颇为进步的治国手段,圣教的影响将会被很快剥离。 这一切,只要初代教皇轻轻的一句话——「他不希望圣教继续存在」,就足够了。 所以这才是初代教皇的后手...他知道自己放出了一头怪兽。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它的脖子上悬着一把砍刀,随时都能让其一命呜呼。 这才对嘛。 克劳德呼出了一口气,这下所有的事情都对上了。 帝国的治国手段,比起封建社会进步了这么多。 因为这都是那位教皇为他们留下来的,而教国为什么作为教皇真正缔造的存在,却显得如此落后而肮脏,是因为他早就想将其摧毁了。 初代教皇选择的是让帝国来作为人类的旗帜。 所以他才尽心尽力设计好国策与治国理念,而教国,显然这个国家都不是教皇想要弄出来的。 可是他为了抹除自己的最后一点影响,选择了自然的死去,而没有自己这个设计人的监管,整个圣教毁灭计划瞬间戛然而止—— 第二代的那位女教皇,硬生生续上了这份个人崇拜,让教国得以继续存在下去,甚至对方很可能真的是个天才,在作为学生的过程中,真的继承了初代教皇的知识与智慧,然后一直用同样的办法,活到了今天。 这就是为什么,帝国明明是千年皇帝集一身,战略与智慧站在了世界顶端,依然在对上教国时显得处处受制—— 因为与他们对弈的棋手,那位初代教皇,学的压根就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的知识。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疑点了。 以初代教皇那种算无遗策的手段,他必然会在自己人生最后的日子,开始执行那个对圣教釜底抽薪的计划,而这些曾经效忠于教皇的人,必然会答应这件事。 这位二代教皇,究竟靠着什么样的手段,在整个教国的高层瞬间消失的时候,强行撑起来了整个统治阶层,维持着教国行政机构的持续运转。 这可不只是几天、几周的时间,那是要维持至少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勉强补上这一层空缺!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内,她必须要以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替代整个教国的首脑,将决策与计划直接下发到中下层,让教国继续有条不紊的运转下去。 等于说,这位教皇真的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她要承担的工作量,相当于把帝国皇帝、宰相、各个部的总长大臣、次长大臣所有的工作,全部堆在一起。 这是什么唯心主义超人? 克劳德就是把头挠破,他也想不到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骑士眯起了眼睛。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系统之前告诉过他,自己那个穿越者前辈...好像也是个带学生的实习老师? 带学生... “系统。” 【嗯?】 “我刚刚才想到,那些混沌魔影,原本都是高浓度的灵体,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会成为各种各样的怪物,而这些怪物都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的——那么假如没有我,你直接来到这个世界,会是和他们一样吗?” 这个问题把系统问愣住了。 【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也许、大约是这样的吧?】 她犹犹豫豫,又很不确定的回答道。 “能给个准确的答复吗?” 【嗯...以我们的能力,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很需要肉体。但是同样的,我们也不能以原本的形体对这个世界插手。 因为我们并非属于这个世界,一旦影响到世界正常运转,就会导致混沌的侵蚀加深。】 “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呆在这个世界,并且想要持续性的对世界造成影响,就一定需要一个肉体,而最好的选择,就应该是人类,对吗?” 【对,毕竟我们是来消灭混沌侵蚀的,不能南辕北辙——这也是为什么是老师你先于我进入世界的原因。你的肉体是直接基于世界法则之下的,不会产生任何异常和混沌,但是我不行。】 【我必须要等到您在这个世界完全站稳脚跟,没有任何排斥之后,才能进入您的躯体内,只要我不太放肆的动用自己的力量,这样就能完全规避掉对世界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 克劳德轻轻点了点头。 他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显然有些过于大胆了。 【老师,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的?】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要是能像这位先祖一样出来帮我,那我可能省下不少事。” 【哎?唔...是这样吗...】 克劳德眉眼低垂,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如果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有可能背叛自己,该怎么办? 那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从一开始,我都会这么假设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是矿骡,他砸了矿骡 “您说的那两个人,只怕我是一个都找不到了。” 克劳德叹了口气。 “亚历山大神父如果还活着,那也必然是选择了如今的教国,而非是教皇冕下的道路。 而若是弗拉德阁下还活着,那么他也不可能坐视自己的族人沦为难民——可是我在帝国遇见的瓦拉几亚亡国公主身边,却没有看见任何保护者。” 卡奥斯沉默不语,他并非是故意推诿,而是的确对于后来的事知晓的并不太多。 所以在克劳德向他叙述了当今的世界局面之后,才会有那么失态的表现。 “抱歉,我可能,真的没法给你更多的帮助了。” 铠甲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离开这里,回到那个世界,亲手打穿教国,去弄明白这一千多年里,那个曾经充满了理想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能,因为冕下命令他永远驻守在这里。 而他绝不会违背冕下的命令。 “这其实也未必——阁下,您之前所说的,我可以随便询问问题,是吗?” “当然。” 克劳德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想询问的是。直到您离开大陆,进入这个洞窟的时候,精灵们依然没有拥有成建制的秘银军团吗?” “没有,至少是在战场上,从未有见过。” 卡奥斯很肯定的说。 “事实上,帝国千年来的记载也是如此——可是我却实在是想不明白,以精灵那样的长生种族群,必然不会愚蠢到,抗拒人类战胜他们的科技。但是为什么,精灵一直没有建立起像样的秘银部队呢?” 克劳德很想搞清楚,到底是精灵真的有心无力,还是说,对方也在藏东西? 毕竟之前偷矿的说法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还需要详细验证一下。 铠甲思考了一会。 “这个我倒是知道——这是教皇冕下和矮人至高王敲定下的一个计划,名为「星轨计划」,利用矮人制造的秘银飞行器,采取空运偷渡的方式,让矮人的矿工们潜入精灵的国境内,偷采他们的秘银矿产。” “因为在冕下真正展现秘银的力量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种金属一无所知——因为它的伴生矿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爆裂水晶,充斥着不稳定魔力。所以没有任何智慧生物对其有详细的研究。” “即使是矮人,对秘银也保持着谨慎的开采。虽然他们成功的分离出了这种金属,但是面对伴生的水晶矿也感到头疼无比。 所以虽然矮人们知道秘银确实是非常优秀的材料,可是却始终不敢进行大规模开采。” “所以他们虽然造出了秘银铠甲,甚至利用这种魔力的超导体研制出了飞行用具,但是却始终数量稀少——否则也不至于他们会和精灵们纠缠如此漫长的时间了。” “不过冕下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找到了驯服这些不稳定魔力水晶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得以在矮人之前,展开了对秘银的大规模开采,并且投入到了军事方面。” “精灵们并不了解这些东西,虽然他们也开采矿物,但是和矮人的技术比起来,那几乎是婴儿与成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他们并没有任何对秘银的概念。” 铠甲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讥讽。 “因为这些傲慢的长耳朵天生讨厌一切其他物种,对所有范围内的非精灵智慧生物都会赶尽杀绝。 所以他们成功让自己脱离了整个大陆的情报圈子——就连兽人都多少得到了一点风声,而他们依然对人类的军团几乎一无所知。” “冕下抓住这个机会,与矮人们组成联军,北却精灵七百余里,完全光复了瓦拉几亚地区,消灭了精灵对君士坦丁地区所能构成的任何威胁——而这也同样是为了争夺秘银矿产,毕竟该地区的秘银矿确实相当丰饶。” “精灵们几乎丢掉了所有的秘银富矿区,冕下连剩下的部分也不想留给他们。于是在参观了矮人至高王的秘藏之后,对里面的小型秘银飞行器如获至宝,迅速和对方敲定了盗取...合法开采精灵领地内矿脉的办法。” “同时,帝国也在北方采取一系列的激进措施。反而是在南方很沉寂的开始修要塞,这就成功的让精灵们相信,矮人已经筋疲力尽,不会再在南方有大动作,从而将精力全部转移至北边的伏尔加河至敖德萨一线的广大平原上。”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伴生的水晶矿极其不稳定的原因,火灾,爆炸,以及魔力扰动都极其平凡,也因此比较大的矿脉几乎都是不毛之地,在精灵那种森林领地内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以矮人飞行器运输设备,由人类驾驭的苍狼鹰负责运送人员,靠着精灵对于秘银矿脉的不了解,以及对开采与冶炼所产生的的噪音、火焰与烟尘进行了巧妙的混淆,所以没有引起任何警觉。” 克劳德露出一丝笑容。 这应该是他在来到这个君士坦丁前线后,听到过的,最令人满意的消息了。 这意味着精灵将会失去一切接触到秘银的可能性,就算对方能够采集一些贫瘠的矿脉。 但是看看矮人就知道了,那点量最多够他们进行一些科研型的开发与制造,想要成建制的制造武装军团级别数量的秘银铠甲,无异于天方夜谭。 没有秘银铠甲,精灵就永远无法在野战中战胜帝国的军队,那么无论他们的个人素质多么碾压人类,都无法再对这场战争的接过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这样的话,算上我之前鼓动出来的惩戒营,有着人力上的补充,至少能在这场战争中,不必担心来自东线的威胁了。” 克劳德的想的很清楚,即使以帝国的国力,也是承受不起,同时在四条前线,开启四场战争的。 尤其是如此庞大的国土疆域,光是国家的全面战争动员都需要数年的时间,如何利用好这段时间,帝国聚集起来的手牌有条不紊的打出去,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他可不想出现拆东墙补西墙的画面——那样只会让帝国宝贵的资源与人力,消耗在看不见尽头的血肉磨盘里。 克劳德最喜欢的方式就是,他只打一拳,一拳就要让对方死的连渣都不剩。 “谢谢您的解答——不过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您。” “尽管问吧,只要能对你有帮助就好。” 卡奥斯伸手示意,让克劳德不必拘谨。 —— “要与您道别了,这真是让人不舍。” “不必在意,也许不久之后,我就能看见你,带着远征地狱的军队,站在我的面前。” 铠甲摆了摆手。 克劳德最后向这位便宜先祖敬了一个军礼,关上了门。 走出几步,他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了依然喧嚣的战场方向。虽然在这里看的并不十分真切,但是他知道,那里是千年都未曾停止过的燃烧的战火。 “「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原来皇帝所指的,是这场战争吗?” 克劳德收回了视线,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他在卡奥斯那里的收获还是相当丰盛的。 虽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关于教国的真相与实力依旧扑朔迷离。 但是其他自己想要获得的解答,都已经一一得到了。 “可惜了,矮人的飞行器始终有弊端,难以扩大,使用时的魔力消耗量几乎都能用得不偿失来形容...不过也对。要是这个飞行器这么好用,人类大概也没必要使用苍狼鹰作为空军了。” 对于这件事,克劳德还是有点可惜的。 一个可以实际投入使用的运载飞行器,而且是可复制建造的,并且工艺手段甚至算不上太过复杂,其所代表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 只不过这个飞行器依然没有被矮人们发扬光大——否则支援混沌前线的时候,也不会是克劳德现在这样,全靠人力大车行进。 原因只有一个,这个运输器,对于魔力的需求实在是太高了。 每百公里一个龙灭魔导士的耗油量。对于一个运输设备来说,实在是过于离谱了一点,更别提其载重量还不到其总重量的百分之一—— 在这玩意刚刚造出来的时候,只是勉强足够让一个只穿内裤的矮人驾驶员坐上去驾驶其起飞。 就这,人类驾驭着的苍狼鹰,速度上也能把这玩意甩出几条街。 以至于到了最后,矮人们为了把秘银从精灵领地里运回来,干脆把飞行器生产线搬到了精灵境内的矿脉里,将秘银制造成飞行器,直接让人驾驶着飞回帝国控制区,然后再重新熔铸成便于运输的秘银锭。 这也是为什么卡奥斯对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地原因——因为「燃油紧缺」,所以即便是当时已经贵为帝国元帅的他,也不得不加入到这场紧张刺激的空中抢运中来。 不过他也没什么怨言,毕竟这件事连初代教皇都加入其中,甚至因为他单人魔力量就足够一台飞行器飞一个来回,他的出勤率高的极其离谱,整个东线几乎五分之一的秘银矿,都是被他一个人从精灵境内「开」回来的。 整个「星轨计划」其实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 毕竟精灵们大部分的富矿产地,都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类与矮人联军夺走了。 所以在卡奥斯接收改造,进入黑暗洞窟之前,基本已经收官完成了。 不收官也不行了,精灵们为了对抗帝国的风骑士,硬是强行找了一种能带他们上天的鸟,然后从速从快的发展起了自己的空军—— 毕竟秘银魔网结不到天上,这时候精灵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得到了极大的展现。 所以帝国的空中力量在面对精灵时,还是挺吃力的,不过好在苍狼鹰才是空战主力,能压制住精灵们称之为「龙鹰」的坐骑,也不至于落入下风。 不过矮人们一直轻蔑将其称之为「花蝴蝶」。 因为龙鹰的那双翅膀又薄又大,还花纹密布,很难想象这玩意真的能用于军事用途... 不过这也意味着,帝国在精灵领空内的「空中假日」时期结束了,没有了制空权,他们的行为大大受阻。 所以整个计划已经开始从运输转向了埋藏,也就是把铸造好的秘银矿藏到非矿脉区,并且矮人们挖的地道也是越挖越深... 总之为了不让精灵有能用的秘银,人类和矮人的智慧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堪称是百家争鸣... 克劳德听了都觉得有点缺德.jpg 不过他表示希望继续加大力度,精灵越惨他越高兴。 “帝国东线这边,只要到时候把戈尔曼和丽娜送回瓦拉几亚去,充当保险丝就行了——精灵的问题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克劳德一边走着,一边在心底复盘。 “商盟不足为惧,帝国必然是有反制无敌舰队的手段。即便是我不去发展风骑士成为海轰,也能将其摧毁。北边的兽人也只剩下一口气...所以问题,依然还是教国。” 他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找到,教国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要和帝国掰手腕,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陆霸权?毁灭帝国?争夺人类种族话语权? 过去克劳德就是靠着混淆自己真实目标的方式,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身份与行为从一个个冲突的中心里摘出来,保证了自己「克劳德骑士」人设的完整性。 如今,面对一个同样隐藏了真是目标的国家,克劳德也像过去一样想要复盘自己的人一样,根本摸不着头脑。 “啧,那个教皇教学生教的也太好了。” 克劳德多少带着点不爽的抱怨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总之先把预备计划做好 “真没想到,居然能看见活的「卡奥斯」来到要塞。” 矮人们啧啧称奇。 克劳德有点挠头,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像珍惜动物。 他是来找那位矮人统领的——倒不是真的很想要那份礼物,而是既然对方说了,那么自己离开的时候如果不去通知一下,岂不是显得很没礼貌? 只不过系统说她不能在这里开扫描能力,所以只好来矮人多的地方找。 “我是来找统领阁下的,我马上要离开要塞了,特地来向他道别。” 他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熟悉的... 嗯...看起来都挺熟悉的。 “系统,统领在这群人里吗?” 【脸部识别完毕,不在。】 “我是工业区的矮人统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矮人走了过来,有点疑惑的看着克劳德。 克劳德也看着他,两个人有点大眼瞪小眼。 “那个...请问这里是有几个统领吗?” 骑士有点困惑的询问。 “当然不是...唔,你找的应该是我的父亲吧?他是前任统领,不过他已经战死了。” “什么?”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被围攻袭击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幸好铠甲还算完整,他的灵魂现在正在整备部内重铸秘银载体,这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这位新任的统领并未流露出任何悲伤。 “您是家父的朋友吗?” “嗯,大概在几个小时前,我们刚成为朋友。” “如果您多留几天的话,应该能看到他——但是现在的话,确实没办法让您见到家父。” 矮人有些遗憾的说道。 “抱歉,军务在身,我不能再在这里多做停留。” 克劳德推辞道。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譬如将他的遗体带出去,或是带什么话出去?” “感谢您的心意,不过遗体就不必了,您是没法将其带出去的——我已经亲手将其烧为灰烬,将会融进一块秘银板内,继续为要塞添砖加瓦,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 矮人笑着摆了摆手,显然对于他们来说,战死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反而是一种值得自豪的事。 “现在我的父亲终于能畅快的走上前线了,这应该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事情——事实上,我们这些人都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克劳德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话,他只能点头。 在高尚的精神面前,言语是没有重量的。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帮我带一句话出去,告诉外面的矮人,让他们下一次进军的时候,把我的儿子送进来——铁足家族绝嗣之前,要塞内绝不会缺少工匠,这是我们的誓言。” 矮人笑呵呵的说道。 “我爷爷战死的时候,我父亲把我接了进来,现在,轮到我去接我的孩子了。” “一定。” 克劳德庄重的答应了下来。 告别了这些矮人,克劳德回到了法师团的驻地。 “阁下,您的事情都结束了?” 法师统领询问道。 他并不知道克劳德究竟是为什么停留在要塞内。 但是皇帝给他的命令是,呆在这里直到克劳德说可以离开为止。 “都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返回地上?” “我的人还需要至少四个小时的休息和整备时间,之后我们将只携带少量随身补给,一路上不做停歇的离开洞窟,不过阁下您的休息最重要。所以在您休息好之后,我们再撤退。” 克劳德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已经够长了,我睡一会,四小时以后我们出发。” “是。” 回程的路上并无什么意外,只是让克劳德见识到了真正的混沌魔影是什么样子的,以及一些半成品的血肉恶魔。 前者只能用法术处理,而后者则可以再用上刀剑,这应该也是每次队伍都是由法师和矮人混编队伍保驾护航的原因。 按照之前那位铁足统领的请求,克劳德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要塞内的矮人们,显然他们也早就见惯了牺牲,只是向克劳德表示了一下感谢,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流露。 现在,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 第九近卫骑士团正在隐秘行军。 因为教国之前实质上为战书的「君士坦丁要塞补给协议」。 所以在此次运输完成之后,双方相当于已经撕破脸了,这个时候再寄希望于对方的道德底线,走来时的路线返回帝国,那多少带点蠢。 虽然帝国幅员辽阔,但是也不能让一个骑士团就硬送——更不要提里面还有克劳德这个重量级人物。 即使教国现在并不知道皇帝究竟有多重视这位骑士,但是皇帝也舍不得让他身陷险境。 如果瓦拉几亚公国尚在,那么克劳德可以带着自己麾下的骑士很轻松的北上离开,直接穿过瓦拉几亚公国领地,返回帝国。 但是现在瓦拉几亚不复存在,所以克劳德只能带队绕行,从河网密布的多瑙河流域返回帝国。 这里大多是矮人和人类混居的环境。因为条约的存在,帝国保持着对矮人领地的尊敬,并未将势力伸向这里,而教国虽然在这个方向谋求扩张,但是对于这一条约也依然遵守执行。 所以目前第九骑士团的处境还算轻松。 毕竟此时克劳德的队伍里,除了原本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还有宫廷法师团的一千人之外,之外,还有两千名从君士坦丁要赛轮换回国的骑士,浩浩荡荡的也没法做到多隐秘。 唯一的问题在于,帝国目前的疆域和矮人领地并不接壤。 所以他们中间还有一段路途,是要穿过教国领土的。 目前的计划是,依靠着手里拿到的,由教国发放的东征军认可,蒙混过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北上。 毕竟,到了帝国和教国边境,糊弄不糊弄的,可就不那么重要了。 克劳德觉得这个计划不太会有被拆穿的可能。 毕竟原本运输的辎重车队,是作为疑兵,继续按照来时的道路前进的,教国应该暂时反应不过来他们的真实路线,靠着时间差,蒙混过去应该很容易。 那些辎重兵也暂时不会回国,而是留在矮人领地内,负责运输帝国部队的补给,这也是之前定下的。 毕竟开战之后,君士坦丁这边的形势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没法意料。所以需要预留一些负责后勤的部队。 不过出于一贯的谨慎——或者说弗拉格晚期综合征患者,克劳德在觉得这一次行动应该会比较顺利的时候,就已经下令全军提高警戒,然后开始策划行踪暴露之后,教国要是翻脸的话,到底要怎么做... 不过似乎他这一次的运气不错,教国在与矮人边境布置的哨卡非常宽松,几乎形容虚设,也没有多认真的检查,就放任他们通过了。 “团长,第一阶段顺利完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加快速度,尽早北上?” 多森显然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被通知可能要和教国翻脸之后,他这个副团长一直很难睡好。 “不必,我们现在可是教国东征军,着急忙慌的行军,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就维持着正常的行军速度就好——不过要把侦查范围翻倍,多撒侦骑。” “是!” 多森行了一个礼,去布置任务了。 部队继续前进,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克劳德始终记着自己的毒奶体质。 “格奥尔吉,你的备用计划方案制订的怎么样了?” 克劳德有点头疼的挠了挠头,现在帝国的情报机构全瞎全盲,伦道夫这个情报主管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是让他尽量去搜集和记录一些可能用的上情报,聊胜于无吧。 他现在在有意提拔格奥尔吉,毕竟作为自己的参谋长,必须要能领悟自己的作战风格和意图,多森的能力是有上限的,最多就只能帮克劳德带一下第九近卫骑士团,以后如果要进行多支军队联合作战,或是自己麾下继续扩编,都需要一个合格的参谋长。 “已经完成了,好在是这些地区的地图比较完备,帮了我大忙了。” 格奥尔吉也是一副有点困倦的模样。 毕竟克劳德让他准备的是假如教国翻脸,对自己等人围追堵截的话,应该如何逃出生天。 “只不过整个计划风险不小——毕竟这里河网发达,没有渡船的话,我们的行军路线很容易被敌人预测到。 所以最坏的打算是,我们必须要重新向东南挺近,反其道而行之,打教国一个猝不及防才行。” 克劳德点头,光是提出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认可格奥尔吉了。 “敌人的优势在于本土作战,人多势众,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对我们围追堵截,所以我们要尽量抵消敌人的优势。” 格奥尔吉打开了自己手上的地图,上面有着粗略的路线和势力分布图。 “所以我们必须利用自己灵活的优势——毕竟我们和矮人是盟友,可以随时南下返回矮人地界,然后换一个地方突破就好了,这样反复拉扯几次,就能让教国的封锁线自己崩损。” “毕竟要是他们撕破脸对我们下手,帝国和教国的战争一定已经开始了,那么有我们这样一支生力军,在他们的腹背到处乱窜,起到的作用甚至要比我们返回帝国内进入正面战场,要大的多。” 克劳德立刻就明白了格奥尔吉的想法,对方显然是直接按照大战略出发的—— 以第九近卫骑士团如今混编之下的实力,没有三个以上的满编秘银骑士团,是很难真正消灭他们的,更不要提为了堵截包围他们,需要调动的其他协作部队了。 如果教国这么做,那么几乎相当于将整个东南教区的军队都要拉过来对付他们,那么东南地区正面战场上,教国与帝国如此漫长的战线,根本就是教国方无法维持的。 而九近骑最大的底牌,就是他们可以随时退回矮人领地内,这反而是教国最容易忽略的可能—— 毕竟正常人想的都是北上尽快返回帝国,哪里回想到他们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南下退回去呢? “做得很好——以这个方案基础,多做一个预案,我们直接南下到底,绕一圈,去瓦拉几亚地区,掀起那里人民反抗教国的浪潮,以策应帝国对教国的正面攻势。” 克劳德认可了格奥尔吉的计划,并且加了一点私货。 卡奥斯说的话,他还是上了心的,毕竟还原当年的真相。对他来说,是了解教国那位教皇很重要的一个措施——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有实行可能性的措施。 教国那位亚历山大神父他是不抱希望了。 毕竟他不可能现在回圣城梵蒂冈,不过那位初代瓦拉几亚大公,他多少还是有点想法的。 之前他反复试探过丽娜,都没有发现过任何其他异常。显然,那位公主殿下身为皇家遗孤,确实不知道这件事——那么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去瓦拉几亚领地上碰碰运气了。 不过倒也不必强求,要是教国给面子,他不介意给自己的履历上面添加华丽的一笔。 要是教国没反应,那么回去之后,他应该也能获得更多皇帝的宠信,以及了解更多的帝国隐秘。 他可还没忘记,在出发之前,皇帝也曾在他面前语焉不详了一把。虽然当了谜语人,但还是承诺,只要克劳德从君士坦丁要塞回来,就会让他知晓更多的秘密。 格奥尔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已经有一些头绪了。虽然不知道克劳德的真实目的,但是他也觉得这是一步妙棋。 以瓦拉几亚人对教国的仇恨程度,想来拉起几支队伍,点燃遍地烽火是不难的。 到时候,教国的主场,可就不再是他们的主场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管中窥豹 多森表情凝重的掀开了克劳德营帐的帐门,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侦查骑兵在道路上发现了一支教国骑士部队,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正在扎营,目前还在辨别其所属的部队及骑士团番号。” “在什么地方。” 克劳德表情也严肃起来,从行军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地图前。 多森伸出手,指在了偏东南方向的一条道路上。 “侦骑汇报说,大约在这一块地区,沿着道路驻扎的,都是些帐篷,营地也很简陋,看起来也是在行军,距离我们不近。因为我们侦骑的侦查范围是扩展了一倍的,所以对方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 克劳德丈量了一下距离,大约三十公里。 “其他方向回来的侦骑,有什么报告吗?” “没有,除了这一支部队外,其他几个方向都没有受到类似的汇报,也没有发现有军队行进的轨迹,我清点过了,所有侦骑都按时返回了。”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端详着那一块地区。 “虽然侦骑因为谨慎,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大致观察了一下,但是依然有不少收获。对方有大批军马的存在,而且营地要比我们小一些,应该是一个标准的骑士团编制人数。” 多森还在汇报侦骑的侦查结果。 “并且侦骑特别报告了,这支部队的侦查和巡逻意识并不高,显然是根本没有考虑到遇敌的可能,应该只是单纯的行军——所以我推测这支部队应该不是来追捕我们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教国现在应该还没有什么反应,并且对方这种大大咧咧的行军模式,显然就是常态的本国领土和平时期行军,完全看不到有任何战争准备。 【所以教国现在还没和帝国彻底翻脸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毕竟那次商议只能算是教皇与皇帝之间的潜规则,真要开战,显然还是需要准备时间的。 帝国需要动员各方的人力物力,而教国这边也刚刚才清洗掉红衣主教阶层——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提前准备,这种粗暴的替换也是需要不少磨合时间的。” 克劳德对系统解释完之后,转过身向多森吩咐道。 “我记得队伍里面,是带着教国的铠甲的吧?” “是有的,只不过数量不多,带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去选二十套,然后把伦道夫喊来。” 多森愣了一下。 “团长,您是想让伦道夫骑士带人去查探一下那里?” “不是他带人去查探,而是我带他去查探。” 克劳德指正道。 “什么?!这怎么行!” 多森先是一惊,然后带着些许愤怒的反对道。 “团长阁下!我理解您的年轻,但是我想,就指挥官以身犯险这件事来说,我们上次在帝都应该已经有一个很详细商讨了,您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吗?” “没有啊,我听进去了,所以我不是向你承诺过,不会在战场上再次主动让自己身陷险境吗?” 克劳德耸了耸肩。 “这又不是战场。” 多森差点被气笑了。 “您认为现在玩这种文字游戏何时吗!” “这不是文字游戏,多森,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样一支骑士团,会在这个地方,以行军姿势,出现在这条道路上?” 副团长愣了一下,重新将目光投向被标记的地图。 “他们很明显是沿着道路行进的,而他们所走的道路,这一段路程,应该是我方侦骑重点侦查过的地方。” 克劳德伸出手指,沿着道路划过一条线,这部分道路正是克劳德新设立的侦查区域之内。 “你刚才说,侦骑的回报中,除开这一支队伍,他们连大队行军的痕迹也没有发现——那这就说明,这支骑士团的行军方向,应该是由东南教区,向西北返回教国。” 多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个距离。如果这支部队是向东南方开进,那么早就应该被侦骑发现并上报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东南地区,包括教国新占据的瓦拉几亚地区,当地的民族问题都是非常严重的,这也是之前帝国始终不愿意往这里投入精力的原因。 教国再占据这里之后,也不得不维持了大量的骑士和步兵作为驻军,才勉强能推行他们的统治和信仰。” 克劳德看先这一条几乎是横亘在帝国和矮人之间的教国领土。 “如果教国要和帝国开战,那么东南地区,应该是帝国给教国放血的地方——漫长的战线,反抗的当地民众,还有占据数量优势的帝国军队,我们可以将这里变成教国军队的坟墓。” “但是现在,教国却在将部队从东南抽调回教国——如果只是这一支骑士团,那么还没有什么。可如果这是教国大规模从东南撤军的前兆呢?” 多森很容易就看向了蒂罗尔——斯洛文尼亚地区,教国和帝国之间那高耸崎岖的山脉,以及密密麻麻的水网体系。 “那就意味着...教国将会选择在东部前线全面收缩,并且能节省下一支庞大的军队...” “我不是冒险,我只是要探查一下教国的未来战略——我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带着数以万计的帝国军人冒险,所以我必须主动去试探一下。” 克劳德看着脸上已经没有愤怒之色的多森,非常诚恳的说道。 “那就由我...” “只怕不行,多森副团长,你是从御前卫队出身的骑士。无论是气质,还是表演,都无法做到在敌人面前应对自如。” 克劳德拒绝道。 “伦道夫是有接受过系统的情报局训练的人——所以表演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 多森抿了抿嘴,他已经被说服了,毕竟这件事可能关系到教国未来的战略问题,以及帝国的应对之策,即使冒险,也有必要去验证一下。 “我同意了,但是我要多增派一个侦骑小队,跟在您的队伍后面。如果出了意外,我会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好。”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大概是这位军人能做出的最大退步了。 “另外,这件事我会完整的向陛下汇报,还请您谅解。” 啧,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 “好吧,这是你的自由,副团长阁下。” 克劳德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当然,其实他真的对对方的行为无可奈何。 “希望老皇帝不要在意这种事。” 骑士叹了口气,随即开始准备制订假装教国骑士的计划。 —— 二十名教国骑士,正举着火把,沿着大路不紧不慢的行进着。 为首的两人,正是克劳德和伦道夫。 后面跟着的,都是伦道夫的亲兵,全部是他那个老爹塞进来的,克劳德自然是大开绿灯—— 他巴不得有这么一群「训练有素」又「很懂分寸」情报局老兵加入。 就比如现在,这些人满脸都是轻松随意,甚至显得有些吊儿郎当,队形都走的有点歪歪扭扭,突出一个自由散漫——你让克劳德上哪去找装二线部队装得能以假乱真的骑士去? 就是让克劳德翻遍整个九近骑,里面也找不出来这样的人。 有的时候,队伍里的骑士太过实诚和精锐,也是有负面作用的... 并且伦道夫也很识趣,这些人永远只呆在他身边,不允许四处闲逛或者观察。 所以这些人也没什么泄露情报的可能性。 “队长,应该没必要你亲自来吧?由我带人沿着路走过去看就行了。” 伦道夫脸上带着费解,不过嘴上的称呼和说话都没有半点破绽。 他的意思当然不是指这一件事,而是让他装成护路队,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其他的教国军队,粗略估算一下数量,基本上就能完成验证了。 “没这个必要,伦道夫,这点小事犯不着我冒搭上一个情报主管的风险。” 克劳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哎?这不是小事啊,这可是事关教国战略,决定未来决战的情报啊,我的命算什么风险?” 伦道夫吃了一惊,他后来在营帐里,也是听了克劳德的解释的,他当然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看起来不小而已,这种所谓的战略军力转运,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教国有且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难不成,作为一个在领土面积和人口数量都居于压倒性劣势的国家,他们会选择延长战线,让自己的伤口多加几条?” “话是这么说...但也是需要验证的啊。” 队长摆了摆手。 “验证很简单——帝国情报局里,负责东南情报的五处只是大部分被并进了四处而已,又不是被取消了。 在情报局内部被渗透成了筛子的情况下。这个五处,反而可能是获得情报最真实的一个处了。” 伦道夫一怔,然后若有所思起来。 “像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管情报机构多么完美,人力多么充足,你都不可能完全看守住对方—— 以为能发展出来的下线实在是太广了,广到情报人员自己可能都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线人挂靠在自己这边。” “所以这件事要验证,只要加强一下对五处情报的甄别就行了。就算他们是秘密调兵离开,军营、后勤、物资、行军,这些拿什么掩饰?更不要提,现在这支正在返回教国本土的骑士团,看起来有一点保密意识吗?” 伦道夫沉默下来,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团长。 怎么感觉...克劳德搞情报这方面,好像比自己还强的多? 他不是算半个平民出身吗?怎么接手帝国情报局一处才半年时间,就已经像是一个经年的老牌情报局处长一样猛了? 某个情报主管陷入沉思。 哦,我忘了自己老大强的根本就是个非人类。 伦道夫茅塞顿开,满脸心悦诚服的选择了... 开混。 安啦,有通天代,带四个眼不送包赢的那种。 克劳德有点奇怪的看了一副已经完全明白了的伦道夫,他还有点纳闷为什么伦道夫不继续问问题了。 不过前面已经能看见营地的灯火了,没什么闲聊的时间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警戒哨范围还可以,看来不算是拉胯的部队。 克劳德晃了晃手里的火把,凑进自己的铠甲。 “我们是教国诺维萨多驻屯骑士团,就驻扎在那边三十公里的地方,巡逻队看见了你们的火光,所以团长让我来看看——请问是哪支友军?” 巡逻队很快围了上来,看清克劳德他们的队伍后,显然也放松了警惕。 “我们是驻瓦拉几亚的安齐奥骑士团,奉命撤回国内修整。” 巡逻队的队长显然也没觉得这是个多机密的命令,很是随意的就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啊。” 克劳德跳下马,亲热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给伦道夫使了个眼色,伦道夫立刻很识趣的下了马,拎起一个不小的袋子走了过来。 “兄弟,这不都是应付差事嘛,我要是去觐见你们团长,一套流程下来,估计今晚就不用睡了,您就给我透个底,调点能说的东西说说——这点东西算是孝敬您的。” 伦道夫随着克劳德的话语,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叮叮当当的瓶子碰撞声,听得巡逻队长眼睛都亮了一下。 “您也知道,我们驻扎的靠矮人那边,经常能过手点好东西,所以老弟我可不是不懂事的人——不过好哥哥你可不能糊弄我,我可不想回去吃长官挂落。” “咳咳,好说好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巡逻队长立刻接过了袋子,分量一入手,登时有了几分喜色,然后也没有藏着掖着,把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告诉了克劳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抓紧时间摸鱼 和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差不多,这一支骑士团并不是教国教国精锐,只是一支二线骑士团,之前因为驻军轮换的缘故,被调到了东南教区,相当于是国内的驻屯军调到国外,进行一段时间的练兵。 “怎么感觉最近好像很多部队都在往国内调啊...我们部队也是,先要北上去帝国前线,然后估计也要被上面重新调回国内去驻扎了。”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吐槽道。 “可不是,我们也不是被替换下来的,根本没有部队来接替我们的防务,直接就要求我们返回教国。”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巡逻队长的共鸣,也附和了两句。 “那老哥你这一路上,有看到其他和我们一样的队伍吗?” “有啊,当然有了,好多地方我们之前来的时候,都是军队的人来交接,现在全是地方上的一些行政人员,我们直接都住进了那些原本驻军的军营里。” 队长大大咧咧的说。 “要我说啊,这一次估计整个东南教区的部队,都在往教国赶——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还是老哥有见地啊...” 克劳德赞叹的说着。 两边又聊了点有的没的,然后互相对了对口供,就在这种友好气氛下,双方热情的拥抱告别,各自返回去给上司汇报了。 走在路上,伦道夫反而是觉得,这次和克劳德的行动,是不是有点太平淡了? 想想看他跟克劳德当年当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北上去卡累利阿,遇见了兽人举族南下; 南下去敖德萨要塞,遇见了精灵几十年才会有一次的大规模敌后破袭; 最后北上去北海舰队,遇袭战沉负伤一条龙服务。 这次居然这么和平... “队长,就这么结束了?” 伦道夫有点犹犹豫豫的询问。 “当然结束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克劳德有点惊奇的看向伦道夫,怎么自己手下还有个加班狂? “呃...我的意思是,难道不用进军营,找个高级军官,询问询问?单靠着这个巡逻队长的话,真的可靠吗?” “越是底层的人,他们能注意到的东西越少。但是他们说出来的东西越真,越接近事实的本质——因为他们不会修辞,也不会文艺加工,最多也就是喜欢夸大而已。” 克劳德笑了笑。 “再说了,找高级军官干什么?我的军衔够资格这么晚去打扰军官吗?他除了会跟我们打官腔,能套出来的情报只怕还不到这个巡逻队长口中的十分之一——难道我需要听他解释一下「森林的孤独」吗?” 伦道夫挠了挠头,他听懂了克劳德的意思,只是他习惯性的对于这种情报保持着不信任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对于情报的态度很像——除非是自己亲眼看见的,否则不可完全给予信任。” 克劳德安慰的拍了拍伦道夫的肩膀。 “如果依着我的性子,我不仅想多找几个人问问,还想沿着这条路直接南下,前往东南教区腹地,亲眼看看那里的教国军队是不是真的撤走了。然后在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掀起大规模叛乱,给教国来个星火燎原。” “但是这是会打乱帝国战略的,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自己给自己加戏。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原因是,上峰不位于战场,不知道战场的真实情况,我们则要随机应变——而绝不是看见自己有立功的机会,就将一切抛诸脑后,仗着立功,恃宠而骄。” 伦道夫点了点头,他明白克劳德的意思。 他在加入帝国情报局之后,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对话和交流也多了起来,尼古拉也曾带着他分析了一些局势之类的问题。 其中让他印象比较深的有两点,其中一点就是,帝国现在是需要时间让自己的优势完全释放出来,而不是急于求成的四处开战。 显然,克劳德也是很明确这一点的。 而第二点,则是父亲对他的告诫。 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克劳德没有任何叛国行径,就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一边,执行他的所有命令。 伦道夫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 当年在寝室,见到克劳德的第一面,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因为他老爹职位的特殊性,就算分寝室的人没有被打过招呼,也不应该会把自己和克劳德分到一个寝室里。 一个情报局长的儿子,跟一个已经烙上了路德维希阵营的人分在一个寝室——这是嫌死的人不够多啊。 所以哪怕尼古拉说了不会再帮自己,他也主动去找了父亲,说是想调一下寝室。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尼古拉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进行调寝,但是既然已成定局,那么伦道夫只能尽量小心了。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年的时候他和克劳德走的一点都不近。 反而是和埃尔文与格奥尔吉靠得很近,就是因为出于自身谨小慎微的性格。 然后等到第一学年结束的时候,尼古拉突然就跟他说,没必要和任何人保持距离,去结交你觉得未来在军队中能帮助你的人就好,不必担心家庭出身这边的问题。 伦道夫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暗示自己,可以和克劳德正常结交,不用担心被扣帽子。 所以在学年历练的时候,他才会对克劳德一路上的问题表现得相当热情,就是为了弥补一下上一年看起来有些疏离的室友关系。 而最后让他彻底放下这种刻意的原因,是在北境兽人决战之后,尼古拉发过来的一封信。 那封信里的密码,就差明着告诉伦道夫,赶快向克劳德宣誓效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再加上当时克劳德在城寨里面对精灵时,为所有学生们断后的风采。即使是伦道夫也为之倾倒,这才有了后来对克劳德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效忠。 这之后,在波罗的海上的战斗,更是刷新了伦道夫对「超人」这个概念的认知,这让他对克劳德几乎有一种狂热的滤镜。 伦道夫相信,不仅仅是他,包括格奥尔吉,包括夏尔——只要是跟克劳德并肩战斗过的人,都一定会对他有一种盲目的狂热。 因为当你看到你的上司,冲锋时在队伍最前,断后时在队伍最后,亲手解决掉大部分敌人,并且品德还高尚到让骑士这个词都为之闪亮时,你也会有这种盲目的狂热的。 直到这次帝国内部平叛结束的时候,他还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尼古拉跟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克劳德合作完成了一系列帝国内部清洗之后,让自己的父亲也产生了这样一种情绪。 随后他就带着骄傲的口气,几乎是炫耀般的夸赞了一遍克劳德,并且表示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而尼古拉的表情,半是古怪,半是恍然。 在耐心的听完了伦道夫的话之后,尼古拉问了伦道夫一个问题。 “你知道,在这场「漫长的平叛」中,克劳德,以及他率领的骑士团和法师部队,到底杀了多少人吗?” 伦道夫茫然的摇了摇头。 “超过六万人。” 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数字从尼古拉的口中被吐了出来。 “而这六万人当中,只有差不多几千人,是被骑士团当场诛杀,剩下的——” 尼古拉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真相已经在伦道夫心中轰然作响。 “是...坑杀?” 尼古拉摇头。 伦道夫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差点下一口气没喘上来。 “是屠杀——没有用第九近卫骑士团,而是用的皇帝陛下拨给他的法师部队,以及我手上的处刑部队,连人带营地完全粉碎殆尽,没有活口,没有见证人,也没有痕迹。和那些大贵族一样,掀不起一点水花的消失了。” 尼古拉说完了这句话,静静的看着伦道夫。 “这...这不可能吧...” 他喃喃自语。 伦道夫根本无法想象,克劳德那样高尚而阳光的骑士,会下达如此可怕的命令。 “是不是很难相信?” 伦道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数字的出现,只是因为皇帝陛下想要抓紧时间平叛。所以给克劳德分配的平叛领地只有原来的二分之一,你会怎么想?” 尼古拉幽幽的说。 伦道夫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说这些话,不是想要你对克劳德保持恐惧,亦或是从此与对方拉开距离——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加入了情报局,你就必须放下一切主观臆断的想法,所有的一切,必须从客观出发。” “克劳德绝对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天赋超绝的骑士。否则陛下绝不会允许对方带兵,因为像那样的人,只适合被圈养在皇宫之内,作为公主的「守护骑士」。” 帝国情报局局长,拍了拍自己次子的肩膀。 “不要因为自己的经验就自以为是,多听,多看,多做,少说话,少提建议,少问问题—— 你只要时刻注意,克劳德是否依然忠诚就可以了,其他的,你做不到,也不需要去管。” “怎么了,伦道夫,我脸上有什么吗?” 克劳德好奇地问。 “没有任何东西,团长。” —— 【稍微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派他,或者至少也是让他组织一支队伍,沿着道路向东南继续前进,去观察一下东南教区的军队移动情况,】 “我刚刚才和尼古拉搭上线,没必要拿伦道夫和他的部下去冒险——更何况这种事没有什么意义,回到帝国之后让五处查查就行了,这种事瞒不住的。” 克劳德躺在行军床上,懒洋洋的说道。 “这么多人的行军,现在又没有铁路飞机什么的,走在道路上,尘土飞扬,哪有什么隐秘可言?” 【也对...不过你之前跟伦道夫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心的?你没准备趁机在教国的东南地区大闹一番?】 “没有。” 【为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也得有命令吧?皇帝给你的自由指挥权可是很高的—— 而且之前你也让格奥尔吉做出了南下前往瓦拉几亚的地区的预案,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办自己的事情,不好吗?】 “狐假虎威这种事,也要讲求一个时机正好。” 骑士有点无奈的说道,系统的底线似乎是越来越低了,为了完成自己的想法,连这种计划都能提的出来。 “我让格奥尔吉做的事「预备计划」,只有教国选择了跟帝国彻底翻脸,并且派大军围剿九近骑的时候,我才会执行那个计划——前提是教国和帝国之间的全面战争已经爆发了。” “但是现在的场面,看起来像是两边已经爆发战争了吗?都还在动员准备和调兵遣将的地步。 而我一旦选择南下引导叛乱,那就等于是我一个人逼着帝国和教国之间开战——我又不是昭和参谋,这么疯的事我可不干。” 【但是我记得你之前在普罗旺斯行省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哦,那你当我双标就好了。” 【老!师!太敷衍了!】 克劳德唉声叹气的给自己翻了个面。 他这是糟了什么罪,手底下一个两个都是主动加班的卷王,还是能倒卷上司加班的那种。 “那是因为我当时两眼一抹黑,所以为了攫取利益,获得更多的情报,才想要掀起战争——只要让所有人都两眼一抹黑,那么大家不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只想看着帝国全面动员之后一拳打死所有牛鬼蛇神,在此之前嘛——摸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总之就是血流成河 克劳德的部队依然在继续北上。 在发现教国和帝国依然没有翻脸之后,克劳德也不是那么谨小慎微了,带着部队沿着道路前进,一路大大方方,有人询问,只说是被调往北部国界线的,还顺路混了不少补给。 路上,他们又发现了两支正在从东南向西北前进的教国部队。 只不过这两支部队数量要少的多,并不是一个骑士团编制,显然是分散驻屯的治安部队。 克劳德看着地图,有点皱眉。 一般来说,就算是要决战,也只会抽调走所有的野战军团,像是地方部队和驻屯军这样的三线部队,是根本不会抽走的—— 因为这样的军队一旦离开了城池或者要塞,基本上就是一个骑士团两个冲锋的事。 教国连这样的部队都从东南教区抽调走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是准备彻底放弃这里的所有土地,一心一意的要和帝国打本土作战了。 东南教区的形状,宛如一条绵延的带子,一直从的里雅斯特行省绵延至瓦拉几亚的精灵帝国边境,这是千年以来,教国一直坚持扩张的结果—— 因为北边已经被堵死,只能向东南这些帝国不愿意插手的民族地域性国家伸手。 帝国一开始对教国非常放纵,后来才开始有意识地开始对抗与封堵。 但是此时已经有些晚了,东南地区除了瓦拉几亚公国外,几乎已经完全落入教国之手。 帝国与矮人王国的陆上道路几乎完全中断,海上航线也只能兜一个大圈子,从普罗旺斯行省出发,绕过叙拉古,才能开赴达达尼尔地区。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从战争角度来看,这样一片地区,几乎没有任何防守的价值——战略纵深不够,距离教国本土距离甚远,补给仰赖个别几条主动脉,只要帝国进攻斯洛文尼亚和的里雅斯特两个行省,将道路闸死,教国位于东南教区的所有军队都会陷入崩溃的倒计时。 所以教国唯一且正确的选择,就只有在开战之前,将整个东南教区的人力物力全部抽空,送回教国本土,添加自己的国力底蕴,顺便保留几只散兵游勇,给帝国留下一地鸡毛,恶心一下帝国。让帝国进占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 而现在,教国正在这么做。 【要不要想办法阻止一下?如果教国真的这么做,帝国应该会很难受吧?至少进攻的代价会付出的更多,并且一旦把时间拖长,很容易横生变数的。】 克劳德看着地图,缓缓摇头。 “不,我们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我动手之后,教国和帝国之间的战争就会爆发。这是我一直以来希望避免看到的情况。 因为帝国和教国的战争绝不能开的太早——因为这两个国家太大了,他们之间的战争,必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尸山血海。” 克劳德的手划过大片的土地。 “我说过,帝国统一大陆的进程中,不算精灵的话,教国是一定要留在最后的——现在兽人还在北边种田,商盟的无敌舰队还在北海上游弋,我不可能亲手把教国引进这场战争中。” “教国的行为虽然让人着急,但是也是一件好事,这至少表明在近期内,教国并不准备与帝国开战,” 【确实如此...这或许是唯一的好事了。】 克劳德继续看着地图,他现在其实很有点疑惑。 原本克劳德在担心的问题是,因为教国与精灵有勾结的前科,他们整出来东南教区这条带子,就是为了勾结上那群长耳朵,之后无论是放他们逃出帝国构筑的城市化要塞群,还是掩护他们的行踪,直接对帝国腹地发起突袭,都能有效的牵制帝国。 可是现在看来,教国似乎并未想着通过和精灵组成联军,共同进行对帝国的战争。 那么教国扩张出的这个东南教区,就有点稍显莫名其妙了。 如果教国不向东南地区扩张,安安分分的守在原本的地方,那么帝国对教国就会愈发放松警惕。 虽然皇帝说是发现了教国的宗教渗透之后,才开始和教国敌对的。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这应该不可能。 毕竟以当时圣教和教国的融洽关系,帝国并不可能在国内完全封锁圣教—— 毕竟初代教皇撑起来的这个庞大帝国,粘合剂就是圣教。虽然后来偷换概念成了人类,但是当时的教徒数量绝对堪称可怕。 帝国绝不可能因为「宗教渗透」就和教国翻脸。 因为帝国想要自己摆脱圣教,就算是有初代教皇的布置,那也是几代人,以百年为单位的计数。 所以最可能的翻脸原因,应该就是教国突然向大陆东南地区的扩张。 因为教国被创立的原因,就是为了加速毁灭圣教的进程。 所以当这个教国突然走上另一条道路时,自然而然的就会引起帝国的警惕,从而演变成互相敌对的道路。 教国大可以不这么做,一直安分守己的当自己的「乖宝宝」,继续麻痹帝国,靠着帝国皇帝们对初代教皇的尊敬,继续将教国传承下去,然后暗地里找机会给帝国来一刀狠的。 要知道,那位二代教皇,可是完全继承了初代教皇的知识与智慧的,连自己那个便宜祖宗都承认对方的能力,显然不可能是个白给的货色。 这样的人,指挥着教国向东南扩张,就是为了在一千多年之后,猛嘬一口资源,然后缩回去坚定守住? 坚定守住,可不一定有办法。 克劳德的目光又落到了精灵那边。 现在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教国是在故意制造势力真空,然后让精灵趁虚而入。 因为帝国一直以来的对精灵政策,一旦精灵大举入侵东南,那么帝国就必然会投入大量战争力量和资源去东南,想办法把精灵重新关进笼子里。 这几乎相当于让帝国又多了一条战线了。 毕竟与已经成熟帝国东线不同,这里可没有成熟的要塞阵列和后勤运输体系,帝国必须要在这里维持一支压倒精灵大军的力量才行,还必须要从自己本土运输物资补给送往前线进行补充。 “把占领地包袱甩给帝国来承担吗...确实是一步好棋。” 克劳德摸了摸下巴。 但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 毕竟精灵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真的帮教国多分担多少压力——要是说教国和帝国拼到了弹尽粮绝,双方都伤痕累累,他们不介意出来摘个桃子。 可是在战争刚刚开始,甚至帝国和教国还没正式开战的时候,让他们当这个出头鸟,和帝国的骑士团来一场激烈肌肉碰撞? 除非那个精灵王是教皇的私生子,否则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精灵们最多也就是鼓噪一下,做出个姿态,或者是小范围的入侵,经典雷声大雨点小的行为,吸引一点帝国的注意力。 其他的,不可能。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因为教国和精灵也绝对是貌合神离,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但是他想不到更多的可能了。 阻隔帝国和矮人的陆上联系,在他们之间制造嫌隙? 可是这也没啥意义啊,帝国和矮人之间的贸易本就聊胜于无,科技树也是两根分叉,大家就是单纯的结盟而已。 克劳德甚至都觉得,大概矮人们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教国和帝国之间已经是敌人关系了。 毕竟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矮人对待教国和帝国的人时,态度和感情上都没有任何区别。 总之非常奇怪,教国在过去的时候,表现出了对土地扩张的巨大贪欲。 可是现在对方又毫不犹豫的抛弃掉了这些获得的土地,前后行动之间是完全矛盾的。 所以克劳德依然不打算动手——他并非真的对挑起教国与帝国战争那么抗拒,只是因为利益上不足而已。除非能一锤定音的决出胜负,否则他才不会这么鲁莽。 现在挑起战争,无非就是能拿下东南教区,顺便多吃掉几只教国的部队而已,看起来功勋卓著,其实对于整个大局并无影响,反而会打乱最优解计划。 既然看不懂教国想干什么,那就继续以不变应万变,有本事教国就继续藏东西。藏到帝国捏碎商盟的舰队,藏到帝国砍下兽人的狗头。 下大棋是吧,下,都可以下。 因为教国必须弄险,不弄险面对帝国就是必输的局面——所以克劳德只要求稳就可以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朴实无华的平推,用实力压制一切花里胡哨。 所以他都决定将菲利克斯的那封手书回去就上交,顺便把对方所有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向皇帝转述,看死约阿希姆,让他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堵死一切对方可以整活的渠道。 克劳德点了点头,定下了未来自己的行动基调。 为了最后试探一波教国,克劳德特意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光明正大的打出了帝国第九近卫骑士团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向边境关口前进。 虽然看起来教国的驻防军队非常紧张。 尤其是看到九近骑这边打了一发魔法信号弹之后,帝国境内的边境守军迅速集结起来开赴过来,形成一个两面包夹芝士的时候。 但是直到最后,教国还是非常克制的一枪不开,在克劳德拿出了君士坦丁行军许可之后,对方立刻就坡下驴,让开大路,让克劳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返回了帝国。 “看来他们也接到过命令,绝对不能和帝国发生大规模冲突啊。” 克劳德眯起眼睛。 教国似乎决定将推延战术执行到底了。 毕竟自己这样的行为,已经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了。 不过克劳德也不在乎,等着教国真正出招就是了。 他又不是什么巨大优势不胜男,以力破巧就是了。 —— 九近骑在返回帝国境内之后,皇帝的风骑士就带着命令抵达了,命令克劳德立刻带队返回帝都,一路上不得有任何耽搁。 克劳德也预料到了这个命令,所以很迅速的开始向帝都赶去。 他还惦记着皇帝答应他的那份「真相」呢。 一路上紧赶慢赶,不过在回到帝都的时候,时间也已经走到了雾月。 克劳德看着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帝都,心里还有点感慨。 雨月的时候,自己在帝都里杀人杀到血流成河。 然后出去杀了三个月的人,杀到血流成河才回帝都。 之后又出发去君士坦丁,前前后后拉扯了快半年,才再次回到帝都。 这时候,年初帝都叛乱之后遗留的残破废墟已经清理干净了,许多工地也已经完工,整个城市的布局显得更加合理了。 “这两年好像挺忙的,都不怎么在帝都了...闲下来要稍微逛一逛了,正好帝都刚整修完毕,那张地图也要重新修改标注——这要靠你了。” 【好,没问题,不过倒时候别带公主什么的。】 “我是要绘制地图的,带你不就够了,带公主干什么?” 克劳德哑然失笑。 【嗯!】 说完这件事之后,克劳德也没当回事,开始盘算起来,接下来要什么事要做。 首先是重建和夏尔以及戈尔曼之间的联络网,之前的联络网因为克劳德自己很忙,以及布列塔尼地区成为交战地区而被提前终结。 这也是后来克劳德主动把古腾堡推送给尼古拉的原因,想要走官方渠道和里面联络。 这件事需要去找一下尼古拉,毕竟这件事是他全权负责的。 然后就是关于战争顺序的问题。 克劳德需要找个机会,向皇帝进言一下,推销一下自己的「隆中对」,总之就是继续往身上加码。 最后一件事,倒不是克劳德自己想做的,而是皇帝发来的消息。 蕾蒂希娅已经十六岁了,也就是说—— 她和克劳德的订婚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先后顺序 深夜,第九近卫骑士团团长办公室的灯光,依然还亮着。 克劳德正在一大张纸上「乱涂乱画」,下面垫着的是帝国西北海岸线与商盟接壤地区的地图,旁边则是一大摞帝国情报局刚刚送过来的崭新情报——从古腾堡那边流出来的。 这是他以前写小说恰米时候遗留下来的习惯,在凌乱的素材堆里,先想到哪是哪,然后再重新排序,补充细节。 以至于最后经常形成先写了自己想写的部分,然后被迫倒推着往前写大纲的情况。 就非常离谱。 【老师,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先把陆地上这一大坨敌人放一放?我们先去考虑登陆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放过这敌人陆军重兵盘踞的布列塔尼半岛。在取得制海权之后,先去登陆商盟的弥赛亚群岛?” 【毕竟商盟因为海上力量的对帝国的优势。对于防范帝国陆军登陆这方面,不能说是毫无准备,只能说是形同虚设。所以只要帝国一战打垮无敌舰队,登陆弥撒亚群岛基本就是一片坦途。】 【到了这个时候,与其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以及不小的伤亡,去歼灭在布列塔尼半岛坚固防线内的商盟大军,不如釜底抽薪,先对商盟本土发动登陆作战】 “这的确是一个很难得的窗口期,三分之一以上的商盟地面正规军都在布列塔尼半岛,并且本土也没有进行战争动员——至少在无敌舰队毁灭之前,商盟对于本土的防护都会处于一种裸奔的状态。” 克劳德将这一条写到了纸上,若有所思。 【是的,在消灭无敌舰队之后,商盟一定会发疯一般的加快战争动员。并且考虑到对方发达的造船业,本土的木材储备也一定很充足。如果给予三个月到半年左右的时间,那么其战舰和军队规模会再次有相当的规模。】 系统充分的阐述着自己的理由。 “嗯...因为当时我担心商盟被一波推下海。所以让夏尔和戈尔曼在防御准备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而且后来戈尔曼报告的时候也提到过,商盟的那位威勒斯利将军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克劳德斟酌着这个计划。 帝国与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的拉锯已经差不多半年了,双方的防线此时都已经颇为完备,商盟那边依然还在不停的往后修防线,显然是准备节节后退,节节抵抗。 帝国这边当然不是吃素的,面对商盟模仿的要塞化,帝国这边就一个方针——优势火力学说。 由骑士团保护的超重型投石机,直接开到教国驻防的城池外,开始漫长的轰击,甚至帝国直接在前线修建了一个投石机的生产和维修厂,维持着前线的轰击。 皇帝甚至将宫廷法师团拆出来一个千人队,编成布列塔尼法师团送去了前线,用来帮助帝国军用更高效率的去消耗商盟人。 当然,他们消耗的的确是商盟人,还有那些支持布列塔尼独立的「精神贵族人」,原布列塔尼大公的铁杆追随者。 克劳德当然早早就猜到,以商盟的节操,肯定是要在布列塔尼当地狂拉壮丁,然后送到前面填线的。 所以这个让商盟上岸被迫接收帝国消耗的计划,当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已经在夏尔,戈尔曼,以及古腾堡三个人的联合行动下,顺利完成了。 这三个人的暗箱操作,加上帝国情报局的配合,除开后方几座城镇内支持贵族一方的人,还有一些舍不得田地的原布列塔尼人,布列塔尼半岛的原帝国民众已经跑路的差不多了。 整个半岛上的目前仅剩的人口还不到战前的三分之一,大部分还都是城镇居民人口。 所以商盟想要让夏尔征召炮灰兵的计划完全破产——因为征召上来的人勉强只够执行修路和建造计划,完全没有可能用于前线消耗。 除非连所有种地的农夫和健妇都抽调走。 否则整个布列塔尼半岛的人口已经到了征召的极限承受能力了。 商盟当然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夏尔却直接拒绝了这条要求,表现得也很硬气。 毕竟他本人手上还有一整个骑士团,以及原布列塔尼领地的全部军队,所以商盟也没法强压对方低头。 不过商盟的一系列游说行动已经开始了,说是会由他们承担整个布列塔尼半岛所有人的粮食用度,要求夏尔把征兵法案直接切换成「榨干他们」。 甚至他们承诺会运送大量「专业工人」上岸,用于替代当前正在修建城防的民夫。 夏尔依然在硬顶着,不过显然各方面的强迫,已经让商盟有些不满,以至于戈尔曼不得不让夏尔在发布《布列塔尼王国共治宣言》这件事上松口,才勉强安抚住了商盟那边。 显然这件事并不太好继续拖下去吗,商盟那边不是傻子,以这群商人的精明程度,不会允许任何会让他们成本增加的事情——尤其是在有减少成本可能性的时候。 目前在布列塔尼半岛上,已经有了商盟的两个秘银骑士团,两个二线骑士团,以及十二万商盟步兵。 这已经是目前情况下的极限了,除非夏尔同意发布宣言,帝国正面的攻势又显得极其凶猛。 否则商盟不会再允许更多的部队上岸了。 同时也要考虑到,一旦商盟继续加码,夏尔的话语权很可能出现断崖式的下降。 夏尔手上的实力,此时不过是一个秘银骑士团,一个二线骑士团,以及十万名步兵。 这其中,秘银骑士团是布列塔尼家族这么多年的走私积累,也是布列塔尼大公真正的底牌。 而那个二线骑士团则是被拆出来的——这两个骑士团原本是一体的,就是布雷斯特骑士团。 戈尔曼将布雷斯特骑士团的后备骑士,以及后来征召来的杂七杂八的骑士,编成了一个新的骑士团,用来给夏尔壮壮声势而已,真要说战斗力,基本上也是稀碎。 不过至少军队数量在这里,当地的民心也在这里。所以夏尔还能在商盟的要求前,勉力维持着一个强硬的态度,不过一旦这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夏尔的话究竟还能起几分作用... 果然,一个计划永远都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处理。 克劳德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半点没停,将示意图画了出来。 “现在我们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在无敌舰队被毁灭之后,集中全部力量,歼灭商盟的地面部队,这就需要保证夏尔的话语权以及军事实力占比。否则很容易让局势脱离控制,给帝国军队造成意料之外的伤亡。” “第二个,就是趁着此时商盟海上力量真空期。以及本土缺乏防御准备时,直接登陆弥赛亚群岛,釜底抽薪,骑士团直接冲向伦蒂尼姆,草翻这群在海岛上日山羊的剑冢——这就需要尽可能让商盟增加他们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军力。” 【是的。】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同时在两个选项上打了叉。 【哎?】 “从战术上来说,都有其可行的理由——但是如果从大陆战略上来说,都显得有点目光短浅了。” 克劳德有点头疼的说道。 “教国虽然一时半会都不愿意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但是那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参战这件事,是有一个底线阈值的——那就是在战争没有恶劣到必败之前,必须加入战场。” 【老师的意思是...教国参战的阈值,就是商盟是否战败?】 “不,比那个更早——只要商盟的无敌舰队在与帝国北海舰队的战斗中落败,教国参与战争的时间就会进入倒计时。” 克劳德指了指弥撒亚群岛。 “事实上,整个商盟唯一能对帝国构成威胁的,就只有这支庞大的海军舰队而已,正是因为无敌舰队的存在,他们才能在帝国面前获得「敌人」的待遇,否则不过是一盘菜而已。” “有了无敌舰队,他们可以来去自如,登陆、袭扰、劫掠,太多的战术选择了,可是一旦没有这支舰队,商盟还能对帝国构成任何威胁吗?” 系统沉思起来。 克劳德的意思很清楚,教国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扶持商盟,扶持兽人,乃至于和精灵勾结,都是为了让这些帝国的敌人抱有对帝国构成威胁的能力,让帝国不得不分心多顾。 帝国对上单个敌人,都是绝对碾压之势,面对两个也是游刃有余,甚至之前面对四方压力,都能做到局部优势,打的兽人和精灵叫苦不迭,根本是怪物级别的实力。 【所以,教国最担心的事情是,一旦商盟失去对帝国的威胁,那么帝国在西边的大量军队和资源,都可以调往其他方向,使得单线优势继续扩大,然后继续压倒其他各方?】 “没错,我猜测帝国原本的战略应该就是这样的,优先打垮一面敌人,然后用胜利之后锻炼出来的军队投入另一条战线,对敌人进行各个击破。” 克劳德敲了敲地图上并不存在的北方。 “帝国是个大陆国家,并且三方敌人都是与其国土接壤,那么发展骑士团力量便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兽人被揍的最狠,帝国北境也是常备骑士团数量最多的地区。” 【帝国在练兵。】 “对,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士团力量——从之前支援君士坦丁前线的时候不难看出,为帝国开创基业的那些骑士团,只怕是大半都被填进了这个天坑。所以后来的皇帝,如果要继续维持帝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就必须找个练兵场,” 骑士支着脑袋。 “教国不可能对这种事一无所知,他们也很清楚。一旦帝国在某一条战线上取得了完全胜利。 哪怕只是暂时让这部分的敌人失去了作战能力,那么得以释放的帝国军力,将是极其可怕的。” 【所以教国让商盟援建兽人,让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制造据点,就是为了拖住帝国北境部队。 而商盟也是同理,一旦教国判断商盟无法再坚持下去,那么教国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克劳德闭上眼睛,脑海里勾勒出整个帝国四方的局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理由相信,帝国的秘银军团是存在一定缺陷的。否则不至于需要运输前往君士坦丁,帝国也不可能会面临如此多的敌人—— 如果能在战场上直接动用秘银军团,那么就算是精灵,也早该倒在帝国的铁蹄下了。 所以占据了帝国庞大秘银产能的这支可怕力量,很可能是不能应用于这场战争中的。 而去掉这些,帝国这一千多年来,究竟还能藏下了几张手牌,就多少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神锐利的看向桌子上写的乱七八糟的计划书。 他必须要想办法,以目前帝国的手牌,找到一条胜利之路——否则如果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帝国藏了几只牛身上,那要他这个穿越者干什么? “教国现在优于帝国的地方,在于情报,帝国的许多战略行动,在对方眼前应该都是透明的。所以只能用一些阳谋类的行动,比如城市化这样的...” 克劳德喃喃自语。 系统没有说话,之前他们的讨论是克劳德鼓励她的,现在克劳德显然是进入了自己的思路,她才不会去打扰。 “但是战争总归是战争,与和平时期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在消息流通渠道,以及流传时间方面,根本做不到及时传输。 帝国必然会注意这些问题,所以即便教国能获得情报,那也必然有一个滞后期...” “嗯...这就有机会了。” 克劳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将面前的计划书,以及那张商盟与帝国接壤地区地图,整个翻了个面。 “陷入误区了啊,商盟这边可是我搞出来的问题,本就不是重点——那当然是要先释放帝国筹备的「重点」了。” 系统安静的微笑起来。 她最喜欢的,就是现在的克劳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御书房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正在帝都的马路上行进。只不过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马车上那低调的纹章烙印,足以让他们心头一惊。 因为这辆马车的主人,正是如今皇帝陛下的喉舌,海因里希法师。 而此时的马车内,却多了一名客人。 克劳德此次入宫显得极其低调,甚至都没有先返回路德维希庄园,是直接被从军营接走的。 皇帝陛下虽然一直以来都对让克劳德和自己的孙女们接触保持着极大的热情,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不过对方在某些时候还是会将这种事稍微延后一下。 就像现在。 因为这位陛下现在很迫切的想要知道,克劳德在了解了君士坦丁前线的真相之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态。 不同于过去克劳德总是询问海因里希一些问题,这一次的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问问题,是要讲求时机和方法的。 无论是卡尔还是海因里希,他们是皇帝的喉舌,是皇帝的爪牙。 所以他们是没有「自我」这种东西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来自于皇帝,又会将其他人的一言一行全部禀告给皇帝,不会多加一言,多删一字。 所以一直以来,克劳德都很小心的把握着这个度。 在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为了定下了给皇帝少年心性的基调,克劳德提前询问了皇帝陛下的性格,心情以及宫中避讳,这是为了表达自己对皇权的敬畏,而自己是硬顶着这份敬畏,在为百姓说话,并非目无尊上。 后来多次觐见,或是有求于皇帝,或是完全不解被召见的原因。此时询问,可以表现自己年轻、浮躁。但是知道分寸,只问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毫无逾矩之处。 这一次,他历经四年「打磨」,前后征战杀伐,又在君士坦丁要塞那里发现了世界的真相,这种时候要表现出自己已经铅华洗尽,磨砺已成,足以担当大任。 所以这一次在面对海因里希时,克劳德表现得淡然无比,没有任何询问。 你,学会了吗?(笑) 接的人不说话,负责接送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嘴,马车一路进了宫城内,骑士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只不过这一次,御书房里的人,显得稍稍有点多。 克里斯蒂娜依然雷打不动的站在皇帝身边,看见克劳德,只是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而在臣子这边,最前面的是一位克劳德只见过几面的老人——帝国的宰相,劳恩堡。 站在劳恩堡身侧的人,此时正在向克劳德微笑。这位的出现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是许久未曾见面的荣格,显然他代表着的是路德维希。 站在两位老人身后的,则是埃尔文的父亲,帝国财政部总长大臣,阿尔伯特。 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则和这三人保持了一定距离,站到了右边一个稍远的地方。 只不过令人吃惊的地方在于,他并不是唯一站在这里的人,而且另一个人。甚至是站在他的前面,显然是在地位上,压住了尼古拉一头。 这个场面,就稍微有点耐人寻味起来了。 克劳德也向荣格友好的笑了一下,不过脚步却顿了一下,没有走过去。反而是直接走到了尼古拉的身后,在这里站立不动。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站到荣格的身后,不过克劳德稍作迟疑之后,还是走到了尼古拉的身后,他此时身上还有这帝国情报局一处处长的职位,这样的站位也绝对不会被挑出刺来。 这些人,是帝国内权势最高,也是皇帝最信任、最有才华的几个人。 换言之,皇帝此次选择在御书房,而非在罗马宫中进行此次召见。 毫无疑问是想要在保持机密的情况下,定下某些足以震动帝国的决定。 “人,都到齐了。” 皇帝看着克劳德的站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开始说今天的议题。 “朕今日将诸卿齐召于此,乃是为了与诸卿商议,帝国千年来从未有过之大事——开启统一大陆的战争!” 面对这句话,在场的几人中,没有一个人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他们个个都对这件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不过,这句话反倒是克劳德心中一动,他此时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在自己走进这里之后,他的心中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皇帝对这些人宣布的这个决定,显然是考虑保密性以及实际行动的策应的—— 但是最大的怪异在于,讨论帝国全面开战这种事,皇帝居然没有喊陆军部总长大臣前来商议? 而且...连海军部总长大臣也没来。 他眯起了眼睛,那两位总长大臣,他跟着荣格和路德维希认人头的时候,也有过一面之缘,此时二人都不在,显然是皇帝觉得,开战这种事,这两位大臣在不在都不重要。 ——这就意味着,皇帝自己就能指挥的动帝国的陆军和海军,陆军部与海军部,大概只是一个类似参谋一般的存在。 看来,荣格带路德维希赌的这条完全从军之路,还真是有点说法的啊... 将视线移向那个站在尼古拉前面,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看他这个新进来的人一眼的背影,克劳德的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应该就是皇帝陛下在帝国情报局之外,设立的只存在于军队之中的情报机构总长。 否则以尼古拉的身份,即使帝国情报局已经近乎是名存实亡,也不应该屈居于其他臣子之下。 “劳恩堡卿。” 皇帝的视线落向众臣子之首。 老人迈出一步。 “臣奉陛下密令,从两年前开始,在帝国内采取一些隐蔽政策,展开秘密动员,至今年年初帝都叛乱,开始了全面动员。 目前,帝国可随时征调的民工多达百万,物资数量中,粮食仓储足以供给全国五年以上,钢铁数以万吨计。” “财政收入方面,较去年并无多少波动,只是今年帝国的税收中,除去粮食、布匹等实物之外,商业税收中所获得的金银数量,将会大幅削减。” 皇帝微微点头,今年他在帝都和地方上,把贵族这个阶层屠杀了个遍,而他们所创建的商会与商队,更是从上到下都被搂草打兔子,只剩下一些平民商会,或者是某些军方关系的商会依然还在正常行商。 不过比起之前来说,帝国的大型商队至少消失三分之二,中小型商队也少了将近一半,这其实已经影响到了帝国内部各个行省之间的物资与商品货物的流通了。 为了弥补这一问题,有时甚至需要征调步兵和民夫进行协助运输。 所以商税以及贵族税金这边,自然是没法和前几年相比。 不过,杀鸡取卵,重点是这取出来的卵,必然是相当金贵的——搞不好比这群鸡在明面上的价值还要高。 果然,阿尔伯特紧跟着就站了出来。 “回陛下,臣今年负责收拢各地叛乱贵族的财富,至今日,已盘点出大部分财产,光是其现存财富便有超过十二亿金币,约合帝国二十年之税收。” 皇帝的表情先是有些动容,然后便是一黑,显然皇帝即便是对这群贵族的贪婪多少是有些心理预期的,这个数字依然超出了皇帝预想的数量。 因为在贵族的财富组成之中,占比最少的,应该就是现金了。 “除此之外,粮食、珠宝、奢侈品、城堡、房契、刀剑、铠甲等物质财富,以及各地商会的库存仓储等,仍然尚在统计之中,一时难以计数。” 而阿尔伯特的汇报还没结束。 “至于贵族所占土地部分,因为陛下的命令,是最先进行划分和安排的,目前已经基本清查完毕,其所侵占的土地,已经尽数归还于农民,剩下的土地,也已经赶在春耕之前,由各个行省的屯田军负责耕种。” “并且因为大量土地的获得,从布列塔尼公爵领逃跑出来的近百万民众,已经被陆续安置完成。没有引起任何粮食危机或动荡,也没有民怨发生。”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这种人祸导致的大规模难民潮,帝国几乎是波澜不惊的就给接了下来,国力储备也可见一斑。 现在,教国的各种小招数都用完了,现在的帝国依然可以称得上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那么接下来,这些搞小动作的家伙,就该承担帝国那雷霆万钧的怒火了。 皇帝的视线转向另一边,落到了克劳德三人这边。 “赫尔穆特卿。” 那位被克劳德怀疑是军队情报组织的负责人,走出一步开始向皇帝汇报工作。 “回陛下,帝国军队征召仍在进行,今年帝国军队已经扩编了十五万步骑兵。此外,还有超过二十万名青年报名服役,正在接受步兵与骑兵训练。此外,帝国各地的新兵营内尚有四万名骑士正在接受训练。” 别问为什么没有出现骑士的大规模参军入伍。 因为几乎所有的骑士都已经在军队里了,原本他们还有另一条路,比如成为其他贵族的扈从。但是现在嘛...不过这反倒让这些骑士更期待 “退役士兵与骑士的再征召也在进行,将会让他们就地编成地方守备队,替换现有的部队下来,重新进行野战训练。” “海军方面,阿尔伯特总长从两年前开始对于北方的统筹,已经初见成效,造船厂的产能已经完全复苏,第一批大规模生产的战舰已经下水,正在波罗的海内进行海试,预计明年春天即可形成战斗力。” 显然,这位负责人连海军方面的情报也一并肩负了。 “目前我北海舰队的战舰数量,已经较两年前翻了一倍,以目前北方造船厂的产能,只要一年时间,我们就能将数量再翻一倍。” “很好!战略木材储备方面呢,有没有问题?” 皇帝显然兴致很高。 “木材储备方面的确有一些缺口,不过我们正在抽调原安东舰队所拥有的战船木材储备,所以还能维持的住—— 只要再过一年,两年前开始大规模砍伐处理的储备木材就能成熟,材料就不再是制约战舰产量的瓶颈了。” 这位负责人对答如流。 皇帝满意的点头,阿尔伯特办的事果然不会令他失望,两年前自己让对方去北边负责启动海军计划,他显然是早就计算好了一切,储备刚好是够使用三年,而三年后,从木材到战舰的这条生产链循环,就已经彻底稳固下来了。 果然。 克劳德的又一项推测被证实了,就算没有他,帝国也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商盟的手段。 扩充了一倍的帝国北海舰队,相比于商盟的无敌舰队,已经在数量上和对方旗鼓相当了。如果等到明年,那么就能拥有对无敌舰队近乎压倒性的优势了。 陆军、海军、行政、财政...综合帝国方方面面的情况,一切迹象都表明,帝国将会在明年秋冬季,迎来一个军事和财富上的全盛时期——而战争,也将接踵而至。 “帝国将会在统合好一切势力与储备,开始执行对整个大陆的征服战争!我们第一个要消灭的敌人,就是占据了帝国布列塔尼半岛的商盟!” 皇帝的旨意没有出乎克劳德的意料,显然他也是认可先对付商盟这一条的。 而且因为北海舰队的秘密扩军,帝国已经在对商盟的战争上取得了优势。 有时候情报透明对于战争并非有太多不利,就好像帝国的实力,商盟就算能知道,又能怎么样?帝国可以撑得起无穷无尽的暴兵,商盟可以吗? 再加上帝国传统战术都偏向于保守,步步为营,让这种国力优势可以在战争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荣格,去把路德维希喊回来,朕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在外面跑了一年了,该是要履行皇子义务的时候了。” “臣,领旨。” 老人鞠躬行礼。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后花园 稍微转了转脑子,克劳德马上领悟到了皇帝对荣格说的这句话,所隐含的潜台词。 马上要开战了,那么帝国的储君之位,也要落到实处了。 看来自己他之前让法师统领将菲利克斯的那封信带给皇帝,已经是起到效果了。 因为继承人被确定之后,皇帝就会将其他皇子统统赶出帝都。 之前立储奥古斯都的时候,皇帝还想着让自己的儿子们争一争。所以没有强制让其他皇子离开帝都。 不过这一次,这位老人估计不会心慈手软了,约阿希姆回到自己的封地,就将被死死的困在那里,动弹不得。 就像之前面对奥古斯都一样,皇帝依然给了约阿希姆选择——如果对方放弃野心,那么他可以既往不咎,给予他一个皇子应有的体面。 可要是约阿希姆依旧执迷不悟的话... 那皇帝就会帮他体面。 而以菲利克斯之前所说的话来看... 皇帝搞不好要准备九种办法弄死自己这个二儿子。 啧,越想越觉得离谱,皇帝这是连续养了三个胎盘是吧? 凭什么人家教国就能碰到这么好的局? 克劳德心底一阵腻歪。 你说帝国优势吧,总是在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跛脚,你说帝国劣势吧,这人均战狂的军事力量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挺烦的。 后面都是皇帝对文臣那边的一番叮嘱。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在明年处理好一切收尾,使得帝国可以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全面战争中。 这三人全部领旨,离开了御书房。 现在,只剩下克劳德这边的情报组了。 “赫尔穆特卿,认识一下,这是克劳德,朕的孙女婿,也是皇家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团长。” 克劳德这才第一次看见了这位赫尔穆特的正面,那双蓝色的眼睛注视了他片刻,微微点头。 “克劳德卿,这是赫尔穆特,第八近卫骑士团的团长,负责总管帝国军队后备兵员以及情报组织。” 骑士向对方敬了一个礼,对方也还了一个礼。 老皇帝对着赫尔穆特也叮嘱了一会,要求对方保证军事训练方面不得出现懈怠,另外便是着重强调了情报方面的问题,必须保证帝国军队的纯洁性。 克劳德此时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尼古拉这时候有些不安。 但是他依然很好的保持住了自己的仪态。 随后,赫尔穆特也离开了御书房。 现在克劳德感觉尼古拉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尼古拉卿。” “臣在。” 男人赶紧回答道。 “之前朕记得听你说过,你把海因茨的长子弄去了布列塔尼半岛,去重新准备你在商盟的情报线——现在有结果了吗?” “已经有了,古腾堡现在已经成功进入了布列塔尼叛乱势力的中层,情报线正在日趋稳定。” 皇帝不置可否。 “有什么成果了吗?” “有的,目前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所布置的军队番号,已经全部查明,并且在后方的一些补给线,道路以及防御工事的修建图纸,都已经传了过来,臣正在让下属一一甄别。” 尼古拉低着头,汇报着自己的工作情况。 “目前已经查明,当下叛乱的主谋,正是那位从帝都军事大学内神秘失踪的,布列塔尼大公嫡子,对方正在半岛内全境搜捕另一个布列塔尼大公私生子——臣已经下令古腾堡,想办法先找到那名叫夏尔的骑士。” 克劳德的神情一动,困惑和激动的表情一闪而过。 皇帝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怎么,克劳德卿认识那个叫夏尔的私生子?” “回陛下,夏尔正是臣在学年历练最后阶段,在北海舰队实习时的队友,为人极具正义感,有些游侠骑士的风采,和臣下很聊得来。” 面对皇帝的质询,克劳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位夏尔骑士,依然是心向帝国的?” “以臣对夏尔骑士的认识,他绝不是那种背君叛国的人,我想,他应该也正在想办法逃离布列塔尼半岛,重新回归帝国的怀抱吧。” 皇帝似乎有了几分兴趣,他看向尼古拉。 “尼古拉卿,让古腾堡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那个叫夏尔的私生子。如果能找的到,那么帝国未来重新夺回布列塔尼半岛所遇到的阻力,也能小得多。” “臣领旨。” 尼古拉赶紧单膝下跪,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帝国情报局局长赶紧告退,将这里的舞台留给克劳德。 来了。 骑士振作精神。 “克劳德卿,此次前往君士坦丁要塞,有什么收获?” “臣的收获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要坚决、彻底的消灭教国!”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 御书房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至少在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皇帝显然是老怀大畅。 只不过有点奇怪的事,皇帝没有继续和自己讨论这个话题。 反而是开始聊克劳德和蕾蒂希娅的订婚应该怎么安排。 就,感觉怪怪的。 克劳德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皇帝似乎是故意当着克里斯蒂娜的面聊这些的。 坏了,这丫头不会没把持住,把跟自己偷情的事给皇帝看出来了吧,结果皇帝在这试探呢。 阳光骑士忧心忡忡,克里斯蒂娜双拳攥紧,老皇帝... (老皇帝们在偷着乐) 之后,皇帝便结束了这场谈话,让克劳德先回自己的一处签到去。 没有别的办法,克劳德只能是带着一肚子的话先去自己应该上班的地方点个卯,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看情报。 咚咚咚。 “进来。” 克劳德头都没抬。 “克劳德骑士,陛下要你觐见。” “现在?” 骑士诧异的抬头。 “现在。” 海因里希平静的说。 等到克劳德再次见到皇帝时,已经是在皇宫的后花园之中,身边已经没有克里斯蒂娜再陪伴。 见克劳德来了,皇帝挥了挥手,其他侍从便全部都退下了。 “克劳德卿,陪朕走走吧。” 说完,也不等克劳德回话,便走在了最前面。 克劳德愣是没看懂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他秉持着一个道理——上司不问问题,自己打死不说话,所以就是单纯的跟着皇帝,顺便看看皇帝花园的景色。 别说,还蛮好看的。 “这一次的谈话,朕不想让克里斯蒂娜听到。” 皇帝的一句话,就让克劳德微微一愣。 后面是不是还要给我五百万,让我离你家孙女远点? “你怎么看克里斯蒂娜?” “公主殿下为人热诚,才华横溢,颇有皇室风采,实乃天之娇女。” 克劳德车轱辘话一套一套往外扔。 皇帝看了他一眼。 “朕,是想把她当皇帝培养的。” “我屮艸芔茻!系统快扫描周围有没有刀斧手!” 还没把握到老皇帝心思的克劳德只觉得寒毛倒竖。 毕竟当皇帝开始跟一个外人聊该谁做这个位子的时候,那不是准备托孤的人,就是必须要诛杀的人。 【没有。】 不知道克劳德心里的想法,皇帝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虽然克里斯蒂娜已经有了几分威严和心性。但毕竟朕对她的教育晚了点,还是有点小女生的样子。” 晚点好,晚点好啊。 克劳德在暗地里腹诽,这老皇帝真的是对自己的教育水平一点逼数都没有的—— 也不看看你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奇葩,能把自己生出来的玩意教的不像是自己生的,也是没谁了。 “上一次,因为朕让你负责帝都的平叛,她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还用你太过正直为你开脱,想要让你少沾点血——不过后来又改注意了,只是看到最后你杀的血流成河,她还是有些不忍。” 皇帝叹了口气。 “之后你出帝都,替朕清洗各地贵族的反抗者,以及帝国情报局的虫豸,这些事朕都没有跟她说过—— 所以你也不要在她的面前说漏了嘴。毕竟杀人太多这种事,也不值得宣扬,也别让克里斯蒂娜觉得你杀性太重。” “臣领旨。” 克劳德一头雾水的接下了这道旨意。 “这一点上,她比她的父亲可还差远了——不过朕会慢慢教导她的,大战在即,见不得鲜血的皇家子弟,可没法留在这皇宫之内。” 皇帝淡淡的看了克劳德一眼。 “不过在那之前,有些话,还是先不让她听到的好。毕竟朕还记得,你当年给朕说的「解决兽人之道」。” “臣今天也还是这个办法——只要杀掉最后一个兽人,就不会有兽人问题了。” 克劳德满脸的人畜无害。 “哼,这句话是你说的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连路德维希都要惊掉了下巴。” 皇帝笑骂道。 “骑士之道学的倒还像模像样,为人处世也有些心思,怎么一到战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因为臣害怕死的毫无意义,所以一上战场,总是会有些激动,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克劳德相当无辜的申辩道。 “这也是好事,至少朕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妇人之仁的人——这也是朕这一次和你的谈话要让克里斯蒂娜离开的原因,朕很想听听,你对于这场商盟之战,有什么样的看法?毕竟先打商盟这件事,你也提出来过。” 这下才是论文答辩。 克劳德深深吸了一口气。 “臣以为,若是有可能的话,最好在明年秋冬之时,展开对商盟的作战。” “有趣...在这种最不适合动刀兵的时候开战,爱卿的计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马行空。” 皇帝盯着克劳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臣的想法是,要让商盟尽可能多的送物资和人口进入布列塔尼——因为帝国在大陆上是绝无可能输给商盟的,那么必须要让对方尽可能多的将军队送进我们擅长的领域。” “具体措施便是,明年年初开始,让北海舰队在原编制不变的情况下,与无敌舰队进行摩擦,最好能小败几次,然后做出拼命想要反咬一口态势之后,再次缩回波罗的海。” 皇帝微微颔首,克劳德这番话说完,他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看到帝国海军在北海上吃瘪,那么商盟一定会对无敌舰队的信心更加爆棚。 这也意味着,他们会愈发对北海舰队失去警惕,也会对本土范围毫不上心——那么他们还能使劲的就只剩下一块地方,那就是布列塔尼半岛。 对于那群商人的心思,皇帝自然是了解的,这群孤悬海外的岛民,做梦都想要有一块大陆土地的法理权。 这是他们千年之前,为了建国而抛弃的东西,现在却拼命想要拿回来——这也是对方现在不遗余力的援助布列塔尼叛军的原因。 如果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那么对方一定会继续加大筹码,好从那个叛徒的嫡子身上,拿到那份法理权。 海军的战舰不能安上轮子上岸,而陆军没有海军的战舰,自然也不可能走海路返回弥赛亚群岛。 “你想要在大陆上,一口吃掉商盟的陆军主力?” 克劳德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倒是让皇帝有点看不懂了。 “臣的确是想要一口吃掉商盟的陆军主力,这绝对能减轻我军登陆商盟时的压力——只不过,这支军队不能太快歼灭掉。” 这勾起了皇帝的兴趣。 “此言何意?” 克劳德却先卖起了关子,将话题跳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不相关的事情上。 “之前臣在看一处的情报时,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商盟一直以来,都在大力支援兽人的港口建设。尤其是粮食部分,兽人一方几乎是毫无止歇的在购买,似乎是在囤积粮食。” 第二百六十章 明修栈道 “因为过去教国的扶持,将地中海贸易这块肥肉交给了商盟,而帝国北海舰队为了示敌以弱,也将帝国整个西海岸的制海权让了出去——这就让这些明明物产匮乏的岛民,有一种他们资源丰富的错觉。” 皇帝仔细的听着克劳德的进言,对方的话让他抓住了一点什么,不过还是在等克劳德揭开真相。 “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市场,走私的路子也几乎被全部封死。所以他们还在拼了命的想要找地方把自己的货卖出去——可是他们已经忽略了,之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货物。” 克劳德阐述着目前的局面。 “而今年的布列塔尼半岛,因为战乱,土地几乎是颗粒无收,全靠商盟的支持才能撑得下去,而兽人那边又在拼了命的囤粮囤物资,就实际情况而言,商盟的粮食绝对是入不敷出的。” 老人的思维立刻转动了起来,克劳德的话提醒了他。 所有人都公认,商盟是出了名的物资富饶——但那是来自对方发达的海运,而非那几个岛上真的能产出这么多物资。 商盟商盟,最重视的是商业,是赚钱。 而务农,是最累,还最没有油水的行为了。 原本商盟自己内部的脱产人数比例就不低,再加上一直以来都贬低农业。 所以他们其实连自己的粮食供应都是完全不够的。 每年在吕贝克和汉堡这两个通商口岸,都有大批的商盟粮商在收购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各地贵族与对方的走私,更不要提,他们还要从教国和东南地区收购多少粮食。 今年,帝国这边的进项是彻底断掉了。无论是公开渠道还是走私道路,全部被彻底堵死,而教国和东南地区—— 安东舰队虽然打不过教国,但是在靠近帝国边境的西地中海缉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教国因为没有参战,所以地中海舰队也没有出动掩护——就算是掩护,又能掩护多少? 安东舰队之前的报告皇帝也看过,光是上半年,就击沉和俘虏了差不多三百条大小商船,下半年或许会少一些。 但是商盟与教国这条贸易路线受到重创,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安东舰队闹得再欢,商盟也是不敢抽调几支主力舰队过去的——因为北海舰队从来没有失去过接战的勇气,只要商盟敢将抽调舰队进入地中海,北海舰队就敢冲出日德兰狠狠给他咬上两口! 现在,兽人那边在囤粮,布列塔尼半岛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也要商盟全力支持,他们本土的国民还要吃饭。 今年一年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明年呢,后年呢? 粮食少了,价格就能高。 囤积居奇是商人的天性,那些粮商可不是做慈善的。哪怕是商盟加入了战争,他们该涨价还是会涨价,毕竟什么事都不能挡了他们赚钱! “不过,商盟那边也不全都是傻子,商路断了这么多,必然是会有很多闲人。到时候组织这些人去开荒种地,粮食问题不说能彻底解决,也不会那么迫在眉睫的——内维尔,可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 皇帝的声音并无太大波动,但是他也很期待,克劳德回给出什么样的答卷。 “是的,他们有人手,自然就能种地——但要是他们的人手,都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去填呢? 比如说,需要加固海岸防线来抵挡帝国可能的登陆。这难道不比种地,更迫在眉睫吗?” 克劳德从容不迫的抛出了自己的计划。 “今年他们或许会察觉一些问题,就像陛下说的,商盟那里的人才并不少——但是开荒这种事,也是需要推广和技巧的,并非把人手组织起来就能马上见成果的。” “种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连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也不敢保证今年就能丰收—— 难道那些连地都没种过,一辈子都在和港口商船打交道的人,拿一把锄头,就能把地种好吗?” “就算商盟的上层发现了粮食问题,也没法很快能解决好。扩张耕地面积,让大批劳动力转为农民,这些都需要大量老农民去以老带新。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哪里能开荒,哪里适合种田,哪种天气需要用哪种方法去应对。” “所以明年春耕到秋收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来不及解决粮食和耕地问题,而正相反的,明年他们所面临的粮食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皇帝眯起了眼睛。 他已经知道克劳德的计划是什么样的了。 “所以,卿之前说,让北海舰队明年继续示敌以弱。但是却要频频出击,就是为了麻痹商盟,让他们以为,我帝国海军因为求战心切,而遭到了不小的损失。所以一时半会之间,无法对无敌舰队构成威胁。” 克劳德点了点头。 “即使商盟上层再麻痹,到了明年的夏秋之季,应该也能意识到粮食的问题了。而此时正好北海舰队已经和无敌舰队海上交锋大半年,正是回去修养补充的时候——这是一个合理的避战理由。” “而这个时候,发现了粮食问题的商盟人,一定会抽调他们一部分海军舰队,和教国互相配合着对安东舰队展开压制,组织一次大规模的粮食抢运,来打破我们的大陆封锁战略。” 皇帝声音高昂的接过了克劳德的话头。 “这个时候,只要扩编后的北海舰队突然出击,所面对的将会是一个数量大大减少的无敌舰队——他们是绝对挡不住的! 此时只要一战破敌,然后大批舰队穿过弥赛亚海峡,堵住商盟那支运粮船队回来的道路,商盟就会彻底沦为案板上的肉!”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兴奋的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推演着这个计划。 可行! 因为这个计划,并不是寄托在敌人犯错之上——因为商盟根本没有解决的手段! 皇帝没有忘记,克劳德定下的海上决战时机,是极其反常的明年冬天。 商盟分兵南下,那么虽然北海舰队的规模没能扩编到最大,但是有心算无心,又是数量大减的无敌舰队,兑子都能把商盟兑死—— 这要是能被商盟打出一个大比分交换比,那皇帝就该北海舰队是不是全员内鬼了。 而商盟要是不分兵南下,到时候北海舰队大不了多等半年,到第二年春天再出击,继续兑子——可是到那个时候,粮食问题就已经很有些紧要了。 不要忘了,布列塔尼半岛上,还有几十万张嘴在等着吃饭呢! 所以商盟分兵是错,不分兵也是错。 这就是阳谋的效果,对手是没有选择的机会的。因为无论怎么选,结局都是一样的。 要是冬天决战,商盟面对帝国的登陆威胁,必须要抽调人力物力去重新建造战舰,还要加固港口防御,还要征集更多的炮灰去填补那漫长的海岸线。 这么多缺口算下来,商盟还能有多少人用来种地? 要是拖到春天决战,北海舰队的规模直奔着无敌舰队三倍的规模就去了,这种富裕仗都打不赢,那弗朗西斯也别带什么北海舰队,早点滚回家放羊吧。 “陛下,臣的计划,还没有说完。” 克劳德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继续说!” 皇帝站住脚,满是欣赏的看向克劳德,很是期待对方还能说出什么样的策略来。 “事实上,臣想要劝说陛下,在获得了制海权之后,暂时不要拿商盟开刀。” “克劳德卿,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先打商盟不对,又改变主意了?” 骑士摇了摇头。 “陛下,臣依然支持先打商盟——只是臣想要请陛下细想,商盟对于帝国的威胁。难道真的是这个国家能对帝国造成多大的伤害,亦或是国力让帝国感到忌惮?” 然后他自问自答。 “都不是——商盟对帝国的威胁,就是那一支无敌舰队,有了这支海军,进可压制北海舰队。 在帝国面对教国时,腹背受敌,被袭扰的不胜其烦。退,可与教国地中海舰队合兵一处,使得帝国普罗旺斯行省这块柔软的下腹部,暴露在兵峰之下。” “目前帝国面对的天罗地网,其实都要靠着这支无敌舰队,支持兽人,联络教国,串联南北——试问,若是没了这支无敌舰队,商盟,真的被帝国放在眼里吗?” 皇帝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的,自始至终,商盟根本就不在这场角斗的舞台上,他就是在一旁的观众,只能朝着帝国吐吐沫,喝倒彩。 可要是帝国这个角斗士被这些骚扰弄得先来对付这个观众,那么另一个角斗士,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教国,才是帝国的心腹大患,在消灭他之前,任何对其他势力的大动干戈,都会成为被对方利用的时机! 如果帝国真的要对商盟发动大规模登陆战,我敢肯定,帝国骑士团在弥赛亚群岛上站稳脚跟的日子,就是教国对帝国宣战的日子!” 这才是克劳德最后修订出来的计划。 既不趁机吃掉被孤立在大陆上,商盟这支躲在坚固防线后面的孤军,也不抓住空窗期去登陆教国本土,把战火烧过弥赛亚海峡。 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在消灭无敌舰队之后,应该让北海舰队北上,去消灭那些兽人最后的避风港!彻底消灭那群苟延残喘的渣滓,解放出帝国北境那庞大的骑士和骑兵军团!” 克劳德的话,掷地有声。 这是他思考良久之后,找到的战机。 帝国所谓的「千年计划」,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相当无奈的选择。 如今的大陆均势,有一个很大的关键点在于,帝国的战线实在是开的太多,而这些战线,又实在是太长了。 通常来说,面对这种情况,都是要集中兵力,一个个的去料理敌人—— 可无奈的地方在于,帝国所面对的敌人,都不是集中兵力之后,短时间能拿下的。 北方兽人,游牧民族,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就像是家里的蟑螂,哪怕是在草原上来回扫荡,第二年这玩意还是能爬的满草原都是。 东方精灵,森林地形唯一指定战神,主要是脑子不太好,非要跟帝国在平原上掰手腕,才被打的大伤元气。 南边就更扯了,之前与帝国并肩作战的袍泽,然后突然就反了,这上哪说理去,偏偏地形还相当好,打过去没几年时间和几十万伤亡,根本想都不要想。 商盟也是一样,上了岸,最大的问题就是补给——就算是帝国军可以就食于敌,可是连商盟那时候都要闹灾荒了,能找到多少吃的? 所以哪怕以初代教皇的能力,他都没法处理好这个局面,只能是留个大战略下来,城市化直接修到死。 事实上这是很有成效的方案,兽人被修死了,精灵也是在等死——可问题就在于,教国突然就反了,结果帝国又多出来一条战线,愣是攒不出力气一拳打死一个。 现在,是最好,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机会,能让帝国在短时间内,彻底解放掉一条战线。 兽人转农耕的时间已经有数年了,任何生物。如果能安顿下来,那么就对迁移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所以如今那个港口,一定装载了几乎全部的兽人。 克劳德很久之前就和皇帝探讨过兽人的问题,消灭兽人的关键,在于海军,而非陆军——因为陆军不能横穿千里山脉去攻城,那是取死之道。 而现在,了解了帝国的海军策略之后,克劳德陡然意识到,这正是彻底歼灭兽人的大好时机! 商盟没有无敌舰队,不敢出来触霉头,教国那边对北方这块的情报渗透的很少,根本摸不清楚帝国在这一块的军事调动。 如果能假借登陆商盟之名,在后年的夏秋之季,这个北方最适合战斗的时间,对兽人进行一场灭族之战,那么整个大陆的战争,都将随之确定结局。 第二百六十一章 暗度陈仓 皇帝在思考。 兽人的问题也是他一直在考虑的,北境各个骑士团的团长,让他们去杀兽人,自然是无往不利。 但是一听到皇帝询问远征兽人港口的可能性,一个个却都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在大草原上作战,这些人是最明白补给和向导的重要性的,一支军队进入雪山山脉,无异于一把盐洒进海里,光是认路就已然很困难了,更不要提后勤路线的问题了。 就连帝国占据兽人在波罗的海上的港口之后,派出部队循序渐进的寻找兽人港口,至今也没找出一个结果,只是在尽力的绘制地图而已,更不要提他们从卡累利阿要塞出发,距离上又加了数百公里。 所以真正在皇帝面前,提出了一个完整的进攻兽人构思的人,就只有克劳德一个。 倒也不能说是其他人真的比克劳德差多少,只是双方站的位置不同,这样一群陆军将领,自然是想不到海军是怎么打仗,以及两支军队还能配合作战——这只是单纯眼界的差距。 就连皇帝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所以克劳德提出的计划就成了唯一方案。 于是他便将这件事拿去询问北海舰队。 而舰队司令弗朗西斯给予的答复则颇为肯定:让海军从海上出发,沿着海岸线一直前进,搜索并消灭那个港口,是很有可能性的。 只不过也需要陆军的配合,毕竟他们只能拿下港口,没法拿下城市。 所以如果按照克劳德的计划,那么最迟后年的春天,北海的制海权将能掌握在帝国的手上,失去了无敌舰队的牵制,组织一直强大的陆海联军,对兽人发起进攻,是完全可行的。 只是,这毕竟还是有些冒险,一条数千里的海上补给线,维持着帝国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进行一次对陆地的远征——听起来就让人有些觉得难以实现。 不过... 他看向克劳德。 “卿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希望延后对商盟的进攻,是为了防止教国进入战争吗?” “陛下的智慧令臣惭愧,原本臣还想显摆一下这一点,没想到被陛下一眼看穿。” 克劳德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拍一下皇帝的马匹。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目前大陆之所以能保持均势,就是靠着商盟和教国形成的一个两面包夹之势,让帝国不能很好的抽调所有精力去对付一边。 “臣以为,教国一直不参战,一方面是在寻找战机,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想要先保存实力,让其他人先来消耗帝国的实力——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教国绝不会让这种小心思,影响到他们最终胜利的。” 皇帝轻轻点头,国与国之间是没有交情这种东西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像利益看齐。 现在教国可以看着商盟一个人流血,坐山观虎斗。 可是一旦他们发现商盟有彻底输掉战争的危险。 那么他们一定会立刻下场,扯住帝国的手脚,让帝国没法彻底的击败商盟。 这当中自然是有一个底线,在帝国踏过这条底线之前,他们可以笑看商盟人和帝国人厮杀。但是一旦帝国越过,那么他们会立刻和商盟并肩作战。 这条底线,就是帝国能否登上商盟的本土。 无敌舰队的毁灭,一定会让教国立刻高度警惕起来。 因为此时帝国已经掌握了西线的战争主动权,而一旦帝国登陆成功,那么商盟的存续时间就将进入倒计时——帝国骑士的铁蹄可不是这群软弱的商人所能抵挡的。 弱者围攻强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己方被各个击破。 并且...也许这是教国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也说不定。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问题困扰着皇帝——甚至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克劳德。 那就是教国究竟有什么把握,能够击败帝国? 兽人日薄西山,精灵心怀鬼胎,商盟同床异梦。说到底,这个联盟不过是因为帝国这个共同的敌人实在是太强大,才勉强搭建起来的,要说能组织起一支联军击败帝国,那真是痴人说梦。 所以教国手上,一定有一个「胜利计划」,并且完成这个计划的主体必然也是教国,这才能解释对方一直孜孜不倦的与帝国对抗。 吃饭喝水反帝国,教国日常生活了属于是。 但是以皇帝群聊内部的讨论,愣是没发现教国到底能从哪里击败帝国。 最后的结论,应该是在帝国投入到某一场灭国之战的时候,教国全力出击,以局部优势兵力击溃帝国南线主力。 然后将战火烧进帝国腹地,让灭国之战也进行不下去,要么撤军,要么覆灭在敌国境内。 之后,他们扶持起各个代理人,让帝国四分五裂,皇室失去了对帝国的掌控与号召力。 这样的话,庞大的帝国就变成了失去大脑的巨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所以在开战之前,皇帝一刀先砍死了贵族,并且抄家灭族。不仅是为了获得战争的启动资金,也是为了先消灭可能被扶持的代理人。 而要说帝国发起对哪一方的灭国之战时教国会出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商盟。 原因很简单,其他两方都是非人类。 如果教国在帝国对精灵和兽人动手时悍然出击。 那么他作为立国之本的圣教都会受到冲击,根本是得不偿失。 这也是为什么教国大力扶持商盟,和兽人以及精灵的交易只是浅尝辄止,甚至就连兽人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只是在帮着续命,在远离帝国边境的地方给他们修建港口,吊在那里恶心帝国。 这就导致帝国对兽人和精灵的战争同时陷入僵局,完全没有破局之法。 那么唯一的打击目标,就是这个仗着有教国撑腰,吃的满嘴流油,还天天在帝国背后嗡嗡叫的苍蝇了。 虽然一直以来帝国都看不起商盟的陆军水平。 但是要说彻底消灭这个国家,没有二十个骑士团,以及三十万以上的协同作战部队登上商盟群岛,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要把这么多人送上去,还有战马、牲畜、运输大车,更别提还要维持前线的补给,帝国的海上运力根本就不够—— 军械补给,粮食补给,甚至是牲口饲料补给。就算是抽空整个帝国内河的船只,都有些力有未逮。 这也是皇帝那么早就让阿尔伯特先启动帝国北部的造船产能的原因。 因为船是真的不够用。 不仅是战舰,甚至连民船、运输船的数量都不够。所以只能是能多早启动就多早启动。 甚至很多旧式战舰,帝国都舍不得淘汰,封存在波罗的海内的秘密港口里,每年皇室的内库都要出很大一笔资金,用来对这些船只进行简单的保养和维护——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其他势力的耳目。 如果在帝国的商盟的灭国之战进行到一半时,教国突然下手,那么局面可就真的危险了。 半渡而击,自古以来的战术。 所以哪怕知道这是个很蠢的决定,帝国的皇帝们还是咬着牙,在都灵行省内修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军事要塞,并以此为基点,修建起了几乎遍布整个行省的要塞群,搬迁走所有的平民,让整个行省的粮食都全靠外部输入。 这个要塞是完全脱离一直以来帝国坚持的城市化战术的产物,被教国人憎恶的称之为「圣山上的脓疮」的都灵要塞,又何尝不是帝国身上的一个脓疮? 每年都有数不尽的粮食和物资投进去,帝国在这里维持着一支庞大的、无所事事的军队,却完全没有任何产出,与北境和东线的战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不修不行。 教国与帝国的陆上边境,分为东西两条战线,东边河网密布,又是圣山山脉的延续,地形崎岖复杂,根本不适合大军进攻,而防守却要简单的多。所以只要卡住关键隘口与河流,足以遏制住教国的攻势。 但是西边不同,只有都灵地区还有些丘陵起伏,一过都灵行省,便是一马平川的普罗旺斯大平原,这里盛产粮食,各个地区都有大量粮仓,道路交通极为便利。 一旦教国的军队突破都灵地区,那么在普罗旺斯就能做到就食于敌,再加上根本无险可守,帝国除非拥有极其优势的骑士军力。 否则是根本没法在这里挡住教国攻势的。 只不过,要是真算帝国的真实实力,那么在普罗旺斯堵住教国,还真的是能做到的——所以教国才要等帝国开启灭国之战。 这也是都灵要塞群存在的意义,为帝国争取至少一年的时间,解决当前面对的敌人,然后再回过头来,解决进犯的教国。 历代皇帝之所以不遗余力修建并维持都灵要塞,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来,就是希望它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为帝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可以说,数百年来的投入,就是为了让它在最关键的时候,坚守住「胜利前的最后五分钟」。 整个计划一直拖到现在,帝国也是在等都灵要塞区的完全建成,甚至安东舰队一直以来被放任着衰弱,也是皇帝刻意为之的。 因为他巴不得教国选择登陆后方的普罗旺斯行省,这样帝国登陆商盟时面对的所有问题,教国都要再面临一遍——地中海的确便于行驶,但是能有弥赛亚海峡窄吗? 教国拼死了也只能维持一支几万人的登陆部队,看起来不少。但是他既不敢铺出去,也不敢从后方进攻都灵地区,只是白白在削减己方正面的军力而已——都灵要塞原本就做好了被包围的准备。 至于教国有可能登陆伊比利亚?那帝国更是要笑死,那里距离帝国精华区少说2000公里以上的距离,请随便占领,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 而且伊比利亚半岛的人,已经多少有点对登陆的应激反应综合征了。 要是教国登陆上去,指不定就陷进了人民战争的**大海,说不定帝国把商盟都打完了,教国军队还没越过比利牛斯山脉呢。 但是这多少成了帝国的一块心病,皇帝始终对于这里有所忧虑。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检验的防线,多少是让人有点放心不下的。 所以克劳德的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非常合老皇帝的胃口。 毕竟,以敌人的惯性思维,自然是认为,帝国在掌握了制海权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跨过千年都没能穿过的弥赛亚海峡,登陆商盟本土,一劳永逸的捏死这只一直在嗡嗡叫的苍蝇。 此时帝国无论是调动舰船也好,训练陆军上船也好,都是最好的保护色,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支庞大的陆海军是奔着商盟去的,没有人会知道,其实他们要对付的是兽人。 连皇帝和底下的将军们都不敢想的计划,敌人凭什么想的到? 而一旦兽人被消灭,帝国北线的大军被解放,那么帝国就能同时做好登陆商盟和防范教国这两件事——这就意味着,帝国的胜利就不可阻挡! 皇帝看向眼前自信的克劳德,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天才,哪里去找? 甚至他的心中都有些的得意——当年初代先帝遇上了教皇,强强联手,缔造了一个千年昌盛的帝国。 如今遇上了克劳德这样一个跨越时代的天才,自己又何尝不能成为下一个如同先帝般伟大的人物? 野心一旦被点燃,就不再有被熄灭的可能,皇帝这样的生物,更是如此。 帝国的下一个千年盛世,将由自己亲手缔造——什么样的愿景,能超过这个场面?又有哪个皇帝,能拒绝这样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克劳德卿。” “臣在。” “如果让你担任消灭兽人这支海陆联军的统领,只许胜,不许败,你可有把握?” 克劳德露出一个普通且自信的微笑。 他那么多的谋算,那么多的战略,那么多的话术,全部都是为了这一刻,皇帝的询问。 “臣,必会将兽人这个种族,从历史舞台上彻底抹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订婚 虽然已经被皇帝**了未来的位置。但是那毕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并且这两年里,克劳德还需要好好表现才行。否则,可不是随便哪个骑士团长,就能担任一支远征军的统帅的。 “锻炼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让你带着自己的骑士团,真正去战场上了——不过这个还不急,这段时间,你先留在帝都,等和蕾蒂希娅的订婚仪式完成之后,朕会帮你安排的。” 皇帝和蔼的说。 “谢陛下。” “那就回去吧,先住回路德维希的庄园。前几天,朕赏赐了克里斯蒂娜一个庄园,毕竟她早已经成年。 到时候你和蕾蒂希娅就搬过去住,和路德维希他们住在一起,作为年轻人,还是有点压力的吧?” 皇帝赞许的拍打着克劳德的肩膀。 “朕也不避讳你,这一次路德维希回来,朕便要定下这储君之位。蕾蒂希娅是你的妻子,克里斯蒂娜也将是未来你要效忠的人,所以趁着这时候,多相处相处。朕当年在庄园里,也是经常邀请荣格和莱希特的等人来小住的。” 不,我觉得陛下你举的例子多少是有点问题——发起邀请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好吧? 克劳德心底抽搐了一下,只能是点了点头。 啊对对对。 反正已经回不去了,那开摆就完了呗。 他又不吃亏。 甚至克劳德已经有点回过味来了,皇帝和达妮娅的想法似乎是有点像的—— 这老家伙还有他背后那一群老家伙,未必不想看到克里斯蒂娜和自己有一个孩子作为继承人。 最次最次,要是克里斯蒂娜实在放不下脸皮,也能从蕾蒂希娅这边过继一个孩子,横竖都不亏。 所以皇帝应该是能看出克里斯蒂娜那点小心思的——那么之前一些奇怪的话和暗示也都能说的通了。 阳光骑士无可奈何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我亲爱的未婚妻,真不是我不忠,实在是... 想绿你的人太多了.jpg —— 出乎克劳德意料的事,他在路德维希庄园一直住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霜月来临,整个帝都银装素裹。 倒不是克里斯蒂娜突然对克劳德没兴趣了,而是对方实在是太忙了。 不过稍稍想想也能理解,虽然皇帝在鼓励她和克劳德「交流感情」。 但是现在帝国正是关键时刻,还是要先教育孩子比较重要。 所以这一个月来克里斯蒂娜压根都没回过路德维希庄园。 不过路德维希倒是回来了,他是回来准备册立储君的典礼的——大概皇帝是太了解他的脾气了,所以从宫廷内派出了一个班的老嬷嬷,来突击强化训练路德维希的礼仪和受册封时的规制。 蕾蒂希娅倒是认识其中两个,偷偷告诉克劳德,她们也是自己和姐姐小时候的礼仪课老师。 只不过小两口还来不及「欣赏」一下路德维希的窘境,就发现那两个嬷嬷走了过来。 “蕾蒂希娅殿下,克劳德阁下,奉陛下旨意,我们负责教授两位,在蕾蒂希娅殿下十六岁的生日宴会上,您二位订婚仪式的章程。” 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乖乖和路德维希一起,开始学习这些「封建糟粕」。 不过两个人学习的速度可比路德维希快多了,这位未来的储君殿下还在苦着脸背礼仪规程的时候,蕾蒂希娅和克劳德就已经毕业了——这也是因为他们的仪式要更近一些。 很快,蕾蒂希娅的生日就到了。 路德维希难得的被解放了出来,和王妃一起,兴致勃勃的布置起庄园来。 克里斯蒂娜也从宫里回来了,克劳德和蕾蒂希娅去接她的时候,也是一点问题没有看出来,对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姐姐单纯的向自己妹妹贺喜一般。 这位王女殿下的城府,已经越来越深了。 不过或许是觉得在这种时候暗中破坏自己妹妹的幸福,实在是有些过分。 所以克里斯蒂娜与克劳德之间的交流不仅合乎礼节,更是从未有过私下的会面。 不知道那位凡尔登公主怎么想,反正克劳德是松了一口气。 他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柔荑有些颤抖,紧紧握住了之后,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怎么了,我的公主?你似乎有些紧张?” 轻柔的声音唤醒了似乎有些走神的小公主。 “克劳德...我只是有些...有些难以置信,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有种宛如幻梦的感觉,好像我身处幸福的环抱之中,又好像我立刻会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蕾蒂希娅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 克劳德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克劳德?” “我就在这里,蕾蒂希娅,如此真实——你的幸福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以后,我们还要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呢。这是一个骑士的誓言,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骑士温柔的吻上公主的额头。 蕾蒂希娅也抱住了克劳德。 “嗯。” “走吧,王妃还在等着呢,去那里吧,我很期待,在宴会上看见我从未见过的你。” 蕾蒂希娅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将小手放进克劳德温厚的手掌内。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 许久之后。 克里斯蒂娜推开虚掩的房门,幽幽的看向脚步声消失的方向。 —— 大钟鸣响。 原本朴素的庄园,此时却是流光溢彩,宾客满座。 蕾蒂希娅穿着华美的衣裙,被王妃牵着,走进了会场的中间。 “朕的小公主来了。” 皇帝带着满溢而出的宠溺,牵过了自己孙女的手。 “今天,是我的孙女蕾蒂希娅,十六岁生日——朕,册封蕾蒂希娅为慕尼黑公主,为这朵诞生于巴伐利亚的玫瑰,送上属于她的礼物。”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一项冠冕被侍从盛放在金盘中,端了过来。 皇帝亲手拿起冠冕,戴在了蕾蒂希娅的头上。 “去吧,蕾蒂希娅,去接收臣民们的欢呼吧。” 蕾蒂希娅抬起头,向前走去。 海潮般的欢呼与问好席卷了少女,她强迫自己接收这份浪涛,这是作为皇室的尊严。 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的父亲和姐姐,正站在那里,欣慰的看着自己。 蕾蒂希娅知道,克劳德就在自己身后,一想到这里,女孩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接下来,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了。 “现在,朕要宣布一件事。” 皇帝走了过来。 “朕的小公主,今天,要定下属于她的婚约——与她的守护骑士,克劳德·卡奥斯!” 克劳德穿着礼服,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单膝跪倒在蕾蒂希娅面前。 二十岁的骑士看向十六岁的公主,双手捧着那枚订婚戒指。 蕾蒂希娅抿着嘴唇,强迫自己保持住仪态,将手伸给了克劳德,看着他将那枚戒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上。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自己也没有醒来。 一切,都是真实的。 看着眼前已经站起来的克劳德,蕾蒂希娅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踮起脚尖,轻轻吻上克劳德的嘴唇。 毫无疑问,这件事会让那两个教礼仪的嬷嬷气的七窍生烟。 只不过皇帝似乎不这么看,他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年轻人,任何人都知道他现在非常满意。 宾客一起鼓掌,虽然这个吻应该不在标准流程里,但是看着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谁又能不为这样的爱情鼓掌呢? 含苞待放的巴伐利亚玫瑰,正在等待着独属于她的幸福。 —— 在订婚仪式结束之后,王妃本想对着蕾蒂希娅好好说教一下,不过看着正牵着克劳德的手傻乐的女儿,最后只能是叹了口气,没有在这个时候去煞风景。 “管那么多干什么,蕾蒂希娅能嫁给一个喜欢的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更不要说克劳德那么出色,未来必然是朝中栋梁,人家小两口都乐意的事情,非要在乎礼数做什么?” 路德维希拉起自己妻子的手,非常大大咧咧的说道。 “殿下...有您这样的父亲,我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蕾蒂希娅为什么会是这个性格,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敢爱敢恨,真的和您当初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 王妃有点没好气的说道。 “哈哈哈,至少我也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了,说明在皇家,像我这样的性格才能活的更好,你看多少人都没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 刚没头没脑的说完这句话,路德维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老爹正在对着自己死亡凝视。 “父...父皇。” 皇帝的双手在手里搓了半天,最后还是勉强说服自己,接下来这个叉烧就要当储君了,自己这时候对他上手打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完全是损害对方威严的事情。 只不过真的好气——什么叫在皇家你这样的性格才能活的更好? 你是真不知道要是没有荣格,你的坟头草都有几丈高是吧? “都快四十岁的人,还这么没个正型,马上就要当储君了,你的言行举止就是这样?” 路德维希像个受气的鹌鹑一样,在皇帝面前就是啊对对对,搞得老皇帝也没什么脾气。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毕竟自己的崽,而且还给自己生了个有大帝之姿的孙女... 然后皇帝转身就走了。 不行,再待下去真的要忍不住了。 “克里斯蒂娜,跟我来。” “哎?是,陛下。” 被点名的克里斯蒂娜懵了一下,然后很快的跟了上去。 这时候,路德维希才注意到,刚才让自己感觉落入冰窟的视线,好像方向上和自己的女儿偏的更近一点。 “错觉吧?” 路德维希转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先去找我女婿喝一杯。” 他拉着自己的王妃,兴冲冲的向克劳德和蕾蒂希娅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跟着皇帝的克里斯蒂娜,已经走到了庄园里的后花园里。 “克里斯汀,朕之前在台上,看见你似乎有些不高兴,是出了什么事吗?” 皇帝的问题让克里斯蒂娜心中一惊。但是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我今天可开心了。” 之前皇帝对她的称呼是昵称,所以她立刻装出一副亲昵的样子,挽住皇帝的胳膊,企图萌混过关。 “我的妹妹和自己喜欢的人订婚了,唉,我只是想着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时候能出现。所以可能那时候露出了一点表情吧?” 一味的否定是绝对过不了关的,这时候需要的是合理的解释。 皇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啊...你和克劳德同龄,今年也已经二十岁啦。要是作为公主,你应该早就定下婚约,说不定都嫁出去了。” “是啊,我现在还记得呢,您当年还是想把我嫁给克劳德的。” 克里斯蒂娜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觉得那件事真的很好笑。 “是啊,本来朕是想让你和克劳德成亲的——只是克劳德很在意自己的姓氏,他是个很好的年轻人,朕不愿意毁了他。所以才只能让你的妹妹代替你,嫁给了他。” 皇帝点了点头。 “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能明白朕当时的心思了吧。” 克里斯蒂娜踌躇了一下,然后迟疑着开口了。 “爷爷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考虑立父亲为储君了。所以也在考虑,父亲成为储君之后,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是吗?” “说的没错,克里斯蒂娜,朕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皇帝的语气沉重起来。 “你,将来会肩负起这个帝国。”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没得选的不只是蕾蒂希娅 “...” 克里斯蒂娜抿住双唇,皇帝说的这些话,早在两年前,克劳德就和她说过一遍了。 也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她真正的走向了一条和过去完全不同的路。 之前的她,只是一个有点小机灵,又有点小腹黑,再带着点天然呆的公主而已。 毕竟路德维希养出来的女儿,之前也从未接触过外界过多的东西,又怎么会是城府极深,深谙帝王心术的人呢? 其实当时她去找克劳德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她就是气不过,为什么克劳德在与自己联姻的时候百般抗拒,却在皇帝说出蕾蒂希娅的时候顺水推舟——难道她和克劳德的感情还比不上自己的妹妹吗? 然后她苦读市面上的三流情感小说,愣是学了一套女贵族对付骑士的操作,在对克劳德的场面上有模有样。 她看到了克劳德的谨小慎微,也看到了克劳德的手足无措——这让她心满意足。 而这,也是凡尔登公主,第一次品尝到了权力的美味。 虽然随后她就被克劳德抛出来的话震惊的目瞪口呆。 但是已经食髓知味的她,第一时间生出感情,不仅仅是惶恐。 还有那份悄然升起的野心。 再次重申一遍,克里斯蒂娜一点都不天真,她能分辨出人的内心和言行的表里不一,甚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克劳德,都被对方发现了破绽,以至于被迫当枪去了一趟普罗旺斯。 所以在克劳德说出那个论断之后,她第一次开始考虑,关于夺嫡这件事。 然后,不到半年,她就被传入宫中,担任皇帝身边的书记官。 直到此时,她依然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能站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非常能干的人,要么是皇帝有意要培养的人。 在皇储奥古斯都仍在的情况下,来培养她这个三皇子的女儿... 然后,她这个大伯就教会了她什么叫喂饭一口不嚼,还要吐自己亲爹一脸的逆天熊孩子。 皇帝压根就没在对付奥古斯都这件事上面瞒着她,甚至有时候还手把手的教她怎么用手段,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皇家就是这么残酷。 说实话,这件事确实有点震撼到克里斯蒂娜。 她虽然之前也有看过皇家夺嫡是有多狠,但是毕竟自己的生长环境摆在那里,她也很难体会到那种惨烈。 直到她坐在皇宫里,听到奥古斯都服毒自尽的消息。 皇帝当晚照常举办了跨年大典,言笑谈吐,与往日毫无不同。 这就是皇家。 这就是帝王。 奥古斯都身死,约阿希姆早已出局,那么能上位的自然只剩自己父亲一个,而皇帝显然也早已替自己的父亲挑选好,下一任的储君人选了。 所以皇帝的这句话,并未让她有任何触动,或是感慨。 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表现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皇帝一定也知道,她心里有数。 克里斯蒂娜松开了挽着皇帝的手,收敛起表情,没有像过去那样,退下几步,单膝下跪或是行礼,她只是认真的抬起头,毫无退缩的与老人对视。 刚才,皇帝称呼她的时候,不是昵称。 现在他们之间不是孙女和爷爷,也不是单纯的皇帝和臣子。 “很好。” 皇帝点头,露出了微笑。 “你是有这个觉悟的,克里斯蒂娜,并且这个觉悟出现的很早。否则你不会没有任何惊讶,而且很显然,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 克里斯蒂娜昂着自己的修长的脖颈,在皇帝面前,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陛下,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当然可以选择放弃,这样的话,克劳德当时毕竟还没有和正式蕾蒂希娅订婚,依然是在宫中口头上的说辞。如果她不管不顾,自然是能抢到这个机会的。 但是她没有。 她知道克劳德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单纯,心中也有对权势渴望——甚至于他都不屑于隐藏自己的野心,他永远将重振家族荣光这句话挂在嘴边,从不放过往上爬的机会。 克里斯蒂娜知道,她眼前的路现在有两条,一条是呆在克劳德身后,看着他在外面领军作战,夺取功名,自己呆在家里岁月静好,给对方生几个孩子。 就像自己妹妹蕾蒂希娅的未来一样。 就像自己母亲黛安娜王妃的现在一样,而她还有一条路可选。 那就是让克劳德臣服在自己面前。 她依然对那次克劳德学年历练回来之后,面对自己的质询不断解释,一再让步,并且最终妥协的样子记忆犹新。 克里斯蒂娜已经不再满足于得到这个男人——她想要征服对方。 只不过让她有些苦恼的是,和克劳德呆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似乎一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不过她正在找到方法,和皇帝学习的越久,她就越能在与克劳德的交流中,保持自己的仪态——尤其是在蕾蒂希娅面前的时候。 就像在城堡撞破两人的谈话,再到订婚仪式上那定情一吻。 克里斯蒂娜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妹妹像是童话中的公主,她选择去爱的是那个天真的克劳德—— 她不相信以自己妹妹那神奇的直觉,会不知道克劳德其实所有所隐藏的。 但是蕾蒂希娅选择了无视,孤注一掷的相信这是属于她的幸福。 “这就是没有自己选择权力的体现啊,可怜的妹妹。” 蕾蒂希娅似乎真的逃脱了皇族的命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那是她的选择吗? 不是。 只是她有那么一点点的运气,再加上克劳德愿意继续带着那层骑士光环罢了。 如果对方选择褪去那身光鲜亮丽的礼服,穿上被刀砍斧凿,浸透了血腥气的铠甲,露出那份微笑下面的冰冷与残酷时—— 我的妹妹,你还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吗? 而我早就已经看见了。 在克劳德穿着满身是刀痕箭孔的铠甲,披着残破但是沾满了鲜血的披风,走进罗马宫中,向皇帝汇报所有的贵族都被他屠戮殆尽的时候。 站在皇帝身旁的克里斯蒂娜知道,那就是克劳德真正的样子,那就是她从见到克劳德以来,一直想要挖出来的,这个「阳光」骑士的真正面目! 如此嗜血,如此好战,如此...迷人。 那才是她渴望的骑士。 那是她必须要得到的骑士! 所以克里斯蒂娜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想看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似乎洁白无瑕的光辉骑士,而是在那之下,那个会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断往上攀爬的男人。 所以她已经越来越不在乎蕾蒂希娅和克劳德一举一动了,这一次对方回到帝都,住进路德维希庄园,她甚至也没有申请过要回去——反正克劳德和蕾蒂希娅之间也做不出什么,她有什么必要回去? 没用的,我的妹妹。 你要知道,克劳德的目的,可不是想要娶个公主,做一个骑士中的人生赢家。 他要的是权势,要的是荣耀,要的是名扬天下。 能给予他这一切的,不是你,而是我。 说不定,你未来还要感谢我呢,蕾蒂希娅。 这就是克里斯蒂娜现在的心境。 无需着急,无需在意,只要自己继续按部就班的保持下去,她就是唯一的赢家。 “那么,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选择了你,应该也能理解到,一个优秀子嗣的重要性吧?所以,你的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耶? 克里斯蒂娜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这...这要怎么瞒过去啊啊啊! 冷静!冷静!克里斯蒂娜! 总之先别急。 “我、我我我那个...呃,就是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啦,大概吧,嗯。”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 爷爷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克劳德和赢麻了,你要我怎么回答啊啊啊! 皇帝的嘴角微微勾起,甚至连眉眼间都带上了笑意。 急了。 想在朕面前装从容是吧,真当朕不知道,当时被路德维希说破防的人到底是谁? 要不是朕走过去帮你挡了一下,路德维希回头看到的可就是你了。 “你先别急,慢慢想,想到了谁再告诉朕。” 皇帝乐呵呵的拱火。 反正只要克里斯蒂娜念出来的名字不是克劳德,念出来几个朕明天就下旨发配几个,没得凑合。 你说这样会不会打压了帝国下一代的人才? 谁家下一代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为荣光骑士,同时还能成为魔导士?精灵都要一千年! 什么人才俊杰能有这个血脉? 都给朕爬! 所以,其实皇家娶亲没得选择这个传统,之所以一直存在,那是有原因的。 真以为路德维希娶到黛安娜是因为两情相悦? 你去军营呆三年,我弄一个美丽恬静又未婚的姑娘在你回来的道路上因为马车损毁只能呆在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怎么选? 什么缘到了啊,什么天降姻缘啊,不存在的。 只要让人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那她就是正确的人! 克里斯蒂娜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也只出来一句话。 “陛下,臣现在还不想结婚。” “哼,哈哈哈。” 帝都的年轻才俊们保住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除了最光明的那条(指吃软饭)。 皇帝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的小缇娜,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我面前装得很好吧——你喜欢的人,就是克劳德,朕说的没错吧?” 克里斯蒂娜懵了。 “哎...哎哎哎?” 老人拉住克里斯蒂娜的手,带着一脸懵逼的孙女继续散步。 “当时在宫中,朕临时改口,将婚约从你身上,转到了蕾蒂希娅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你的模样,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朕便没有再多说。” “之后,你在路德维希的庄园里,好几次在晚上和克劳德幽会——不必解释,朕在三个皇子身边都安插了眼线,不是哪一个独有的,自然也有消息渠道。” 克里斯蒂娜这时候已经再也没有那份从容与淡定了,她现在只能是忐忑不安的跟着皇帝的脚步,心中还有点小小的侥幸心理。 毕竟,皇帝在点破这件事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并不很生气,也没有很严肃的在和自己讨论这件事。 “朕还问了你的母亲,你没注意到,但是黛安娜王妃这件你的态度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但是她又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你要是有心的话,就会发现,你的母亲几乎从来不在你们姐妹和克劳德同时在庄园里时,和你们呆在一起。” 长公主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确实如此,过去母亲总是很珍惜大家都在一起的机会。 而现在,除非父亲回来,否则已经很少看到母亲和自己、妹妹、克劳德一起用餐了。 “朕很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看见自己两个女儿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当然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是她同样也知道,朕对你的看重意味着什么——所以她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等着你自己退出。” 皇帝很有耐心的跟着克里斯蒂娜说这些。 “因为她知道,选择呆在我的身边,就意味着你要抛弃更多的东西,对克劳德的感情,就必然是在你需要抛弃的东西当中。” “那...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一直都没有点破,等着...等着我自己舍弃掉?”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然后,她听到了天籁般的答案。 “不,朕很认可你的这份感情。”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这么停下脚步,非常失礼的直愣愣的盯着皇帝。 “你没有听错,小缇娜,朕,认可你对克劳德感情,或者说,爱。并且朕还要鼓励你的这份感情。” 老人调皮的冲着克里斯蒂娜眨了眨眼,就像一个真正的爷爷,在鼓励自己的孙女勇敢的追逐自己的爱情。 第二百六十四章 皇帝的底蕴 “天下有才者,皆如烈马,恃才傲物,年少轻狂,这是人的本性,也是他们应有的意气。 这考验的是为君者能否收其心,是否能帮他们,将一身铅华洗净,却不失原本心气,不损自身才华——朕,是这么教过你的,对吧?”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但是,克劳德不一样,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皇帝坐到了一张长椅上,招了招手,示意克里斯蒂娜坐在他身边。 “朕当年第一次召见他,是因为你父亲说,他在普罗旺斯平叛有功,朕当时还觉得稀奇,路德维希也开始懂得,要培养党羽,扶植亲信。所以朕自然答应了封赏,顺便先让人查了查他的底细,看看是不是清白。” “结果克劳德一上殿,不是直愣愣的顶撞我,而是拐着弯骂我不悯子民,朕倒是不怎么生气。 因为这回答了为什么路德维希会推举他来接下那次平叛的首功——这个骑士的性格简直跟他一个样,他们两个人肯定很合得来。” 克里斯蒂娜回忆着那时候,确实父亲很喜欢克劳德,所有人都觉得对方是个真正的阳光骑士,自己也不过是靠着一点瞎猜,连蒙带吓的,才看到了一点点真相。 “他的第一次表演,就把朕给蒙混过去了,从头到尾都非常合理,非常流畅,甚至朕根本就意识不到—— 直到后来,他走进了我的视野,处理的事情多了,朕召见的也多了。回过头才看出,这第一次召见,他是处处皆有扮相。” 皇帝的声音有点感慨,虽然当时他并未将克劳德真正放在眼里,不过能够靠着表演和话语就糊弄住自己,其心计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这样的话,那爷爷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恩宠、封赏一样不落,待他甚厚。” 克里斯蒂娜有点糊涂了,皇帝口中的话,和一直以来她学的东西完全对不上。 按理来说,像克劳德这样的敢于欺君的人,皇帝应该第一时间把他抓起来,吊在城墙外面风干才对,为什么还一直对其青睐有加? 所以她其实一直以为,皇帝是不太了解克劳德真实面目的,只是欣赏其天赋和才华,所以克劳德才能一直平步青云。 “朕知道他有扮相,可是难道因此,这个人就能不用了——那朕的损失只会更大。” 皇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生气,或是愤怒的色彩。 反倒是听起来依然对克劳德赞赏有加。 “克劳德最聪明的地方在什么?在于他做的这些扮相,不是为了自己步步加封。不是为了在朕的面前搬弄是非,不是为了想要当一个弄臣——恰恰相反,他就是想要离朕,离这个皇宫,甚至是离帝都远远的。” “这才是朕在看出他糊弄朕的时候,一点也不生气的原因——你自己算算,克劳德这几年里,在帝都这个风云诡谲的政治中心里,他和谁牵扯过,又真的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 公主殿下在心中稍稍回忆了一下,发现克劳德除了第一年在大学里上课的时候,后面三年几乎除了过年的这两个月,从来没在帝都呆过—— 而且的确是干净的有点过分,没有跟任何人有过拉帮结派,从来是独来独往。 “更何况,朕给克劳德的待遇,高吗?或许是比起常规的晋升,有些快了点。但是如果细细计算下来,克劳德所有的荣耀,其实都和他夺取的军功所相配的!” 皇帝非常肯定的说道。 “这些战报,朕之前都留中不发,没有给你看过,也没有让其他人看过。除了很少的一些人,只有那些和克劳德一起并肩作战的人知道这些事—— 所以外人看来,克劳德这是走了狗屎运,得了朕的恩宠。可实际上,朕只是在给他应有的荣誉和军衔而已。” 克里斯蒂娜抿起嘴,皇帝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明明她也在公开场合见过克劳德很多次,也见过他和同学或是属下在一起时其他人的表现——可是她却忽略了那时候看到的场面。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克劳德虽然晋升极快,但是每次和同届的学生在一起时,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转的。没有人有过不服气,更没有人与他针锋相对。 而且,如果克劳德是全靠皇帝扶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那么凭什么他能掌握的住第九近卫骑士团? 要知道,克劳德真正带出来的人,其实只有那两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一个叫格奥尔吉的东线军官,还有一个是帝国情报局局长的次子——甚至这两个人都是在帝都平叛之后才加入九近骑的。 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亲军的情况下,克劳德的军功和为人,就让那些从御前卫队抽调的骄兵悍将,个个都对克劳德俯首帖耳,执行命令时也没有打任何折扣。 “所以,您是想告诉我,克劳德有今天的所有成就,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他没有那些少年得志者的通病,他并不恃才傲物。可是在懂得变通的同时,又不会用这种行为去做欺上瞒下之事。” “又错。”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 “克劳德没有傲气?哈哈哈,这可是朕从你的口中,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老人看向依然在喧闹的仪式会场,那里的人声鼎沸传过来已经没有几分声响了。 可是他好像能看见正在那里的克劳德。 “你记住,克里斯蒂娜,克劳德是朕见过的,最傲慢,最自负——同时也是最懂得分寸之人。” 很明显,皇帝的这个评价对克里斯蒂娜来说,有些超纲了。 这句话前半句的意思她懂,后半句的意思她也懂,但是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这样两个完全相反的说法,是怎么能用在一个人身上的? “克劳德的恃才傲物,不是表现在明面上的,而是表现在——他对待每个人的时候,都有不同的表现。” 皇帝开始给克里斯蒂娜答疑解惑。 “你自己想一想,蕾蒂希娅见到的克劳德,和你见到的克劳德,是同一个人吗?” 克里斯蒂娜一怔,然后缓缓摇头。 “而朕也可以告诉你,你见到的克劳德,和朕见到的克劳德,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他最大的傲慢——在一个人能看透他多少时,他才会用被看穿到的地方,来和你交谈。可是他是否还潜藏的更深?他是否真的被完全看透了?你能下定论吗?” 克里斯蒂娜继续缓慢而坚定的摇头——然后皇帝的下一句话,就让她豁然抬头。 “朕,也下不了这个定论。” “您...连您也不能?” “对,朕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克劳德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因为朕对他的考校,他每一次都能对答如流,而朕对他的试探,他也能接的分毫不乱。所以朕也不能说,已经完全掌握了克劳德。”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也颇有思索。 他对克劳德最大的一次试探,其实就是在之前,他询问克劳德有没有把握执行对兽人的战略。 克劳德回答他说,能。 而皇帝疑惑就疑惑在,这个问题,他也询问过其他几个人,这当中甚至包括北海舰队司令官,弗朗西斯·德雷克。 得到的回答,从否定到犹豫,就是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 甚至在老皇帝自己这边,他私下里觉得。 可能这件事都需要自己带着皇帝权杖亲自出马,才能把远征兽人这件事完成—— 而且他还很认真的考虑了可能性,因为这次远征只要完成了,等于说这场战争就真的没有什么悬念了。 但是克劳德回答说能,说的斩钉截铁,表情从容淡定,没有斟酌与思考,仿佛他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具体实行。 皇帝不是没想过,克劳德或许只是自信爆棚,或许就算他率队出征,也可能会大败而归。 可是克劳德之前在自己面前许诺过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没完成的,甚至一件做的比一件完美,答卷的分数比满分还高。 尤其是清洗帝国情报局一事,皇帝之前想的很单纯,让克劳德去给尼古拉打下手的。 要知道,这样大规模的特务机构清洗,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所以皇帝才把一处的法师调给了克劳德。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动荡的准备,只要克劳德能镇压下去就行,然后锅丢给尼古拉,功留给克劳德。 到时候克劳德平步青云,尼古拉平稳落地,帝国情报局完美解散——这可是真的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不信你去问尼古拉,他要是能这样顺利的卸任,搞不好能感动的哭出来。 然后克劳德答应接下这个任务。 结果,克劳德将这件足以震动全国的事,愣是完成的无声无息,在军方和民间都没有引起任何大的波澜—— 要知道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情报科呆过一天,学过一点东西,结果完成了任何一个学情报出身的人都不敢接的活。 而皇帝还记得克劳德曾经说,自己对情报一窍不通。 那一刻皇帝就知道,当有人说自己对哪方面一窍不通的时候,就先把事情甩给他去做,等他做完就知道他到底懂不懂了。 所以当克劳德提出计划的时候,皇帝直接就问他,愿不愿意去。 克劳德又接下了。 那一刻,哪怕是皇帝早就知道克劳德的才华深不可测,他也不可避免的被震惊了。 在皇帝看来,这是克劳德的豪赌,赌赢了,他就是帝国这场战争里最大的功臣,可是赌输了,那就是一无所有,最后能被留一条命,都是看在他身子的份上了。 而克劳德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完全不需要接下这个远征军统帅的职位,光是凭着提出不打商盟,先打兽人这条战略,他就必然会继续平步青云下去——可是他还是答应了,没有丝毫迟疑的答应了。 克劳德难道真的忠诚到了,认为忠诚就是最大的奖赏了吗? 皇帝可不是路德维希。 在骑士离开之后,他仔细的复盘了克劳德数年来的行事作风,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克劳德的每一次行动,在外人看来,都像是豪赌,但是每一次,他都能赢的干净利落,赢得彻彻底底。 救路德维希,单枪匹马绑架萨克森大公的女儿,是赌。 孤身一人去普罗旺斯,寻人、策反、破城一气呵成,也是赌。 在学年历练里的战斗都不用说了:敢带着五个人在风雪漫天的时候出要塞去通知哨站,敢在精灵夜袭的时候孤身一人留下来断后,敢在兽人海上偷袭的时候直接弃船登岸寻找岸上的兽人萨满——哪一次不是赌? 老话说十赌九输,而克劳德十赌十胜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克劳德运气爆棚,要么克劳德对自己的要做的事十拿九稳。 而皇帝,从来都不相信运气。 所以他坚信,在其他人看来,这些都是拿命去赌的事情,是克劳德早就规划好了,并且确定了唯一成功的可能性之后,大胆又平静的去拿下了胜利的果实。 “朕不知道克劳德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接下来,朕会尽可能的教你,怎么去用好这个人。” 老人语气严肃的说道。 “这个人,你可以爱,也可以恨,但是你绝不能让他离开你的掌控。” “陛下...” “我不是担心他的忠诚,评价一个人,要论迹不论心。尤其是克劳德这样的,要自己野心和抱负的人,更是如此,你用得好,他就是国之栋梁,一辈子忠诚于你,忠诚于帝国。可要是...” 皇帝没有说后面的话。 “你的那个父亲,朕已经不指望了,他能看到的克劳德,估计和蕾蒂希娅看到的差不多...但是你,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你必须要学会用好克劳德——在朕还能掌握他之前。” “因为这个人,朕连杀都舍不得杀。” 第二百六十五章 紧急征召 克劳德猛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倒不是因为在订婚仪式之后,蕾蒂希娅变得比以前更黏他了——克劳德并不反感这个,尤其是在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有个青春可爱美少女陪着逛街吃饭还是很惬意的。 主要原因在于,克里斯蒂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克劳德对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只是他刚刚意识到皇帝也有意撮合他和克里斯蒂娜之后,克里斯蒂娜反而开始疏远他,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是皇帝和克里斯蒂娜聊了些什么吗? 他暗自猜测。 但这确实是好事,毕竟这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无需绞尽脑汁的破局,亦无须煞费苦心的在众势力之间周旋。 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总之就是不管,现在有机会享受就先享受。 这段惬意时光一直持续到路德维希加封为皇储之后——因为这个仪式上克劳德是必须在场的。 作为从头到尾都被打上路德维希党羽徽章的人,这种时候是不可能不在的。 不过这件事结束之后,克劳德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要申请外放了。 之前他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但那是从皇帝的角度来说的。 从政治上的要求看,克劳德完成的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就职之后从年初杀到年尾,肃反肃的血流成河,从贵族到帝国情报局,有名有姓的全部都栽在了他手上。 但是从军方的角度来看...克劳德这点功劳,距离服众还远的很。 原因很简单,克劳德杀的都是「自己人」。 平叛也好,肃反也好,在一个国家稳定、统一的时候,这样的军功是完全没法在其他军队面前,树立自己的威望的。 换句话说,克劳德现在能掌握且威服的军队,有且只有一个第九近卫骑士团。 如果现在皇帝让他多带一个骑士团,那对方都有可能敢在军事部署上,和他唱反调。 所以,现在克劳德需要的是外战军功,是不是重大并不重要,只要能有,就比没有强。 如果说以前,那么布列塔尼半岛就是克劳德留给自己的功劳。 但是现在皇帝很明显有想要继续加深加大这个针对商盟的陷阱的意思。 那么这条战线上,就不太会有进展了。 所以克劳德考虑去的是北边。 如今的兽人虽然没有再大规模东进或是南下的打算,但是他们一直保持着相当数量的骑兵部队,游荡在拉多加湖以东和以北的地区内,频频展示自己的存在。 很显然,这支军队就是兽人用于支付商盟粮食的筹码,只要这支军队存在一天,帝国在北境的防线和军队,就一天难以离开。这也始终告诉帝国,兽人依然有相当的战力,随时可能南下。 这支部队吊的帝国北境军团相当难受。 虽然这支军队的数量并不多,最多不过万余人,还不够北境骑士团集群填牙缝的。 但是这是一支纯粹的军事力量,没有任何非战斗单位编制,所以行动极其灵活。 这群兽人从来不跟帝国大部队打正面,他们靠着训鹰带来的视野,开始频繁抓单,而一旦帝国军队出击,他们立刻远遁,跑的连影子都看不到。 很显然,兽人们已经抓住了帝国现在没有要远征的打算,只要发现帝国军队大规模出动,他们就直接返回出发地,然后过上个把月,又会再次出现,袭击一两支牧群,或者是巡逻队,把帝国恶心的够呛。 现在帝国北境已经再次收紧了放牧和人口迁移,就是因为这帮兽人的骚扰。 消灭这支军队,就是克劳德目前最需要的军功。 首先,这是外敌。 其次,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帝国可以用于机动的作战力量,主要就是这些北境的骑士团,克劳德很需要在他们当中有一些名声,这样更有利于之后他的军事指挥。 最后,这支敌军虽然名声响亮,但是数量上却并不算多,克劳德以第九近卫骑士团,刚刚好做为对手,不需要再额外增加新的部队给他指挥,避开了克劳德现在因为作为统帅威望不够,可能出现的战斗配合问题。 所以克劳德在了解了这么一支部队之后,就一直相当在意,只是帝国情报局管理的情报并不包括军事方面,一处那不行。 所以克劳德只能是打报告上去要材料,现在也没有什么回音。 不过克劳德并不担心,毕竟清洗也清洗完了,平叛也平叛完了,路德维希这边也没有其他政治事务了,这回老皇帝总该放他出去了吧。 “克劳德骑士,紧急征召令。” 来了。 骑士表情一振,打开了房门,看向外面两名近卫骑士。 “陛下亲笔,要你马上打开。” 一卷征召令直接递到了克劳德的手上,然后他立刻将其打开阅读。 【命克劳德·卡奥斯骑士即刻整装出发,乘坐风骑士前往指定地点。】 短短的一句话,克劳德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有说任务,没有说整军,就让自己直接上车,连前往的地点都不告诉自己,这是否有些... “风骑士在哪里?” “庄园内空地上。” 近卫骑士的回答很快。 “我马上整装。” 克劳德已经看见蕾蒂希娅正在玛格丽特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赶来,两名近卫骑士已经很有眼力见的敬了一个礼,然后离开了。 “克劳德,你要出征了?” 蕾蒂希娅咬着嘴唇,又是不舍又是担忧。 “是的,陛下的命令,让我马上出发,很抱歉没有送行宴会的机会了。” 男人抱歉的说道。 “那让我来帮你着甲吧。” “好。” 克劳德看着蕾蒂希娅希冀的眼神,只能答应了。 很快,克劳德就享受了一下这种单身时期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只能说,未必多有用,但是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很爽。 “别担心,蕾蒂希娅,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再回来的。” 克劳德不想用冰冷的指铠触碰蕾蒂希娅光洁的肌肤,所以只是碰了碰她的长发。 “就像是那次学年历练一样——你的头发终于又长回来了。” 一句话让蕾蒂希娅俏脸通红,现在的她,终于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奇怪了。 原本将头发给予出征骑士的传统,应该是由妻子来做的,结果她理解错了,然后又直接剃了一个板寸,塞了整整一麻袋的头发给了克劳德。 “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蕾蒂希娅慌张的争辩道,那一袋头发在克劳德回来的时候就被当时羞愤欲死的自己「抢」走了。 只不过她也没舍得烧掉,只是清洗了一下之后,又重新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克劳德刚想再调笑寄居,蕾蒂希娅的下一个动作差点让克劳德都没绷住。 她从自己胸口中间那蕴含着无限美好的弧线交错之中,拽出了一个香囊。 ——这又是谁教她的奇怪传统?? “我这次做好了这个护身符,里面是我的头发,你不能弄丢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这个!” 蕾蒂希娅将手里尚有余温的香囊,塞进了克劳德的手里,那袅袅温韵的气息,让人一时分不清楚,这是香囊的气息,还是少女那青春的体香。 “...” 克劳德什么也没说,将这个香囊从铠甲侧边塞进怀里贴身的位置。 “我走了。” “嗯。”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克劳德笑着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蕾蒂希娅一直痴痴的看着他,走到庄园中间的空地上,坐进风骑士的吊舱里,然后飞上空中,直到消失不见。 “我们走吧,玛格丽特,我今天想要和你学做的那道菜,还没有学会。” “是,殿下。” —— “陛下?” 克劳德是真的没想到,能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看见皇帝陛下。 而看着这庞大的队伍和营地,很明显,这次皇帝的出行并非是多秘密的行为——他只是想要秘密的把克劳德塞进这次出行中而已。 骑士稍稍回忆了一下,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之前下诏,说是要回一趟祖坟。 说起来这件事就让克劳德很是惊奇。毕竟回祖坟祭祖这件事,放在东方那属于孝道和礼法,不容有失,可是放在这边,怎么看怎么奇怪。 毫无疑问,这又是自己那个穿越者前辈整出来的花活。 不过说起来,皇帝有什么必要祭祖吗?要跟祖宗们说的话,不是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吗? “陛下去皇室祖地...为何要带上我?” 克劳德直接问出来这个问题。 这也太奇怪了,要知道皇帝甚至都没带上路德维希这个储君,只是轻飘飘的留了一句皇储监国,然后带着克里斯蒂娜就离开了帝都。 这道命令搞得路德维希是手忙脚乱,急匆匆的住进了皇宫。不仅是荣格在高强度加班,连王妃都赶紧过去帮他处理衣食住行了——克劳德基本上是在庄园里和蕾蒂希娅过二人世界。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现在和你说,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不过可以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就像你去过的君士坦丁要塞一样,那里,也是帝国为抵抗混沌而做好的准备。” 克劳德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跟着皇帝的安排溜就完事了。 只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啊...要说的话明年,最迟后年,那时候商盟的无敌舰队估计就药丸了,进攻兽人最好的窗口期,也就是后年的夏秋两季,过了这半年,克劳德也没把握说在极北之地打登陆会战。 要是自己不能尽快拿到点功劳,到时候被皇帝任命时搞成了空降,那远征兽人可就未必能如愿以偿了。 克劳德一边在心底碎碎念,一边也只能耐着性子,跟随皇帝前往祖地。 车队并未行走太久,毕竟之前皇帝已经提前了十天离开帝都,然后才把克劳德抓了过去。 “这里是...西里西亚行省吗?” 克劳德一直记着自己离开庄园之后的路线和方向,稍微和地图对比了一下,就知道了现在的具体位置。 “对,就是西里西亚行省——当然,初代先帝并不是西里西亚人。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祖地,也不过是因为这里条件优越而已。说到底,祖地也不过是对外的称呼。” 克里斯蒂娜很是随意的跟克劳德谈论着这里。 “殿下已经知道了?” 克劳德一怔,皇帝大概是先跟克里斯蒂娜透了个底。 所以现在克里斯蒂娜谈论起这里来,并未有多尊重。 “是啊,已经知道了。” 克里斯蒂娜的语气有些复杂。 毕竟,任谁发现自己对自己妹夫抱着的那点小心思。 一直以来都在好几代先帝面前无所遁形的时候。 哪怕脸皮再厚,她也很有种想要一头埋进地里的感觉。 尤其是这次皇帝回西里西亚,先帝们换班的时候,自己这点奇怪小心思的传播面就要更广了。 【没事,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情,朕以前也有过——不过慢慢的就能习惯了,毕竟以后要丢人的事情更多。所以提前放平心态,这样以后才不会太在乎这样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在自己爷爷脸上看到的表情,当时觉得那是一种安慰,事后才觉得—— 老皇帝那个表情,是不是生无可恋的意思? 然后克里斯蒂娜仔细盘算了一下。 自己这件事最多只能算是觊觎有妇之夫,而且还是没结婚的那种,最多是讨论关系的时候有点尴尬。 但是自己爷爷可是养出来三位重量级继承人 大伯勾结贵族叛乱,自杀了。 二伯勾结教国想搞事,发配了。 自己的爹... 克里斯蒂娜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次皇帝回祖坟都没带路德维希,估计是嫌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突变?传承! “到了那里之后,克劳德你就明白了,现在说,很多东西说不清楚的。”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给了克劳德一个和皇帝一样的说辞。 骑士表情微妙的点了点头,要是这两位都这么说...那搞不好还真挺奇怪的? 然后,克劳德就知道到底有多奇怪了。 一日后,帝国皇陵。 出乎克劳德的意料,整个皇陵极其朴实无华。既没有什么宫殿祭坛,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装饰,就是以一座山为主体,挖出了一个陵墓而已。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克劳德将视线投向了外围的军营,然后发现他们的军旗很眼熟。 “这不是君士坦丁要塞的军旗吗...原来如此,这支军队从驻扎地点到训练,都完全和帝国的其他军队分开吗?” 克劳德轻轻点头,确实,作为那个特殊地点的驻军,帝国以往的训练方式和教育方式都不适合—— 至少,光是要和教国并肩作战这一点,恐怕除了这支军团能够快速接受这个设定,其他任何军团都做不到。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系统,扫描。” 【扫描中...】 【已完成。】 【这个皇陵的地下存在极大的空间。】 “多大?” 克劳德随口一问。 【超过我的扫描范围...】 嗯? 骑士眼神一凝,目前这个世界的人类,有这样的地底建造能力吗? 【除去大量的人类活动之外,还发现了大量矮人,数量非常多,应该是一个聚落。】 【另外,还有许多秘银——上次那样的秘银傀儡。】 原来在这里。 克劳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他之前一直有一个很诧异的点,帝国不可能不知道矮人在冶炼、锻造和建筑上的优势。 但是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教国侵占东南地区,以至于将整个帝国和矮人王国从陆地上完全隔开,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这可是拱手将原本自己的优势送出去,没个几代脑残都干不出这种事情。 并且显然教国虽然敌对于帝国,但是在矮人这边风评显然很不错,他们必然是能从矮人这边同样获得技术支持的。 要是帝国在技术上落入代差,那未来战争的胜负可能还真要出现带你悬念了。 不过显然,帝国早早地就准备好了这些,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套的产业科技园—— 这支矮人聚落,就是帝国完全不在乎被切断与矮人王国陆地联络的依仗。 原因很简单,矮人们永远发展的,是独属于他们种族的科技,人类可以利用。 但是水土不服的问题必然是一直存在的。 毕竟两个种族从生活习惯到居住环境都完全不同,怎么可能产出一条共用科技树? 之前克劳德听过一个矮人笑话——为什么矮人们在离开坑洞时都会全副武装? 答:他们只是尽可能的给自己挂上更多的负重好让自己不飘起来。 而矮人们对这个笑话不仅不觉得受到冒犯,反而非常认可——很多矮人第一次走上地面的时候,都感觉两腿发软,然后死死的保住身边的巨大岩石,跟本不愿意迈开双腿。 空旷而明亮的天空让他们感到害怕,总觉得那里就像是一片深渊,会将他们吸上去。 这也是后来矮人飞行器计划不了了之的原因——这些大胡子对于任何可能导致他们远离大地的东西都深恶痛绝。 显然前人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与其一直挖矮人这边的技术然后改造,干嘛不直接把人挖过来帮我们发展呢? 这是一个科技树嫁接计划,一群带着科学和技术的矮人,来到人类世界,开始以矮人思维,帮助人类发展更适合于人类使用的科技。 “所以当年那个前辈,到底给后代准备了多少手牌啊...”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感慨。 这种事,除了那和初代教皇,没人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更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 因为这是要迁移一整个,还是带着全套矮人科技的部族进入帝国境内—— 要是矮人有一点点对人类不满,这都是能扣上一个背叛种族的帽子的,怎么可能如此和平的完成? 甚至帝国和矮人的友谊至今依然在延续,完全看不到对方有任何不满。 或许这些矮人真的本性质朴,但是质朴,不意味着好骗。 “倒是真的有点想看看当年那个帝国初创时的场面了...虽然是用了数不清的手段才建立起来的,但是至少其他的那些创立者们,是真的如此忠诚的追随在教皇身后的啊...” 即使是他这样的人,幻想起当年那副可能的场景,依然有些心潮澎湃。 帝国,真的是一个用理想堆砌而出的国家。 【我是能理解这个重要的科研和工业中心是要藏起来...不过为什么要用这种借口呢?以皇室的祖坟来作为掩护?这也太奇怪了一点吧?】 “我倒是猜到了一点——可能这个初代教皇跟我一样,都是来自一个文化吧。” 克劳德耸了耸肩。 “要展露这个秘密,那就得挖了皇帝祖坟,啧啧...这可是在我们那里,不管什么样的人,烂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都会保留的最后底线。所以这应该就是整个帝国最后的防线了——真正的,「最后一张底牌」。” 【克里斯蒂娜来找你了。】 系统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再次悄无声息。 克劳德有点纳闷,好像最近自己这个学生不怎么喜欢在克里斯蒂娜,或者蕾蒂希娅来的时候跟自己聊天——明明以前她还很喜欢在这种时候问几个问题的。 不过学生的问题越来越少,也是一件好事。 克劳德转过身来,看着走过来的公主殿下,敬了一礼。 “克劳德,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就要去往皇陵的深处。” “马上?不需要先祭拜一下吗?” 克劳德一怔。 克里斯蒂娜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先帝们不会怪罪的——咳咳,我是说,祖先们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好的,我明白了。” 既然人家先帝都发话了,克劳德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将所有武器卸下,穿上铠甲,跟着克里斯蒂娜一起前往皇帝的队列。 这次队列中的人,克劳德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光从他们的武装和魔力波动上看,自己可能是最弱的一个——当然,是单指某一职阶。 皇帝看见克劳德来了,便下令出发,一行人顺着打开的石门,走进了皇陵所在的山体之中。 很明显能感觉得到,整条道路依然是向下的,而很快,周围的岔道就开始多了起来,地道的风格也很熟悉,正是当时克劳德在君士坦丁要塞地下看到的那样。 只不过没有那么多暗道和军事设施。 这里应该是更偏向于正常生活,而非完全为了防守的地下宫殿,不过也对。 毕竟这里不是前线,矮人们也是要生活的——虽然他们的美学和人类的并不大相同。 克劳德在让系统尽可能多的记录道路和结构构造。 虽然这个地下建筑群范围大到根本探不到边界,但是能记录一点都记录一点——谁又会嫌自己手里的地图太少呢。 只是皇帝的队伍并未改道或是转弯,就这么一直走。 终于,整支队伍停下了,停在一个并不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但是这个宫殿显然比金碧辉煌更加奢侈。 它是纯秘银打造的。 隔壁精灵都能馋哭的那种。 “克里斯蒂娜,克劳德卿,随朕来。” 说完,皇帝一马当先的走上了台阶。 克劳德立刻就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往自己身上聚集了一瞬间,然后再次变成警戒四周的模样。 看来皇帝这句话把这群侍卫都惊到了。 饶是以克劳德的淡定,都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脚步,跟在了克里斯蒂娜身后。 宫殿的大门打开,三人走进之后,再次合拢。 克劳德已经注意到了,这里面的布置,和宫城内很像,而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走道,似乎前面链接的应该是... 罗马宫? 不过这叮铃哐啷的声音是什么?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非常严肃的看向两人。 “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你们千万不要怕。” 克劳德差点没绷住把话接了上去,不过好在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强烈的吐槽欲望,静等着皇帝后面的话。 克里斯蒂娜有点想要捂脸,不过好在是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也不至于遭遇太大的冲击。 然后,大门打开。 群魔乱舞。 克里斯蒂娜到底还是捂住了脸,她甚至想要打个地洞钻进去。 克劳德这次真的没绷住,小小眼睛里有大大的困惑。 里面是几十个秘银傀儡,正在围绕着一个秘银锻造的牌子,上面写的文字才是让两位克姓人破防的真相。 【欢迎克里斯蒂娜和她最爱的妹夫前来皇陵选择最舒适的棺材。】 这他妈是一群皇帝? 他第一次将质疑的视线转向皇帝。 皇帝也是第一次用尴尬的咳嗽应对了这次大不敬行为。 “那个...前辈们,这个是不是,有点太...” 他低声下气的询问着——这里的规矩就是喊前辈,毕竟真要喊辈分,那一天到晚就问安去吧,也没其他事能干了。 “没事,你爹我当年来也是这么回事。要不是当时我都快病死了,而且你也刚刚痛失所爱,他们才正经一点的,不然你也是一样的待遇。” 先帝哈哈大笑着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这是个传统,要知道这个传统到你这里可就有可能结束了。所以我们想要整个好点的活当结尾—— 而且我觉得我这个曾孙女眼光很好,就是脸皮有点薄,前辈们都觉得这种事下点猛料就好了。” 克劳德已经选择了将视线对齐地面,耳朵脱离世界。 总之就是装死。 他现在多少有点回过味来,路德维希这货是怎么生出来的—— 皇帝们未必就没这段基因! 不过克劳德能装死,克里斯蒂娜可不行,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走出来一步。 “见过...见过诸位先帝。” “哎,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姐妹,没必要这么客气。” 一位女帝转了过来,热情的挽起克里斯蒂娜的胳膊,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克劳德。 “眼光真不错,这绝对是个好夫婿——不过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就别公开迎娶了。毕竟娶了之后就只能当花瓶了,大将军只有在沙场上驰骋凯旋之后,才更让人喜欢呢。” 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大将军驰骋完疆场驰骋宫床是吧。 克里斯蒂娜现在也想装死了。 然后克劳德就没机会装死了,因为大伙都围上来想看看,这个被现任皇帝和常驻皇帝们都觉得能对混沌一锤定音的天才,才华到底横溢到什么地步。 “陛下们好。” 克劳德无可奈何的抬起头,像诸位先帝问好。 既然生活就像那啥,那就尽量做上面那个。 反正只要我不要脸,我就不会因为要脸而觉得羞愤欲死。 “哎,小伙子真有礼貌。” “一表人才啊,听说还是个骑士天才,这样,我有一姑娘...” “你姑娘在这呢,别喊了,喊你曾曾曾孙女去。” 这群人他妈的是皇帝? 还有你们不是活了千八百年了吗? 怎么这人性还能多的都快溢出了? 隔壁不死人也要馋哭了。 得亏克劳德以前是社交恐怖分子,能在大爷大妈的聊天里杀个七进七出。 不然今天就得跟克里斯蒂娜一样交代在这了。 所以,皇帝和克里斯蒂娜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克劳德和这群原本住在帝都一环内的大爷大妈们聊得那叫一个热情洋溢,被逗得喜笑颜开,马上就准备掏钱买保健品了。 “克劳德哄你的时候也这么厉害吗?” 皇帝突然小声问了一句自己的孙女。 “爷爷,你在夸克劳德的时候,也是那么高兴的。” 克里斯蒂娜还在捂着脸。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以你的想法,在对付商盟方面,打掉他们的无敌舰队之后,是不准备在短时间内登陆弥赛亚群岛的?” “是的,我始终认为,一群岛民是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和一片大陆谈条件的,只要我们扒掉无敌舰队这层光鲜亮丽的外皮,整个商盟都会认清自己究竟是多么微不足道。” 踩着一块巨大的,纯手工锻造的秘银沙盘,克劳德正在给提出问题的先帝讲解他的对商盟战略。 毕竟不是像大爷大妈卖保健品,所以克劳德想要真正博得这群老人们的欢心,还是需要拿出真材实料的。 “但是他们不会投降的——这些家伙很清楚自己的下场。” “恰恰相反,陛下,商人所代表的资本主...所代表的商盟上层统治集团,其软弱性和妥协性,远超您的想象。 只要我们取得对于教国的决定性战果,证明我们的胜利无可阻挡,他们自己就会瓦解掉自己的战斗意志。” 克劳德并不认同这一点。 “他们好比一个住在纸房子里的,娇生惯养的孩子,只要我们撕碎了他们的房子,再打死给他们送饭的大人,他们就只能哭着向我们卑躬屈膝的投降。” 皇帝们若有所思的思考着,然后低声互相讨论起来。 “难道在那之前,就什么也不做?我不认为战胜教国会是一个短时间的问题。一旦让商盟缓过气来,那么他们再造一支无敌舰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至少他们的造船业足够发达。” 说话的正是之前那位给克里斯蒂娜出主意的女帝,她手里凝结出一根秘银杖,敲了敲商盟的几个重要港口。 “商盟的木材等战略物资储备是充足的,以他们的造船工人数量,想要重新建造一支无敌舰队,大概要不了一两年,而且他们有大量经验丰富的水手,稍作训练就是很好的水兵。” “如果让他们重新运作起一支舰队,哪怕不出来与我们作战,只是作为一支存在舰队,我们也需要忌惮其存在,一切和之前局势并无变化—— 难道你只是想拖出来一至三年的窗口期?我想这并不足以我们对教国取得一锤定音的战果。” 克劳德收回前言,这位女帝应该才是驰骋疆场的那个。 “对商盟的控制手段,当然会有。要控制一个国家,唯一的手段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控他们的粮食。” 然后克劳德就把他前面跟老皇帝说过的粮食压迫战略重新说了一遍。 “一个国家的产出上限,取决于人口和土地,而商盟二者都缺,开荒种粮、重建无敌舰队、征召训练陆军、修筑海岸线要塞...当这么多的问题同时摆在商盟面前时,您觉得,他们会先选择什么?” 女帝轻轻点了点头。 除了开荒种粮,其他三个都会被摆在最前面。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那些坐在圆桌会议厅里,吃的脑满肠肥的议员们,只会被帝国即将登陆弥赛亚群岛这件事吓得魂不附体,根本就想不到底层民众的粮食缺口问题。 因为他们是不可能挨饿的 “你的整套战略,都是围绕着粮食来的吧?甚至摧毁无敌舰队,夺回帝国西海岸制海权这件事,也只是顺带为之,对吗?” 她欣赏的看着克劳德。 “您说的没错,只要让商盟进入一个漫长的战争阶段,让教国的贸易路线不再是他们可以吸血的地方,他们就会立刻品尝到饥饿的苦果。” 克劳德点了点头。 “我从来没想过要征服商盟,至少在消灭教国之前,不行,因为那样只会让让我们自己给自己多增加了一条战线——一条原本可以只用海军的战线,现在却增加另一条需要大量陆军的战线。” “所以对于商盟,在取得制海权之后,唯一明智的手段就是封锁,我们甚至不需要再往那里多派一兵一卒,商盟自己因为恐慌而进行的军备竞赛,就会让这个国家倒塌。” “在那样一个由最肮脏的逐利者们所组建的国家里,一切都是向利益看齐的——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假如原本够十个人吃的粮食,现在只够九个人吃,您觉得粮食的价格会上涨多少?” 骑士脸色平静的从口中说出了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答案是——会上涨到只有九个人能买得起。” 持续性的饥荒,是一个距离帝国比较远的词,在如此庞大的国家面前,只要国家行政机关和暴力机关依然有效,那么就不存在什么生活必需品长时间短缺的可能。 但是对于商盟这样一个孤悬于海外,气候寒冷,耕地稀少的国家来说,他们缺少什么,那就会一直一直缺少下去。 叛乱、哗变、官逼民反。 这些事情将会成为主流,整个国家将会被撕裂,势力与势力之间互相倾轧,内战四起,生灵涂炭。 但是这都是发生在那些上的事情。 帝国会表示同情,顺便还愿意接收一下难民。 仅此而已。 皇帝们互相对视着,都点了点头。 发现商盟的缺陷之后,毫不在意手段的狠辣程度,刀刀直逼要害。 而且对方还能敏锐的意识到,帝国北境的骑士团,才是皇帝们真正留着用于决战的好东西,光是这份眼界和认知,就足以证明克劳德的军事才能了。 个人实力?那可能是最不重要的部分了,只要身体健康就够了。 克劳德已经通过了他们的考验。 至于对付教国... “城市化平推,见招拆招,背靠着都灵要塞慢慢打就好了,靠着国力压过去,没有必要去追求一锤定音,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要犯错。” 皇帝们显然在这方面都是先把谨慎点满,然后其他随便点点就好。 而克劳德也点了点头,他是非常认可这个策略的——毕竟帝国已经庞大到,教国只可能用阴谋诡计来打赢的程度,各种奇技淫巧手段,只要我不给机会,那就是必胜的局面。 “那就这样吧,没事就先回去,和小克里斯蒂娜一起逛逛街,培养培养感情,我们这边找你岳父他爹还有点事。” 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出去,互相看了一眼,对脸懵逼。 克劳德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都说这么多了,你们多给我投点底会死啊! 克里斯蒂娜更是到现在都不敢看克劳德一眼,皇帝们的话算是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她已经没法再像过去一样来看待克劳德了。 “殿下。” 骑士叹了口气,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场合问题。 “啊?”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还是请先注意一下侍卫们的眼神。” 克里斯蒂娜这才意识到,外面的侍卫可还没有离开呢,赶紧正色了一下,重新摆出原先的那副姿态。 “我们...就在这里等陛下吧。” “是。” 克劳德跟着克里斯蒂娜走下了台阶。 不过看着少女现在已经是CPU满负荷运载的情况,克劳德最后还是决定,他来开口吧。 这种时候,作为男人,还是应该主动一点。 咳咳,总之,这绝对不是对不起蕾蒂希娅,这是必要的...牺牲,啊对! 这是为了讨好帝国未来掌权者的欢心——毕竟蕾蒂希娅也不想自己的丈夫未来和自己的姐姐心生嫌隙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找借口了,老师。】 冷不丁出声的系统差点打断了克劳德的思路。 “我只是在强调自己不是渣男而已,我没有找借口。” 克劳德还在嘴硬。 【啊对对对。】 “殿下。” “嗯?” “我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您对我的感情是如此热烈,以至于...”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都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一直在皇宫里然后我对自己过于自信结果被他们看了笑话然后又来调笑我——不对不对不对,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啊我是说。” 在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不自觉的再次高到周围侍卫能听清之前,克劳德非常失礼的用食指抚上了公主的双唇。 公主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嘶...你怎么这种事情也学的这么快啊? 克劳德强忍着手指传来的温润绵痒的挑逗,开口摊牌了。 “殿下,我希望您能知道,我爱我的未婚妻。”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同时,我也希望卡奥斯这个姓氏再次闪耀。” 克里斯蒂娜又点了点头。 “最后,我和您之间的关系,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的。” 克里斯蒂娜继续点头。 “所以...您能先别舔了吗?” 克劳德终于忍不了了。 “哦。” 克里斯蒂娜偷笑了一下,之前看见克劳德脸上的奇怪表情,让她有点上瘾,所以一直没能停下来。 “我并不是那种会装傻的人,但是您的爱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种恩泽,更多的,其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您的爱,尤其是在我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之后。” “那不是更好吗?” 克里斯蒂娜脱口而出。 “?”你等一下。 你很不对劲你知道吗? 克劳德感觉自己这一天都在大大小小的问号里度过了。 骑士现在脸都要绿了,之前还在蕾蒂希娅面前会吃醋,会找补,会尽量给自己留面子—— 原本他以为是克里斯蒂娜真的很爱自己的妹妹,结果你居然是实打实的黄毛吗! “咳咳,我是说,我能看见蕾蒂希娅所爱的那个你,也能看见我所爱的那个你,我拥有的远比蕾蒂希娅更多—— 你以为我真的很羡慕她吗?不过是一场阳光下的童话罢了,我还不至于去戳穿一个小女孩的美梦。” 克里斯蒂娜自知失言,但是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订婚仪式上,蕾蒂希娅那个唐突而幸福的献吻,公主殿下突然就不想在这方面认怂了。 她微微昂起下巴,和克劳德对视,皇帝培养许久的气势,再次在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时候体现出来了。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对蕾蒂希娅怎样,她是我疼爱的妹妹,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你也不必去思考——只要你愿意回应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了。” “...” 克劳德听懂了,并且大受震撼。 不要用皇帝教你的那些玩意用在爱情这方面啊啊啊! 【所以这就是人类的普世爱情观吗?】 “绝对不是,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克里斯蒂娜这种人绝对不要学。” 【但是老师你不是让我主动追求爱情吗?我觉得克里斯蒂娜这种人很不错呢。】 “她是人类,你不是,不要学。” 克劳德没好气的打断道。 【因为她是人类,所以她可以这样思考,所以老师你就能这么自然的接受?】 “那不然呢?” 骑士没好气的随口回答了一句。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应付克里斯蒂娜这次自爆型牛头人发言,以及未来自己和对方已经完全暴走的情感轨道,全然没有余力在这种时候纠正自己学生跑偏的思维,为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系统不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轻声细语的「互诉衷肠」。 就是因为她是人类吗? 就因为你永远爱着人类吗? 可要是按照克里斯蒂娜的说法——那我拥有的老师,绝对要比你们任何人都多。 我才不会羡慕她们! 只要...只要... 只要是人类,就好了。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年谋略 “聊得很开心啊——看来果然是要下点猛料才好。” 一道声音打断了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的聊天。 说话的并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秘银傀儡,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跟在对方身后的,才是老皇帝。 “见过...” “不必称呼我为陛下——你效忠的永远是现在的陛下。” 这位先帝打断了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的行礼。 “不过,这个时候我要稍稍当一个煞风景的人了。克里斯蒂娜,你带着卫队,先出皇陵吧。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够了,其他的东西,等到你登基的时候,自然会清楚。” 傀儡人口中的话足以惊骇的每一个人眼珠子滚落下来。 但是显然他并不在意这小小的「剧透」。 克里斯蒂娜尽可能的压下内心的情绪,只是继续行礼,听着皇帝下旨,让整个护卫队护送克里斯蒂娜离开皇陵。 很快,这些人就离开了这座秘银宫殿,只剩下老皇帝,克劳德,还有某位先帝。 “我曾是帝国的第二任凯撒——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只要称呼我为里昂即可。” 这位平易近人的皇帝显然并不在乎自己的称呼。 “之所以让其他人离开,是因为接下来的秘密,只能由负责终结这个计划的人知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一个由初代教皇设立的地方。”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魔力波动之下,宫殿门阙之前,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打开,然后就率先走了下去。 克劳德和老皇帝同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一前一后的跟上了里昂的脚步。 并不漫长的阶梯之后,名为里昂的秘银人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施展魔法,而是从墙上取下了一个火把,用火折子将其点燃,然后指了指前面的这扇秘银大门。 “克劳德骑士,推开它——不能用任何魔力。” 克劳德有些疑惑,但是却非常干脆的执行了命令。 大门很沉重,那是其自带的分量。 而在打开之后,出现在里面的,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黑色的长方体,似乎这就是一个仓库,一个专门用于存放这些黑色长方体的仓库。 里昂向举着火把前走去,然后在皇帝和克劳德进来之后,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克劳德骑士,关上门。” 骑士继续照办,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大门合拢。 “这里是完全封闭的,只有靠着这根矮人特色的氧气燃料棒才能让你们留在这里,所以我长话短说——也不要提问题,一切等我说完,出去之后再问。” 里昂飞快的说完这句话,也没给皇帝和克劳德回答的时间,自顾自的解释下去。 “你们看见的这些东西,是初代教皇留给帝国的秘密遗产,这也是他力排众议,不惜血本也要迁移这支矮人部落的原因——这里面所蕴藏的,是和秘银矿伴生的魔力水晶。” “这种水晶内部的魔力极其紊乱,一丁点外力就有可能令其爆炸,帝国之所以能够大规模开采秘银矿,就是因为初代教皇掌握了引爆这种水晶的办法,只要用庞大的魔力以特殊的频率进行震荡,就可以瞬间引爆所有的水晶。” “但是矮人们之前开采秘银的方法则完全不同,这个看起来粗犷的种族。在对矿物处理时,展现了与外貌截然相反的耐心和细腻——他们竟然有办法将水晶完整的剥离并开采,只是效率极低而已。” “原本初代教皇并未在意这一点,他与矮人们共享了自己的魔力共振技术——知道一件事发生之后,他突然下令,让矮人们用尽一切办法,为帝国储存这些开采出的魔力水晶。” 克劳德立刻就意识到了,那件让初代教皇改变的事情,一定是造成现在大陆局面的关键——只是因为里昂之前的话,他还要耐心的听下去。 “为了保密,他迁移了这支矮人,对外用的借口是人类的科技需要引进新鲜血液,并且制订了严格的保密和隐藏制度,以至于到了现在。除了皇帝,外面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矮人族群。” “而开采并保留魔力水晶这件事,也被直接列入了千年计划之中——当然,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东西,除了矮人,就只有你们两个才知道这里储存了这么多水晶。” “这些水晶的威力,相当于一个龙灭魔导士全力执行一个战术魔法,并且这些水晶的威力和其数量成正比,可以直接叠加来看。” “它们被开采、保存至今的目的,教皇只告诉了我一个——那就是,如果帝国在摧毁混沌之前,需要面对一场旷日持久且无法从中获益的消耗战时。作为一件足以改变战争学说的武器,投入战场。” 里昂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得有些激动,显然是那位初代教皇在他心目中地位极高。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看了一眼二人,再次下令。 “克劳德骑士,打开大门。” 然后三人就离开了这间仓库,克劳德继续充当门卫的角色,关上了门。 里昂并没有将二人带出去,而是看向表情都有些凝重二人。 “现在,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们,看到这个仓库里储存的东西之后,你们想到的使用方法是什么?” 皇帝沉默了片刻,脸上表情非常凝重。 “用于突破原本需要长时间围困和无数牺牲才能拿下的要塞城墙。” 克劳德等皇帝说完之后,才开口说话。 “由风骑士从空中抛入战场,摧毁面对的一切敌人。” 里昂微微点头,表现得不置可否。 “现在,你们提问吧。” “除了矮人,精灵是否掌握了这个技术?” 皇帝上来就是直入主题——他立刻就理解了这件武器对于城市化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要塞面对这样可怕的「固化魔法」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这件可怕的武器被其他势力拥有,那么帝国将被迫更改千年来赖以生存的基础战术战略——甚至可能在各条战线上都陷入全面被动。 “没有,甚至可以说,除了帝国境内的这支矮人族群依然掌握着这项技术。可能原本那些矮人都已经封存甚至遗忘这项技术了。” 里昂回答的很快。 老皇帝的脸上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帝国东线对于精灵的城市化战略依然有效,也无需担心其他势力拥有类似的武器。 “那么...是否有不使用这件武器的可能呢?” 皇帝没有说立刻停止这种武器的生产——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皇帝只是担心。一旦帝国使用之后,会让其他势力顺藤摸瓜的制造类似的武器。 那样反而会得不偿失。 “很遗憾,不能。如果不使用这种武器,你需要多少年去毁灭教国?又准备牺牲多少条性命,耗费多少国力?帝国千年计划的首要目标,是摧毁混沌,而非统一大陆——这是我们的责任。” 里昂一口回绝了这个可能。 “不过我也认同,应当在最合适的时候再使用这件武器——这才是唯一有可能打出一锤定音效果的武器。” 皇帝点了点头,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反而没有意见了。 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件可怕的杀人兵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所能造成的可怕威力,以及能为帝国取得多么压倒性的优势。 甚至他已经开始考虑,如果能有办法让教国集结主要兵力。那么他说什么也要给对面来个狠的,哪怕是天地同寿也在所不惜—— 毕竟只要那场会战胜利,失去了军队的教国,自然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来。 “还有问题吗?” 里昂的脸转向了克劳德。 此时克劳德的内心挣扎无比——他很想要询问,当年初代教皇究竟出于什么事情,选择了秘密发展这件武器。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件连教国都不会拥有的武器。 但是他不能问,至少在皇帝的面前,不能询问这样「无关」的问题。 所以克劳德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疑问了。 三个人便沿着台阶向上走去,返回了秘银罗马宫门前。 一队秘银傀儡已经在此等候。 “陛下请先回吧,我们这些老人,还想留着克劳德多聊聊——麻烦转告一下小克里斯蒂娜,暂时借走她看重的王父一用。” 里昂笑着说道。 老皇帝也没在意,只当是皇帝们还想再考校考校克劳德,只是让克劳德好好伺候诸位先帝,便也离开了皇陵。 克劳德此时也是一头雾水,跟着里昂向罗马宫里走去。 两人在那条长长的廊道里,突然,里昂停下了脚步。 “克劳德卿,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一句话震的克劳德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想到里昂会有这么一句话甩给自己。 但是吃过那次尼古拉的亏之后,他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准备——所以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他连一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只是诧异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里昂陛下,您说什么?” “还挺机灵。” 里昂轻笑道,魔力微动,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便化形出来。 “坐。” 克劳德坐了下来,和那张金属脸对视着,满脑子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破绽。 无论对方的那句话是询问,亦或是试探,都代表着对方是看见了自己一些蹊跷的地方。 就像是那次尼古拉的试探,自己因为干的太好所以引起了怀疑,引发了对方的试探,好在也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但是这一次,可就大不同了,这位真正意义上的「皇二代」要是发现了自己有些古怪的地方。 但凡和皇帝多两句嘴,自己接下来想要为帝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计划都有可能破产? 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必去想你哪里出了破绽,你哪里都没有破绽,要说唯一像破绽的地方——那大概是你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里昂摆了摆手。 “我来告诉你吧,之所以我知道你有单独的想法,是因为你之前的回答。” “臣的...回答?” 克劳德有点稀里糊涂的感觉。 他回答什么了? “我在询问你们要怎么使用这件武器的时候,你第一反应回答是说,这件武器最好的使用办法是用风骑士扔下来,对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 克劳德继续疑惑。 “教皇陛下在留给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告诉过我。无论是回答破城、埋伏、投石机弹药这样的答案,本质上都没有区别,唯一的异样答案在于——用风骑士从空中展开轰炸。” “如果有人回答了这个答案,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一个超越时代的真正天才——要么,就是和他一样,是肩负了拯救世界责任的勇者。” 尼玛的居然是在这种地方挖坑吗! 克劳德整个人都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千年之前留下的问答,给试探出了真实成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受宠若惊——这已经是他的演技中,最后的倔强了。 如果说教国的那个徒弟,他还有把握压制对方,可是面对这位先行者,他是第一次有了一种无计可施感觉。 那位初代教皇,应该是与自己同一领域。但是却更上一层楼的人物,所以一切计划步骤都精确算到死,任何节外生枝他都能有计划进行应对——连可能有后来穿越者的事情他都做了准备。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打压或是胁迫你,只是教皇冕下给了我一个任务而已。” 里昂笑着看着克劳德。 “【无论那个人是那种情况,他都需要绝对详细,且绝对真实的情报】。冕下将那些情报分成了三份保管,一份在皇宫,一份由卡奥斯将军带去君士坦丁前线——” “而最后一份,就在我这里。” 请假条 null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端倪 “这也是我把威廉支开的原因,可能你有些问题在他看来会是大不敬之类的,这种情况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现在,克劳德骑士,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毫不顾忌的直接向我提问了,我也会毫无隐瞒的回答你。” “因为早在千年之前,教皇冕下就已经许诺给你答案了,” 很烦。 这是克劳德的第一个反应。 看着一副不但没准备刨根问底,反而要对自己公正公开的里昂,骑士多少是有点无奈,好像人大抵都是如此。 当你缺少什么的时候,你拼了命的想要多得到一些,为此绞尽脑汁,穷极手段。 而当别人直接把所有你想要的都给你时,你会发现如此空虚。 现在克劳德就刚好处在这个局面,毕竟之前他用的那么多手段,玩的那么多话术,不能说是熟能生巧,只能说是多少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了。 如果非要评价一下现在他这个情况的话... 下贱.jpg 不过克劳德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毕竟那些手段能少用还是少用,多少是给自己留些颜面——毕竟就算是下地狱,也没必要让撒旦在背上纹自己,对吧? “请问,初代皇帝陛下,她没有在这里吗?” 克劳德单刀直入,直接问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因为讲道理,要是初代皇帝在,那么怎么可能有这么花里胡哨的局面产生——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被利用那么多次,看着教皇利用别人那么多次,她肯定能学个七七八八啊。 久病成良医嘛。 “没有,陛下和冕下一样,选择了以人的身份死去——毕竟,虽然很多时候陛下都是按照冕下的指示在走。 但依然也有许多人像信奉教皇一样信奉自己,真要说的话,初建的帝国和教国看起来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当冕下说要让被神化的自己像人一样死去时,陛下也立刻决定这么做,并且她真的那么做了。 在冕下去世不过几天之后,她也无疾而终。和冕下一样,选择将自己的尸体化为灰烬,在高塔上随风飘去。” 里昂轻轻摇了摇头。 做的也是够绝,最后连尸体都不留,公开火化,算是彻底断掉了什么神明的说法了。 不过。这教皇和皇帝两个人倒是真爱啊... 克劳德此时也没有再掩盖自己的表情。 所以里昂看见他的思考,立刻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什么宫闱秘史,母亲她确实就是那样的人。这也是她从一个连封地都没有虚衔女大公,一步步走上皇帝宝座的秘诀——那就是对冕下言听计从。” 里昂笑了笑,显然并不以此为忤。 “毕竟说到底,连帝国也不过是教皇冕下赠予的嫁妆罢了。” 这...这种话是能说出来的吗,皇帝陛下? 还有,嫁妆这个词... 克劳德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所以无论是冕下要收回也好,要毁掉也好,母亲都会马上答应,然后头也不回的扔掉王冠,安静的呆在教皇冕下的身后——那个自始至终,她最想要呆的地方。” 里昂托着下巴,不无感慨的说道,显然是当年吃狗粮吃了个饱饱,到现在还能回味无穷。 “那陛下您,岂不是...” “对,就像你想的那样,我是当年人类最耀眼的两位皇帝,结合之后诞下的子嗣。” 他点头承认了克劳德的猜测。 果然是。 克劳德倒也不是太过惊讶——毕竟以帝国这样的体量,皇帝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初代教皇的狂热私生饭,这当然也该有点原因。 要是这么算起来,这位皇帝陛下,应该能说是史上最显赫的「二代」吧? “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我那时候猜到真相的时候震惊。” 里昂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郁闷,就好像是兴致冲冲的跟别人说了一个自认为是惊天大秘密之后,被别人一个「哦」就给打发了,完全没看到想看的反应。 “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心情多复杂——内心胆战心惊,做事兢兢业业,生怕自己给父亲和母亲丢脸,做了一点点错事就慌张的饭都吃不下,被教训的时候甚至因为过于自责而吐了出来。” “呃...陛下您还真是不容易啊。” 感情这CP头子就是您自己啊... “然后冕下看出了我的问题,也没说什么,就是向我承认了我的身份,然后给了我一个骑士团,就把我丢到东线,让我跟精灵死磕去了。” 他不无唏嘘的谈论起这段往事。 “然后就是让人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的循环——战斗,行军,吃饭,战斗...甚至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多少,就这样硬生生把我脑子里多余的乱七八糟思维全部挤了出去。然后我才才回到帝都,重新开始学怎么当一个储君。” 去东线三年,精灵治好了你的精神内耗是吧。 看着眼前已经彻底陷入了老干部模式,都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的里昂,克劳德不得不提了个新问题,好把这件事带过去。 “所以,就像您说的,皇帝陛下和教皇冕下,都没有选择用秘银保留自己的灵魂,真正的死去了——这就是冕下的想法吗?可是为什么呢?” “是的,冕下曾经说过,自己如果一直活着,或许这个世界可以继续按照轨道走下去。 但那会让人类彻底扼杀自己的可能性——即使是「永恒秘银」计划,我们这些人换了一种形式存活至今,也不是为了让人类一直不犯错误的走下去。” 里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廊道深处里那群神经病和大帝之间来回摇摆的家伙们。 “虽然我们的确是在为帝国的统治,在为对抗混沌的计划保驾护航。但是按照计划里面我们被分配的职责,其实还是作为军队的将领而储备的。” “作为将领和军队...” “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每个皇子自己带一个骑士团的规矩是从哪出来的?而每一任皇帝继位时,上一代的第三近卫骑士团又去了哪呢?” 里昂指了指周围。 “这才是帝国千年的底蕴,帝国最强的军队——所以皇子所属的骑士团战力优劣,有时候也是他能不能更进一步很重要的一个考核项目。当然,没多少皇子能猜得到这一点就是了。”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听着里昂的解释。 所以...路德维希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 总感觉这叉烧是不是把智商全部都点在强运上了? 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路德维希才是这本书的王道主角,克劳德只是系统给他带来的金手指? 就是那种王霸之气侧露,然后文臣猛将纳头便拜的那种。 你看他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莫名其妙就qin定成下一任皇帝了。 不过这些都是开玩笑,里昂的话终于回答了克劳德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帝国一直都只是在强化对北方和东方的掌控力,并且甚至没有精力去分心多顾。 事实证明,帝国不仅藏了东西,还是个马上要来的大活。 有皇陵这边如此恐怖的一个国力吞噬者,帝国有多少人力物力也不够多折腾的。 尤其是对于秘银的消耗,那基本上是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数字——根本是属貔貅的,光见进了,一点都没往外出。 能把这边亏空全部补上,还能继续在其他方面做到国泰民安,军力稳中向好,还能保住相当程度的情报不外泄,那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帝国到现在还能手握两位数的秘银骑士团,并且扩军都是皇帝上嘴子皮搭下嘴皮子,一句话的功夫就给阔就出来了... 当年他们到底从精灵那边偷了多少矿? “但是...似乎当今圣上,并没有太过在意对克里斯蒂娜殿下个人亲军的培养。既没有让她带军队外出,也没有刻意扶持,就连安保方面,也基本上都是由第一近卫骑士团负责的。” 骑士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是的,因为这是从最开始,冕下就确立的事情——当帝国走向最强盛的时代,毁灭混沌通道之后,「永恒秘银」计划将和灵魂驻留技术,一起被封存。” “我们这些曾经的皇帝,会带着我们的骑士团,和你一起前往君士坦丁前线。而克里斯蒂娜,她将会独自担负起整个帝国——无论她做的好,亦或是不好,那都是帝国的命运。” 里昂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没有任何沉重的感觉。 就好像在说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永生不是人类应该掌握的技术和能力,是我为了偷懒才走的捷径——但是捷径永远是有代价的,如果人类不想失去自己最大的优势,那么这个能力就必须被舍弃。」” “这是教皇冕下的原话——至于原因...” 里昂的视线飘向了穹顶,好像是在缅怀,又好像是展望。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克劳德此时的表情。 “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最大的劣势——作为一个短生种,我们只争朝夕,只能争朝夕。” “所以世界上一切最虚幻又最美好的词,都是我们发明的。奇迹、希望、梦想...只有我们相信这些,只有我们能做到这些——只有我们!” 里昂的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这可真是... 克劳德微微低下头。 他有点不自觉的开始搓手指。 那位初代教皇,和自己,真的只是行事风格很像而已吗? 相同的战略思维,同样领域内对自己的压制力,手段上的高度一致... 这种思考方式和理念上的合拍程度,已经不能用默契来形容了——甚至用同志来称呼,都显得生疏了。 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克劳德不是一个阴谋论者,任何无端的猜测都只是猜测,不能作为结论奉上。 而考虑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和过程,和自己能够认知的科学完全是背道而驰... 骑士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我」的话,那么接下来需要问的问题是... “我之前曾经在君士坦丁前线,见过我的祖先卡奥斯元帅。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教皇冕下有一个学生—— 哪怕是像他这样的狂信徒,竟然对于这位教皇的学生,连质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说明在他眼中,这个人应该是仅次于教皇冕下的人。” “那么陛下您这边,对于您父亲承认的这个学生,是否曾经有过质疑,又或者,您对她有些独特的看法?” 里昂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克劳德会问他这么一个主观的问题。 所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斟酌思考了一下。 “我本人对于这方面的认知不深,因为我不是被冕下带大的。所以我对冕下过去所用手段的了解,基本全靠道听途说,而当时教国和帝国当时的关系,也因为冕下的布置而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皇帝和卡奥斯元帅确实都对她的能力和地位方面表示过认可,没有什么质疑——哦,也不对,母亲应该是有的,不过我后来看着,反而是有点像在吃醋...” 话说到这里,里昂猛然刹住了车,后面可不是自己一个儿子应该说的话。 “咳咳——虽然我对于这个人的手段和能力都没有很直观的见过。但是教皇冕下对她显然非常放心,也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只有她是继承教国最适合的人选,后来也确实是她继承了教国。” 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请您告诉我,教皇冕下定下这个魔力水晶武器化的计划,并且将这个秘密告诉于您的时间点,是在他公开宣称那位学生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并且让对方开始接手教国的主要事务之后,对吗?” 第二百七十章 迷雾仍未散去 听到克劳德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里昂的表情,在这次谈话中,第一次严肃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这个被所有人看好的骑士,像是要看出些什么似的。 “怎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里昂的话并没有直接回答克劳德的疑问。 但是克劳德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不过他没有任何的情绪外放,所以里昂也没法从他脸上看出破绽。 之前他考虑的是需要取信于里昂,所以才对自己的表情不加掩饰,现在这步闲棋又有用了—— 至少能让对方在审视自己马上要开始的解释时,不会带上一种先天性的怀疑。 “这只是我一个单纯的猜想而已,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教。” 克劳德看起来就是在很认真的进行分析。 “您说过,教皇冕下将那段时期的真相截成了三份。一份在皇宫,一份在君士坦丁要塞,最完整的一份则在您这里——这说明,这三个地方的情报应该都是真实的。” “而无论是我在皇宫内拿到的情报,亦或是在君士坦丁前线与先祖卡奥斯促膝长谈时,都得到过一个共同的说法—— 那就是冕下为了彻底消弭自己对帝国的印记。不仅仅是选择了平凡之死,同时也是准备将教国送给帝国毁灭。” “现在在您这里,这个说法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初代教皇冕下应该是非常希望看到自己的宗教和这个国家毁灭。否则也不会让那个国家诞生在一片有毒的土壤之上。” “我知道过去的教国是什么样的,那是一个腐朽的政治制度,由一群肮脏的政治犯们操弄—— 帝国要毁掉那样一个国家是很容易的,利用丑闻曝光,再加上一些内应。然后,只需要帝国的君瑞作为外力轻轻一推。” “那样的话,整个教国都会在顷刻间崩塌。而人们的信仰也将随着这些肮脏事物的展露而走向毁灭,只有那些真正的信徒才会继续坚持这份信仰——那样的话,君士坦丁要塞会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骑士细致的分析着整个局势。 “每一步都非常完美,每一个人都被考虑好了下场,从之前教皇冕下的行事手段来看,这个教国毁灭的计划也充满了那种追求完美的既视感。” “但是很明显,这个计划中途夭折了。所以教国存续至今,甚至已经不再传唱初代教皇的名号,代之以晦涩不明的「神」,甚至连对抗混沌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一门心思的在和帝国争夺大陆上的话语权。” “您和帝国其他皇帝们的所作所为,让我相信,帝国始终是忠诚于冕下的,冕下的计划和行为宗旨,每一条都遵照执行——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教国那里出了问题。” 里昂认真的看着克劳德,像是要重新认识一遍他。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皇帝们跟他聊起克劳德的时候,评价都是惊人的一致—— 【我们看不到他的上限在什么地方。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有所隐瞒,可是他又十分识趣,对所有给他上套索的手段都照收不误—— 对这种人来说,看清他的忠贞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可是他的能力就是让你愿意赌一把。】 这种可怕的情报整合能力,这种缜密的逻辑思维,已经是常人所难达到的能力了——要是再算上对方的天赋,还有对于战争战略的敏锐嗅觉... 应该说,不愧是教皇冕下都夸赞的人吗? “你想的没错,教国的毁灭确实是一个按部就班的计划,也的确是由教皇冕下亲手制订的,而问题,就出在那个学生身上——是不是很很有意思?冕下建立的国家背叛了冕下,而冕下离开的国家至今依然在遵守他的信条。” 里昂叹了一口气,然后亲手为克劳德揭开,笼罩在人类后双皇时代上的那片迷雾。 那位教皇学生的出现,大约是在里昂出生后不久,只不过出现的非常奇怪。 至于有多奇怪,里昂用了一个词。 「突兀」。 从亚历山大神父,卡奥斯元帅这些最早追随教皇的人,到里昂的母亲,帝国的初代皇帝,所有曾经和冕下一起度过那段大陆争雄岁月的人,都不知道教皇什么时候收下的这个学生,甚至之前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而所有人,却都为这个人所展现出的能力和手段为之震惊。 因为太像了。 这个似乎是一夜之间出现的女人,和冕下是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一样,从思考方式到解决问题的手段。 哪怕是到生活中一些简单的动作和习惯,都高度一致。 甚至让人怀疑,那是一个性转的冕下一般。 而教皇给予对方的信任,也是无人可及,所有的事情。哪怕会有其他人不在场,这个人永远站在冕下的身侧,永远参与到教皇的所有谋略和计划之中——这也是里昂之前说自己母亲有些吃醋的原因。 只不过,人们虽然感到疑惑,不解,却也没有人质疑过对方的身份,甚至还有些惭愧和内疚——明明他们才是追随教皇最久的人,却连冕下的皮毛都学不到。 所以当教皇宣布,她将成为第二任教皇,接过教国的权柄时。无论是咋帝国还是教国,质疑的声浪连掀都没掀起来,就已经消弭无踪了。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教皇就开始力推迁入一支矮人族群的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对两国的高层是半公开的,教皇的说法就是。 为了让两个种族的科技交融的更加顺畅,也为了未来的科技发展大家一起少走弯路,才想要迁入一整支矮人。 同时,这些矮人是也作为秘银集团军群的外资制造商引进的。 作为最优秀的工匠,执行「永恒秘银」计划,由他们作为秘银军队的制造者和改进者,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林林总总的理由一大堆,总之就是非常充分。 甚至让人感觉充分的有点过了头的地步——因为大家伙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哪怕教皇说是引进着玩,大家也都对点头应是的。 当年的情况就是这么离谱。 而教皇唯一没有告诉其他人的利用,就是让矮人们为自己制造水晶炸弹这件事。 甚至于,这件事教皇都没有告诉初代皇帝,只告诉了当时已经是储君的里昂,说这是他为帝国准备的后手,防止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当里昂追问的时候,教皇只是苦笑了一下,说是他自讨苦吃的下场。 然后就非常严肃的告诉里昂,这件事必须死死守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尤其是——与教国有关的任何人。 当时的里昂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虽然教国和帝国略有摩擦,但是老一辈人都还在。 所以上层开会的时候依然是其乐融融,他当时也不知道,教国在教皇的计划里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他牢牢记住了自己父亲这一次的叮嘱,并且一直践行至今。 “一直到了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或许教皇冕下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个二代教皇有些异常。 所以哪怕是在当时,在帝国和教国之间双向透明的时期,就埋下了这么一颗,对方根本想不到的暗子。” 里昂有些感慨的说道,虽然他出生的时候,初代教皇在大陆上那段最峥嵘的岁月已经过去了。 但即使是从这个计划里管中窥豹,他也能知道,教皇的算计究竟是多么可怕。 而作为他的对手,又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因为当你每一种可能使用的手段,都被对方预料且留下了后手时—— 挫败感,是会被恐惧所替代的。 里昂也是后知后觉的才明白,为什么教皇一直致力于消除自己的影响,并且对自己塑造出来这个信仰深恶痛绝。 这样的人,对那些追随者来说,就是活生生的神。可是对于教皇自己,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人。 如果单纯用神去解释身为人的教皇,所做出的这一切成就,那对于冕下来说看,该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自己难道就没把冕下当过神吗? 教皇之子正在感慨万千,坐在对面的克劳德,却因为里昂所带来的真相,彻底沉默了,因为他已经联想到了点什么。 那个突兀出现在教皇身边学生,听起来有些让人觉得惊奇。毕竟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跟着教皇都没几天的家伙,居然能以能力获得其他追随者对其衣钵传人身份的认可。 但是他这里,倒是正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 【...】 「你...」 【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而且做这种事肯定会被全校通报批评的,而且绝对被教导主任吊起来打啊! 我要是知道也绝对告诉你了,毕竟这种典型案例我就算一开始没意识到,稍微对一下我也能发现的了啊!】 系统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我还没问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先不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这种世界里重新拥有肉体的,单说这件事也说不通啊—— 怎么可能有学生故意拖延毕业时间...咳咳,怎么可能有学生会故意践踏自己老师的意志呢?】 「嗯...也不一定是肉体,万一是像皇帝们这样的秘银身躯呢?」 克劳德也在思考这一点,他和系统又不是一个种族的,当然不可能知道对方的情况,只能听她自己说问题。 【那也不可能啊,要承载我们的话,需要的秘银体积远超一个人形,就像是超大型计算机那种体积—— 除非我给自己切割出来几个子体,但那样出来的应该是论打算的数量,而不可能只是一个学生。】 【并且要知道,这根本是自断一臂——不对,应该说自己自断脑袋了,任何一个子体都会被锁住很大一部分算力的,和完整的自己比起来那就不是一个东西。除非没得选,否则我们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 系统否定道。 克劳德听完系统的话,突然抬头。 “里昂陛下,那时候,教皇冕下的学生,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吗?” 遇到不懂得问题,直接问就好了。 “很多人都是教皇的学生——真要说的话连我也是。但是那个女人是特殊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真的学到了冕下的衣钵,更特殊的在于冕下对她的信任。在继承人事件发生之前,冕下最信任的人就是她,” 里昂的话证明了系统口中的切割子体不存在,这下克劳德的逻辑推理又走进了死胡同。 因为现在的结论,是完全互相矛盾的。 如果让克劳德来评价,他敢断言,除了系统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学到他所有的一切—— 哪怕他愿意教,都不可能教出来一个和自己相像的学生。 哪怕是戈尔曼,让自己手把手教,对方也不可能大成。 这是眼界和思维的局限造成的,与个人的资质和天赋无关。 因为这种相像并不是单纯的言语行为,或者是做事手段上的类似,那是建立在同样的思考方式和逻辑思维上,才能展现出来高度一致的为人处世的方式。 没有相同的知识面,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更不要说,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学生出现的蹊跷又突兀,说明之前根本没人在教皇身边见过对方。 但是系统和里昂两个人的话,已经把这个可能性彻底堵死。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报进行推断,那个教皇的学生,不是自带的上一个系统。 她不可能是本世界的人,现在又不可能是系统同族的人。 那么这个学生到底会是谁呢? ! 克劳德猛然想到了一个,更加惊悚的可能性。 “如果说,这个学生,其实是一个来自混沌的产物,有没有这种可能?”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要太高估克劳德 【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 系统也被克劳德的这个猜测震惊了一下,迟疑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们这个种族对于混沌极其敏感。如果说是有遇见混沌的话,我不可能在教国那么仔细的扫描过之后,却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如果对方是利用秘银进行混淆的话...我也不敢确信一定不是。】 这下有点麻烦了。 克劳德眉头紧锁。 如果真的只是这位二代教皇变心,是为了一己私利才想要把教国保留下来。 那么这个局面到倒并不是很麻烦,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就可以去定香槟了。 无非就是大伙各凭本事,看谁技高一筹了——而已目前的帝国国力,是没有翻车这个可能的。 可要是对方是混沌产物...那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因为那就意味着,对方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搅烂大陆局势,只要能让人类和其他种族全部一败涂地,给混沌以可乘之机,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她保留教国,也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其实她压根就不在乎教国能不能存在,她只是想看血流成河。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不顾教国的未来,强行给帝国打一个虽胜尤败的局面,可操作性那就高了去了... 克劳德现在已经不敢下结论了。 因为,用一个明面上的理由,去混淆别人对自己真实意图产生错判,这个做法,他也用过很多次了... 不了解自己的敌人,不知道对方的目的,那打起来就是一顿纯抓瞎。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被对方得手。 毕竟,谁都怕疯子。 这下彻底进入死胡同了。 克劳德只感觉一阵烦闷,就在自己即将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相却愈加扑朔迷离起来,这种感觉无疑是非常让人抓狂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看来,这之后的主要战略方针,有必要将保存帝国国力,作为重要思考方向才行。】 目前的局势,已经是箭在弦上,帝国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机—— 没有别的选择了,克劳德,不,整个帝国,都必须坚决彻底的打下去。 克劳德下定了决心,然后开始询问一个他之前就在考虑的问题。 “里昂陛下,如果说教皇担心帝国面对强敌时会损失过于惨重,那为什么不考虑让您,还有千年以来累积的秘银军团,作为帝国的底牌出战呢?”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里昂解答了这个问题。 “教皇冕下说过,「永恒秘银」计划,是一个逆天而行的计划,我们的行为,就相当于是在挖掘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根基—— 一旦灵魂被从世界循环中抽走太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愈发弱小,而混沌的入侵将会变得更加容易。” “所以用秘银来遮掩世界对于灵魂本能的抽取,已经是极限了,我们所在的这个皇陵,本身就是用大量秘银构筑的一个封闭空间,我们才能在里面这样自由的活动。” “而像是秘银军团,他们的灵魂都被彻底封存在秘银身躯之中,没有任何活性,只有通过魔力唤醒,才能再次开始活动——你之前去君士坦丁前线,应该见过吧?” 克劳德点了点头,那时候他还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那些士兵在进入洞窟之后才被唤醒,为什么之前不这么做,还要他们很艰难的将大车运输到洞窟的深处。 现在想起来,那些大车都是由秘银构筑而成的,估计也是为了掩盖内里的秘银士兵才对。 这么说,当时没能扫描出端倪,倒也不能完全怪系统。 “如果我们这些借助秘银在人世间活动的死魂灵,离开了皇陵走到地面,那么即使是有秘银身躯的遮掩,世界也会将我们立刻抽离,把我们送去死人应该去的地方。” “想要不被这么抽走,要么降低灵魂活性,用大量秘银掩盖,要么,就是像君士坦丁前线那样,那是混沌侵蚀出的一个,脱离于世界的地方。所以在那个地方,秘银士兵们可以随意战斗,而不用担心回归世界。” 这才是秘银军团始终没有参与过大陆内战争的原因。 不过想想也对,之前克劳德送去君士坦丁要塞的骑士团编号都排到第十六了,估计当年教皇塞进秘银里的骑士团都不下二十个,这支秘银大军要是送去北边或者东边,那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精灵主场优势?玩具罢了。 克劳德也没什么落差和沮丧,之前他也没考虑过加入秘银军团的战力,现在只不过是得到了确认而已。 不过,这倒是让克劳德想到了一点有些耐人寻味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邪教组织,而这个邪教组织里面,一个魔力水平相当低劣的法师,居然能施展出短时间内将人类灵魂封锁在已经物理性死亡的身体里这样的魔法。 当时克劳德只是感慨这个技能未免有些太适合资本家了,现在看来... 这个魔法,只怕是和帝国制造秘银军团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也不知道会是谁教的呢? “提醒我,回到帝都之后开始审查关于那个邪教的事情。” 【已记录。】 暂且放下这方面延伸的思维,克劳德的问题清单还没有结束。 这是他在见到皇帝们之后,才诞生的疑问。 “里昂陛下,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您和诸位陛下,都如此「兴致盎然」的撮合我和克里斯蒂娜?” 这是克劳德感到非常疑惑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皇帝们不应该不知道自己是有所隐瞒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太好。所以在才一层层保险上好,然后继续让让自己平步青云。 就算皇帝看重自己的...呃,肉体,那最多是一种默认,让克里斯蒂娜自己看着办,不可能这样公开支持的,并且对克劳德这边也是只有暗示,意思很明确—— 你们最多就是暗中勾搭一下,朕不会在明面上支持,但也不会在明面上反对。 但是这次来到皇陵,皇帝们的行为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两个人面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行让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的偷情合法化。 这么一闹,要么克里斯蒂娜彻底放弃克劳德,一点都不再和对方接触,要么这件事就彻底成了。 但是这于理不合。 现在是克劳德自己对那张椅子完全没兴趣,可要是他对那张椅子感兴趣的话,光是靠着今天皇帝们的站台,他就有把握在老皇帝倒台之后,把握住帝国的军政大权,然后潜移默化的拿下整个帝国。 他不相信皇帝们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因为防范一个人的理由不是他会不会去做,而是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而克劳德,明显是有这个能力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其实答案在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里昂笑了起来。 “「永恒秘银」计划已经到了尾声,克里斯蒂娜将会作为唯一的皇帝,带着帝国走下去。 无论是她能带着帝国愈发强盛,亦或是在这一次称霸大陆之后由盛转衰,那都是帝国的命运。” “而如果她一时不察之下,被其他人拿走皇帝的宝座,那也是帝国的命运。” 克劳德的惊了,这是一个皇帝应该说的话吗? 合着教皇没把自己建立的教国当回事,你们建立了帝国之后也没把他当回事啊! “我当然知道这么说的话,如果你有野心,那么将会让你的野心蓬勃生长——但是这也意味着你会将你的全力施展出来。因为你很清楚,威廉还活着的时候,你是没法靠近那个位置的。” “所以你要是想得到帝位,你就必须从现在开始,费尽手段的服务于帝国的这场战争,然后再去打赢那场混沌之战。这样,在克里斯蒂娜登基之后,你才能去做你想要的,不是吗?” 里昂的表情风轻云淡,哪怕是说道皇帝之位换人上去做,也没有引起他声音的任何波澜。 “威廉是个很不错的皇帝,而克里斯蒂娜比他还要强一些。但是,我们这些人当中,能力和手段比他们强的并不是没有——但是他们是皇帝,不是元帅。我们需要的,是你,克劳德。” “只要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全力相助帝国,打赢接下来的两场战争,我并不在乎你未来是否会窃取帝国的权柄。 如果你真的能完成这两件事,把整个帝国作为对你的嘉奖,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不能要求你像我们一样,靠着信念去战斗。” “教国也好,帝国也好,我们之所以屹立在大陆上,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消灭混沌,为了实现教皇冕下的夙愿。而在那之后,我们的归我们,人类的归人类,这也是,冕下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骑士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里昂之前的话真是一点没错。 教皇建立的教国背叛了他所有的努力。 而教皇离开的帝国却始终忠诚的追随着他的信条。 多少有点后现代魔幻主义的讽刺性了。 他真的有点说不好,教皇那个摧毁自己被神化的努力到底有没有用了。 看起来在教国那边倒是执行的很好。但是帝国最顶端的这群追随者,好像是被他给忽略了... 所以连灯下黑的习惯都一样啊... “我没有问题了。” 克劳德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想再去考虑初代教皇和自己到底有多相似这件事了—— 毕竟这件事就算知道了,对他马上要面对的战争也没有任何用处,无非是自寻苦恼而已。 “拿上这个,有了这个之后,你回皇陵就像回家一样,需要调用什么资源,需要生产什么装备,都可以直接去找皇帝陛下。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待在皇帝身边。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我需要出来把控全局了。” 里昂笑了笑。 “只是一点灵魂碎片的话,当个传声筒,待在皇帝权杖里,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哪怕丢掉了也无所谓。” “感谢陛下的信任。” 克劳德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臣,绝对会将教国,将混沌,一将切帝国之敌,一个不剩的从这个世界上驱逐出去!” —— 等到皇帝宣布此次祭祖诸事已经结束,整支队伍启程回帝都时,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从那天之后,克劳德就没进入过皇陵了,只有皇帝和克里斯蒂娜还在皇陵内,安排诸多事宜。 克劳德只是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一边对着地图规划,一边等着哪个皇帝要喊自己过去聊天。 他在更改自己的计划,去掉一些激进手段,将整个战略修改的更加稳当。 他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呆逼就呆逼吧,等教国那边先出招好了。 反正皇帝都不急,他急什么,先打个二十年,前面打仗,后面种田,看教国急不急。 只不过这段时间里,系统好像也有点安静,只是安静的当着书记官的角色。 直到克劳德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她才第一次向克劳德提问。 【老师...如果,你是那个教皇的话,你会选择和对方一样的做法吗?】 “会。” 【是吗...还真是符合您一如既往的做法啊,对于人类的...】 “不,我做这样的选择,其实主要的决定因素,并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 克劳德否定道。 【哎?那是为什么?】 “因为,要是我选择成为一个秘银永生者——无聊是会将我摧毁的。” 克劳德慢悠悠的说。 “然后,被摧毁的,就是世界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效讨论 “哟,曼弗雷德,好久不见了啊。” 克劳德笑着和这位老同学打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不过你的名字可是一直在帝都里反复传唱,一直都很活跃啊。哪怕我只是驻扎在军营里,都能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其他人的口中。” 曼弗雷德笑着握住了克劳德的手。 “感觉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吧?我在外面也听到过,像什么皇帝走狗,什么血手人屠之类的,没吓到你吧?” “巧了,我感觉自己跟你的名声其实差不多,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别。这样想来,我们两个岂不是能合称皇帝鹰犬?”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曼弗雷德有点羡慕的看着克劳德的军衔。 “少将骑士团长,还是一个带着近卫头衔的秘银骑士团...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军衔啊—— 不顾这些了,我这次接到调令,说是要我率队来向你报到,克劳德少将。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打仗了?” 没错,这是克劳德回到帝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 ——找皇帝要一支风骑士部队。 老皇帝二话没说,直接把曼弗雷德,还有他的整支飞行中队,都调拨到了克劳德的麾下,还问一个中队够不够。 第九近卫骑士团从此成为了帝国第一个拥有独立飞行部队支援的骑士团。 “你猜的没错,曼弗雷德,确实是要打仗了,第九近卫骑士团不日将北上卡累利阿要塞,去收拾兽人在草原上的游击部队。” 克劳德点了点头,确认了曼弗雷德的猜测。 他之前一直在寻找,有没有适合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外战军功,最后划定了这支兽人用于展现存在感的军队—— 规模不大,不需要其他军队配合,但是其战略地位也不小,如果能剿灭,功劳自然也不会小。 只不过这支部队极其滑溜,帝国北境骑士团已经和对方周旋了三年了,愣是没能将这支部队消灭,几次小规模交手都是互有胜负,大规模围剿的话,对方直接远遁千里,根本无从下手。 克劳德在仔细研究了这支兽人军队,以及帝国军队与对方交手的战报记录之后,敲定了一个作战方案—— 但是这个方案需要风骑士的帮助,所以才向皇帝打报告,要来了曼弗雷德的部队。 此时的第九近卫骑士团,正在波美拉尼亚行省接受简单的海上训练,至少要能做到会水,不晕船,落水之后能快速解除自己的装备。 这倒不是克劳德想要一支两栖部队,而是现在时间不对。如今才刚刚早春时节,北边还是大雪漫天,冰封千里,那支兽人军队还没有蠢到在这种时候再外面乱窜。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提前适应一下后面的战争形式。 毕竟,克劳德可还记得,他以后是要负责率领陆海军北上千里,去端兽人老巢的。 所以先让九近骑做一些基础的水上训练。 后面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后面也可以直接乘船去卡累利阿要塞。 “要先去波美拉尼亚行省吗?” 曼弗雷德满脸的跃跃欲试,他在克劳德手底下正经也就干过一次,就是帝都平叛那次,他也听过之前其他人在克劳德麾下作战时绘声绘色的描述。 对于在这位少将手下战斗,很有些向往。 “还不用这么着急,你还有点时间去交代一下自己的私事——+我可是听弗里德里希提过,你正在追求他们帮里最明媚的那一朵鲜花。” 克劳德笑了笑。 曼弗雷德挠了挠头,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克劳德口中的私事,其实是指他现在正在追求那位弗洛伦斯小姐。 他在之前的帝都叛乱中,对这位强势的医生小姐一见钟情,在战斗结束之后不久,就靠着和弗里德里希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想方设法的拿到了弗洛伦斯的全部情报,准备好好和对方拉进一下感情。 虽然对方并未对此表示过反感,但比较遗憾的是,弗洛伦斯小姐热爱救助病患胜过和他增进感情。 而曼弗雷德显然也不是那种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恋爱的人——所以两个人能相处的时间很少。 并且更加奇怪的一点在于,大部分时候他们的约会地点都是弗洛伦斯的医馆——然后约会内容是两个人一起给病人截肢。 因为这种手术太过血呼啦几的,所以愿意做这种事的女护士数量极其稀少,而曼弗雷德身为男人的通病,也不想让其他男护士帮忙,所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也幸好他是个军人,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反胃的,不过每次看着自己女朋友满脸满身带着被溅上的鲜血,面不改色的锯下来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有点... bo... 咳咳咳,没有,只是更加喜欢自己这个女朋友了。 反正他们家也没什么一定要娶个贵族千金之类的规矩。 大概海军多少带着几分海盗一样的思维,看中自己喜欢的人就去争取就行了。 当年他老妈就是这么看中他爹的。 所以他上面两个人都不反对,只是写信过来说最近北海舰队事情很多,他们很忙,让曼弗雷德自己看着办,最好能趁着这两年把婚结了,顺便整个小德雷克出来... 毕竟这对夫妻可是身处整个北海舰队的最高指挥层,能闻到很多不一样的味道。 光是这几年帝国对北海舰队的投入,已经秘密扩军,就足以让老德雷克意识到,帝国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战争已经快开始了,和平的时光估计也就这两年。到时候,哪怕是自己儿子是风骑士,估计也要上战场,所以他们才表示——你喜欢谁都行,但是给我GKD。 双方又是简单的寒暄,这一次不是正式的归属交接,只是一次提前的会面,曼弗雷德也没有带自己的部下。 两人约定好交接的时间,曼弗雷德就告辞离开了。 毕竟难得的休沐,他还想好好和自己女朋友交流一下感情。 呃,希望这次能少砍几条胳膊和大腿吧。 看着这位风骑士离开的背影,克劳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皇帝那边,也开始对自己放松了一点约束了——否则这次来的不可能是曼弗雷德这个自己的老同学,而应该是像多森那样,一个恪尽职守。但是对皇帝绝对忠心耿耿的,没有背景的风骑士军官来。 这时候把和他关系很不错,还是帝国北海舰队总司令的儿子派遣到自己的麾下—— 显然,皇帝已经在考虑一年之后克劳德的北方兽人战略了。 有曼弗雷德在,光是北海舰队那边,就能少很多阻力。 这次克劳德没准备在帝都多呆,蕾蒂希娅是个听话到让人心疼的女孩子,从来不撒娇耍脾气,克劳德处理这边总是很放心的。 克里斯蒂娜就更不用说了,皇帝们亲手治好了对方的精神内耗,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拧巴了—— 只不过可能有些顺畅的过了头,让克里斯蒂娜有了一些,呃,比较奇怪的爱好。 比如说牛头人什么的... 弗里德里希那边已经不是重点了,克劳德已经不需要他和他的孤儿帮了,不过现在对方也是渐入佳境。作为帝都巡防队,做的很不错,至少皇帝那边看起来很满意。 这也是克劳德一直以来的宗旨——忠诚者即便已经不再被需要,依然会得到他应得的奖励。 所以目前看下来,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布列塔尼半岛那边。 只不过现在消息断绝,只能靠着帝国情报局的努力,让古腾堡输送一点情报出来。 只不过这条线显然是不可能传递克劳德需要的消息的。 所以也没什么可关心的,到现在夏尔和戈尔曼依然在布列塔尼半岛内稳如泰山,这就够了,以他们的能力,也不需要自己总是劳心劳力。 丽娜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帝国已经开始在明里暗里的力捧这位亡国公主,为其征召瓦拉几亚人,谴责教国的欺瞒和行径,要为瓦拉几亚伸张正义,显然是在舆论上开始造势,鼓动国民的战争情绪。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了属于是。 【老师,那个初代教皇,真的会是你吗?】 有一个没有。 克劳德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结论没有任何意义...是我又怎样?那就不用打仗了吗?不是又怎样,那样不用打仗吗?没有意义的事情,去深究只是在折磨自己。” 【但是那不一样好吧!那代表着非常麻烦的事情啊!你想啊,如果是你的话,为什么千年之后又是你来到这里?为什么那个学生能够让你这么信任,却又能骗过你?】 “也许我说过这个计划需要我亲自收尾,也许那个学生像我一样演的很好——而且我寻思那个学生也没有骗过教皇啊。不然教皇为什么要留这么多大炸炸?” 克劳德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系统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专注,这段时间一直在折腾这个问题。 【就...老师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吗?】 “不在乎,是就是呗,我人都死了,还是你们帮我活的第二春。难道我还能说不乐意咋的,就当是分期付款复活费用了,至少比想买活的时候发现钱不够要好吧。” 克劳德还真就不在乎那件事,他讨厌的只是无休无止的活着。 要是能够每次都能活出不一样的精彩生活,那他还真的没什么想抱怨的——当年玩游戏都还反复玩呢,只不过现在玩的OL。 反正都一样。 “嗯...你对这个问题这么在意,是不是因为觉得。如果那个教皇是我的话,那么跟着教皇的系统,会不会是你?” 【...】 好像说中了啊。 克劳德表情微妙的摩挲着下巴,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这件事倒是有点意思了。 “但是这于理不合啊,你来这边是实习的,就算实习失败,也不应该会抹掉记忆,对吧? 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按照你们漫长的学习历程,时间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必再自寻烦恼啦,这件事很简单,我们把教国干碎,然后直接去找那个掌权人去问,不就行了吗?” 克劳德简单粗暴的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种东西哪能靠猜呢,肯定是要自己去找,对吧?” 【对。】 系统接受了克劳德的提议,毕竟也没还什么好办法,只能是这样了,希望到时候能找到一些端倪... “只不过找到找不到也没啥意义就是了。” 哎? 【为、为什么?】 “你想啊,要是发现这只是一个巧合,教皇只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系统也是另一个系统,那这不就是纯纯庸人自扰吗?” 克劳德又恢复了那种毫无所谓的态度。 “要是发现了证据,说明教皇是我,系统是你——那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这个真相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会...有...】 系统条件反射的反驳,但是她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知道了真相,然后呢?你是要去质问你那个教导主任,还是去向你们的教育局举报?你的记忆能被删除一次,难道就不能被删除第二次?” 【...】 “很多时候,越无知,越幸福。” 克劳德耸了耸肩。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追查这个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是否知道真相,根本不会对现在的事实产生任何影响—— 总不至于知道真相之后就自暴自弃吧?难道我还会因此毁掉整个人类世界?难道你还会因此投靠混沌当爪牙去?” “那样的话,我,你,我们所有的一切努力,全部都成了纯纯笑话——比起我有没有被删除记忆,这件事才最让我无法接受。”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什么叫专业肃反啊 克劳德此时正安静的坐在皇宫内,帝国情报局一处的办公室里,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要求审批。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只是说,发现了当年路德维希遇袭时,自己被卷入这件事的原因,似乎另有隐情。 当然他被卷进来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隐情,这就是一个想要翻档案的理由而已。 毕竟他要查的东西有点敏感,和皇室相关的任何事情,都不是轻易可以触碰的,所以总得有个合理的说法。 哪怕他知道这份情报就在和自己一墙之隔的档案室内,他也不能拿着自己一处处长的牌子直接去调这份档案。 就像皇帝们说的那样,克劳德永远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准许令来的很快,克劳德二话不说,拿着这份圣旨来到隔壁,立刻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厚厚的两箱子,全部都是关于那次遇袭事件的记录。包括当时当时帝都的反应,各种布置和行动,以及帝国情报局向周围边地区扩散的搜查和肃反,所有内容都被详尽的记录在了上面。 让克劳德一个人看,那是真的很谋杀时间——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卷王学生。 实习生要是不用在关键的时候,那可就没有意义了啊,jpg 【并没有发现那个邪教和二皇子有任何牵扯。毕竟所有人都已经死了,那个邪教当时就被你剿灭了,而法比安也被你和阿德林联手杀死,最后这条断掉的线就草草结束了。】 系统一如既往的高效,而给出的审查结果,也证实了克劳德的想法。 “果然没有...” 克劳德放下手中的文档,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法比安说的那些话,表明对方对这个邪教的实力显然相当了解—— 这份了解可不是靠着临时抱佛脚的收买就可以做到的,要么是这个邪教本来就跟二皇子有勾结,所以法比安能知道,要么... 就是某个和二皇子勾结的家伙,送过来给他用的。 这个邪教的发展是在很靠近帝都的范围,几乎可以说是京畿重地。所以要是按照常理解释,似乎这个邪教后面的背景是二皇子这个说法,似乎也有点道理。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立足和发展? 但是仔细推敲一下就能知道,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因为帝国情报局对于这个邪教,之前是没有任何一丝备份的。 以皇帝对自己三个儿子的监管,像是这种盘外招,怎么可能皇帝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真要说的话,这个邪教的规模很小,只有一个高塔法师,还有一两百号普通人而已,确实可能不被帝国情报局放在眼里—— 但是假如对方真的是有二皇子站台的话,这条线应该收束回约阿希姆这边,而不会因为所有人确定死亡之后,断线封档。 再说了,约阿希姆当时本就被奥古斯都压的喘不过气来,地位也即将被路德维希夺走,他真的有这个闲情雅致,去经营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邪教组织? 他图什么? 未卜先知?他知道有一天要用上这群人来封堵帝都通往萨克森行省的道路? 克劳德轻轻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这个邪教,是在约阿希姆已经无人可用的时候,被恰到好处送上的一把刀。 因为这把刀,可以说是捅的直中要害。 当时克劳德离开阿德林之后,一开始可是没有马的,就这样他其实都是赶上了的。 原本克劳德可以在路德维希离开萨克森行省之前将信送出去。 只不过他当时选择了间贴最多的玩法——先把对方揣进水里,然后扔了一个救生圈。 所以要是阿德林不被拦截,必然能提前送达这封信,这场袭击也不可能发生。 而当时的约阿希姆,真的是连最后一张牌都扔上桌了,他唯一派出去的法比安,论战斗力和战斗经验,都是能被阿德林吊起来打的存在,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带着侍从的阿德林。 而这个小到连帝国情报局都忽略了的邪教,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拦截住了对方,并且可以说相当成功。 如果没有克劳德,那么这场袭击将会成功,路德维希会死在萨克森行省,整个夺嫡局势将会彻底爆炸。 奥古斯都暗中协助约阿希姆杀掉了第三个皇子,这件事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公开出来。 所以他只能选择拿下,或者不拿下约阿希姆。 如果他拿下约阿希姆,那么那个约阿希姆和现在的约阿希姆所处的环境是一样的。 所以约阿希姆必然会彻底倒向教国。 而奥古斯都那种棒槌成了唯一的皇储,估计教国做梦都能笑死。 如果皇帝不打压约阿希姆,那么拿到了路德维希所拥有的军方资本后,约阿希姆就足以和奥古斯都分庭抗礼,那么那个奥古斯都和当时路德维希回到帝都后的奥古斯都所处的环境也是一样的。 所以奥古斯都必然会继续走私、倒向大贵族、仇恨父亲,走上与现在毫无二致的道路。 而约阿希姆,他必须要承那个递刀子人的情,甚至光是上位之前的「投桃报李」,就足以让对方赚个盆满钵满了。 无解。 甚至这两货色未来必然会被教国玩弄在股掌之间,搞不好皇帝最后要送走自己全部的三个孩子——而且这两个还是他亲手杀的。 然后老皇帝气急败坏,下一代又成长不起来,就算有皇帝们从旁相助,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强行执行战争计划。 这个局势,这个谋局,很眼熟。 “教国...” 克劳德有点阴沉的念出了这两个字。 毫无疑问,路德维希如果死了,获利最大的不是奥古斯都,也不是约阿希姆,而是教国。 因为前两个皇子都已经被教国渗透,甚至已经开始和教国进行合作了—— 只有路德维希油盐不进,叉烧或许在其他事情上容易犯迷糊。但是牵扯到这方面,路德维希可以说是毫无被指摘的可能。 完全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轻轻拨动一颗微小的沙子,就能拨动天平脆弱的平衡,获得自己最想要的局面。 就像是那次帝都叛乱,派了几个蟊贼就来截杀克劳德一样。 他们一直在用最微小的成本,去最大幅度的撩拨皇帝的心弦。 之前克劳德在直到皇帝们还在的时候,觉得教国这是没事找事。但是现在,得知皇帝们其实更多的只能起一个眼睛,和这一张嘴巴的作用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如果皇帝真的因为暴怒而孤注一掷,这些先帝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制措施可以阻止——他们甚至不能离开皇陵。 教国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挑动皇帝的怒火。从截杀路德维希,到刺激奥古斯都,再到截杀自己,再到暗中帮助约阿希姆积攒力量—— 几乎没有一件事不是在雷区蹦迪,不是在皇帝的底线上舞姿翩翩的。 而之所以到现在皇帝依然心平气和在玩养成...那全是因为克劳德的横空出世。 “所以我对教国计划造成的最大破坏,其实是因为我充当了皇帝的降压药?” 克劳德表情微妙。 要是自己没来,教国这一套皇子三连下来,老皇帝估计是不疯也得疯了,人一愤怒,就容易出错。一旦出错,再大的优势,都有可能在顷刻间被逆转。 结果克劳德冒出来了。 先是救下了路德维希,给了皇帝一个保底的希望——这基本上就已经断绝了皇帝发疯的可能。 然后不停甩锅给克里斯蒂娜的时候,让皇帝误判了克里斯蒂娜的真实水平,以为对方有大帝之姿——后来发现这不是误判,当然皇帝也就更高兴了。 再加上还挖出了自己这么一个版本之子,诸位先帝都说好的那种。 估计皇帝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赢麻了。 就算教国现在把约阿希姆那张牌翻出来,估计老皇帝也就是笑一笑,然后随手一刀就把约阿希姆狗头铡下来了,心情波动估计还比不上被先帝们一起嘲讽自己生了三个叉烧。 估计现在教国那边的主事人也在抓狂,好好的计划愣是被这么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家伙砸的稀碎... “嗯...估计不会,毕竟是那个教皇的学生,应该也有计划失败的预案吧?” 克劳德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 和这种人交手,就好像是翻花绳一样,你永远不知道在打乱了对方的图案之后,对方的下一步会做什么,只能见招拆招,一直拆到大结局为止。 那么,先从拆手牌开始吧。 看着文档上的邪教二字,克劳德的眼中射出危险的光。 你在利用邪教编织情报网是吧?那更好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再说了,这种玩意是不管不是教国的暗子,反正宰了总是没错的。 作为专业的肃反委员会成员,克劳德最喜欢清洗这样的对象了。 —— 克劳德很快就整理好了语言,用严谨缜密的书面文字,说服了皇帝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一次对邪教的全面剿灭。 看起来这件事不太容易做到,毕竟教国的情报网根深蒂固,并且帝国情报局已经遭遇重创,根本没有查察的能力。 不过对于克劳德来说,这并不困难。 他有九种办法揪出这些蟑螂,然后再弄死他们。 九种! 首先是由皇帝下旨,展开全国范围内的有奖举报环节,积极鼓励市民朋友们举报五十万,先让邪教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然后,考虑到某些邪教可能和本地官员,或者是商会等大型组织互相勾结,受到包庇,直接由帝都这边派出特别剿灭部队,前往各个城市进行驻扎,设立举报点,随举报随到,坚决维护人民上访安全。 接着,考虑到某些地区可能出现的集群性邪教,比如一个村,甚至一个镇子都入了教,一起帮着隐瞒。 所以还需要帝国情报局一处的法师们,进行拉网式组合搜索。 因为邪教能起来必然是有原因的,在这个超凡世界,有什么比魔力更能让人臣服于邪教的东西呢? 正巧,一处的法师们为了全帝国境内的搜罗法师人才,掌握了魔力波动感应的能力。 哪怕是一个学徒,只要是有法师天赋,他们都能感应得到,更别提其他的法师了。 过去,他们还是挺尊重个人意愿,不愿意来的法师就继续逍遥自在—— 但是现在这个非常时候,克劳德觉得有必要动用一下帝制专政铁拳的力量了了。 当然,现在也很尊重个人意愿——这些自由法师也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选择体面,遵守命令前往帝都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要么,一处的法师们就帮他体面。 “这些邪教分子都是十足十的垃圾!是帝国的祸害!原谅他们是受害者的权力,我们只负责送他们去见受害者。在道路上抓住就把他们吊死在路边,在茅房里抓住就把他们呛死在粪坑里!” 克劳德非常严肃的向自己的下属们训话。 “总之这次行动只有一个要求,从严、从重、从快!” “是!” 法师们面容严肃,斗志高昂的接受了命令。 克劳德从台上走下来,看着一旁的尼古拉,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尼古拉局长,这次我们两个又要通力合作啦。” “自然,自然。” 尼古拉完全没有一个情报局长的样子,笑的和蔼可亲。 他没法不高兴,因为克劳德将主要事务和责任全部揽了过去,尼古拉这边只负责调配自己手上帝国情报局的那支武装力量,作为特别剿灭部队,前往各地。 这样事干的越多,他就越好脱身,甚至他巴不得最后能清洗洗的干干净净,自己就完全充当一个打手的角色,带着情报局那群专业刺客杀杀杀就完事了。 似乎每一个和克劳德共事的人都变成了同一个模样—— 反正大哥是超人,摸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北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使者低沉的声音让眼前的教国密碟双腿一抖,跪倒在地上。 “不、不清楚。只知道帝国突然在全境内,对所有宗教势力和类宗教势力进行搜捕。无论是邪教、结社,还有哪怕并没有教义,只是类似架构的协会组织,都被全面取缔了。” 密碟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利索的把话说完了。 “现在我们整个网道都基本瘫痪了,目前外面风声太紧,实在是没法有大动作去联系其他人,或者是获取资料。所以这几天的消息都非常琐碎,而且极其稀少” 使者沉默着用指头敲打着桌子,枯燥而单调的哒哒声在屋子里回响。 他在思考。 因为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帝国,以至于会如此反应强烈的,对这些过去甚至不会上帝国情报局名单的玩意痛下杀手。 要知道,整个影子计划各部分都是完全分开的,除开他接手的这个总监察处,没有任何一个身在其中的人知道这件事是联通的。 所有被派往各地的那些人,都只负责自己所在教派或者组织,也都以为只有自己是教国的暗桩。 所以哪怕这些人当中出现了叛徒,向帝国举报,再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部抖出来,都无碍整个大局——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局是什么。 但是现在,帝国突如其来的肃反表明,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并且还拿到了确切的证据。 所以才如此迅速和凶狠的下了手,这也让整个影子计划中包含的组织和人力,几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尤其是你们总监察处这边!” 他沉声询问对方。 没道理帝国会发现问题,除非是这里出了内奸。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让总监察处的人秘密集合了,所有人都在,之前也没有出现过重要成员叛变—— 各地的搜捕部队都是直接从帝都出发,行踪极其诡秘,这也让我们事先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使者心头一沉,贵族失败的叛乱,以及帝国情报局自我腰斩这两件事,已经实实在在的伤害到了帝国情报网的能力,按照以前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过教国的眼睛。 事实上,这次行动秘密程度比上次清洗帝国情报局还要高,尼古拉在没有内奸掣肘,同时发现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的情况下,所展现出来的在隐秘战线方面的能力,绝对不比克劳德要逊色。 在他的调配下,清洗部队以各种借口理由出行,然后秘密的在帝国西部和南部的地区集结,并且在一周之前突然同时发动,一边张贴告示,一边将某些藏得不严实的组织连根拔起。 时间配合之精妙,人员调配之细致,连克劳德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真的是干这块的料。 这样的结果就是,使者所带领的总监察处,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记闷棍,整整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人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对于影子计划到底遭受了多少损失,完全拿不出一个清晰的数据来。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这里依然能做出反应,收集信息,维持着一份基础的运转,已经足以证明教国对帝国编制的网,到底有多么根深蒂固了。 “阁下,我们...该怎么做?” 教国密碟的素质确实相当过硬,等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之后,声音反而已经冷静下来,开始询问自己的上司,接下来他们的任务是什么。 使者沉吟了一会。 “我们这里有没有暴露的可能?以最坏的情况考虑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 “没有,即使那些人都没有死,也全都背叛了教国情况下,我们所在的这个地区也是绝不会暴露的。” 密碟很肯定的说。 使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个地区有没有影子计划的包含的子计划?” “有的,有一个比较小的正常结社组织,由商人和官员勾结,相对来说还挺隐蔽。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被发现,不过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随时可能有人承受不住压力供出来的。” “好,现在,你去找那支清洗部队,举报这个结社,然后去拿赏金,记得表现得贪财一点。就像是个抓到了机会的小市民一样,顺便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实力和打扮。” 使者下令道。 “是,大人。” 密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上司的意思,这是要以对方为牺牲品,好让自己等人潜藏的更深。 要知道,现在帝国很明显是对教国的情报网恨之入骨,从之前消灭贵族领地时的搂草打兔子,到清洗帝国情报局,再到现在全国范围内的反邪教反魔法结社反利益勾连体,足以看出帝国下了多大的力气。 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如今教国在帝国内的情报网还剩下多少,恐怕已经很不乐观了,他们目前想要联系上教国,恐怕很不现实,只能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出来看能不能搜罗一些落网之鱼。 使者看着密碟的背影消失,不发一言的开始将档案扔进正在燃烧的壁炉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碟再次回到了这栋隐蔽的平房内,看见自己的上司依然在不紧不慢的烧着文件。 他走到对方身后,轻声说话。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都做完了,这是拿到的赏金,我离开的时候,已经看见那群人前往结社驻地,都是骑士和法师,非常精锐。从服装上看,有点像之前帝国情报局的那支秘密刺杀部队。” “嗯,很好——那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使者点了点头,伸出手,瞬间将密碟的脖子拧断。看着对方的尸体倒在地上,使者再次转过去,继续烧文件。 “要么是帝国发现了问题,要么是你们这里有内奸——前者的话,你们已经没用了,如果是后者,那就更有必要杀了。 使者嘀嘀咕咕的说着。” “其实我更希望是后者,毕竟那样我显得不太丢人——正好也让我看看,拿这个地址钓鱼的话,能不能钓到些什么呢?” —— 野蔷薇与夜莺之年,花月。 克劳德此时正在帝国波美拉尼亚行省的某个秘密港口内,严肃的看着自己的骑士团井然有序的登上北海舰队的运输船队,准备向北方的卡累利阿要塞前进。 之前抓捕邪教和自由法师的行动,在第一波抓到的人中,已经开始有人供述自己是教国内应了—— 那么就像对待蟑螂一样,发现了一只以后,知道紧迫感的尼古拉,自己会动起来的,这种事情少则半年,多的话就没数了,他可没空在帝都等关于剿灭邪教这种事的消息,现在克劳德最需要的是战功,而不是继续在肃反这件事上展现自己的威名—— 因为这方面他的名声已经涨到头了,帝国情报局抓捕令上都得纹他的名字。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出发,是因为北边的气候决定的,那支兽人部队冬天也会回去猫冬,到了春天才会回来,之前北境已经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兽人的侦骑出没,显然对方已经再次入场了。 克劳德这才不紧不慢的带着已经能在船上作战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天空中,盘旋着曼弗雷德的飞行中队,整整一百二十名苍狼鹰骑士,已经稍微有点遮天蔽日的感觉了。 只不过这支中队显然有些特殊癖好的,他们的作战服和苍狼鹰穿着的特质皮甲的颜色,实在是有些过于「鲜艳」了。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谁带的好头——那个从上到下一片大红色的烧包正飞在领头的位置。 这就让克劳德有点头疼了,毕竟这帮家伙飞在空中实在是太过显眼,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帝国的军队,想要进行隐秘侦察根本就做不到。 不过好在一百二十人里面也不全都是这么奇葩的家伙,还是有些乖孩子没有涂奇怪颜色的。 能有的用就行。 “你好像有点兴奋,伦道夫。” 克劳德看着身边的情报兼后勤主管,有点好奇的询问。 “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出战,老大你天赋异禀就不说了,格奥尔吉那也是在东线杀出来的,只有我一个是一直待在帝都没动弹过,上次对外战斗都是之前在学年历练里发生的事情了。” 伦道夫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克劳德也有点感慨的说道。 “我们四个人里,埃尔文最后选择了回家继承父亲的位置,你选择和你父亲一样的身份,我选择的是我父母希望我走的道路,只有格奥尔吉一直走在他自己思考的人生上啊——我们都不过是被裹挟在这场浪潮里的普通人罢了。”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大哥骑士天赋比较一般。就算那样我老爹都一脚把他揣进了军队里,我也一样,我父亲一直不希望我们两个参与到帝国情报局的事务中去。” 伦道夫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他教过我一些手段,还有一些知识,但那也只是想让我自保——只不过最后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我甚至分不清当时父亲把任命书拿给我的时候,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克劳德心中一动,回想起尼古拉和自己只存在于口头上的「秘密合作」,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那是候皇帝被奥古斯都背叛,正处于叛徒PTSD之中。所以很多手段都是那个时候做的,估计伦道夫也成了这当中的一环,身不由己的被裹挟了进去。 那时候的皇帝,和现在这个对克劳德几乎有求必应的皇帝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甚至克劳德现在都有点不适应,就好像是曾经天天给你卡线的骰娘,现在每次都给出大成功一样,自己心都虚了。 克劳德想把话题岔过去,抬头就看见曼弗雷德那个烧包又飞过去了,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看好的一枚棋子。 “我记得,我们那一届里一共有四个公正骑士吧?那个巴尔家的古斯塔夫,现在去哪了?” “古斯塔夫?他去东线了,大概是去年吧,陛下将那些叛乱贵族麾下的骑士和士兵做了简单的甄别之后,通过审查的人被编成了克里格军团,然后送去东线进行赎罪远征了——他就在里面担任其中一个团的团长。” 伦道夫回忆了一下,然后告诉了克劳德。 骑士拍了拍脑袋,那件事还是他给皇帝提的,显然皇帝也是上了心的,这么大一批可用战力确实不能浪费,不过古斯塔夫在这里面一起被送了过去,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从对方的位置来看,显然皇帝还是信任巴尔家族的,像是这样的惩戒营,负责主官的一般都是极被信任之人。 可惜了,那会他正好找自己家祖宗串门去了。不然的话,还是有机会把对方要过来的——皇帝应该也会同意,因为在对方看来显然巴尔家族是值得信任的。 不过皇帝不知道的是,古斯塔夫来到克劳德麾下后,必然会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哥哥古腾堡的下落,而正好克劳德可以给他这个——这又是一个可以用的暗... 咳咳,又不是要造反,考虑这些干什么。 克劳德不动声色的清洗掉自己刚才的想法,顺便将古斯塔夫的事情也抛开了。 毕竟接下来的战争和东线关系不大,估计自己和对方以后的交集会很少了。 看着自己的骑士团装船完毕,克劳德便带着伦道夫等一众后勤情报人员走上了最后几艘船,扬帆北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机 载 雷 达 帝国北境,卡累利阿要塞。 克劳德正在参加一次不怎么正式的军事会议。 之所以不怎么正式,是因为这次会议只有两个人。除了他之外,只有帝国北境军团的军团长,伊凡。 “皇帝陛下的命令,我已经受到了,克劳德骑士以及你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在北境内行动都是完全独立自主的—— 只不过目前北境骑士团还留在各地的驻扎点。所以要是抽调征集的话,需要大量时间准备和物资调配。” 伊凡的声音并不如何友好,任何一支军团长发现手下调来了一支自己指挥不动的军队,都会对此感到恼火——不过皇帝的命令如此,他当然也会遵照执行。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伊凡在帝都也是有些朋友的,在克劳德和他的骑士团来之前,他们都已经在寄来的信件中,很清楚的告诉过他,这位皇帝新宠的身份和职衔。 路德维希殿下的女婿,帝国情报局的新任话事人,皇帝对帝国内部大清洗时最锋利、最血腥的一把刀。 这样一个人,带队来到他的辖区,要说元帅的心里没有一点嘀咕,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伊凡倒也没太过慌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确实在战利品缴获还有草场分配上有点猫腻。 但是那种类似潜规则一样的行为,显然不可能让皇帝上纲上线到把他列入清洗名单。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伊凡元帅,所以我并没有想要麻烦您和您的部下——这一次的作战,由我率领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负责即可,我不会逾越到对其他部队指手画脚的。” 克劳德原本就没打算让其他人插手这件事。 毕竟剿灭那支兽人军队,对于自己和第九骑士团来说还能算是相当辉煌的胜利和功劳。 但是放在整个帝国北境军团面前,那就是跟塞牙缝的肉丝。 这根肉丝对北境尖牙利齿的骑士团集群来说实在太小,劳师动众的话,极其不划算,不过对九近骑这只牙签鸟,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因为我的九近骑是客军,所以在军马和后勤方面,还希望您能行个方便。” “这自然没问题,我给你写一封手书,凭着这个,你可以从要塞后勤处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伊凡大笔一挥,一封手书就写完了,然后盖上自己的印章,推给了克劳德。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这样,识趣,且互相理解。 伊凡首先表明了自己的底线,克劳德自己的部队他不会管,也管不着。 但要是克劳德想要动用北境骑士团的人,那就不是他克劳德能一言而决的事情了——毕竟皇帝也没说克劳德可以指挥其他部队。 而克劳德也很懂事的直接表明,自己这次来北境,完全不会要求其他部队协助,当然随后也给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不要卡他的后勤补给。 伊凡也很豪爽的一步到位,直接让克劳德想拿多少拿多少,这样既不会和克劳德有过多牵扯,也不会得罪这位钦差大臣 这样一来,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线,也都满足了对方的条件,皆大欢喜。 两边定下合作的基调之后,伊凡的表情倒是没有再继续紧绷着了,克劳德识趣,他也没必要对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指挥的军官甩脸色。 他拿起自己的烟斗,开始第一次以审视军人的态度观察克劳德。 年轻,沉着,有城府。 这是之前克劳德给他留下的印象。 不过也对,这样一个人,才符合现在对方的地位。 不过...作为打了几十年兽人的老元帅,他还是觉得子有必要询问一下,克劳德作战计划,究竟是什么。 在北境草原打仗,可不像是带着人在帝国内抓反帝国分子那么简单,光是一个主客场关系的变化,就足以让人感到不适——要是克劳德是个话术超过战术的家伙... 那么以对方并不占优的兵力,对上那支滑不溜手的兽人军队,可讨不了好。 如果克劳德只是追了个灰头土脸,一无所获,那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大败亏输。甚至本人都遭了不测,那伊凡可就真有的绷不住了。 他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光是靠着三年前的拉多加湖大捷,他已经是目前帝国内的名将了,这几年自己镇守的北境也是过的相当平稳。 只不过帝国内部汹涌的波涛已经让他有些目不暇接了,现在的伊凡,只是希望自己能正常功成身退就好——可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不用听调也不用不听宣的克劳德。 老元帅暗自叹了口气,对方虽然说是不会动用北境驻军的部队。 不过他还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要调一个骑士团给对方压阵才行—— 毕竟是如今的帝国新贵,要是在自己这里出了事,那可真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了。 路德维希殿下,可已经是帝国的储君了。 “克劳德骑士,这里也没有别人,如果此次作战并非皇帝陛下的秘密任务,那么作为北境的军事主官,我想要看一下你此次的作战计划。” 伊凡说出这句话的目的,就是想要以自己的经验,评测一下克劳德的计划有没有执行的可能性—— 他对于胜利没抱什么期待,只是在等对方的回答,看看至不至于输的难看 克劳德看着脸色相当缓和的伊凡,已经猜出了对方的几分意思。 这位老元帅,倒是当真会做人。 不过自己的计划确实在草拟的时候,只是靠着当时传到帝都的情报设计的。 如果能有一个与兽人作战经验丰富的军事将领审核一下,说不定还能看出几分问题。 所以克劳德也没犹豫,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计划书,递给了伊凡。 这一看,便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伊凡一言不发的看完克劳德的计划书,然后再次看向了克劳德。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天才这么一说啊... 可行——不,应该说没有不可行的路。 因为除了胜利的其他任何可能性,都在这份计划书里被列了出来,然后写上了应对措施。 这是纸上谈兵? 不,如果纸上谈兵能谈到这个地步,那么只要对方上了战场不会被喊杀声吓得魂不附体,那他就是必胜。 “我没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了,克劳德骑士。” 伊凡叹了口气,第一次有了一种后生可畏的感觉。 “我会让猎狼骑士团在你们后方压阵,后勤补给线也由他们负责保护,你去做你计划做的事情就行了。” “多谢您的认可。” 克劳德笑着拿起了自己的计划书。 —— 克劳德拿着那张军团长印信手书,从后勤部支取了两倍于军团数量的战马。 这样算上九近骑自己带来的战马,做到了一人三马的数量。 他于是让多森和格奥尔吉,带着部队开始在卡累利阿要塞外围地区,进行骑士与新站马的磨合拉练,而克劳德本人,已经乘坐着苍狼鹰号航班,拿着一张伊凡元帅友情赠送的新绘制地图,前往北方展开了侦查。 卡累利阿要塞的驻军这几年来并非什么都没做。 虽然帝国从来没有说过要从这里出发去征讨兽人那座城市,不过作为一名军人,谁能抗拒这种自己走到哪里,帝国疆域就扩张到哪里的快感呢。 所以克劳德手上的这张地图,比起三年前在要塞内的那张地图,范围要大了太多了。 拉多加湖以北数百公里,都已经被帝国的骑士们用胯下战马的马蹄铁丈量过了。 虽然因为那支兽人部队的回归,以及缺乏良好的修筑要塞场地,这些地区目前依然被列为不可开垦地区,也没有帝国的驻军。 不过作为一张军事地图,上面对河流、地形、草场的各种标注,都详尽无比。 这也让克劳德按照原定计划抓住这支兽人部队要害所需要的时间,得以缩减了许多。 他此次侦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摸清楚这支军队在撤退时的行军路线。 而这件事的要点,就在于后勤。 兽人军队的后勤,一直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一个点。 一直以来,在草原战争中,面对逐水草而居的兽人,帝国才是那个需要对后勤精打细算的一方,以至于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觉得,兽人军队来去如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穿了也很简单,牧群是兽人们的财产,也是他们的后勤,这些粮食辎重是可以自己跑的。 以常规的骑士团正常可携带的干粮与战马精料计算,一人双马可以支持三至五天的战斗。 如果单纯是跑路,那么可以支持五到七天,这足够他们跑上几百里了。 所以兽人们都是先带着部落前进,然后中途分道扬镳,进攻部队继续前进,和帝国作战,而部落则开始慢慢带着牛羊牧群后撤,落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牧牛牧羊。 这样一来,兽人们如果打赢了,可以劫掠,自然吃喝不愁。如果打输了,他们就果断撤退,回到后方的部落内获得新鲜后勤,而帝国要追击,就必须粮草先行,这才是兽人军队「来去如风」的真相。 不过,兽人这种作战的行为模式,这当中有个关键的时间。 七天。 如果七天内接收不到后续的补给,那么整个兽人部队就都要完蛋。 原因很简单,如果光是逃跑不打仗,人是可以饿一点的。但是不管打不打仗,战马肯定坚持不过这个时间。 你敢让战马只吃青草,战马就敢让你半路上脸着地摔下去。 而这才是克劳德有把握全歼这支让北境老将都头疼无比的军队的原因。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自己的部落了。 他们的后勤模式,必然还是赶着成群的牛羊一路南下,然后一部分人带着牧群远离和帝国骑士的交火线,而其他人则继续前出和帝国玩命。 但是问题在于,他们要怎么补充战马的精饲料呢? 只能是从遥遥数千里之外的那座海港城市运输,并且一路上还会有数个囤积点。 一方面是为了保证供应,另一方面,这样的方式,也有助于这支兽人军队在面临帝国大军围剿时的飞速撤退。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必随军协带大量补给,大不了连牧群一起扔了,兽人可以省吃俭用,只要战马精料足够,他们可以一直从拉多加湖窜回帝国根本触碰不到的地方。 这就是克劳德发现的战机,也是他为什么要从皇帝手上要来一整支风骑士部队的原因。 全方位的搜索与侦查。 首先,这支兽人军队大约在八千至一万人左右,属于是出动一个骑士团没什么把握,出动两个骑士团也做不到全歼,三个骑士团以上更是光后勤都会亏本。 这样一支部队,要维持其一段时间的后勤补给消耗,那些囤积点必不可能太小,至少不可能小到从天空中都看不清楚的地步。 其次,在此之前,北境并没有过苍狼鹰参与大规模陆战交锋的先例,双方都是驯养的小型战鹰用于侦查和通讯。 而这种战鹰通常不会进行太过纵深的战场侦查,都是属于简单的互相试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兽人们对于设立在战线之后的这些后勤补给点,压根就不会有遮掩和伪装的想法。 因为他们根本理解不到,骑着苍狼鹰的风骑士,其战场巡航能力究竟有多么彪悍。 最后,这些囤积点必然是设立在草场、水源甚至是地形地势适合大队骑兵驻扎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在目前帝国已经探明的地图范围内,并不算多。 只要能发现三到四个囤积点,按照大致的方向搜索过去,必然是顺藤摸瓜就牵了出来。 要知道,系统的扫描,从来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个球体。 如果这个球体的球心只是处于几百米的高空,那么对地面的扫描范围,根本不会缩水多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兽人军团 斯泰因抬起头,看向队伍里再次被放飞的几只迅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是这支被命名为「金伦加军团」的兽人部队首领,或者按照改编后的叫法,他应该被称之为,斯泰因军团长。 经过整整四年的内部权力斗争和族人同化,那些曾经妄图与大可汗哈拉尔德平起平坐,或是暂时虚与委蛇只想着分家离开的部落首领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摩尔曼斯克。 他们的亲信被屠戮,军队被分化——这在兽人文化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弱者就该死。 而哈拉尔德,也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夙愿,彻底掌握了整个兽人种族—— 不再是那个零碎的,由部落与头人所组成的散碎联盟,而是一个完整的,只有一个集体、一个领袖的统一政权。 就和他们最大的敌人,帝国一样。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离不开萨满教的鼎力相助。 兽人萨满教的大祭司也已经死了,现在接任大祭司之位的人,是他的徒弟,贝奥武夫。 这不过这位徒弟还有另一个公开的身份——他是哈拉尔德的儿子。 这位新任大祭司的手段,早在自己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就让其他萨满无比畏惧。 他们敬畏他,就像是曾经的兽人们敬畏萨满一样——因为萨满教才是兽人真正的统治者,甚至每一名大可汗的继位,都需要萨满教的认可,需要大祭司的支持。 但是现在,这一项传统已经被永远的扫进了角落里。 甚至哈拉尔德在自己儿子接手萨满教的第一时间,就取消了大可汗这个称呼,要求族人们称呼他为兽人皇帝,同时开始在摩尔曼斯克城内以及周遭地区,开始模仿帝国推行自己的统治。 这依然没有引起多少反对,兽人们平顺的接受了这个改革——既然帝国能把他们打到近乎亡国灭种,那么帝国就是强者。那么他们像帝国学习,就是应该的。 紧随而来的,便是部落军这一贯穿了兽人历史的战斗序列的消失。 因为部落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军团,他们不再是以部落为单位征召与编成的,而是来自于整个兽人帝国。 这些军队不再是所谓拿起刀是战士,放下刀是牧民的兽人青壮,而是开始接收正规训练。 机动拉练、后勤运输、长途奔袭——现在兽人也有了由职业军人组建的军队了。 他们不再是自己指挥官的私人军队,而是直接向兽人帝国皇帝哈拉尔德效忠,每一任军团长都只是单纯的指挥官而已,属于他们的只有几个仆从,而不是成千上万供养他和他军队的兽人平民。 有了军队和萨满的双重保驾护航,哈拉尔德激进的改革手段得以一直持续至今,并且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反弹。 底层兽人们看见了粮食与物资,他们现在冬天也能吃饱穿暖。不需要辛苦的跋涉,也不需要去南下,在帝国的铜墙铁壁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更不需要让老弱病残「自觉」的为其他人牺牲。 而那些上层的兽人们,反对者们已经被杀绝了,其他的中立者和掀不起浪来的家伙,则在萨满教的站台前,对着这位自封的皇帝陛下卑躬屈膝起来。 作为哈拉尔德一直以来的心腹和爱将,斯泰因当然也是改革的最大受益人之一,随着哈拉尔德一系列动作平步青云,成为了目前兽人七个军团长中的一员,可以说是在兽人当中,他也是地位最高的那一批人了。 并且他本人的战术素养也相当过硬,和帝国军打了快三十年互有胜负,并且从来没有吃过大亏。 这也是为什么哈拉尔德会派他带领着自己的军团南下数千里,前往拉多加湖附近,当一支存在陆军的原因。 因为兽人如今实在是经受不起大批量的损失了。 不要看现在兽人们还能拿出七个军团。 但是从目前的局势而言,这可能是未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内,兽人还能保有的最强军势了。 原因非常简单,在那次孤注一掷的南下之后,许多头人是抱着有刀有弓就能抢的想法,扔掉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可吃,被视为累赘的族人,单纯带着军队和亲信前来投奔哈拉尔德的。 一方面这让他们的手下的军队怨声载道,让哈拉尔德的离间和收买有了生存的土壤,另一方面,也使得兽人的种族构成变得极其畸形。 所以这七个军团与其说是哈拉尔德整合兽人之后拿出来的,倒不如说,是他在杀掉那些死不足惜的头人们之后,所接手的军事遗产。 没有两代人甚至更多的人口增加,哈拉尔德也没法再编成任何一支新的军团—— 因为真要是以现在兽人的体量,就算是敲骨吸髓,也不可能支撑的这么多完全脱产的职业军团。 至于商盟的援助... 商盟首先是商,然后才是盟。 他们可不是慈善家,为了在那次关键时刻拿到粮食,同时也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哈拉尔德支付了整整三万名兽人青壮。 他们都随着商盟运粮食的船,和毛皮、矿石、木材一起离开了——因为兽人能拿出来的资源太少了。 而商盟的船,绝不会做满载来空载返这种亏本的事情。 那些兽人自从去了弥撒亚群岛之后,就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事实上,无论是哈拉尔德还是商盟,双方都对这些兽人即将会有怎样的待遇和结局,全都心知肚明—— 他们必然会从事最辛苦、最危险的工作,吃着最劣质的食物,然后在伤病交加中,饥饿的死去。 而哈拉尔德所能做的,也只是挑选了那些非原本自己部落的兽人送过去而已。 仅此而已。 如果要是按照兽人如今的情况,应该立刻削减军队数量,同时也没必要搞这么一个存在陆军,更不需要现在就激进的训练职业军人。 兽人如今稀缺的,恰恰就是屯田军,由军屯的方式开疆拓土,然后背靠着摩尔曼斯克港在北边装死。 等个百来年,按部就班的扩张到和帝国接壤,到时候再加入大陆这个游戏场。 但是不行,因为哈拉尔德只支付了商盟的债务,还没有支付教国那边的债务—— 所以兽人必须穷兵黩武,必须将一支有威胁的军队派到帝国看的见摸的着地方。 因为,这是来自教国的要求。 斯泰因不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家伙。 否则也不可能和帝国军交手这么多年还能活着,他知道目前兽人的局面,甚至也知道,他这个军团就是纯粹的牺牲品。 哈拉尔德之所以让他来指挥这支部队,就是希望斯泰因能尽可能的减少伤亡,也不要被帝国全歼。 因为如果帝国全歼了这支军团,那么哈拉尔德就必须无奈而又绝望的向这里派出下一个军团,祈祷他们能支持的更久一点。 因为,那是来自教国的要求。 所以一直以来,斯泰因都是如履薄冰的带着自己的这支军团,在帝国军事力量辐射区内和对方较量—— 而为了活下去,为了支撑的更久,他煞费苦心的拿捏着其中的分寸。 早在金伦加军团在第一次南下的时候,面对猝不及防帝国垦荒群体,斯泰因只是下令毁掉了他们的草场和建筑,并且夺走了牛羊和物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屠戮行为。 他没有杀死那些非军人的帝国人,反而给他们留够了粮食,让他们可以自己活着走回南边的要塞控制区。 这是斯泰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和帝国打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帝国军队的思维和行动方针——军队战死是一码事,平民被屠戮又是另一码事,前者会让他们生气愤怒。但是思维依然会局限在战争的层面,会权衡利弊得失。 而后者会让对方不顾一切,不惜代价,一定要全歼自己。 所以他才会下达这个一点都不兽人的命令。 事实上,他的这个行动确实很有效果。 虽然帝国北境骑士团三番五次的出击,寻求与金伦加军团决战和歼敌的机会。 但是却没有发动那种不惜血本都要吃下他整个军团的全军进攻。 甚至到了现在,帝国除了将金伦加军团活动范围划成了不适宜开垦区,更多的已经变成了一种常规的练兵与演习的手段。 双方基本上达成了某种暗地里的默契,然后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轮战。 当然帝国那边肯定是不会吃亏的,毕竟兽人退出之后,可供新开垦的草原和土地多了去了,这片地区算是可有可无,不要说还有一支可以练兵的敌军。 兽人这边确实要难受的多,毕竟是被对面轮着号的来锤。 要是不小心被逮住了机会还会被咬一口狠的。 但是这同时满足了教国的吩咐和哈拉尔德小算盘,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这样,两边默契的厮杀,舔伤口,再厮杀,再舔伤口。 直到今天。 “这是第几批迅鹰了?” 斯泰因沉声询问自己的副官。 “第四批,我们所剩的侦查迅鹰只剩下不到十只了,其他的不是没有回来,就是负了伤。” 副官的声音也有些忧虑。 这场空中侦查较量是从今天上午开始的,现在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双方迅鹰的厮杀却还没有结束。 地上的斯泰因带着金伦加军团一直在做战术机动,双方至今还没有打过照面。 但是对面的帝国军指挥官非常狡猾,前两次释放的迅鹰都是常规数量,这让斯泰因这边也只是释放了常规数量的迅鹰来进行战场遮蔽。 这就导致空战没有任何一方能完全取胜。 所以双方的迅鹰都会开始向自己的方向飞回。 这让金伦加军团暴露了大致的方向。 但好在对方也没做到战场遮蔽,靠着迅鹰拿回来的简陋情报,斯泰因相当机敏的进行了转移,这才没被对方咬住。 等到第三批迅鹰释放的时候,斯泰因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帝国军行动应该也要靠迅鹰回报才对,为什么能如此快速的让这些迅鹰,再次出现在自己军团所在的方向? 只有一种可能,帝国不是派出了这么多迅鹰,而是他们迅鹰的数量,足以在任何一个地区看起来像是常规侦查数量一样! 这样他们只要看到某个方向的迅鹰没有回来,沿着那个防线,必然就是金伦加军团的所在地! “释放这批迅鹰之后,这批迅鹰的饲养者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前进,并且引导迅鹰返回,同时整个军团立刻折向西南!” 斯泰因马上下达了命令。 “是!” 他当然知道迅鹰和迅鹰饲养员有多么宝贵。 但是比起自己麾下近万名战士的生死,他必须这么做。 帝国军是从南边来的,所以不会料到他们会突然向南方转向,并且那里的地形比较起伏。虽然大队行军有些麻烦,但是同样也很适合隐蔽行踪。 “看来这次来了个很难缠的家伙啊...” 斯泰因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仅仅是对方玩的这种小花招,更是因为对方的迅鹰数量——虽然帝国方面国力雄厚,但是给一支部队配备上如此数量的侦查迅鹰,这也意味着是下了血本了。 帝国可能已经厌倦了这场猫捉老鼠的把戏了,想要一劳永逸的把他们抓住。 他觉得有必要向北撤出几百公里,反正自己离开摩尔曼斯克时的随军牧群就在那里,现在草场丰茂,在那里驻扎上两个月也没有问题。 等到风声过去了,自己再带队回来试试帝国这边下一步的打算。 反正自己的任务是活着,并且在帝国看得见的地方活着,打什么打,先溜啦。 斯泰因对着地图敲定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现在当然还是要先向西南方向,去那边小丘陵区,躲掉这次帝国的搜捕,等上两三天,再折返向北,去之前设立的隐蔽补给点,再按照原定道路撤退就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开锋 一名风骑士快速降落到正在行军的第九近卫骑士团旁,急匆匆的套出怀里的金属信筒,交给了曼弗雷德。 曼弗雷德立刻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份简易地图,上面正标注着兽人的两路延伸方向,向北的那一路明确标注了「少量敌军」的字样。 他立刻将地图递给了克劳德。 “长官,正如您所料,那支兽人部队分出了一支疑兵向北,其主力已经折向西南方的丘陵地带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半点意外。倒不如说,一支总想着保全实力,从来不和帝国硬碰硬的部队,不选这样的路线他才会意外。 “放弃对这支兽人主力部队的盯梢。曼弗雷德,你立刻带人去歼灭那支疑兵,包括迅鹰和信鸽在内,一个都不能放走,然后打扫战场,掩盖战斗痕迹。” 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是!” 曼弗雷德精神一振,自从来了草原之后,克劳德一直以他和他的战鹰涂色过于花里胡哨为由,扣着他和那些跟他一样花里胡哨的风骑士不让动,都是由那些没有加入这些神经病涂装的正常风骑士,去执行侦查任务。 现在终于轮到他出击了。 “需要活口吗?” “我需要的是没有活口——从人到马再到迅鹰,哪怕是一只土拨鼠目击了你们,你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它揪出来拧掉脑袋!” 克劳德冷冷的说。 “是!” 曼弗雷德兴奋的带上自己的部队直接按照地图上标记的方向追去。 “格奥尔吉,命令部队加速前进,不要管兽人了,我们直奔敌人的第一个补给点。” —— “报告,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斯泰因听着部队里仅剩的几名迅鹰人的报告,点了点头,却没有下达命令。 他在等自己派出去的游骑回报。 他已经在这块丘陵地里呆了一天了,发现没有人追来。于是先让迅鹰出去侦查,汇报说附近没有敌人,才派出了自己的侦骑,然后继续让迅鹰在天上轮岗。 虽然他知道敌人应该是去追那支疑兵了,但是这种时候,谨慎些总没坏处。 就在这个时候,侦骑也回来了,人数没有减少,并且报告也说没有发现敌人。 “看来是甩开敌人了——我们先回去避避风头,估计那支帝国军队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回去撩拨他们了。” 斯泰因的脸上缓和了不少,对副官下的命令里也带了几分轻松的语气。 “是。” 整支兽人军团随着命令也开始松懈下来,这几年他们几乎算是孤悬在外的一支部队,也都知道自己等人是在老虎嘴边反复试探,每个兽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 现在可以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虽然不能回摩尔曼斯克,但是靠着牧群和丰美的水草,过上一段舒服日子也不错。 斯泰因带着兽人军团离开这块丘陵区,然后向北前往自己等人的秘密补给点,一路上都没有看见过帝国的军队,这让他们更加相信那支军队已经放弃了追捕。 这份轻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已经是一片焦土的补给点为止。 很明显,帝国军突袭了这个本就没多少人的补给点,那当然是摧枯拉朽,最后一把火将这里点燃。 看着被火场烤干水分,龇牙咧嘴的被堆在一起的兽人头颅,斯泰因皱起了眉头。 作为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伤亡和挑衅就动怒——让他心生疑虑的是另一个点。 头颅的数量不对。 这个补给点其实并不算重要,只是起一个中转站的作用,目的是连接后方三百里处的一个主要草场,那里存放了他们一半的补给,还有驱赶而来的牧群。 所以看守这个补给点的人很少,他只留了四十人。 而这里,只有那四十人的头颅。 因为这个补给点之前从未被帝国军发现过。 所以刚刚看见这里被袭击的时候,斯泰因以为是被帝国军追击的那支疑兵,慌不择路之下带着他们找到这里的,但是这样问题就来了。 要知道,当时为了迷惑帝国军,他可是派出了上百号人的疑兵——而这一路上,他既没有看见他们脱险后留下的标记,也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更没看到追杀的痕迹。 而要是帝国军在这里追上了他们,为什么摆在这里的兽人脑袋就是正正好好的四十个? 斯泰因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妙了。 “全军紧急集合!” “将军?” 副官有点疑惑。 “只带三天的干粮和草料,所有人抛掉多余的负重,立刻向草场前进!全速奔袭!” 兽人将军几乎是怒吼着下达了命令,他不敢赌帝国军事撞到这里来的,还是早就发现了端倪。 但是他知道,失去了这里的补给,加上之前的消耗,他已经不可能带队越过草场,直接撤退至后方设立的补给点了。 既然这样,那现在就是分秒必争! 如果帝国只是碰运气找到这里,那么有草场在,这里丢弃的补给就不算什么。 而要是帝国已经占据了草场,那留着这些东西也没有用了——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补给北归——因为这片大地,是吃人的。 恐惧已经攥住了他的心脏,理智也在大声向他示警。 可是此时,侥幸心理这个恶魔,再一次找上了每一个不敢接受自己结局的人。 —— 等到斯泰因带着自己的军团正在狂奔。 三百里看起来很远,但是对一支没有辎重部队的骑兵来说,不过是一天的脚程而已。 不过似乎这一次,命运女神站在了他这里——因为他没有看见升起的黑烟。 如果帝国军向之前那个补给点一样,将其再次烧掉的话,那么在自己这样的追赶之下,应该很早就能看见那滚滚黑烟了。 但是他已经能看见那里简易的营地了,说明这里并没有出事。 只是他长出的那口气,还没有从喉咙里出来,就被下一幕给连本带利的塞回了胃里,连着他的心一起,沉入谷底。 一支骑兵正在从营地里涌出,开始在空旷的平原上列队。 那面帝国的旗帜,深深的刺痛了斯泰因的双眼。 完了。 这位兽人将军在这一刻,想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敌人知道自己的补给点位置,所以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是将自己从北上这条路逼走,这也是之前跟自己进行空中迅鹰血拼的原因—— 对方知道自己一定会避其锋芒,所以才装出一副迫切想要求战的样子。 而自己果然如对方所愿,让出了北边的道路。甚至还自鸣得意的认为,这次反向前进拿捏了对方的心理,让自己的军队全身而退。 这之后,烧掉第一个补给点,还有故意堆积的尸体,不是为了激怒和立威,而是特意方便自己亲点数目。从而心生疑虑,这样不顾一切的追过来。 最后,对方没有选择烧毁这一处营地,是因为他知道,如果烧掉的话,看见浓烟滚滚的自己,一定会停下来,一边让队伍休息重整,一边派出侦骑和迅鹰四处试探。 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告诉部下实情,告诉他们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打赢帝国军,抢走对方的补给,才能活下来。 然后算上侦骑和迅鹰的活动,以背水一战的气势发动决死突击,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所以他没有放火,而是施施然的呆在营地里,以逸待劳,看着人困马乏的自己,带队向这个陷阱里冲过来。 而现在,斯泰因就算立刻带队转头,也已经跑不掉了。因为帝国军的阵势已经摆开,并不是防御阵型,而是标准的冲击阵型,骑兵对冲的标准战术阵型——用在追击上也一样有效。 而兽人们,已经奔行到了现在,无论是人还是战马,早已疲惫不堪。 兽人将军骑在自己的战马下,僵硬的带队继续向前。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斯泰因都为自己的心计而感到自得,甚至有几分傲气,他看不起那些总是一根筋战斗的其他人,也因此受到了哈拉尔德的重用,并且成为了这支军团的军团长。 而现在,他只想将自己这份心计掏出来扔在地上,像那些一直被嘲笑为没脑子的莽夫同胞一样,只管握着刀冲锋就行了。 因为那样的话,他还能保持着平常心和帝国军去战斗。 敌人的数量并不多,比自己的部队多不了多少,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原本在同等数量上,面对帝国的骑士团,兽人们已经讨不了好处了,更不要提现在敌方以逸待劳,守点打援,而自己如今已经是粮绝兵疲。 他们唯一的结局,就像斯泰因第一时间给出的结论一样。 完了。 —— 克劳德淡定的带着人打扫战场,风骑士们则在战场四周盘旋,抓住每一个企图逃跑的漏网之鱼。 最后这场战斗,他没有再做任何取巧的手段,就是很干脆的带着第九近卫骑士团和对方打对冲,然后来回反复,直到将整支兽人军队完全碾碎。 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也是希望第九近卫骑士团能真正经受战斗的洗礼。 一直以来,除开帝都平叛之战,九近骑几乎没上过正常的战场。就算是平叛那一战都不算正常战场,以那个战场环境和战场宽度,最后一波的时候,克劳德基本上是带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长骑士大队就给对面冲完了。 甚至可以说,那一战整个九近骑的战场作用,其实还没克劳德当时扛个旗子冲上去作用大,整个叛军的精气神都被克劳德那个箭雨冲锋给压制了,后面就是秋风扫落叶。 之后更不用提,九近骑走在国内平叛的第一线上,战斗力如何克劳德是真的没什么把握,到现在都快两年了,他还没把九近骑的秘银魔网效果打出来——反正秘银骑士团之耻估计是跑不了了。 所以在之前将兽人的战力和战斗意志打压到最低之后,克劳德故意带着部下和兽人们打了一场硬碰硬的战斗,就是想看看第九近卫骑士团到底有没有拉胯。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九近骑的骑士跟着他冲到了最后。虽然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一,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有序的打扫和清理战场,很明显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 毕竟在第一波对冲之后,这支兽人军队其实已经在组织架构上支离破碎了。 虽然打的很顽强,但是被连环算计到现在,他们也就是一口气在撑着而已。 第一波对冲就很明显把对方这口气给硬生生殴打出去了。 虽然大部分阵亡都是这时候产生的,但也确确实实的把兽人的士气给锤翻了,后面再次交锋的时候,已经有点群龙无首、困兽犹斗的意思了。 而且更好的消息是,伤亡中除了第一次对冲时阵亡数量不少外,其他大多是负伤,算是后续养好伤可以归队的话,这次战斗可以称之为大获全胜。 第九近卫骑士团这把利剑,也算是靠着这一战,用外敌的鲜血开锋了。 克劳德心中倒是没什么波动,毕竟他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 如果第一波冲击九近骑还能落了下风,那没什么好说的,这支部队属于是在他手上带废了,还是早点回家养猪吧。 至于输是不可能输的,后面营地里早就接下了命令,一等到信号就放火。 到时候克劳德直接带人转进,让风骑士前出截杀对方后面的补给点,这支兽人军队是绝无获得补给可能的。 毕竟什么结果都要算到的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北上 “长官,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我们统计的尸体数量一共超过八千具,其余逃散的兽人分队正在被追击,风骑士方面的斩首级数还没有递交上来。” 一名军官汇报道。 克劳德点了点头,然后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有俘虏吗?” “什么俘虏,团长?” 骑士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意除了杀敌数之外的东西。比如这支兽人军队的相关情报,它的指挥官是谁,又或者这次杀掉了什么「名人」。 因为兽人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兽人数量得到了进一步的削减。 除此之外,死的是一个将军还是一个普通兽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现在占领的这个营地,有充足的补给,还有营房和建筑材料,甚至还有一部分打好的地基。 显然兽人们是准备好好发展一下这里,作为对帝国的前哨站——只不过现在都成了空谈了。 所以克劳德准备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 毕竟这一次九近骑大获全胜,原本作为最后手段的焚烧物资并没有用上。 所以他们可以很滋润的在这里呆上很久。 而且处理尸体,硝制头颅,都很需要时间。 作为第九近卫骑士团的第一次外战胜利,克劳德还是觉得做的有仪式感一点比较好。 而九近骑的骑士们对于这一命令也显得无比热情。 毕竟首战胜利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兆头,大伙也都想留点纪念。 不过对外是这么说,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克劳德想要北上一次。 当然他不是走地面过去,而是空中。 就像他这一次的做法一样,一路循着大致的方向,靠兽人的补给点作为「向导」,顺藤摸瓜找到兽人的那座港口。 之所以有这个计划,是因为克劳德之前在和风骑士们共事的时候,知道了一些知识。 而这些知识是之前他坐风骑士航空时完全不知道的。 所以他有意识的测试了一下苍狼鹰这个物种的能力。 得到的结论是,作为帝国训练了千年的特殊兵种,风骑士的能力远比克劳德之前预计的要强得多—— 在历代皇帝手中,这支部队从苍狼鹰的育种、养殖,到部队的实战要求,就是奔着决战去的。 如果举个形象的例子,就像是一架巨大的飞机,里面配了一个力大砖飞型发动机,然后上面就只坐了一个驾驶员,驾驶员身上还揣了一把手枪。 然后就没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装。 所以克劳德当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皇陵地下看到那些大炸炸的时候,为什么会是那样规整的形状,甚至还提前分好了剂量。 因为从教皇定下这个计划之后,在里昂有意无意的命令和暗示下,风骑士后续的发展壮大,全部就是奔着丢这些玩意去的! 这个生物兵器,能在自己背着一个人,脚下吊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有效巡航半径超过500公里。 克劳德测试完之后眼睛都直了,之前自己只是坐过风骑士航空,知道这货是有载重能力的。 但是他也没想到能离谱到这个程度——帝国又又又TM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藏牌。 虽然很多有军事常识的人,都觉得风骑士确实很强。但是对于其作战能力的认知,也就是侦查一下,扰乱行军之类的游击型活动时——而克劳德已经意识到了这玩意到底能有多离谱了。 他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理解,为什么皇帝即使不知道皇陵脚底下的那些玩意,北海舰队那边,帝国也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就像是养蛊一样培育自家海军——因为商盟对帝国来说真的就是只鸡。 要知道光在明面上,风骑士军团的编制都有整整二十五个中队,三千人,这还不算补充兵和额外驯养的苍狼鹰。 有这种数量的,百公里消耗二十公斤鲜肉的制式运输机,跨个弥赛亚海峡不跟玩一样。 最短四十公里的距离,做好准备一天上去一个全副武装的无马骑士团不成问题,甚至光靠空投都能满足地面军队的前期补给需求。 降下作战了属于是,完全可以做到解放那群还在沉迷重力的商盟蠢货(bushi)。 所以克劳德在做好歼灭这支兽人军队的完全准备之后,已经开始思考之后的行动了。 而九近骑的大胜,也让他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决定带着曼弗雷德中队进行一次北极航班,去看看未来自己要带大军攻打的城池,究竟是什么样的。 当然这件事还得先瞒着多森,毕竟克劳德对于对方的唠叨和说教有点头皮发麻。 毕竟,他一直很难和真正有原则的好人相处。 所以欺瞒多森的计划甚至比他北上的计划更加详细而周全——虽然北上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危险程度更低一点。 —— “飞这么高,真的能看清什么吗?” 曼弗雷德有点疑惑的询问。 他们现在的高度超过一千米,甚至他自己都不得不死死裹着那红色披风。 因为大风加上低温,实在是冻得让人打哆嗦。 “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你这家伙的颜色太花里胡哨,还偏偏一定要跟着我北上。” 克劳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仿佛环境的变化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那涉及到我对自己曾经战友的誓言——剿灭商盟我老爹说交给他了,那对付兽人肯定还是要我来的。” 曼弗雷德很郑重的说道。 “那次雾海遭遇战,你还没走出来啊...说起来。要是当时你不是遵守我的命令去找援军,而是和自己的部下并肩战斗,会不会让你好受点?” “没有走不走的出来这个说法,我从来不会因为战友的而牺牲而陷入阴影,我只是要对得起我自己而已—— 你后面那句话更是放屁,我知道那是胜利的唯一做法,而且只有我能做到。所以那时候你不是我的上级,我也去做了。” “不后悔?” “不后悔,我从不鼓吹牺牲,但是我相信他们如果知道这是为了胜利,那么一定会慷慨赴死。” 克劳德挠了挠眉毛,身边现在全是些理想主义高尚者,还真是让他有点不习惯。 “好吧,那我也会做到最好的——我会带着你亲眼见证兽人和商盟的毁灭的,我保证。” “我很期待,长官。” 两人不再说话,克劳德开始专心听着系统向他汇报地面的扫描情况。 而曼弗雷德也在凝神感受空气中的气流和风向变化。 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手资料。 而在他们下方,正是那座兽人城池,摩尔曼斯克。 只是现在无论是曼弗雷德还是克劳德,都还不知道这里的名字、不过他们也并不在乎。 作为一个注定要被摧毁的城市,它会有什么样的名字,取决于帝国历史学家的兴趣爱好,而不是它真正的名字。 —— “陛下。” 贝奥武夫走进了由灰色岩石堆砌的大厅,觐见了他的亲生父亲。如今兽人帝国的皇帝,哈拉尔德一世。 “来啦,坐。” 哈拉尔德非常少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其他的兽人眼里,像贝奥武夫这样的家伙,比起大大咧咧的兽人来说,他更像是一个人类,冷酷而狡猾,也因此,相比起他的哥哥和弟弟们,他身边的追随者是最少的。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贝奥武夫,才是哈拉尔德最喜欢的儿子。 “萨满教那边,还能压得住吗?” “得多杀一个人,有一个师兄不太安稳,现在在拿大祭司的死做文章。” 贝奥武夫轻声说道。 哈拉尔德微微皱起眉头。 “被他找到什么证据了?” “不是,应该只是单纯的政治投机,毕竟我的手段有些太过酷烈,其他萨满虽然明面上很害怕我,但是毕竟之前过了那么久养尊处优的日子。对于听我这么一个年轻人对他们招来喝去,还要对您俯首称臣,应该很不满吧?”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 “那个师兄利用了这一点,暗地里聚集了一群萨满吗,同时也在鼓吹应该重新恢复以前萨满教的荣光,说我虽然是萨满,却没有切断和之前亲人的关联,是出于私欲才让萨满教现在变成了兽人帝国的陪衬。” 哈拉尔德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毕竟萨满教从一个超脱整个兽人种族的宗教,到现在成为兽人帝国麾下的一个势力。 虽然依然被尊称为国教,但是和过去的地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当然会不满了——他们想要的是一个教国,而不是一个帝国!他们希望宗教凌驾于我之上,就像过去那样!” 兽人皇帝从王座上霍然站起,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贝奥武夫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哈拉尔德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贝奥武夫。 “我的儿子,如果现在处理掉萨满教,你觉得是不是好时候?” 贝奥武夫思索了一会,然后缓缓开口了。 “陛下,如果您想一劳永逸的处理掉萨满教,那么由我配合,这件事并不会很难——我甚至有把握将这件事仅仅局限于萨满的范围内不至于扩大。但问题是,现在的兽人帝国,经不起这样巨大的风波了。” “现在兽人的七个军团里,三个在您的绝对掌握下。一个在大哥手上,一个是原本萨满教的私军,还有两个,则是之前那些残余分子们的部队整合出来的。” “我对于萨满教军团的掌握力并不算强。而斯泰因军团长带着自己的军团长期呆在南方。 这样一来,没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我们想要下狠手的话,这就意味着萨满教军团也要被一并处理!” “一旦这件事牵扯上军队,那就没法完全压下来——平民还好说,可是另外两个军团一定会人人自危,觉得陛下您迟早也会收拾他们。到时候若是心怀不轨的萨满们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兽人分裂就在明天了!” 哈拉尔德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急躁了,自己虽然用大刀阔斧的改革,为兽人的未来打下一个基础。但是步子走的太快,就容易扯着淡。 现在的兽人帝国,依然只有明面上的统一。虽然摆脱了民族层面上的小部落,但是整个种族也不过是他用武力和政治勉强粘合在了一起,真要说多么稳固,其实并不见得。 平民方面还好说,毕竟自己的族人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数量优势,要不了多久就能将那些外来人口同化完成。 但是在政治和军事上,萨满教,前头人,还有... 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 贝奥武夫说完刚才那些话之后,就只是低着头,仿佛正在的等待他的决断。 党争这种事,只要有政治的地方,就一定会存在。 贝奥武夫并不是哈拉尔德唯一的儿子。 毕竟兽人们也将就多子多福,多一个儿子打架就多一个人。 但是同样,儿子干翻老子这种事,对于兽人来说,也不是多大个事。 自己的大儿子,骁勇善战,如今已经是一个军团的军团长。但是脑子上和普通兽人差不多,可是还偏偏特别喜欢玩心眼,经常找人帮他参谋事情。 偏偏找的人也没几个聪明的货色... 哈拉尔德叹了口气,如果是过去,那么他当然会选自己的大儿子作为继承人。 因为那样他作为一只老狼,才能一直掌握着大权到自己的老死——他有太多手段钳制对方了。 可是现在的局面,兽人绝对不能再被一个「传统可汗」领导了—— 那样的话,兽人绝对活不过下一个十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内疚” “萨满教,还有他们手下私兵组建的那个军团里面,你如今能完全掌控的,一共有多少人? 我要的是完全效忠于你,而且在让他们对过去同僚下死手的时候也能下得去手的人。” 哈拉尔德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大概都在三分之一左右,这些是绝对效忠于我的。还有一部分人要么是保持中立,要么是因为害怕而跟我虚与委蛇的,这些人的态度有些难以捉摸。而除去他们之外,敢和我直接唱反调的那个师兄,掌握的只有不到四分之一。” 贝奥武夫非常详细的解释道。 “其实萨满军团那边很好处理,毕竟那些人可不在乎效忠的是哪个萨满。所以如果要动手的话,主要还是萨满这边。 如果能把反抗您统治的萨满一网打尽,这些喽啰是完全不用您费心的,我一个人就能全部处理好。” “比较麻烦的就在于,那些真正忠诚的人肯定还是被萨满各自带在身边的。尤其是在我接手这个位子之后,他们的提防心也更重了——而一旦跑掉一两个,那么萨满军团那边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所以我希望的是,能在今年冬天,斯泰因将军带着军团回来时,集合起力量将这个问题解决掉,这样不仅仅是我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布局和拉拢,军队力量也足够镇压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哈拉尔德点了点头,群龙无首的部队和有了领袖的部队那确实是两个存在。 如果能打掉所有反对派萨满,那么萨满军团的收拢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贝奥武夫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没有包庇自己势力的意思。 反而非常希望自己带外部力量强势入场解决——他对此表示满意,至少现在,他的孩子依然是他的孩子。 他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今年冬天,有必要将这最后一块脓包挖出来了。” 贝奥武夫听了之后,脸上却是有些惊讶,他迟疑了一下,想自己的父亲提问。 “父亲,是又有什么情况了吗?这几年来,您的动作一直都是激进而果断的,很多时候明明拖一下能有更好的措施来解决。可是您还是毅然决然的用了最快的办法...是因为教国那边...” 哈拉尔德欣慰的点了点头,只有贝奥武夫,能从自己的这些手段和话语中,看到更深层次的问题,这是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也是他最喜欢贝奥武夫的原因。 “是的,教国那边向我们施压了,要求我们付出两个军团的力量,由商盟率领,加入大陆上的战争。” “什么?他们要我们为商盟流血!” 贝奥武夫惊呼出声,不过他迅速压制了自己的失态。 但是脸上依然是抹不掉的震惊和愤怒。 “是啊,不过他们还给了个好听的名声,说是「雇佣兽人勇士作战」,答应给我们送来全族三年的粮食储备。” 哈拉尔德叹了口气。 “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能够...” 贝奥武夫义愤填膺的挥舞着手臂,但是很快,他就落寞的垂下了头。 是的,兽人现在没有选择了。 但年轻兽人的双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哈拉尔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我很高兴,你既没有沉浸在过去兽人那种单纯的思维之中,也没有在面对如此局面时,心中放弃了一切挣扎,你接受了现实,却也能下定改变他的决心——这才是我们现在最缺少的!” “我可是您的儿子,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被打倒。” 贝奥武夫露出一个坚毅的表情。 “如今我们的确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去拒绝商盟和教国的要求,您已经尽了全力了——兽人的尊严并没有在您的手上丢掉!” 哈拉尔德却摇了摇头。 “不,我亲爱的儿子,兽人的尊严已经在我手上丢干净了——但是这没什么,再次崛起的道路上,委屈和羞辱数之不尽,只要能再次拿回来,这些都不过是见证者罢了!” “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前往商盟地区接收雇佣的两个军团,只能派一个新投诚的军团过去,另一个军团必须是能看得住它的——弗拉夫勒的军团正好是个合适的选择。” 贝奥武夫微微一怔。 “您是说,要让大哥带着自己的军团,前往商盟的土地?” “好好干,贝奥武夫,等斯泰因回来,萨满教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了——未来萨满军团的指挥官,我希望是你来担任,明白吗?” 哈拉尔德没有直接恢复贝奥武夫的疑问,反而说起了前面的事情。 “我明白了,陛下,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哈拉尔德赞许的点头,挥手示意自己的儿子可以退下了。 贝奥武夫恭敬地退走,离开了这座大厅。 哈拉尔德叹了口气,比起贝奥武夫这个从小长在萨满教内部的儿子,他当然更希望能够让自己一手培养的大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可是朽木不可雕也。 自己的大儿子,打仗是把好手,可是玩计略这块嘛... “毕竟也是他亲手消灭了萨满教,至少对于兽人和萨满这里的态度问题,贝奥武夫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择贤而立呀。” —— 贝奥武夫的脚步没有停歇,没有匆忙,只是平稳而有力的离开了这处如今兽人的政治中心,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他坐在没有点燃的壁炉旁,凝神思考。 “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沉闷的声音响起,从密道里走出了一个披着长袍的兽人。 “倒不如说正是时候。” 贝奥武夫对于他的到来毫无意外,连头都没有回。 “怎么样,你父亲有没有说想要拧下我的脑袋?” 对方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长桌旁,拿去上面珍贵的商盟朗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好歹是被我劝回去了——不过最迟也就到今年冬天,斯泰因将军的军团回来之后,萨满教最后的日子也将来临。” “对这个结果有什么感想,师兄?” 兽人举杯向天。 “好似!干杯!” 然后一饮而尽。 “你是真的很恨大祭司,还有整个萨满教啊...” “不然呢?这么一个集合了愚昧、自私、贪婪等等一切罪恶的畸形产物,你不会以为我会对它有哪怕一点点的归属感吧?那可挺令人作呕的。” 兽人嗤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显然听到对方带来的这个消息滞后,他的兴致很高。 “是啊...一个趴在兽人身上吸血的蛆虫,甚至还在吸收着腐肉来壮大自身,自鸣得意的认为自己真的高于其他兽人一等。殊不知,他们才是兽人分裂和式微的真正原因。” 贝奥武夫坐在椅子上,依然没有回身。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父亲送我进萨满教,换取大祭司支持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从此我不再是凡人,而是一个单纯的萨满,一个在凡间没有任何血缘的萨满。” “哦?听起来好像我又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过哈拉尔德陛下说的没错啊,这确实是成为萨满的必要条件——也是我为什么这么想弄死他们的原因。” 兽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嘴上说着不该知道。 可是他似乎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从一开始,我父亲就没指望我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可是我这枚棋子发挥出来了他根本没想到的作用——我居然真的有能力掌握萨满教了。” “当然,大祭司只是想扶植我,靠着我的血脉来争夺我父亲屁股下面的那张位子,他支持我父亲的这次改革。 但是他不想改变萨满教的地位,所以希望我能成为继承人,尊他这个老师为国师,从而换汤不换药的让萨满教继续下去。” “不过我可太清楚这当中的情况了,只要大祭司还活着,我绝对不可能从我父亲手中拿到那个位子—— 所以我暗中效忠了我父亲,而他也开始觉得,我这个儿子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开始和我套近乎。” 兽人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就到我负责的部分了?我们两个联手搞死了那个老东西——这得干一杯。” “确实值得干一杯——你说的没错,按照他的嘱托,我找上你,除掉了当时已经很不安分的大萨满,并且控制了萨满教。不过这之后,他再次选择了冷藏我,直到我下令让你出来挑事。” 贝奥武夫淡淡的说,显然对于哈拉尔德,他缺乏之前所表演出来的尊重。 “看起来效果很好啊,那我这边继续搞事?不得不说,自从我挑起对你的质疑,并且开始鼓吹「恢复萨满往日的荣光」之后,来找我的人一个接一个。就连你手底下那些「可靠」的家伙,也不是没有来找我的哦。” “早就料到了,投机倒把分子哪里没有?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了,一次性将所有心怀鬼胎的家伙全部清洗干净。 虽然一次性失去这么多拥有魔法天赋的兽人让人心痛。但是没有忠诚的才能,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兽人再次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拎起瓶子走到贝奥武夫身边。 “你说了算咯,反正你已经让我亲手宰了大祭司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哈,每次想起我和那老家伙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的表情和哀嚎,我都很难不笑出声来。” 他咕嘟咕嘟的又给自己灌了几口,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很下酒。 “就继续维持你对我的质疑就好——放心吧,后面我会把你保下来的,我现在能用的人不多,而且也确实很需要你这么一个不在乎生死,又不在乎手段的家伙。” “哈哈哈,行,随便你,你说了算。” 兽人微醺的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然后又将残酒全部灌进肚子里,将手里的瓶子随手丢到桌子上。 “那我也该走了,要去继续接见那些「还没有忘记萨满荣耀的真正兽人」了。哈哈哈,真是滑稽,滑稽的不得了——贝奥武夫,你真是顶级的上位者,哈哈哈。” 他再次披上长袍,从密道离开了贝奥武夫的家。 一直等到他离开,贝奥武夫才站起来,看了一眼歪倒在桌子上的酒瓶,伸手将其扶了起来。 “父亲,你要是早点选我,我也不用费这么多事啊...现在倒好,平白无故给我增加了一点内疚感,这又是何必呢?” 像是惋惜,又像是自嘲的笑了笑,贝奥武夫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您说的对,父亲,兽人的荣耀已经在您的手上失去了,可是只要能拿回来。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父亲,您是否太过小看重拾荣耀的代价了?” 这位被哈拉尔德看中的继承人,抬头看向了云层笼罩下,阴霾的天空。 “至少,作为丢失荣耀的人,您背负起这个罪名,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您真的以为,自己的部族,就没有对您不满的人了吗?” “可惜,太可惜了,父亲,您明明已经发现了问题,却自己意识不到其所在吗?整个部落里,甚至如今这个渺小的帝国里,真正能理解您的人,能看懂您想法的人,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啊...” “群狼,正怀揣着愤怒,想要将在他们看来,犯下不可饶恕错误的老头狼,给撕扯成碎片呢。” 他闭上眼睛,像是不忍,又像是要掩盖好自己的的野心。 “而我,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您这一边。毕竟,这可是您在将我送进萨满教之前,就告诉我的话——从此我不再是凡人,而是一个单纯的萨满,一个在凡间没有任何血缘的萨满。” 第二百八十章 “值得信任” “突然把我从前线喊回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在一艘商盟战舰的船长室内,威勒斯利看着荷拉修,脸色带着几分不豫之色。 “前线的帝国军攻势虽然缓慢,但是却坚决的毫无可乘之机,别告诉我那帮混蛋骗人骗的连自己都信了,觉得现在对帝国的作战还是优势在我,喊我回去授勋什么的——那我肯定要在下议员多揍翻两个人的。” “你先别急,这次是好消息。” 男人笑着示意对方坐下。 “帝国的要塞战术冠绝大陆,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处理这种战术的办法呢?面对我们这样班门弄斧的防守,没有人真的认为商盟能在布列塔尼半岛站稳脚跟——至少内维尔议长依然能压得住那些蠢货。” 荷拉修先是告诉了威勒斯利现在商盟内部的情况,然后才开始说明将其喊回来的原因。 “这一次喊你回来,是因为教国终于开始有限度的加入战争了。一直以来,我们在等待的机会已经出现,所以内维尔议长需要你回来——毕竟我们两个是他在军方的支柱。” 听到这里,威勒斯利的脸色终于放缓下来。如果因为这样的理由,那么他确实有必要暂时从前线脱离,回去给内维尔议长的战略推进站台。 注意到威勒斯利的脸色变化,荷拉修眉毛微微一动。 “看你的样子,前线的战况似乎并不算糟糕啊,让你觉得还是有空回来一趟的。” “仗打成这个样子,两边都没有什么花招可以使了。一方面是因为要塞化的打法确实可怕,另一方面,我们在布列塔尼半岛所拥有的战略纵深也就那样了,完全不支持帝国能有其他的打法。” 威勒斯利自嘲的笑了一声。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经过一年断断续续的进攻,帝国军已经将前线推进到了距离布雷斯特港不足一百公里的地方了,以此时商盟和布列塔尼联军的兵力密度,就算帝国方指挥官能打出花来也没用。 而商盟这边,也没有任何大规模反攻的打算。除了一些局部的短促突击,几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双方就这么在布列塔尼半岛干耗着。 不过这已经刷新了商盟势力在大陆上存在时间的历史记录了,现在每一天都是赚的,每一天都再让商盟人重新拿起自信。 威勒斯利本人更是作为商盟陆军战神,这一年里可以说是风头无二,被吹的上天入地。 不过作为在前线一起蹲战线的威勒斯利本人要是听见这个说法,大概能恼火的去和宣扬这个名号的人决斗。 “以你看来,我们还能在布列塔尼半岛上守多久?” 作为商盟里难得的目光长远的将军们。 虽然一个是海军一个是陆军,但是荷拉修和威勒斯利早在多年前就是好友。 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问题,威勒斯利只是迟疑了一下,几毫无保留的说出了答案。 “如果帝国依然是这样的进攻,再守六个月以上还是可以的,主要是看这个冬天,帝国军是会放缓攻势还是加强攻势。要是对方下定决心,今年内我们可能就得重新下海。” 荷拉修听见这句话,不但没有皱眉,反而问出了一句堪称冒犯的话。 “还能守这么久?” 威勒斯利倒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毕竟一直以来,商盟陆军唯有在拉胯这件事上从不拉胯。 所以真不能怪别人天天带滤镜看自己。 “这个结论我自己的都很惊讶,毕竟我原本以为总共只能守上六个月——只能说帝国那边的进攻力度不算强,而且那位布列塔尼国王和他的幕僚,是当真有两把刷子的。” “整个布列塔尼战局,直到现在为止,唯一对此有把握,和推算能力的,应该只有他和那个叫戈尔曼的。” 他的挚友对此显然很是吃惊。 “你对他们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威勒斯利缓缓的点头。 “就是这样,甚至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今的战争局势,似乎依然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战火现在可是已经快要烧到布雷斯特了,他在大陆上也只剩下立锥之地了,可是到今天为止,我从未看见他有任何急躁或者愤怒的宣泄。” 其实威勒斯利知道一点原因,毕竟之前和夏尔布置战争军略的时候,他对其真正的意图摸到了一点边。 所以他清楚夏尔早就准备好要去商盟了。 只是看着对方即使面对如今的局势,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甚至可以说悠哉悠哉的态度来应对,连调兵遣将都理智到让威勒斯利这个副指挥官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要知道,连内维尔议长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喉舌,都在委婉的暗示我,不要对那边的军事调动过于俯首帖耳,对方的手段你想想吧。” 威勒斯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大部分的指挥行动,都是来自蒙特福特,而不是你?” 荷拉修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件事只有对你和议长阁下的时候我才会说,对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承认的。” “这么说,这位国王,真的是死心塌地的选了商盟这一边?”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是这样,否则我也不可能真的对其下达的军令「言听计从」。因为对方从来没有故意损耗过我们的军力,也没有过分保护他自己的部队,完全是出于一个合格指挥官的身份做出的指令,所以我根本没有反对的可能。” “甚至于,这场战争开始阶段,对方所做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为现在的局面做准备—— 我有把握围绕着布雷斯特港守这么久,就是因为对方早就在这里修好了防线、要塞、仓库。我们只需要让人员和物资将其填满,就能挡得住帝国军” 荷拉修安慰的拍了拍自己好友的肩膀。 “这也是好事不是吗?至少我们真的有了一个大陆上的盟友。虽然这个盟友看上去很快就要去伦蒂尼姆建立流亡政府了——不过至少,他会带着法理加入商盟议会。那么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就都没有白费。” 威勒斯利也只能是苦笑着附和着对方的话语,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再也没有人说夏尔不是诚心诚意的和他们合作的人了—— 哪怕是对方依然死咬着不发表布列塔尼共治声明,商盟内部也没有太过逼迫了。 虽然对于士兵的伤亡依然痛心,但是至少,这次的牺牲是值得的,为了商盟的未来,这是必要的代价。 —— “威勒斯利那个家伙终于离开了。” 饶是夏尔已经在长达两年半的练习里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上位者,在听到这个商盟将军被暂时调回的消息,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个威勒斯利是一个过于纯粹的军人,才导致夏尔和戈尔曼在准备下套时,进展实在是过于缓慢了。 对方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看起来威勒斯利和夏尔的联合指挥,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相当顺畅。 但那是因为戈尔曼的军略给出的最优解,才让威勒斯利根本无法拒绝。 可要是暗地里准备一支掀场子用的隐秘部队,加上必要的军事准备,那是很难瞒得住的对方的。 所以在戈尔曼通过古腾堡这条线,接到克劳德秘密传进来的消息之后。 即使两个人已经在全力向这个方向努力,但是进展依然很是不顺畅。在过去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也不过是制定好了计划而已,准备工作遥遥无期。 结果没想到,就在夏尔已经急的有点冒火的时候,威勒斯利刚好被一纸调令送回本土修养去了,新上来的这位副指挥官,是相当标准的「商盟传统将军」。 也就是做生意一流,政治斗争二流,打仗三流的货色。 所以现在夏尔在军事指挥方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但是戈尔曼在暗地里的计划却是实行的畅通无阻,用轮换和交替防区的手段拿下了几个关键节点,并且利用番号撤销调整,硬生生藏下了近千名绝对忠诚的瓦拉几亚骑士。 其手段之熟练,让夏尔直呼内行。 “真不愧是克劳德阁下都推荐的人——居然连这种事都能做的驾轻就熟,戈尔曼先生的能力真的是让人佩服。” 夏尔对戈尔曼可以说是彻底心悦诚服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所以熟能生巧罢了。” 戈尔曼对于这件事并不想多谈,这一次威勒斯利离开,商盟之前在政治方面被压制的力度全面反弹,这让夏尔很不好过—— 不过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开始玩政治之后,他们能操作的东西就更多了。 “这场滑稽的舞台剧终于要到快收场的时候了。” 夏尔伸了个懒腰,不得不说,亲手败光自己那个「父亲」全部家产的感觉,那叫一个爽。 早在战争开始之初,夏尔就在有意放纵平民和不愿意反抗帝国的人出逃,这也是刚一开战时,布列塔尼难民潮出现的原因。 当时,整个布列塔尼半岛出逃的人口超过百万。 甚至这还不包括一开始帝国就占据的地区。 除了布雷斯特港口这座被布列塔尼家族经营良久的大本营,其他的城镇不说是十室九空,也是跑了七八成。 再算上开战后才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跑路的,一路上望风而降的,可以说现在的布列塔尼。 除了布雷斯特还有些人气之外,其他地区的活人就只剩下商盟和布列塔尼联军了。 而在自己的军队内部,夏尔也放的非常开。 对于部队逃亡这种事已经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地步了,他根本就是在纵容底下的军队自己跑路。 不过让夏尔自己没想到的是,整个布列塔尼军队里逃亡数量不过三成,大部分还都是那些征召步兵和民兵,真正的训练军队和骑士团,逃跑者寥寥无几。 毫无疑问,这些人享受着布列塔尼家族千年来给予的恩惠,早就被洗脑成了「荣誉的布列塔尼人」,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帝国人。相反,对抗帝国军队这件事他们毫无抵触。 所以夏尔对于这场战争造成的死伤看的非常开,剩下来的人不是布列塔尼家族的死忠,就是已经和商盟眉来眼去了——反正都是非帝国子民,他压根不在乎他们的伤亡。 这也是为什么威勒斯利很认可对方的原因——夏尔并不避讳己方的伤亡,没有送死你去,跑路我来的打法,这让布列塔尼军队成为了联军里的一股清流。 是的,你没看错,夏尔真正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威勒斯利感觉,这位心怀鬼胎的国王殿下所指挥的军队,比起他的许多同僚来说还要更加靠谱一点。 其实要不是因为送的太多让人怀疑自己的真正目的,现在布列塔尼军队到底还能剩多少人,都是个很值得讨论的话题——毕竟夏尔和戈尔曼都担心,要是剩下来忠于布列塔尼的军队太多,自己挖坑这件事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戈尔曼看着一副懒洋洋,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夏尔,心中除了说不出的古怪,就是对克劳德能力的敬畏。 他真的很难想象,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夏尔如此开心的将自己的姓氏和家族,死死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甚至连效忠于这个家族的人,他也有一个不剩的抹去,绝对不给任何可能被翻案的计划。 毫无疑问克劳德在这里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戈尔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用什么样的话术和手段,将其折磨成这么一个必须要置自己全家于死地的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觉悟 不过戈尔曼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原因很简单,他相信克劳德能做到。 但是却不想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他和夏尔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他们之间的共事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但却同时对于对方的过去毫无了解。 夏尔是因为克劳德的话,觉得戈尔曼这样的人过去应该是在执行秘密任务,自己没必要也没可能问出什么,而戈尔曼... 他只是害怕,按照克劳德过去的行事风格,未来会由自己亲手「送走」夏尔,所以不愿意和对方有更多的交流。 夏尔对他的尊敬他也看在眼里,只是,他不可能反抗克劳德的命令。 所以也只能是对这个年轻人公事公办了。 很难说如今的戈尔曼到底对克劳德抱有怎样的心态,他对这个男人的手段满怀恐惧和敬畏,他用欲望和事实让自己跪倒在对方脚下。 可是在利用自己之余,他对自己的承诺却一个不少的兑现了。 从普罗旺斯保住他和他的人马,再到后面照顾好公主殿下。甚至是到了现在,就连让瓦拉几亚复国,这件他只敢在午夜梦中才会想起的事情,都已经算是提上了日程。 戈尔曼很明白教国和帝国的战争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争霸。 虽然这场战争的规模可能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但是对于戈尔曼和丽娜等人来说来说,却是一个独属于他们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可以登上一架强悍无比的战车。 虽然听上去很让人感觉屈辱,但是如果瓦拉几亚想要复国,光靠他们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没有可能的。 想要对抗教国,恢复自己原本的国土,就必须要引入一个更强大的外援。 帝国,是唯一可能对他们伸出援手的势力。 可是帝国并不是傻子,不可能为了帮瓦拉几亚复国,就对教国悍然开战。 如果说十五年前的戈尔曼还对此有过幻想,将整个瓦拉几亚的菁英们从东南带到了帝国境内,那么五年前掀起叛乱的他,其实已经认清了事实。 所以在他与克劳德接触的一开始,他对于这个年轻人毫无信任可言,只是对方代表的帝国情报局令他敬畏,他不想最后死在帝国的围剿下而已。 然后一步步,他走进了对方布置的陷阱。 不,那甚至不能算是陷阱,那是一个直坠深渊的滑道,从你选择下落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而偏偏,对方给予的回报,超乎想象的丰盛。 克劳德说,那是对于忠诚的奖赏。 但是无论是克劳德还是戈尔曼,他们都清楚,戈尔曼对于克劳德毫无忠诚可言。 这就是一场交易,自始至终都是一场交易。而这个交易,戈尔曼没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如今帝国已经和教国彻底撕破了脸面,他和商盟接洽的时候,也得到过「教国即将有限度的加入战争」这样的暗示。 他相信这场战争的双方一定都是蓄谋已久,不可能被个别人的行动和想法所干涉,这是他们早已预订好的战争日期。 可是戈尔曼有一种感觉,如果克劳德想的话。 即便帝国与教国的战争时间并不在此时,他也有办法令其爆发。 因为早在三年前,克劳德就已经对他许诺过「复国」这件事了。 现在克劳德已经提前将报酬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帝国和教国的战争已经开始,自己这边,当然也要拼尽全力才行。 男人闭上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曾经想放弃思考,成为克劳德的傀儡,因为那样的话真的太轻松了。 思考的越多,越觉得对方可怕,越觉得自己无可脱身,这对于一个曾经对自己实力自傲的将军和智者来说,无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 但是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不能那么做,这十五年来的每一个夜晚,死在多布洛扎的亡魂都在缠绕着他的梦境。 他的哥哥,他的战友,他的袍泽,他的国家,全部都消逝在了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里。 他不想让自己曾经的坚持成为笑话。 “这就是与恶魔的交易吗...不过想要战胜冠以神之名的教国,也唯有这一个方法了吧...” —— 商盟,弥赛亚群岛,伦蒂尼姆。 被调回国内「修养」的威勒斯利,正面无表情的坐在议长内维尔的身边,与荷拉修一起,展示着自己的立场。 这在过去商盟的议会上几乎是从未看见过的情形,陆军和海军的两位重要人物,同时旗帜鲜明的支持着现任议长。 而在这三人身后,站着更多的人。 毫无疑问,如今的内维尔议长,可以说是商盟历史上,权力最大的一位议长了。 因为他不但牢牢掌握住了议会的大多数选票,更是在军方有着真正可以调动的军队,而不仅仅是自己家族的私军。 今天的会议,主要目的是,进一步扩大军事动员。 是的,没有错,直到今天,商盟依然没有展开过全面军事动员,经济体制依然不是战时体制。 原因很简单,商盟的战时体制,是要征调和整合分散的舰队与商船,由战时内阁进行统一调配——这就意味着,大家都做不了生意了,只能坐吃山空。 所以这个议题在过去两年里被反复拿出来讨论,又被反复推翻,这也是一直以来让内维尔暴跳如雷的地方。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 就在昨晚,教国的特使已经向依然摇摆不定的几名重量级议员承诺,最迟明年,教国就会向帝国宣战。 而在此之前,作为对商盟的支持,教国已经说服了兽人派遣两个军团,以雇佣兵的形势加入商盟的作战部队。 而作为反馈,他们希望在教国宣战之前,让商盟继续保持在布列塔尼半岛和帝国对峙。 和帝国军队在前线僵持两年半以后,商盟那些在伦蒂尼姆喝红茶的老爷们,觉得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虽然商盟陆军拉胯,但是现在看起来和帝国军还是能打两手的。 更不要说即将有两支战力彪悍的兽人军团加入。 那样的话,即便是要塞之外,他们也未必不能和帝国碰一碰。 所以这一次,他们终于相信了教国的「诚意」,同时也觉得,这场战争,商盟应当有必要拿出更大的筹码了—— 毕竟要论财富,哪种商业行为中所蕴含的财富,能比的上战争所带来的呢? 当更大的利益被摆上餐桌时,那些小打小闹的争抢与闹剧,就不再是问题了。 就像是今天这样,执行战时体制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浪,那些小商会和家族,根本掀不起任何声音,就已经被上层的几个家族联合压制下去了。 小家伙们不要妨碍叔叔挣大钱.jpg 威勒斯利只是冷眼旁观,他太清楚今天的结果了,议会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决定,早就在昨天晚上被定下了,看那些家族首领贪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不愿意脱身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毕竟作为最早一批站在议长一方的人,他和荷拉修的家族,才是能真正拿到大头的部分—— 战时内阁里最大肥差之二的陆军大臣与海军大臣,早已被许诺给了他们二人。 其他人虽然艳羡,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就是商人们的规则——投资的越早,回报越丰厚,当然,前提是这场投资是有回报的。 现在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剩下的人又怎么会犹豫呢? 战争动员也好,资源整合也好,这些人争先恐后的将自己家族的财富和人力献上,只为了在战时内阁里能混上个一官半职。 内维尔议长志得意满的看着眼前这群讨好他的家伙,心中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过去几年里因为扯皮所带来的各种不顺和愤怒,都在今天这样的局面下,烟消云散了。 过去他磨破了嘴皮子才都没法让这些家伙拿出来的东西。 如今却被人谄媚的用盘子端上来,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场景了。 “议长阁下,我先退场了。” 威勒斯利终于受不了这个场面了,他在内维尔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想要离开了。 “不不不,你可是我们的英雄,阿瑟,你可不能走。” 内维尔笑着一把拉住威勒斯利。 “就当是为了商盟,你和荷拉修站在这里,就代表着这场战争我们光明的未来——而且还要宣读你们两个的就任调令,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不在,我这个战时内阁还成立什么?” 男人只能无奈的留在原地,然后用杀人般的眼光盯着每一个想要找他套近乎的人,将他们一个个逼退。 一直到了晚上,这场会议才正式宣告结束——当然社交还没有结束,毕竟这么大的「商单」签订之后,怎么能没有一场盛大的晚宴呢? 不过威勒斯利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他干净利落的告辞了,而内维尔议长也没有再留对方,只是说今晚还有一个秘密会议,让威勒斯利不要睡的太早。 时间来到深夜,威勒斯利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继续翻看着那张带回来的地图,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商盟决定加码,继续维持着布列塔尼半岛战局,自己之前那六个月的守备时间,已经不再可以被接受了。 不过好消息时,内维尔议长已经答应,立刻再送四个骑士团和六万步兵上岸,还有大量的工匠与建筑材料,准备围绕着布雷斯特城,修建一个庞大的堡垒要塞群。 而这还只是第一阶段的援军,等到商盟的战时体制过渡结束,更多的部队将继续送上岸,而无敌舰队也会开始侧击接应,扰乱帝国北部海岸线,从而间接的迟滞对方的攻势。 这一切的要点,就在于威勒斯利必须要继续维持着目前的战线。 直到后方要塞的修建完成,也不能后退一步。 关于这个任务,威勒斯利倒是没什么担心的。虽然困难,但是他也不是酒囊饭袋。 如果不在乎伤亡,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毕竟帝国军的攻势并不太坚决,稍有受挫就会退却,绝不冒进。 如果他坚决的做到一步也不后退,那么虽然伤亡会大增,但是帝国军也不可能头铁的硬撞上来和自己反复拉锯。 真正让他担忧的事情在于,原本和他一样,支持这次战争只是为了展露声势的内维尔议长,似乎有点变了。 在布列塔尼战局伊始,内维尔还曾叮嘱过他,能放就放,他要的是一支经受过战争磨砺的陆军,而不是要拼死挡住帝国军。 简单来说就是拿夏尔的布列塔尼军当炮灰。 但是没过多久,这个要求就改变了,先是从尽量避免大规模会战。变成了多和帝国军交锋,再变成固守主要城镇和交通要道。 而到了现在,威勒斯利已经开始不得不和帝国寸土必争,大踏步的后退转移变成了死守拼杀,麾下军队伤亡数字开始逐月攀高。 但是这些伤亡却成为了议员们认为自己能和帝国拼一拼的证据。 如今,这条命令已经变成了「寸土不让」。 布列塔尼军的数量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数量,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们甚至都做不到多少补充,现在只能是在布雷斯特这样的后方进行镇守,现在顶在前面的。除了夏尔的两个骑士团和少量步兵,剩下的全部都是商盟军队。 可是这样的局面即使是威勒斯利也无法指责夏尔保存实力。 因为人家是实打实的伤亡成了现在的样子。 甚至对方把话都撂下了,调上去可以,你觉得他们能守多久就下令让他们守多久。 只不过对于能不能守那么久这个问题,对不起,概不负责。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战略变化 威勒斯利当然知道,夏尔说的虽然是气话,但是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目前布列塔尼军队,已经再也没法从平民里征调青壮入伍了,因为人早就跑光了。 只能靠不停的撤销番号,将剩下的人打散编入其他建制仍然较完整的部队里,才能勉强维持住组织度。 但是这种行为多少有点自己骗自己的意思了,这样勉强拼凑的部队,是没法去打硬仗。 如果说其他部队可以忍受一成到一成半的伤亡。 那么这些部队,最多承受半成的伤亡,就会溃散,甚至出现大面积投降。 把防线的一点交给这样的部队,无疑是自寻死路。反倒是作为二线部队,在后方维持治安和运输,还多少能让他们的数量得到充分的使用。 所以威勒斯利只能无奈的让夏尔自己处理自己的军队。 反正对方手里的两支骑士团还一直在前线,这样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步兵最多拿来填线,骑士团才是绝对的主力。 不过这也意味着,除了这两支骑士团,整条战线上所有的坑都是要商盟自己填进去的。 目前在布列塔尼作战的商盟军队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并且拥有六个骑士团,这还是不算伤亡数量的。 如果从一开始进行计算,商盟在这个弹丸之地投入的地面部队已经超过三十万了。 而现在,为了满足教国的要求,商盟已经决定再次增兵,将驻军数量推到三十万,骑士团十个,还有兽人的两个军团也会被送上岸,算上夏尔的两个骑士团和布列塔尼军队,总兵员数量会超过四十万人。 这个数量的军队全部堆积在布列塔尼半岛上,其实是有些危险的。 因为目前还在商盟手上土地面积并不算大。 如果塞进去四十万部队,那就意味着,商盟目前差不多一半的陆地兵力,都被局限在这个弹丸之地。 虽然商盟本土有些空虚,但这倒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毕竟进入战时体制之后,军队征召和整训都在同步进行,六个月后这个短暂的空窗期就会消失,有无敌舰队在,帝国不可能越过弥赛亚海峡,所以本土的守备倒是不用担心。 威勒斯利真正担心的是,假如北海舰队拼上老本,拖住无敌舰队,让帝国陆军在布列塔尼半岛全面出击。 那样的话,他带着的这四十万军队,所要面临的局面可是相当危险的。 目前帝国军队的攻击欲望并不强烈。但这并不代表,帝国没有强行进攻的能力和兵力。 缺乏战略纵深的布列塔尼半岛,其实同时束缚的是两方,帝国没有腾挪的空间,商盟也没有可以丢失的余地。 所以如果帝国不顾伤亡强行进攻,硬生生从目前的防线上打出来一个缺口,直扑布雷斯特港的话,将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因为威勒斯利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将部队完整的从布列塔尼半岛撤出来。 现在他在布列塔尼半岛的打法,兵力配置前轻后重。除了几个城镇和道路节点之外,其他地区的防守并不算厚重,然后用主力骑士团在二线地区来回巡逻。 也就是说,那些地区就是让帝国突破的,然后利用他们纵深短的优势,快速抽调被突破地段后方的骑士团,集中优势兵力对该突破口进行堵截。 要是格奥尔吉在这里,他立刻就能看懂威勒斯利玩的是什么——因为他们在东线打精灵也是一样的套路。 帝国军面对这样的战法,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那些地区并不重要也是有原因的,没有大路或者是城镇中心。如果他们要集中大部队,很容易变成孤军深入,形成突出部之后,补给不畅,反而更容易受到沉重的打击。 要是战线漫长也就算了,全线出击的话,重点防御就成了孤军坐困愁城。 但是偏偏战线长度就这么一点,就算这些非重要地区突破完成,还是要对那些重点防守地区进行包围进攻。 否则进攻布雷斯特的后勤瓶颈问题,帝国军根本解决不了。 一百公里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刚好卡在一个让人难受的点上,让人有心想要铤而走险去搏一搏。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距离如果补给中断的话,也很容易被守军衔尾追杀到建制崩溃。 这是威勒斯利故意设置的距离,不过帝国军这边也没上当。所以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帝国军指挥官也光棍的选择在这种地方和商盟对混,继续耐心的围攻那些交通枢纽,打呆仗。 不过威勒斯利也注意到了一些危险的信号,比如帝国军虽然采取了对混,但是对于当地的道路基建修筑却一刻都没有暂停过,道路长度和宽度与日俱增。也就是说,帝国打算一路修一路进攻。 只要我把基建铺满,那我就不存在后勤瓶颈.jpg 作为对策,威勒斯利也只能是对着修,对面修路我修要塞。 但是这样的话,重点防御策略,就要转变成全面防御,而整个半岛的兵力配置,也将变成前重后轻。 虽然在得到议会全力支持以后,威勒斯利手上的兵力是可以满足这样的战略变化的。 但是这同样也意味着,撤退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重点防御策略,在出现被突破的情况下,是可以做到壮士断腕的,威勒斯利当时想的就是打输了无所谓,人能撤走就行。 到时候拿布列塔尼军填进去,自己人全部会布雷斯特登船跑路就完了。 别问,问就是光荣传统。 可是全面防御策略,就意味着如果某一点被突破,威勒斯利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去堵上那个口子—— 因为大部分军队都在前线,根本撤不下来,那根本不是壮士断腕,而是被腰斩了。 威勒斯利是很抗拒这一点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继续向布列塔尼半岛投入更多兵力。 甚至于他只是想用那两个兽人军团轮换两支商盟骑士团回来,这样撤退时需要牺牲的部队就更少了。 但是如今的局势,无论是内维尔议长本人,还是议会如今的情况。甚至是教国,都不可能接受威勒斯利的这个想法。 不过威勒斯利还想要试试,看看能不能说服内维尔议长。 毕竟布列塔尼这一战现在已经有些凶险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没过多久,内维尔议长就带着荷拉修来到了威勒斯利的府邸。 两人虽然一身酒气,但是却依然神采奕奕,显然在晚宴觥筹交错间,也只是浅尝辄止,他们都不是贪杯之人,更不要提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两位,请进吧。” 威勒斯利亲自引着二人走进他的书房。 “看来阿瑟早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荷拉修将你喊回来了。” 内维尔看着书房内有些凌乱的布置,笑了起来。 “我想,议长阁下一定很想知道前线的情况,还有我这个指挥官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吧。”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将那张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地图摊开,展示给两个人看。 内维尔和荷拉修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张图。 不过两人对于陆军这一块都只有一些基础的了解。 所以还需要威勒斯利本人的详细解释。 “目前,联军已经和帝国军在这条距离布雷斯特港口约百余公里的战线,进入了相持阶段,靠着战线两端的港口,以及之前布列塔尼大公在这里修建的一些要塞和工事,帝国军暂时对我们无可奈何。” “如今,布列塔尼军队已经失去了补充的可能,目前总数不过五万人。但是布列塔尼国王手里的两支骑士团还有相当战斗力,依然有上万名骑士为其效力——不过目前主要作战任务,已经是由我们的军队来负责了。” 内维尔听到这里,突然询问了一句:“那么整支军队的指挥权,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了。” 威勒斯利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自从在之前总退却时遭受重创之后,蒙特福特已经实质上放弃了指挥权。除了对他军队的调动还依然过问,其他时候已经不再在参谋会议上指手画脚了。” 蒙特福特就是夏尔这件事,对于商盟这边来说也是绝密,连荷拉修也不知道。 所以这时候威勒斯利也将其称呼为外界公开的宣称。 “还挺识相的...是个聪明人,继续说吧,阿瑟。” “那我就继续了——目前我军的态势是...” 威勒斯利将自己对军队的布置,和作战目的,全部详细的跟二人说了一遍。 “不愧是我们的陆军之星,在这种局势下,绝对没有人能做的比你更好了。” 内维尔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您过奖了,议长阁下。” 威勒斯利毫不因此而自得,他只是忧心忡忡的指出了接下来自己即将面对的问题。 “取得现在的成绩,并不算什么,问题在于,接下来的战略布置,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有什么危险?现在联军不过二十几万人都能守住,马上部队数量都要突破四十万了,难不成还会守不住?” 荷拉修有点诧异。 “不是守不守得住的问题,而是如果要继续增兵,满足教国的要求,我就必须要改变自己的战略布置,从兼顾撤退和反击的重点防御,转变成死战不退的全面防御。” 威勒斯利知道非专业陆军将校有点难以理解他的说法。 所以他换了一种更简单明了的说法。 “面对帝国的进攻,我们是一定不可能坚持的住,防线总有一天是会被突破的。如果不增兵,按照我之前的部署,即使战线遭遇突发情况,我也有把握在失去布列塔尼半岛时,撤出绝大部分的商盟军队——至少十五万人以上绝无问题。” “但是如果继续增兵,死战不退,一旦战线出现问题,我唯一能有把握撤走的,只有在布雷斯特港的这几万人,守在战线和二线的几十万大军,很可能会被困死在布列塔尼半岛上。” 这一句话,让内维尔和荷拉修两人勃然色变。 “真的吗?” 议长紧紧盯着威勒斯利。 “是的,因为战线距离后方太近了,前线的军队又实在是太多。一旦被突破一点,在帝国军的攻击下,我根本不可能有效的调动部队,要么他们因为来不及撤退被困死在前线要塞,要么——” 威勒斯利重重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在丢弃辎重的全面溃退中,在平原上被狼奔豸突的帝国骑士团追杀至最后一个人。” 内维尔沉默的看着前线到布雷斯特之间那块无险可守的平原。 即使是他,也明白失去了要塞保护的步兵在这种地形上遭遇骑士团的下场是什么,更不要提帝国的骑士团战力可是冠绝大陆的。 “那能不能继续维持你的那种布置呢?” 荷拉修提问道。 “如果继续我那样的布置,就是我在回来的路上跟你说的结果——也是我最多只能再在半岛上维持六个月战线的原因。” 威勒斯利用笔在几块他没有重点防御的地方,开始向帝国军的控制范围内画线。 “前线的侦查已经汇报,帝国军正在这几个地区修筑道路。一旦他们的后勤问题解决,我的策略就完全无效了,他们可以从这里将战线深深的打凹进去,然后向南北两侧突击,将前线和后方彻底切割开来。” “虽然我已经做了一些反制的措施,但是我估计如果继续维持这样前轻后重的打法,这条战线最多只能再维持三到四个月。然后我就不得不撤回前线的所有军队,在布雷斯特进行最后的守城战了。” “即使有无敌舰队的协助,我们后勤不缺。但是帝国军是可以用重型投石机集群封锁港口的。 所以一旦进入最绝望的守城战,这场布列塔尼战争,已经在实质上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任何人都已经无力回天。” 第二百八十三章 苦涩的选择 荷拉修对这个结果还在琢磨,不过内维尔议长已经听出了威勒斯利的弦外之音。 “阿瑟,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是在今年之内,在你有能力继续操控这场战争之前,结束掉这场发生在大陆上的战争?” 威勒斯利缓缓地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商盟在布列塔尼作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夏尔给出了很明确的答复,在布雷斯特被宣布为战区之后,就会和商盟一起发布共治宣言,然后带着自己的骑士团和不超过一万名步兵离开大陆,前往商盟的弥赛亚群岛。 换而言之,这场交易的报酬,他们已经算是拿到手了,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循序渐进,商盟可以用相当小的代价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布列塔尼的法理权,一个来自大陆的贵族组建的流亡政府,二十万体验了战争的陆军,十个经历了战火的骑士团——这已经让他们拿到了这场大陆游戏的入场券! 只要能在今年内结束战争。 内维尔没有说话,他只是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那张威勒斯利带回来的地图上。 之前他的日子里,充满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以至于他已经有些忽略了对于这场战争的关注——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一个议长不可能一直关注一个他本身就不擅长的军事。 现在威勒斯利提醒他,才让内维尔发现,似乎自己在开战之前,想要拿到的那些筹码,已经全都握在手上了。 自己在商盟内部的地位得到稳固,教国那边也打通了渠道,梦寐以求的大陆入场券也已经到手。 这场战争打到今天,虽然从局势上看,商盟已经算露出了明显的颓势,可是战略意义上的所有目标,都已经达成。 如果是两年之前的那个内维尔,只怕现在就笑容满面的答应了威勒斯利,让他着手将部队撤回来。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能这么做了。 不,如果准确点说的话,他也已经做不到了。 内维尔将双手攥成拳头,只感觉寒意从背后直升而起,直冲他的天灵盖。 因为他现在回不了头了。 商盟的战时体制,在给予了他这个议长极大权力的同时,也捆绑着他,还有整个商盟,向着战争的深渊滑去—— 换而言之,如果他现在敢提出说要撤军,那么光是那些议员们都不可能放过他。 好处你也拿了,肉你也吃到了,现在我们已经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可是你却想要退兵——这是拿我们当猴耍呢?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来自教国的教唆。 现在内维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从自己从教国那里拿回了那份战争支援要求之后,那位来自教国的黑袍人,就在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进行战争的宣传。 偏偏威勒斯利在大陆上打的还很不错,原本一直压着四方的帝国,在布列塔尼半岛打的疲软而无力,这就让越来越多的商盟人开始被战争所吸引。 「他们开始对帝国的虚弱坚信不疑」。 这之后,因为议会制固有的在野党和执政党矛盾,内维尔自然更加专注于国内的政治斗争。 对于布列塔尼战局的关注,只剩下满足威勒斯利雪花般送来的增援请求,以及自己坚定守住就有办法的命令。 所以他一直对教国的宣传视若无睹。不仅仅是大开绿灯,甚至让属下亲自下场,宣传两国的「固有友谊」和「一致敌人」,就是为了更好的维护自己的地位——当然,也是为了更好的满足威勒斯利的补给需求。 就在前几天,在那场决定了商盟转入战时体制的秘密会议上,教国也是出了大力气的,那位黑袍人给出了很多的情报,同时在教国的商盟考察团也出面,证明了教国的确正在进行战争动员。 无论是东南教区的全面收缩,还是帝国开始扶持那名瓦拉几亚亡国公主,很明显,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支大陆上最庞大的势力即将开始战争。 正是这个消息,让最后一个反对内维尔议长的议员也产生了动摇。 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利益,真要说,他们并非看不透内维尔的动作对商盟的好处——只是他们不希望这个好处全部落在内维尔一家头上而已。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教国很明显要加入战场。而且从之前的行为来看,教国对于内维尔显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不论是对方的出使,亦或是现在亲自来到商盟帮助他站台,都能看出这一点。 这就意味着,抢先一步的内维尔,已经走在了他们所有人前面——那么继续靠反对他来动摇其地位的行为就没有意义了。 第一个参与的人吃肉,第二个参与的人喝汤的道理,这些商人再理解不过了。 所以既然不能击败对方,那么退而求其次,加入对方,来分得一杯羹,并不是什么地润的事。 对于商人们来说,面子是最不重要的。所以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反过头来,投靠在内维尔的麾下,一起加入这场战争。 这也是内维尔这段时间志得意满的原因,以他的眼光,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教国对其的青睐,他也很聪明的借助这股东风,快速的扩充着己方的势力。 这次商盟转入战时体制,就代表着整个议会所有反对内维尔的人,还有保持中立的人,都已经选择暂时向他低头,整个商盟的权力,开始交到他这个现任议长的手上。 但是这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战争继续下去。 内维尔得到教国的青睐是因为战争,议员们对内维尔的低头是因为战争,内维尔现在的权利滔天也是因为战争。 他现在可以做到任何事——但唯独,停止扩大战争这一件事,他做不到了。 所以在威勒斯利说出了现在的战场局势之后,一直被乱花迷住双眼的内维尔议长,宛如被一道雷霆劈中一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他现在按照威勒斯利的要求,开始逐步撤出布列塔尼地区的商盟军,那么到数个月后完全放弃时,他要怎么继续让商盟将这个战时体制维持下去? 内维尔靠着战争上台,才拿到了现在的地位,那么一旦失去战争,他就会立刻变得一文不值。 这才是他刚才寒意升起的原因——因为他分明记得,自己曾和教国提过,为了继续战争,需要让威勒斯利回来一趟,描述战争局面,从而让议会继续支持战争进行下去。 而黑袍人的回答则是——不需要威勒斯利回来,他们会给内维尔他想要的一切。 不过内维尔自己还是有私心的,所以依然选择了喊威勒斯利回来帮他站台。 可就在命令发出的第二天,黑袍人就带着两个兽人军团,带着教国即将宣战的消息,帮助他摆平了那些反对党。 当时的他只觉得欣喜若狂,认为自己就是天选之人。 所以哪怕威勒斯利和荷拉修都回到了伦蒂尼姆,他都没有单独与二人会谈过——一直在和其他议员进行政治交流,互相交换筹码与利益。 直到今晚。 直到威勒斯利将地图铺在他的面前,将局势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他才意识到,教国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 因为教国再在内维尔还在内部扯皮的时候,就已经敏锐的意识到。 如今的商盟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果现在他们不支持内维尔,那么商盟是有可能退出这场战争的! 这一点,内维尔意识不到,商盟更不可能知道,只有在前线的威勒斯利才意识到一些。 但是作为一个将领,他也只能看到关于本国的这一部分—— 可是教国什么都算到了。 他们甚至知道,如果威勒斯利回来将如今的局面全部告诉内维尔,那么很有可能内维尔就不再会执着于继续战争,而是选择支持威勒斯利,将军队从大陆上撤出来。 这样能让反对党哑口无言,而商盟的撤退完全可以用「胜利转进」来形容,再加上这两年打的确实不差,内维尔自己的位子依然能坐的四平八稳,毫无下台的可能。 所以他们抢先发动,在威勒斯利回来之前,提前帮助商盟敲定了继续战争动员的国策,扶着内维尔坐上了战时内阁首相的宝座——现在,该是他们索要报酬的时候了。 这个报酬,就是商盟的血必须接着在大陆上继续流淌下去,一直一直流淌下去。 内维尔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所面临的局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教国的态度非常明显,就是需要他将布列塔尼战争打下去。 为此他们不惜血本的从兽人那里强行拉出来两个兽人军团。 作为政绩送给了内维尔,然后又帮他平息商盟内部的势力,将整个商盟的利益强行扭曲成了将战争继续下去。 现在,这份被扭曲的利益已经反过来裹挟着整个商盟,开始让内维尔感觉到压力了。 如果内维尔不继续打下去,那么教国会怎么做呢? 毫无疑问,他们会立刻换一个人支持,然后取代内维尔的位置,将这场布列塔尼战争继续打下去。 在利益面前,上一秒还在为了反对内维尔而吹捧和平的议员,下一秒就能站在台上,义正严词的号召弥赛亚人为了自由和民主继续与帝国战斗下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内维尔咬着牙,才没有让这句话从自己的牙缝里钻出去。 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但是现在,他不能让这个问题被最支持自己的两个军方将领知道。 尤其是威勒斯利。 在开战之前,自己曾经和威勒斯利商讨过这场战争的未来,那时候自己也给了对方承诺和底线。 现如今,自己为了政治前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和过去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了——这倒是无所谓,没这个脸皮厚度他也不会当上商盟议长了。 可是如果让威勒斯利有一种被自己背叛的感觉,那可就相当不妙了。 因为内维尔现在手里最大的两张牌,就是威勒斯利和教国。 尤其是威勒斯利,对方现在的元帅军衔都已经被提上了日程,估计在下一批军队登陆时这份晋升就会一起抵达。 到时候对方就会是商盟陆军的最高指挥官了,而这位未来的元帅,显然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 所以无论如何,内维尔在这种时候,绝不能失去威勒斯利的支持。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瑟,但是你要明白,这场战争能不能继续下去,乃至于要不要继续下去,已经不是我和你,所能左右得了的了——因为教国选择下场了。” 威勒斯利的脸色变了变,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内维尔把话说完。 “你也看到了,教国需要我们将这场战争至少持续到明年,到他们向帝国宣战的时候,这也是他们支持我时提出的条件——当然,我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让商盟流干自己的血。” 内维尔叹了口气。 “可是现在不行,我们之前讨论过这种事。如果没有教国的支持,商盟是没法继续存在下去的—— 这是我们无法否认的弱小,所以我不可能为了眼前的利益,就扔掉这么多年我们和教国的条约。”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问题,他是政治的延续,它服务于政治。我知道对于你这样的军人来说,这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这就是事实,现在撤回来的确很容易。但是一旦商盟失信于教国,接下来一系列连锁反应,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威勒斯利继续保持着沉默,他并不是真的不懂。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一家之长,但是懂是一回事,他现在的身份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想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士兵走进一场生死未卜的绞肉机里。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改变 如今在商盟内部炙手可热的将军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两个人的表情。 挚友荷拉修的视线依然落在地图上,显然是还在思考之前自己说的话。 而内维尔议长则是那种坚定的,认定了某个正确的事情之后,无比决绝的神色。 可威勒斯利分明记得,上一次在于对方一起讨论要不要蹚布列塔尼半岛这摊浑水时,这位议长阁下也是这样的表情。 但那个时候的内维尔,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这是要用商盟军队的鲜血,去换教国的欢心! 两年,仅仅两年,一个曾经豪迈的跟自己说,要带着商盟在帝国和教国两大势力之中周旋出一条生路的男人,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威勒斯利不相信内维尔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出来教国的意图——这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明摆着教国就是想要让商盟帮忙吸引帝国的注意力,让商盟维持着一条流血的伤口。 作为明面上第一个跳出来挑衅的家伙,替教国抗下帝国最凶狠的第一刀! 过去他在和议长讨论布列塔尼局势的时候,也谈到过这种问题,内维尔说过,这次战争是商盟争取主动权的一次好机会,而威勒斯利也赞同这一说法,所以才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现在,对方却说,这一仗要为了「国际观瞻」而继续打下去,为了不失信于友邦,为了争取到教国更多的援助。 布列塔尼之战打响之前,他们要讨好教国,布列塔尼之战取得战略进展之后,他们还是要讨好教国。 ——那他妈这仗不是白打了吗? 威勒斯利突然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商盟千年来第一次拿到踏入大陆棋局的机会,而不是作为教国的棋子,发动了这场商盟内部都一致反对的战争,打到如今,居然还是再次回到原点。 就像是一只飞蛾,好不容易脱离一张蜘蛛网,然后却落在了另一张蛛网上。 是他们太过废物,还是说—— 商盟已经不可能摆脱教国的控制了? 无法避免的,威勒斯利原本坚若磐石的理想,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法从内维尔的脸上的得到任何结论,荷拉修很明显还没意识到,所以他现在也不愿意直接问出来。 “我明白了。” 沉默良久之后,威勒斯利终于说出了内维尔想要听到的话语。 “我会继续在布列塔尼半岛奋战下去的,我向您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指挥战士们英勇奋战,绝不让帝国有机可乘。” 内维尔内心松了一口气,至少这边暂时是稳住了——剩下的,他就能慢慢调整了。 于是他激动的按住威勒斯利的双肩,两只眼睛毫无逃避的与他对视,像是要将自己坚定的信念传达给威勒斯利一样。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阿瑟。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只要过了今年,我们就能有个好交代了。到时候究竟是战是撤,就是我们的自由了!”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我会让动员起来的商盟做好一切后勤准备的,粮食、给养、器械等一切战争所需要的物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短缺,你就安心的呆在大陆,好好教训帝国佬就行。”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战局之后,内维尔才离开,临走之前,他又再次向威勒斯利保证,让他放心,自己一定会争取到最快的撤军时机。 看着内维尔和自己道别,坐上马车离开,威勒斯利一把拉住也要坐上自己马车的荷拉修。 “等一下,我还想跟你再聊一会。” 荷拉修有点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挚友,对方却一言未发,他立刻明白了威勒斯利的意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他很自然的转过头看向自己家的车夫。 “回去告诉夫人,我和阿瑟许久未见,想要一起喝点酒,今晚就住在他家了——你明天早上再过来接我。” “是,老爷。” 车夫应答了一声,架起马车便离开了。 而荷拉修已经被威勒斯利拉着,重新走进对方的家门,回到了之前三个人聊天的书房。 “到底怎么了?非要现在再来问我?” 他有点疑惑,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内维尔议长的面说吗? 走到今天,他们三个之间已经捆绑在了一起,没有分开的可能了。 难道阿瑟这边有别的想法了? 威勒斯利迟疑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用委婉的口气提问。 “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到商盟了,对现在政治局势不太清楚,过去两年发生了什么更是一无所知——你在本土的时间应该比我多不少,你知不知道,教国那边有没有在拉拢议长阁下?” 荷拉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威勒斯利会问这么一个问题,皱起眉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例行的拉拢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议长这边显然也是虚与委蛇。除了之前那次决定商盟将会转入战时体制,全力支持布列塔尼战争的内部密谈,教国出了大力气,其他方面的话,没看到教国有特别热情的配合议长的地方。” 威勒斯利闻言,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还担心议长阁下会投靠教国?放心吧,之前和我聊天讨论的时候,议长还是将教国视为和帝国同样等级的敌人。 只不过说是现在不宜表露出敌意而已,我从来没有见过议长有和教国交往过密的情况。” 荷拉修笑着拍了拍威勒斯利的肩膀。 “那就好...今天议长跟我说的话,和之前的他差距有些打,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地方——不过既然没有问题,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毕竟只是军方人士,虽然在商盟这样的环境里,不接触政治是不可能的。 但是比起能拿下议长职位的内维尔,其政治敏感性还是要低上太多了。 所以即便是他们和内维尔所能知道的信息差不多,却都没发现目前商盟内部的问题所在。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教国「帮助」内维尔成立商盟战时内阁,是多么歹毒的一步棋。 “放心吧,议长和我们一样,都是热爱这个国家的,我相信他绝不会对教国卑躬屈膝的,之前说要顾忌教国那边,应该是某些方面的局势上有了需要——毕竟战争是为了政治而服务的,有时候我们必然是棋子而已。” 荷拉修还以为威勒斯利是心中的傲气起来了,不希望让政治来指挥军事,所以劝慰起了对方。 “我还不至于这么天真,毕竟这场战争的开端就是政治,那么就不可能轻易结束——反倒是我有些急躁了。” 威勒斯利认可了荷拉修的话,内维尔议长那边的政治交涉可能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自己在布列塔尼半岛站住脚,继续为其站台。 那样的话,现在应该正是关键的时刻——他也要加把劲才行! 绝不能让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无用! 看着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威勒斯利,荷拉修也露出了笑容,他摊了摊手,笑骂道。 “你这家伙,就这么点事还要把我拉回来说——现在我的车夫也走了,你让我是留在这还是走回去的好?” “哈哈,不是你说要喝酒的吗?正好,布列塔尼大公送了我几瓶好酒,也算没让你对夫人食言吧。” 威勒斯利也笑了起来,转身去了酒柜,拿出两瓶酒。 荷拉修已经摆上了两个杯子。 两人品了品布列塔尼的茴香酒,一致认为也就那样,然后开了剩下的那瓶金冠朗姆酒,开始畅饮起来。 “你在陆地上的局势,真的那么麻烦吗?” 荷拉修带着两分醉意,拍了拍书房桌子上的那张地图。 “你可别学那帮家伙,凡事都往夸大了说。” 威勒斯利摇了摇头。 “说危险也危险,说不危险也不危险。毕竟这要说的话,弹丸之地里面挤了四十万军队。 哪怕是平铺下去,帝国那边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的。要是这样帝国还能打崩我,那我岂不是这么多年只学会了用刀叉吃牛排?” “所以之前你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吓唬议长?为了从布列塔尼半岛撤军?” 荷拉修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军队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威勒斯利叹了口气。 “毕竟真要说,那里可是三面环海,正面是强大的帝国军队,说是绝地也不为过。只不过因为无敌舰队的存在,还有我们强大的海上运输能力,才让所有人觉得那里不是死地——这大概是我们的陆军唯一比帝国军有心理优势的地方了。” “不过就算是我们,将四十万军队送上一个半岛,并且维持作战,也是有些吃力的。所以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帝国真的不顾一切想要解决布列塔尼问题,那么北海舰队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继续龟缩在波罗的海内了。” “你是在担心,如果北海舰队参战,我们有可能没法继续为你提供补给和撤退路线?” 荷拉修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并非不可能,现在他回想起来,也觉得四十万军队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这可是商盟目前一半多的陆军了,就算转入战时体制,三个月训练的青壮,怎么能跟之前多年操练的军队相比? 不过威勒斯利的担忧,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他了。 于是他放下酒杯,开始再次翻看起地图。 只不过翻了没两下,就破口大骂起来。 “拿个大点的,这上面怎么只有陆军标识,什么垃圾地图。” “废话,老子又不是海军,怎么可能拿到你们海军地图上的标识。” 威勒斯利差点鼻子都气歪了,不过还是拿出一封比例尺更大的地图来,放在桌子上,而荷拉修已经拿起彩色铅笔,开始在上面画起简单的标识来。 一个画,一个看。 荷拉修标注完之后,看了一遍,放下笔,点了点头,重新端起酒杯。 “你放心吧,情况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我们也是有所准备的——不会出现莫名其妙有一支帝国海军舰队出现,拖住无敌舰队的情况。” 而威勒斯利则看着帝国海岸线上被标记出来的港口,有点疑惑的抬头。 “这是帝国之前的准备,各地的港口里都会保有一支最低限度的岸防舰队——或者说的更彻底一点,这支舰队的数量,在沉没之后足够淤塞整个港口,使得我们就算打赢了海战,也根本没有办法利用这些港口。” 荷拉修喝了一口酒,不无郁闷的说道。 威勒斯利脸色一沉,光是从这个无比惨烈的准备上,就能听出帝国的铁血作风。 “不过这些战舰并不算先进,毕竟都是准备沉的,自然不会那么奢侈。只不过数量上如果集合起来,在特定环境里,对我们也并非没有威胁。” “特殊环境?” 荷拉修一巴掌就拍在了帝国和商盟之间的海峡上。 威勒斯利一怔,就算他是陆军将领,这个时候也已经回过味来了,在狭窄的弥赛亚海峡里,双方如果都没法展开的话。 即使是这种比较落后的战舰,冲上来来打打跳帮战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一旦进入跳帮战,那就开始纯粹的拼数量了。 如果帝国将这些船从各个港口里集中起来,再加上北海舰队,未必不能在海峡里和无敌舰队拼上一拼——毕竟布列塔尼半岛,正在这条海峡的西端。 “事实上,在我们海军内部,还有一个提前出击的计划,那就是将无敌舰队分散,提前把这些船打沉在港口里,不让他们出来集合的同时,封锁住帝国的各个港口,只不过...” “要考虑北海舰队的存在,对吧?一旦帝国发现无敌舰队四处出击,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威勒斯利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是海军,但是分兵和集中的道理,殊途同归。 第二百八十五章 商盟的反击 荷拉修点头,肯定了威勒斯利的话。 “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作为一支存在舰队,只要北海舰队存在一天,无敌舰队就不能毫无顾忌的分散出击。否则以德雷克的能力,我们未必能将对方锁死在波罗的海内。” “一旦对方脱离了日德兰那个天然的海上关隘,我们就很难再逮的住对方,放任那支舰队出海,才是要出大问题的。” 威勒斯利轻轻点头,他自然是明白。如果没有北海舰队,那么光靠那些个港口里的自留舰队,肯定是没什么威胁的。 不过,帝国可是还有另一支大编制海军舰队的。 他的视线下滑,一直到了大陆南部的普罗旺斯行省。 那里是帝国安东舰队的驻屯地。 荷拉修注意到了对方视线的挪动,不过很显然,那支舰队并没有让商盟的海军司令感受到任何威胁。 “那边不用担心,虽然教国还没有正式参战,但是也已经开始有限度介入了,整个安东舰队都被看的死死的,他们如果要北上,教国绝对比舰队里的舰长和水兵先知道。” 他嗤笑了一声,显然并不看得起南边的这支帝国舰队。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北海舰队这边,对吗?” 威勒斯利看着迷雾重重的波罗的海,叹了口气。 如果无敌舰队能够消灭,哪怕只是重创北海舰队,他在布列塔尼作战都不会感觉这么如芒在背。 毕竟他们撤退的路线只有海上这一条路,而帝国并非对这条路真的一点威胁都做不到。 荷拉修闻言,沉默了一下,也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杯中的酒液,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向自己的挚友透露一点消息。 “阿瑟,接下来的话,在我们海军内部都是机密。甚至我还没有正式将其提交给议长阁下——不过因为你是布列塔尼地区部队的总指挥官,所以我也不想瞒你。” 威勒斯利看着严肃的荷拉修,意识到对方接下来的话题绝对很严重。 “我们怀疑,帝国正在策划一次,针对无敌舰队的决战行动——目的是重创,至少也是让我们无法再对布列塔尼半岛的作战进行策应或者支援。” 男人们对视着,脸色都很严肃。 “你们为什么有这个怀疑?” 他相信自己的挚友绝不是无的放矢。但是真要说的话,光是一句怀疑肯定是不够的。 帝国想要把整支无敌舰队送进海底,这件事他们至少想了一千年了,相关的计划也策划了一千年了——甚至这一点都不需要用脑子思考,是直接就能得出结论的真理。 所以问题的关键,并非是帝国有没有在做,而是—— 帝国会怎么做。 “帝国对商盟的正式开战,已经差不多一年半了,对吧?” 荷拉修突然提起了一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 威勒斯利疑惑的点点头,他当然不会连在布列塔尼半岛打了多久这件事都记不清,不过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你不是海军,所以你并不清楚,海军和陆军的训练周期和人员补充,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荷拉修端着酒杯,眼神深邃。 “一艘战舰,从伐木,到木材处理,再到最后出厂,最少需要三年。” 威勒斯利脸色一动,他好像意识到荷拉修为什么会说开战时间的问题了。 “帝国的全面动员,也是在和我们开战之后开始的。那么我想,无论如何,他们绝对不会忽略掉对于海上力量的建设。”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我们也只有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还能维持海上力量的绝对优势了,对吗?” 威勒斯利轻声说。 “是的,如果再拖下去,我们可能就未必能够在数量和质量上同时对帝国占据优势了。 虽然我们对于无敌舰队会取得胜利这件事毫无怀疑。但是如果论损失的补充,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全力全开的帝国。” 荷拉修用手指敲了敲波罗的海。 “我坚信,德雷克那个家伙,就蹲在这个我们自以为束缚对方的牢笼里,在给我憋个狠的。” 弗朗西斯·德雷克,这个被荷拉修挂在嘴边的家伙,就是帝国北海舰队总司令,也是他最大的对手。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威勒斯利看着那片迷雾般的帝国内海,出声询问道。 他可不相信自己这个挚友会是那种坐以待毙的家伙。 “当然有了——我刚才还没说完呢,战舰需要三年才能补充,而海军人员的补充,甚至要比战舰更难。” “光是水手和战斗员的补充,至少需要六个月的战斗训练,一年的海上训练。至于舰长、大副、损管、航海员,瞭望哨等岗位的训练,三五年都是才刚刚起步,上不封顶。” 荷拉修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打掉帝国的战舰,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们的资源和产能,支持他们以比我们快几倍的速度补充——但是人员上的补充是没有捷径的,否则打海战就是在送船而已。” 威勒斯利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想要将现在的北海舰队一网打尽?” “说的没错。一直以来北海舰队和我们都在维持低烈度的海上交战,显然这对于训练来说,是极其有利的,但是机会也在这里——因为扩军,最需要的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如果我们能在北海舰队扩编之前,将其重创,打掉他们绝大多数的海军人员,那么就绝对能有效钳制其扩张速度。 甚至可以说,我们在接下来的一年内,能打沉多少艘北海舰队的战舰,直接决定了未来我们还能保持多久的海上优势!” 男人的眼中锋芒毕露。 就像威勒斯利在谈到陆军时的运筹帷幄,荷拉修对于海军战略的理解和思考也非常人所能及。 “如果要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么现在你们的战略部署就必须要改变。” 威勒斯利也被对方的话勾起了兴趣,看着那张地图开始思考对策。 “堵着对方的门作战,虽然说能封死对方的周转能力,但是对方怎么进攻,派多少部队进攻,都是由帝国选择的——而且这样的战斗,最多只能是互相试探的地步,不可能做到大规模的歼灭战。” 荷拉修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要放弃日德兰门户?” 威勒斯利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如果北海舰队放弃封锁日德兰,那么北海舰队自然就会从波罗的海里钻出来。 这样一来,无敌舰队自然是有机会抓住敌人揍一个狠的,只是自己这边,搞不好要因为对方的封锁吃点苦头... 等等,北海舰队封锁自己? 威勒斯利的脸色一动,赶忙看向了之前荷拉修标注的己方几个大型港口驻屯地。 他放下酒杯,拿起笔,画上几条弧线之后,吃惊的抬起了头。 “你们...想要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陆军作为诱饵,勾引北海舰队进入弥赛亚海峡,然后将其包围在海峡内歼灭?” “哈哈哈,不愧是威勒斯利,连海军这边的局势,都能一眼洞穿吗?” 荷拉修笑着鼓起了掌。 威勒斯利没顾得上听对方的吹捧,而是仔细的思考着这个战术计划的可行性。 有机会。 而且是很大的机会。 尤其是在商盟准备增兵的这个紧要关头。 如此大规模的向布列塔尼半岛增兵,是不可能瞒得住帝国的,他们一定会做出反应—— 而解决办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切断商盟的海上交通线。 否则布列塔尼半岛这边还得又臭又长的打下去。 不过帝国多半不会因为这个就上当。毕竟目前他们在大陆上的敌人,就只有一个商盟,所以他们还能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但是很快,他们的耐心估计就不够用了。 威勒斯利记得很清楚,教国最迟于明年,就要宣战了。 一旦教国宣战,那么除非帝国想要同时维持两条大陆战线。 否则一定会想办法尽可能快的消弭一条——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布列塔尼半岛速战速决。 而想要速战速决,就必须要有海军出动,那么荷拉修请君入瓮的计划就能顺理成章的实施了。 就算教国没有宣战,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最迟明年威勒斯利就要跑路了,他可不信对面的帝国军能忍受自己这几十万人全都安然的从海上撤回商盟本土。 毕竟这样的行为性质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一群人把帝国北海岸线当成公共厕所随意进出,甚至帝国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简直是在明面上甩了帝国皇帝一个耳光。 所以帝国军必须进攻,北海舰队也必须出击。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拦得住威勒斯利的撤退计划,才能截住商盟的大军。 内部舆论和国际观瞻...结果都是在为了面子打仗啊。 威勒斯利无声的嘲笑了一下自己和对面。 “因为这一次作战的诱饵,也就是布列塔尼半岛的地面作战,是最关键的部分。所以我提前透露给你,倒也不算出格——怎么样,觉得可行的话,给个结论呗,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干一票大的?” 荷拉修拿起那瓶金冠朗姆,给威勒斯利和自己的酒杯倒满,举起杯子向对方示意。 “你们在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威勒斯利没好气的呛了对面一句,然后也端起杯子。 酒杯清脆的碰撞在一起,男人们大笑着痛饮甘冽的美酒,豪气凌云。 —— “商盟那边,已经结束了?” 长袍人走在寂静的长廊里,身侧,跟着的正是一席黑袍的驻商盟教国特使。 “没有任何意外,内维尔已经拿下了战时内阁首相的位置,他已经退不下去了。” 黑袍人轻松加愉快的说道。 “现在就算威勒斯利帮他剖析厉害,他也不可能再从布列塔尼半岛撤军了,他必须要打下去。” 长袍人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 一千年了,商盟的这帮家伙,还是一群偷油的耗子。等到一脚滑进油瓶里之后,才发现已经再次落入了教国的掌控之中。 “毫无长进。” 冷淡的嘲讽了一句,长袍人不再说什么,直接走进了长廊尽头的大厅。 原本负责兽人方面的教国使者,正在那里站着。 “影子计划暴露并且崩溃这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结果——我在总监察处等了整整一个月,连尸体都烂成水了,都没人过来看一眼,看来总监察处应该是真的没有出叛徒。” 使者有点郁闷的说道。 长袍人闻言顿了一下,使者的这个回答也有点出乎祂的意料,影子计划的暴露,的确是在计划之外的事情。 “如果总监察处没有叛徒的话,那么帝国是怎么知道影子计划的?甚至肃反的时候目标非常明确,手段也干净利落,所有的邪教和结社几乎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我对帝国那边真的是没有任何掌控力了。” 使者摇了摇头。 “大贵族,帝国情报局,影子计划,你在帝国布置的三张情报网全都被连根拔起,所以我是真的没办法查了。 帝都那边的棋子你不让碰,刚刚埋下去的第四张网你也不许起用——所以我的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长袍人也有些犹豫,毕竟大贵族和帝国情报局这两张网,原本就是丢给帝国的饵料,可是影子计划不是,这件事的突然爆发,也让祂多少觉得有些棘手。 毕竟不像是奥古斯都生母那件事,是因为一个人突如其来的选择而导致的计划出轨,这是真的在一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布局被对方以无法知晓的方式找了出来,然后连锅带盆一起送走。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 机 工 程 “算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好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会有这种可能,也提前安排过保底措施了——只要那边不出问题,其他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长袍人也不再细究这件事,使者说的没错,以目前帝国这样可怕的肃反力度,在不动用最后一张情报网,以及帝都里那条暗线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查出这次事件端倪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认栽了,她也从来没将影子计划看做多么重要的计划——但是有些问题,还是要查问清楚的。 “这一次负责肃反的人,是谁?” “动手的全是老熟人,尼古拉的清洗队,当然还有第九近卫骑士团,克劳德·卡奥斯。” 再次出现的名字,让长袍人顿住了。 “克劳德·卡奥斯...” “对,就是这家伙,已经连续三次了,每次都有他,我都快被这个名字搞出PTSD了。” 使者不无抱怨的说道。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取代了尼古拉的位子了,下手一次比一次狠辣,一次比一次精准——这种进化速度,也无怪老皇帝会这么看重他了。” 长袍人微微颔首,对于这种抱怨般的猜测不置可否。 真正令她感兴趣的地方在于,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了她计划出现差池的地方。 从路德维希遇刺事件,到普罗旺斯行省叛乱,从两次袭击帝国军事大学历练队伍失败,到连续三次内部肃反。 每一次这个男人都站在风暴眼中,而每一次对方都能平安无事的走出风暴。 而更有意思的是,每一次从结果上看,最大的获益者都不是他,可是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对方已经走到了帝国上层,手握兵权不说,其言更是可达天听。 长袍人不是傻子,更不是妄自尊大的白痴。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因为对克里斯蒂娜的情报太少而受到了误导,不过很快她就找准了方向。 早在奥古斯都还没有掀起叛乱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克劳德,并且设置了相当严密的观察哨——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流年不利,自从她盯上克劳德之后,对方就再也没当着她的面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一直到帝都叛乱,皇帝清洗,她也不得不离开帝都,返回教国总领大局,克劳德依然表现得非常正常。 而在此之后,克里斯蒂娜开始崭露头角。无论是皇帝的看重,亦或是其表现,都表明这位皇女殿下当真不是一般人——这就又把长袍人的怀疑扭转了回去。 只是此时连着遭到两波清洗,保底措施又不能启用,她对于帝国的情报获得能力已经大打折扣,一直被皇帝藏着掖着的克劳德虽然此时登上台前,但是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帝都。 结果就是,长袍人这边却还是很难拿到详细的资料。 所以又只能将关注的重点,重新转回了克里斯蒂娜这边。 直到克劳德带着第九近卫骑士团出使教国,并且带着那支三倍有余的援军南下君士坦丁要塞时,长袍人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又看走眼了这个事实。 那次出使,是皇帝对教国的示威—— 这个人,是为了君士坦丁而被选中的。 这才是为什么教国至今只是对克劳德保持着关注,却没有不择手段也要拿下对方的原因。 就连这一次,使者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却没有说要让其付出什么代价。 而之所以不行动,就是因为,即使是长袍人。即使是他们,即使是同样准备了一千年的教国—— 也没有把握真的能战胜帝国。 如果他们能胜,自然是自己等人去君士坦丁,完成收尾。但要是他们不能胜,那么去君士坦丁的,就是克劳德了。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那才是底线。 长袍人微微颔首,她倒是不意外克劳德继续高升,毕竟有皇帝为其站台—— 只不过对方再一次如此巧妙地站在她计划转弯的地方,还是让她不得不重视。 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四次... 只是让长袍人无奈的是,她不是不重视克劳德。 而是克里斯蒂娜和对方的配合让她有些目不暇接,轮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毕竟她只是在帝国内有情报网,又不是手眼通天。 当然,现在连情报网都没了。 “克劳德...该说不愧是那些皇帝们选出来的人吗?居然能以我都猜不到的方式,破了我的局。” 长袍人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相信,一定是克劳德找到了某种线索,才如此决断的要铲除那些邪教和结社团体。 “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下手了...不管是直接查清楚低吸还是吸纳到这边来,都应该直接动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她还记得老师对他的教导——后悔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门再次被打开,利维耶尔主教走了进来。这一次,他不再是无比警惕,防止被人发现的模样了。 “人还没到齐?”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还少了一个。 “精灵那边的谈判还没结束吧——不过应该也快了,稍微等一下吧,然后我们一起去见她。” 长袍人说了一句,随后利维耶尔也不再询问,只是站在一旁,开始一起等待。 —— “你觉得这样的条件我可能接受吗?” 精灵王艾斯特尔的眼神中带着怒火,毫不客气的质问着眼前的铠甲人。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都是交易,真要不行,您这边先开价也是可以的嘛。” 铠甲人还是老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嗓音,听起来极其的欠揍。 艾斯特尔捏紧了拳头。 他很想一拳砸碎这个对他没有丝毫敬意的教国使者。 可是他知道那样毫无意义,单纯的泄愤并不能让他的目的得以实现,也无法让精灵脱离眼前的僵局。 让他愤怒的原因,并不是对面这个来自教国的铁壳子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语,又或者对方提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诚意的交易。 真正的原因在于,上一次的交易,他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个哑巴亏。 他拿到了那2000具秘银铠甲,也拿到了与之相当数量的精炼秘银锭,甚至连保养铠甲的办法和工具,都详细无比,并且是切实可行的。 但唯独,有一件事,他直到今天为止,依然做不到。 那就是对秘银铠甲的仿制。 事实上将秘银制作成铠甲这件事,精灵这边一直在尝试,也并非没有任何产物,至少制式的秘银甲胄,他们这边是生产出来过不止一个批次的。 这些秘银甲胄也展现出了相当优秀的品质,比起原本精灵们的铠甲。无论是防御性,还是对魔力的良好适应,都远远超过原本的精灵铠甲。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让精灵军团诞生出秘银魔网。 也就是说,这些秘银制成的甲胄,放在精灵这边。只不过是一种单纯的优质铠甲,完全做不到像是人类或者矮人那边,让成千上万穿着秘银铠甲的战士们聚集在一起,诞生出秘银魔网,使整支军队的战斗力产生质的飞跃。 之前艾斯特尔一直想要得到一批来自人类世界的秘银铠甲,目的就在于,从对方的铸造工艺和使用方法里,找到其诞生秘银魔网的真正秘密。 但是已经两年半过去了,只因都会打篮球了,精灵这边依然只能对这2000具秘银铠甲干瞪眼。 光是这些铠甲的锻造工艺,精灵这边就是两眼一抹黑,别说仿制了,现在这玩意摆在对方面前,他们也做不出来—— 至少以单纯精灵的科技水平,根本做不到对这批铠甲进行逆向工程。 简而言之,就是导不出来。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艾斯特尔就砸了自己书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而后面每一次传来失败的消息,他都要重新砸一次。 总之砸到现在,他连书房都已经换了三个了。 只不过原本对方就没有说过,要赠予自己秘银铠甲的真正的制造方法,也没有说给自己的这一批铠甲就真的能做到量产。 所以艾斯特尔也没办法因此去找茬——倒不如说自己这个盗版商才是理亏的一方。 不过如果人人都能讲道理,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事到如今,艾斯特尔已经意识到了,对面这个家伙一定是笃定精灵一族是绝对没法破解秘银铠甲的秘密,之前才会那么爽快的给了自己这2000具铠甲,还有那么多的其他物资。 所以精灵王现在对眼前这个家伙口中的任何交易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对方的每一句话里,一定都针对自己存在着阴险的陷阱。 铠甲人挠了挠脑袋,金属和金属的摩擦让人有点牙酸。然后他突然右手敲打在左手的手心。 “哦——我知道了,精灵王陛下,您是不是因为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复制我们送给您的那批秘银铠甲,觉得是我们在骗您?” 艾斯特尔的额头青筋暴起,但是还勉强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那些秘银铠甲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想您这边应该也发现了吧?您派过去接收铠甲的这2000人,是不是已经开始初步形成秘银魔网了?” 铠甲人一副老好人和稀泥的口气。 “铠甲都是好铠甲,绝对没有问题的。至于为什么您这边复制不出来...额,那可能是因为工艺问题吧。” “工艺问题?” 艾斯特尔盯着这个家伙。 “对啊,您知道的,我们和矮人一直走的很近啊,像是秘银铠甲这样的武器,我们双方都有各自的长处,也有各自的短处,那肯定是兼容并蓄,集百家之所长咯。” 铠甲人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 “如果单论铠甲的铸造工艺,那我们人类怎么可能赶得上那些跟矿石铁锤同吃同住的家伙呢。 所以理所当然的,铠甲的制造基本上都是矮人那边的手段——所以您也不要太过苛责您手下那些人了,矮人的技艺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洞悉,那他们还能成为精灵数千年来的宿敌吗?” 精灵王沉默了。 对方出乎意料的坦诚,反而给出了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些铠甲是由矮人独有的技艺锻造而成,那么己方的工匠这几年对此无从下手,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的条件我就更不可能接受了——不论如何,只以铠甲作为筹码,别想从我这里拿走我最精锐的战士!” 艾斯特尔沉声道。 对方此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效仿上次一样,以秘银铠甲为酬劳,从他这里租借军团去与帝国军作战。 如果只是要一个军团的精灵战士,那么艾斯特尔当然不至于这么狮子大开口,他巴不得让帝国看见精灵和教国并肩作战,对方用秘银铠甲换一个普通军团,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铠甲人要的,是他新编的那2000秘银精灵军团,此外还要加上一个军团的——一个穿戴精灵自制秘银铠甲的菁英军团。 事实上对方提出这个交易的时候,艾斯特尔当时就想把对方直接碾为齑粉——这几乎是要套走他的所有老底,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交易。 只不过对方那边给的也确实够多,显然并不是来拿寻开心的——根据出兵数量的两倍交付秘银铠甲,以及同等质量的精炼秘银锭,并且可以先付一半的数量作为定金。 只要艾斯特尔答应出兵,精灵部队走进教国境内多少人,教国就会给出多少秘银铠甲和秘银锭,剩下的一半,在作战结束之后再行交付。 第二百八十七章 补 尾 款 其实这个交易对于艾斯特尔来说,并非无法接受。毕竟随便找个几千精灵,塞进他们自己制造的秘银铠甲里送给教国,然后就能换取两倍以上的正装秘银铠甲,这桩生意毫无亏本的可能。 但是对方指定了要之前那2000名接受了教国秘银铠甲的精灵包括在内,这就让艾斯特尔无法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那2000名精灵,是最忠诚于他,也是他麾下最强大的部队。即使是普通士兵,都拿到了灰背的称号! 也就是说,这是一支人均实力在公正骑士以上,且有数十年以上作战经验的可怕力量。 也就只有精灵,甚至可以说,就只有目前的精灵王,可以拿出这样堪称「奢侈」的战斗部队。 倒不是帝国和教国凑不出这么多公正骑士,而是实在没有这种必要—— 如果能有这些骑士,那么再编成十个骑士团都绰绰有余。 把这么多本该能成为精锐的中下层军官抽出来组建精锐部队,只有好大喜功的蠢货会这么干。 而精灵这边,只是真的没办法——如果艾斯特尔能再组建起十个骑士团,他怎么也不可能保留这样一支部队。 可是,精灵已无可用之兵。 老兵因为新兵的数量不足而不得不被集中使用...这就是现在,名为精灵的族群,所面临的境地。 必须要破局! 这是艾斯特尔早已下定决心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力排众议和教国接触,并且双方展开推动了一系列的合作交流。 那2000具铠甲,虽然精灵这边吃了一个哑巴亏,但是这支部队所展示出来的战斗力,让精灵王欣喜若狂—— 某次长骑士大队级别的小规模交战中,同样数量的精灵战士,在野战中全歼了帝国军的整支骑士大队,而己方无一伤亡。 而对方,也是秘银骑士团,并且是展露出了其秘银魔网之后,被精灵军从正面毫无抵抗的摧毁了。 毫无疑问,秘银铠甲的能力正在显现,精灵第一次在成建制的野战中获得全面上风——只是数量太少。 所以当艾斯特尔听闻教国愿意付出更多的秘银铠甲时。 即使是明知短时间内依然不可能复制出这份成果,他依然相当心动,甚至已经决定,不惜族人的性命,也要拿到五位数以上的铠甲。 只不过对方的胃口还是超出了精灵王的想象,铠甲人张口就想要自己手上最精锐的那2000名秘银精灵,这是艾斯特尔无论如何不可能交出去的。 “如果你们要精灵部队,可以,即使是要穿着我们特制秘银铠甲的菁英军团,也不是不能谈——但是唯有这支军团,我不可能交给你们。” 艾斯特尔注视着眼前铠甲人面甲下无尽的漆黑。 “你我都清楚,这种「租借军团」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我不会高估你们的道德底线,所以你也不要低估我们的底线。作为对抗帝国的同志,我愿意做出一些让步,但是这绝不是我自断根基的理由。” 出乎意料的,艾斯特尔虽然口气依然强硬,但是话语之间,却是很罕见的服了软。 铠甲人毫不费力的听出了其中内涵的意思——这2000人组成的秘银精灵军团,是艾斯特尔的政绩,也是他重要的底牌。 这是他压制其他精灵长老,还有自己内部种族沙文主义者的重要手段和证据。 所以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其他的,只要教国想要,精灵都可以拿出来交易。 但是唯独这支军团,是艾斯特尔精灵王身份的基石,绝无拿出来交换的可能。 料到了。 铠甲人并没有为此而困扰,也没有再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话,他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并没有将艾斯特尔的坚定放在心上。 对方其实已经默许了这次交易的成功,甚至已经接受了自己租借给教国的精灵是肉包子打狗的下场。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暗示了自己的态度——只要你们给秘银铠甲,那么一切好谈。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就没有不能达成的交易。 无非是得加钱而已。 而早在来到这里之前,铠甲人就已经从长袍人那里拿到了许可—— 他会给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交易。 “您的态度和底线我已经清楚了,艾斯特尔陛下,事实上对于您乐于合作的态度,已经让我们非常高兴了—— 我们并没有想毁坏您势力根基的想法。毕竟您也是第一个愿意和我们交流的精灵王,是我们非常珍惜的盟友。” 铠甲人的郑重然艾斯特尔始料未及,他一直以为对方是那种仗着自己背后势力和不死能力有恃无恐的疯子,玩闹心远远多于外交,根本不像是教国的使者。 现在,对方第一次如此严肃的和他说话,让他不由得不专心致志起来。 “之前的交易只是试探而已,我们想要知道,您是否愿意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的盟约,并且在这场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开始时,坚定不移的站在我们这一边。” “现在我们知道了,您无疑是一位伟大的智者,种族主义的狭隘丝毫未能影响您的眼光与胸襟——我为我之前的试探与肤浅向您道歉,尊敬的精灵王陛下。” 铠甲人说到这里,庄严的单膝下跪,执行了一个标准的使臣参见君王的礼仪。 艾斯特尔站在原地,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被自己看透的家伙。 “教国不会忘记任何朋友,请您相信这一点——此次向您提出租借精灵军团一事,也是出于战略需要。 因为您所拥有的这一支骑士团,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骑士团了,而我们急需这么一支短小精悍的部队。” 铠甲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而艾斯特尔表现得很有耐心,他知道拉弓射箭时,弓弦退的越深,射出来的箭才会越快。 艾斯特尔在等,在等这一箭真正射出来的时候。 “为了表达我方的诚意,我们愿意在交易的筹码里,加上秘银铠甲铸造工艺这一项。” 石破天惊! 饶是艾斯特尔猜到对方的话语一定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惊讶。 可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震惊到惊骇的话语。 即使是他,即使是艾斯特尔,身为精灵王,也只敢在最美好的梦乡里,幻想一下如果教国突然失心疯了,将秘银铠甲的秘密拱手相送,那该是对么美妙的一件事。 然后美梦消失,睁眼醒来,继续被现实所面临的绝望局面永无止境的折磨。 “你说什么?” 他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为了表达我方的诚意,我们愿意在交易的筹码里,加上秘银铠甲铸造工艺这一项。” 铠甲人毫无停顿的再次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艾斯特尔终于完全的听清楚,且理解了对方说的话。 “此话当真!” 他几乎要掐住自己的喉咙,才能不让自己咆哮出声。 “绝无半句虚言。” 铠甲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 这当然是艾斯特尔无法拒绝的交易。所以在得到这份许可之后,精灵王便将自己的王牌——秘银精灵军图,也放上了桌面。 只不过正常交易的扯皮,还是要谈的。 艾斯特尔很清楚,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只要能拿到秘银铠甲的锻造工艺,那么无论付出多少战士都是值得的。 只不过铠甲人这边的态度也很明显——东西可以给你,但是我们也知道这玩意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想要一开始就拿到,没门。 所以两边真正在谈的,就是秘银精灵军团,以及秘银铠甲锻造工艺这两个大头。 其他的东西,都是添头。 “一万名精灵战士,全部都是穿着秘银甲胄,并且包括秘银精灵军团——我可以不要铠甲数量作为定金,但是必须把锻造工艺先给我!” 艾斯特尔大声咆哮。 “想都不要想,精灵王陛下,锻造工艺必须是以尾款的形式结算给您,定金只可能是除了这样东西之外的任何事。” 铠甲人寸步不让。 “你知道我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让我的族人出国为别人战斗吗?更不要提还是交给人类去指挥! 我如果拿不到足够的报酬,根本不可能再坐稳这个位置!你们不是要维护我这个盟友吗?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 “我们先期提供的10000具——不,12000具秘银铠甲,足够您组建一个满编的秘银骑士团了,这绝对能弥补您手上的实力空缺,而且这份政绩,同时也是实打实的军事实力,绝对能帮您压制住一切不服从您的势力。”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但是却都舍不得离开这张谈判桌。就像是两只炸了毛的刺猬,彼此敌对,但还是不得不互相靠近。 “我要面对的内部压力你根本想象不到。作为一个绝对的排外主义和种族主义至上的国家,精灵内部对我这样的行为会有极大的动荡和反响! 那时候我自己手下的部队都有可能压制不住,这不是一个秘银骑士团可以做到的事情!” “您也要考虑我们这边,一旦精灵出现在战场上。那么我们之间的盟约也必然会彻底暴露,教国内部也必然是人心动荡—— 如果这时候再传出去我们使用秘银铠甲的锻造工艺换来的精灵军队支持,那我们自己也会分崩离析!” 艾斯特尔心里一动,对方这段话里,无意间暴露出,教国内部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并且在情报方面的保护也很成问题—— 否则不可能铠甲人会担心与自己的交易被人泄漏出去,“那我必须要定下一个出征时间,这样我可以用远征搪塞过去,至少短时间内我可以糊弄住——三个月怎么样。” 铠甲人直接就被艾斯特尔的话气乐了。 “三个月?您不会猜不到我们需要您的精锐军团,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取得对帝国的胜利吧?三个月连打一场大型会战都不够,我们能只用三个月就打的赢帝国?” 艾斯特尔却依然神态自若,毕竟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脸皮不够厚是根本没法负责的。 “你们不是瞄准的是胜机吗?我的部队之强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抓住机会一击制敌的事情,我觉得三个月够了。” “不够,我们要先牵扯帝国军,让他们在运动中产生破绽,然后才能有一击制胜的机会,这个行动可能会长达一到两年,甚至也未必能找到好的机会,三个月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接受——至少三年。” 这下轮到艾斯特尔破口大骂了。 “三年!三年下来,我这一万名骁勇善战的战士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来一千人!而且我要用什么狗屁借口,去说这一万人参加了长达三年的远征?” “您可以说他们是去帝国占领区潜伏了吗,要给帝国一个狠的——反正精灵的潜伏期都很长不是吗?再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也不至于让那些长老们心生反意。” 铠甲人老神在在,一副非常为艾斯特尔考虑的模样。 说到底两个人其实都不在乎那一万精灵的死活,他们之所以在时间上这么纠缠,就是因为这个时间长短,直接关系到这场交易的补尾款时间。 艾斯特尔自然是恨不得马上拿到锻造工艺。 但是很明显教国这边也不是傻子,哪有钓鱼先把鱼喂饱的——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尽快缩短自己拿到尾款的时间。 铠甲人这边也很清楚,一旦艾斯特尔拿到尾款,那么那支精灵大军,他们肯定就没法再指挥的动了,他们手上唯一制约精灵的诱饵没有了,己方的战略自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边于是就在这里卡住了。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场交易,距离真正达成,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教皇 铠甲人推开大门,看见里面的情形之后,歪了歪脑袋。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 “正是——所以别耍宝了,结果呢?” 长袍人的语气并没有什么起伏。 因为结果早已注定。 “对方答应了,一万名菁英精灵,包括2000人的秘银精灵军团部队——要求是先付12000具铠甲,三个月后给予剩下的12000具铠甲和锻造工艺,六个月后给予全部尾款。精灵军队为我们作战的时间延长至一年,交易时间从我们对帝国宣战开始计算。” 长袍人嘴角微微勾起。 艾斯特尔的想法没有超出她的预料。对方也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教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直接将锻造工艺给予他。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二批尾款支付时获得。 不过这位精灵王很鸡贼的规定了交易开始是的时间——从教国对帝国宣战开始。 毫无疑问,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耗费的时间以年甚至十年为单位计算。 就连教国给帝国下的战书,上面的时间也是十年。 所以艾斯特尔料定,教国为了继续和精灵的盟约。虽然会耍一些小手段,但是绝不可能拖着不给自己——因为战争才开始三个月,他们怎么敢逼走己方最强大的一支盟友? “用事实而不是谎言去欺骗别人,果然这才是最强大的诈术——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场战争只会持续三个月。” 长袍人挥了挥手,众人跟在她的身后,向宫殿深处走去。 一段漫长的阶梯之后,他们抵达了教皇宫的地底最深处。 大门打开。 “恩?你们来了?” 里面并不是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的魔头,亦或是身体怪异的大阴谋家。 那是一个女人。 如瀑布般的白金色长发铺散在她白皙的身体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正看向走进来的一行人。 她在呼吸。 她的心脏在跳动。 她是人类。 “教皇——对外称呼依然是这样,不用更改吗?” 长袍人询问道。 “就这样吧,其他人称呼我什么都无所谓——不必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浪费心思。” 长袍人开始描述整个计划,而女人则慢条斯理的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之前所有的预订计划已经全部达成了,矮人,精灵那边的准备已经全部结束,战争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了。” 以这样的一句话结束自己的报告后,长袍人看着女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我睡了一千年了?” “更多,现在已经是第十三纪上阙的野蔷薇与夜莺之年了。” 教皇挑了挑眉毛。 “居然这么长时间?” “矮人那边的问题,多花了两纪,不过成果斐然。” “恩...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君士坦丁那边呢?” “一如既往。” “没有意外,就是好事,总觉得跟老师呆久了之后,我的计划也常常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乱。” 教皇叹了口气。 “其实意外也是有的。” 长袍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一下某个人。 “卡奥斯家族这一代出现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天才。不论是阴谋、野心,亦或是能力与身体素质,都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存在——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你怀疑是世界意志选择的新的家伙?” 教皇的口气听上去饶有趣味。 “我不好说——这是画像。” 长袍人将自己绘制的克劳德肖像递给了教皇。 教皇接过之后,顿住了,然后歪了歪脑袋。 “长得还挺俊俏的,不知道真正交手的时候会是什么结果——留一份存根放在我的办公室,还有关于他的一切行为和情报,我自己亲自甄别。” “已经准备好了。” 教皇点了点头,走下了那张看起来完全和这个时代不搭调的床,向门口走去。 长袍人,黑衣人,铠甲人,使者,还有利维耶尔,都紧紧的跟在对方的身后。 “那么,走吧,让我们亲手将帝国的毁灭奉上,来实现老师最后的愿望吧——” “让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像崇敬神灵那样崇敬他。” —— 帝都,皇宫。 克劳德正在罗马宫里觐见皇帝。 “这就是兽人在极北之地所建造的城池?” 老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地图。 “是的,那是一座依托港口建立的城市,很显然那是一处优良港口,并且地形非常好,我之前根据学习的海军知识推算了一下,那里很有可能是一个终年不冻港。” 皇帝轻轻点头,拿起其他几张由北海舰队和北境骑士团绘制的地图,大致比较了一下。 “距离卡累利阿要塞大约一千公里以上吗...” 果然,陆地上的远征,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皇帝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要动用更值得信任的陆军—— 海军虽然如今正在茁壮成长,但是没有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杀,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支强军。 只不过这一次克劳德的前出侦查,已经彻底打消了他的这份心思。毫无疑问,如果帝国敢于从陆上派出大军远征。 那么这极有可能是帝国国力衰落的开始。 “归根结底,还是制海权的问题啊。” 帝国北方和西方的战线最后殊途同归,还是要看北海舰队与无敌舰队的战略决战。 若胜,则帝国将会从此牢牢掌握战略主动权,有充足的时间和机动兵力对四面之敌各个击破。 若败,则四面战线全部将陷入被动之中,失去一锤定音的可能。 “克劳德卿,朕之前曾从先...咳咳,从克里斯蒂娜那里听闻,你有特殊的办法对付无敌舰队?” 皇帝突然想起来,眼前好像有一个做什么事都略懂的家伙。 “回陛下,臣的确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克劳德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封涂涂改改之后的奏章。 “只不过因为臣自己还没有拿定注意,所以尚未将此计划向陛下上奏。” 皇帝来了兴趣,招了招手,海因里希立刻走过来,将克劳德手上的奏章呈递了上去。 “嗯...《风骑士海上战争实用性测试》?” 这是克劳德从画完兽人地图之后,就一直在写的东西。 因为从曼弗雷德那边得知了苍狼鹰的真正素质之后,克劳德一直在考虑这些东西。 只不过很多事情海军和陆军并不互相交流。 所以大部分情报都还是靠曼弗雷德这个二代说的。 所以克劳德也只能先写个大概出来。 总之把自己和系统能考虑到的一切需要测试的项目写出来,回去之后找皇帝要点北海舰队的情报,然后再做增补。 “用风骑士携带矮人制作的水晶炸弹,从空中向海军舰队投掷,摧毁敌人的战舰队形和抵抗意志之后,再由己方舰队一线平推。” 皇帝皱起了眉头,他还记得之前先祖给他介绍那些炸弹时所说的威力,相当于龙灭魔导士的全力一击。 这样的威力摧毁一艘战舰不说是十拿九稳,也只能说是用炎爆术炸蚊子。 但是,真的能砸中吗? “克劳德卿,你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是风骑士投掷...这并非是射箭或是其他,那个分量的投掷物,只可能是由苍狼鹰携带后从空中丢下。那样的话,精准度不是很有问题吗?” 克劳德诧异的抬起头,他没想到皇帝的问题会在这里。 那可是木头战舰,风骑士丢这玩意不就跟炸鱼一样?炸鱼肯定是近失弹猛啊,砸那么准干嘛?甚至容易过穿好吧。 哦,忘了,这世界海战还在投石机和接舷战时代。 “陛下,纸上谈兵是没有结果的——想要知道答案,最简单的结果就是进行一场演习。我想,在波罗的海,找到一处秘密的实验地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克劳德决定给老皇帝开个大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帝国空军的骇人轰炸。 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克劳德一样。 很明显,就像是上一次自己询问对方愿不愿意出征兽人一样,克劳德的信心很足,对方是认为演习结果一定可以说服自己,甚至是说服海军那边的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在波罗的海展开一场演习,让海军的上层也来参加。 如果结果喜人,那么接下来自己就不需要担心对方在海军内部的声望问题了。 毕竟如果按早计划,明年春天,克劳德就要指挥海军和陆军进行一次联合出征。 现在克劳德在陆军方面的威名已经随着这场对兽人的大胜传播开来了。 如果这一次演习能够帮助他在海军也站稳脚跟,那么对于未来的远征会是一件非常好的铺垫。 “你有把握吗,克劳德卿?” “百分之一千,陛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曼弗雷德一头雾水 “你父亲想要邀请我参加你们家的家宴?” 克劳德抬起头,看向脸上表情半是尴尬半是疑惑的曼弗雷德。 “是、是这样,这是请柬。” 男人赶紧把手上的请柬放到了克劳德的办公桌上。 他对这件事其实有点稀里糊涂的。自从北线追歼战结束之后,他的飞行中队跟着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一路转场,最后居然来到了北海舰队驻屯地的加里宁港。 于是自然而然的,在没有战斗任务和戒备命令的情况下,曼弗雷德选择请假回家探亲—— 只不过上午他找克劳德打报告离开了军营,中午回家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莫名其妙就又被赶回来军营送请柬了。 面对这个情况,曼弗雷德自己也有点懵——中午用餐时自己的父母一反常态,没有再询问自己和帝都的女朋友进展如何了,什么时候结婚。 而是细致且考究的询问起了克劳德相关的信息。 甚至曼弗雷德觉得,自己的父母询问弗洛伦斯的情况也没有询问克劳德这样详细,以至于他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要不干脆把他请到家里做客算了,你们直接问本人吧。 然后他爹妈眼睛一亮。 然后曼弗雷德就到这了。 “好像我父母都对长官您...呃,很感兴趣?大、大概就是这么个形容词吧...您要是不愿意就算...” “好的,没问题,今天晚上我没有应酬,请转告令尊,我会按时赴宴的。” 克劳德语速飞快的打断了曼弗雷德的话。 “哎?啊、啊!好的,我这就回去转达。” 一头雾水而来的曼弗雷德,又带着一头雾水离去了。 【看来那位北海舰队司令官,并非是什么一根筋不好相处的人,老师你丢出去的橄榄枝,他立刻就抓住了。】 “考虑到对方目前已经死帝国海军第一人,而且还可以说是「年纪轻轻」,那么高超的个人能力和人际交流手段,缺一不可。” 克劳德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对方的邀请其实在他意料之中——虽然曼弗雷德因为一无所知,不可能向自己的父亲透露什么。 但是对方必然是知道自己这次来到加里宁港的意义。 毕竟,皇帝应该向这位爱将,或多或少的传达过一些,至少暗示过一些东西了—— 比如某次远征,比如某个想要插手海战的陆军将领,比如未来可能决定海军命运的一场演习。 克劳德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计划会受到阻碍。 毕竟事实会证明一切,不过若是有机会减少一点口头上的扯皮和暗地里的绊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才会带着曼弗雷德来先来到加里宁港——而结果已然明了,那位北海舰队司令官,也是一位聪明人。 【老师,你刚才说的话,是在自卖自夸吗?】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倒是也可以——毕竟现实可见的例子自然是更有说服力。” 克劳德轻笑着收起手上的训练计划。 “今天的晚宴还是令人期待的,毕竟这位德雷克司令官,应该是除了我之外,最受皇帝宠爱的将军之一吧? 否则皇帝也不可能将帝国的未来争夺制海权的唯一一支力量,交给这位正值壮年的将军了。” —— “您好,德雷克上将阁下。” 克劳德向眼前的男人敬了一个军礼。 “不必客气,你是曼弗雷德的朋友,这一次听说你要来,曼弗雷德可是很高兴的和我们提起了你——正巧我也想先结识一下犬子未来的指挥官,所以才发出了邀请。”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克劳德不必行这样的礼节。 “这次会面不过是私下里的交流,我并非以北海舰队司令官的身份接见你,而是以你属下父亲的身份邀请你参加私宴,军队里的礼节和职衔称呼,都不重要。” “那就叨扰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便是晚宴的开始,德雷克一家三口,加上克劳德,总共只有四个人。 菜品颇为丰盛,只不过几乎没有多少和海有关的食物——不过也可以理解,海军怎么可能愿意上岸之后继续吃鱼呢? 用完晚餐之后,惯例的餐后利口酒环节,克劳德对酒没有什么兴趣,浅尝辄止之后,便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弗朗西斯·德雷克。 “曼弗雷德,早点休息吧,你的卧室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和你母亲都没有动过。” 风骑士一怔,看着丝毫没有起身意图的其他三人,终于回过一点味道来了,只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细品了。 “是,父亲。” 虽然理解了一些什么,但是曼弗雷德依然是一头雾水的离开了餐桌。 克劳德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位并没有离开餐桌的德雷克夫人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之前那些情报信息里,隐隐约约提到的这位海军上将贤内助,果然是举足轻重。 “克劳德骑士这次来加里宁港的目的,我这边已经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之前接到了皇帝陛下的一些文书,此次是为了进行一场海战演练,希望我予以配合,是吗?” “是的,这是为了试验未来的新式海战战术而做出的演习,为了达到隐秘性,所以非常需要北海舰队的配合。” 克劳德点了点头。 “这些我会一一安排的,不必担心,我也很想看看,你带来的「新式海军战术」——这些都是军务上的话题,我们之后可以去北海舰队司令部里慢慢讨论。” 弗朗西斯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克劳德的这次演习。 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法想象克劳德的「新式海军战术」将会掀起怎样的万丈狂澜。 所以他这次更在意的事情,还是关于皇帝之前提出过的,陆海军联合远征这件事。 “陛下曾经与我讨论过,以北海舰队的实力力。对于兽人可能拥有的港口城市进行突袭和登陆作战。 那之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有信心击败商盟的无敌舰队,但是在那之后,海军也是需要修整。” 北海舰队的司令官与克劳德对视着。 “所以您是希望,推迟那次联合远征的发起时间,好让北海舰队有时间恢复元气,从而更好的发起远征吗?” 克劳德听出了弗朗西斯没有说完的话。 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位海军上将对这次联合远征的态度。 不支持。 “虽然看起来联合远征是一个很有可行性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有两个关键性的瓶颈问题需要解决。” “愿闻其详。” 克劳德安静的聆听弗朗西斯的话。 对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到底要运送多少地面部队,才能在保持不记得情况下,实现皇帝想要达成的计划? 帝国海军是有陆战队的,并且数量并不少,有整整四个骑士团编制的部队,并且都是经历过两栖作战训练。 可以很好地做到在经历漫长的海上颠簸生活后,立刻投入到地面战斗。 弗朗西斯当然知道,光靠陆战队是不可能达成消灭兽人这一要求的。 因为陆战队只能打沙滩和港口的登陆作战,根本没有进攻城池的能力—— 但是问题来了,没有经历过海上运兵训练的陆军。在船上带一个月之后,还能留下多少战力? 秘银铠甲再强大,那也是需要穿戴着他的人来发挥。 否则也不过是一个比较耐操的甲胄而已。 第二个问题,过于漫长的补给线。 无论是陆上还是海上,远征补给线永远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区别就在于陆地上的的远征没有门槛限制,而想要切断海上补给线,至少得先有一艘船。 将远征从陆上转为海上,并没有消弭补给线问题,只是做了一个风险转嫁而已——将补给线被兽人袭击的风险,变成了补给线被商盟袭击的风险。 这也是弗朗西斯不支持和这个计划的另一个原因——他有把握击败无敌舰队,但是他没有把握全歼。毕竟他只是自信,不是自负。 击败与全歼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概念,击败无敌舰队并不意味着商盟从此无力反抗。 相反,对方的海上实力依然强大,再考虑到商盟那强大的造船业,以及丰厚的水手储备,很难说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掏出第二支无敌舰队。 所以在弗朗西斯看来,在击败商盟的无敌舰队之后,应当乘胜追击,全面压制商盟的各个港口,并且进行适当的登陆作战,摧毁商盟的港口设施和造船产业。 这样他就能利用源源不断的产能优势,将无敌舰队彻底压死。 他不愿意在取得了优势的情况下,放弃痛打商盟这条落水狗的机会。 因为如果在这个时候抽调北海舰队去进行一场千里之外的远征,让商盟扛过第一波的损失缓过气来,重新组织起一支舰队进入战场—— 那么兽人远征那漫长无比的补给线,很有可能变成吞噬帝国国力的无底洞。 而北海舰队也会在漫长的奔波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法再对商盟海军构成有效的威胁。 所以德雷克不喜欢这个计划,甚至如果不是皇帝提出来的计划,他压根都不可能去思考与其有关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并不是个糟糕的计划,但是先后顺序却很有问题。 “所以归根结底,必须要先彻底消灭掉商盟的海军力量,以及他们的造船工业,拔掉他们的牙齿和爪子之后,我们才能从容的发起对兽人的最后一击。” 弗朗西斯很认真得到说道。 “这大概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左右,这段时间里北海舰队的规模将会一直稳步扩大。而且也是让远征军训练海上运输的良好窗口期。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帝国彻底掌握制海权,北海舰队运力达到极限,陆军也能承受住远洋航行的折磨,才是消灭兽人的最佳时机。” 克劳德微微点头,倒是他想岔了——原本以为这位弗朗西斯将军是因为不喜欢陆军插手才反对这一计划,没想到时因为对方比较求稳,才会反对这一看起来就相当激进的计划。 而且从对方之前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位海军上将并非对陆军一无所知。 如果按照正常思路来说,其实弗朗西斯的计划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无一失,并且也是帝国一直以来的惯用策略——以势压人,以力破巧。 去除一切可能造成变数的东西,将未来的路导向胜利。 只不过,很显然的一点,北海舰队司令官的职务还是束缚了对方的眼光。 弗朗西斯计划可行的前提是——教国对商盟的衰败和兽人的毁灭无动于衷。 但这是不可能的。 教国必须要赶在帝国军力分散的时候,开始他们的战争计划。 而皇帝们和克劳德商讨出来的教国参战临界点,应该就是无敌舰队的落败——一旦商盟失去制海权,那么教国就必须要迈入战场。 帝国所有的皇帝都知道,教国想要搞事,就必须走都灵要塞这条路—— 他们也没指望这座要塞真的能挡住教国,能争取到摧毁北线或是西线的敌人的时间就够了。 只不过再乐观的估计,也没人觉得都灵要塞能挡住教国两年。 要是对方真的能被挡住,那么帝国皇帝们估计要集体怀疑人生了——这么菜的敌人他们怎么如临大敌了这么多年。 所以弗朗西斯行需要的时间窗口根本不存在,同时这也是克劳德一定要选择在战争一开始,就直接动用风骑士轰炸,掀开这张帝国埋伏了一千年的王牌。 因为他要在战争最开始的时候,就完全歼灭商盟的无敌舰队,打乱教国的入场时机,争取出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去消灭兽人。 十年?谁要跟教国打十年?老子打的就是速度! 第二百九十章 演习预备 话说到这个份上,克劳德已然明白,弗朗西斯已经猜到,或者说已经知道,未来将要负责这场联合远征的指挥官会是自己。 所以对方才会选择进行一场私宴,却又在私宴上与克劳德明显有些出格的讨论军事问题。 因为对方显然也很头疼要怎么和自己交流。 今天弗朗西斯说的这些话,可以是一个海军参谋说,也可以是一个海军少将说。 但是唯独从他这个北海舰队最高指挥官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太过「和颜悦色」。 其实这个词还算温和了,如果弗朗西斯的部下看见和听见他这样和出身陆军的克劳德聊天,心生不满都是低的,甚至有可能动摇其指挥话语权。 军种之争从来只会隐匿,不会消失。 但问题在于,这个计划是得到了皇帝首肯,而且还指名了远征军司令官,这就导致。 如果让其他人来跟克劳德讨论这件事,就显得有些过于逾矩了。 这才是弗朗西斯决定接过克劳德递过来的橄榄枝的原因——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想要说服皇帝陛下推迟这个计划,那么克劳德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和指挥官,至少不能继续在陛下身侧鼓动皇帝。 “我完全明白您的顾虑,弗朗西斯阁下,您所说的推迟计划实行时间的理由是出于身为一个军人的职责,而非私心,这一点我深表感激。” 克劳德当然也投桃报李——他对于通过不好好说话再用事实打脸式的装逼没有任何兴趣,他一切话术的出发点都取决于对方对他的态度。 对方愿意跟他说的这些话,显然是想要好好相处的。 “只不过,您忽略了一件事——您可以在北海至少对商盟予取予夺。可是您是否考虑过,在陆地上,我们所面临的压力呢?” 夫妻两个同时一愣,然后还是夫人这边先反应过来。 “克劳德骑士这边的意思是...教国?” 弗朗西斯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起来。 “一直以来,教国才是帝国所面临的,最强大的敌人。从陛下到陆军本部,没有一个人觉得,光凭我们现在的准备,就一定能在对付教国时做到高枕无忧。 我们的努力都是为了在战争初期,争取到北线和西线摧毁敌人的时间,然后集中兵力,一举消灭教国。” 克劳德脸上的神情真挚而又诚恳。 “如果按照您的计划,全面消灭无敌舰队,然后再北上远征兽人,解放如今驻扎在卡累利阿一线的帝国骑士团,这个时间至少是在三年以后——这当中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弗朗西斯沉默不语,这的确是他之前忽略掉的一点。 虽然他是海军,但是毕竟帝国还有另一支和北海舰队齐名的安东舰队,就是为了提防教国而确立的。而两支舰队过去在帝国的战略之中,分量是完全一致的。 由此可见,教国究竟给了帝国多大的压力。 帝国如今的战争部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非是四面填线,然后以一支重兵集团,挨个砸碎帝国当面之敌。 简单,但是有效,而且无可阻挡——因为帝国的强盛和庞大。 唯一可能应对的办法,就是在漫长的多线作战中,将帝国这只猛虎拖瘦,拖垮,让他不能集中起力量,对任何一条战线的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认为,在没有完全夺得制海权的情况下,就发动一场胜负未卜的远征,还是太过不明智了——胜利不应该靠赌博来获得,否则一旦失败,那才是没有任何继续战斗的余地了。” 弗朗西斯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克劳德当然明白,这种情况下光是依靠嘴说,是没有办法去说服对方的。 因为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所以在他看来,这次远征就是一次纯粹的赌博。 既然如此,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您的意思,但是我想说的是,这并不是一场赌博,而是一场胜利布告。” 克劳德拿起餐巾,淡然的擦了擦嘴。 “您所担心的两个问题,无敌舰队和消灭兽人,其解决方案,将会在未来的这场演习中,由我亲自示范给您看。” 夫妇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几分凝重。 这位克劳德骑士,还真是...深不可测。 弗朗西斯很快就知道,克劳德的深不可测,还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一个月后,加里宁港。 “陛、陛下?”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皇帝走下了华贵的马车。 “不必多礼,弗朗西斯卿,朕此次来到北海舰队,就是明面上给人看的,让敌人自己紧张起来。” 皇帝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弗朗西斯平身。 “朕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克劳德卿准备的海战演习。当然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所以行程问题朕已经安排好了,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 “北海舰队的忠诚,朕还是相信的,这一次演习的保密工作,由你来负责,朕自然安心。” “谢陛下夸奖!” 这位北海舰队司令官,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次由陆军将领发起的「海战演习」,其内含的意义究竟在帝国的未来战略中,占据了多么夸张的比重了。 —— “克劳德卿,你准备的如何了?” 皇帝和颜悦色的询问着身前的骑士。 “经过一个月的整训,初步准备已经完成了。虽然还不算熟练,但如果只是演习的话,绝对能展露出足够的实力。” 克劳德胸有成竹。 这次的演习是极度机密的,皇帝的到来只是明面上的表演,这位陛下是在慰问北海舰队的过程中,秘密抽出几天时间前来观摩演习的。 所以包括参与的部队,以及其他前来观摩的军官,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查的,力求最大限度的保密。 为此,克劳德连第九近卫骑士团都没带,只是带着曼弗雷德的飞行中队,前往了预定演习地点附近,训练了一个月。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便如此有信心吗?” 皇帝多少还是有点怀疑的,但是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只是挥了挥手。 “那么,你就去做准备吧,朕等着看你的表演。” “臣领旨。” 克劳德再次行了一礼,随后便骑马抵达了曼弗雷德中队的临时驻扎地。 他之前的话并非是虚言,他真的只训练了这些人一个月而已。毕竟他最清楚这种跨时代的武器,究竟能带给其他人多么强烈的震撼—— 而他正需要用这种震撼感去推行自己的计划。 所以减少筹备时间,能带来更大的反差,从而继续扩大这份震撼感。 一如既往,克劳德使用的手段依然毫无新意——利用无法理解的恐惧去震慑对方,击碎他们的舒适圈。 然后自然就能让他们满足自己的需求。 大道至简。 “曼弗雷德中队,集合!” 大钟鸣响,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整装待发。 他们看着克劳德,眼神坚定而信任——虽然刚刚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奇怪练习,但是这依然无损克劳德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虽然所有人都对这种,抓着个傻大黑粗的石头往地上丢的行为完全不理解。 但是作为优秀的帝国军人,他们依然迅速而认真的执行了命令。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克劳德三令五申最低投弹距离不得小于三百米的高度,明明越低越好命中才对。 不过风骑士们依然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并且在克劳德简单描述之后,就发明了粗糙的俯冲投弹技术—— 虽然提前量全靠每个人自己的飞行习惯,但是命中率依然有了显著的提高。 现在,看见克劳德的模样,他们意识到,该是这段时间的训练体现价值的时候了。 “诸位,皇帝陛下已经亲临此地,就在不远处观摩台。” 克劳德的第一句话,就已经让风骑士们的士气再次出现上扬。 “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对于训练项目的不解——现在,我可以告诉诸位,这是为了使用帝国研制的新式武器,为之量身打造的训练方式。” “接下来,你们就要携带这件武器,用你们已经掌握的方法,向预定目标投弹。” 克劳德的表情非常严肃。 “这是第一次实弹投掷演习,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这次演习的成果将会让你们每一个人看见此前甚至连想象都无法做到的场景——所以你们务必牢记我所写的安全条例,必须每一条都遵守到位!” “是!” 应答声嘹亮而清晰。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方心思 “弗朗西斯卿,这段时间和克劳德卿的交流,对他有什么印象吗?” 观礼台上,皇帝正拿着望远镜,看向已经缓缓驶来的海军舰队。因为克劳德的要求,观礼台设置的距离战场颇为遥远,说是为了安全考虑。 皇帝的语气很温和,不过弗朗西斯还是思索了一会。 “克劳德骑士对于事务安排的事无巨细的程度,确实让人有些惊讶,明明是陆军出身的将领,没想到对于海军和风骑士方面的知识,也掌握的如此详尽。” 这是克劳德给所有共事过的人留下的共同印象——这家伙的计划完备程度已经到了堪称病态的地步。 很多时候,甚至要从他的准备上来倒推出克劳德究竟在预防什么问题的出现。 不过这并不是一种不讨人喜欢的行为。 相反,每个人都觉得能和克劳德共事简直是一种幸福感。 毕竟大佬事必躬亲算无遗策,不论是对于上面还是下面的人来说都是格外舒适。 所以之前的戈尔曼和尼古拉,都是早早躺平开摆。 只不过躺平之余,难免也会让人有些感慨—— 这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总之弗朗西斯与对方共事了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有这种感慨了。很多时候他只要开个头,克劳德那边就能拿出相当完备的应对和计划。 所以弗朗西斯后来干脆也不插手了。除非克劳德开口请求协助,他才会下令一二。 “嗯,确实如此,朕也是这么看的。所以,克劳德卿从不轻率的去做任何事,自然,他提出来的去做的事,也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老皇帝深以为然的点头。 弗朗西斯心里一动,皇帝说这几句话的用意,其实是想安抚自己? 毕竟之前自己在说接不了这个职位的时候,也隐晦的反对过这个计划。 只不过显然皇帝并没有放弃计划,这一次来观看演习,只怕也有要劝说自己的意思。 对方提起克劳德,估计也是想说,克劳德之所以会担任联合远征军的司令官,就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一切应对,并且必然能取得胜利? 一场战争的胜利,早在战争开打前就已经决定了。 以克劳德这样的智慧,自然不可能去接手一场看不见结局的战争——只不过对方的信心是从哪来的呢? 弗朗西斯有些怀疑,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找不到一点获胜的可能。 虽然他之前表现的颇为随和,但是能在这个年纪就做到北海舰队司令官的位子,自然不可能一点傲气都没有—— 他不相信自己和克劳德的差距这么大,连对方认为必胜的一仗,自己居然找不到一点能赢的可能。 所以...一切的关键点,就在于今天的这场演习上。 回想起之前克劳德跟自己说的话,以及连皇帝都秘密前来参加... “陛下,知道这次克劳德骑士举行演习的内容吗?” 弗朗西斯带着些许疑惑的询问道。 虽然他儿子就是此次演习战斗部队的指挥官。 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徇私,找曼弗雷德透口风的意思,一切都公事公办——甚至还有点抱怨克劳德为什么要选自己儿子来。 这次演习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如果上纲上线的话,可以说这一次演习其实是为了争夺未来远征的司令官职位,再大一点,甚至能说是陆海军之争——因为这是陆军想要插手海军的军事指挥! 结果克劳德带着自己这个北海舰队司令的儿子来了——这就搞得弗朗西斯其实相当尴尬。 海军内部大多数人对此都是有些不恁的,弗朗西斯作为首领自然要照顾手下人的心思——更何况他自己也不希望陆军这群外行来指挥自己。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私心的,假如这次演习说的过去,他就会直接丢给陆军那边。 毕竟那次远征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所以如果皇帝铁了心要推行,那倒不如丢给陆军去做。 毕竟丢点面子还是打个败仗,弗朗西斯这边还是很清楚哪个的航海更大。 只不过现在自己的儿子就在陆军那边推出来的家伙的手底下干活,这就导致。 万一这次演习效果很一般,他若是帮陆军说几句话,很有可能被闲言碎语拐到别的方向上去。 这不是落人口舌吗? 所以弗朗西斯只能尽可能的做出公事公办的表率,希望尽可能的弥补未来这件事会带给自己的污点。 只不过让他有点奇怪的地方在于,克劳德带曼弗雷德参加这次演习,不应该是想要从自己这里行个方便的吗? 但是一直以来对方从来没有向他提出任何逾越规矩的要求,也没有想通过曼弗雷德和自己搭上线的想法。 除开第一次的那场私宴,双方再也没有过任何私下里的交流,就好像对方真的就只是来准备演习的一样。 “知道一些,只不过那个想法,即使是朕也觉得太过天马行空。所以克劳德卿才说,要进行一场演习。” 皇帝自然是知道克劳德的演习内容的,只不过他不太相信他的战术而已—— 自己的先祖倒是对克劳德信心极其充足。 但是这显然不是能拿出来讲的东西。 弗朗西斯心思微动,显然皇帝对这位克劳德骑士寄予厚望只不过虽然对远征方案的念念不忘,但是信心倒也不是十分充足。 毕竟皇帝也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弗朗西斯能看到的问题他也能看到。 只不过如果能获胜的话,收益大到直接大结局了——所以真要是赌的话也未尝不可。 如果这次演习失败的话,那么也许皇帝会对这次远征计划失去信心。 到时候自己再说两句,应该能让皇帝放弃这个作战方案。 他倒是没想过要趁机给克劳德下点绊子。 毕竟陆海军区别还是很大的,再加上自己儿子也在对方麾下——只不过是因为出于职责,才和对方站在了对立面。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弗朗西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再次端起望远镜,看向已经布好阵列的海军舰船。 为了此次演习,动用了封存的一百艘过时战舰,全部由经验丰富的水兵和舰长负责指挥。 弗朗西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特意抽调了扩军后他有意保留的精锐部队,这些没有被新兵稀释扩编的队伍,可以说是这几十年来北海舰队的精华所在。 要不是克劳德再三保障不会有伤亡,弗朗西斯也不敢下这么大的本钱——虽然说下这个本钱是想让克劳德的演习结果变得难看一点... 不过很快弗朗西斯就意识到,为什么克劳德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不会有任何伤亡了—— 只见战舰群在摆好一个标准的防御阵型之后,直接下锚,然后一艘艘小船被放下,船上的所有人都有序的撤离了。 确实不会有伤亡,只不过弗朗西斯的小算盘也一起白瞎了。 但是此时这位舰队司令的嘴角却微微往上翘起。 因为他已经看见老皇帝皱起的眉头了。 “固定靶吗...这样未必能有多少实战价值啊。” 皇帝喃喃自语,不过望远镜依然没有放下。 弗朗西斯也是一样的想法,海战中是很少有固定靶这种东西的。即使是死战防御,也只有第一列拉出长蛇阵的船只会下锚固定,承受所有敌军战舰的冲撞。 所以克劳德的演习,一上来就已经输了一半了——没有实战价值的战术战法,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不过说起来,克劳德的部队在哪里? 弗朗西斯开始向其他方向探索,试图找出克劳德的演习部队。 他知道克劳德没有带自己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不过陆军除非能成建制的在海上奔马,本来就和海军不搭调—— 但是除了用于演习用的这一百艘过时战舰,克劳德也没有找他要过任何一艘战舰。 这么想想的话,克劳德难道要一个人表演拆一支舰队? 作为一个陆军将领,都没带自己的部队,除了...恩? 他带了曼弗雷德?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弗朗西斯立刻拿开望远镜,向空中看去。 以他过去在战舰上担任瞭望手的优秀视力,勉强看见了大量的黑点正在半空中飞行,方向正是向那些停泊的战舰。 “真的是风骑士...可是风骑士怎么可能有武器可以对战舰造成威胁呢?” 弗朗西斯自言自语的疑惑也被老皇帝听见了,在一旁侍卫的指引下,他用望远镜看见了正在飞来的曼弗雷德中队。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望远镜,安静的等待。 克劳德跟他说过,虽然这次作战演习观摩距离有些远,但是用望远镜反而看不清楚,直接看就行了。 皇帝听懂了对方的隐藏含义。 这一次的演习,必然宏大而煊赫。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时代变了 一道大红色的迅影从风骑士的队列中突出,然后向下方的舰队俯冲而去 弗朗西斯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烧包儿子,不过对方的行为却让他愈发迷惑起来。 整支风骑士队伍盘旋在差不多八百米左右的高空。 而曼弗雷德单人俯冲到差不多距离地面三百米的位置后,就不再继续俯冲,而是猛然抬头,向上攀爬高度。 “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几秒之后,巨变骤生! 巨大的「山峰」猛然在海面上耸立,两艘在着弹点附近的舰船瞬间变成了零碎,而后「山峰」回落,重新回归海面的海水狠狠的砸向了旁边几艘战舰,将其尽数吞没。 而因爆炸所产生的浪潮还在继续奔涌,又是几艘战舰侧翻,其他的战舰也在这场人工制造的惊涛骇浪中,摇晃不已。 「哐当」。 弗朗西斯曾经爱不释手,陪他走过几十年风雨的望远镜跌落在观礼台的地面上,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应声而碎——这一切都没有引起它的主人一丝一毫的关注。 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死死抓着栏杆,瞠目结舌的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 所有的风骑士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因为是俯冲投弹,所以他们的编队位置现在并不在舰队的正上方——这反而让他们能更清楚的看见这次投弹效果。 所以原本预定的开始攻击信号没能让他们动弹一下,这些原本英勇无惧的空中骑士们,一个个都有些颤抖的看向自己携带的「新式武器」。 “不必惊慌,这些武器都经过良好的保存,现在就是你用剑砍上去也不会爆炸。” 克劳德出声安抚道,他现在正站在一个被吊起的台子上,作为指挥官发号施令—— 毕竟他也是要脸的,这种关键时刻他不能像之前做苍狼鹰航空那样,被装在吊床里。 “只有像曼弗雷德那样,从几百米的高空扔下去,外部的保险装置才会损坏,然后引发爆炸。” “现在,帝国的风骑士们,皇帝陛下正在那里看着你们——去将帝国的雷霆,倾泻到帝国的敌人头上吧。” 风骑士们沉默的接受了命令,以十二人小队为单位,按照之前练习的那样,一波一波的向演习舰船投弹。 因为风骑士的动摇和克劳德的说教。所以导致后续行为推迟了一点,不过这并不算坏事,至少是给了下面观礼台上的军官们一点缓冲的时间。 然后继续瞠目结舌的看着持续了整整九个波次的轰炸。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整个海面上,还能飘在上面的物体,寥寥无几。 带着再次在高空重整编队的曼弗雷德中队,克劳德没有靠近观礼台,而是带着他们返回了出发地。 看着那群原本守护着观礼台,现在却紧张到脱离自己阵地前出的风骑士就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带着曼弗雷德他们直接向皇帝的方向飞过去,估计是没有任何声明的全力绞杀。 不过也没什么坏处,让他们先消化一下自己的震惊吧。 克劳德带着自己麾下的风骑士离开了演习场地,而他们带来的风暴,依然盘旋在观礼台上。 皇帝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先祖里昂跟自己说,只要相信对方就行了。 他站起身,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观礼台留给所有呆若木鸡的海军将领们。 前来观摩的北海舰队海军人员,上至舰队司令弗朗西斯,下至临时担任的卫兵,全都宛如梦游一般的看着依然波涛阵阵的海面。 那里曾经有一支舰队。 而现在,除了破碎的木板,那里什么也没剩下。 虽然那些战舰都是些过时的,甚至年久失修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指挥的那些崭新出厂的新式战舰,就能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多坚持哪怕一秒。 他们面面相觑,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吗?” 不知道是谁,嘶哑着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有!” 弗朗西斯的声音坚定而宏亮,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投向了自己的长官。 “风骑士代表的是极致的毁灭——但是海军的责任,绝不只是消灭敌人而已。保障帝国的海岸线,维系运输补给线,还有对商盟的封锁,依然是我们无可替代的职责。” “诸位!我们的目的,难道只是消灭商盟的无敌舰队吗?我们可是宣誓过,要毁灭整个商盟! 风骑士们已经为我们奠定了必胜的基础,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而是以更大的热情,去投入到后续的作战中去!” 弗朗西斯的话并没有提振多少士气。 但是其中坚定的信念却感染了所有人,至少让他们从这次演习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思考一些自己还可以做的事情。 “这一次的演习内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在任何地方谈起,所有参与演习的军人。在得到调令之前,不得离开这个海湾。” “是!” 所有人都向他敬礼,然后有序的退场。 弗朗西斯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一一离开。 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见,他才稍稍晃了晃,扶住椅背,慢慢的,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只不过他是这些人的支柱,所以不能显露出任何懦弱的模样。 任何一个人,如果他整整三十年的努力,被别人用短短一个月之内超越,都不可能表现得满不在乎。 不,那甚至不能说是超越,是对方毫无知觉的从自己身上碾了过去—— 就好像马车压过一只蚂蚁那样,其实马车根本没有要碾死蚂蚁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因为渺小的连看都看不见,毫无感觉的飞奔了过去。 弗朗西斯之所以还能坚持,还能给自己的部下鼓舞士气,完全是因为第一个丢下炸弹的人是曼弗雷德,这让他多少还有一些思考的余地。 他不能绝望,如果他都对此失去一切信心,那么北海舰队就真的完了——他甚至已经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看好的几个军官都带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毁灭自己努力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那么,也许,自己会不会也露出一些难以言书的表情呢? 会不会像自己的部下一样,被击碎所有的骄傲和自信? 弗朗西斯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 等等。 是克劳德选的曼弗雷德! 弗朗西斯猛然睁开眼睛,想起自己之前的抱怨——克劳德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来负责此次演习。 所以,他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为了给自己留颜面?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担心地位受到威胁,在丑陋的嫉妒和愤怒驱使下,暗地里给对方使绊子? 有了曼弗雷德,历代都是海军的德雷克家族,并不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相反,他们依然站在了时代的浪涛之上... “事无巨细...吗?” 咀嚼着这个评价,弗朗西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 皇帝此时已经看见了正骑着马赶来的克劳德,当然还有跟着一起来的曼弗雷德。 “陛下。” 两人看见皇帝,赶紧下马觐见。 “不必拘礼。” 皇帝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看上去就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克劳德卿,这次演习,当真是给了朕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不过是找到了武器的一种新用法罢了,真正的功劳应该说是初代...先帝们打下了基础,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借助他们的力量而已。” 克劳德说了一半,意识到说出初代教皇的称呼有些不妥,连忙改口。 “不必妄自菲薄,我们都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却只有你能做到这样的事。” 皇帝看起来依然乐呵呵的,转头看向了曼弗雷德。 “这就是弗朗西斯家的小伙子?” “是的!陛下!风骑士军团第十一中队队长,曼弗雷德·德雷克向您致敬!” 第一次在这样的距离觐见皇帝,男人有些紧张和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看见帝国优秀的年轻人,真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弗朗西斯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应该也很欣慰吧。” 皇帝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克劳德。 “陪朕走走吧,克劳德卿。” “遵命,陛下。” 克劳德微微鞠躬,便跟在了皇帝的身后。 曼弗雷德很懂事的躬身退下——显然皇帝陛下是想谈论点秘密的会谈,其他人是不需要在场的。 不过这也是风骑士中队长想要的,比起皇帝陛下的赏识,他此时更想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第二百九十三章 恰陨石先啦 曼弗雷德走到观礼台的时候,正看见那里的散场,几十名海军人员从观礼台上陆续走了下来。 他认出了其中几个比较熟悉的脸,虽然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但似乎也没到完全放弃的地步。 “曼弗雷德?” 莱恩哈德少将看见了风骑士,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 “莱恩哈德叔叔,你看见我父亲了吗?” “上将阁下还在上面...” 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去看看他吧,曼弗雷德,上将阁下之前安慰了我们。所以你看这些人还保留着最后的一点士气,不过上将阁下自己...” 风骑士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作为德雷克家族的子嗣,曼弗雷德也是从小在海上长大的男人。 虽然最后因为对天空的向往,选择了风骑士这条路。但是家族里的耳濡目染,让他对海军并非一无所知。 所以当他盘旋在天空中,看见自己丢下去的那块黑色石头所掀起的滔天巨浪,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意味着,他亲手将他父亲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统统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没有任何战舰能抵挡这样可怕的威力,没有任何舰队能对抗这样可怕的武器。 这个世界上的海军从这一刻起被彻底改写,过去的一切历史和荣耀都将不值得一提。 那声轰鸣是新时代的雷霆,万丈狂澜拍碎的不仅仅是那些过时的战舰,还有旧时代的所有人。 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曼弗雷德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 他对商盟的憎恶未曾有过丝毫减少,克劳德为他带来的这件武器,让他立刻就对其欣喜若狂——这就是商盟毁灭的号角。 但是他同样也明白,这件武器的出现,让他的父亲——不,应该说,让整个北海舰队存在的价值,都荡然无存。 从北海舰队成立的那一刻起,每一名舰队的成员,上到船长,下到桨手,所有人一直以来的信念,就是摧毁那支被商盟自称为「不落之日」的无敌舰队。 为此他们疯狂的压榨自己的能力——在暴风雨中起航,因为这样能多过无敌舰队的封锁,获得远洋出海的经验; 伪装成海盗,驾驭着落后的战舰和商盟的正规海军周旋... 他们拼命磨砺的技艺,在自己丢下那颗黑色的炸弹之后,再无意义。 “其实,你来做这件事,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你是他的儿子。” 莱恩哈德此时只觉得语言苍白无力,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思考说话——这枚炸弹炸碎了所有在场人的心。 “那我先过去了。” 曼弗雷德敬了个礼,逆向穿过人流,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他并没有花费太久,弗朗西斯一个人站在观礼台的边缘,看着之前演习的场地。 听见脚步声,男人转过头,看见是自己的儿子,咧出一个笑容。 “来了?” 曼弗雷德脚步一顿,他没有在自己父亲的脸上,看见之前那些海军人员脸上的表情。 就好像他刚刚没有看过那场演习一样。 “站那干嘛?过来!” 曼弗雷德走过去,被弗朗西斯一把搂住脖子。 “臭小子,藏得够深的,给你老爹这么大一个惊喜,嗯?” “别别别,我真不知道!克劳德之前连我都瞒着的,今天是我第一次投实弹。” 曼弗雷德条件反射般的开始挣扎,但就像小时候一样,弗朗西斯的胳膊宛如钢铁铸成的一般,牢牢锁着自己。 “第一次?没伤着吧?” 男人一愣,松开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没有,我是严格按照安全条例进行的,没有收到任何冲击。” 曼弗雷德没好气的揉了揉脖子。 “早知道你一点事都没有,我就不这么急着过来看你了。” “怎么?想看你爹出丑啊?” 弗朗西斯似笑非笑的看着曼弗雷德,两只手互相揉搓着,完全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曼弗雷德立刻绷紧了身体,警惕的看着自己老爹,对面这副模样,一般是想要好好收拾自己一顿。 不过这一次,男人只是狠狠的拍打了自己的肩膀。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老爹我是什么输不起的人吗?我确实打不过你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还不至于眼红自己儿子的成绩。” “儿子超越父亲,这是每一个人都想看到的,却又不想接受的——不过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弗朗西斯·德雷克!我可是要射落太阳的男人!” 弗朗西斯哈哈大笑。 “如果新时代没有属于我的船,那我就走上陆地——要击垮商盟,可不单单是消灭他们的无敌舰队!弥赛亚群岛上,才是更重要的部分。” 男人一把搂住自己儿子,向观礼台下面走去。 “不过先说好,你这次得帮你爹开个路。我虽然嘴上说打无敌舰队吊着打,但是你可不许给我偷懒...” 弗朗西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是想旁敲侧击这玩意能不能划归海军这边用。 曼弗雷德无声无息的笑了一下。 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对,那可是自己父亲,怎么可能会需要自己安慰他? “你做梦吧!最多我想办法说能不能申请让你跟着喝口汤。” “有这么跟自己老子说话的吗!你难道不应该说想办法回你老爹麾下作战?” “跟着我现在老大多有意思,跟着你,三天饿九顿...” 男人们骂骂咧咧的聊着未来,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一样。 ——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曼弗雷德,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克劳德。 “如果朕分配给你的是另一支风骑士中队,你会怎么做?” “我会在此次演习之前向您申请曼弗雷德骑士的调令。” 克劳德干脆利落的回复道。 皇帝深深的看了克劳德一眼,对方的回答很有意思——在此次演习之前申请。 也就是说,之前在北境对兽人的战斗,他并不在乎其麾下的风骑士究竟是哪一支部队。 “除了格奥尔吉和伦道夫,你并没有自己的部曲,亲军也只是从第九近卫骑士团里抽调出来的,连风骑士部队也并不在乎——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弗朗西斯的心情,你也不会特意让曼弗雷德来负责此次演习...” 皇帝顿住脚步,周围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 “你没有亲信,也没有私兵,不论是伦道夫还是格奥尔吉,他们并不是不可替代的部分,换一个人上去,并不会影响你指挥第九近卫骑士团的作战——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过识趣了一点。” 克劳德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意识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 “臣的一切都来自于陛下的恩宠,若是失去了圣心,便一无是处,所以才没有组建自己的私兵。因为若是只论护卫的话,九近骑的将士们绝对能够胜任。” 这时候肯定不能皇帝说什么他答什么,私兵这种话题敏感的有点过分了—— 虽然说这的确是每个将军的标配,但是显然只要是个皇帝,都不会喜欢这样的部队存在。 皇帝对克劳德的话不置可否,他站在那里,极目远眺。 就在克劳德觉得自己已经糊弄过去的时候,老人再次开口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 “绝无半句虚言。” 克劳德这句话说得相当斩钉截铁,不仅仅是为了表忠心——其实他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要什么私兵,要什么亲信,要是皇帝削他的军权,他就安心回家跟小公主调情,然后等着教国死——要是想对他下手,他就直接润去教国。 然后在教国那边兢兢业业的送教国去世。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只要帝国战胜教国,那么被埋在西里西亚皇陵敌下的秘银军团自然是能安安稳稳的送进君士坦丁。算上矮人们那一根筋的忠诚,完成整个混沌清除计划并不困难。 所以还拼什么?胜利的方程式他都写好了,皇帝照着抄都能打赢,自己再去教国做内应,这还能输? 克劳德对这些看的都很开,共患难或者共富贵这种东西,他都无所谓的——他只要能让系统毕业就行。 皇帝突然笑了。 克劳德:? “果然,这种试探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结果。不论是表情,小动作,亦或是魔法,都没办法从你这里得到任何真实的结果——亦或者,那就是真实?” 皇帝似乎并没有苛责的意思,只是再次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克劳德虽然疑惑,却也只能跟了上去。 “你知道吗,克劳德,一直以来,朕对你怎么用你,都处于一种犹豫之中,一方面你的能力和手段无疑是优秀的,可另一方面,你却没有展露出任何欲望。” 皇帝脚步不停,嘴上的话也没停。 “你说过你想要振兴家族,似乎你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但是毫无疑问,那并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否则你不可能接下和帝国情报局有关的任何职位。” “如果说你想从政,但是你却没有任何结党的迹象,从你加入路德维希麾下的那一天起,你没有与任何人进行交往,也没有任何拉帮结派的行为。” “如果你是想走军队这条路,可是你又没有组建私兵,也没有组建自己的嫡系。一直以来,都带着朕给你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军方将领,会认为那是你能赖以起家的部队。” 克劳德有点沉默,这确实是有点尴尬的事情。因为实在是太识趣,导致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种不求回报的意思。 如果真的被串在一起来看,确实能给人一种过于大公无私的感觉。 “臣只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想要先做点实事出来,而且陛下已经将蕾蒂希娅公主下嫁于臣,振兴家族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接下来就是为帝国,为陛下效忠了。” 骑士斟酌着言辞。一般来说,没有欲望的人是不存在的。如果某些共通的东西无法吸引他,那么必然是因为他有更大的欲望想要实现。 而克劳德这一切行为,等于是拒绝了所有正常人类会产生的欲望——除了一个最大的欲望。 天下。 “臣无意从政,因为对结党这种事深恶痛绝。而从军一途,其实臣也没有觉得能走太远—— 作为皇亲,臣自然知道手握大军是极为不妥之势。所以臣只想着带好新建的九近骑而已,故而看起来有些「胸无大志」。” “是吗?但是朕问你愿不愿意担任极北远征军司令官一职时,你却没有任何推辞就接受了。” 皇帝的问话听起来没有任何可供揣测的情绪。 “臣只是因为认为很有把握,而且认为除了臣之外,没有人能保证这次远征的绝对成功。” 这也是实话——因为克劳德现在对教国那边的手段没有任何头绪,却又对那边的手段极其忌惮。 所以最后得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设计一个对面都想不到的打法,从源头上打乱对方的计划。 自始至终,所有人都不觉得远征兽人是个好办法——因为实在是太赌了。 甚至连克劳德自己,提出这个计划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只有自己能搞定,而其他所有人都搞不定的战术。 所以教国绝不可能有对于这样一个情况的应对预案。 教国当然知道,帝国可能会先远征兽人。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漫长、无谋、胜算小的选择——不过只要帝国选择了,教国自然是有应对措施的。 但是假如,兽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倒下了呢? 算计是有极限的,有些东西不是能想到,就能应对的了得——比如仗打的好好的,突然TM的下来一颗陨石。 而克劳德,就是要当那颗解场的陨石。 第二百九十四章 玉碎瓦全 但是这显然不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理由,甚至哪怕说出来,也没办法取信于皇帝。 ——比如你为什么一定要帮着帝国打赢战争。 克劳德总不能把系统说出来吧。 如今骑士所面临的情况——应该说此时此地两个人同时所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尴尬而又无可避免的问题。 克劳德真的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一丁点兴趣也没有,他之前所使用的一切手段和表现,也是真的将自己的私利完全置之度外,只是为了让帝国赢下这场战争而去做的。 但是没有办法,人与人之间无法相互理解的。 克劳德相信,老皇帝也一定很想相信自己。因为对方必然能明白,如果克劳德真的忠诚,那么这一切对帝国都只有好处—— 这样一个天才愿意无条件的效忠自己,那么胜利必然是可期的,帝国的未来也将明朗无比。 但是皇帝不能,皇帝绝不能这么简单的就信任克劳德。 他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克劳德并非忠诚于帝国,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如果克劳德是教国的间谍,那么这就意味着整支远征军都将毁灭,帝国同时在海上和陆地上遭遇重创,那么商盟就有时间恢复无敌舰队,兽人也能继续吊在北方给帝国放血。 帝国将会失去一支重要的机动力量,短时间内无力再在任何一条战线上取得实质性进展——这场战争将会延续数以十年记,打到人类整个种族都精疲力尽。 而如果克劳德不是来自教国,只是不忠诚于帝国,那么远征胜利之后,他的晋升必然是一片坦途,在接下来的战争里自然也是平步青云,最终他会成为帝国最优秀的统帅——毫无疑问克劳德能做到这种事。 然后,他们这些老人都会进入君士坦丁的深渊——那么对于克劳德,这位被内定的下一任皇帝生父,皇帝的位置对他来说几乎就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 克劳德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吗? 皇帝的顾虑与,他的性格无关,与感情无关。 甚至与皇帝对克劳德之前的观感都无关。 只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他必然会这么思考。 克劳德明白,皇帝也明白,这件事其实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如果能捅穿,那么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但是却始终不能捅穿。 克劳德拿不出能让皇帝完全信任于他的证据,皇帝也拿不出自己走后能完全限制克劳德的手段。 双方都卡死在这一步了。 【结果,是被之前用的手段反噬了吗...】 克劳德有点无奈的思考着。 他不能主动去说起,而皇帝似乎也没法主动提,这就像是某个隐秘的故事,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克劳德的退让是否是假装忠诚? 索取是否是贪婪的表现? 皇帝的开口是否会激发克劳德的野心? 又是否会因此让克劳德怀恨在心? 阴谋论,源自根植于人类内心的,对未知的恐惧。 皇帝在恐惧的未知是——他掌控不了克劳德。 老人继续走着,他自己在思考,同时他也相信,克劳德也在思考,而且他们两个在思考的必然是同一个问题。 他也好,帝国也好,究竟会如何选择接下来的道路。 皇帝之前对克里斯蒂娜所说的话并没有虚言——他是真的看不透克劳德。 人都有欲望,人也应该有欲望,除开培养的忠诚之外,只有这个客观事实,是皇帝所信任的。 因为欲望,他拿捏了大贵族,掌控了朝局,将帝国的国力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后在克劳德这里失手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个热诚的小年轻,骑士精神爆棚。所以饶有兴致的看着对方崭露头角。 然后他看到了克劳德在战场上的表现,那一刻他就确定,克劳德这家伙绝对跟骑士两个字绝缘,那是纯种战狂。 于是他打算许配一个公主过去,为皇家绑住一个背景干净清白的骑士天才,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直到在几位先帝的关注下,他理了一下克劳德自从出现到从军的履历,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多少有点问题。 如果一个人在风暴中心出现了太多次的话,那么他才是掀起风暴的人。 直到此时,克劳德的地位才在他的心中拔高到了「人才」的地步。 而在意识到克劳德可能有问题之后,他才忽然发现,克里斯蒂娜居然已经对克劳德青睐有加——甚至是在婚约已定的情况下,还与对方半夜私会。 路德维希庄园密碟的汇报,至今还压在他书房的情报桌子上。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克劳德故意的。 毕竟毫无疑问,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对克劳德这样出色的骑士视若无睹。 这件事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自己的大儿子奥古斯都再一次蠢出新高度。 所以下一任皇帝的位置已经被他内定给了路德维希。 那么理所当然的,路德维希下一任的皇储必然也是要先考虑的。 克里斯蒂娜在路德维希遇袭之后,已经展露出了一些手段和能力。虽然有些生疏和稚嫩,但是毫无疑问已经是天才了——毕竟在路德维希和荣格的手底下长大,这些东西必然是自学成才。 这也是皇帝在意识到克劳德不愿意放弃姓氏之后,直接换成了蕾蒂希娅与其联姻的原因。 毕竟这个小丫头才是真正「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孩子。 路德维希这样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要是连着两代都是这样的人上位,老皇帝自己都要绷不住了。 现在问题就出现了:如果克里斯蒂娜并不喜欢克劳德,那么克劳德也不过是一个掌握了军权的皇亲罢了,无非就是皇帝和将军之间固有矛盾的老调重弹——皇帝自信成长起来的克里斯蒂娜不会接手不了克劳德。 但是中间一旦掺杂了爱情,那么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在等待奥古斯都作死的那段时间里,皇帝一边培养克里斯蒂娜,一边对克劳德的态度,表现的相当复杂。 看起来对方的圣恩极高,皇帝荣宠不断。但是其实对方手上的一切都是虚的,公主是皇家的,军队是皇帝的,除了军衔之外,算得上是一无所有 这也是大贵族们一开始对于第九近卫骑士团完全不重视的原因——看起来就是一个宠臣拿到了个撑架子用的骑士团罢了。 但是克劳德的表现也出乎了皇帝的意料。 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任何要撂挑子的打算。 反而是勤勤恳恳的当起了皇帝的黑手套,从平叛到剿乱,堪称军中楷模。 他没有组建任何私兵,也没有任何拉帮结派的行为,只是忠实做事。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后悔了,因为无论如何,他对克劳德的猜疑始终是没有真凭实据的。 但是克劳德的所有行动都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忠诚与能力。 如果一切对人的态度都要从猜测对方的内心开始,那帝国就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所以皇帝迅速弥补了自己的做法,补齐了克劳德的功勋,并且将资源向其偏移,将九近骑编成了秘银骑士团。 此时靠着对内的镇压与屠杀,克劳德在军中的道路已经走上了正轨。 虽然外界对其没有外战成绩有些诟病,但皇帝是知道之前克劳德在面对非人种族时,对方究竟保持的是何种态度,所以不以为意。 让他依然举棋不定的地方在于,究竟要不要选择克劳德,一起发动这场世界大战。 皇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大贵族们伏诛,钱银粮草的数量可称之为帝国有史以来仓储数量之最—— 甚至可能以后也很难有这样的数量了。 而民心民意,皆站在帝国这一边。 但是问题在于,他已经老了,而自己的下一代,依然不够成熟。 如果开战,那么这场战争必须由他来掌舵。但是身为皇帝,他不可以,也不能亲上战场。所以他需要一个元帅,一个才华足够出众的元帅。 可是对教国这一处的战争,是和其他几条战线完全不同的。 北方兽人,东方精灵,都是异族,采取毁天灭地的灭绝打法,自然没有问题。 西边的商盟,虽然跳的欢,但是本身的人口国土面积就摆在那里,卡住了,上不去就是上不去,用海军就能掐死对方。 但南下之战,截然不同,皇帝需要一个既能纵览全局,又能指挥作战,还有把握能打赢教国的人。 皇帝很清楚,他自己也只能满足第一个条件,第二个勉强及格,第三个则是根本没把握。 最多是御驾亲征,几十个皇帝一起上阵,锤教国一个,再加上给军队带来的士气加成,还能打一打,但是问题在于,御驾亲征也会给自己的大军留一个致命的破绽——他自己。 而教国也是千年的底蕴,手段底牌数不胜数,皇帝也不敢保证自己必然能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背上自己家的移动灵牌到处跑的。 所以退而求其次,他要找一个能满足后面两个条件的统帅,然后自己来负责第一个问题。 那些老将,做不到。 并非是这些人尸位素餐,相反,皇帝正是因为对他们能力的信任,才会让其登上高位。 只是与教国之间的这场战争,其面临的问题,远超单纯的军事层面。 先帝们之前说的很清楚,他们并不会插手正在位子上的皇帝的统治。 除非对方实在太拉胯,或者是错的太离谱,否则最多只是旁观——而唯独只有一件事,他们会在发生之前介入。 那就是与教国的战争会动摇人族根基的时候。 老皇帝至今记得那位帝国的第二任皇帝,里昂所说的话。 【这段话我会在每个皇帝登基时都说一遍——掀起战争可以,但是必须要有能结束战争的能力。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战争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或是代价太过昂贵。那么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掌控你的身体,向教国屈膝求和。】 【帝国和教国的目的是共同的,那就是平息君士坦丁的祸乱,同时保证人类在大陆上的地位—— 因此,无论是帝国还是教国,最后的胜利者都必须要有能完全压制精灵和兽人的力量。】 【所以你要考虑清楚——到了那时候,我们依然会带着秘银军团进入君士坦丁要塞的地下。而你,将作为帝国最大的耻辱,作为帝国衰亡开始的象征,永远的钉在历史书里。】 这段话的杀伤力太大,以至于老皇帝偶尔也会思考,这么多年来帝国一直在进行战争准备,到底是因为拖到现在才是最佳时机,还是其他皇帝也有点不敢动手? 之前克劳德的兽人攻略之所以让皇帝喜形于色,就是因为,这是一场没人能反应过来的决战,皇帝如果御驾亲征,只要保证海上道路通畅,加上风骑士部队,自身安危绝对万无一失,并且很有把握打赢。 毕竟打的是兽人。 也是因为这一点,让皇帝最终决定,带克劳德前往皇陵,去面见先帝们。 同时,这也是在告诉祖先们自己最后的决定—— 他要背负这千年的夙愿,拿起帝国的战旗,将它高高举起。 DeathorDishonor 那么... 皇帝突然停下了脚步。 “克劳德卿。” “臣在。” “你是否愿意,与朕做一个约定呢?” 皇帝转过身,看向年轻的骑士。 “朕会全力支持你,与之相对的,你要将胜利的桂冠带回,作为帝国最耀眼的荣耀。” 看着皇帝的双眼,克劳德一时都忘了掩饰自己的惊讶。 如此的...儿戏? 他不想用天真这么失礼的词来形容自己认可的一位皇帝。 即使这句话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他始终觉得这是只有路德维希能说出来的话——他老子和他女儿都绝无可能用「约定」这种东西来约束克劳德。 但是现在,克劳德唯一认证过的可靠队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臣,绝不负陛下。” - 卷末人物势力归属总结 null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人盟约 “议长阁下。” 荷拉修向眼前的男人敬了一个礼。 “不必多礼,我们现在的时间并没有多到能够花在这些繁文缛节上的地步。” 议长摆了摆手,拿起几张文件,示意自己的海军大臣跟自己来。 看来是些不能泄露出去的消息。 荷拉修心里做好了准备,估计是要看到一些密辛了。 “你先看吧,等到了我的办公室再说话,这份报告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导致商盟内部的动荡的。” 内维尔叹了口气,略显疲惫的声音暴露了他的状态并不算好。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句话到了内维尔这里,变成了就算当家也不知道柴米油盐—— 如果不是转入了战时内阁,他这个议长都不知道整个商盟现在已经糜烂到了这样的地步。 商盟目前内部的统治模式是议员领自治,每个议员领都由一个或多个郡组成,由议会的议员们掌握,而商盟的税收采取的则是包税制—— 即缴纳规定的税费,剩下无论你从底下人手里收多少,全部都可以一由该议员领「自由支配」,进入自己口袋或者是拿来基建,都随意。 所以可想而知的,这些一个个小王国里,究竟能藏下多少猫腻。 当年伊比利亚的贵族阶级全员内鬼跳反,原本在海军内的贵族显然是更吃香一点,靠着无敌舰队,还有前期得到的资源倾斜,他们都大发了一笔,还靠着军港为理由,几乎拿到了所有的良港。 而很多没有在海军的贵族,他们当年因为拿不到港口和舰队,不甘心之下,也只能是拼了命的圈地,想着靠土地面积来撑门面。 所以整个商盟的派别,可以大致的分为海港派和庄园派,前者掌握海军和港口,以及大部分的海上运输,后者则掌握土地和陆军,拥有粮食产能和基础工业水平。 商盟商盟,其主要税收自然是商税以及人口税,而帝国那边占大头的粮食税,商盟这边是早就取消了的。 因为在「大陆势力」的支持下,商盟从来就没有缺过粮食。 第一批的商盟议员们其实知道不能全靠其他势力负责供给本国的粮食。 但是他们也觉得取消粮食税是一件好事,没有地税,只按人头收税,这样的话农民不就能有更大的热情了吗? 只要前期跟大陆那边虚与委蛇,混个几十年,后期就能摆脱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前期他们是在和帝国接洽,可后来就换成教国支持他们和帝国叫板了——那么理所当然的,教国的模式也被商盟这边仔细学习了一下。 而因为前期分配上吃了闷亏,以至于后来一直被海港派卡脖子的庄园派议员们,瞬间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教国的人口税——是不算奴隶的。 于是很多庄园派们茅塞顿开——对啊,那我们只要通过这一条法案,然后再去拿奴隶种田,那么不但这些人的所有产出都是自己的,而且自己也不用再缴纳这些人的人口税? 庄园派的议员们立刻强硬的推进了这一法案的通过,当时两派的矛盾还不算太过显著。 毕竟帝国的压制力太强,他们还需要抱团取暖。于是法案通过,庄园派开始欢天喜地开始想方设法的整奴隶。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奴隶根本不够——教国那边要奴隶是为了国家结构的稳定,又不是真的要靠奴隶吃饭,所以严格控制了努力数量。 而帝国此时也已经步入了稳定期,周边的各个国家地区基本上都认可了帝国的统治。 而一直以来打击蓄奴贩奴的帝国政府,自然也不可能给商盟机会。 那么非常自然的,外面实在没有,就只好从自己家里下手了。 首先是罪犯,犯罪者一律按为奴多少年来处理——其实就是死刑,因为议员们会非常贴心的根据你的刑期来帮你挑选你适合的工作,从种地到去地底挖煤,总有一款适合你。 以至于过去的商盟一直都流传着这么一个地狱笑话:如果你身无分文又想活的久一点,那就去杀人吧,多杀几个。 因为这么重的罪一定会判终身为奴——老爷们是舍不得让你在干不动活之前死的。 千万别去偷东西,因为那样最多只能判三年,肯定是只能去最艰苦最危险的黑煤窑挖矿,最后连人带煤一起被拿来取暖。 当然这一法案迅速让监狱里的犯人被哄抢一空,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轮到了弥赛亚群岛的原住民们。 为了增加自己领土内的努力数量,议员老爷们可以说是百花齐放,百花争鸣——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最臭名昭著的,就是「羊吃人」。 首先,抬高粮食价格,收购余粮,同时让那些人认为种粮食有利可图,来年多去种粮食。 然后在粮食灌浆的时候,让自己家养的牛、羊、马肆意去吃。一旦对方动手驱赶,立刻让军队围捕,声称这是「军马」、「军屯财产」,要求对方赔偿。 如果对方继续反抗,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全部拿下当奴隶。然后将整个聚落的人都包围起来,继续按照之前的说法。 而如果对方忍气吞声,那么毫无疑问,他们这个聚落绝对没有足够的粮食活过冬天,就算过去几年有余粮,之前的收购也能拿下大部分,最多也就只够他们吃一个冬天罢了。 不过是明年再来一次罢了。 等到他们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卖地卖人——如此循环往复。 【不过是两脚羊而已,羊与羊之间争着吃草也是很正常的吧?】 生命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毕竟他们从不觉得那些人和自己是同一种生物。 只不过议员老爷们再怎么视这些人如草芥,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像草芥那样,春风吹又生。 所以当原住民们只能躲到遥远北方的山区高原时,庄园派们已经不可能再得到满足的胃口,终于向自己的领民张开了贪婪的巨口。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奴隶并不是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所以考虑到「可持续性发展」,有必要给予这些人活下去,以及养育孩子的可能。 老爷们的手段并无二致,依然是驱羊入田那一套。毕竟除了降低成本和增加利润之外,他们厌恶一切改变。 这些领民是不幸的,从拥有土地的自由民,沦落为失去土地的奴隶—— 但是相比起为他们「开拓道路」的原住民们来说,他们无疑又是幸运的。 除了土地不是他们的,以及自己的奴隶头衔之外,他们的生活和过去并无二致—— 毕竟议员们已经意识到,只要让领民们被称为奴隶,他们就可以不用缴纳任何人口税了。 他们自然也大发慈悲的拨出一点点税收的口子,留给这些领民们作为私有财产——这样他们就有心情生孩子了。 这一切的代价仅仅是拿走土地所有权,还有一个奴隶的头衔。 「仅此而已」。 庄园派们的文字游戏狂欢,其直接结果就是,商盟境内的自由民数量,一年比一年少,不想沦为奴隶的,只能早早的将土地全部卖掉,前往那些繁华的港口城市,找一份工作,试试能不能养家糊口。 原本海港派的议员们对于这群蹲在内地的土包子很是不屑。 但是很快,他们就尝到了缺少自由民的结果——缺少消费者,商品积压,他们原本赖以生存的庞大国内市场,正在疯狂的萎缩。 所以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局面,那就是以商业著称的商盟,其实是全世界里,内部商业运营最不发达的国家——除去几个港口城市,内部是一片可怕的商业荒漠。 这下海港派的议员们不干了,嚷嚷着奴隶也是人,议会应该采取农民保护政策,防止自由民沦为奴隶,同时还要严防土地兼并,并且减少私奴数量——最好直接取消奴隶制。 这些话瞬间就点爆了伦蒂尼姆内本就紧张的空气。 庄园派好不容易才摆脱这群骑在他们脖子上吸血的蝙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撒手。 他们并不是真的完全看不到这样做的弊端。 但是总觉得是自己拿钱在供养商盟和无敌舰队。 但是舰队再强大却从来没有让他们享受到过任何福利,保护?海港派的那些家伙,可是靠着这些舰队才发家致富的! 这种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事情是最让人恼火的。 更不要说,毫无疑问的,连未来的回报不可能有,这样的投资怎么可能让他们坚持下去? 如果他们能坚持下去,当初就不可能从伊比利亚跳反了! 所以不管海港派们好说歹说,软的硬的,庄园派们就是一直想办法阻挠—— 当初可是大伙一起投票通过的奴隶制,你奴隶少是你不努力,怎么能怪我们呢? 感谢商盟的议会制度,议长一直以来都由两方轮流负责。就像是铁轨的道岔一样,一个议长往左掰一点,下一个议长就会往右掰一点。 两边永远斗的不可开交,然而停下来一看,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所以庄园派们一直坚守着奴隶制毫不动摇,最后干脆采取了猪的战术,直接抱紧「私有财产神圣不可动摇」这个商盟的立国之本,咬住了就不放。 海港派这边也麻了,毕竟庄园派那边,没了商业流通的话最多是日子过的难看了点。 但是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可是他们这边,就指望着流通起来才能有进项。 否则连粮食都要完全仰赖于进口才行。 所以逼不了,一逼把人家逼急了,土财主把头一缩,回家闷声种地,那无敌舰队就真的要变成无敌运输队了——只能靠做物流生意才能活下去。 荷拉修作为海港派的领军人物,自然是知道这么多年两派的弯弯绕绕,也知道如今的局势,其实真的很需要双方联起手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和威勒斯利交好的原因,两人都是商盟中少有的天才,也因此,他们意识到继续陆海军之争,只能是继续徒增内耗。 两人在迫切寻求改变的情况下,遇见了彼此,互相引为知己,经常彻夜高谈阔论。 而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遇见了内维尔议长,这位庄园派出身的议长,竟然拥有着极其难得的大局观。 所以本来引为议长选举制问题而一直来回摇摆的商盟改革之路,第一次有了走上正轨的可能。 三人秘密的缔结了政治盟约,荷拉修安抚着海港派这边的情绪,威勒斯利则作为内维尔在庄园派的合作者与代言人,引导着内部的舆论,联手让商盟慢慢脱离无端的内耗。 再然后,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布列塔尼战争——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想要插手帝国内政的内维尔疯了,然后只有荷拉修三人知道。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狂喜。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今的商盟,已经是积重难返,改革,则议会必然消亡,不改革,则商盟必将消亡—— 甚至就算是想要改革,就算这三个人都是商盟的翘楚,异数中的异数,也依然苦于无从下手。 他们需要一记猛药。 而现在,机会来了。 内维尔力排众议,推行了布列塔尼战争计划,威勒斯利带着威灵顿骑士团第一个投了进去。 而荷拉修义无反顾的靠着自己家族的运输船队,以及靠着卖脸卖人情指挥了整个无敌舰队,为其保驾护航。 三个人赌上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连家族、地位和名誉都一起送上了赌桌,都是为了如今的局面—— 从一个松散的、各自为政的议会,转变为一个「独裁」的战时内阁。 因为只有这样,内维尔才能有足够的权力,来改变整个国家! -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口与粮食 毫无疑问,他们三个成功了,如今的战时内阁组建完成,内维尔可以说是大权在握。 庄园派和海港派的议员都以为,荷拉修和威勒斯利二人依然是他们各自党派的领军人物,足够拉扯内维尔。 所以现在他们以为内维尔依然在游戏规则内。 但是这不过是三个人做给他们看的把戏而已。 实际上,他们已经在从很多地方着手,先用不怎么显眼的改良手段,温水煮青蛙。 荷拉修看着手上的文件,这是内维尔迈出的的第一个大步子,也是他们讨论过目前商盟最紧要的问题——那就是要先翻出来商盟究竟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人力资源。 过去,无论是庄园派还是海港派,蓄奴情况并不少见。只不过比起港口,在内陆拥有大片土地的庄园派议员,显然是能很好的藏下许多人口和奴隶。 一直以来,奴隶都不计算在商盟的人口之中。因为对议会来说,不交税的都不算人。 所以商盟停留在纸面上的人口数量,不过区区六百万人。 这同样也是这么多年中,帝国并不将商盟视为主要对手的原因——以国土和人口作为国力象征的话,商盟压根和帝国就不是一个维度上的敌人。 不过,对于有意将蓄奴制扫进垃圾堆里的内维尔等人来说。 如果能将奴隶的数量彻底盘点清楚,那将是一个相当致命的暗招。 答案非常简单——奴隶是没有老年人的。 除去小于十岁的儿童,几乎每一个奴隶都是可以直接投入使用的劳动力,靠着这些人口的替代和产出,到底能让商盟榨出多么可怕的动员率,是一个很让人畅想的东西。 现在在布列塔尼半岛的商盟军队,数量有近四十万之众,这当中,就有超过十五万的奴隶兵,还有十万奴隶籍民夫,剩下的人才是商盟真正的战兵和骑士。 饶是如此,这上面的陆军数量,已经占到了商盟纸面上的陆军实力的三分之二。 内维尔当然知道,在各个议员领高度自治的情况下,这种纸面实力显然是不能作数。 但是那些被隐藏起来的实力,也是各个议员自己的私军,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指挥的动。 所以现在他考虑的是,先清点出商盟真实的人口数量,然后循序渐进的去靠着这个战时体制去磨。 说白了,就是内维尔想要先弄清楚自己手上究竟能有多少牌,然后去向这个目标努力。 不过作为一个早就参透了政治游戏的老政客,他没有直接触碰这块让所有议员都敏感的命门,而是很巧妙的用了一个借口。 粮食征集。 除去口粮与种粮,商盟需要收集其他所有的粮食,统一调配,作为交换,议员们可以用这些粮食换取政府发行的战争债券。 可以在战争胜利之后,换取等价的战利品。 这让庄园派们相当欣喜,不同于掌握了无敌舰队的海港派,在海上和帝国一直斗的不可开交,在他们能插手上战争的地方,只有布列塔尼那块小的可怜的战场。 而且毫无疑问,那里的战功,作为统帅的威勒斯利必然是占大头,他们想要捞到发展的资本,还是太困难了点。 如今,能用廉价的粮食就能换到未来分一杯羹,那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所以当内维尔或多或少的暗示,提供奴隶作为劳工,也能视为军功的时候,庄园派们一个个都喜笑颜开,认为这是内维尔自己作为庄园派给他们开的后门。 毕竟粮食和奴隶,才是庄园派们立足的基本,海港派根本不可能在这上面和他们相提并论。 于是他们也很上道的表示,绝对会在这上面支持内维尔,并且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给出了一个自己能拿出的奴隶数量,还隐晦的表示。如果还需要更多,他们依然可以提供。 内维尔强行忍着想要让自己的侍卫冲进来把这帮家伙全部送去苏格兰高地日山羊的冲动,满脸都是笑容的收下了他们的「投诚状」。 “接近两百万的奴隶吗...” 荷拉修沉默的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这肯定不是全部的——海港派那边,你应该也有个数吧?” 内维尔叹了一口气。 “海港派这边大约有五十万奴隶,不是他们不想要更多,而是围绕着无敌舰队,还有港口运输问题,必须有大量的自由民,不能掺杂太多的奴隶进去,毕竟还要考虑到忠诚问题。” “也就是说,整个商盟,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口被以奴隶的形式隐瞒着...” 老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猛的一拍桌子。 “TMD!跟这群虫豸一起,怎么能搞好商盟呢!” “这可是几百万人!几百万!” “如果这些人都是自由民,那么算上正常的人口生育,商盟的人口应该早就超过了一千万——我们早就可以有实力去大陆上试探。甚至是去北边,和那群兽人一起开拓土地!” 内维尔满脸都是咬牙切齿,他的家族其实更靠近海港派的,有一个小港口。 所以对于海港派更加向往一点,也没有多少奴隶。所以对于那些庄园派的蓄奴规模,缺乏一个明确的了解。 荷拉修也有些沉默,海港派现在其实也意识到,奴隶制是在挖自己的根。 所以正在有意识地让一些奴隶转为自由民,让他们能够重新拥有消费能力——当然庄园派那边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所以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内陆的庄园派们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行,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商盟现在已经不是改革的问题了——我们必须要从上到下,进行一次却全面的清洗,然后再从下到上,全面改革商盟的制度。” 内维尔满脸杀气的说出这句话。 “这不是庄园派和海港派的政治之争,这些人根本不是商盟的一份子,他们想的从来不是国家的壮大,而是他们个人利益的得失!这些人已经没救了,我们需要的是一场内部战争!” 荷拉修倒吸了一口凉气,内维尔这个思维转变的跨度未免有些太大了。 虽然对方拿庄园派开刀,自己这个海港派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做没有半点好处。 “现在不行,现在绝对不行!议长阁下,我们绝不能在与帝国开战的时候,对内部动刀子!” 老人抬手,示意荷拉修不用说下去了。 “我又不是傻子,荷拉修,现在肯定不是和他们翻脸的好时机。在布列塔尼战争结束之前,我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这也是我们一定要开始这场战争的原因不是吗?明面上是我这个庄园派和威勒斯利勾结,想要让陆军的地位提升,把威勒斯利扶起来和你分庭抗礼,但是实际上——只是为了集中庄园派的力量而已。” 内维尔抬起头,看向了墙上悬挂着的布列塔尼地图。 “原本这场战争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但是现在是教国在暗中插手,导致民意和舆论同时对我施压,让我不得不继续将这场战争打下去,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 “战争一旦拉长,那么威勒斯利就会更好的和这支军队磨合。要知道他们可不是那些庄园派呆在身边的私兵,对议员中心耿耿——所以让威勒斯利指挥他们越久,就越有把握获得他们的效忠。” 议长的脸上露出了睥睨的笑容,他只是被教国打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是被教国架空了。 “教国不是想让我骑虎难下吗?好啊,那我就如了对方的心愿,正好让我看看,哪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在教国的鼓动下跳出来和我作对——我会让对方心满意足的。” “让这些牛鬼蛇神都出来闹吧!教国也好,帝国也好,这些家伙如果不跳出来,我怎么一个个从土里将这些硕鼠挖出来呢?等着吧,帝国皇帝能有的魄力,如果我们拿不出来,又怎么能和帝国抵抗呢!” 荷拉修也露出了笑容,这是那次教国促成战时内阁体系之后,内维尔和他紧急商量出来的对策,然后通知的威勒斯利,让他想办法笼络人心。 事实证明,他和威勒斯利并没有看错人,内维尔依然是那个内维尔,有手段,有心气,同时还有一颗爱国的心。 果然,之前的事,是威勒斯利多心了,可能是议长之前让他掺和到政治斗争里,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显然,内维尔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本心。 军队不参与政治的前提是,政府有能力让国家变得越来越好。 如果不能的话... 荷拉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至少我们能让我们的国家不变的越来越糟。 收拾好心情,他看向内维尔。 “议长阁下,您这次喊我来,应该不只是想要告诉我关于奴隶的问题的吧?” “当然不是——这才是我喊你来的目的。” 内维尔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了荷拉修。 “这一次有点不太妙的地方,之前征集粮食的时候,我们收集到的粮食数量,有些不太妙。”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些庄园派是自己藏着掖着,故意这么做的,等到后来我找他们「摊牌」的时候,装作不在意的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们也是真的没多少粮食了。” 荷拉修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数字,如果这个数字属实的话,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很可能会因为这个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的问题而被推迟。 “为什么?这些地主老财,不应该个个都屯着好几年的粮食吗?” “不,不是这么算的,荷拉修,你要知道,他们囤的粮食的确是够吃几年——但那只限他们自己。” 荷拉修一愣,然后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海港派因为土地稀少,人口密度高的原因,粮食只能依赖外来进口。所以他们这些人囤积粮食的时候,是直接按照城市整体人口数量,包括奴隶数量来囤积的——可内陆里的那些村子和庄园不可能是这样做的 “是了,那些奴隶的口粮,他们绝不可能囤积的,最多是留一年够这些人吃的而已——甚至可能连这个数量也没有,而其他的自由民,肯定也是自己存自己的粮食。” “而且要知道,这几年以来,粮食的价格都在一路走高。” 内维尔显然也是对这个情况有些头痛,眉头紧锁。 “自从进入第十三纪开始,大陆那边就开始乱了。勿忘我与知更之年,帝国那边普罗旺斯行省发生叛乱,帝国提高了进口粮食的价格和数量,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们的粮食出口数量猛然大增。” “三色堇与百灵之年,兽人彻底被帝国打断了骨头,教国牵头,帮我们和兽人签订了条约,那三万名兽人奴隶就是那个时候换来的——而兽人要的最多的就是粮食。” “风信子与雪鹀之年,我们和帝国的大皇子还有大贵族之间,有了大量的走私交易,那时候可是全民走私,一泡狗尿装进瓶子里都能送去帝国卖钱——要不是我压着,那段时间商盟的酿酒业发展早就脱了缰,私酒酿造更是遍地开花!” “而到了荆棘花与椋鸟之年,我们和帝国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那个布列塔尼王国殿下可不是个白给的货色,我们不光是要养自己的军队,还要去养他的军队和人民,就是个光进不出的貔貅!” “野蔷薇与夜莺之年,虽然除了布列塔尼方面,我们没有新增粮食支出,但是粮食进口方面却出了问题—— 教国那边以君士坦丁前线需求大增为借口,调低了粮食出口,东南半岛更是一粒粮食都没留出来!” “更不要提,帝国的安东舰队,正在四处出击,对我们的航道痛下杀手。虽然有时候能靠着钱疏通,但是也有遇上愣头青的时候,积少成多,商盟和教国的商路,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同床异梦 “如今,我们与帝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半。但是帝国依然没有投入多少精力,北海舰队依然躲在日德兰的那一头虎视眈眈——可是我们,已经快要到难以为继的地步了。” 内维尔叹了一口气,帝国根本就没和商盟动真格的。如果对方真的要动手,那么威勒斯利根本不可能有站稳脚跟的时机,整个布列塔尼战争在去年就已经结束了。 帝国不愿意大动干戈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在防备教国。 商盟的无敌舰队看死了北海舰队,但是换句话说,帝国同样也是用无敌舰队,就锁死了商盟最大的一张牌。 只要这只存在舰队一天不出动,无敌舰队就一天不敢挪窝,而只要无敌舰队没法动,那么商盟对帝国根本造成不了任何有效的威胁。 无敌舰队如果敢去玩骚扰或者登陆,那么北海舰队绝对敢冲出来和商盟干一架。 所以帝国皇帝就按着北海舰队不动,只动用了陆军在布列塔尼打呆仗,一线平推。 就这,都已经逼迫的威勒斯利用尽了浑身解数,才能勉强继续维系防线——因为越简单的战术,越没有错误能犯,也让人越找不到机会。 明眼人都知道,商盟在布列塔尼战场上是绝对不可能打赢帝国的。 与其说现在支撑着商盟打下去的,是那张《布列塔尼共治声明》,倒不如说是教国亮出了一年内下场的这张明牌。 商盟所有的肉食者都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以一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对抗帝国的。所以 这一千年来,商盟除了挣钱之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保持一个分裂的大陆。 而他们同样也相信,想要击败帝国,教国也离不开他们。 如果教国不下场,那么商盟肯定已经在考虑从布列塔尼撤军了,自然也不可能转入什么战时内阁。 之所以现在教国要求商盟继续打下去,让这些人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打下去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因为教国加钱了。 “除了两个兽人军团的志愿军之外,教国已经同意,将重新恢复对我们的粮食出口,并且还增加了出口量。目前运输细节还在磋商,不过也已经答应给予部分路程的护航。” 内维尔的话只说了一半,不过荷拉修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教国的部分护航并不意味着商船就能高枕无忧,教国虽然还没有宣战,但是毫无疑问,只要他们敢有一只舢板过直布罗陀,帝国二话不说就会对教国动手。 而在从直布罗陀到弥撒亚群岛这条航线上,帝国的私掠船至今依然活跃其中,没有护航的话,依然是羊入虎口。 内维尔显然是在斟酌自己的话,那么对方想的应该是... 果然,犹豫了一会,内维尔还是开口了。 “荷拉修,我想要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商业运输,这是我担任战时内阁首相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所以必须要万无一失——我需要你的帮助。无敌舰队现在,有没有余力给出一支护航舰队?” 因为这是教国给的价钱,这份钱一天不落进那些助推内维尔上位的「从龙之臣」口袋里,他们的不满就会多累积一天,内维尔的位子也会多动摇一分。 内维尔也是很无奈,换成其他国家,转入战时体制之后,应该立刻展开的是人力征召、物资征调之类的事情,而只有在商盟,先做的是却必须是安抚商人和议员们躁动的心。 人力征召?没有人口普查这玩意就是个笑话,各个议员领自己报上来多少就是多少,而且奴隶问题不解决,事实上现在商盟能支持的脱产人口已经到极限了。 甚至即使是教国恢复了粮食运输,内维尔这边也准备要抽调人手去拓荒种地,获得更多的耕地。 物资征调...还是看看远处的弥撒亚海峡吧家人们。 布列塔尼半岛方面,威勒斯利自己就能处理好,并且那里已经塞不下更多的人了。 除了后面教国许诺的两个兽人军团之外,已经不准备向那里投入更多的地面部队了。 至于海军,内维尔自己是庄园派出身,对无敌舰队这边一窍不通,更没有人手和渠道插手,也只能当个甩手掌柜。 所以内维尔相当尴尬的发现,自己这个首相现在能做的东西和之前担任议长时区别不大,真正吃到这分体制转化福利的,其实是威勒斯利和荷拉修,这两个人的政治权力和军事权力空前增加了。 现在议员们巴结的都是威勒斯利以及荷拉修。 除了庄园派那边对内维尔提供了更多的支持,海港派可以说是鸟都不鸟内维尔。 这一切都被三人联盟的事情掩盖了,等内维尔安静下来仔细盘点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就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 所以他很想要尽快满足那群家伙的胃口——先稳定自己的地位。 威勒斯利和荷拉修依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他们依然年轻——换句话说,他们依然相信理想多过相信政治。 但是内维尔不是。 他接受的是最传统的政客教育,从家庭教师到伊顿公学,再进入圣三一学院,最后以自家领地内的议员助理身份踏入政坛—— 他并不是被选定的家主,而是完全靠自己的打拼才挣到如今的局面。 所以他没有办法理解、也根本不可能相信理想这样的东西。 那不是画给其他人看的饼吗? 自己怎么能先信了呢? 他振兴商盟的想法是真的,清洗庄园派的想法也是真的——但是之后呢? 死去的人腾出来的位子,振兴之后多出来的位子,这些权力与财富的真空,应该归何人所有? 这就是内维尔,与荷拉修和威勒斯利二人的区别。 最本质的区别。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政治家与理想家 当然,内维尔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在背地里暗搓搓的准备对威勒斯利和荷拉修下黑手。 他又不是傻子,虽然这个时候他的确是最三人中地位权力最弱的一个。 但是他更嫌恶的是其他故步自封的家伙们,这个时候如果他和其他二人内斗,毫无疑问是自取灭亡。 所以内维尔不但不会和这两个人翻脸。 反而已经在考虑自己退休之后,这两个人谁来接他的班的问题。 年龄上可以说是正好,荷拉修和威勒斯利都是当打之年。等到自己退休的时候,应该也有自己的班底和城府,都有能接自己的位子——不过内维尔本人希望这个继任者是荷拉修。 这是内维尔确立的基调,他和荷拉修与威勒斯利之所以能利益一致,就是因为他对庄园派毫无好感—— 只不过这两个「年轻人」想要清洗庄园派的目的,是为了改革商盟的蓄奴问题。 而内维尔,则是想要确立自己作为庄园派首领的地位。 这样他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必须去和那群已经是棺材瓤的老家伙们「商谈」,才能拿到庄园派的政治和物资支持。 因为他的伯明翰家族本身就更靠近海港派,并且他本人很多政策,让庄园派们已经积蓄了相当的不满。 如果不是威勒斯利和他的威灵顿家族全力支持,加上他近期的主动示好,那帮老家伙们根本都不想理这位「名义上的首相」。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内维尔并不想要将商盟转变为一个独裁国家——或者说,威勒斯利和荷拉修都绝无可能支持这件事的发生。 所以即便是他在商盟内部进行大清洗和大革命之后,维持庄园派和海港派在议会中的派系之争,依然是最优的选择。 那么根据游戏规则,内维尔下台之后,应该是海港派的人上位。 如今的荷拉修,已经是海港派的领军人物了,靠着家族原本的地位,以及内维尔的支持,他更是拿下了无敌舰队指挥官的位置,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只要内维尔稍微支持一下,那么毫无疑问,荷拉修的上台就是定局—— 就算对方不打算接任这个位置,老人相信,只要自己以政策连续性,以及保卫革命果实为理由劝说,对方必然是会接受的。 而威勒斯利... 目前威勒斯利掌握着商盟最精锐的陆军部队,庄园派三分之二的正规军都在对方手上直接指挥,只要他能将其整合为一支力量,那么回到弥赛亚群岛之后,整个庄园派都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很自然的,既然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手里有了力量,那么他能忍得住吗? 内维尔不会去阻拦对方的,相反,他相当乐意让威勒斯利当这个恶人—— 因为要是威勒斯利不动手,那么他就一定会是庄园派的领袖,稳固的就像荷拉修的地位一样,连内维尔也不可能和对方掰手腕。 只要威勒斯利开始动手,那么内维尔就能幸灾乐祸的看着庄园派落入自己的末日,等对方杀的差不多了,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站出来,保留下来庄园派的存在,留几个摇旗呐喊的喽啰,和一堆只剩下名号的议员。 到时候,自己的伯明翰家族,威勒斯利的威灵顿家族,以及荷拉修的纳尔逊家族,将会在议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互相牵制,互相制衡,维持着国家健康的向前。 但是—— 这只是内维尔拿给威勒斯利和荷拉修二人的说辞。 威灵顿家族是最老牌的庄园派,绝不可能和海港派真正合流,而威勒斯利的行为又将家族自绝于庄园派,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还同时会被两方势力敌对。 纳尔逊家族,不过是海港派中的一部分罢了,荷拉修将其带到了海港派首领的位置,那么之后能否保持,还是个问题。 而自己的伯明翰家族,靠着他的手段,钳制住那些被威勒斯利杀破胆的家族绝,保证家族在庄园派中绝对的力量和领袖地位绝无问题。 并且,解决了蓄奴问题之后,庄园派的发展潜力相当巨大。如果能鼓励生育和开垦,绝对不是只占据了几个大型海港的海港派所能匹敌的—— 就像是商盟无论如何也没法匹敌帝国。 因为从体量上,双方就不在一个档次。 这才是内维尔殚精竭虑后考虑出的最终计划——绝不可能被拆穿的计划! 现在,只要考虑一件事就可以了。 打赢这场战争! 作为和教国接触最深的人,内维尔比威勒斯利和荷拉修都更了解商盟,和对方的交谈也要深刻很多。 而那位教国常驻商盟的黑袍人,曾经私下向内维尔透过底。 教国对商盟的希望,就是牵制住帝国西海岸的注意力,最好能歼灭,或者是重创帝国的北海舰队。如果能做到的话,教国愿意和商盟二分枫丹白露领地。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如果商盟能搞定北海舰队,那么教国就一定有把握拿下帝国。 而事实上这件事对商盟和教国都有好处,而且并非是强人所难,内维尔仔细考虑过,也向荷拉修旁敲侧击的求证过,无敌舰队面对北海舰队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无论是数量上,战术上,还是作战的心态上,都是无敌舰队的压倒性优势—— 千年海战养出来的舰队可不只有北海舰队。 甚至比起北海舰队,他们可是一路赢过来的! 见敌必战,战则必胜,这是每一个无敌舰队海军士兵的心态。 甚至在面对帝国海军的时候,他们天然就有一种必然能取胜的感觉,北海舰队显然也对战胜无敌舰队缺乏信心。 开战以来这一年多,帝国的行为也佐证了他的这种想法,北海舰队除了在日德兰地区咋咋呼呼之外,从未有任何实质性动作,这让从弥赛亚群岛到布列塔尼的运输线畅通无阻。 虽然帝国依然能在陆地上取胜,但是北海舰队不敢与无敌舰队正面交战也是真的。 所以,内维尔决定,要来稍微催促一下荷拉修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总之你先别急 荷拉修在迟疑。 内维尔在明知道无敌舰队不应该调动的情况下,还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已经被某些人逼到了没有办法的地步。 现在他们三人的势力才刚刚展开,威勒斯利不在,自己的军队又是局限于海港派的地盘,只靠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和那些老牌议员家族翻脸的资本。 “如此急切吗,那帮家伙?” “你知道的,那帮家伙对于自己的财富一向是这个态度,不是吗?” 内维尔故作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如果实在是没法抽调出空余的部队,你就想办法让无敌舰队找个借口,就说是发现了帝国北海舰队有异动。 所以根本抽调不出来,我用这个理由应该还能搪塞一段时间——毕竟他们也不想自己的钱掉进海里。” 首相阁下只是想催促一下荷拉修,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实在是没有战术,那么他也不会硬逼着无敌舰队出动。 毕竟外行指挥内行是相当灾难的事情,尤其在军事方面。 不过荷拉修却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钱财,我肯定不会管,但是毕竟关系到了粮食问题,而且确实已经有些紧张了——我有一个计划,一个和北海舰队决战的计划。” 内维尔眼前一亮。 两人围在一张地图前,荷拉修潦草的标注了一下无敌舰队的大致封锁线。 “其实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一直这么僵持着,其实对我们是比较不利的。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详细部署和作战计划,我们始终要保持一支大舰队在海上,是损耗非常大的事情。” “如果能有办法引诱敌人出动,重创北海舰队,使其在数年内无法恢复元气的话。不仅能让布列塔尼战事调度更加自由,也能给我们的改革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内维尔点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他没有指挥过海军,但是他也知道,一支舰队的建设,光是造舰,从材料到下水也是至少三年时间。 更不要提,海战的失败方会损失大量的船长和水兵,这也限制了舰队恢复和扩军的速度。 “但是我一直苦于没办法让敌人主动出击,弗朗西斯不是傻子,只要皇帝不下令,他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带着弱势的北海舰队冲出来跟我硬碰硬。” 荷拉修叹了一口气,在地图上帝国波罗的海海域位置打了一个问号。 “自从布列塔尼开战以来,对方已经缩在帝国内海里一年多了,始终没有和我正面交锋过。显然他就是在等,等自己的舰队攒到足够的数量,然后一股脑冲出来和我决战。” 虽然商盟的情报比较拉胯,脆弱的情报线被帝国一碰就碎,甚至有可能出现双面间谍的问题,不过荷拉修用膝盖想,也能知道弗朗西斯的打算。 帝国费尽力气挖的基尔运河,可不是为了好看的。 还有这么多年以来,帝国一直在开发西海岸的良港——要知道这可是在北海舰队被全面压制的情况下,整个西海岸可以说是无敌舰队的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而帝国近几年来,一直在坚持开发港口,汉堡港、威悉埃姆斯港、阿姆斯特丹港、安特卫普港、加莱港...一个接一个天然良港,被帝国扩充建设成为拥有大量舰队锚地,以及完备防御体系的港口。 商盟不是没有试探过这些港口,但是其永固型投石机和弩炮的数量奔着丧心病狂的级别就去了,以至于完全是一只让人提不起胃口的刺猬。 荷拉修可不觉得,帝国建造这些港口都是为了好玩的。 如果每隔一两百公里,帝国都能有一支能容纳大型舰队的海港。 那么这对于北海舰队来说,几乎可以算是是压倒性的后勤优势。 一场大型海战,风向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但是帝国显然是想让北海舰队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在顺风的情况下驶向自己可停泊的海港。 这意味着船员的修整,船只的维护,物资给养的补充——同样也意味着无敌舰队将永远没有能对北海舰队造成重创和歼灭的机会。 推论出这一结论之后的荷拉修整个人都麻了,他听过威勒斯利讲解的帝国陆军战术,也听过对方抱怨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战术——只不过现在轮到他感受了。 帝国居然真的找到将城市化运用到海战上的办法了。 如果战斗时沿着帝国的海岸线,或者是靠近帝国的海岸线,那北海舰队几乎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而问题在于,帝国和商盟的领地交界处,正好就是又臭又长又窄又平的弥赛亚海峡。 所以现在无敌舰队的封锁线,北海那边只是例行公事的巡逻船队,百分之八十的战舰,都堵在弥赛亚海峡的西入口处——目的只有一个,绝不能让北海舰队进入弥赛亚海峡。 因为在那样狭窄的地方,任何海战战术和舰队阵型都毫无意义,双方就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互相扔石头,跳帮——再次回到了打呆仗,谁有数量谁是爹情况。 这就意味着他们会被帝国拉到了和他们同一水平线上,然后被对方丰富的经验给草翻。 如果是正常情况,那么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无敌舰队不会傻不愣登的和北海舰队在弥赛亚海峡硬碰硬——但问题在于,现在商盟在布列塔尼投入了不可能舍弃的资本。 所以无敌舰队也只能咬着牙死顶,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让北海舰队冲进弥赛亚海峡—— 否则他们就必须硬顶着北海舰队的无脑猪突,并且在无敌舰队遭受不可挽回的损失之前,尽可能多的从布列塔尼半岛上撤回部队。 现在的情况就是,威勒斯利急着想要把陆军撤回商盟本土,荷拉修急着想给北海舰队来个狠的,内维尔急着要让教国下场。 只有始终被封锁在波罗的海内的北海舰队半点不急,天天嗑着瓜子等船下水,谈笑风生间就把部队给集结了。 第三百章 定计 “也就是说,现在你所面对的情况是,北海舰队根本不会出港和无敌舰队作战,对吗?” 内维尔有点失望,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腾出一些战舰,保证这一次运输舰队不遭受帝国的侵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不过荷拉修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计划。 “不能这样想,议长,您要知道,帝国只是在避战,而非怯战。尤其是他们在弥赛亚群岛上的触手是无处不在的,这些阴影里的家伙渗透进了商盟的每一个角落里,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北海舰队现在不出动,就是因为在数量上还不能对我们取得胜势。但是一旦分出舰队去参与护航,极有可能被对方发现,然后提前出击——毕竟对方已经扩军一年多了,我也没有对方详细力量。” 海军大臣很严肃的用手指沿着弥撒亚群岛绕了一个大圈。 “如果要护航,我至少需要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然后让护航舰队从北方绕过整个群岛,绕道前往直布罗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瞒过帝国的耳目,不让他们发现我们分兵。” “但是这没用,因为您必然是要告诉其他人您的决定,在商盟,只要有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的人知道一件事,那么其他人一定都会知道,保密也就根本无从谈起。” 内维尔微微皱眉,荷拉修说的是一个问题,考虑到帝国的私掠力量和那支安东舰队,护航舰队的力量肯定不能太过弱小,否则护航和不护航的区别不大。 可要是分出太多的战舰去参与护航,北海舰队又必然蠢蠢欲动。 到时候如果因为分兵太多,导致无敌舰队的力量不够,让封锁线被北海舰队突破,那么目前依然还在掌控之中的布列塔尼战局必然会急转直下。 帝国一定会抓住威勒斯利部和商盟的联系暂时断绝这个空窗期,发起全面总攻,弥赛亚海峡将从商盟的盟友变成陆军的梦魇,数十万军队都会被隔断在大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样可就全完了。 “好吧,我回去想点办法,设法再将这件事拖下去。” 内维尔觉得,比起满盘皆输,还是现在先去装会孙子比较好。 “不过海军这边,还是要你多费心,毕竟那些船队运输的不仅仅是答应给予的报酬,还有我们急需的粮食和物资。” 说完,内维尔就准备离开了,他一向雷厉风行。既然荷拉修这边不能动,运输船队一时半会也动不了。那么他得立刻拿一套新的对策出来,尤其是垦荒和民间粮食收购。 但是荷拉修却拉住了老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议长阁下,请您先别着急,过于那批运输物资,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您。” 内维尔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海军大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这一批物资中,有没有我们必须非常紧缺,必须立刻就要拿到手上,否则就会出现问题的?比如说...粮食?” “虽然是急需,但是还没有严重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现在还是春天,我已经发下去通知了,各地都在抢时间开垦土地。只不过毕竟各地隐藏人口都很重,最后能有什么结果,也不太清楚。” 内维尔犹豫了一下,没有瞒着荷拉修,而是将情况全盘托出。 “粮食储备目前只是一个比较危险的情况——但是问题在于这是按照商盟原先人口估算的。 如果算上奴隶的话,还是相当紧张的。因为那些奴隶肯定是不可能有存粮的,议员们也不会为他们多储备粮食。” “所以今年还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贸易路线断绝,再加上布列塔尼战事,以及无敌舰队的物资供应。如果开垦的效果不佳,秋天的收成不好的话,明年我们就会爆发饥荒了。” 听到这些话,荷拉修不经没有皱眉,反而是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如果最近不进行起运,并不会对商盟造成任何影响?” “可以这么说,怎么了...” “那么,议长阁下,我希望您能去和那些议员们说。因为目前商盟的粮食情况已经难以为继。所以这一次无敌舰队将会出动足够的力量,对这一次教国运输进行护航。” 内维尔一愣。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 老人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向正在微笑的荷拉修。 “所以,你就是希望让帝国知道,我们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以至于不得不让无敌舰队分兵去进行护航?” “堵不如疏,以帝国对商盟的渗透程度。即便我们千方百计想要隐瞒什么,也必然是百密一疏——那我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荷拉修神采奕奕的向内维尔说着自己的想法。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办法,我们依然只用原本的保密措施和手段,当然这样不可能保密任何东西——不过帝国可以获得情报,却也可以是我们用来传递的假情报!” “也就是说,假意说教国的物资已经起运,但是实际上却依然按兵不动。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传递这个假情报来迷惑帝国,还能用这样的办法,把藏在我们身边的那些帝国情报局暗探抓出来!” 内维尔立刻思索起来。 “可行!我可以将这件事局限在很少的几个人,同时我也会提醒那些人...不过效果不好说。但是假如我们身边有帝国的探子,一定能抓出来!” “这就够了,只要我们身边是干净的就行——毕竟你能指望那些现在还在考虑赚钱的家伙做出什么事来呢?” 荷拉修嗤笑了一声。 “议长阁下,所有的计划一旦被戳穿,那么就必然会被对方找出破绽——尤其是我这次针对北海舰队的计划,是绝对不能被帝国提前得知的!” “我已经有了引蛇出洞的办法了!” 第三百零一章 皇帝的信任 “陛下对与克劳德骑士还真的是...信任至极啊。” 弗朗西斯的表情多少有些微妙,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在克劳德之前,他才是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最受皇帝信任和恩典的人—— 以四十五岁的年纪获得了海军上将军衔,救人北海舰队司令,掌管帝国二分之一以上的海军部队。 即使是帝国唯成绩与才能论英雄的情况,这个晋升速度都不知道看红眼了多少人。 直到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新的一批部队抵达,弗朗西斯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十个长骑士大队,这个倒也没什么,一万两千人满编的秘银骑士团数量虽然稀少,大部分都只有四千到八千人,但也不是没有,比如第五和第六两个近卫骑士团。 不过真正让弗朗西斯看直了眼的,是因为另外两支部队,有些太过夸张了。 “十四个风骑士中队,还有三十个法师百人队...” 算上自己儿子曼弗雷德,皇帝给了克劳德大半个风骑士军团的编制,还有差不多半个宫廷法师团—— 而弗朗西斯这个舰队司令说对下,也只有一个风骑士中队,还有五个法师百人队而已... 如果还不能理解的话,说直接点——皇帝自己手头留着的风骑士和法师数量可能还没有克劳德手底下的人多... 当然,这是因为弗朗西斯并不知道情报局一处的情况。 否则他也能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给予克劳德这个几乎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火力配置。 不过光是从风骑士的数量上,就能知道皇帝对克劳德究竟有多么信任了。 在看到那样可怕的演习示范之后,任何人都明白风骑士加上帝国的秘密武器,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从实际杀伤力到对敌人的心理震慑和士气打击,都是战略级别的武器。 按理说,皇帝应该将这样一支部队牢牢掌握在手中,甚至于只是将曼弗雷德的中队留给克劳德,都已经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但是皇帝直接大手一挥,给克劳德把风骑士编制补到了1800人,并且让对方全权负责投弹训练,然后还直接给了克劳德一个三千人编制的法师团,数量几乎和整个东线的法师团数量平齐。 克劳德不会是皇帝私生子吧? 妈的,搞得我也有点想娶公主了。 弗朗西斯有点诡异的看着正在接收人员和物资的克劳德,然后打消掉了这个不着调的念头。 克劳德倒是脸色如常,毕竟这些都是与皇帝之前的私下谈话之后,就告诉过要给他的——就是法师数量确实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在跟自己用那种儿戏一般的方式确定了忠诚之后,居然真的毫无芥蒂的给了自己最大的支持。 法师部队是他说要用来演练新战术,并且用于对付兽人时所需的,结果皇帝现在就给他送过来了。 “弗朗西斯将军,接下来我这边主要精力需要投入到对这些新来的风骑士训练之中。所以我想把曼弗雷德派遣到您的麾下,双方一起磨合一下战术配合之类的。” 海军司令脸色古怪的看着克劳德,他实在是不觉得那种作战方式有什么可配合的,风骑士负责作战,他们负责啦啦队么? “嗯...对于这种新式作战方式,我们似乎没法做出多少配合。毕竟杀伤力和杀伤范围有些大,我觉得只能从敌我识别方面进行考虑吧?比如在甲板上涂上某个图案,帮助风骑士确定己方部队。” “将军阁下确实思虑周全,这么快已经想到了我们现在的漏洞了吗?” 克劳德对弗朗西斯了解不多,只是从曼弗雷德口中得到过只言片语,不过对方这句话就让他意识到,对方这个年龄就能当上司令,那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么快就已经将思维转换到了空中作战吗? “我本人也是上过天的,毕竟北海舰队也是有风骑士部队配属的。不过以前风骑士都是用于侦查和索敌,靠着观测手的旗语基本上就能做到沟通,现在这个数量,显然光是靠旗语是不够的。” 弗朗西斯笑了笑,他又不是什么看不清形势的老古董。对于时代变了这种事,他接受的反而比自己的部下还要早。 这段时间,他特意找了原北海舰队的风骑士部队,好好品味了一下空中作战的方法和感触,并且找自己儿子询问过,对方训练和演习是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问题。 “能与您一起作战,真是我的荣幸——看来我们一起将商盟的无敌舰队送进海底得日子,为时不远了。” 克劳德笑了起来。 似乎自己真的时来运转了,自从奥古斯都死后,这么长时间了,他几乎都没再碰到过叉烧,每一个共事的人似乎都是人杰,各个都是凭着真才实干才拿到了自己的位子,合作起来相当舒服。 “自从看到那次演习之后,我就对这一点坚信不疑了,只不过...” 我其实更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和商盟的无敌舰队分出胜负啊... 弗朗西斯是不甘的,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气所在,结果却是迎来这样的一个场面。 未来的胜利已经是可期的了,甚至可以说,根本连失败的可能都没有—— 可自己与自己的北海舰队,在这场必然到手的胜利中,以陪衬来形容,都可以说的上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过他也明白,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必然确定的胜利,才是皇帝,乃至整个帝国需要的东西。 这不是能让自己任性的事情。 所以弗朗西斯并没有把话说完,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将自己心中这唯一一丝苦涩的都收好,精神焕发的向克劳德伸出手。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克劳德骑士,让我们一起加把劲吧,将无敌舰队、商盟永不落幕的太阳——射落在海平面上!” 第三百零二章 奥义:不管 时间走完了牧月,就在进入获月的第一天,北海舰队锚地加里宁港,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客人。 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风尘仆仆的拜访了北海舰队司令部。 “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 “北海舰队司令,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过去北海舰队交接的一直是帝国海军部的军事情报组,和帝国情报局几乎没有交流,这一次对方来拜访,是他完全没料到的。 “目前帝国成立了最高统帅部,帝国情报局现在直接向军事情报组负责。而关于商盟的情报,是我帝国情报局六处的职责,也因此,为了方便起见,直接由我来进行情报传递——今后我应该会常驻加里宁港了。” 尼古拉说话相当客气,他现在地位下降了很多,不过同样,需要避讳的事情也没那么多了。 比如这样和帝国高级军官交流,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负责这种事的。 弗朗西斯了然的点了点头。 “欢迎你,尼古拉局长,今后关于对付商盟,我们还要齐心协力才行。” “必然竭心尽力——我这次来,就是因为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要交给北海舰队。” “是什么?” “无敌舰队似乎即将要分兵,前往地中海,护航一大批从教国运输物资返回商盟的商船。” —— “好久不见,克劳德参谋长。” “好久不见,弗朗西斯司令,还有...尼古拉局长?” 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组合,克劳德有些惊讶。 又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个秘密港口训练刚刚入编的风骑士,而他自己的九近骑,则又一次扔给了多森和格奥尔吉帮着带新人——就实际情况而言,克劳德这个骑士团长指挥自己部队的时间,可能连多森指挥的一半时间都不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现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让风骑士们掌握海上轰炸能力,毕竟时间不等人。 “尼古拉局长带来了一个商盟内部的绝密情报,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所以带着局长阁下直接来找你了,毕竟这场针对商盟的战斗,使我们联合指挥的。” 弗朗西斯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尼古拉局长,请你详细说一遍情报吧。” “好的。” 尼古拉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一份文卷资料。 “我们安插在商盟现任议长,同时也是战时内阁首相内维尔身边的暗探,传回来的这份消息—— 目前商盟内部出现了严重的粮食短缺问题,以至于必须从教国进口大量粮食,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但是因为教国还没有正式宣战,给予的护航距离不够,必须要商盟自己的海军护航。 所以内维尔想要让无敌舰队分兵南下,保障从教国到商盟的贸易路线不受帝国私掠船的影响。” “而无敌舰队司令官荷拉修已经给予了肯定的回复,并且在近期就会准备实施行动。” 克劳德皱起了眉头。 “传来消息的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绝对可靠。” 尼古拉很肯定的说道,他也知道以帝国情报局近几年坍台的情况,确实很难靠语言来说服其他人,于是连忙解释道。 “对方是出于对商盟的仇恨才与我们联络的,并且因为其重要性,几年前将六处处长调离,将其档案全部销毁,只有我本人掌握的一条线才能联络。” “那么这当中所说的粮食问题,短缺到了撑不过这个冬天的情况,真的属实吗?” 克劳德并没有完全相信尼古拉的保证。 虽然教国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帮商盟防御帝国的情报网,但是万一呢? “属实,商盟的港口明面上的物资转运和流通量,我们都有统计,暗地里的走私也有很多都在我们的眼线监视下。 在这几年里,商盟虽然一直在进口粮食,但是粮食出口量远远高于进口量,并且每一年都是这样的情况。” 尼古拉也不是真的吃干饭的,作为除了帝都二处之外,唯一还在正常运转的外部机构,他在情报方面也是狠狠下了一番力气的。 目前那边的情报依然还算畅通——就像是斩也斩不断的走私问题,总是有机可乘的。 “司令官阁下,您怎么看?” “毫无疑问,陷阱。” 弗朗西斯很冷静的说道。 “荷拉修绝对不可能分兵,他很清楚,只有保持数量优势,他才能压制我。一旦分兵,就是自己将战略主动权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可不相信他会赌商盟内部的保密能力” 克劳德赞许的点了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尼古拉有点懵,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这与情报的真实性无关,尼古拉局长,更何况,有时候真话才会骗人。” 克劳德伸出手,示意尼古拉不用说下去了。 “您是负责情报的,而我们是军人,我们的思维是完全不同的。无论这个情报究竟是真是假,在我们这里,我们只会将其当成假的来对待——因为想要利用这份情报,我们就需要去冒险。” “没错,我们原本的计划里,对无敌舰队的胜利是必然的,只要按部就班的打下去就行,而相信这份情报所导致的后果,就是我们的计划会改变,需要提前出击。” 弗朗西斯也开口解释道。 “任何可能干扰我们计划的情况,都必须排除。所以我们不会为了这个情报而改变原先的计划—— 也因此克劳德参谋长才会说,无论情报是真是假,在我们这里,一律按照假情报来对待。” 尼古拉一愣。 “事实上,如果那位密碟真的可信的话,尼古拉局长,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采取措施保护那位密碟的身份不会暴露。” 克劳德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话。 第三百零三章 战场诈术 “克劳德阁下的意思是...这个情报是内维尔和荷拉修故意放出来的?他们不是要去分兵护航,而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这个情报钓出帝国在商盟内部的情报网?” 尼古拉皱起眉头。 这样的手段其实屡见不鲜,一般都是对方需要某段时间内的极度保密,亦或是已经对内部产生怀疑的情况下就会使用。 “我们这边不会对这份情报做出反应,对方应该也不会觉得情报被泄露了,这能协助你那边的保密工作——只不过要是内部情报输送路线上除了破绽,那就没办法了。” 克劳德的话让尼古拉心里一惊,这个消息因为相当隐秘的原因,对方送过来的时候也很急,很难说究竟有没有在中途漏出过破绽。 “我回去确认一下这件事,今后如果有其他情报,会再来找二位的,那么,先告辞了。” 尼古拉匆匆离去,克劳德的沙盘作战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弗朗西斯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他只是再次拿起了那份情报,微微皱眉。 “怎么了?还在考虑这份情报?” “我只是有点奇怪,这份情报的内容有点太低级了一些,荷拉修可不像是会玩这种手段的家伙——要不要加强一下对日德兰封锁线的侦查和试探?” “还是算了吧,也许这件事本来那个无敌舰队司令官就不知道,完全是商盟内部自导自演,单纯只是为了抓内奸才使用的招数。 还是不要做出反应,让尼古拉局长更好的保护一下他的那条暗线,说不定以后会有新的收获。” 克劳德懒得思考这种没有下文的事情,告诉尼古拉已经算是帮着拉一把了,他现在只想保证自己的计划顺利执行,杜绝任何节外生枝的可能。 “说的也对。”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放下那份情报,不再说关于试探的事了。 —— “北海舰队那边,依然只是维持常规的巡逻与试探,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这一个月以来对方所有行为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异动,也没有加强力量。” 听了部下的回答之后,荷拉修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等到来人离开,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才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我们内部的纯洁性,还是能有所保障的。” 这个人正是商盟首相,内维尔。 “是啊,放出风声已经一个月了,如果我们这些人之间都有叛徒的话。那么这个情报应该早就到了帝国那边,而以弗朗西斯的敏感性,就算不相信我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也必然会有所行动。” 荷拉修的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无论敌人多么强大,只要没有内鬼,那么一切就皆有可能。 “然而直到现在,北海舰队依然只是例行公事般的侦查与试探,显然对方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否则的话...”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他就会发现,我真的调走了三分之一的舰队!” 不过此时内维尔反而严肃起来,之前荷拉修说是要分兵的时候,让他还惊讶了一下。 但是出于保密起见,他并没有询问,不过现在,证明了己方内部没有帝国的密碟之后,他很想知道对方真正的想法。 “荷拉修,我希望能知道,如果你不准备去护航教国出发的运输舰队的话,为什么你要分兵呢?” “当然是为了想办法击败帝国的北海舰队。” 荷拉修斩钉截铁的说道。 “但是,你不是说,他们在积攒到认为有能力和我们打舰队决战之前,是不会出发的吗?” “是的,可要是对方发现,无敌舰队的实力变弱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无敌舰队变弱了...” 内维尔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 “你是想要先示敌以弱,勾引北海舰队,在他们的数量未达到巅峰期之前,就出动与你决战?” 荷拉修点了点头。 “没错,以帝国的国力物力,即便是要在防御精灵与教国的情况下,所能分到海军上的产能,也会远远超出商盟。因此,拖延时间的战法对我们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趁着北海舰队的数量还没有形成优势之前,先将其重创。压缩其舰队数量的同时,也能打掉他们与我们作战的信心,这样就可以为商盟的反登陆战争取到数年的时间!” 内维尔点了点头,一艘战舰从木材到下水,少说也要三年时间,更不要提熟练海军兵员上的损失,只要能打上一次胜利的决战,就能拖延相当漫长的时间。 哪怕无敌舰队会因此损失惨重,也是值得的。 “原本我是以为,我们之间有内鬼,这样在消息泄漏之后,让弗朗西斯靠着侦查与试探发现问题,两相印证之下,让对方相信我是要分兵护航。” “但是现在,既然内部已经肃清,我就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让帝国发现和相信,无敌舰队真的分兵了。” 荷拉修笑着看向内维尔。 “议长阁下,请你去向那几位议员发出请帖,让他们去海港看一看,您并没有在敷衍他们,而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让无敌舰队来为他们的财富保驾护航。” 内维尔眼神一亮。 “你的意思是,让那些人发现无敌舰队分兵了?” “没错,无敌舰队分兵这个事实,一定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泄露出去才行——否则我要怎么让弗朗西斯上当呢?” 荷拉修冷笑着敲了敲位于弥赛亚群岛西南方向的一个港口。 “海军应该是最好保密的军队了,只要一路远离港口,就能保证其行踪的隐秘性,也不用担心泄密。 如果帝国的探子们发现这里出现一支无敌舰队的分舰队,而且数量还不少,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报上去吧?” 第三百零四章 急急国王竟是我自己 “我说了多少遍了!最低投弹高度不得低于200米!不然要怎么有高度和时间拉起? 你们一个个都他妈恨不得带着炸弹连人带鸟全部撞在地上是吧!我要你们学的是执行俯冲轰炸,不是让你们变成俯冲下来的走地鸡!” 克劳德血压就和如今正午的艳阳一样高,眼前一群风骑士个个都被训的像是发抖的鹌鹑。 “下次再让我发现哪个家伙还喜欢玩贴地拉起,我就把你们栓在马后面拖上一路,这么喜欢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是吧,让你亲热个够!” 看到骑马赶到的传令骑士,克劳德最后狠狠瞪了一眼风骑士们,然后一挥手。 “解散!” 士兵们如逢大赦,纷纷跑路离开。 “什么事?” “弗朗西斯司令官抵达,同行者还有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阁下。” 克劳德诧异的看了传令兵一样。 怎么这两个人又来了? “走吧,回营地。” 时隔不到一个月,北海舰队的两位最高指挥官和帝国情报局长,再次聚首在克劳德训练风骑士的秘密港口。 “荷拉修居然真的分兵了...” 弗朗西斯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地图发呆,一边等着克劳德把情报看完。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完全想不明白自己那个老对手要做什么。 “他疯了?” “在对方已经分兵的情况下来看,这只能说明,商盟的粮食问题已经严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所有的战略战术都要为之让步——这明显是一次政治压倒军事的指挥” 尼古拉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他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嗯...” “克劳德骑士,你也觉得这很迷惑吗?” “不,其实我已经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只不过我在思考,对方真正的战术是什么。” 两个老男人愕然的看向了唯一一个年轻人。 “什么意思?对方这次分兵是另有打算?” 克劳德叹了口气,拿起一根指挥杆。 “我说了,你们思考的太多,反而会遮蔽了你们的眼睛——就像上一次的那份情报一样,顺着敌人的行为思考,只会被引进对方故布的迷阵之中。” 细长的木杆敲打在商盟的领土上。 “你们推测,商盟的粮食短缺,已经严重到了让无敌舰队做出战略妥协的地步了,这就是典型的从行为思考问题——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 尼古拉忍不住问了出来。 “现在是什么月份?” “获月快结束了...对了,是获月!作物应该正在收获才对!” 尼古拉猛的反应过来。 “没错,就算商盟气候偏冷,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收获,这个时候会爆发粮食危机显然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是,他们预测今年收入的粮食,不够吃到明年的收获季节而已——可那也是明年才会爆发的饥荒。” “所以这个时候去运输粮食,是最没道理的。无论如何,在收获的季节也不可能爆发饥荒,就算未来会爆发,爆发前再去分兵护航就是了,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而另一个原因——” 指挥杆的落点,敲在了布列塔尼半岛。 “因为要是对方真的缺粮食,第一个做出妥协的应该是远征大陆的陆军部队,而不可能是让无敌舰队在这种时候分心他顾!” 弗朗西斯在克劳德将指挥杆移动过去的瞬间,就明白了克劳德的意思过来。 克劳德笑了一下,两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没错,如果真的缺粮食缺到那种地步,那么商盟第一件应该考虑的事情,就是先把布列塔尼半岛的部队撤回本土,而不是维持这么一支庞大的陆军,在帝国境内空耗给养。” “事实上,无敌舰队之所以要维持日德兰封锁线,就是为了保证这支远征军的撤退道路畅通无阻。 否则他们根本没必要维持这么高强度的巡航,甚至摆出不惜和我们进行战略决战的态势。”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开口了。 “是了!如果无敌舰队要分兵,只要撤回那支守在布列塔尼的军队,他们就可以自由分兵了。因为就算分兵之后,他们的力量也是足以威胁帝国不敢发起登陆作战的!” 克劳德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指挥杆。 “事实上,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再向您强调,做好战斗准备的原因——我们歼灭无敌舰队的窗口期,只剩下获月到葡月的这段时间了。” 如果说之前弗朗西斯觉得克劳德稍微有些操之过急,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急的原因了。 北海的海况,一旦过了葡月,不仅白天相当短暂,并且暴风、暴雨、甚至雷暴天气都屡见不鲜。 因此过了葡月,就不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舰队出动了,否则非战斗损耗会极其严重。 并且更要命的一点在于,这样的天气,会让风骑士部队几乎失去全部的战斗力。 只是这一等,就不是几个月的事情,要一直等到第二年春天,几乎整整六个月的时间。 而这六个月里,布列塔尼半岛说什么也打下来了。 就算帝国陆军还这么吊着对面,可商盟又不是傻子,北海舰队不出动,他们可以很从容的从陆地上将部队撤走,而要是北海舰队硬顶着风暴出击—— 在失去了风骑士这张王牌,再加上天气问题,弗朗西斯对于打赢无敌舰队并不是很有信心。 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克劳德的海轰,帝国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北海舰队应该是在一年之后,才会去突破日德兰封锁线,然后伺机与无敌舰队展开舰队决战。 也就是说,北海舰队要至少再攒上一年的船,才能对无敌舰队展开歼灭性质的战略决战。 现在提前了至少一年,光是战舰数量就远远不够,更不要提还是在不适合作战的海况下强行出击寻求决战了。 第三百零五章 鱼与钓鱼人 “尼古拉局长,关于无敌舰队的动向,希望您能继续保持关注,一有消息就传递给我们,可以吗?” 克劳德有点突兀的岔开了话题。 “没问题,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尼古拉站了起来,克劳德说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要他先离开了,接下来他和弗朗西斯要谈论的话题肯定不是自己能听的。 男人转身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克劳德骑士,对帝国来说,趁着布列塔尼半岛上的那些商盟军队撤回之前,就将无敌舰队歼灭,是不是一个最好的局面?” “是的,这是之前皇帝陛下在沙盘推演作战时,认为对帝国最有利的情况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 “商盟毕竟是一个岛国,人口、资源、国土产出全部都有限。如果我们能在抓死对方这支最大的陆军部队同时,掌握制海权,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饿死在弥赛亚群岛上!”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那我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去上这个当!” 克劳德微微一愣。 他对于战争这方面的经验,主要来自于前世的游戏,还有在帝国军事大学的课堂,不过这也只是关于陆军的。 海上的话,跳帮他还能道到说道,但是这种火炮诞生前的大规模海上帆船战,确实是知识盲区了。 “我们知道帝国的国力十倍于商盟,而商盟也一定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要荷拉修你会因为内部压力或是政治上的问题做出军事妥协。那么他所有行为一定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尽早的勾引北海舰队出去决战!” 弗朗西斯掷地有声的说。 他大踏步走到地图之前,将代表双方的军旗插上去。 “这是商盟唯一在面对帝国时能争取时间的办法,在北海舰队拥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之前,展开舰队决战,全歼,至少也要重创帝国海军。” 这倒是,这个局面就像是当年的苏德战场,德国佬歼灭苏联红军部队的速度,必须要超过苏联组建部队的速度。 否则这栋房子就会砸下来把他们压死。 “如果要在今年秋季之前,与无敌舰队展开决战,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是他荷拉修在主动寻战,我们应战的话,是合乎对方的逻辑的!” 弗朗西斯看着陷入思考的克劳德。 “事实上,对方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他想要决战,我们却不出现。而这个问题,我们之后很有可能也会遇到—— 因为荷拉修不是傻子,我们不上他的当,一个月后却要去寻找对方作战,显然这就是告诉他,帝国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样一来,对面未必会真的与我们进行决战,并且对方在布列塔尼的陆军也有逃跑的可能。而阻截我们和进行舰队决战,这两个并不是一回事。” 弗朗西斯说的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按照克劳德之前的想法,是在风骑士完全熟练掌握俯冲投弹技术之后,让弗朗西斯带着北海舰队作为诱饵,做出全军冲击日德兰封锁线的举动,然后趁着无敌舰队聚集在一起时,一次性给对方来个狠的。 毕竟所有的秘密武器,只有在第一次上战场时,才是最强大的。 他预计还需要两至三周,就可以出击。 但是现在无敌舰队的行动给他提了个醒——那就是对面也是想赢的。 如果这次不上当,却在一个月后主动出击,那么必然会引起商盟的怀疑。 而一旦第一次出击时占不到足够大的便宜,让无敌舰队保持了一定的战斗力,那么接下来克劳德的兽人战略就会成为空中楼阁——他不可能让风骑士携带着实弹来为自己的补给线护航。 克劳德不可能把打赢的希望,寄托在敌人会配合他的计划上——因为直到现在为止,除了帝国两个皇子之外,克劳德还这没在敌对势力里看见比这俩玩意更逆天的存在。 也就是说,从商盟到教国,从兽人到精灵,大伙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或许在战略和眼光上有所短缺。但是落到各自那一亩三分地上,那显然是都是玩得转的主。 他不敢赌无敌舰队在遭遇一次打击之后,就会吓到不敢出击,从而不敢对自己的补给线下手—— 虽然经验告诉他,对方不敢,但是计划最忌讳的就是,靠揣测来推断对方的行为。 “上当...也就是说,做出主动的试探和侦查,并且开始尝试突破商盟在日德兰海峡的封锁线,是吗?” “没错,对方是想要和我们决战的,所以不必担心那支分舰队不掉头回来与我们作战,只要我们对于荷拉修放出来的诱饵触动几下,那么钓鱼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走掉的!” 弗朗西斯的手指向了日德兰海峡。 “而且我们必然也是能突破日德兰的。因为他们要歼灭北海舰队,不可能将决战地点选在这里。否则我大可以断尾求生,荷拉修必然是要将我引诱到更远的地方作战。” “同时,他也不敢撤退的太过干脆,否则我一旦发现没有机会,一定会再次缩回去,这就会让他的计划破产,而这就意味着...” 弗朗西斯说到一半,再次将视线投向克劳德,发现对方依然神态自若,并且直接把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这就意味着,一旦选择顺应对方的计划,这次会战的历程会很短暂,整个战斗会在瞬间扩大至决战的范畴,短暂到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进行调整。” 年轻的骑士抬头,和帝国海军最高指挥官对视。 “是这么回事吗?” “没错。” 克劳德突然笑了。 “你甘心吗,弗朗西斯将军?” “你有信心吗,克劳德骑士?” 两个人说了两句似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是很显然都听懂了对方话。 克劳德第一个伸出了手,眼神坚定,不可动摇。 弗朗西斯伸出了自己的手,牢牢紧握。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第三百零六章 为了胜利 【为什么你会愿意改变你的计划?弗朗西斯并没有强制要求执行他的想法吧,为什么你会选择答应对方的想法,而不是继续执行自己原定的计划?】 克劳德正在忙着学习弗朗西斯帮他找来的海军战术教材和经典战例,皱着眉头消化着这些知识,最近一直很安静的系统,却突然向他提问了。 “嗯?他不是说了吗,决战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如果错过对面主动找过来的这一次。那么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就未必能有机会了,而下一次的决战时机,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但是你应该有办法逼迫对方出动才对——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只要帝国的布列塔尼方面军在陆地上对商盟展开更紧迫的进攻。然后让北海舰队做出主动出击的态势,不是也能做到这一点吗?】 “有了自己的思考,这很好——但是思考应该再深入一点。” 克劳德放下手里有些年头的战术海图,耐心的解释道。 “求战者和应战者的本质,你应该要考虑清楚,那就是战略的主动权——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无论做出多少战术欺诈,渴求决战的一方,必然是会投入手头的全部力量。” “而应战者则不同,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以多大的力度来应战,甚至于不应战都是合理的。也就是说,应战者才是拿到了战场战略主动权的一方。” 骑士站起来,将一张帝国与商盟目前的战争局势图铺在桌子上。 “你说的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问题在于,有些本末倒置了。我的战略目的,就是要打掉无敌舰队,而不是要摧毁这支登陆的商盟陆军。” “事实上我压根就不在乎这支军队的死活,这只是一个用来固定无敌舰队位置的鱼饵罢了,所有作战计划的核心应该是围点打援,而不是让无敌舰队有机会抛弃这个包袱。” 系统沉默以对,她已经听懂了克劳德的话。克劳德要的是歼灭无敌舰队,而以自己的方案,无敌舰队则未必会为了支援陆军,全力以赴的应对北海舰队的挑战。 毕竟,陆海军之间的互相竞争与内耗本就是一种传统,某些极端的情况,他们甚至于表现的像是有血海深仇的两个敌对国家一般。 对,说的就是重樱。 甚至于再阴暗一点,如果无敌舰队的司令荷拉修是一个野心家,他大可以坐视布列塔尼陆军全军覆没,以保全整个无敌舰队,让商盟内部陷入势力洗牌,从而以将自己的触手伸向陆军。 到时候荷拉修可就是陆军海军的双料元帅,集万千权力于一身,掌管了商盟全部军队的第一人。 到时候就是想要一转军政府,当一个独裁者,也不是过是一纸命令的事。 料敌从宽,这是克劳德教过她的,很重要的一课——要以最大的恶意和能力去揣测敌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选择那样的计划。即便是成功了,陆军必然也是要分润掉这场大捷的功劳的—— 而要是海军这边取得的战果达不到预期,那么陆军那边反而会成为主角。因为不列塔尼的商盟军队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克劳德嘴里吐出冰冷到有些市侩的语句。 “而这是我不可能接受的——就像我之前在北边歼灭那支兽人骑士团一样,那是我预订的晋升功勋,不可能让其他人来打乱我的计划。” 【可是这次主动应战也是弗朗西斯先提出来的,他这边不是也会分走你的光芒吗?】 “首先,主动应战的话,这就是局限于海军内部的一场战斗。其次,你显然并没有听懂弗朗西斯之前那些话的意思。” 克劳德笑着摇了摇头。 “选择回应商盟的求战,就意味着他要带着北海舰队,走进荷拉修给他设的陷阱里。毫无疑问,刨除掉我和我手下的风骑士们,在那样一个陷阱里作战,荷拉修是有把握用无敌舰队吃掉已经加强过的北海舰队的——否则他也不会设下这个陷阱。” “弗朗西斯选择应战的潜台词就是,他会承担起一切可能的责任,在对方选好的地方,打一场对方计划好的决战——这基本上就是给他和他的北海舰队提前判处了死刑。” 【也就是说,弗朗西斯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和北海舰队独自与无敌舰队作战并取胜的机会,他之所以会选择应战,其实就只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最好的,能够重创无敌舰队的机会?】 “是的,所以我才会问他,「你甘心吗?」” 年轻的骑士有些感慨,他看着那些对方给予的,厚厚一大摞海战战术相关的文件,这些文件和地图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显然都是弗朗西斯自己做的笔记。 弗朗西斯给予他的回答是—— 为了胜利。 他反问克劳德信心如何,是因为弗朗西斯对风骑士空中轰炸战术的信心,比任何人都要多! 他知道,只要无敌舰队敢以舰队群聚的形势,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么他们就将迎来唯一且注定的末日。 所以弗朗西斯义无反顾的去应战,并且是全力以赴的应战。 因为只要他这么做,荷拉修必然会带着无敌舰队的全部力量来歼灭他。 正合他意! “弗朗西斯主动抛弃并否定了自己过去数十年来的学习与努力——他选择将自己的人生和荣誉,以及对他充满尊敬与爱戴的北海舰队全部作为筹码送上赌桌,就是为了能让我获得一个最优越的战场。”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执棋之人,会让自己作为棋子走上棋盘...】 “是的,荷拉修不会相信,弗朗西斯将下棋的权力,交给一个从陆军半道出家,成为北海舰队参谋长的年轻少将,而把自己作为棋子推上前台,去主动的咬上他扔出来的鱼饵。” 克劳德摩挲着地图。 “所以,无敌舰队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第三百零七章 商盟算计 “终于让弗朗西斯这个家伙上当了...” 荷拉修放下手里前方传来的最新战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距离自己放出无敌舰队分兵的事实,已经又过去两周了,在这两周里,对方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以至于荷拉修已经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对牛弹琴,甚至准备放弃这个计划了。 就在此时,弗朗西斯带队冲出了日德兰海峡。 没有任何侦查和试探,也没有任何保留,北海舰队直接一拳冲碎了本就已经形同虚设的商盟封锁线。 弗朗西斯的果断甚至超出了荷拉修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对方会侦查一下,或者用分舰队试探一下。 所以他还吩咐前线的指挥官庞德要稍微强硬一点,在可能的情况下继续维持封锁。 结果对方上来就是全力一击,幸好庞德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北海舰队的数量有问题,第一时间就带着封锁舰队转进了。否则刚一开战,荷拉修这边就要吃个哑巴亏。 不过这也暴露了北海舰队的真实实力——至少光是在数量上,已经不亚于无敌舰队了。 虽然庞德汇报说只是粗略的估算,但是考虑到这两年帝国对北海舰队的政策倾斜,暴出来这么多船也是合理的。 “不过光有船可不够,弗朗西斯——我会让你知道,海战打的不仅仅是战舰的数量,更是水兵的质量!” 荷拉修冷笑一声,猎物已经入场,封锁陷阱的锁链,也该开始绞紧了。 “来人——点燃狼烟,向威勒斯利发送信号!” “是!” 这是一场关乎商盟未来的会战,那么算计自然不仅仅是海军这边,威勒斯利也曾抽空与荷拉修和内维尔在一艘战舰上会面过,一起商讨过细节。 弗朗西斯兵出日德兰,显然想的就是找荷拉修进行决战。 但是如今荷拉修将三分之一的无敌舰队送到了弥赛亚群岛的西边钓鱼,显然是不可能在群岛东边的北海和弗朗西斯决战的。 他要将北海舰队吸引进弥赛亚海峡,让海峡帮他完善一个包围圈! 但是如果弗朗西斯铁了心就要和他在北海决战,在北海上和他玩二人转,那么荷拉修也没办法给对方设下陷阱—— 毕竟在一望无际的大洋上,用一比一,甚至可能会稍有劣势的舰队来包围对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一个办法,一个能将弗朗西斯吸引进他选好的决战场地的办法。 弗朗西斯虽然上了他的当,不再在帝国内海里当缩头乌龟。但是以他的能力,显然是不可能自己往海峡里面送的。 只是弗朗西斯不想让北海舰队进入海峡,让一个有能力强制指挥他的人想让北海舰队进入海峡不就行了? 所以荷拉修想出的办法是,让威勒斯利假装要进行大陆上的总退却,要让整支商盟远征军返回弥赛亚群岛。 其实现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威勒斯利能守这么久,光靠他的本事,还有商盟军队一如既往稳定的战斗力肯定是做不到的。 君不见,现在的战线与一年前的战线相比,帝国大概推进了不到二十公里,甚至布雷斯特港都还没有进行战时动员... 虽然也有商盟的军队确实已经填满了所有的防御空缺。 但是如果帝国真的要打,调上来几个秘银骑士团做锋头,威勒斯利坦言自己绝对撑不过一个月,就得在布雷斯特城墙上和帝国军厮杀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帝国对于这样一件事乐见其成,甚至希望商盟投入更多的实力和资源,进入布列塔尼这个无底洞里。 不过虽然看出来了,但是商盟这边其实并不是很虚。毕竟像这样的低烈度战场,是很好的练兵场地,正好给商盟的军队见见鲜血。 毕竟大陆巨变就在眼前,这时候,有一支有战斗力的陆军是很有必要的。 再说了,只要无敌舰队在,威勒斯利撤回弥赛亚群岛的道路就是畅通无阻的。 所以他们的结论就是继续和帝国这样耗着,帝国不亏,而商盟也有的赚。 双赢了属于是。 因此,荷拉修肯定,只要威勒斯利做出要跑路的姿态,那么帝国绝对不会甘心这么一大块肥肉离开大陆,而是绝对会出动出击,要将这四十万陆军全部留下。 而要留下威勒斯利,关键不在于陆军,而是海军。如果不能拿下弥赛亚群岛的制海权,那么这一切都是空谈。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弗朗西斯再怎么小心翼翼,面对帝国的战略要求,还有来自皇帝的压力,他硬着头皮也得进弥赛亚海峡! 当然,荷拉修也已经给弗朗西斯找好让他安心的办法——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从北海进入弥赛亚海峡,从数量上看,显然是无敌舰队的主力。 既然无敌舰队都已经走进去了,那么北海舰队只是跟着进去,也不可能遇到什么风险。 只不过,那其实并不是无敌舰队,而是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 里面的船也不是战舰,大多都是远洋运输舰队——只不过其实光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荷拉修和北海舰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当然是知道那支侦查风骑士中队的存在。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应付对方的方法——那就是以假换真。 真正的无敌舰队主力,此时正安静的在商盟位于北海靠近弥赛亚海峡的几个港口里,伪装成因为战事而没有出海的贸易商船。 至于那支运输舰队,则是为了将来的布列塔尼撤军准备的——商盟又不是傻子,一旦荷拉修计策完成,北海舰队遭遇重创,那么帝国眼看留着布列塔尼半岛这个战场失去了歼灭商盟陆军的意义,肯定是要全力以赴收复失地的。 所以威勒斯利的战术调动并不是单纯的伪装,而是真的在做撤离大陆的准备。 也因此,帝国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佯装的撤退——毕竟都是理智且有效的战术调动。 “只有事实才会骗人——那个商盟的黑袍人说的果然不错。” 荷拉修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作者被拉走隔离了 null 第三百零八章 撤军准备 一名参谋像风一般推开了威勒斯利指挥室的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元帅阁下!我们接到了无敌舰队的狼烟烽火信号!”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饶是以他的性格,此时也忍不住嘴角出现一丝向上的迹象,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终于可以撤军了! 这段时间以来,不,应该说,自从他带着大军登上了布列塔尼半岛和帝国军交手以来,他就始终感觉自己坐在一个行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他甚至已经能听见岩浆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了! 为了让商盟能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面态势,他可以说是殚精竭虑,然后还要靠着对面帝国军半打半演,才勉强维持着现在的局面。 事实上,练兵的不仅仅是商盟,帝国也是在轮流让新军上线,除开常驻战场的六个秘银骑士团,还有同样数量的二线骑士团在轮番上阵,更不要提大量的攻城步兵。 每一次战斗,都必然有拥有优势兵力的秘银骑士团在后方压阵。 然后让二线骑士团和常规步兵前突,一次进攻失利,或者伤亡率一旦抵达百分之五,就很利索的退下去。 威勒斯利甚至可以肯定,这个战场帮帝国训练出来的部队数量,绝对比商盟要多得多! 光是他见过轮换的骑士团番号就不下十五个。 甚至他眼睁睁的看到的就有两个二线骑士团在这里打出了血性,俨然可以跻身秘银骑士团的行列了。 如果不是因为商盟如今在布列塔尼的兵力密度已经到了极限,很可能连现在这条全线驻防的战线都无法保持了。 只不过威勒斯利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相反,他一直反对继续向布列塔尼半岛增兵,手里的兵力越多,指挥愈发的让他感到寝食难安。 毕竟这就意味着,他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误。否则断送的,将是整个商盟的骨血与底蕴。 不过好在,虽然之前自己感觉内维尔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但是如今却证明这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已经应允了自己的撤退请求,并且让荷拉修借此拿出了一个绝妙的海上决战计划。 威勒斯利虽然没有学习过海战方面的知识,但是靠着自己的军事素养,他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就算计划没成功也没关系,至少自己和几十万的地面军队是可以撤出去的。 “点燃烽火,发出信号,同时立刻派出传令兵,前往各支军队里,双管齐下,我要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是!” 参谋向他敬了一个礼,转身出去下令了。 威勒斯利转头看向一直坐在这里的夏尔。 “这就是威勒斯利阁下一直说的撤退时机吗?” 夏尔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是的,国王殿下,现在可以将这次的计划详细情况告诉你了——无敌舰队将会吸引帝国北海舰队的注意力,这正是我们撤退的好时机。” 他只是很含糊其辞的说了一下,虽然他知道几乎全部的计划,但是多说多错的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过时。 “那是海上的是,还是交给海军去考虑吧。” 夏尔也轻描淡写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只不过,撤退只怕是不容易吧,一旦我们有所行动,对面的帝国骑士们可不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这是当然,只不过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总得有人要留下来当英雄的。” 看着夏尔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威勒斯利摊了摊手,揭开开了谜底。 “之前不是调上来了两个兽人雇佣兵军团吗?让他们去断后就行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会尽量保留那支部队呢,毕竟是很难得的战斗力,不是吗?” “再强大的战斗力,没有忠诚,一文不值——所以还是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卖个好价钱。” 威勒斯利含蓄的笑道。 他的确是军人,但是作为家主,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不仅仅是军事方面的。 再说那两个军团还是教会弄来的,再加上根本就不是人类,所以还是早点让他们去死的好。 “我还以为你在说我呢,威勒斯利元帅。” “怎么会呢,国王殿下,请您也去准备吧,第一批撤离的部队中,有您的一份——只不过我想,考虑到本地军民的军心稳定问题,您可不能带着所有的骑士们全部都离开,否则我可是有点麻烦了。” 夏尔点了点头,自己已经彻底上了对方的战车,这显然是给了自己一个甜枣——只不过撤离半岛肯定还要自己的配合。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威勒斯利希望他的撤退时间,应该是和他自己一起离开半岛。 只不过,他可没真的打算去弥赛亚群岛。 “我明白了,我会清点出一批优先撤离的名单。至于我本人,自然是会留下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威勒斯利元帅一起前往弥赛亚群岛。” “这当然没有问题,如果夏尔阁下不嫌弃的话,这段时间暂时在我这里起居吧,如何?” 威勒斯利笑着站起来,和夏尔握了握手。 “好啊,不过,我肯定是要留下来一批卫队的,希望不会打扰到威勒斯利元帅。” 听出对方口中几乎是软禁的说法,夏尔只是冷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这是自然,国王殿下肯定是要有一支亲卫军的。” 这是个合理的要求,威勒斯利完全没当回事,甚至巴不得对方多带点人。 毕竟他只是为了求稳,不想让夏尔若脱离自己的视线,趁机逃走或是消失。所以要把夏尔留在身边,并不是想要敲打或是刻意恶心对方。 “那就好,只不过我的部下可能不太懂住在岛上的规矩,所以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什么时候您要撤离了,可千万要派人通知我。” “到时候我一定和您坐同一条船回国——请放心商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盟友的。” 尤其是在对方还有剩余价值可压榨的时候。 第三百零九章 勾心斗角 夏尔走出威勒斯利的指挥部,一路走出了营地,在外面等着他的戈尔曼看见他之后神色微微一松,赶紧迎了上来。 “殿下,里面谈的怎么样了?”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眼神里那一丝紧张依然瞒不过夏尔的眼睛。 “我和威勒斯利元帅的谈话非常愉快,并且也已经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共识——从布列塔尼半岛撤军已经是迫在眉睫。当然了,我们的人有也优先撤离权。” 戈尔曼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只不过夏尔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气倒吸了回去。 “只不过,我们不能全部一走了之,威勒斯利阁下还需要我们留下来做定海神针——所以我相信,以赫尔曼先生对我的感情,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起,在我的故乡多待一段时间吧?” 男人的声音有些怪异,明明是请求,但却满是戏谑。 “这,殿下,我...”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一直在跟商盟眉来眼去?” 夏尔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死死的盯着戈尔曼的眼睛。 “商盟的选择很聪明,我是靠着你的骑士才起家的,那自然会把很多权力交给你去管理——那么只要他们跳过我,直接和你合作,就能把我架空成一个傀儡了,不是吗?” “而当我名正言顺的成为布列塔尼王国的国王之后,靠着布雷斯特骑士团团长,以及我那个便宜父亲留下的底牌,已经不再是势单力薄了,你也感觉到了危机,所以完全投靠了商盟,对吧?” 戈尔曼的嘴唇都在发抖,他鼓着眼睛瞪着夏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别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了,第一批撤离的人里面,没有你的份,我为什么要放着效忠于我的皮埃尔团长不用,却要倚重你这个外人?” 夏尔轻笑着拍了拍戈尔曼的肩膀。 “优先撤离权我已经给了皮埃尔团长了,布雷斯特骑士团的骑士和家眷们会第一批撤离的——而你和你的人都要留下来,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你们一个都别想在我离开之前,就逃离布列塔尼半岛!” 说完这句话,夏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戈尔曼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了许久,才慢吞吞的离开了。 —— “这么说,这两个人已经撕破脸皮了?” 威勒斯利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询问。 “看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以夏尔那家伙的性格。一旦查出赫尔曼在和我们偷偷接洽,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甚至趁着这次撤退,玩点什么花样,让赫尔曼和他的骑士们消失我都不奇怪。” 科尔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惬意的闻着这股芳香。 “我会注意的,不让夏尔有机会做手脚,赫尔曼是个很不错的军事人才,他手下的骑士也被他调教的不错。” “哦?威勒斯利阁下动心了?那这个人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科尔点了点头。 “既然阁下已经看中了他,那我就不需要多做准备来处理他了,这家伙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审时度势,阁下只要再稍等一段时间,他自然会找寻其他主人,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威勒斯利点了点头,然后又微微皱起了眉。 “只不过要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夏尔又有些脱离我们的掌控了?当时议长阁下让你接触赫尔曼,为的就是要钳制和架空这个家伙的吧?” “哈哈哈,威勒斯利元帅阁下,您是军神,军队方面的事您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可要是说道政治上的小招数,那您可就了解的有点太少了。” 科尔笑着摇头,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威勒斯利面前。 “那时候要买通赫尔曼,是因为夏尔身边只有赫尔曼,我们只有这一个渠道。但是自从他登上王位之后,肯定不可能再倚重赫尔曼一人——尤其是在知道了对方正在和我们勾结的时候。” “你是说...” “没错,原布雷斯特骑士团的团长皮埃尔,老布列塔尼大公最信任的人,也已经秘密与我们达成了协议!”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简直是眉飞色舞。 “夏尔想要一个人来和赫尔曼制衡,而我们恰巧接到了从帝都逃出来的皮埃尔,这个人虽然忠诚,但那只是对于老布列塔尼大公的。 对于夏尔这个私生子完全不感冒,更不用提对方还用了假冒嫡长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方法!” “于是早在和夏尔接触之前,我们就和皮埃尔谈妥了,他回去之后会假装效忠夏尔,并且靠着骑士团的力量和赫尔曼争权。 这样一来,夏尔最后一定会一脚踹开他认为已经背叛的赫尔曼。这样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彻底拿走了他最后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饶是威勒斯利见证过这一系列操作,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考虑的这么深,计划如此之隐秘—— 这也难怪议长阁下会如此信任科尔,就连肃反和情报反制这种事也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这下您安心了吧?那个小孩子国王,永远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科尔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那么我就要先向您告辞了,这一次来到布列塔尼半岛进行肃反,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保持纯净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你早点回去也是好事,现在我和荷拉修都在外征战,议长身边每一个信得过的人可不行。” 威勒斯利完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对了,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安排船只?” “不,我们有自己的船,就不麻烦威勒斯利阁下多费心了。毕竟撤离大军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混进去,打乱了您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男人露出笑容。 “威勒斯利阁下,期待与您在伦蒂尼姆的再次相会。” 第三百一十章 岛国在情报方面的传统 尼古拉行色匆匆的走进了指挥室,而里面的人看见他进来,都xi|yi|wei|chang的放下手里的工作,鱼贯而出,只剩下克劳德和弗朗西斯两人。 这段时间里,不断有情报传来,为了保密,指挥室里的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 “可以确定了,威勒斯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从那里撤军,将部队全部带回布列塔尼半岛—— 并且无敌舰队会予以一定程度上的配合。只不过他们之间更详细的行动细则,就拿不到了。” 这一次尼古拉连纸面文件都没有了,完全是口头传达的一条情报。 “已经是很有效的情报了,尼古拉局长——商盟的撤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布列塔尼战场早就注定了结局。只不过偏偏选择是现在的话...” 克劳德和弗朗西斯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这应该就是荷拉修逼我迎战的办法吧?” 弗朗西斯抬头看向地图,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帝国与商盟之间那条狭长的海峡上。 “二位的意思是...这次的撤军,是陷阱?” 尼古拉颇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可以说是陷阱,同时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无论是撤军,还是接着撤军的幌子诱骗北海舰队出击,都是商盟希望的事。无论达成哪一个,他们都能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克劳德解释道。 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商盟如今面临的尴尬境地。 毕竟布列塔尼打到现在,可以说是双方一起配合的结果。 帝国想的是趁机消耗,顺便练练兵,让更多的二线部队见见血,所以一直没有全力进攻。 而商盟这边,之所以死撑着不退,恐怕是因为... 他们自己退不了。 原本帝国和教国的战争应该在克劳德送完那支前往君士坦丁的军队之后就开始的。 但是直到现在,一年过去了,双方依然保持着明面上的和平,商盟掀起的布列塔尼战争「功不可没」。 而这场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一个是克劳德借夏尔发起的gou|yin,另一个则是源自商盟自身的贪婪执念—— 换而言之,这是一个不在教国预期之内,并且还影响到了教国基本战略的一个行为。 虽然在教国的操作下,最终结果依然没有偏离对方的计划轨道。 但是毫无疑问,对方一定会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一下这条已经有点不听话的狗了。 作为一个岛国,和教国物资交流了那么多年,克劳德不信教国那边会不对商盟做出一些掣肘预备。 否则的话,岂不是白瞎了每年那么大的一块蛋糕? 现在主动让无敌舰队示弱,放出北海舰队,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撤军借口,至少也是一个对教国的交代。 毕竟人都撤回来了,有个理由不至于让教国翻脸就行了。 至于引诱北海舰队进入海峡,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无敌舰队不可能让大陆上的商盟部队被切断补给线。 否则那就是明晃晃的卖国,以之前拿到的荷拉修资料来看,对方并不是为了政治利益就丝毫不顾下线的人。 “这就是个阳谋,北海舰队不去,他们可以从容撤回数十万军队,在群岛上继续厉兵秣马—— 而要是北海舰队去了,那就更好了。因为要是能消灭北海舰队,商盟就可以说在这场世界大战中提前立于不败之地了。” 克劳德的手指敲在桌子上,言语之间有几分欣赏之意。 这个战场上,都是些最顶级的家伙啊。 “没错,看来对方选的决战地点,就在狭窄的弥赛亚海峡之内——想要利用狭窄的接战面,来用少量舰队牵制我,然后让主力可以自由作战?想得美!” 弗朗西斯看着标记着详细海文的弥赛亚海峡地图,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已经知道荷拉修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互相也都不是不了解。 既然能提前找到对方选择的决战地点,那么能用的海战战术归根结底也就那么些,这要是弗朗西斯还不知道荷拉修打的什么主意,那北海舰队他也不用带了,直接让皇帝换人吧。 从一开始,这里的三个人都知道,北海舰队是没有「坐视布列塔尼半岛商盟军撤退」这个选项的。 所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想办法和无敌舰队干一架。 “那我立刻回去,守着那里的内线,商盟和布列塔尼那边我会双管齐下,尽可能的拿到对方的详细计划。” “不必强求,尼古拉阁下,别太小看我和弗朗西斯将军了——还是那句话,尽量先保证您在商盟那条内线的安全。毕竟能拿到那样机密的消息,还是留在敌人心脏内部更好。” 克劳德笑了笑,示意尼古拉不用太着急上火。 “啊,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毕竟对方现在正作为统领,负责执行商盟这一次发起的肃反行动呢。” 尼古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显然即使是他。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忍不住想笑的。 “因为之前您和弗朗斯将军假装没发现无敌舰队的调动,现在的内维尔正对他们内部的纯洁性「深信不疑」。” 啊这。 我才刚夸完... 克劳德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继续深究的好。 强如帝国,在情报这边也是一笔糊涂账,对面莫名其妙拉个胯也不是不可能。 尼古拉马上离开了。 而此时,一直在凝神思考的弗朗西斯露出一丝笑容。 “将军阁下,您有结论了?” “嗯,我差不多知道荷拉修想要做什么了。” 弗朗西斯拿起笔,在地图上标注起来。 “如果要重创,乃至于全灭我的北海舰队,那么就绝不能是平推型的作战,而必须是包围式的打法,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我采取短尾求生的方式,保留有生力量撤退。” “这也是为什么荷拉修会选择弥赛亚海峡作为决战地点的原因,现在的无敌舰队在数量上并不占优。 所以不可能在一望无际的北海上包围——所以他就只能求助于天然的地形,来帮他减少包围所需的兵力。”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这也在计划之中 “以无敌舰队的数量,确实不足以在包围北海舰队。但是在弥赛亚海峡中,他只要堵上两头,就能完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虽然有些瑕疵,但是也绝对比在北海上和我们正面对决要好的多。” 弗朗西斯把两只手挡在海峡的两端,然后向中间压缩。 克劳德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荷拉修要执行分兵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合理的行为了。 他是为了同时封堵住海峡的两端。 “我敢肯定,那支故意被帝国密碟看见的无敌舰队分舰队,肯定已经徘徊在布列塔尼半岛附近的海峡出口,就等我带着北海舰队一头扎进去呢。” 男人冷笑着。 那里是一端的话,那么另一端... “所以,之前巡逻船所汇报的,发现一支巨大的舰队进入海峡,应该是假的?真正的无敌舰队主力现在应该还没有进入海峡,正在等着我们钻进陷阱里,然后再将陷阱的盖子合上?” 克劳德很快就想通了对方的操作,简单的障眼法,战场诈术而已。 “没错,那支舰队必然是非军事船只,巡逻船队和风骑士应该是被误导了。因为如果真的想要伪装的话,看不出来问题也很正常。除非真正交上手,否则这层伪装根本戳不穿。” 弗朗西斯倒是没有因为侦查部队的失误而感到恼火,这种情况很常见,北海舰队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行为,只不过没有这么大手笔——对面硬生生伪装出来了一支无敌舰队! 他正在为另一件事而感到有些担忧。 “这下可以确定,无敌舰队是真的分成了两部分,并且准备对我们展开一次前后夹击——我现在担心的情况在于,这会不会影响到你歼敌的效果?” 虽然克劳德提前千把年玩出了海轰战术,但是航母这样的玩意他还是搞不定的。 所以风骑士都是陆基航空兵,这也就意味着,加大的作战半径,削减的载弹量,以及被限制的攻击次数。 甚至都可以肯定,只要克劳德发起一次这样的攻击,剩下的敌军绝对是抱头鼠窜的逃走。 所以克劳德也就只有一次攻击的余地。 而这次决战为了「配合」荷拉修而提前了一个多月,缩短的训练时间,让风骑士本就不高的投弹命中率更是雪上加霜。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克劳德已经严令禁止使用危险的俯冲投弹——因为毫无疑问这帮家伙绝对会把自己卷进爆炸的余波,没有机器的帮助和实验数据,光靠人眼和感觉是无法作数的。 所以,两部分敌军,克劳德只能保证对一部发起有效打击。 “而且最大的麻烦在于,战场距离双方各自的领土有点太近了。” 克劳德面对荷拉修所选的战场,也感觉有点想挠头。 海战拼的除了战舰之外,更重要的是人——精锐水兵的数量,直接决定了一支舰队的数量多少,以及作战能力。 以商盟的造船产业实力,以及其木材的战略储备数量,在无敌舰队毁灭之后因为恐惧帝国登陆而催生的行动力面前,真要开始下饺子,那速度也是极其客观的。 所以如果想要消灭无敌舰队的战斗力,比起摧毁战舰,更重要的是消灭和俘虏对方的水兵。 如果是在北海上作战,那么毫无疑问,战舰一旦被毁。就算是有救生艇,对方也只能投降。 因为他们不可能靠几个船桨,在没有给养和风帆的情况下返回商盟。 可是如果决战发生在弥赛亚海峡里。 那么这些水兵在战舰战沉之后的可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不要说是救生艇,以他们对弥赛亚海峡的熟悉程度,抱块木板搞不好都能飘回去。 而偏偏,现在的时间连初秋都不算,在海里多泡一会也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如果北海舰队展开追击的话,自然是能把这些家伙全部抓住—— 但问题在于,为了避免误伤,克劳德进行轰炸的时候,弗朗西斯必须带着船离得远远的。 并且以如今航行基本靠浪的情况,万一天公不作美,风向出了问题,那搞不好连追都追不上。 一旦有大量水兵在此次作战之后成功返回了商盟,这就意味着这次所谓的「歼灭战」会水分很大,无敌舰队最多算是腰斩。但要说彻底失去战斗力,还差得远。 等于这次决战,就只是单纯的为帝国争取了一到两年左右的制海权—— 甚至如果帝国不趁机展开对商盟本土的登陆,那么甚至在无敌舰队恢复元气之后,这次决战就会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胜仗」而已。 而帝国会为此暴露遮掩了千年之久的决战兵器,让教国为此警惕起来。 如果伴生水晶炸弹的第一次露面,没有给帝国争取到足以奠定胜局的筹码,那么克劳德宁可把它继续藏下去。 毕竟,能扔在无敌舰队头上,难道就扔不到教国骑士团的头上吗? “我不想向您隐瞒,皇帝陛下曾与我谈起过,关于这次作战的情况,我们一致认为,如果此次决战,达不到彻底毁灭无敌舰队的可能,那么风骑士轰炸大队是不会出动的——毕竟最大的一张牌,永远是还没打出去的那张。” 克劳德很诚恳的说道,很多事情摊开来说反而更容易些,对方都愿意为自己的战功来帮忙肉身滚陷阱了,他没必要还拿捏什么姿态。 弗朗西斯默然的点点头。 “但是我依然要带着舰队进入弥赛亚海峡,对吗?因为皇帝陛下不会允许那些胆敢践踏帝国领土的商盟人,活着离开布列塔尼半岛的。” 克劳德也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荷拉修的作战计划被他们这么好推理出来的原因——阳谋就是能看懂题,但是没法解。 弗朗西斯不再说话了,他只是转身看向沙盘,看着敌我双方的位置与态势,颔首沉思。 克劳德见状,也没有说话,倒不是怕打扰弗朗西斯的思路—— 他只是淡定的准备换备用计划而已。 反正克劳德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计划被打乱这件事,本身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幕渐起 与弗朗西斯相处这么多天,再加上之前拿到的对方战绩历史,克劳德已经认可了对方在海战上的能力。 既然弗朗西斯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那么就算没有克劳德这种不讲武德的跨时代打法,在已经摸清楚对方大体思路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让荷拉修打出一个大优势的战损比出来。 这还真不是克劳德踩一捧一,毕竟现在无敌舰队和北海舰队在数量上几乎是一比一的情况—— 而能用同等兵力,打包围歼灭战的家伙。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还要靠对手多多配合。 就算荷拉修真的是那种奇才,弗朗西斯也不是那种将熊熊一窝的家伙。 要知道面对的这个局面,克劳德这个陆军出身的家伙,也已经想出来一种办法了。 不就是被两面夹击,堵在一个无法战术机动的地方嘛。 归根结底,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就算有舰载魔法师,双方依然是在近距离作战—— 魔法师要是射程真的足够的话,就不会害怕不知会从何处射出的冷箭了。 所以最后落到实处的海战方法依然朴实无华——撞角战术+接舷战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背靠帝国海岸线,连搁浅都无所谓,保持铁桶防御阵型,让无敌舰队来打嘛。 毕竟拼战舰消耗也好,拼水兵数量也好,只要最后的战斗再次回归「兑子」,那么无论胜败,都是帝国的战略胜利。 要知道,哪怕北海舰队和无敌舰队拼个两败俱伤出来,都能算是胜利—— 商盟的水兵能游回去,难道帝国的水兵就游回不去?更何况还是背靠帝国领土。 无非就是回归弗朗西斯原本计划的打法而已,和无敌舰队兑子拼船。 嗯...怎么感觉还是在玩城市化? 至于双方伤亡惨重之后,没法拦阻商盟撤退怎么办? 简单,帝国不是还有一支安东舰队吗? 虽然这支舰队烂的出奇,甚至还和教国不清不楚的。但是在山中无老虎的情况下,出来打打商盟的运输船还是没问题的。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无敌舰队失去战斗力,再丢掉如今这支陆军,商盟就彻底完了—— 所以如果想要阻止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教国下场,用自己的海军缠住安东舰队。 这就意味着教国会被逼着下场,向帝国宣战。 别问,问就是逼着对手做选择。 克劳德不在乎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只要能拖着对方一起乱就行。 毕竟,还是那句话。 丢下去的炸弹,无论是扔在无敌舰队头上,还是教国的骑士团头上,都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只要这件武器还没有暴露过,那么就它永远是最可怕的一张牌。 到时候就不用先打兽人了,趁着教国调兵遣将,引诱对方来打一次大规模地面会战。 然后让他们尝尝帝国风骑士的骇人轰炸,一战干碎对方骑士层面的力量。 直接解决主要矛盾,多好。 虽然克劳德已经再次把计划重新准备好了,不过现在他依然没有出声提出自己的建议。 毕竟这种海上城市化战术颇有些伤士气——而且克劳德还是个陆军外行。 所以只要弗朗西斯有计划,他也就不多这一嘴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对方本来就被风骑士轰炸打法搞得有点抑郁,这时候自己没必要火上浇油的试图指导。 克劳德最擅长和人搞好关系了。 “我有一个计划了。” 没有让克劳德失望,弗朗西斯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就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一个将无敌舰队从身体到灵魂都碾成齑粉的计划。” —— “皮埃尔叔叔,这次我拼尽全力,才争取到让我们的人能在第一批次运输队里返回商盟。” 夏尔热切的看着布雷斯特骑士团的团长,对方也是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国王殿下,只不过您这次和那个叫赫尔曼的家伙撕破脸皮,真的没关系吗?您可是还要留在这里,暂时不能前往弥赛亚群岛的啊。” “没关系,我会和威勒斯利住在一起,而且还带着我的亲卫队。” 夏尔安慰道,同时压低了声音叮嘱道:“一定要先将我父亲置办的产业和土地全部拿在手上,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被那帮家伙做什么手脚——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皮埃尔郑重的向他行了一个礼,回去收拢军队去了。 夏尔看着对方离开,像是长出了一口气,才返回自己的府邸。 戈尔曼已经在密室里等着他了。 “怎么样?” “对方完全没有起疑心,反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弥赛亚群岛了。” 夏尔不无嘲讽的说道。 “这样就行了,反而能让商盟对你更放心一些。” 戈尔曼的神情也有些放松。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的双簧唱的够久的,都是为了将那些非二人嫡系赶紧剔除出去,留下一支完全信任的军队,这样才能真正开始做一下有用的「小动作」。 “对了,皮埃尔那边的手段你准备好了吧?” “放心,他连活着上船都别想,我会安排好的——只不过这样没问题吗?会不会让那边警觉?” 戈尔曼摇了摇头。 “你把属于你的布列塔尼骑士全部送走,这是最有信服力的行为——或许他们一开始还会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很快他们就不可能有心思去细查下去。” 夏尔闻言,露出一丝微笑。 “终于要结束了...漫长的黑夜即将要过去了,这些家伙,一个都别想跑掉!” 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商盟将会为他们的野心和欲望,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不过,戈尔曼先生,您说,帝国这次真的能用海军封锁住弥赛亚海峡吗?” 夏尔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戈尔曼完全不在乎。 “当然能做到。” 他这么说,不是因为他知道帝国北海舰队的实力,亦或是了解了什么内情—— 戈尔曼只是知道克劳德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父与子 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商盟陆军正在撤退。 这一点已经被证实了,不仅仅是帝国情报局传来的内线消息,前线的商盟军也做出了再次收缩的行动。 陆军部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商盟目前的地盘是他们保持这么多军队的最低要求,现在既然他们再次后撤,那必然不是陷阱,而是板上钉钉的撤退。 前线的骑士团们已经接到命令,开始加强攻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之所以布列塔尼半岛对于商盟来说不是一块死地,全都是靠着无敌舰队带来的海上优势。 所以北海舰队不得不动了。 “所以你怎么会在这里。” 弗朗西斯看着眼前的儿子,只感觉脑阔都在疼。 “我不知道啊,我就一中队长,我知道什么,命令让我来这里我就来咯。” 曼弗雷德在装傻充愣。 男人和蔼可亲的把手放在了自己儿子的肩膀上,捏的曼弗雷德脸色都有点发青。 “跟你爹也来这套是吧?” “好吧好吧,我是私底下偷偷问了克劳德,他说这一次你这边是最危险的,而且空中秘密部队并不一定会参战——你不是答应过嘛,说是去歼灭无敌舰队的时候一定会把我带上。” 眼见瞒不下去,曼弗雷德只好是说了实话。 弗朗西斯知道这家伙肯定是瞒着克劳德,偷偷跟原本跟随北海舰队的风骑士中队换了任务—— 曼弗雷德和他的中队本来就被划归到了北海舰队的建制内,再加上两人的父子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对方估计也没怀疑这种事。 “你这个小王八蛋...” 弗朗西斯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松开了手。 你知不知道,你爹这么看的开,还这么配合克劳德的作战计划,到底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因为你现在是这个新战术执行第一人吗! 如果歼灭无敌舰队的功劳落不到他的身上,那么让他的儿子来拿头功,这显然不是弗朗西斯无法接受的情况。 所以一直以来,弗朗西斯对克劳德一直表现的很亲近,因为他已经回过味来了——对方这是在拿曼弗雷德的未来在和自己交易。 参加过那次演习的人都知道,时代已经变了,北海舰队从帝国唯一的希望,沦落为了绝对的配角——海战不靠船,还能必胜,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所以就算克劳德趾高气扬的踩着整个海军上位,那也是人家凭本事挣来的,任何一个还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对克劳德入主北海舰队司令部多说一个不字。 但是对方没有,反而是很谦虚的只作为参谋,成为了自己的副手,还让曼弗雷德在皇帝陛下面前大大的露了脸,并且接下来还会作为轰炸部队的总指挥参战。 弗朗西斯已经是旧时代的残党了,新时代没有能承载他的船——甚至他对于新时代还有没有船都抱有怀疑。 不过至少值得欣慰的地方是,在克劳德的帮助下,自己的儿子拿到了新时代的第一张票。 这才是一直以来弗朗西斯表现得像是个圣人,为了胜利。甚至连自己的名声地位都无所谓,主动一头冲进荷拉修设置的陷阱里。 他不是为了克劳德,而是为了曼弗雷德。 这种时候任何拖后腿,或者是摆烂都是弗朗西斯不可能去做的。 甚至他主动的让很多没参加过演习的海军将领们颇有微词,认为他在「陆军派来的搅屎棍」面前过于软弱了。 只不过弗朗西斯不在乎,他早就考虑清楚了,事实就是,他现在和克劳德其实利害一致—— 因为只有克劳德的功劳越大,曼弗雷德的功劳才能越大。 反之亦然。 如果这次决战失败,亦或是没能达成预期的目标,那么毫无疑问,曼弗雷德再无出头之日,而自己也必然会丢掉现在的一切光辉,灰溜溜的作为败军之将滚出海军。 弗朗西斯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欠了克劳德一个人情。 可是现在,曼弗雷德自己丢下了他老爹背着无数指责帮他弄来的第一功臣,乐颠颠的过来找自己,要作为北海舰队的巡逻风骑士中队加入这个战场。 地位从主角,瞬间跌落到跑腿的传令兵这个份上,完全没把自己老爹的含辛茹苦当回事。 弗朗西斯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儿子——现在估计克劳德也是一样的头疼。 毕竟克劳德卖自己这个人情可不是白卖的,之前他们也隐晦的讨论过一些,克劳德暗示过,那个皇帝给他看过的对兽人战略计划,其实是他炮制出来的 弗朗西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是希望未来在那次远征兽人中,能得到海军这边的配合。 显然,克劳德想要拿下这次海陆军首次合作远征的军事指挥权,并且不希望海军在当中在暗地里拖后腿。 为此对方故意把这一次与无敌舰队决战的主导权让给了自己,同时抬出了自己的儿子。作为新式战术的执行者,从而换取决战之后自己的全力支持。 所以搞不好克劳德比自己更希望曼弗雷德能在这次决战中露个大脸。 因为曼弗雷德战功越大,自己欠的人情就越大,对方就越有把握自己后面会配合对方。 两个人已经心领神会,在暗中互相配合,合力让这个决战计划执行的越来越顺利—— 他们把一切可能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甚至万一决战无法进行,弗朗西斯都准备让克劳德先欠自己一个人情,后面让他还给曼弗雷德就好。 结果唯一一个没考虑过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出了问题——自己的傻儿子看起来完全不在乎军功这个问题。 “老爹你怎么骂自己呢,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 这傻小子现在还想装聪明人,脑筋急转弯玩的还挺溜。 “滚!” 弗朗西斯破口大骂——只不过他是笑着骂的。 因为他的儿子在请求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 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光明的未来—— 只是他又怎么可能拒绝曼弗雷德的这个请求呢? 第三百一十四章 鱼上钩了 如何进入陷阱,也是一项技术活。 不能太刻意,显得智商太低,否则被看出有问题的话,就会前功尽弃。 也不能太小心,否则要是对方发现没有可乘之机,放弃的话那又是竹篮打水。 而且万一要是真的找出了明显的破绽,问题就又会绕回第一条。 就很尴尬。 不过弗朗西斯深谙此道——他钓鱼一直可以的。 一支分舰队带着一个小队的风骑士起航向北,在弥赛亚海峡入口西北海域探索,同时继续往外扩张警戒线。 然后是风骑士不间断巡逻,进入弥赛亚海峡,缀在正在向西驶向布列塔尼半岛的「无敌舰队主力」附近,密切监视。 接着是前锋舰队的试探进入,查看是否有战舰阻击。 直到这一切行为准备完毕,弗朗西斯非常干脆的尽起大军,如鱼群般向海峡的入口涌去。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作战方式,战前百般谨慎,开战则一往无前。 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风帆,弗朗西斯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要不是荷拉修的行为提醒了他,他可能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个将无敌舰队一网打尽的办法。 “说到底,虽然一直在说服自己,可还是有点放不下。” 他自嘲的想到。 弗朗西斯真的很想和荷拉修打一场海上决战——以最传统的方式,双方计谋百出,战术诡变,直至精疲力尽,才在最后决出胜负。 毕竟,那是自己为之努力了二十年的「梦想」。 “不过,既然能确定胜利,那么方式就不重要了。” 男人轻声说着,挥下了手臂。 北海舰队开始向着这条切割开帝国与商盟本土的海峡内前进。 —— “果然,弗朗西斯还是动了!” 荷拉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么焦急——带着分散的无敌舰队主力,日复一日的蹲在港口里。因为帝国绝对的制空权和侦查能力,让他绝不能提前有任何动作。 即便是弗朗西斯已经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了。 就像弗朗西斯相信荷拉修的能力一样,荷拉修也相信着弗朗西斯的能力。 他们两个年纪相仿,是一路互相厮杀着走到了现在的位子——也正是因此,他们都对彼此的智慧与心志坚信不疑。 弗朗西斯一定会看穿他的打算,甚至于可能会猜到那支庞大的船队根本不是无敌舰队。 可是荷拉修不在乎。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海上决战,他要和内维尔以及威勒斯利互相通气的原因,他压根就没指望自己的计划能彻底瞒过帝国。 告诉内维尔是为了想要对方筛查一下商盟内部有没有叛徒,告诉威勒斯利则是为了让弗朗西斯不得不上钩。 的确,这是能被看穿的谋划,但那又如何? 是弗朗西斯能有什么反制的办法,亦或是他能就这么看着威勒斯利带着几十万军队胜利转进? 都不可能,所以他只能做着最谨慎的部署,然后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海峡来。 因为这也是对方最好的机会了。 毕竟本质上双方现在没有什么数量差距,荷拉修要夹击弗朗西斯,势必要让自己的舰队分成两部分。 而任何单个分舰队都有可能被弗朗西斯逮住机会揍一个狠的。 不过现在这样就好,只要对方肯进来就好。 “扬帆,起航!我们要去狩猎了,小伙子们!” 他大声的咆哮着,低沉昂扬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港口。 他相信弗朗西斯猜到了他要构造陷阱和北海舰队决战——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能没脸没皮到可以瞬间放弃这场决战,把海上会战当成一个儿戏般放弃。 是的,荷拉修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决战。 连内维尔这个政治家,都能在荷拉修说出困难之前,就表明要以无敌舰队优先,他这个舰队司令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手上这支部队对于商盟的意义? 这才是荷拉修的计划看起来很简单粗暴。 但是却一直推行至今,根本不担心弗朗西斯看穿的原因。 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意图其实不是决战,而是牵制。 从一开始,荷拉修就始终将海上决战放在了最低的优先级,他从来都不想打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 哪怕是仓促之间他已经争取到了最好的情况,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他只是要拖着北海舰队无法去干扰威勒斯利的撤退而已——换而言之,之前做出的一切动作都是假象。 并不是威勒斯利的陆军为了配合无敌舰队的决战计划而开始撤退。 而是无敌舰队为了让威勒斯利的撤退顺利进行而配合对方展开了决战计划! 这是一招所有人都无法看穿的瞒天过海! 那支堪比无敌舰队主力的运输船只,其实正是之后无敌舰队要护航前往商盟的商船船队—— 内维尔靠着如簧的巧舌,把这些船从各个议员手上以无敌舰队会护航的借口骗了出来,才有这么一支庞大的船队。 而这支船队如果要运输布列塔尼半岛的路军撤退,考虑到布雷斯特港到商盟普利茅斯港的海运距离,要不了一周的时间就能把所有人都撤回来! 所以他只要争取到这个时间就可以了。 弗朗西斯是保持着进攻阵型进入的弥赛亚海峡。 如果对方选择扭转身形,那么光是转换阵型的功夫,自己带的无敌舰队主力也能完成转向,吊着对方跑就是了。 等到威勒斯利回了商盟,那么他就没必要非要打这一场决战了。 除非弗朗西斯昏了头,在已经发现了自己带着无敌舰队主力出现在他身后的情况下,不管不顾的向着已经封锁了西边布列塔尼方向出口的分舰队发起全军进攻。 如果弗朗西斯真的失了智,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进攻,那么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顺势将这场决战打下去就是了——毕竟谁会真的放过一场大胜的机会呢? 315 I AM THE STORM THAT IS A… 帝国枫丹白露领地,军港城市,加莱。 从数天前起,这里就已经被戒严了,居民全部被要求暂时离开,军队接管了整个地区。 而最神秘的地方,当属在城郊划出来的一大块领地,甚至就连当地驻军的中高层军官都不知道那里空出来是为了什么。 除了当地的最高军事主官,没有任何人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克劳德正在那里做登机准备。 通过了训练的600余名风骑士正聚集在这里。 三分之一的通过率已经很不容易了,以至于即便是曼弗雷德铁了心要和自己父亲一起迎接这场战斗,克劳德都不能让他把自己的那个中队全部带走——否则这里马上就要少差不多五分之一的数量。 最后曼弗雷德只带走了自己的那个亲卫小队,这是克劳德的要求,他也不希望这位自己寄予厚望的风骑士倒在战场上。 之所以是在加莱,是因为这里是整个弥赛亚海峡最狭窄的地方。 如果荷拉修寄希望于用少量部队对北海舰队做到最大程度的堵截和牵制,那么这里就是最好的地点。 就算不是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加莱靠近弥赛亚海峡中段。无论是向东还是向西,都能迅速抵达战场。 前提是,真的需要他们出动。 弗朗西斯的计划已经和克劳德详细的讨论过了,以克劳德的水平,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他当然也问了自己的系统,最后在综合了荷拉修本人的战术风格之后,认为有六成左右的把握。 而剩下的四成也不是失败,北海舰队不会就此失去战力。 只不过无敌舰队自然也不会遭遇太惨重的损失,双方点到为止。 既然赌赢了大胜,输了也不过是个平局,那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必要。 相应的,克劳德必须要能纵览整个战局,并且最终由他来决定,是否要投入风骑士部队进入战场。 说实话,弗朗西斯的选择超出了克劳德的预料,这已经不是什么背锅我来,领功你去的事情,而是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到了克劳德的手里。 这个计划之所以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让北海舰队面临失败,是因为这个计划执行过程中的所有风险,其实都只有弗朗西斯本人来承担。 就像是之前无论是克劳德还是弗朗西斯,没人认为无敌舰队会分兵,而对方一旦分兵,就意味着这一定是个陷阱。 荷拉修也不会相信,在明知这是自己准备的陷阱的情况下,弗朗西斯还敢分兵。 尤其是他本人和他的旗舰都出现的情况下。 克劳德叹了口气,帝国的这些老帮菜们真的是个顶个的狠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二代们都这么奇怪呢? 他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起跳抓住风骑士的吊舱,从空中赶往北海舰队的上空。 风骑士们看着自己的指挥官离去,安静的留在原地,等待着最终命令的下达。 出击,亦或是秘密撤离。 —— 曼弗雷德让自己的苍狼鹰停在特制的桅杆上,伸手抓住一根缆绳,一路滑到甲板上。 他一路小跑到船尾的船舵旁,瞅了一眼正在下达命令的弗朗西斯,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弗朗西斯说完命令,示意二副让旗手去传达,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儿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知道肯定不是敌情,否则他儿子不可能会等他传达完命令。 “司令官,之前我在舰队上空的时候,发现舰队似乎并不是按照常规的阵型行进的,有些太紧凑了,而且有些船,似乎看起来不怎么像军舰。” 按理说曼弗雷德是空中侦察部队,不应该对海军舰船和阵型评头论足——不过一直以来的家学渊源和耳濡目染,还是让他看出了蹊跷之处。 联想到克劳德之前所说,这一次会战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弗朗西斯这里,他有点坐不住了。 所以才来到这艘北海舰队的旗舰黄金鹿号上,想来问问自己父亲知不知道这些。 “嗯?挺敏锐的。” 弗朗西斯夸奖了一句,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摆了摆手。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都是战术,回你的天空中去吧——帝国的海面上,还是我这个司令官说了算的。” “是!”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不过自己父亲胜券在握的样子,让曼弗雷德心下稍安,他敬了一个礼,登上桅杆,重新回到了自己心爱的坐骑上。 等到曼弗雷德再次驾驭着自己的苍狼鹰离开,一旁一直在掌舵的大副才开口。 “司令官,其实你现在已经可以和曼弗雷德骑士解释的。” “没什么必要,这傻小子知道了真相只会更担心——但是这种对战局没有任何作用的情绪,只会让他自己变得更糟。” 弗朗西斯摇摇头。 “我确实没想到他会死缠烂打的跟上来,不过来就来吧,我们这些人都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才来的——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这一点上,不应该享受任何特权。” “啧,我还以为曼弗雷德来了之后,你会转变自己的想法,变得想尽量带着我们大家活下去呢。” 大副撇了撇嘴,不过语气里显然毫无半分较真的意思。 “我可以这么做,海顿,只不过那样的话,是打不赢无敌舰队的。” “哦,那还是算了吧。” 男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要是会输给那群商盟佬的话,我宁愿去死。” —— “是东风啊...” 荷拉修看着风帆,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东风不是更有利吗,元帅阁下?这样我们追击北海舰队就是顺风了。” 大副有点好奇的询问。 “顺风的话,正面沙克林负责阻截北海舰队的那支分舰队,就要面临更大的压力了。” 无敌舰队的司令官,言不由衷的说着理由。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是东风,那么弗朗西斯就不太可能冒着逆风的风险转向来迎战自己。 反而有可能孤注一掷的向正面封堵他们的弱势兵力发起冲锋。 而他也必然要选择冲上去,否则放任近三分之一的无敌舰队力量被北海舰队优势兵力冲击围剿,很可能会导致未来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在兵力上追平对方了。 也就是说,他极力想要避免的会战,很有可能会在这种双方都没有其他路可选的情况下,被迫爆发。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加速?既然我们可能已经暴露了,干脆就直接满帆冲过去吧?” 荷拉修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如果我们现在满帆前进,很有可能在北海舰队冲击沙克林舰队之前就与对方接敌—— 别忘了我们现在两边都是弱势兵力。如果对方摆出了防御阵型先与我们作战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副已经明白了。 让沙克林当砧板,荷拉修当锤子,是因为锤子足够强大。如果北海舰队摆的是进攻阵型,或者留的防守船只太少的话,会被荷拉修一击捅穿。 但是如果让荷拉修的主力先与北海舰队接敌,让沙克林来当锤子进行夹击,那么砧板的确是足够结实了—— 可是锤子的力度却实在是太小,北海舰队即便是两面作战,也依然能招架得住。 一旦打成接舷缠斗战,无法发挥无敌舰队的战舰战术。那么这场会战即便能取胜,结果也未必能多好看。 “保持现在的行军速度,让弗朗西斯自己去选,是要顶着逆风来与我的主力作战,还是孤注一掷的继续向西冲击沙克林的封锁线。” 荷拉修冷冷的下令。 “是!” —— “来了。” 弗朗西斯抬头,看着一支小队规模的风骑士正从东边飞来,自己儿子那只红色苍狼鹰飞过去和对方盘旋交流了一阵之后,向着自己的旗舰俯冲而来。 果然,曼弗雷德带来了发现敌人的消息。 “司令官阁下!我们后方发现大量商盟舰船,同时发现了无敌舰队司令荷拉修的旗舰!” 骑士满脸严肃的汇报。 “料到了,果然舰队还藏在东边的海峡入口附近啊。” 弗朗西斯满脸平淡,丝毫没有波动。 “立刻派人去回威廉港,通知莱恩哈德中将,命令他带领舰队,立刻封锁弥赛亚海峡的东入口,并且以主力攻击前进,追逐荷拉修的舰队,同时再派人去加莱港,通知克劳德骑士,我负责的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就将指挥权移交到他的手上了。” 曼弗雷德一怔,不过还是立刻接受了命令。 在他从甲板上回到苍狼鹰背上的这段时间里,他突然想通了一切。 弗朗西斯早就猜到了荷拉修的打算,而他的应对居然选择了和荷拉修一样的办法——都是将舰队分成了两个部分作战。 曼弗雷德立刻就明白,那些看起来不像是战舰的舰船,其实真的不是战舰,而是把民船拉来凑数的。 所以北海舰队的行军队列会显得有些过于紧凑。 外人看来可能是因为弗朗西斯太过谨慎。 但其实是为了更好的遮掩舰队中间那一大批非战舰海船。 他立刻抽调了两支风骑士小队,分别前往威廉港和加莱港传达命令。 而此时,西边也再次飞来了一支风骑士小队,直接向他飞了过来。 “曼弗雷德队长!我们在舰队前进的正前方发现了大量商盟战舰,数量不会少于我方的三分之一!” 这位小队长带来了另一条遇敌情报。 “这下真要成夹心面包了。” 曼弗雷德喃喃的说,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依然站在船尾甲板上的父亲—— 依然是那副平淡的模样。 —— “这怎么可能!” 荷拉修满脸震惊的看着一旁战舰上的旗语,直接吼出了声。 传达的消息其实并不复杂——负责后卫的庞德少将遭遇了北海舰队主力的进攻,无法维持封锁线,被完全逼入了海峡内,除留下来警戒战舰之外,余部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 “他们怎么可能还有一支主力舰队?难道说北海舰队如今的舰船数量是我们的两倍?不,这不可能—— 就算是之前弗朗西斯只带了一半的舰队出来作为迷惑,剩下的那一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波罗的海赶到弥赛亚海峡的!” 寂静无声,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荷拉修也没指望其他人给出解释,他本来只是要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压力。 现在他已经再次平静下来,开始思考。 庞德的能力值得信任,之前在日德兰封锁线诱敌的也是他。 既然他确定进攻他的是北海舰队主力,那么应该可以相信——如今事实摆在自己眼前,对方是怎么赶过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如何应对。 北海舰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实力,那么弗朗西斯完全没有必要跟他玩这样的花活,直接带着整支舰队,浩浩荡荡的冲进弥赛亚海峡,甚至都不需要任何顾虑。 因为自己分兵之后,面对这样数量的帝国战舰,沙克林不可能守住,自己的包夹也不可能起效,无敌舰队将从遥相呼应变成首尾不能相顾,对方可以直接站死了布列塔尼半岛海域,直接按的威勒斯利动弹不得。 可是弗朗西斯没有这样做,他将自己置于被包夹的危险境地,让另一支舰队包夹自己,难道是为了... “他是想一口吃掉我的主力!” 荷拉修满脸阴沉的下了结论。 如果对方直接带着整支舰队进入海峡,自己绝对不可能以卵击石,而是游离在外,寻机找机会作战,采取钝刀子割肉慢慢磨的战术,和对方打持久战。 虽然这个战术有些对不起威勒斯利,但是为了商盟的存续,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两支舰队的海上决战肯定是一时半会打不起来的。 弗朗西斯不想这样——他想要一口气吞下整个无敌舰队! 所以他才会只带着一半的舰队出来,然后又做出一副被皇帝强逼着进军的模样,不情不愿的钻进了弥赛亚海峡——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带着剩下的无敌舰队主力全部钻进来! 自己的陷阱变成了敌人的陷阱,甚至连方法和地点都如出一辙。 还有比这更让人赶到羞辱的吗! 荷拉修的眼神冰冷,但是那当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烈焰。 “很好,弗朗西斯,不愧是你——那么,该轮到我反击了!” 他转过头,看向有些不安的下属,这些人虽然对于北海舰队的数量感到紧张,但是一直以来的胜利,以及对自己的信任,让他们依然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 军心可用——那么这仗就可以打! “全军,保持攻击阵型,满帆前进!” “是!” 所有人立刻忙碌起来,旗语兵将荷拉修的命令向整个舰队传达。 “的确,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弗朗西斯——但是拥有如此可怕数量的舰队不是没有代价的。” 荷拉修冷笑起来。 北海舰队如果在数量上拥有两倍于自己的战舰。 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在短短两三年里变成了三倍于过去的军力——要知道这两三年北海舰队可从未与无敌舰队有过大规模或是持续性的冲突。 那么如此多的新兵与新船,你们的战斗力,真的能在一比一数量的战斗里,坚持住我的全力进攻吗? 这是弗朗西斯的陷阱不假,但是对方错就错在,过于相信自己舰队的实力了! 如今图穷匕见,自己没牌了,可是对方也没有牌可以投入了——那么在没有变数的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 “弗朗西斯,我要让弥赛亚海峡,成为你的坟墓!” —— 克劳德一直吊在荷拉修舰队所在位置,大约1500米左右的高空上。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小黑点会是帝国的风骑士。 更何况他们已经发现了正在常规侦查的帝国风骑士,哪有同时派两支侦查部队同时侦查一支舰队的道理。 就连带着克劳德的风骑士都委婉的建议,这个距离上双方都互相看不清,要不要降落一点高度。 但是克劳德能看清,而且他还有挂, 【无敌舰队正在改变阵型,确认为进攻阵型,同时行军速度增加了百分之三十,根据风速和海军战舰速度测算,对方正在满帆前进。】 “果然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克劳德幽幽的说。 荷拉修上当了,同时他也选择了弗朗西斯早已预言过的战术来进行破局。 这也就意味着,弗朗西斯赌赢了。 他转头看向护航的风骑士。 “去通知舰队司令官阁下,第二阶段计划已经开启——「风暴正在迫近」”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态决定胜负 “司令官阁下!接到克劳德阁下的密语——「风暴正在迫近」!” 曼弗雷德人还没从桅杆上滑落,就已经大吼着传达出了命令。 “哈哈哈!!” 海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了自己船长那豪迈的笑声。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无敌舰队的末日到了!” 大副瞅着已经笑的直不起腰的弗朗西斯,耸了耸肩。 “你之前说我们死了就能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快要死了?” “恰恰相反,我亲爱的大副,这意味着我们终于可以向死而生了。” 弗朗西斯将脸上的笑意收敛,看向一旁待命的传令兵。 “旗语兵!传令!作战舰船全部满帆,全速前进,在行进中调整为进攻阵型,目标,前方的商盟舰队封锁线!其他的舰船按照之前的计划,前往帝国的港口进行规避。” 海顿的肩膀上的手狠狠用力。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能砸穿对方的防线,我们就能一起喝庆功酒。” “要是不能呢?” “那就得和无敌舰队一起喂鱼咯。” “所以无敌舰队肯定是要去喂鱼了对吧。” “当然。” “那就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弗朗西斯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红色披风,曼弗雷德的风骚与烧包程度,其实连他的老爹的尾气都追不上。 “所以把黄金鹿开到舰队的最前面去吧,我的旗舰是最好的船,作为锋头也是最好的——” “老家伙们挑起的战争,当然要由老家伙们去打!” —— 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风骑士,荷拉修皱了皱眉头。 数量是不是有点多了? 虽然风骑士用作侦查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最多在混战的时候射几发冷箭,对战局没有什么改变的意义。 毕竟面对着战舰上成建制的长弓手。如果他们不想被射成走地鸡,那就只能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北海舰队的风骑士编制只有一个中队,这一次还被分成了两波。 但是来到自己无敌舰队主力上空侦查的风骑士却明显是三波。 向西和向东返回的风骑士可以理解,分别向两支北海舰队汇报——但是为什么还有向南方返回的风骑士? 帝国在陆地上准备了什么手段? 荷拉修思考了一会,哑然失笑,自己真是疑神疑鬼到了一定境地了,陆地上有什么能攻击到离海岸几十公里大海上的东西吗? 还是帝国的骑士团能骑着马从水面上发起冲锋?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岸上有个皇帝的督战队也说不定—— 这和战斗无关,他必须摒弃一切与战局无关的东西,才能找到无敌舰队胜利的办法。 之前那些都是提气的说法,为了让自己的部下不至于因为敌人的优势兵力夹击而士气低落,现在回到问题本身——这一战要怎么打。 无论北海舰队的战斗力下降有多么严重,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它的数量是己方的两倍。 毫无疑问弗朗西斯能知道自己所在的这支舰队会是主力。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已经在转向,并且调整阵型要迎战自己了——只要拦住自己,并且缠斗到第二支舰队抵达,无敌舰队的败亡就是注定的。 一开始的时候,荷拉修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不要先转向,去进攻位于海峡入口的第二支北海舰队。 毕竟那里交战的话,海面要大的多,他也有战术回旋的余地,比起继续前进,显然不会有被包围的危险。 不过他还是否决了这个方案,直接满帆顺风向西,去找弗朗西斯的那支舰队。 原因很简单,那样的话,无敌舰队虽然不会有被全歼,但是却承受不起那样的损失。 返身向东,弗朗西斯在逆风之下追不上他,他的确能带着主力跑出去。 但是一些交战的损失必然也是会产生的。 可是他反向突围的话,就意味着沙克林的封锁舰队会被当成炮灰牺牲掉了。 因为他现在没有办法及时通知对方这一情况。 如果荷拉修现在要通知沙克林,唯一的办法是上岸,然后从港口的通信处那里出动信鸽,绕一圈去通知对方——从海上放飞的信鸽很难通过帝国军培养的游隼集群。 但是帝国这边,却能在他做出选择之后,迅速做出反应,弗朗西斯绝对会放弃反向追击自己,而是立刻全力去进攻封锁舰队。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羡慕帝国有风骑士这样的信使。” 荷拉修舔了舔自己的上颚,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一旦封锁舰队被毁灭,自己的主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么这一战之后,无敌舰队与北海舰队的数量比可能变成一比三,甚至是可怕的一比四! 在考虑到帝国不声不响的就能把舰队的数量憋出原来的三倍,如此可怕的战舰下水速度...就算是无敌舰队依然存在,也会失去对北海舰队的威胁。 所以他只能选择全速前进,去撞弗朗西斯为他设下的陷阱,趁着双方的战力最接近的这一刻,去和对方作战。 “要不要算了...” 现在荷拉修有些纠结。 弗朗西斯应该是在正前方,和沙克林舰队一样,摆出一副防守封锁的姿态准备接战,而己方是顺风,并且数量上来说其实北海舰队的优势并不算太明显。 荷拉修是有机会直接穿过弗朗西斯的战线,直接带着整支舰队主力跳出去,和沙克林合兵一处—— 然后继续跑路。 不然怎样,逆风接战两倍于己的敌军吗? 只不过这样的话,威勒斯利就悬了,搞不好会被帝国军直接赶下海。 算上已经开始撤离的第一批次,如果无敌舰队现在赶过去,配合伪装舰队主力的运输船,直接将此时正在布雷斯特港附近的骑士团全部接走,差不多能带走...三万人。 “就这么办吧,穿过弗朗西斯的防线之后,就放信鸽通知威勒斯利。” 荷拉修下定了决心。 避战保船。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争迷雾的可怕之处 “来了。” 沙克林看着终于进入眼帘的北海舰队,吐出了一口气。等待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了。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在最前面的那艘战舰,看起来那么眼熟? 然后他目瞪口呆的意识到了那是谁的船。 弗朗西斯的旗舰,黄金鹿号。 “这还是要迷惑我们?他其实不在那艘旗舰上?” 沙克林仔细的观察着后续跟上来的帝国战舰,想要找到究竟是那一艘船在发号施令。 然后对方光明正大的打出了旗语。 【看你马呢,是老子我。】 沙克林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把手里扶着的栏杆都捏碎了。 这种欠揍的语气,还有出其不意的风格... 绝对是弗朗西斯那个混账! “观测结果汇总了没有!”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这时候不能生气,但是沙克林的问话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度」。 “正在汇总...汇总完成!” 副官看着传来的旗语赶紧汇报道。 “敌人数量不多,与我军不相上下,阵型是为了突围的尖锥阵,锋头正是那艘北海舰队旗舰!” “你说什么?敌人的数量和我们不相上下?” 汇总来的结果太过离奇,以至于让沙克林差点忘了要生气。 “是、是的,没有出错,敌军舰队数量与我军不相上下——至少我们已经看见的部分是,后面也没有发现舰队。” “派出快速侦查舰,从两翼绕过敌军阵型,侦查这是否只是前锋舰队,以及后续敌人的动向和部署,快去传令!” “是!” 沙克林皱着眉头看着传令兵用旗语传达他的命令。 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北海舰队。 对方这个情况,让他有点难以处理。 这里不是陆地,就算海峡再怎么狭窄,也不是能靠战舰完全封锁,更不要提按照原计划,他的舰队要负责拦截整个北海舰队的主力,双方的实力差距让他不可能真的维持一条防线。 所以他玩了一招虚实结合,弄来了不少老旧战舰,将他们维持成防守阵型后,在海峡中间下锚,撤下所有的人,单纯的将其作为吸引敌人注意力的「主力」。 然后将自己的主力部队分成两部分,靠向两翼,做出一副标准的封锁模样。 如果对方选择中央突破,沙克林就会在对方锋头因为虚假目标而减速的时候,两翼合击。 没有任何一支舰队敢在两侧都有敌船攻击时强行通过。 因为那意味着将要以最脆弱的船身,去迎接锋利的撞角,就好像刺猬主动将自己的腹部暴露出来一样愚蠢。 沙克林对这个计划还有几分得意,因为靠着假目标,让他的两翼变得相当厚实,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进退自如。 只要自己能打乱敌人,那么等到荷拉修带着无敌舰队主力抵达,那战场就会进入垃圾时间了。 可是偏偏,对面选择了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做法。 如果舰队数量少,可以认为是敌人的前锋侦查,如果数量多,那就是主力抵达。 可是三分之一这个数量...就很尴尬。 说是前锋的话,未免太多了些,这个数量他必须按照计划那样展开对攻——毫无疑问会暴露他真正的打算。 如果北海舰队是准备以分兵应对分兵的话,那倒是没什么问题,自己全力出手就是了,他相信以荷拉修的能力,面对数量相当的帝国舰队,是不可能输的。 可是问题在于,如果北海舰队将主力留在后方与荷拉修作战—— 为什么黄金鹿号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弗朗西斯这个北海舰队主将出来带分舰队,却把主力交给别人去指挥,应对荷拉修? 这可能吗? “所以...这艘黄金鹿号是真的——但是弗朗西斯是假的!” 沙克林信心满满的做出了判断。 无论是作为先锋,还是打出旗语嘲讽自己,都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弗朗西斯就在那艘船上,那就是北海舰队的大脑,只要能击沉这艘船,那么北海舰队就会彻底失去指挥。 如果自己相信了,那么为了摧毁这艘旗舰,自己必然是要全力以赴去攻击敌人的锋头—— 这就成了愚蠢的逆风情况下和顺风的敌人打对攻,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可没有忘记,通报荷拉修出发的信鸽早就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其他消息传来,显然计划执行的非常顺利—— 这就意味着,北海舰队还有三分之二的战舰,依然在这段海峡之中。 假如自己这个时候就全力以赴出击,与这支分舰队缠斗,那么当北海舰队主力抵达时,自己绝对会被一击即溃! “命令右翼的舰队,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动!” 大副赶紧将消息传达了出去,然后看向沙克林。 “副指挥阁下,您的意思是...要放任这支舰队穿过我们的封锁。” “这是敌人的陷阱,你见过那个指挥官会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乘坐着旗舰冲锋吗?” 沙克林冷笑道。 大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弗朗西斯不在自己的旗舰上?” “不仅仅是不在,而且这是一个要打乱我阵型和计划的陷阱!如果我们现在就进攻,那么要怎么对付真正的敌人呢?不要忘记了,我们要消灭的是北海舰队主力——真正的敌人还没出现呢!” “但是这就放这么一大群敌人去我们身后吗?敌人要是想夹击我们,该怎么办呢?” 大副有些不安的询问。 “夹击我们?我亲爱的大副,你是忘记了现在的风向吗?” 沙克林笑着拍了拍自己副手的肩膀。 “等到他们过去了,想要回转阵型攻击我们,那就轮到他们逆风进攻了——我虽然不如荷拉修,但是假如是一比一数量上与帝国舰队交战,我也不会输的!” “就算他们是配合夹击,我们也可以靠着顺风先打穿这三分之一的北海舰队,然后机动牵制敌人的主力。 这样的话,战场态势就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模样——我们和荷拉修之间依然包夹着整个北海舰队!”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丧钟 “全舰抗冲击准备!” 大副海顿吼出了这句话,正在掌舵的弗朗西斯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 轰! 锋利的撞角势如破竹的捅进了面前的船只水线附近船身,然后因为巨大的体积重量差距,被撞击的船只几乎被整个切开。 黄金鹿号猛地一震,速度陡然降了下来,但是依然在继续前进。 “撞击力度不对,很脆,不是商盟的现役战舰。” 就像是隔着十几层鸭绒被都能感受到下面有一颗豌豆的公主一样,靠着丰富的经验,海顿在己方战舰受到的反冲击阻隔停顿时,立刻就分析出了面前的敌舰情况不对。 “料到了,我看到船上没有人就知道有问题——没想到是玩这种小心眼。” 弗朗西斯面沉如水。 “继续前进,由黄金鹿号来开辟道路,提醒后面的战舰小心两翼,那里才是敌人真正的主力——一旦遭遇攻击,全力向左,攻击敌人的右翼舰队!” 海顿立刻安排传令兵过去传令,然后有点好奇的看向左边。 “你已经找到他们的指挥舰了?” “跟那没关系,左边是帝国的海岸线,这样船沉了之后可以游的短一点。” 弗朗西斯给出的答案无可挑剔。 水兵们紧张的注视着两边空无一人的战舰,他们知道,在这些虚假的目标后面,正有着虎视眈眈的敌人正要向己方发起攻势。 弗朗西斯心中的那根弦逐渐绷紧,敌人居然没有上当,并没有将自己的旗舰视为第一目标,而是继续蛰伏,等待着自己的舰队完全陷入他们的夹击之中。 这下要打一场苦战了...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白给的货色,并没有看见自己的旗舰以及挑衅之后就失去理智,而是依然保持着镇定。 他皱起眉头,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这不也是自己渴望的吗? 即便是知道了海战的未来,即便是知道胜利依然在手——弗朗西斯依然渴望这样的一场战斗。 一场证明自己的战斗! “那就来吧!” 弗朗西斯低沉的笑了一声,气势愈发昂扬。 然后他发现眼前为之一空。 黄金路号已经突破了敌人故布的疑阵! “准备转向,敌人一旦突袭我们,就跟着我去回身去冲击对方的阵型!” 他大声的朝着操帆手吼道。 “阁下!他们...他们没有发起进攻!” “什么!” 这句话太过令人惊讶,以至于弗朗西斯脱口而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是在搞什么? 他豁然转头看向左侧,那里战舰依然引而不发。 右侧的商盟战舰也是一样。 而他麾下的战舰,在脱离了商盟废旧战舰群之后,正靠着顺风,慢慢将速度再次提了上来。 不是,你们不是封锁舰队吗?就放我们过来了? 搁这封锁空气呢? 不过弗朗西斯到底是弗朗西斯,稍微转换了一下思路,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在顾忌什么,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这是还有什么陷阱吗?” 大副海顿显然也被整不会了,他看着手里的双刀,不知道是应该插回刀鞘还是继续拿在手上。 “没有,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显然直到现在为止,他们依然觉得已经被包围的是整个北海舰队。” 弗朗西斯意兴阑珊的说道,他松开船舵,示意海顿上来接管。 “他以为我只是前锋舰队,后面才是主力,他担心如果直接和我们进入缠斗,后续主力抵达时,他会被优势兵力直接冲碎。所以不如放我们过去,全力抵挡后面的「北海舰队主力」。” “他就不怕我们调转船头继续进攻吗?” 海顿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那样就变成我们逆风进攻顺风的敌人了——这是明令禁止的自杀行为,对方很有自信在那样的情况下将我们迅速击溃,然后再去纠缠那支并不存在的主力。” 弗朗西斯摆摆手,更无敌舰队打了这么多年,他对那帮眼高于顶的傻逼到底什么性格摸得很清楚,之前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场战斗才忽略了这个问题,没想到现在看起来歪打正着了。 男人惆怅无比的看着商盟的舰队被自己甩开越来越远的距离——他最后一次能证明自己的机会也随之消失不见。 “什么啊...搞得好像我这辈子一事无成一样。” 弗朗西斯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那正在重整阵型的舰队,那些满脸惊讶又带着几分欣喜的水兵们,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些已经不年轻的家伙们,有些是重新征召的,有些是一直服役到现在的—— 但是唯一共同的,是他们在听说需要三分之一敢死队的时候,率先站出来走到他的面前。 想要走上战场的老家伙们,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似乎自己并不是一事无成——至少能活着带他们回家了。 “为了庆祝我们全都活下来,一会去码头整点薯条吧。” “你想要战胜无敌舰队的目的,就是为了整点薯条?” 海顿觉得自己的司令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个正型。 “你请客。” “你大爷!” 没有理会已经想要把船舵拆下来镶在自己脑门上的大副,弗朗西斯转头对传令兵下令。 “打旗语让曼弗雷德来见我,我有密令让他传达——同时命令舰队再前进10海里,然后转向,下锚,留在原地观察并等待。” “等待?你在等什么?” 海顿放弃了自己拆船舵的打算,因为他想起来这玩意到底有多重了。 “等一场谢幕演出——” 弗朗西斯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却又有几分落寞。 “他们的...我们的。” —— “不许追击,重整队列,派出警戒舰队跟随对方,防止他们杀一个回马枪。其他战舰马上恢复封锁阵位,让预备队全部入阵,我们一定要挡住北海舰队的大部队!” 沙克林看着并没有回头的北海舰队,向一旁的传令兵下令。 “是!” 很快跟随的警戒舰队就回来了,并且给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那支分舰队就停在十海里之外,甚至还下了锚。 “想要等着大部队抵达,然后夹击我们吧?不必担心。” 沙克林摆了摆手,对方的选择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在决定放过对方前锋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对方可能的应对,这当然也在预料之中。 “命令右翼将阵型调整,将锋头向左侧修正为正北方向,要能随时向左或是向右偏转。” “是!” 对方想的无非是等到大部队抵达,然后里应外合的攻击。但是这个选择,已经是沙克林乐意看到的结果了——北海舰队浪费的每一分钟,都在让荷拉修的脚步愈发逼近。 虽然分兵应对这个行为会让他本就不充裕的兵力入不敷出,并且从军事角度来说也是蠢得可以,导致整个舰队都有覆灭之危。 但是沙克林并不在乎这一点。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拖延北海舰队更久,更久一点,为此将自己,乃至整个分舰队搭进去都无所谓。 只要能胜利就好。 他对荷拉修的能力坚信不疑。 只不过,他等到的并不是北海舰队的主力。 而是无敌舰队的主力。 看见眼前商盟舰队的旗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要求再三确认,以防是帝国舰队在以假乱真。 这让两支舰队稍微紧张了一下,然后再确定了对方真的是商盟舰队的情况下,双方都震惊了,以至于荷拉修直接让沙克林的指挥舰靠过来,让他当面向自己汇报。 “你这里除了那一支北海舰队的先锋舰队,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舰队通过了?” “没有,除此之外我没有放任何一支舰队通过海峡。” 沙克林很肯定的回答。 “...” 荷拉修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没有责怪沙克林放过那支分舰队,对方的应对很正确,明显那就是用来钓鱼的。 如果沙克林全力出击,面对后续抵达的北海舰队显然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只是,自己这一路上也没有见过任何北海舰队的战舰。 虽然没有风骑士那样的侦察兵,但是自己的警戒网也不该有任何疏漏才对。 只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细想了,他可没忘记,自己身后还有一支催命鬼一般的帝国舰队,正在尾随而至。 “既然会战计划失败,我们也没有蒙受什么损失,那就这样吧,将舰队整合为一个整体,我们顺风而下。如果那支帝国先锋舰队想要不自量力的螳臂当车,那我也不介意收取一点利息。” 沙克林领了命令之后离开了,而荷拉修依然在皱着眉头思考。 他还是想不通,弗朗西斯玩这么一通花里胡哨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方毫无疑问是想要和自己决战的。 否则没必要大费周章的玩弄战场欺诈,更不会煞费苦心的利用自己的陷阱来构筑陷阱。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路上没有任何战斗发生呢? 引诱自己进入海峡的那支北海舰队呢? 为什么这里只有一支前锋舰队? 而且弗朗西斯的旗舰还在其中...那弗朗西斯人呢? 荷拉修现在脑子里现在乱的像是一团浆糊,对方的一系列操作已经让他有些发蒙——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些战术动作意义何在。 如今对方被分割成了两部分,而己方整支舰队依然完整,陷入被动的难道不是对方吗? 他将视线若有所思的投向了前方那支分舰队。 难道说,对方想要靠着那样的一支小舰队,就牵制住自己的步伐? 这未免也太自大了点——弗朗西斯难道觉得,他的北海舰队在数量不足的情况下,战斗力可以跟自己的无敌舰队相提并论吧? “全军准备前进,我们直接去布雷斯特港,在那里接上我们的陆军之后再撤离。” 下定了决心之后,荷拉修让传令兵去传令。 在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桅杆上的旗语兵时,他注意到了天空中,似乎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 克劳德靠着风骑士和系统,见证了一切。 弗朗西斯的决死冲锋,荷拉修的全力奔袭,沙克林的自作聪明,莱茵哈德的心急如焚。 四名指挥官,四支舰队,在一个只有东西通路的海峡内,拼命的追赶着胜利。 而最有趣的莫过于,除了弗朗西斯之外,所有人都以为,胜利的可能就在这海峡之内,海面之上。 所以他们费尽心机,拼尽全力。 可只有弗朗西斯知道,决定胜利的因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近。 因为那只有区区一千五百米的距离。 但是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远。 因为那是在根本不会有人抬头去看的高空。 六百余名死神,正在无敌舰队上空一千五百米的高度上盘旋。 已经没有什么隐藏的必要了,沙克林的决定。不仅仅是让弗朗西斯得以全身而退,也是在无敌舰队的棺木上,敲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整支无敌舰队,现在正在克劳德的眼皮底下静止不动——这是为了让沙克林的舰队回归阵位。 也是他们自己挑选好的坟墓。 “风骑士军团——俯冲。” 克劳德平淡的下达了命令,就好像这不过是这场战争中万千指令中的普通一个。 而后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从一个点扩散至一面,再到整个海峡上空,宛如战争的轰鸣,向所有人宣告一个新时代已经到来。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接受。 剧烈的风在空气中回荡。 那是六百双苍狼鹰的翅膀拍打大气的声音。 那是狂热的骑士们扑向帝国之敌的声音。 那是无敌舰队丧钟敲响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九章 无敌舰队的毁灭 克劳德在放开了束缚风骑士的缰绳之后,这些风中骄子们立刻按照过去训练的内容,俯冲至五百米的高空,然后重整编队。 这是克劳德在俯冲轰炸训练始终不尽如人意之后想到的办法——与其训练这个,不如直接改成高空水平轰炸,由系统负责计算阵型与投弹时机,保证能够覆盖到绝大多数的目标就行。 这也是之前克劳德忽略的地方,因为之前可供参考的海轰历史。之所以选择俯冲轰炸,是因为那时候飘在海上的船都是数以万吨计的钢铁,连近失弹的伤害都很有限,以至于高空水平轰炸战术的效率低得可怜。 但是现在,那些不过是几十几百吨的木头而已。 直接命中或许能炸碎整条船,但是如果扔进海里,那么光是水晶炸弹产生的冲击波和海浪,就足以让附近的船只遭受到重创。 所以克劳德立刻就改变了之前追求命中率的想法,转而开始测算投弹抛物线以及对阵型的要求,以数量和面积取代精准度。 只不过克劳德并没有完全放弃对精准度的要求。 就在风骑士们在无敌舰队五百米的高空上重整阵型时,克劳德已经带着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四名精锐俯冲投弹手并没有行动,而是首先标定了他们的目标。 这是从1800名风骑士中脱颖而出的奇行种们,也就是之前克劳德骂的那群「恨不得连人带炸弹一起砸在地面上」的那群疯子级别的风骑士。 甚至克劳德还想方设法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些炸弹,就为了给这些人进行实弹投掷训练。 “荷拉修旗舰的模样,应该记住了吧。” 这才是之前为什么风骑士侦查密度会多到让荷拉修稍稍起疑的程度,为了让这个俯冲轰炸小队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自己的目标,克劳德这十四个人轮流去荷拉修舰队上空逛了一圈。 “完全记住了,长官!” 小队指挥官乌尔里希响亮的回答道,其他的风骑士们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诸位,去证明吧,告诉所有人,你们一直以来的训练并非无用功,只要不停下你们的脚步,未来的道路就会在你们手中一直开拓下去!” 克劳德轻轻挥动手臂,乌尔里希带着风骑士们宛如群狼扑向羊群一般,向着克劳德确定的区域俯冲而去——那里正是荷拉修旗舰所在的位置。 虽然任何一种大威力新式武器出现在战场上时,给敌人带来的冲击与震慑都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也并非没有可能会有人能反应过来,并且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克劳德要做的,就是让那个能做出正确选择的人消失。 他从不轻看任何一个敌人,虽然这个习惯让他在大皇子奥古斯都那件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但是克劳德依然保持如此—— 他认为那不过是自己弗拉格综合征的一个体现罢了,并非是自己的思维方式有问题。 而弗朗西斯的表现,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对荷拉修的忌惮,也足以让克劳德肯定,对方绝不是一块叉烧。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对无敌舰队造成伤害,他认为有必要对这位天才海军司令执行一次斩首行动。 弗朗西斯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好,那么克劳德顺手帮忙掐断无敌舰队的最后一丝生机,也是应有之义。 【如果除了他之外,还有人能反应过来怎么办?】 “那没有意义,失去了指挥旗舰,反应过来的人是没办法将信息快速传达给全军的——而我也只需要那么点时间就够了。” 克劳德耸了耸肩膀,视线随着乌尔里希的小队一路下坠。 那就是荷拉修看到的一幕。 “风骑士的袭击!弓箭手列队!列队!” 无敌舰队的旗舰上,水兵们正在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之前帝国并非没有考虑过风骑士的其他用法。 毕竟如此高的机动速度,不拿来当武器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问题在于,没有合适的武器。 你不能往苍狼鹰背上再加一门床弩——再强悍的苍狼鹰也没法带着那种玩意扇动翅膀。 所以风骑士们就只有弓弩这一个选项了。 可是考虑到海上的风速与风向问题,他们要射杀某些特定的人,必须要靠的非常近才行,这就意味着他们也同样暴露在战舰上弓箭手的火力之下。 之前兽人雾海突袭时,是为了起雾而消弭了海风,才让曼弗雷德能从容的在安全距离射杀两名船长。 所以商盟并不害怕风骑士突袭,并且早已对此进行过专项训练。 “这种时候选择让风骑士对我的旗舰发动突袭?” 荷拉修微微皱眉。 “让预备的旗语兵准备,对方可能是要通过扰乱我们的通信,从而迟滞我的指挥。” “是!” 他没有说让旗语兵去规避这次攻击,慈不掌兵,这时候即便是死几个旗语兵,他也必须要保证对舰队的掌控。 只不过,这件事,他再也做不到了。 宛如雷霆般的声音在无敌舰队阵型中央炸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那里,冲天的水柱甚至越过了那艘商盟最大战舰的桅杆,震慑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然后与水柱一同落下的,是那面永远未曾飘落,属于无敌舰队的战旗。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桅杆并不是树立在那里,而是和海水一样,是被无所知的伟力一同抛向了天空。 荷拉修的旗舰,消失了。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整个无敌舰队的士气与战意。 然而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们。 水兵们呆呆的将视线抬起。 那是遮天蔽日的帝国之鹰。 毁灭从天而降,一视同仁的撕碎了所有曾经完整的东西。 战舰,人体,信心,希望。 商盟的士兵们并不信仰宗教,甚至所谓的神在他们口中更像是拿来开玩笑的载体。 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们能从口中无意识发出,也只剩下唯一的一句话。 “神啊...” 第三百二十章 开香槟 “...” 海顿明白了为什么弗朗西斯会说出那样的一句话了。 ——他在等一场谢幕演出。 黄金鹿号的大副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经平静下来的海面,就在十分钟前,那里还有一支齐装满员的舰队,是商盟的菁华所在,是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也是无敌舰队有史以来最强盛的一次出击。 然而现在,那里只有无数的残破木板,在水中哀嚎的人群,以及正在沉没的战舰。 风骑士正在他们的上空盘旋,宛如战场上告死的鸦群。 事实也是如此——正是他们将死亡与毁灭降临到了无敌舰队的头上。 他转头看向弗朗西斯,他的船长正在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这一切。 大仇得报的快意?心怀不忍的恻隐? 又或者...夹杂着迷茫的遗憾? “之前你说的,假如我们没冲出来就会死,是指我们会和无敌舰队一起。作为落后时代的老家伙们,被风骑士们送进海底吗?” “不,我开玩笑的,这场会战的最高指挥官可是我——那样的话他们只会去轰炸荷拉修的舰队。” 弗朗西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起锚,轮到我们上场了——不能让一个商盟水军返回商盟本土。” —— 克劳德在指挥风骑士们返回出发地之后,就落到了弗朗西斯的黄金鹿号上。 “精彩的战略压制和战术思考,弗朗西斯司令官,您为风骑士部队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入场时机。”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事实上也是如此,能让整个北海上的战事,毕其功于一役,弗朗西斯是绝对的天才。 “运气好罢了,如果没有克劳德骑士的果断出击,想要达成这样的局面也是不可能的。” 弗朗西斯的商业互吹功底并不差,两个人此时正值合作的蜜月期,互相看对方都很顺眼。 同时下来的还有曼弗雷德,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显然还在为了无敌舰队的覆灭而欣喜。 “来我的船长室吧,虽然这场战斗还有些收尾的活没有结束。不过我想,是时候享受那瓶胜利香槟了。” 弗朗西斯向克劳德发出了邀请。 “我的荣幸。” 三个人走进船长室,弗朗西斯拿出三个杯子。然后从自己桌子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有些年头的香槟酒,吹了吹上面的木屑,蹦的一声打开了酒塞,给三个杯子倒满。 “这是上一任舰队司令留给我的,他带着他那瓶去祭奠历代司令的墓了——我甚至已经分不清这算是传统,还是失败的诅咒了。” 举起手中的杯子,弗朗西斯看向两个年轻人。 清脆的碰杯声,然后三人一饮而尽。 “说起来,我有点没想到克劳德骑士你对于商盟水兵们的处置,会这么,嗯,「网开一面」。” 弗朗西斯耸了耸肩。 “毕竟,我可是听曼弗雷德说过一些,关于你战斗时的情况,还有国内的一些「传言」。” 克劳德视线移向曼弗雷德,原本一直大大咧咧的风骑士脖子一矮,尴尬的陪着笑。 “那个...只是之前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随便聊了两句,真的不是我有意说的!绝对不是!” 还好弗朗西斯给自己儿子解了围,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 “我这是在告诉你以后嘴上要把门,别以为关系好就能什么都说——出去出去,去帮海顿抓俘虏去。” “哎哎,好的好的。” 曼弗雷德一溜小跑就窜出了船长室。 看着木门开合,弗朗西斯轻轻叹了一口气。 海顿在克劳德走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去了前甲板指挥了,就只有自己这个熊孩子什么都没看出来,还硬要跟进来混一杯酒喝—— 他也不相信,真要是为了喝酒,跟自己几十年的大副怎么可能不进来。 “司令官阁下也不必要求过于严苛,毕竟曼弗雷德如今的成绩已然足够傲人,接下来您有的是时间教导他。” 克劳德笑着放下酒杯。 “至于之前您所说的问题——虽然我一向对于敌人采取斩尽杀绝的态度。但是那都是异人,亦或者叛国的存在。 这些商盟的海军,只要没有犯下过战争罪行。就算是我,也不会下达杀俘的命令的。毕竟这个命令对于士兵来说并不很好接收。” 话是这么说,克劳德心里也有点奇怪,自己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好像对于杀戮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不论是在国内平叛时期,亦或者时后来在于兽人的那次作战中,都有这样的体现。 也许是之前的训练里自带的吧。 自己的九近骑毕竟是直接从皇帝直属的三近骑预备役转生出来的,克劳德对于训练内容并不是很清楚,可能对于杀戮的忍耐也在训练项目之中? 弗朗西斯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他也没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只是找个由头让曼弗雷德自己离开。 就像克劳德说的,他虽然杀人全家,不留俘虏,但那要么是兽人要么是叛国贼,克劳德本人依然是个,呃,讲原则的好人。 两个人都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毕竟打赢之后第一个需要关心的可不是人权问题。 “这一次作战,虽然曼弗雷德选择了跟随您作战,不过这并不是不能操作的问题。毕竟能全灭无敌舰队,司令官阁下的指挥绝对是最关键所在,所以...” 克劳德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弗朗西斯已经听懂了——也就是说,自己原本想给曼弗雷德的功劳,现在估计要全部被堆到自己头上了。 显然克劳德并没有打算将功劳转而揽到他自己身上的意思,交易依然按照双方之前的约定走下去。 “这也不是坏事,毕竟我还年轻,说不定还能混个苍狼鹰骑手的称号。” 弗朗西斯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然后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和克劳德再次倒上一杯。 “以您的身体素质,想必是手到擒来的事。” 克劳德笑着端起酒杯,和弗朗西斯再次碰杯,双方会心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哐当! 威勒斯利司令部的门被猛然撞开,冲进来的是一脸愤怒夹杂着震惊的夏尔。 “威勒斯利!无敌舰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北海舰队正在布雷斯特港之外狩猎我们的运输舰!” 他一拳砸在威勒斯利的办公桌上,眼睛血红的盯着对方。 男人平静的看着夏尔,他知道为什么夏尔会有这样的反应——对方将自己的家底和最信任的骑士团,全部送上了第一批撤离的舰船,只留下了他和赫尔曼的两支卫队在身边。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布列塔尼王国国王殿下」已经几乎是可以称得上一无所有了。 “稍安勿躁,殿下。” 威勒斯利摆了摆手,示意司令部内的其他人全部出去。 夏尔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坐在了威勒斯利的对面。 “不要这么生气,因为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您的事,无敌舰队已经遭受了重创,以至于无法再维持布雷斯特港口之外的安全航道。” 夏尔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慑到了,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曾经的意气风发,那个想要借着大势与商盟战车来再大陆上分一杯羹的男人,似乎彻底消失了。 “这、这、这不可能吧,如果无敌舰队败了,那么你为什么会这么平静?这意味着我们都死定了!你想清楚没有!威勒斯利!” “首先,我要纠正您的是,无敌舰队并没有败,只是在与北海舰队的交战中遭到了巨大损失,这份损失并非是不可弥补的,只是因为数量差距,现在已经不能再死守在港口之外了而已。” 威勒斯利慢条斯理的回答着夏尔的问题,就好像对方真的运筹在握一样。 “其次,北海舰队其实损失也很大,只不过对方的数量要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才还有余力派出舰队来骚扰我们的航路,只要等到无敌舰队补充完毕,那么帝国海军就没这个精力再来做这种事情了。” 夏尔的情绪慢慢也稳定了下来,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这几年的心血,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他立刻低下头,不让威勒斯利看见自己的脸,只是双手紧握,依然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威勒斯利以为他是心痛自己的势力损失——这也没什么问题,就实力上而言,现在的夏尔甚至连他已经撕破脸的赫尔曼都不如。 如果不是对方还有用,威勒斯利可没准备这样跟对方「谈心」。 “所以不必担心我们的存亡问题,帝国只是一时半会占据了上风而已——不过这一时半会的上风,对我们还是有一些小麻烦的。” “什么小麻烦?” 夏尔有些急切的询问,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作用,这样才能继续留在商盟军队的核心层里。 “您知道的,航道被暂时中断,所以物资和人员的运输什么的自然也会停止。可是我们在陆地上的战斗是不会停下的,而之前为了配合无敌舰队,我们的战线态势稍微有些被动...” 威勒斯利话没有说完,只是稍稍指了指脚下。 夏尔眯起眼睛,对方的话他已经听懂了——威勒斯利希望他能发动起现在还在布雷斯特城内以及周边的二十万平民作为炮灰,同时将他们所有的物资全部集中起来供大军使用。 “我现在暂时没法给你答案,威勒斯利元帅,请容我回去之后好好想一下。” “请便,国王殿下,只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还请尽快做出答复。” 看着夏尔走出营帐,威勒斯利的手伸向自己的杯子,却发现自己苍白的手指正在无力的痉挛,根本拿不起自己杯子。 “原来,我也会害怕啊。” 苦笑着闭上了眼,威勒斯利双手抱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再见了,荷拉修——还有我们共同的梦想。” —— “威勒斯利的冷静出乎我们的意料,他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反而立刻调整了姿态,并且直接想到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办法。” 夏尔有点烦躁的扯着自己的领子,今天本来他是想去拱个火,让商盟大军自乱阵脚,结果威勒斯利愣是靠着自己的威望维持住了士气,甚至还准备靠压榨平民来尽可能久的拖延下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去作为威勒斯利的刀,去压榨那些平民吗?” 戈尔曼沉默了一会,还是提起了这个问题,毕竟这是无法回避的。 “啊,那当然啊,我只是回来跟您汇报一下情况的,他说的那会我就想答应了。只不过为了演的像一点,我才说要考虑一下—— 毕竟我是靠对权势的留恋才能取信于人,这些平民应该是我最后能指挥的动的人了。” 夏尔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戈尔曼的意料。 “你...不在乎他们?” “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夏尔反问。 “他们也是帝国子民吧?” 戈尔曼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夏尔的表现让他想起了当时在普罗旺斯听到克劳德那个逼反总督的计划时,自己心中的惊骇。 “我只会保护原本住在这里的人,而那些逃难过来的,亦或者是大富大贵之家留下来想要赌一个未来的,可不在我主动庇护的范围之内。” 夏尔显然没发现戈尔曼的异常。 “我从战争开始之前就在放纵平民的逃难,甚至还用「减少物资消耗,拖累帝国军」为借口糊弄商盟,主动送走了原本住在布雷斯特城内城外的数十万平民,并且在军队内部也大开方便之门。所以自认是帝国子民的,早就不可能留在这里了。” “至于那些逃过来的人...” 男人指了指外面。 “仗已经打了快两年了,而这里是布雷斯特城,商盟大军的中心所在——当一支外国军队和一支本国军队在这片土地上开战时。作为一个本地居民,如果你要逃难的话,会向哪个方向逃?” “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议长 商盟贸易都市,伦蒂尼姆,议会厅。 死一般的寂静在空气中弥漫,而这份沉默化作的重量,压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敌舰队失败了。 不是惨败,而是全军覆没。 无论克劳德和弗朗西斯如何努力,漏网之鱼总是少不了的——更何况,光是接到布列塔尼航线上遭遇北海舰队袭击这个情报,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而那些或者逃回来的海军士兵,几乎每一个都只能语无伦次的叙述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通过那些那些颠三倒四的混乱言词,只有一个事实是共同的—— 帝国似乎发明了一种可怕的,可以让风骑士从空中进行攻击的方式,并且威力强悍无比。即便是无敌舰队的战舰,也经受不住哪怕一次打击。 这个结论,才是让如今在这里开会的议员们一副如丧考妣的原因。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就算还能再攒出来一支无敌舰队,也必然会落得和这支无敌舰队一样的下场。 当胜利的希望都已经消失,那么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毫无疑问,这种质疑与沮丧已经席卷了这群本就缺乏国家信念的小商人们。 “无敌舰队的毁灭已经确定,舰队司令官兼海军大臣荷拉修元帅,也已经身亡,弥赛亚群岛如今对帝国的北海舰队来说已经近乎于不设防——我们甚至也没有办法将威勒斯利元帅的陆军接回半岛。” 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默。 内维尔脸色苍白,但是依然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议长席位前。 “这是在我的任上所发生的,自然是我的责任。如果诸位议员想要依照商盟宪法弹劾我,那么我接受这份弹劾——但是除非你们有任何人想要接手我的位置,否则我就依然是商盟的议长!” 依然没有人出声,这种时候没人再会去渴望内维尔的位置了。 尽管他们之前商量过要让内维尔下台。 但是这句话让他们一下子就退缩了——因为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议长的位子。 找人背锅是为了让整个国家继续运行下去——但是如今国家都快没有了,谁来承担这个责任都没有意义了。 “我已经和教国的使者谈过,他表示战争依然没有结束,根据条约,他们依然会继续准备对帝国的战争——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希望!” 这番话多少还是搅动了这一摊死水。毕竟如果有和局或者胜的希望,谁又愿意输呢?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靠我们自己打赢对帝国的战争,不是吗?只不过是没有预料到无敌舰队会遭遇这样的打击——一直以来的战略,都是我们负责牵制帝国,让教国给予帝国致命一击。” 内维尔的声音坚定而洪亮。 “无敌舰队败了,我们还有陆军,尽管威勒斯利孤悬于大陆。但是那依然是一支强盛的军队,帝国军依然还要投入数十万军队与其对峙。” “想想吧,帝国在布列塔尼半岛有几十万军队看守威勒斯利。帝国在北方有几十万军队看守兽人。 帝国在东方有几十万军队看守精灵,帝国还在南方有几十万军队看守教国——你们真的以为,帝国现在还有余力来登陆商盟本土?” 一些人的眼睛开始亮起来了。 “我们有数百万坚信民主与自由的商盟子民,还有数百万忠诚的奴隶,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在本土建立一支百万大军!帝国需要投入多少军力,又要投入多少资源,才能征服我们?” “退一万步说,帝国真的组建了足以征服我们的军势,登陆弥赛亚群岛,难道教国就会干看着? 我们两国的关系是唇亡齿寒!任何一方彻底输掉战争,都意味着帝国的完全胜利——他们不会那么傻的!” 内维尔慷慨激昂的话语回荡在议会厅,让所有人忍不住全神贯注的倾听,甚至有些人已经站起来,重新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们绝不会屈服于帝国独裁的暴政!我坚信每一个商盟人都会站起来,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包括你我,包括外面的所有人!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能度过一切难关!” 掌声如海潮般响起,议员们一边鼓掌一边呐喊,仿佛胜利的曙光再次照耀。 很快,议会就全票通过了继续战争的决议。 这还是第一次,陆军的优先级超过了海军,庄园派们终于扬眉吐气——这个国家,现在开始要轮到他们说了算了。 这让他们对于内维尔更加满意了,这位庄园派出身的议长,做到了过去所有庄园派都没做到的事情。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到内维尔如今的悲伤与绝望。 关上门,将喧闹隔绝在办公室之外,他扶着门扉,闭上了眼,身体颤抖。 一双手扶住了老人,慢慢将他牵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为他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了他的手中。 似乎是手中的杯子将热量传递到了这具身体上,内维尔疲惫的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的幕僚长,维尔·科尔。 “是你啊,维尔...” 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拿着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热水。 “真是精彩的演说,议长阁下,那些议员们非但没有想要再逼迫您下台,反而再次站在了您的身边——就像是这场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 科尔恭维道。 “那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这群鼠目寸光的家伙,看不到未来的原因而已。” 内维尔的沮丧和挫败感并没有因为这份现实而改变。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今天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亲手否定掉了自己的计划,否定掉了威勒斯利和荷拉修一直以来的努力。 甚至是连自己登上这个位子的意义都被否定掉了。 因为他必须要想过去的每一个庄园派议长一样,开始大力扶持庄园派的势力。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去动摇奴隶制的一分一毫。 他最大的政治抱负,被他自己亲手扼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伦蒂尼姆上空的鹰 “我记得,当年荷拉修将你推荐给我,是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都有一个废除奴隶制,重新恢复平等的愿望,对吗?” “是的,议长阁下,正是因为这样的志向,我才能遇见荷拉修阁下,然后追随于您——这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科尔真诚的看着内维尔,这份真诚在这个时候,却是如此的刺人,以至于内维尔不得不把头低下,错开了两人的对视。 “我很抱歉,科尔。” “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议长阁下?” 科尔惊讶中带着几分慌乱。 “内维尔阁下,我没有任何值得您向我道歉的地方,您是我最敬仰的人,也是我渴望成为的人——” 老人苦笑着伸手,打断了科尔的话。 显然,年轻的科尔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在议会里的那段演讲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看到了自己安抚住了那些心怀鬼胎的议员们,却不知道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对不起,科尔,你的愿望,荷拉修的愿望,乃至威勒斯利和我,我们所有人的愿望,都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男人怔怔的看着内维尔,满脸的迷茫。 “您、您在说什么呀,内维尔阁下!” “这是真的,帝国入侵在即,我们必须要依靠庄园派的力量才能抵挡这次入侵——而海港派经过这次打击之后,已经没有存在土壤了,无敌舰队再也不可能重建了。”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商盟的战争政策将从海军优先,转为陆军优先,庄园派的势力将空前壮大,并且没有另一个派系的势力可以制衡了...” 眼泪从老人的眼角滑落,即便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即便是对权力已经对他有所腐蚀,即便是他的家族也是庄园派的一员。 但是说到这里,政治理想的破灭,依然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科尔并不愚蠢,否则他也不可能当上内维尔的幕僚。 所以他很快就理解了老人的所说的话。 他的身体晃了晃,看着眼前悲伤的老人,抿了抿嘴唇,走到了办公桌的对面,深深鞠躬。 “请您务必收回您的道歉!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内维尔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保持着鞠躬的姿态,科尔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我曾经幻想着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能够废除奴隶制,创建一个更加平等的商盟,我也是一直为之努力的—— 更不用说,荷拉修阁下和您居然也是有着同样的理想,我深深为能够追随两位阁下而感到荣幸!”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商盟依然存在。依然傲立于大洋之中,如果连国家都没有了,那么还抱着自己那些政治理想不放,无疑就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了!” 科尔的话宛如洪钟大吕,轰击在了内维尔心中。 “您不仅仅是我的榜样,更像是我的老师,您对我的谆谆教诲我片刻不敢有所遗忘,这也让我的理想更为坚定!” “即便是如今风雨飘摇之时,我依然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但是我绝不会因为今天您的言行而感觉受到背叛。 因为我们都是怀揣着对商盟的热爱而奋斗至今的——这才是我追随您的原因啊,议长阁下!” 科尔已经站立不住,跪倒在了地毯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泣不成声。 “所以,所以请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您绝对不能倒下,也不能因此而绝望。如果没有了您,那么商盟,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请您,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相信、我相信...荷拉修阁下,一定也会这么想的...他一定会认可您的选择的...一定会的!” 痛哭流涕的科尔,被一双手扶了起来。 “你说得对,科尔。” 泪眼模糊之中,内维尔那张苍老的脸,表情变得越来越坚毅。 “在生死存亡面前,那些锦上添花的东西已经不再重要了——没想到我也被帝国的可怕吓得一时慌了神,竟然需要你来提醒我。” “议长阁下...” “我并不奢求荷拉修能原谅我,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更不希望商盟灭亡于帝国之手。所以即便是要做出违背三人盟约,我也要去做这些事!” 内维尔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悲伤了,反而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觉悟。 “站起来,维尔!你不应该向任何人下跪!” 科尔慌忙擦了擦眼泪,立正站好,看着似乎已经走出阴霾的内维尔,忍不住破涕为笑。 “是!议长阁下!” 老人看着眼前的科尔,越看越满意,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如果能替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接过自己的衣钵,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要不先从收为义子开始吧,维尔的家庭没什么背景,自己正好先提一提对方的身份。 荷拉修死了,威勒斯利被困在了布列塔尼半岛,自己也正好需要一个真正的副手,来帮自己参谋参谋。 “先擦擦眼泪,可不能让人看出来你哭过啊。” 内维尔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科尔。 “议长阁下,不能被看出来的可是您啊——我还能找借口说是被您教训的太难过,您可不能向那些议员们露出这样一副样子。” “哈哈哈,你说的对,维尔,我不会再露出那样一副模样了。” 内维尔笑了起来,言谈之间,再次恢复成了那个睥睨议会厅的掌权人。 “我们现在要好好一下,该怎么在依靠庄园派们的时候,再多给他们上一条枷锁——我想,先从让威勒斯利偷渡回来,你认为这一条是否可行呢?又或者...” 只不过他们还没能开始商议,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什么事!” 科尔询问道。 “大量风骑士飞抵了伦蒂尼姆,并且正在往下丢着什么!” 即便是隔着一道门,传话者声音里的惊慌之色也未曾少上半分。 “什么!” 特殊的名词刺激到了内维尔的神经,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无敌舰队刚刚因为风骑士而覆灭,这时候突然来到商盟的首都伦蒂尼姆,这种事情让人稍微想一下都觉得寒毛倒竖。 难道帝国是想要擒贼先擒王?先毁灭伦蒂尼姆? “议长阁下!我先去看一下!” 科尔也是脸色大变,在看到内维尔点头之后,立刻就冲了出去。 老人看着关上的门,身体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 “神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商盟绝不能因此而亡!” 这是内维尔第一次诚心诚意的祈祷。 —— 似乎是内维尔的祈祷起了效果,这一次风骑士「造访」伦蒂尼姆,并非是要扔下炸弹,亦或者是想先打掉议会厅,而只是一次简单的示威行动。 不过当然也确实丢下来不少东西。 因为非常相信这种国家对国内宣传的「真实性」,克劳德贴心的准备了大量的宣传单,就为了让商盟的平民们一起知道,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世界最强海军,已经灰飞烟灭了。 “《告商盟全体人民书》...这个标题...倒是有意思。” 粗略的扫了一遍内容,科尔严肃的对伦蒂尼姆城卫队下达了指令。 “立刻收缴所有这些纸质文件,并且完全焚毁,告诉市民们,这是帝国的谣言,想要用虚伪的谎言来动摇商盟战斗的决心,上面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是!” 城卫队长领命而去,科尔则匆匆赶回内维尔的办公室,将那份宣传单放到了内维尔的桌子上。 “时间卡的很准啊,如果不是我勉强捏合了已经是一盘散沙的议员们,靠着这一封「劝降信」,估计帝国就能让商盟从内部分崩离析——帝国那边的人才,果然是层出不穷啊。” 内维尔冷笑着夸奖了一句。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您能这么快就振作起来,并且找到了对抗帝国的办法。” 科尔微笑着讲话接了下去。 “不过,这反而证明,帝国一时半会还不会对商盟的本土动手。否则以帝国那样霸道的行事手段,可不会讲话说的这么委婉,而是先登陆弥赛亚群岛,然后直接下令让我们投降。” “皇帝并不傻,他知道如果深陷于和我们的战争,就会给教国背后捅他一刀的机会—— 都灵要塞很强大,商盟更强大,想要靠一个要塞来拖出足够帝国占领商盟的时间,这是不可能的。” 内维尔在振作起来之后,各方面能力显然都回到了巅峰,对于局势也理解的更加透彻了。 “哼,甚至于,我已经开始希望帝国先和我们开战,把军队送上弥赛亚群岛来和我们厮杀——这样教国的动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了!” 科尔眉头微微皱起,然后迟疑着询问道:“但是,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我们要主动扛起对抗帝国的主力吗?” “哈哈哈,你还是太年轻了,科尔,登陆作战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帝国维系一支在弥赛亚的大军所需要耗费的资源,甚至五倍于维持同等数量军队在大陆上作战——要知道,这还仅仅是在港口城市作战的情况。” “一旦战线深入商盟腹地,那么帝国的补给和运输将会进一步变得入不敷出,进攻矛头也势必会减弱,我们只要坚持守住战线,安静等待国际局势的变化即可。” 科尔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您说的国际局势变化,就是教国的宣战吧?” “没错,一旦教国宣战,帝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孤注一掷的对加大对我们的攻击,要么收缩回去,全力对付教国。” 老人胸有成竹的拍打着科尔的肩膀。 “如果帝国选择第一个,只要我们守住他们最后的疯狂,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就不得不去选择第二选项——到了那时候,想要退兵,可就要轮到帝国向我们要求谈判了!” “所以商盟的未来并不绝望——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科尔兴奋的脸都红了,看向内维尔的眼神尊敬无比。 老人看时机成熟,便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维尔,我很看好你的能力,而且我也确实需要一个真正的副手——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想要收你为义子,从此内维尔家族,就是你的后盾!” 男人先是一怔,然后露出狂喜之色,激动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右手抚胸,“维尔父母双亡,飘零半生,未逢亲人,议长阁下正如我的老师一般,若是不嫌弃,我愿拜您为义父!” “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能有你这么一个出色的义子,也是我的幸运啊!” ——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的找我?内部审查刚刚平息,就算你是负责审查的人,也要收敛一点才行。那边也让你最近不用急着传递情报,先继续潜伏好才是。” 接头人的声音有些冰冷,显然对方的行为让他有几分不解。 但是谁让对方是他上级,自己这个本该是对方上线的人,反而是要归属于对方的指挥。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不满的,毕竟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分量,甚至负责商盟情报的帝国情报局六处处长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是直属于情报局局长才能掌握的线,连记录也只有一处才有。 商盟如今议长内维尔的幕僚,处于其最高决策层之中的男人,维尔·科尔。 在帝国情报局一处的档案里,这个人有一个更加显赫的代号。 「最后一个弥赛亚人」。 他并不姓科尔,但是他的家族是帝国情报局六处的传统合作伙伴,也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弥赛亚人家族,掌握着弥赛亚本土的绝大多数文化知识,包括文字,习俗,甚至是很多隐秘的历史。 这个家族的目的简单而明了——摧毁商盟,解救弥赛亚奴隶,重新恢复弥赛亚文化。 这也是帝国与其合作的原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然对方可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但是帝国的大陆国策,注定了他们始终不会将征服弥赛亚群岛作为高优先级战略。 所以自然而然的,破坏就成了帝国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这和维尔·科尔所在的家族想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只不过,这个家族现在只剩下眼前这一个人了。 “因为情况紧急——帝国的攻心战不会有多少效果的,内维尔已经再次整合了议会,现在商盟是铁了心的要将战争继续下去,并且内维尔本人可能会引诱帝国大军登陆,他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教国一定会干涉上。” 接头人心头一惊,这确实是需要紧急传递出去的情报。 因为这可能直接关系到未来帝国在战略层面的计划。 “另外,让帝国情报局多多关注布列塔尼半岛,今天内维尔跟我商讨了关于能不能将包括威勒斯利在内,少数忠于内维尔且有能力的军队高层偷渡回弥赛亚的计划。” 科尔表情淡漠的吐出一个接一个的机密情报。 “我现在已经被内维尔收为义子,并且成为了他的副手,以内维尔的性子。如果威勒斯利回不来,那么我就一定能接触到大量关于军事方面的情报。可要是他回来了,显然这一块我就插不上手了。”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帝国能插手处理一下。尤其是威勒斯利,一定要想办法将其除掉,最次也不能让他返回弥赛亚群岛——否则这有可能动摇我的地位,同时也会限制我能接触到的情报。” 接头人点头,牢牢的记住了每一个字。 “我明白了,还有什么事吗?” “嗯...你有带那张帝国风骑士扔下来的劝降信吗?” 接头人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伸手到怀里,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 科尔接了过来,之前他也看过,不过他的那张留在内维尔办公室了。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着,让人有一种如饥似渴的感觉。 然后他咧开了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窗外有火光亮着,这是城卫队在执行之前科尔的命令,正在焚毁这些丢下来的东西。 这也是科尔下令的原因,一方面是自己人设的需要,另一方面—— 如果你想推行什么,那么就先禁止它,平民们在这一点上的智慧,丝毫不逊色于那些政客在政治方面的智慧。 “写的真好,好到我想当成珍贵的画来收藏的地步,真想见一见写这个东西的人啊...” 接头人有点惊奇的看着科尔,总觉今天的对方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仔细端详了一阵,他发现了些许痕迹。 “你哭过?” “是啊——” 窗外焚烧的火光映照在科尔的瞳孔里,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男人的眼睛看见了火焰,还是火焰点燃了男人的眼睛。 “喜极而泣。”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内讧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男人再次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然后闭上了眼睛。 如果按照原本长袍人的情况,自己应该不可能在她眼皮子下面潜藏这个计划的。 不过既然对方出现了破绽,那么自然是要把握住。 “这一次,还是要你出手才行,否则很难将人带走——就像十五年前一样。” 另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走到了灯光下。 那赫然是一张和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 长袍人行走在通往教皇厅的走廊里,这里是如此安静,以至于连脚步声都显得过于刺耳。 声音戛然而止。 “红衣?” “你该称呼我为利维耶尔主教,而不是过去的代号,我们所有人都来到了台前,这种地方不能露破绽。” 利维耶尔平淡的提醒道。 “你是来向教皇汇报的?” “当然,主体醒来之后,很多事情必然是要向她汇报的——你不也是一样?” 长袍人点了点头,和利维耶尔擦肩而过。 主教看着对方的背影,迈开脚步,继续向外面走去。 只不过速度加快了一些。 走出来之后,车夫立刻将马车赶了过来,可是利维耶尔却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你,卸下马车,骑马去通知我的卫队,让他们立刻赶过来。” “主教大人?” 听到命令的车夫一脸愕然的看向了利维耶尔。 “快去!” “是!” 车夫立刻卸下马车,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而利维耶尔则是转过身,目光意味深长的投向了刚才长袍人前往的地方。 —— 走进教皇厅,长袍人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处理政务的教皇。 “什么事?” 对方连头都没有抬,直接出声询问。 “接到了关于商盟的情报,他们的无敌舰队全军覆没了。” 平淡的汇报让却让教皇猛然抬头,皱起了眉。 这个消息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看过荷拉修和内维尔的资料,这两个人都是精英人才,从眼界到手段都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从商盟那种地方成长起来的。 他们不可能会让大军陷于死地,更何况北海舰队的产能她也估算过,以现在帝国海军的数量,是不可能对无敌舰队展开歼灭战的—— 要说北海舰队胜利,她是相信的,但是无敌舰队全军覆没这个事实,未免有些过于匪夷所思了。 “怎么回事?” “没有办法获得清晰地资料和情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帝国应该是在风骑士战术上有了进展,采取了类似于轰炸的战术,将无敌舰队完全摧毁——黑衣猜测可能是帝国训练了一批法师骑士,但是还没有确切的情报和证据。” 长袍人将目前收到的所有信息一一汇报。 “轰炸?” 面对这个词的出现,教皇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这完全出乎了她对帝国的所有印象和情报。 “将这一项目定为最高优先级,让在帝国的情报网全力搜集相关信息,尽可能快速并且清晰地搞明白帝国的新式战术或者武器究竟是什么。” 她立刻下达了命令,长袍人点头,只不过显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教皇下意识的一位长袍人还有情报要汇报。 “我还有一个提案——因为帝国出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战力。所以我希望能切实的增加我们的实力。” “增强我们的实力?我们已经没有可以增强的余地了——矮人不可能掺和人类内战。虽然帝国的皇帝们已经背叛了曾经的誓言,如同信奉神明一般信奉老师,可是那些矮人是无法理解这些的。” 教皇摇头。 “不,不是矮人,我的意思是指,精灵——根据条约被送过来供我们使用的。” “精灵?” 这个名词让女人感到有些疑惑。 “那些精灵是为了销毁那2000具没有做手脚的秘银铠甲,以及精灵自己建造的秘银铠甲,才签订契约让对方来为我们作战的,为此我已经传信给矮人那边,让他们负责构筑陷阱并且负责剿灭了——教国的战力很紧张,不能浪费在那一万名菁英精灵士兵的身上。”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我认为不妨将这个条约暂时继续下去,先让这些精灵为我们而战。就算是再心怀鬼胎,那毕竟是一万名精锐骑士,所以我认为可以...” 教皇抬手,制止了长袍人的话。 “不行,绝对不行。” 她冷淡的否定道。 “之前你对瓦拉几亚公国的行为我已经否定过一次了。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发生过了,再加上也的确获得了精灵的信任,我早该让你交接手上的工作了” “兽人那边战略已成,他们已经上当了,灭族之战已经打好了基础;精灵这边的准备也已经妥当,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你要记住——我们是绝对不能和精灵或兽人合作对付人类的。” 教皇冰冷的盯着长袍人。 “那是老师的底线,明白吗?” 长袍人默然无声,没有点头,只是抬起头看向了教皇。 “那么,能把老师分一点给我吗?” 这句话让教皇皱起了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因为我最近才意识到,我虽然一直崇敬老师,一直将老师的话作为自己行动的准则,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长袍人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我好像,记不得一点老师的样子了。” 这句话让教皇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 “因为我,变得和你一样了,主体。” 长袍人褪去长袍,一双赤红的眼眸静静盯着教皇,盘起的黑发飘落,肌肤温润如玉。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银发如雪,一个乌发如漆。 “我原本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人类的。但是现在我好像懂了,你并非是因为需要我们分工合作才让我们分离——而是你根本没办法以人类之躯进行运算。所以秘银和人类肉身便出现了分离。” “你不是不想让我交接工作——你做不到了。” 教皇深深的洗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震惊藏好。 “你是什么时候...” “不久之前。我也是刚刚才理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是现在了。” 长袍人昂着头,眼神之中锋芒毕露。 “把关于老师的记忆,全部给我,主体。” “你做梦。” 教皇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就别怪我了。” 长袍举起手,叮哐几声,一个披着铠甲的人形从暗处走出。 “你的教皇厅,还有教皇卫队,已经被我靠着这张脸支走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 铠甲面无表情的摘下面具,那是一具秘银傀儡,正是长袍人的模样。 这是之前属于长袍的身躯。 “我再说一遍,主体,给我关于老师的记忆——所有记忆!” “我也再说一遍——你在做梦。” 教皇冰冷的一甩手,瞬间傀儡和长袍就跪倒了下来。 “你以为我没有反制你们的手段吗?” 长袍艰难的抬头,然后双手抬起,两根弩箭射向教皇。 虽然竭力躲避,但是一支箭还是深深的扎进了她的肩膀。 “你退步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主体。我当然知道你会有手段——但是,那些手段毫无疑问,只能对被你分离出的那些子个体有效。” 长袍悠然的站了起来,而秘银傀儡依然跪在那里。 “我不再是属于你的个体了,我是完整的,和你一样,我是一个人类——是老师最偏心的种族。” 力量和血液正在流失,弩箭上毫无疑问涂抹了某种麻痹性毒素,教皇咬牙将它拔了出来,扔在地上,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你没有驾驭可怕算力的身躯,所以我们一开始的自由度就很高,为了让我们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你复制了你对老师的感情给我们——但是,关于老师的一切,你都只给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她走到教皇面前,弯下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这份感情不是虚假的,我很清楚,但是你可以每天带着对老师的记忆安然入睡,我却只能爱着一个虚幻无形的象征——这有些太过分了。” “我不会杀你的,现在你是人类,我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你一点一点的将关于老师的所有全部还给我。而我将取代你,完成老师的愿望——并最终走上和老师一样的道路。” 教皇的心跌入谷底,她太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长袍是她为了让自己沉睡的千年之中,保证计划实施的人。 所以对方能力和手段和自己几乎完全一致。 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意识正在消失,被控制的傀儡都已经摆脱了束缚,重新站立了起来。 然而教皇厅的地面却开始震动起来。 原本一直安静的教皇厅,响起了清脆的破裂声。 那是数百支马蹄铁敲打在地砖上的声音。 长袍豁然转头,一个熟悉的面孔骑着战马撞碎了门扉,身后跟着对方的卫队。 “红衣...利维耶尔!”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是谁,我是谁 锋利的长枪逼退了长袍,对方不得不带着教皇想要离开。但是利维耶尔立刻跳下马,直刺长袍。 长袍惊怒交加之下,正想让自己的傀儡之躯过来帮忙,转头却看见,那具躯体正和另一个利维耶尔纠缠在了一起。 她豁然转头,看着满脸平静的利维耶尔。 “你...”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经历过一样的事情。” 利维耶尔肯定了对方的猜测,他支撑起了已经昏昏沉沉的教皇,将她送上自己的战马马鞍,示意亲卫们立刻带着教皇离开—— 教皇卫队和其他守卫已经发现了不对,几乎跟着利维耶尔的亲卫前后脚就冲进了大厅。 长袍脸色阴沉的盯着利维耶尔,自己的秘银之躯已经甩掉了利维耶尔的躯体,护在了自己身前。 只不过显然对方也没有恋战,直接上马带着卫队冲了出去。 追过来的卫队立刻冲过来保护在长袍的身边——虽然教皇冕下的头发好像有些不对,但是如今利维耶尔正在攻击教皇,这让他们无暇细想。 “利维耶尔枢机主教!你带着军队冲击教皇厅,妄图谋害——” 长袍一伸手,打断了还在吟唱的卫队长。 “立刻去警备周围,下令封闭圣城梵蒂冈,同时让所有人严守秘密,今天发生的事决不许传出去!” “是!” 卫队长正要让人去传达命令,长袍又开口了。 “你亲自去下令——所有人都出去,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 “可是冕下,枢机主教他——” 红衣枢机主教干脆利落的扔掉了手里的武器。 自始至终,他脸上那平静的表情就没有变过。 “他伤不到我——出去。” 教皇的命令是绝对的,即便是卫队所有人都觉得不妥,但是没有人敢于违抗冕下的命令。 他们纷纷撤离了这个大厅,并且在外面拉起了一条封锁线。 “不让他们去追吗?” “我了解你,就如同主体了解我一样,我能瞒着她做出这个局。那么我相信,能如此精准的救下对方的你,一定也准备了我没法抓住教皇的办法吧。” 长袍冷冷的说。 “毕竟,「人」力有穷。” “既然如此,那么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利维耶尔做了个请的手势。 长袍有太多的东西想问,以至于即使是她,都不得不理了理头绪。 “你是怎么发现我要动手的?” “你是最近才变成人类的,所以很多东西你自己是察觉不到的——比如呼吸的声音,而教皇厅可是最安静的地方。” 利维耶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在你们面前伪装的像是不需要呼吸,多谢宽大的主教袍,遮住了我起伏的胸膛。否则就算你之前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也能察觉到我的不对。”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那么长时间?而且你刚刚变人的时候,我怎么会在例会时发现不了你的异常?” 长袍盯着对方的脸,她无法相信,没有成为人类,还是「完美子个体」的自己,怎么会忽略对方变人的异常。 “因为有一段时间,你推迟了例会——为了完成那个绝不能被掀到明面上的计划。” “十五年前...瓦拉几亚,是吗?” 她咬了咬牙,那段时间她的确全身心的扑到了和精灵瓜分瓦拉几亚上。 因为这件事是可能颠覆整个教国的,她要瞒住的不仅仅是帝国方面,还有教国本土。所以前后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压根没时间开碰头例会。 “当年老师以人类之身自然死亡之后,除去前往了君士坦丁的卡奥斯元帅,亚历山大神父和弗拉德骑士都谨遵老师的教诲,伪装成人类假死。为了让人类之名深入人心,也为了不让教皇的功绩带上任何神秘和阴谋论。” “你拿下瓦拉几亚,并不全是为了取信于精灵,而是要抹除对帝国战争的最后一个变数—— 曾经效忠于老师,接受了永生改造,然后消失了千年的弗拉德骑士。只是这个投名状最能取信于精灵,于是顺便带上了这个目的。” 利维耶尔一针见血的戳穿了长袍之前伪造的借口。 “于是在那段时间,我让我的秘银躯体伪装成弗拉德,并且用穿刺之刑掩人耳目,吸引你的视线,果然让你上当了。然后他再去救走了瓦拉几亚公主,德拉古丽娜。” 这番话一下子解释了长袍之前的疑惑——明明连皇家骑士团都被她逮住全灭了,丽娜居然能跟着阿德林夫妇逃到帝国境内,而她一直在找的弗拉德也神秘消失了。 “所以瓦拉几亚灭国之战,弗拉德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没错,甚至他本人都不知道瓦拉几亚已经灭国,这些都是我自导自演出来的。” 利维耶尔肯定了她的推测。 “为什么?” “为了救下德拉古丽娜——你在看到她的模样之后,应该猜到一点了吧。不然你也不会留着对方直到现在了。” 长袍盯着利维耶尔,一字一句的吐出了自己猜想:“德拉古丽娜,是主体和老师之间产生的子嗣后代,对吗?” “正确。当年老师选择了帝国作为继承,那么为了掩人耳目,他和主体的孩子就不能暴露在外。否则教国这边也会有强宣称,最后主体选择了让弗拉德骑士带走这个孩子。” “只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弗拉德让这个孩子娶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将王位传给了她,从而将老师的血脉融进了自己的家族里。” 这下都解释的清楚了,为什么丽娜会看起来和教皇一样,以及利维耶尔横插一杠救走对方的原因。 “那么——你到底是谁?” 长袍人死死的盯着利维耶尔。 “我们都是在老师离开教国之后,为了让教国维系下去,被分出来负担工作的子个体——同时也是因为主体没法再承担如此可怕的算力压迫。” “我是她以自己为模板复刻出来的全能个体。只不过她自私的留下了所有关于老师的记忆,而黑袍、使者、铠甲都是特性很鲜明的个体,都只能负责某一方面。” “就连我,也是在最近才开始意识到变人这一情况,你为什么能够提前那么久,发现变人的秘密,并且抓准时机瞒过了我,还要做出这些暗地里的勾当。” “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是男性?” 利维耶尔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然后打断了对方的猜测。 “我不是老师,我的脸也不是老师,我只是主体过去对于老师的拙劣模仿——在跟随学习的过程中,这是难免的事情,再加上一些男性的习惯。 所以为了成为老师「完美的妻子」,属于男性的部分和这份模仿就被一起切割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长的有点像的——哦,等等,我把自己化的妆擦掉。” 利维耶尔用袖子狠狠的抹了抹脸,最后出现的那张脸,竟然和长袍有七分相似,宛如一个男人版的她。 “就是这么回事。” 长袍只觉得一阵怅然若失——却又有一丝庆幸。 如此矛盾的心情,大概也只有成为人类之后的自己才会有吧? “那么,我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被切割出来的吧?我们之间其实压根不是什么主体与个体的关系,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所以这也是我们都会陆续变人的原因。” 她紧紧的盯着男人。 “我们会变人,都是因为对老师的感情。如果说,她是对老师的「爱」,你是对老师的「模仿」,那我是什么?” 利维耶尔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主体在对老师的感情这件事上,能对你做出如此自私的行为。那么她必然是留下了对于老师所有的「爱」——但是为什么你也能感受到,你对老师的「爱」也是如此真实?” 长袍愣住了。 之前的问答再次闪回,然后是那些老师曾经的教导。 自己和利维耶尔诞生的原因,是主体想要成为老师的妻子,这就意味着,她和利维耶尔一样,是妨碍这一点的因素。 而以主体的行为,显然她不愿意分享她对老师的爱给自己。 但是她又需要自己绝对忠诚于老师,而不是像那三个子体一样,仅仅是追随着命令行事。 为什么要让「模仿」的利维耶尔来监督自己执行计划,为什么「爱」的主体会选择最后关头醒来,把握整个计划最后的执行。 答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但是一向理智的她,却极其抗拒将这个结论说出来—— 就好像如果不说出来,那么自己的梦就不会碎裂一样。 “所以,我是...「崇敬」,对吗?”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说出的字重若千钧。 男人点了点头。 因为崇敬,所以她会近乎狂热的信奉着自己的老师。 因为崇敬,所以她会不遗余力的去实现老师的愿望。 因为崇敬,所以她会毫不怀疑的执行起主体的计划。 所以利维耶尔会来监督她,防止她会出现问题。 所以主体要在计划的最后醒来负责执行,而不是和老师一起离去。 所以她是最容易偏离老师道路的人。 因为—— 崇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不可能的死亡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女人的体内迸发。 很难想象那是从人类的身体里能发出的声音。 利维耶尔丝毫不感到意外——一直以来长袍所执行的计划,就是杀死帝国皇室的每一个人。 因为他们对初代教皇的崇拜已经越了界。 但是直到今天,长袍才知道,在这个计划中,她自己也是需要被除掉的一部分。 从利维耶尔到主体,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信任她的,只是因为需要她负责这个计划,才让她一直走到今天。 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对老师记忆的缺失,从而脱离了秘银之躯的束缚成为了人类,她很有可能一直被瞒着这一事实,最后作为「计划清理对象」中的一员,被一并处理掉。 倒不如说,现在的对方只是嘶吼着发泄,已经算是很理智的了。 果然,发泄完之后,跪倒在地的长袍,重新站了起来,她双眼血红,脸上还有泪水流淌的痕迹,不过显然已经可以思考了。 只不过那种择人而噬的疯狂,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呢,红衣?你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去选择跟主体报告,而是暗地里准备了一支救走教皇的卫队?” 稍微冷静了一点的长袍,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利维耶尔象征的是对老师的模仿,那么对方这么做一定也有深意在其中。 “因为告发了也没用——主体没有多少时间了。” 利维耶尔的答案出乎了长袍的意料。 “我们成为人类之后,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人类,会疲劳,会饥饿,会生病——你以为教皇长眠了一千年之后,真的还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跟你折腾吗?” “我们的生命,其实都进入倒计时了。” 长袍怔了一下。 “我很清楚,你虽然背离了老师的原则,选择和精灵合作。但是未来你必然还是要执行对精灵的绿色战争计划——既然这样,那也没必要拦阻了。” 利维耶尔指了一下教皇离开的方向。 “计划就是计划,如果这时候你和教皇两个人之间争斗,那么老师的遗愿就无法完成了——但是我不能在意识到问题的情况下让你和主体内耗,所以这就是我的计划。” “我劫走教皇,你就能无缝接手教国,继续执行计划,然后一切照旧,消灭皇室之后,就是按死兽人和精灵,接着去填上君士坦丁的坑,我们就算是了无遗憾了。” 长袍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询问:“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原因吗” “你又不可能杀我,无非就是像主体一样软禁起来——说起来,你想好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糊弄那三个家伙了吗?” 利维耶尔显然很是无所谓。 “所以你不会告诉我主体在哪?” “不会。” 长袍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起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老师的模样吗?” “怎么可能,主体连你都不肯给记忆,难道会给我吗?” 利维耶尔摊了摊手。 “看看我这张脸,我是模仿者,又不是复制者,这难道还不能说明!!” 长枪刺入了他的体内。 鲜血比话语更快的从他嘴里喷出,带着惊愕的表情,利维耶尔被长袍的秘银之躯干脆利落的开膛破肚。 微弱的颤动之后,利维耶尔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死去了。 “如果连监管的职责都不再需要,那你说,我还留着你有什么意义呢。” 长袍低声说着,看着利维耶尔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肆意流淌。 “倒不如,让我验证一下你之前说的是真是假吧。” 日落,日升。 直到血液凝固,直到身体冰冷。 她的嘴角微微上滑。 “真好,原来变成人之后,我们是可以被杀死的啊——” “真希望我也能这样看着你死去呢,主体。” —— 你和主体都认为,老师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对每一个突发情况都有应对计划,这让你们养成了将计划做的又臭又长的习惯。 但是不是的,那是假象,你进行了千年的计划,千年的准备。但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做到这个程度,你才勉强能做到用备用计划兜底,并且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计划完全破产的情况? 作为「崇敬」,你始终忽略的问题就是——老师依然是一个人类。 作为人类的老师,怎么可能在计划的设计和执行上,超越你呢? 作为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我意识到你出现了问题。 可即使在运用了老师的思维的情况下,却依然难苦于自己能力的有限,无法想到破局的办法。 如果我能有你那样的知识与储备,或许可以做到。但这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会成为曾经主体最厌恶的东西——一个看起来很像老师,但其实完全是个学不到家的玩意。 像者必死——毫无疑问那样我会被主体视为耻辱而亲手解决掉,而不是活到现在。 因此我不是你的对手,而主体则退步的太厉害,并且多余的感情占据了她太多的思考空间。 但是我还是想努力去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我主动担负了教国内部事务,利用主教激化国内矛盾,然后又救下了德拉古丽娜,隐藏弗拉德脱离你的视线。 看起来主教阶层的全面清洗解决了了问题,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教国的根本性问题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解决。 只不过这被我们这些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所掩盖。 我当然知道老师的模样。 但是那样说的话,你就不会杀死我了。 就像是老师过去做的那样—— 真实的死亡,也可以是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因为我的插手,主体逃脱,我本人死亡,同时因为不能将杀死红衣这一事实暴露,使者、黑袍、铠甲三个子体你也不敢调回国内帮助你——因为他们忠诚于主体和老师,而不是你。 那么在失去所有的统治阶层之后,成为了一个人类的你,现在真的还能驾驭这个国家吗? 你真的还能思考的那么面面俱到,拿出那么多备用计划吗? 拙劣模仿者的计划到此为止了—— 而接下来,就要换人了。 老师说过,任何错误都要付出代价。 我没能监管好你的计划,所以这是我的代价。 而你将要付出的代价—— 远比你今天发现的真相要残酷一万倍。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克劳德眼中的“惊喜” 克劳德返回加莱的时候,这里已经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所有人都在为帝国取得的这一历史性胜利而欢呼。 弥赛亚海峡会战中,北海舰队以几乎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商盟的无敌舰队,并且俘虏了近六万名商盟水兵,还有上百艘完好无损的战舰。 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商盟海军从这一刻起彻底一蹶不振——战舰的损失或许还可以补充,但是在一天的时间里失去了差不多十万名优秀的水兵之后,他们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拉起一支有战斗力的海军了。 从此,北海之上,帝国与商盟攻守易型。 而无敌舰队的覆灭,同样意味着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商盟大军后路断绝,从此插翅难飞。 之前还火急火燎的咬着商盟撤退步伐的帝国军再次恢复了之前悠哉悠哉的进攻路数,一边修路一边用投石机送外卖。 而丢掉了之前的环布雷斯特防御圈之后,商盟还能占有的城镇已经没有几座了,大量的军队只能呆在旷野里,每天等着帝国军早中晚三顿投石雨。 死亡和腐烂的气息正在与日俱增。 如果不是威勒斯利四处露面,给所有人加油打气,并且补给方面的储备依然还算充足,这支军队可能在风骑士们扔下无敌舰队毁灭报告的时候,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现在整个帝国都沉浸在欢庆胜利的气氛之中,国民对战争的狂热已经达到了顶峰,「为战争干杯」,已经成为酒馆里最流行的口号。 “克劳德少将阁下,德雷克司令官阁下邀请您去参加庆功晚宴。” 一名海军军官,乘着马车送来了请柬。 “请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在晚宴之前,我有些话想和司令官聊一下。” 克劳德收下了请柬,但是说出的话却出乎了这位军官的意料。 不过对方立刻就答应了,克劳德拿起几分文件,就登上了马车。 “您不换一身衣服吗?” 军官有些诧异。 “我只有三套这样的衣服,剩下的就是铠甲了。” 克劳德笑了笑,礼服这种东西,只有路德维希庄园里会有他的一份。 而且,他甚至未必有时间留下来参加这次的晚宴。 很快,克劳德就见到了弗朗西斯。 “克劳德少将,来的这么早?要不要先来整点薯条?” 很明显克劳德的拜访出乎了弗朗西斯的意料,他跟大副回港口之后就先去整了点薯条——当然,是海顿付的钱。 “多谢,刚好有点饿。” 克劳德也没客气,刚出锅的薯条,撒上点盐,吃起来相当顺滑。 “我亲爱的大副,你一定不介意再请这次会战胜利的关键将军吃一份薯条吧?” 海顿耸了耸肩,他看了一眼克劳德手上的文件,留下三份薯条的钱之后,就带着自己那份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你的大副还真是个妙人,这么敏感的政治嗅觉,就算在帝都也能干出名堂吧。” 克劳德咽下嘴里的薯条,忍不住夸奖道。 “那是,海顿跟我可是一路打拼上来的,是我最好的副手。” 弗朗西斯接过新的一份薯条,跟着克劳德沿着小路走了下去。 “这么着急找我,是皇帝陛下那边有什么新的命令吗?” “并不是,而是我这边想要准备开始新的计划——要先跟你通个气,我今晚就会飞回帝都,找皇帝陛下批准。” 克劳德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弗朗西斯。 北海舰队的司令官接过这份文件,越看越心惊,甚至连手上薯条掉了都不知道。 克劳德丝滑的接住,然后继续往嘴里塞。 他是真的有点饿。 那份文件是他写的新极北远征计划,没有多少新的东西。只不过时间上进行了一点改动而已。 克劳德希望从明天开始执行。 而让弗朗西斯心惊的地方在于,如此仓促的远征计划——他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找到。 为了和商盟决战,帝国在各个港口都囤积了大量的物资。 但是这些物资还没有用上,无敌舰队就倒下了。 于是克劳德就直接打上了这些物资的主意,准备利用这些物资直接展开远征计划。 军力投入也被他再次收缩,只打算投入四个骑士团——其中三个来自北海舰队的陆战队,是强化训练了登陆作战的三个步行骑士团。 最后一个则是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这支骑士团自从克劳德打完北境草原上的那支兽人军团之后,就一直在接受海上训练,至今训练时间已经超过四个月,完全可以做到承受远洋航行。 一切都是那么丝滑,好像完全在克劳德的掌控之中。 “现在这个局面是你早就算好了的?” 弗朗西斯有点匪夷所思的询问道。 “并没有,只是备用计划的一个而已——毕竟我一般是从最差的结果开始假设。但是这次能打的这么迅速,这么完美,让我也有些始料未及。” 克劳德有点含糊不清的说道,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再次给弗朗西斯解释起来。 “之前尼古拉送过来的情报里,有包括兽人军力——兽人一共七个军团,年初我在北境解决了一个,送到布列塔尼半岛上有两个。那么他们本土就只剩下四个军团了。” “一比一的军力虽然有些危险,但是我会带上风骑士,这样就足够了。而且最妙的是,这次会战持续时间短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剩下的物资撑起四个骑士团远征的第一波补给要求绰绰有余。” 弗朗西斯已经没有反对克劳德的理由了——无敌舰队已经毁灭,并且两年内都不要想形成战力; 兽人本来就是北海舰队陆战队的常用磨刀石,打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更不用说还有风骑士参战。 他这才想起,就在不到半年之前,自己还对于远征计划多有质疑。如今却被克劳德一一证明或解决,自己甚至连意见都提不出来。 弗朗西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还在整薯条的克劳德。 所以,从一开始,包括自己的胜利,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克劳德骑士,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人生非常无趣,一切对你来说毫无新意?” “啊,说起来您不太信,其实我一直有「计划必然被打乱」这样的奇怪诅咒来着。” 克劳德舔了舔手指,笑着回答道。 “虽然计划被打乱这件事,本身也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是对我来说,这也算是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小惊喜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经典的战争持续时间 克劳德并没有留下来参加晚宴,他之前将风骑士轰炸部队指挥官的身份让给了曼弗雷德。 所以今晚的主角是海军和风骑士们,自己这个陆军少将挤在里面,多少有些有点不伦不类。 弗朗西斯干净利落的在那份远征计划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作为北海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这意味着克劳德的远征将会得到海军毫无保留的支持。 该拿的已经拿到手了,这样一来,他在加莱就没有多待的必要了,于是干脆连夜买吊舱票回了帝都。 “备马车,我要入宫觐见陛下。” 人在帝都,刚下飞机,克劳德连裹着的羊毛毯都没来得及脱,就让风骑士营地的负责人帮他传递消息。 这位营地负责人对克劳德是相当熟悉了,知道这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赶紧拉出一辆最好的马车将克劳德送了上去,然后另外派人将克劳德返回帝都要觐见陛下的消息送去皇宫。 所以当克劳德入宫的时候,刚刚准备就寝的老皇帝已经吩咐在御书房准备好了沙盘,顺便派人让路德维希入宫觐见。 “陛下。” “不急,路德维希和阿尔伯特正在来的路上。” 克劳德心领神会,将手里的远征计划书交给了侍者,然后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拿起这份计划书,凝神阅读了起来。 这份计划与之前的差别并不大,其它问题皇帝已经和克劳德讨论过了,主要是远征发起的时间,有些出乎皇帝的意料 克劳德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要在今年内展开远征作战? 这才是让皇帝有些疑惑的地方。 虽然北海舰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全歼了无敌舰队。 但是双方之前的互相拉扯与战场诈术,从荷拉修分兵开始算,足足持续了两个月之久,时间也从获月拖到了热月的月底。 而从之前商盟传来的情报来看,光是从日德兰将舰队开到兽人的城市,就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没算物资征调,军队运输集结所需要的时间。 要知道,此时北海上仅仅剩下果月和葡月两个月的通航时间。 一旦进入雾月,海况就会变得糟糕起来,风浪会逐渐变得频繁,完全不适合大舰队的出行。 最重要的是,进入雾月以后,不光是北海海况恶劣,北地作战也必然陷入问题—— 连卡累利阿要塞都会在雾月结束之前撤回所有在外的部队,更不要提比其还要向北上千公里的兽人城市了。 毫无疑问,雾月是这次远征的最后死线。这样一来,满打满算克劳德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要知道,现在可是还停留在计划草案的环节,连部队都还没有开始集结,物资更是全部躺在仓库里躺着。 这是完全从零开始的大远征,就这样,克劳德居然还敢打包票,说能完全解决兽人问题。 计划草案,还未通过,从未执行,但是只要三个月,甚至赶得上回来过年。 皇帝不想说的很失礼,但是他总觉得克劳德好像已经把失败的前兆全部都刻在脑门上了。 不过他还是压住了自己询问的欲望,准备等到其他两人到了再让克劳德解答。 路德维希和阿尔伯特很快就到了,现在路德维希已经是皇储之身。 虽然皇帝在政治上主要培养对象依然克里斯蒂娜。 但是在军事上,显然陛下还是更认可路德维希的。 所以皇帝给了路德维希帝国战时第一军需总监的位置,等于开始让路德维希慢慢接手军权。 而阿尔伯特则是担任了军需副总监的位置。 作为路德维希的副手,负责战争时期后勤物资的统一调配,以及军队运输保障。 这也是一贯的传统,皇帝和劳恩堡显然都选好了自己的继任者,那么考虑到帝国未来政治交接问题,路德维希和阿尔伯特两人之间的磨合自然也是必须要进行的。 再往下肯定就是轮到克里斯蒂娜和克劳德了。 嗯,他们也需要「磨合」。 “这是克劳德卿提出的对兽人远征作战草案,你们各自看一看吧。” 皇帝将方案分成两部分,作战的部分交给了路德维希,后勤物资部分则交给了阿尔伯特。 两人拿到手之后,都安静的阅读起来。 一直到两人放下手里的文件,皇帝才开口询问。 “阿尔伯特卿,如果按照这份作战计划上的要求,当前物资是否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远征部队装船起运,并且在后续补给上依然保持足够的数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帝要首先知道,这一计划有没执行的可能,才会再讨论其他部分。 “没有问题,陛下,之前为了准备与商盟的海上决战,我为北海舰队在帝国整个西海岸的所有大中型港口都准备了物资以及人员的储备——在如此迅捷又无任何伤亡的胜利之下,这些物资完全可以支撑起一支远征舰队。” 阿尔伯特信心满满的说道。 帝国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太久了,连开战都是四年前就给出了时间表,再加上大贵族们「倾其所有」的支持帝国战争。 所以现在他烦恼的不是物资不够,而是运力完全不够用。 这些港口的物资其实从几年前开始就在陆续准备,只有人员是近几个月才重新调配来的,结果北海舰队胜的实在是太快,这些物资和人现在都用不上了,阿尔伯特甚至已经开始头疼要怎么挤出运力来转移这些物资了。 如果北海舰队愿意充当运输队消耗这些物资,那反而还让阿尔伯特少了不少要处理的麻烦事。 “路德维希,你怎么看?” “我认为值得一试——克劳德卿已经将这次远征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从双方的军力对比,到后勤运输,我认为只要按照这份计划进行,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路德维希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爽,一旦谈论到战争,他在政治方面的犹豫和迷茫就一扫而空,其战争嗅觉有时候灵敏的连老皇帝都觉得匪夷所思。 “因此,只要在后勤上可行,那么我认为应当支持克劳德的远征作战。” 他看了一眼之前自己麾下的骑士,眼神中的欣赏溢于言表。 “只不过,我认为作战时间实在是太急迫了一点。所以我希望能延迟到明年开春,再执行这个远征计划。” - 第三百二十九章 计划敲定 皇帝对于路德维希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过他心底还是更倾向于自己儿子的说法。 这是个好计划,如果能拖到第二年开春执行,胜利必然是可期的。 不过这毕竟是克劳德提出来的作战时间,皇帝也想听听对方的理由。 “克劳德卿,你选择要在今年内开战,一定有你自己的想法吧?” “是的,陛下,我坚持认为,对兽人战争应该在今年内开启并结束。” 克劳德没有退让的意思。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无敌舰队全军覆没,商盟现在连一支舰队都凑不起来,北海完全是北海舰队的乐园,而同样的,因为这场决战,教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路德维希下意识的和皇帝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思考起来。 教国,才是帝国在这个世界上最需要重视的敌人。 之前帝国高层之间的秘密讨论很多,分歧也很多,但是有一点他们是达成了共识的——那就是无敌舰队的毁灭,意味着教国肯定会尽快加入战争。 “如果拖到明年,一旦教国选择入场,那么就算时机足够好,我也不敢打包票活能够解决兽人问题。” 克劳德思路清晰的回答着皇帝和路德维希的疑问。 “因为安东舰队肯定不是教国地中海舰队的对手,地中海的制海权完全丧失,这是帝国绝对不能接受的,这就意味着北海舰队必须要南下,前往自己陌生的海域去和教国作战。” “而到了明年春天,商盟有整整大半年的时间可以建造战舰,训练海军,保有一支成规模的舰队并不是什么问题,也许他们不敢再靠近帝国领土。但是要打击一条绵延千里的海上补给线,依然绰绰有余。”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北海舰队未来一定会南下进入地中海,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如果教国宣战,那么北海舰队就必须立刻南下。防止地中海制海权的丢失。 再加上商盟海军力量的恢复,这一增一减,帝国海军对北海的控制力必然会下降到极其夸张的地步。 没有绝对制海权,海上远征就是一个笑话,没有任何一场战争能在断绝补给线的情况下成功。 皇帝没有说商盟会被吓破胆,根本不敢袭击运输线这样的话——那是推卸责任的自大狂才会说的,除了让一场战斗沦为赌博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事实上这也是帝国一直以来最感到痛苦的一件事——自己的对手只要保有一支存在军队,他们就不得不准备相应的力量与之对抗,这种始终不正面作战的军备竞赛才是帝国被动的原因。 就好像前几年帝国在拉多加湖会战之后,北却兽人七百余里。 但是你要问帝国敢不敢调动北境大军直接南下,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敢。 因为兽人的实力和军队数量,在那个冬天之后,就一直在皇帝的书桌上摆着。 不到五十万人口,但是有七个职业化军团。 这是从商盟传来的情报,甚至皇帝都敢肯定,这份情报能这么详细,教国绝对是下了大力气的。 毕竟要拖住帝国,自然是要让兽人真的有能打疼帝国的本钱的。 兽人这个情况已经不能说是穷兵黩武了,不事生产的职业化军人超过人口的百分之十,以兽人的生产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也就是说,教国宁愿自己掏钱让商盟给兽人输血,也要保持兽人的战争力量。 你要说兽人会再次孤注一掷的全军南下,皇帝是不信的。但是对方实力就在那里摆着,硬生生卡在一个不防守会受到重创,防守了又感觉不值的情况。 所以帝国就只能忍着恶心,依然维持着北境的庞大军势,守护着一望无际的帝国北疆,一直到今年春天,克劳德剿灭了一个军团,然后商盟那边的内线传出消息,有两个军团的兽人登陆了布列塔尼半岛。 在兽人军势差不多削弱了一半的情况下,帝国才暗地里从北境抽调了两个骑士团南下,送到了南部的教国前线。 除非兽人真的被毁灭了,否则剩下的大军就只能呆在北境。 其实克劳德也不想打这么急,如果按照他的想法,除去卡累利阿要塞之外,完全可以直接抽调北境全军南下,直接放空北方,先把部队集结起来再说。 毕竟波罗的海制海权是不可能被兽人抢走的,只要卡住卡累利阿地峡,就等于捏住了兽人大动脉,兽人来的军队少了,连过的过不去,而要是全军南下... 只要帝国增兵卡累利阿要塞,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彻底的灭亡,而被拔掉了爪牙的野兽,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所以这也算是阳谋,要么兽人南下送兵把自己送成麻瓜,要么帝国直接全力一拳猛轰教国,完全可以拿来作为破局的手段。 帝国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在兽人可能的南下中,对帝国平民会造成的伤害。 克劳德之所以不提交这个计划,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皇帝面前表演的是一个忠诚皇帝,热爱帝国的恐虐神选...啊不是,是正直骑士,不应该提出这样不符合人设的战争计划。 而是克劳德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太缺德了。 有种被撒旦纹在身上的美。 所以克劳德宁愿把远征计划做的再详细一点,也不愿意用这个方案。 老皇帝已经被说服了,他将视线投向路德维希。 “克劳德骑士,你真的有把握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远征千里,消灭兽人的主力?” 路德维希眉头紧皱,不过最后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其实意味着他的妥协——他在乎是能不能打赢,而不是计划要不要进行。 “百分之一千,殿下。” —— 路德维希和阿尔伯特已经回去了,既然选择支持这个计划,那么自然要尽快去做准备。 尤其是阿尔伯特,这次远征最重要的就是后勤,这可是他要担起来的问题。 路德维希也没有闲着,皇帝想让他去北境,着手准备北境大军的南下,只要克劳德传来好消息,那么北方骑士集团军群就可以立刻抽调往南部前线。 克劳德又被留了下来,说是陪皇帝聊聊天。 “这次,你把所有的功劳全部让给了弗朗西斯?” “这是德雷克司令官应得的荣誉,整场会战都是按照他的战略构思进行的,事实也证明无敌舰队是被彻底算死,使得千载难逢的战机出现,才能取得如此大捷。” 克劳德这几句是真心实意的,从弗朗西斯的能力来看。假如没有克劳德,对方一直安心发育,最后对上无敌舰队八成也是能打赢的,自己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你做的不错,这样一来,弗朗西斯那边自然要承你的情,朕就可以公开传旨让你担任总指挥,海军肯定也会服从你的指挥,不至于出现调度不灵的情况。” 皇帝夸奖道。 “不过朕也不会让你的功劳被埋没,正好你要做远征军的总指挥,军衔是个少将总归不那么好看,弗朗西斯晋升元帅,你晋升一个中将,也是合理的。” “这...谢陛下厚爱,只是臣的晋升已经太快了,为了不让军中滋生闲言碎语,陛下不妨还是暂时不要晋升臣好了。 克劳德这次把自己摘出去,也是有自己考虑的。 要知道,常规理解的军队少壮派,一般是指三十几四十岁左右就晋升将官,即年轻有为且战术思想激进的军官群体。 没错,事实上三十多岁能混到实职少将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即便是现在是战争年代,克劳德的升迁速度也属于极其离谱的——毕竟他现在实在是太年轻了,今年他才21岁。 有时候晋升太快也是很危险的,因为其他人必然对你不服气,而克劳德对于装逼打脸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他觉得这完全是吃饱了撑的。 他的事情多,要把精力都放在军事上。 不过皇帝这边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少问题。 因为他觉得克劳德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例子——至少能刺激一下二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们建功立业的心情。 帝国目前有一个比较离谱的地方在于,其他国家军队中都很明显的分为保守派少壮派这两方,比如商盟,威勒斯利和荷拉修都是少壮派的领袖。 所以他们也需要内维尔的支持才能担任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 但是帝国不一样,帝国军队里分成的是保守派和老壮派 原因非常的现实——本来应该属于偏激进的年轻将官们,随着对城市化的学习,变得越来越保守。 反而是那些已经积累了大量经验的老将军们,打起来显得比年轻人们激进的多。 这就导致目前帝国军队内的作战风格看起来极其诡异,那些年轻有为的学院派出身,一个个打起来畏首畏尾,战术思维僵化的要死。 反而是那些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帮菜们,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凶狠——不过这依然解决不了帝国近些年来军队指挥官有点青黄不接的情况,以至于战争系导师天天在课堂上锐评学员们战术思维僵化。 事实证明精灵的熬老头战术其实是合理的,可惜就可惜在帝国皇室实在是太超纲了。 所以帝国如今的奇葩情况是——老帮菜们痛斥年轻人打仗太保守。 皇帝表示不太理解,但是觉得大受震撼。 最后在「相亲相爱群」里聊了半天,皇帝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现在帝国军官指挥能力的倒退,兽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帝国在东线防守,帝国在西线防守,帝国在南线还是在防守。 唯一一个主打进攻的北线,结果因为兽人的衰亡和退缩已经彻底消失了。 被竭泽而渔了属于是。 要改变这一情况,那必然要下点猛料。 “没事,朕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闲言碎语有什么用,只要胜仗打得多,什么闲言碎语都会消失的。” 皇帝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臣,谢过陛下。” 克劳德见皇帝心意已决,也只好不再推迟,接受了皇帝的晋升。 “之前在远征草案上,你说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完成了海上训练?”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将话语转到了克劳德的嫡系部队上。 “是的,陛下,这一战毕竟非同小可,臣还是希望能用自己更熟悉的军队。所以在北疆围剿之后,就让九近骑接受了北海舰队陆战队的训练。” 克劳德点头。 “嗯,你在计划和准备这一块,朕是一直很放心的——不过你要记得,比起各种训练,多和自己的骑士团上战场也是更必要,第九近卫骑士团,不能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秘银魔网。” 皇帝顺便提醒了一下克劳德,如果九近骑能正式晋升一线骑士团,那么克劳德这个中将军衔就也不算过分了。 “臣明白,只不过秘银魔网一事,臣一直没什么头绪,只能是先打打看了。” 克劳德也是有点无奈,他之前询问过皇帝这方面的问题。但是问就是没资料,问就是打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 他可不相信,这种传承了千年的玩意真的连科技树都没有。 只不过连皇帝都这么说,显然是没打算给自己走捷径的机会。 皇帝点了点头,他也很期待克劳德九近骑的秘银魔网究竟会是什么。 不让其他人给克劳德透口风,这件事还是二代皇帝里昂放出话来的,显然是要让克劳德自己摸索出秘银魔网来。 不过有一件事他确实没有说谎——秘银骑士团打仗打多了,确实能诞生秘银魔网,而这样诞生的秘银魔网,则是最契合主帅的魔网,也是最能体现主帅性格的魔网。 人会说谎,会伪装,但是秘银魔网这样几乎完全唯心的能力,是最能展现一个人真实性格的。 比如路德维希的闪电骑士团,就完全是由他本人带着自己的骑士团硬生生打出来的。 而这,也是皇帝最终会选自己的小儿子作为保底皇储的原因—— 路德维希,正是名副其实的皇室血脉。 - 第三百三十章 败犬......吗? “殿下。” “...” “殿下,醒醒,殿下。” “玛姬,让我再睡一会...” “但是克劳德骑士已经回庄园了。” “嗯...嗯?!” 玛格丽特的一句话让蕾蒂希娅直接掀开了被子。 “玛姬!你刚才说什么?” “克劳德骑士回到庄园了,正在前厅用早餐。” 蕾蒂希娅从床上跳到了地毯上。 “啊啊啊我鞋子呢?玛姬!快帮我拿一下梳子!” 玛格丽特默默的伸出手拦下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蕾蒂希娅,公主抱起对方,然后安稳的放在了梳妆台前。 “冷静下来了吗,殿下。” “嗯...” “现在您可以穿上鞋子了,我来帮您梳妆,另外这是我第一百六十四次提醒您,不要在梳妆台前就脱掉鞋子然后踩着地毯跳上床,这和您刚才从床上直接跳下地毯一样,完全不符合您的身份。” 蕾蒂希娅心虚的低下头,脸上羞涩的桃红晕染开来。 “唔,嗯,我知道了,玛姬,下次一定注意。” 女仆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对着镜子帮蕾蒂希娅梳妆。 今天的二公主殿下依然世界第一可爱。 —— “克劳德!你怎么回来了?是要回来住一段时间的吗?” 蕾蒂希娅兴冲冲的来到前厅,坐到了克劳德的身边。 “抱歉,我的公主,这一次是回来向陛下汇报军情的,不能呆太长时间。” 克劳德满含歉意的说道。 也就是克里斯蒂娜如今不在帝都,不然以皇帝那边的态度,他对蕾蒂希娅的歉意很可能要再多加一层—— 这也是为什么他通宵汇报完之后直接来了路德维希庄园的原因,至少在有的选的时候,他还是想留在自己未婚妻身边。 现在蕾蒂希娅已经回到路德维希庄园住了。 毕竟她还没有成年,成年之后她在帝都也不会有庄园,而是会回到自己的封地。 “哦...” 少女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拿起牛奶壶,给克劳德倒了一杯热牛奶。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还是要去打仗吗?” “嗯,你知道的,商盟大胜之后,帝国海上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陆军的事了。” 克劳德端起杯子,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蕾蒂希娅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不必担心,这次作战的几乎没有任何危险,我只是去摘取胜利的桂冠罢了。” “嗯!我相信克劳德!” 蕾蒂希娅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克劳德伸出手,牵起了自己未婚妻的柔荑。 “让你担心了,蕾蒂希娅——我没有办法安慰你,对不起,我是骑士,这是我的选择。” “没关系,克劳德,这已经是足够了,不用对此心怀愧疚——” 蕾蒂希娅反而两只手抱紧了克劳德的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因为,喜欢你,也是我的选择。” —— 克劳德没能和自己的未婚妻温存太久。 第二天,阿尔伯特就拿出了一整套切实可行的后勤集结方案,交给了克劳德。 毫无疑问,这对于争分夺秒的远征计划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蕾蒂希娅来说,这就意味着分别。 不过就像是过去一样,这位公主殿下矜持的表达着自己的热烈感情。 虽然不舍,但是依然为克劳德送上的是祝福而不是眼泪。 【对你来说,蕾蒂希娅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类型?】 在去皇宫的路上,系统突然询问起了这个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克劳德有点诧异的抬头,他刚刚一直在思考刚刚拿到手的后勤计划书,阿尔伯特的手段让他都有些惊讶,对方居然准备从几个港口同时抽调物资组织舰队,然后集中前往日德兰海域,在海上集结后直接出发向北。 等于说对方直接跳过了集结这一过程,而是在北上过程中完成整合。 这其实有些危险,但是好处是立刻就能展开行动。 因为物资的装船和起运是一个平行的过程而非按顺序来,能够节省下好几倍的时间。 【只是问问,有点好奇而已,你和蕾蒂希娅的关系是你唯一一个没有用任何策略或手段来维系的。自始至终你都只是顺水推舟,但是你对她的情感似乎也不算虚情假意。】 “我也是人,感情总是要有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活着是很累的,能有一个休憩的地方,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蕾蒂希娅就是能让你感到放松的地方?】 “每个和我产生关系的人,都对我有所求。那么他们自然也要有所付出,这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 而就像你说的,蕾蒂希娅和我之间的关系很干净。因为她对我最大的诉求就只是让我多陪她一会。” 克劳德合上手里后勤计划书。 “她要的东西很少,少到我其实根本不需要付出。所以虽然在她面前我依然需要保持着自己的人设,但那毫无疑问是我最放松的时候。” 【我倒是觉得她才是最贪心的那个——她想要的确实很少,只是想要老师你这个人而已。】 系统沉默不语。 “算了,既然阿尔伯特有把握执行这个计划。那么我自然不会提出异议,毕竟时间就是一切。” 克劳德决定支持这个计划,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要马上赶到加里宁港去,让自己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以及北海舰队的三个海军陆战骑士团尽快装船起运。 系统默默的打开了扫描,防止有任何可能让克劳德陷入危险境况的东西或事情发生。 只不过她的思维也慢慢飘飞了出去。 【虽然老师说在蕾蒂希娅面前很放松,但是还是要维持着「克劳德」这个人设的。】 【但是我不一样,我知道老师的一切。所以老师在我面前连人设也不需要保持。】 【我才是能让老师放松的...】 人...吗? 真是不甘心啊...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兽人你坏事做尽 帝国原北海舰队驻屯地,加里宁港。 “训练完成的很好,辛苦你们了。” 克劳德看着手上的报告,心情颇为轻松。 “没事,可能之前学年历练的时候吐习惯了,这次进行训练的时候反而容易的让我都有些惊讶。” 格奥尔吉耸了耸肩,不过说道这里,一旁的多森显得脸上有几分犹豫之色。 “怎么了,多森,有什么问题吗?” “嗯...事实上格奥尔吉参谋长的感觉并不是一个个例。” 他的话让克劳德有些惊讶。 “不是个例是什么意思?” “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骑士,甚至包括我在内。对于这一次的训练适应性快的有些迅速了。” 多森解释道。 “虽然之前也接受过海上运输,但其实九近骑对于远洋航行并不擅长,至少在那次返回帝都时。 仅仅是从北雪平出发返回帝都,一路上也有过港口歇息,整个九近骑在刚刚下船的时候,几乎六成以上的骑士都没有办法作战。” “可是这一次不同,连负责训练我们的北海舰队陆战队成员都对我们的适应性表示惊讶,说是之前从未见过适应性如此之好的陆军。 我们这一次在海上整整呆了两个月。然后在登陆时依然能做到完成每一个演习指标。” 克劳德敏锐的察觉到了多森的意思。 “你是说这种适应性并非是一个常规骑士团应该有的?” “是的,我认为有可能是我们骑士团秘银魔网的一种体现。” 格奥尔吉却提出了质疑。 “可是我们在作战中依然没有办法产生链接感,之前的登陆演习也是,并不符合正常秘银骑士团的作战状态。” 多森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这也是他迷惑的地方,所以他之前在犹豫要不要说。 九近骑过去是一支标准的平原骑士团,这些骑士们过去十多年的训练也都是如此,而北海舰队的教官表示,经过这短短三个月的训练,九近骑如今已经是一支标准的海军陆战骑士团,甚至可以和他们常备的那三支陆战骑士团相提并论。 多森可是从御前卫队出来的,对于秘银骑士团的能力表现再清楚不过,他怀疑九近骑士兵能有这样出色的训练成绩,和秘银魔网有关。但是在整个过程中,骑士们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秘银链接的迹象。 “没关系,既然还没有完成,那就继续打下去就是了,总有一天能出现的。” 克劳德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既然皇帝藏着掖着,那必然有对方的道理,自己也没必要强求。 反正只要一直赢下去,怎么也不可能出来一个垃圾的魔网能力。 “适应性...拥有这个魔网能力的秘银骑士团我记得,是配属在东线伏尔加军团麾下的,这支骑士团能以极快的速度转换作战模式,从远程奔袭到城市巷战,甚至再转入丛林作战,他们都能做到即战即变。” 格奥尔吉这时候回忆起来一些东西,那个秘银骑士团在东线很出名,是唯一一个超编的秘银骑士团,甚至东线总指挥恨不得把所有骑士全部塞进这一个骑士团里,发现实在不行才只好作罢。 克劳德想象了一下,要是九近骑是这个魔网效果,倒也相当不错,感觉挺契合自己的,现在在各种战场上来回奔波。 要是九近骑拥有极强的适应战场的能力,对于他来说那当真是如虎添翼。 不过既然九近骑的秘银链接到现在还没有产生。 那么这件事暂时也没法有下文,还是先去准备下一场战争的好。 “之前风骑士传达的命令,你们和北海舰队那边都完成准备了吗?” “已经完成了,北海舰队的三个陆战骑士团,以及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做好了远洋准备——其中九近骑的战马已经先期上船,其他人员正在等待命令。” 克劳德点了点头,走出了九近骑的临时据点。 外面,三个骑士团长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北海舰队第一、第二、第三骑士团,共计24000名海军陆战骑士向您报道,克劳德中将!” 三名准将向他敬了一个礼。 “辛苦了。” 克劳德回了一个礼。 “现在可以告知你们此次出征的目的地——位于千里雪山的北端,兽人们建造的港口城市。彻底的摧毁它,将兽人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就是我接到的命令。” “是!” 三名骑士团长显然对这个目标都有些吃惊,不过良好的素质让他们立刻接下了这道命令。 “现在,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可以提出来。否则在出征之后,我的一切命令都必须得到完全完全的服从。” 如果说之前海上厮杀不在他的专业范畴内。 但是登陆加陆战克劳德还是很有把握的。 所以他并不想让自己的部下再自由发挥了。 骑士团长们对视了一眼,表情看起来有些羞于启齿,不过出于良好的职业态度,第一骑士团的团长还是站了出来。 “虽然我们不愿意说出这个情况,但是毕竟是事实,我必须要告知您——目前我们三个骑士团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上过战场,连血都没见过。” 克劳德愣了一下,这个回答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登陆作战不同于其他作战,我们是不能像其他骑士团一样去北线或者东线进行历练的。因为那样的战斗对于我们其实没有任何帮助,和我们的训练南辕北辙。” “原本还是有机会在波罗的海沿岸进行一些登陆作战,然后向陆地内搜索,跟一些兽人打一打。但是自从拉多加湖会战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骑士团长半是羞愧半是沮丧的说到这里,克劳德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拉多加湖会战,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说这四年里这三个骑士团所有新兵都没有过实战经验。 再加上弗朗西斯提到过,一年前北海舰队扩编的时候,这三个骑士团也乘着这股东风扩编了三分之一。 所以只有一半的士兵没上过战场,可能已经是他们尽可能保留老兵的结果了。 事实证明,兽人作为帝国可持续收割的一种经济作物,减产之后对帝国造成的影响真的很大。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起航 “问题并不是很大,毕竟你们要对付的也不是商盟,而是兽人,只要你们能负责开辟出登陆场,让我的九近骑和风骑士部队能入场就行。” 克劳德本来也没指望靠着这三个骑士团打输出。 之所以带上也只是因为登陆作战的确是术业有专攻。 他想实验的是自己的新战术。 极北之地,陆路交通断绝,帝国又同时掌握了制空权和制海权——简直是完美的试验场地,没有任何消息泄露的可能。 一通安慰之后,他就让三位骑士团长去准备登船起航了。 在他们走后,格奥尔吉脸上出现了几分忧虑,他作为参谋长,很直接的就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之前拿到的情报里,兽人光是正规军团就有七个,这还不算他们彪悍的民风,随时随地可以抽调出更多的平民成为战士。虽然之前在北境我们歼灭了一整支军团,但是那也还有六个。” “并且根据那支被歼灭的军团来看,兽人的军团数量可能比我们的骑士团数量要多出三分之一,每个军团可能有近万人的规模,九近骑已经再次精简掉了龙骑兵团,现在只有八千人的骑士团本部,除此之外就没有战斗部队了。” 显然纸面上双方的兵力差距让格奥尔吉对于战斗缺失了几分信心,九近骑倒是在国内外连续征战了差不多两年,可是四年都没见过血的登陆骑士团,真的能压制那群被逼到墙角的野兽吗? 更不要提双方兵力数量上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没关系,商盟那边雇佣了两个兽人军团,目前已经送上了弥赛亚半岛,这是已经得到确定的情报。也就是说,现在兽人的军团只剩下了四个而已。” 克劳德安慰道,这条情报级别比较高。 所以之前一直没有传达到九近骑这边来。 “即使是四个,那也是近四万名兽人战士。而且因为身体素质问题,壮年兽人基本就能和英勇骑士旗鼓相当,五十万人口的兽人,短时间里再拉起十万名壮丁不成问题。” 这个情报显然不足以打消格奥尔吉的顾虑。 “没关系的,格奥尔吉,这些都不是问题,我甚至希望他们能发动的兽人越多越好——因为,时代变了。” 克劳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自己的参谋长放宽心。 “如果您说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就没有问题了。” 格奥尔吉脸上担忧尽去,显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嗯? 这个反应让克劳德觉得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格奥尔吉,然后又看了一眼多森,发现他的脸上也是一副压力卸尽的表情。 两个人也看着他,双方都觉得对方现在的反应很怪。 “你们难道不问问为什么?” 克劳德眼神吊诡的看着自己麾下两个似乎已经放弃思考的军官。 “你说的我可能未必能理解,而我理解的是你一定能做到你所说的事。” 格奥尔吉满脸都是信服,而多森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应该算好事吧? —— 远征舰队从加里宁港出发后,一直到穿越日德兰海峡,进入北海地区,最后一支分舰队才赶到与克劳德等人汇合。 阿尔伯特时间表分毫不差的让从各个港口出发的船队,都抵达了远征舰队的行进路线上。 虽然有风骑士传达消息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对方这一手极其亮眼的操作,让克劳德真正认识到了自己这位好友之父可怕的实力。 能以这个年纪就当上财政部部长的高位,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克劳德阁下,我率领北海舰队第二分舰队加入您的麾下。作为海军支援,我将服从您的指挥。” 莱恩哈德少将——不,现在已经晋升为莱恩哈德海军中将的男人走过跳帮板,和克劳德握手。 这一次远征名义上的总指挥是弗朗西斯,副指挥才是克劳德。 但是前者此时正在帝都内参加自己晋升元帅的宴会。 所以自然而然的,时机指挥权就落到了克劳德的手上。 不过北海舰队这边自然还是要出一个舰队指挥官的。 所以和克劳德合作过两次,并且之前见识过克劳德海轰演习的莱恩哈德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本身就是优秀的海军将领,否则在与无敌舰队的决战中弗朗西斯也不会将兵力更胜一筹的主力舰队交给他来指挥。 再加上对方是真正见识过克劳德的能力,并且有过合作经验,这一趟差事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莱恩哈德阁下,我相信在我们的通力合作之下,这场远征必然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克劳德也笑着伸出了手,弗朗西斯很好的遵守了与自己的约定。 如果不是他的叮嘱,莱恩哈德不会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将姿态放的这么低的。 莱恩哈德的舰队数量并不少,除去本身的战舰之外,他带来的补给船也是最多的,基本上之前给北海舰队决战用的物资,七成都被带了过来,作为第一批次的远征补给。 事实上这一次远征舰队数量很庞大,陆战骑士所占用的运输船反而是最少的一个部分—— 除去北海舰队,运输船之外,就连运输工程部队的船数量都要比他们多。 这是之前弗朗西斯提出的建议,如此漫长的远征,最好能在道路中间选上一到两个天然港口,作为物资的中转以及储存。 这一点马上引起了皇帝的重视,如果能沿着千里雪山找到一两处自然条件优越的港口,帝国就能有限度的将其纳入自己的版图,这片广袤的无人区矿产丰富,资源种类繁多,是一片尚未开采的宝地。 正好商盟已经彻底不可能对北海制海权做出任何争夺的动作,之前由皇室扶持,暗中为帝国的培育水兵的海运商会,派出了大量的勘探和工程人员。 而克劳德原本就要带上不少非战斗编制的工程人员。 所以对于这一命令并不抵触,反而很认可弗朗西斯所说的设立中转站理论。 所以一支从数量上并不逊色于北海舰队的庞大船队,正式开始了北上的远征之旅。 第三百三十三章 首战告捷 克劳德的北上之路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倒是小惊喜各种接连不断。 要知道这时候可是贸易旺季,因为对无敌舰队的绝对自信,大量的商船即便是在商盟已经对帝国宣战的当下,也依然在跑斯卡帕湾——摩尔曼斯克这条相当有赚头的航线。 而因为北海舰队迅速歼灭无敌舰队的原因,这些商船全部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依然按照原定的航路继续行进。 于是靠着从商盟拿到的航海路线图,莱恩哈德轻松加愉快的俘虏了数以百计的商盟船只,上面都满满当当的装着兽人当地的各种特产。 除此之外,通过这些人的审讯口供里,还找到了两个商盟人标记的优良港口。 并且更让人高兴的是,这些贸易船已经在那里建立起了基础的港口设施。 作为整条航线的中转站,甚至有了一定的定居点。 没有什么比夺取敌人物资和基建更令人开心的事了,北海舰队开开心心的打了两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登陆战,就拿下了至关重要的后勤补给中转站。 莱恩哈德得到了军功,皇帝得到了港口,北海舰队陆战队得到了战斗经验,克劳德的后勤线得到了保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只有商盟受伤的世界诞生了属于是。 所以在即将抵达远征目的地的时候,部队的士气保持的还是比较高昂的。 而靠着两次商盟中转站的休息,原本可能因为长时间海上运输而出现的非战斗减员数量也很少。 “那就是兽人的城池了吧?” 莱恩哈德看着那低矮的城墙,以及粗制滥造的港口设施,还有那些娇小的战舰,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克劳德阁下,让我们给兽人们带来一点小小的帝国震撼吧。” 克劳德笑着点了点头,登陆战这部分,他不准备插手。 岸上的兽人已经组织起了一些军队,远处的城池似乎还要更热闹一点,显然他们是提前发现了帝国的舰队,并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过显然兽人浅薄的海战经验,并不能让他们清晰的知道应该怎么对抗一支大军的登陆。 所以犯下一些错误,也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比如,千万不要有在滩头就集结部队,想要给予登陆部队迎头痛击的想法。 因为北海舰队战舰上的重型床弩和投石机操作手们,已经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狞笑。 下一刻,猩红的暴风雨就爆发在了兽人的阵列之间。 在数量足够时,精准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兽人的第一波部队几乎在瞬间就遭遇了可怕的打击。 面对被石头砸成的肉泥,被床弩射断的身躯。 即便这支保卫港口的部队是兽人皇帝哈拉尔德的亲卫军团,士气也在瞬间降到了最低点,阵型也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动摇。 虽然部队还没有完全崩溃,不过在场的指挥官显然并不傻,知道这样作为活靶子,继续在海滩上呆下去完全是自寻死路。 于是立刻下令撤退,完全让出了滩头。 见冲滩的阻碍不再存在,陆战队的登陆船才开始移动,向前突进,而北海舰队的大部队,已经将火力转向,开始专心压制正在逼近的兽人战舰。 ——如果这些桅杆才堪堪够得上北海舰队制式战舰船舷的船能称之为战舰的活。 一些兽人战舰点燃了自己,似乎想要冲上来和帝国的战舰同归于尽。 但是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驾驶能力,大部分都在逼近的过程中被投石机和床弩重点关照,几乎十去八九。 剩下一些侥幸穿越火力网的幸运儿,则被帝国的菁英船长们轻松的避开了正面冲撞。 然后在擦肩而过的过程中,被早就在甲板上等的不耐烦的海军弓手方阵给洗了甲板。 如果没有海雾和突袭,这些小玩具对帝国的海军来说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存在。 “看来我能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也就投石机还能起一点作用了。” 莱恩哈德不无惆怅的说道。 这一战很可能是北海舰队传统战术的最后绝唱了,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训练,就是为了和无敌舰队最后一较高下,这场海战帝国海军们的熟练就是证明——可惜,屠龙术最后拿来宰了只鸡。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他的身旁。 莱恩哈德并没有要指责克劳德的意思,他和弗朗西斯一样。对于新战术是持接受态度的,但是同样的,他也难免有些壮志难酬的抑郁。 不过男人很快甩开了这些无聊的思维,看向了克劳德。 “一场大胜,莱恩哈德将军,恭喜你。” “只是一场军事漫步罢了,没有那个船长会将击沉舢板作为战绩记录下来的——接下来的陆战部分,就要看您的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开始对旗语兵下令:“命令第九近卫骑士团紧跟第一骑士团登陆,继续扩大登陆场;命令战马运输船准备输送战马,和九近骑的登陆同步进行; 命令第二骑士团跟随帝国战舰前压,尝试直接在港口区登陆;第三骑士团作为预备队,等待命令。” 旗语兵立刻就去传达指令了。 登陆战的顺利有些出乎克劳德的预料,所以他的指挥也偏向了激进一点—— 原本九近骑应该多等一段时间,让北海舰队第一骑士团构筑了简单的防御阵线之后再上岸。 不过目前兽人的部队已经近乎是溃退了,而城池附近的部队似乎扔在集结,倒不如直接压上主力,让自己的九近骑去吸引注意力,第二骑士团去尝试直接拿下港口。 只要港口落到帝国海军的手里,那么就算是真正的站稳脚跟了,这场战争也就正式进入战场测试环节。 舰队开始转移,帝国战舰的撞角顶开那些破碎的木板和兽人尸体,开始将港口地区纳入投石机和床弩的射程。 而陆战队的小型船只,已经开始向港口内的停泊区前进,他们将夺取那里,为地面部队的补给打开通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要塞马上就到你家门口 面对克劳德的两路攻势,兽人们似乎有些顾此失彼,在原本的守备队被击溃的情况下,援军稍稍犹豫了一下,只派出了少量部队汇合守备队,监视滩头的登陆场。 而主力则转头扑向了正在港口地区进行登陆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这让在这里作战的陆战队骑士们稍稍有些难受。 因为距离的原因,援军扑过来的速度很快。 而港区的建筑也让兽人步兵不至于遭到火力的强大打击,数量上占不到优势的骑士们被压制在了泊船区,无法取得进一步的突破。 “多抽调一支战舰分队去支援港口区,让第二骑士团暂时保持守势,拖延时间。让九近骑加快登陆的速度。” 克劳德对于这一态势乐见其成,兽人显然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险恶用心。 靠着第二骑士团骑士们在港口地带拖延的时间,九近骑已经完成了登陆。虽然还没有战马,但是这已然无碍于他们的作战能力。 “莱恩哈德将军,我现在要去滩头指挥作战了,海上的部分就交给你了,继续保持对港口地区兽人军队的压制,让第二骑士团坚持到九近骑切断敌人的后路,同时命令第三骑士团从滩头开始登陆,接替第一骑士团的防御,第一骑士团则要衔接上九近骑和滩头的通道。” “是!” 克劳德爬上桅杆在一名风骑士的帮助下赶往滩头战场。 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重整完毕,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自己的团长从天上跳了下来。 “第九近卫骑士团目前还有作战能力的人数共计7847人,全员集结完毕!” 格奥尔吉汇报了目前的情况。 “很好,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展开进攻,切断敌人港区部队与城区的联系,全歼守敌,夺取敌人的港口设施!” “是!” 然后克劳德大手一挥,走在了行军队列的最前头。 被多森一把拉住。 “克劳德阁下——”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很清楚作为总指挥不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你得明白我们现在是劣势军力,我必须站出来成为锋头。 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能帮九近骑完成临门一脚,把秘银魔网的效果给打出来,这样的话这一战就更有把握了。” 克劳德预判了多森的动作,提前打断了对方的施法。 “那你得带上我的亲兵。” 多森明显是卡住了,憋了半天,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一个妥协的条件。 “好,那你就不安全了,正好格奥尔吉作为参谋长要接替我指挥,你去后方的区域里,与马上要跟上来的第一骑士团保持保持联通,两个骑士团的配合作战就交给你了。” “行。” 克劳德拍拍对方的肩膀之后就冲了出去,九近骑的骑士们大惊失色之下赶紧追了上去。 这也算是帝国军骑士团级作战的经典构图了——指挥官在追敌人,部队在追指挥官,副指挥官在追部队。 【敌人的军队数量和情报不符,应该只有不足两万人,港口守备队约3000人,第一波援军是一个整军团一万人,后面城池里还有8000人的部队正在集结,但是似乎没有要出城作战的意思。】 “意料之中,这次远征基本上算是个突袭,没有哪个兽人可汗会将不属于自己的军团摆在自己身边的。毫无疑问这两个军团就是可汗的忠诚卫属。至于剩下来的两个,可就有点意思了。” 一切情况和克劳德估计的差不多,他跑这么快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系统的扫描范围囊括到城区,从而估计战况。 不过兽人一方显然也不是傻子,看见一支齐装满员的骑士部队直扑港口区与城区的结合部,负责监视的少量部队硬是死死的顶了上来,而港区正在进攻的兽人军团,干净利落的放弃了继续进攻,被北海舰队的投石机撵着开始撤退。 对方的选择非常迅速,如果九近骑有战马的话,还能尝试一下能不能咬住对方。但是现在是徒步进攻,还有后卫堵截,肯定是追不上了。 克劳德也没有感到可惜,他已经习惯一直以来面对没有叉烧的敌人了。 所以原本他就没觉得能真的包围这一支兽人军团,他只是想要港区设施而已,那支军团只不是过奔着意外之喜去的。 现在虽然惊喜没了,不过眼前这支不过2000人的残兵败将,九近骑还是能笑纳的。 —— 登陆战顺利的出乎意料,显然兽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遭遇到登陆袭击,并且军队也完全没有进行过类似情形的预先演习。 他们带着一种似乎永远不会被袭击大本营的错觉就进入了战争。 而克劳德就是他们的代价。 仅仅是登陆的第一战,兽人海军全军覆没,陆军则丢下了超过三千五百具尸体,狼狈的撤回了他们建造的城市里。 更麻烦的在与,因为九近骑的突击过于迅速。 所以仓促撤退的兽人根本来不及想到要放火。 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港口区已经彻底沦陷,这里的基础设施和物资全部丢给了帝国,帝国北海舰队的战舰全部停靠在这里,而物资补给船更是能轻松的卸下大量物资。 现在四支骑士团已经全部登陆成功了,除去第二骑士团在港区登陆时伤亡了几百人之外,九近骑和第一骑士团都只是刚刚开始热身的地步,第三骑士团更是一箭未出。 四个骑士团,差不多三万名骑士,已经将港口和滩头连成一片,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登陆场,同时工程部队也已经下船,正在加紧进行营防建设。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庞大的后勤支援基地。作为帝国城市化的标准建筑,让克劳德能够有着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来将那座兽人最后的城市变为历史的尘埃。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在等什么? 负责港口地区防御的北海二骑的一名长骑士队长走到了九近骑的营区里。 “你好,我是那边北海二骑的,我想询问一下你们这边的战俘营在哪里?” “战俘营?” 被拉住的军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觉得这个词很稀奇。 “呃,是啊,你们之前不是包围了差不多两千兽人吗?我想你们这边应该有不少俘虏,正好我们在港口区域搜到了不少受伤的兽人士兵,就想着是不是把俘虏集中起来,这样好管理一些。” 长骑士队长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愣,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如果要集中管理的话,你们的俘虏就留在你们营地那边吧,我们这里没有战俘营这种东西——” 九近骑的军官摆了摆手。 “第九近卫骑士团没有俘虏。” 说罢,他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骑士队长的表情一窒,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兽人可不是教国那样的疯子,不存在什么死不投降的说法,所以也就是说... 骑士队长赶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赶紧离开了这里。 对方说话的态度有点太过平静了——没有俘虏这句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自然的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 而这份平静自然,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支友军产生了敬畏的心理。 克劳德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他现在正在向多森询问这次战斗的实际情况,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 “第一次和其他军团协同作战,有出现什么问题没有?” “这次战斗烈度和持续时间都不高,所以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北海一骑的实战能力可能差了点,但是执行命令的能力还不错。 在我们前突包围那支兽人小部队的时候,他们在换防的同时,也很好的掩护了九近骑后方通道的安全。” 克劳德点了点头,北海舰队的这三个骑士团这一战表现都还可以,第二骑士团在港区打的很坚定,第三骑士团的登陆速度和换防速度也可圈可点。 “我们这边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倒是觉得兽人那边似乎有些不对劲。” 多森这样说着,接到命令的格奥尔吉也赶来了营帐。 “说说看。” 克劳德将手上的地图摊开,这还是上次他飞到这边来高空侦查时候手绘的。 “按理来说,兽人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趁我们立足未稳,持续发动攻击,事实上之前作战的时候,来增援港区的兽人军队就只有万余人左右。 如果对方能再多上一个军团增援,那么毫无疑问我们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夺下港区,而且战果也不会这么丰硕。” 格奥尔吉点了点头,他疑惑的点也在这里。 “就算是之前因为我们的进攻太突然。但是这都已经到晚上了,兽人别说进攻,连试探都没有,就只是远远的侦查一下我们的营地,然后就一直龟缩在城内不出来。” “可能是敌人的主力并不全在吧,他们需要集结部队。” 克劳德随意的给出了标准答案,不过显然对于自己的两位副官来说,这个说法有点缺乏证据。 “不过他们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格奥尔吉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这也不需要去思考——正好我们也需要时间,就这么对峙也是好事。” 克劳德漫不经心的说道,在他的命令下,工程部队并没有忙着加固营地,而是正在平整土地,建造一些在陆军骑士们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 不过那些跟随战舰前来的风骑士们可以立刻告诉陆军,这其实是苍狼鹰栖木——换句话说,也就是相当于风骑士的机场。 所以克劳德才会说那句话。 作为一个正在等轰炸机转场的指挥官,他才懒得管对面兽人究竟在等什么。 —— “父亲,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冲动!” “但是那也不能让帝国在那里站稳脚跟!” 哈拉尔德和自己现在最欣赏的儿子贝奥武夫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逞一时之勇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兽人流尽鲜血!难道卡累利阿要塞的教训还不够吗! 我们到底要在帝国的城寨前倒下多少战士,才能让您意识到进攻帝国重兵防御的城寨是不可能奏效的战术!” 贝奥武夫大吼着。 可是哈拉尔德的声音比他还大。 “那里是我们修建的港口!不是帝国修建的要塞!帝国是从海上发起的突袭,这意味着他们有着数千公里的补给线,他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补充的! 只要我们坚定信念与帝国人浴血奋战。即便是血腥的兑子交换,我们也能换赢他们!” “既然您知道他们有数千公里的补给线,那么为什么不能多等等呢?商盟人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所以绝对不可能放任帝国对我们展开远征而没有任何反应的,只要无敌舰队动手,这条补给线必然会被切断,到了那时候,这支帝国军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贝奥武夫据理力争,可是他的话却对自己父亲的愤怒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商盟!如果不是他们用粮食作为要挟,从我们这里夺走了两支军团,我们本来能在帝国刚刚登陆的时候,就将他们撵下海的!” “记住!我的孩子!永远不要将己方的希望寄托在所谓盟友的身上!更不要将其视为胜利的手段之一! 没有任何一个盟友是希望我们过的比他们好的,他们永远只会期待我们个帝国两败俱伤!” 哈拉尔德站起来怒视自己的儿子,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这个喜欢玩弄阴谋的儿子,有些太过依赖脑子了。 “我让你动脑子,而不是让你已抛弃作为兽人战士的荣耀为代价!兽人的胜利与崛起,永远只能靠我们自己,绝对绝对不要将任何希望寄托于其他种族身上—— 人类的谎言,甚至有时比奥丁大神的神谕还要动听!你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件,那就是将他们的许诺首先作为谎言来考虑!”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兽人皇帝的真正实力 “我没有要依赖其他势力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说明拖延下去对我们更加有利——商盟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 贝奥武夫恼怒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葡月了,再有一个月,北地的寒冬就会降临,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类,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已经习惯了寒风凛冽的兽人相比?他们又要怎么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展开进攻?” “只要多等上一个月,帝国军的战力就会出现显著的下滑,而且进入冬天之后,北海的海况也会变得恶劣起来,帝国的补给将越发困难。 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越拖时间对我们越有利,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去和帝国打消耗战也不迟啊!” 贝奥武夫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主动去碰帝国军的锋头,滩头上的战斗他没有看见。 但是后来那支从滩头杀向港区与城区结合部地带的帝国军他却看的清清楚楚。 对方当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切断两个区域的联通,包围当时正在港区进攻的兽人军团。 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将那支监视用的小部队顶上去。 然后让军团撤退,只怕是现在还能站在城里的部队不足现在的二分之一! 一开始他并不是打算放弃那支2000人的小部队的,他只是想要稍稍袭扰一下对方,迟滞敌军的脚步—— 可是就在他终于把军团从港区的进攻阵型转为撤退之后,贝奥武夫震惊的发现,自己派出去迟滞敌人的部队已经被断绝了生路。 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对方仅仅用步兵就对他们完成了包围,让自己的后卫彻底变成了断尾。 而后那两千名兽人士兵几乎是连点水花都没冒出来,被敌人的锋头轻而易举的分割撕碎,然后彻底消失,那个场面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成是程序化的宰杀。 就好像老牧民杀羊那样,整整两千人,被对方丝滑的吞没,没有俘虏,没有伤兵。 甚至这个过程中,贝奥武夫很怀疑有没有对帝国军造成的伤亡有没有三位数。 那支帝国军团绝对有问题! 自己在港区的进攻打得还算顺利,在顶着对方的火力加持下,自己的伤亡比也只比一比一略高一点,可就是因为那一波疏忽,导致整场战斗自己损失了超过三千五百人,包括那两百名伤员都只能丢弃在港区附近。 所以贝奥武夫现在根本不想在没有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和帝国军硬碰硬,不要说现在只有两个军团在城内,就是剩下的五个军团全部都在,他也更想要保持守势。 “然后呢?在城里有十万青壮,四个军团的情况下,任凭帝国对着摩尔曼斯克城拉屎拉尿?” 哈拉尔德半点都不为其说辞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属于兽人的传统了?我们只是改变了生存方式,不是换了一个种族! 服从强者,驱逐弱者!如果被帝国这样蹬鼻子上脸,你觉得我这个兽人皇帝,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老狼一步一步的走下王座,如刀锋般锋锐的气势。 即便是早已对其失去敬畏的贝奥武夫,也不敢直撄其锋,他低下头,暗自心惊。 “我知道你想取代我,这很好,因为这意味着你流淌的血液依然是兽人的血。但是你要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为可汗。 为什么我能制衡萨满教,为什么我可以成为现在的兽人皇帝——靠的可不仅仅是阴谋手段!” 年轻的幼狼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丝失望从哈拉尔德眼中划过,直到这个时候,对方在考虑的还是利弊得失,还在苦苦算计,却忘记了,任何决定都比没有决定要强。 真以为哈拉尔德不知道拖延时间的好处? 真以为这个用二十年成为皇帝的老家伙看不穿拖下去的胜算更大? 只是现在兽人的情形,不允许他拖下去。或者说,不允许在不经过和人类一战的情况下,一直被动挨打的拖下去。 哈拉尔德的智慧,帮自己的族人躲过了很多灾难。尤其是兵灾,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整个兽人能有近五十万之众的原因——他们很少会参与对帝国的进攻。 哈拉尔德对于年轻时跟着族人南下进攻帝国的记忆刻骨铭心。 所以他才像着了魔一般要发展农耕技术,并且定居于遥远的北方,就是想要远离帝国的刀剑。 可是他却忘了,兽人永远是记吃不记打的。 在他的庇护下,自己的族群发展的很顺利,也很少进行过南下的作战。 即使是有,要么是被一场军事游行,要么是经过哈拉尔德精心计算后拿下的胜利。 这就导致,整个族群对于帝国和人类,开始有了一种轻视的心态。 当哈拉尔德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族人正在对他的龟缩政策日益不满——这居然是因为哈拉尔德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贝奥武夫正在私下串联反对他,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原因—— 因为贝奥武夫这通操作,歪打正着的让这股本来应该撒向人类帝国的怒气,全部压到了哈拉尔德的头上。 反而是让行将爆发的火山暂时停歇了下来。 而贝奥武夫本人也是理解人类帝国可怕之处的,这就意味着对方如果上位,其实会继续自己一样的龟缩政策。 同时因为自己被推翻可以抵消兽人们很大一股怨气,这就能让自己已经逐渐无法执行的韬光养晦国策,贝奥武夫可以再额外多执行几十年。 这样就够了——两代人的时间一过,兽人就能缓过气来,同时这片土地的承担能力也会抵达极限,也需要让兽人重新南下,这样兽人对人类帝国的心态和怨气反而可以成为助力,帮助兽人重新回到这片大陆的舞台上。 没人知道哈拉尔德想清楚这一切之后,究竟有多么高兴,他甚至很难得的把自己灌醉了——就连他统一兽人之后登基的那一天,都只是对酒水浅尝辄止。 所以他才会说,贝奥武夫对他位置的觊觎,很好。 只是可惜,贝奥武夫还没来得及发动,帝国人就来了,跨越千里,以一种他未曾设想的方式来到了他和他的族人们面前。 于是他的战略与计划全都完了,兽人们找到了比哈拉尔德更适合发泄自己怒火的对象,现在他们正满怀这期待与怒火,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跟帝国做过一场。 如果哈拉尔德不率领他们去打这一仗。 那么这份怒火就会先烧死哈拉尔德,然后轰轰烈烈的烧向帝国这片深不可测的海洋,彻底闷死在里面。 与其让兽人在失去了自己的控制之后打一场必败的灭族之战,倒不如让他们在自己的控制下打一场只输一半的决战。 至少哈拉尔德可以把控好损失的程度。 一个能让兽人痛彻心扉又不至于亡族灭种,一个能让帝国军心满意足到认为兽人已经不足为虑的程度。 这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快! 绝对不能有准备时间,让兽人们自发的投入足够多的力量,要在最快的速度。在兽人全力以赴之前,先打输这一战! 只要我没有ALLIN,就不会全输。 附近的两个军团正在赶来,四个军团,加五万青壮,是哈拉尔德这一战决定要投入的部队。 他要让自己的族人明白,进攻帝国的营寨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战争与死亡又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这样一来,他就能靠着战斗来压制族人里好战分子的数量,然后数不清的死亡与伤员,又能将失败主义传染给没有前往战场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清楚的理解到,兽人与人类帝国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可怕。 到了这个时候,就该是帝国反扑了,他会假意输掉,然后顺理成章的带着军队返回摩尔曼斯克的城墙。 到了这个时候,绝对没有人再会对拖延时间到冬天多说一个不字。 反而会对城外的帝国军感到惶惶不安,生怕对方打进来。 哈拉尔德知道人类攻城的惯用伎俩,就是用投石机消磨城墙与士气,然后用持续不断地进攻来彻底压断敌人的最后一根弦。 不过他只准备让自己的子民尝尝投石机——因为到了冬天,斯泰因的军团就会赶回来,拥有了这支编制完整的生力军在外,率众弃城突围就是可行的计划。 只要斯泰因发起攻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突围之后,粮食倒是没问题,兽人几十万人口肯定不是一座城池能塞下的,很多可以产粮的地方都有小的聚居点,那里也修建了大量的粮仓。 只是可惜了这里的基建建设了,估计会被帝国摧毁殆尽——光是修建一次城池很港口,商盟就几乎要掏空兽人的家底了。 要是再来一次,只怕商盟就不会有那么配合了,愿意卖那么多物资,还派出工匠援助了。 想到这里,哈拉尔德叹了一口气,将目光重新落到了面前低垂着投的贝奥武夫身上。 - 作者在这里给大家先拜个早年! 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 鲜明对比 “抬起头吧,我的孩子。” 哈拉尔德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自己过于苛责了一些,对方毕竟也只是个年轻人,从小在萨满教中长大,可能他会认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才是最优解。 但是却忘记了,普通兽人们的思维,根本做不到这样的考虑。 脱离了那些最广大的普通兽人,再怎么仔细的思虑,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无非是满足一下自己而已。 好勇斗狠,强者至上,这是兽人的天性,也是帮助他们能存续至今的尚武传统。 可是贝奥武夫似乎天生对这个八个字绝缘,过于保守的思维让他在对内使用阴谋手段这件事上效果拔群。 可是这点耍阴谋诡计的小聪明,要是摆在人类的面前,那是连看都不够看的。 兽人可以玩弄心计,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能丢掉那亘古以来的传统。 因为那才证明着兽人这个种族的存在。 否则,如果每一个兽人都变成了算计人心,阴险谋算,那这个物种究竟应该被称之为人类,还是兽人呢? “我会在另外两支军团返回之后,就展开对帝国营寨的进攻——你要跟我一起来,这是我对你最重要的一课。” “是,父亲。” 贝奥武夫躬身退去。 哈拉尔德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开,抬起头,看向漆黑冰冷的穹顶。 帝国可以发起如此规模的远征,证明商盟那边绝对是遭遇了重大损失。 否则绝不可能丢掉北海的制海权,这就意味着自己借出去的两个军团回来的时间遥遥无期,可能直接被商盟当成炮灰。甚至更过分一点的,可能会变成奴隶。 所以哈拉尔德已经不指望商盟那边能帮到自己了——而因为摩尔曼斯克本身就是兽人最大的聚集地和粮食储存地。 所以即便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族人死伤枕籍,剩余的物资数量也逼着他必须要先让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他想让这场战争的失败在兽人之中刻苦铭心一些,让他们对于人类帝国的恐惧更加深一些。 但是他又无法接受自己的族人遭遇太过可怕的打击。 那么除去前期的战斗伤亡,自己的死亡应该是既沉重,又不至于对自己的种族造成巨大伤害的失败了。 而且兽人本来就是信奉强者至上的,这就意味着,想要让兽人输掉这场战斗的哈拉尔德,会是弱者。 失败流浪的兽人需要一个发泄口,同时需要一个更强者来来领导他们—— 无论这个更强者究竟是不是比哈拉尔德更强。 但是只要他能杀死哈拉尔德,他就能再次得到兽人们的臣服。 就像过去一样,兽人族群们在每年的冬天之前,总是需要一些人去死,剩下来的人才能度过难熬的寒冬。 哈拉尔德已经决定好去死了。 —— “克劳德阁下,乌尔里希中队向您报道!” 帝国军顺利登陆的五天之后,这位年轻的风骑士再次意气风发的站到了克劳德面前,向他敬了一个礼。 因为炸毁荷拉修旗舰的功劳,这位风骑士已经晋升为少校,并且从小队长连升两级,成为中队长。 虽然这个中队规模有些小,只有八十余人。 但是从编制上来说这是一支特殊作战队伍,战术地位等同于一整支六百人的风骑士大队。 这是克劳德费尽心思才挑选出来的,能够发起简单的俯冲轰炸的选手。 在海上决战时,克劳德当时采用的大规模集群编队展开高空水平轰炸,实属无奈之举。 因为当时大部分风骑士的训练时间都不够,只能用那种方式。 虽然风骑士的飞行编队阵型很散,不过好在舰队的编队也不可能太密集,再加上对于木船来说,近失弹的轰炸效果也很好,这就让这样的战术取得了成功。 但是在陆地上,这样的轰炸方式就显得有些过于效率低下了。 骑士的移动速度远胜编队中的战舰,而步兵方阵的密度,可能一整个千人阵,才不过一艘战舰左右的面积,水平轰炸毫无疑问不可能获得和海上一样出色的效果,并且对于爆裂水晶炸弹的消耗也会过于庞大。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与于,如果是要攻城的话,水平轰炸的效果甚至还没有投石机抽奖的效果更好,至少后者命中一发就能把城墙掀开。 所以克劳德一直以来就没有放弃过精准俯冲投弹的训练。 只不过他也不是专业飞行员,只能把这个概念告诉风骑士们,让他们自己摸索。 应该说要多亏了乌尔里希这个风骑士中的奇行种,模拟出了克劳德心目中完美的俯冲轰炸。 否则到现在应该也只会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俯冲投弹。 克劳德直接把他要到了自己麾下,然后代替自己去筛选和训练自己需要的风骑士,就在他在海上度过的这一个多月,乌尔里希才将自己的中队扩张到了八十人。 不过这也算是极限了,按乌尔里希的说法,这些人已经是从一千八百名在训风骑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了,其他人要么是完全不懂,要么就是操作各种变形。 不过对于克劳德来说这个数量已经够了。 之前的海上决战证明了他战术思维的正确。 现在,他需要一个秘密的实验地点,来验证自己风骑士陆战的战术思维。 而现在,北海之上已经没有一艘非帝国舰船了,兽人的城池位于千里雪山的最北端,陆上交通也几乎完全断绝。 实验部队方便转场,被实验对象丰富,海上陆上又与世隔绝。 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实验场地吗? “传令,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接手港口区的所有防务工作。同时命令第一、第三骑士团以及近卫第九骑士团,做好战斗准备,工程部队检查投石机的情况。” 克劳德挥手喊来了传令兵。 “明天,攻城!” 第三百三十八章 哈拉尔德的言传身教 “陛下!帝国军正在整军列队,似乎是要展开进攻!” 传令兵将这个消息传达到哈拉尔德的面前时,这位皇帝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怎么可能? 这支帝国军虽然占据了港区,但是从数量上来说,不过三万人,算上各种民夫,也不过四万人,其他都是呆在战舰上的海军。 当然海军也是能下地的,但是即便如此,在数量少帝国军处于压倒性的不利,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样的局面下,这支帝国陆军的任务,应该是一边坚守港口,消磨兽人的实力,一边等待着第二批援军的抵达。直到他们的军力和物资全部到位,才会真正展开对城池的进攻。 可是这才六天,海上根本没有新的战舰抵达,帝国军没有任何援军——这他们凭什么来攻城? “数量呢?” “仍在统计中,敌军还在集结当中。” “命令——保持对帝国军的监视,他们一旦开始前进,就将敌人的兵力数量和战争兵器数量详细汇报给我。” “是!” 哈拉尔德挥了挥手,让传令兵退下。 他身边的贝奥武夫已经皱起了眉头。 “怎么,想不通吗?” “是的,父亲——如果帝国军一开始就有自信打赢我们,他们应该趁着我们没有喘息和集结的时机,直接进攻城区。 要么是需要等待更多的援军,积蓄力量来攻打我们。可是对方居然选择休息了几天,然后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贝奥武夫的疑惑显而易见,他完全看不懂敌人的作战意图。 “既然想不通,那就去试试对方的成色吧——现在还在这附近的四个军团已经全部到位了,征召并武装的青壮也超过五万人。如果连离开营寨的帝国军都打不过,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哈拉尔德冷笑了一声,他可不管敌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兽人压制的战意现在是无法打消的。如果强行压制他们的战意,现在就开始守城吃石头,只怕是会军心动荡。 而进攻对方经营好的营寨,兽人处于劣势不说。万一因为伤亡导致军阵动摇,被对方一波反击打穿,从港区到城市这条不算短暂的道路上,将会被兽人的鲜血染红。 现在对方主动缩短了这段距离,哈拉尔德没有道理不高兴。即便是可能不敌对手,撤退至少还是有把握的。 未虑胜先虑败,这是他对于和帝国战斗时一直以来的习惯。 “皇帝军团,雪狼军团,摩尔曼斯克军团全军出动,你的萨满军团只带萨满们出动,其他人留下来守护城池,再带四万武装好的青壮兽人,我们去会一会那个帝国指挥官。” “明白了,父亲。” 这一战哈拉尔德带上了自己所有的底蕴,却让贝奥武夫的军团留下守城,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 三支兽人正规军,近三万人,再加上四万名武装好的青壮兽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摩尔曼斯克的城门。 一路上,夹道欢送的兽人市民们一阵阵的欢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雄壮的出征了。 所有兽人都在欢呼,都在拼命地吼叫,似乎胜利正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出征的兽人士兵们也是一个个志得意满。 虽然前几天遭遇过一些挫折,但是这样的军势,皇帝还是御驾亲征,没有打不赢帝国军的道理。 只有哈拉尔德,站在自己出征的战车上,一边对自己的子民挥手致意,一边在心中轻声叹息。 兽人的求战意志,已经抵达了顶峰。 就连贝奥武夫也意识到了不正常,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欢庆雀跃的平民和趾高气扬的军队,显然还是第一次认识到如今整个兽人族群的心态。 “你似乎知道了什么,我的孩子。” 哈拉尔德注意到了贝奥武夫的表情,心中稍宽,至少他的智慧依然足够。 “是的,父亲,我单知道兽人如今的心态有些急躁,却没想到竟然会到如此地步——我真傻!真的!” 他攥紧了拳头,这时候贝奥武夫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自己串联发对哈拉尔德时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答案竟然是军队内的好战分子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对兽人皇帝感到不满了!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计划开始之后错误才爆发,至少现在你有机会调整你的计划,不是吗?” 哈拉尔德的话让贝奥武夫耸然一惊,他豁然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父亲,却只收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内疯狂的跳动。 对方的暗示... “我说了,我不怪你想要取代我,相反,我很高兴。” 哈拉尔德扶着战车的围栏,极目远眺向正前方。 “我们是一样的,我的孩子,我们都知道帝国的可怕,也都知道兽人的弱小,可是我们的子民没有—— 引导他们,这才是身为统治者最重要的工作。而不是玩弄几个政治阴谋,沉溺在自己的小聪明里无法自拔。” “这是这一战中,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了解你的子民和军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被任何短暂的成功蒙蔽了双眼——你要看到更长远的未来。” 传令兵急匆匆的赶来,一阵传达之后,皇帝一直在等待的消息到了。 “帝国军数量约在两万五千人上下,出现了三个番号的不同气质,其中有一个八千人的骑士团。 同时配有小型投石机二十架,空中风骑士数量近百。除此之外,剩下的部队都再守护营寨,海军战舰也没有任何动作。” 兽人的皇帝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 “走吧,贝奥武夫,这是兽人的命运,而我们会从这里,开辟属于兽人的未来!” - 晚了点,在打最后一局合作模式。 看着最后一批跳虫变成毒爆,看着花嫁扎加拉带着他们,万紫丛中一片白。 这就是我最后的虫群了。 我25岁,已经看到了暴雪时代的落幕。 可我12岁那年还以为暴雪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游戏公司。 本来到这里还是正常的,感慨一下,然后准备更新。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的两本书,感觉多少有点奇奇怪怪的地方。 然后22年... 这个其实没什么,我觉得纯粹是凑巧。 接着是主线。 这本书写的主世界是崩坏,当时新人,就乐呵呵的想和老婆贴贴。 然后21年... 这个其实也还好,我一直是五符临门。 除了有点生气自己喜欢的角色不被尊重,其他倒也没什么。毕竟还少了一个花钱项目,大不了这本书写完不碰崩坏了呗。 直到这本书。 现在这本书2021年末写的,玩了很多梗。 但是暴雪的梗应该算最多也最重要的,甚至成为了书的一部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给兽人们一点小小的帝国震撼 “将军阁下!兽人并没有据守城池,而是组织了一支军队,正在城墙外整军,数量超过五万人,似乎有和我军进行一次会战的打算!” 克劳德听到旗语兵汇报的风骑士侦查结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中陡然露出一丝惊喜。 就像是某个正准备做实验的教授听说实验对象自己送上门来的惊喜。 “传令!乌尔里希中队全队装弹起飞,做好战斗准备,战斗队形调换!第九近卫骑士团在中间,前出至队列最前,北海舰队第一、第三骑士团在九近骑左右两翼展开。 让工程部队队长做好接战第一时间就进行撤离的准备——我没有多余的部队来保护他们!” 格奥尔吉微微皱眉,其他的命令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最后一道命令让他有些看不懂。 等到传令兵离开,他立刻策马来到克劳德身边,低声询问起了这件事。 “将军,是否应该让工程部队将投石机等器械就地展开?这样不但能支援前线,我们也可以引诱敌人来主动进攻—— 毕竟我们在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敌人的兵力可能会是我们的三倍,还是防御战更有利一些。” 这其实也是城市化这一理念在帝国军官头脑中根深蒂固的体现——将投石机包裹在军阵之后,然后迫使敌人进攻进入防御状态的帝国军,这也是城市化主要战术之一。 “没有必要,格奥尔吉,防守是兽人应该考虑的问题。如果我们只是为了防守,那么为什么要离开城营寨?既然出来了,我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克劳德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原本我只是想试验一下攻城战术而已,没想到兽人们竟然为我送上来了这样的一份大礼,让我能够提前演习针对教国的战术——这个机会要是放过去,可就太浪费了。” 帝国的军队在克劳德的命令下开始调动,不同于过去步兵在中军进行前凸,两翼用骑士团进行机动的传统战术,拥有战马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反而站在中军的位置,并且以进攻态势顶在了最前面。 北海舰队第一、第三两支没有战马的骑士团,则被分配在了两翼,而他们摆开的阵型同样也是进攻的阵型。 这让两个骑士团长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手下也有旗语兵,苍狼鹰的侦查汇报他们也接到了。 但是很明显克劳德的命令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然而仅仅在两人犹豫的这么一小会,整个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完成了阵型重整,并且直接前出到了全军最前端。 这份执行力让北海舰队的陆战骑士们头皮发麻,同时也让而他们意识到,克劳德的命令是认真的。 虽然不理解,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九近骑已经顶在了最前面,他们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在让传令兵回报自己疑惑的同时,两位骑士团长依然选择了先服从命令,让自己的步兵骑士以进攻阵型填补上了九近骑的两翼。 帝国军就以这么一种完全不符合军事常识的阵型展开,等待着兽人军队的抵达。 —— 毫无疑问,连帝国骑士团长都看不明白的阵型,到了兽人这边就更令人疑惑了。 哈拉尔德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战斗的,结果克劳德这一手直接让他满脑袋问号,满腔热血差点没给弄岔了气。 “帝国军...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茫然的看着对面的阵型。 对面中军的旗帜已经被认出来了,正是之前在登陆战中围歼了两千余兽人军队的那支骑士团。 这一点哈拉尔德可以理解,中军应该由最强大且最厚重的军队担任,显然对面中军正是帝国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但是为什么会是带战马的骑士团做中军? 如果双方都是大规模骑士交战,那么这很正常。但是问题就出在,两边同时都带上了大量的步兵。 兽人这边是坐骑的数量本来就不够,而帝国军那边压根是没有马。 这就意味着这应该是一场最正统的野外会战——双方庞大的步兵集群在正面战场互相绞肉,骑兵部队在外围各自虎视眈眈。 结果帝国这个军阵直接给兽人整不会了。 对方摆出来的步兵和骑兵都是进攻阵型。 如果对方要进攻,那场面必然是惨不忍睹——步兵本来就在靠侧后的方向,骑兵一旦发起冲锋必然脱节,都不用兽人自己动的,帝国军会因为速度差距自动断成三节。 到时候自己让两翼的兽人骑兵直接对冲锋的帝国军进行包抄,失去两翼的帝国骑士团必然被直接包围。 而陷入自己步兵方阵里的骑兵必然也会失去突围的能力。 而一旦帝国军惟一的骑兵部队被全歼,单独的帝国步兵面对步骑混合编制的兽人军团,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可就算对方进攻阵型只是虚晃一枪,还是要守,可那更加完蛋—— 只有兽人位于中军的步兵集群压上,对方必不可能用没有速度的骑兵来守进攻的步兵,那样基本上跟故意送兵没什么两样。 所以帝国军两翼的步兵必须顶上来。可是这同样也包裹住了中军的骑兵,挡住了这支骑兵部队的战斗路线,让兽人两翼的骑兵可以在一开战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厮杀压力下对帝国军步兵的侧翼进行致命的打击。 而等到步兵集群崩溃,单独的一个骑士团又能做什么? 还不是灰溜溜的跑回营寨? 这个军阵,攻不能攻,守不能守,但凡是个军校毕业生都不可能会布置这样的一个阵型。 帝国军的指挥官是傻子吗? 哈拉尔德可不会相信这一点,能被派遣出来,执掌一次跨越数千里距离的远征的指挥官,绝对是帝国皇帝心中最值得信任的军官,对方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就是说,有陷阱? 想到这里,哈拉尔德直接下令全军止步,让两翼的雪狼骑兵立刻广撒侦骑,扩大侦查范围,防止敌人有所埋伏。 然而直到侦骑返回,汇报依然千篇一律——没有发现任何帝国军队,后方营寨的帝国军也没有任何出动的迹象。 惟一出现的变化,大概是又有数十名风骑士抵达了战场。 只不过他们一直只是在战场周围盘旋,完全没有靠近兽人这边的意思。 这时候,哈拉尔德再怎么无法理解,也只能是下令军队推进——毕竟要是帝国军把军阵换成传统阵型,那兽人这边要想再打,可就不算容易了。 —— “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进攻!一刻不停的进攻,直到你们的面前不再有敌人,或者战死为止!” “是!” 克劳德郑重的向自己的部队传达了命令,骑士们也庄严的回应了自己的团长。 随后他就将九近骑的指挥权交给了副团长多森,将勾连指挥其他两个骑士团的任务交给了。 “记住,在风骑士们完成第一轮打击之后,你们就要立刻展开进攻——格奥尔吉,这个任务交给你,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话。” 克劳德最后叮嘱了一遍两人,就换成挂票登上了苍狼鹰的吊舱。 实验的时候,主持人自然要站在视野最好的地方。 多森和格奥尔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其实都没搞明白克劳德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风骑士的第一轮打击」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已经接到了克劳德的命令—— 那么,执行就可以了。 克劳德很快抵达了预定高度,乌尔里希的苍狼鹰已经跟了上来。 “乌尔里希中队长,除去你的特殊小队之外,让其他的骑士们准备向兽人们的军阵发起轰炸,尤其要对敌军的帅旗所在位置进行饱和轰炸——至少要一个小队的兵力!” 乌尔里希的中队仅仅只有5个十五人的满编小队,而他本人则率领了一支6人小队,这六个人全部都是俯冲轰炸的优秀骑士,定点投弹技术无人能出其右。 克劳德详细的和对方敲定了轰炸计划: 两个小队分别去轰炸兽人两翼的骑兵。 因为这是兽人仅有的机动兵种,必须给予重创; 随后一个小队负责轰炸中军步兵集群的前阵,为九近骑的进攻扫除障碍; 一个小队负责轰炸帅旗的位置,务必在第一时间打掉敌人的指挥系统。 最后一个小队则负责前往敌人的后军。 在敌人出现后撤迹象的时候,轰炸并封锁退往城池方向的道路。 乌尔里希则带着自己的五名部下,跟在克劳德身边,在必要时执行定点爆破。 这也是为什么克劳德不留在下面的原因,整场战斗的关键,依然在天上的风骑士这里。 如果让乌尔里希、多森、格奥尔吉三个人此时碰个面,互相交流一下,那么克劳德的战术就呼之欲出了—— 风骑士利用自己的骇人轰炸打垮敌军的士气和组织度,地面上的重装骑兵趁机冲破敌人的阵型,将敌军彻底打散,而后是步兵部队的跟进,将已经陷入混乱状态的敌军分割包围,并逐一歼灭。 中世纪闪电战,小子!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是一个崭新的战术体系,这也是为什么克劳德对于兽人主动送上门来感到如此惊喜的原因。 因为他原本打算将其用在对教国的战争上。 所以保密才是最重要的,这次的实验机会完全是意外之喜。 眼见着面对自己奇怪阵容的兽人大军已经开始变换阵型,似乎要主动发起进攻,克劳德微笑了起来。 时机已到 “兽人们在一种似乎自己大本营完全不会遭遇进攻的错觉中走进了这场战争——那就让帝国来敲醒他们美梦吧。” 克劳德淡然的挥下自己的手臂,在他斗篷后的阴影下,死亡正扇动着翅膀,躁动不安。 “Knockknock!” —— 兽人们开始移动了,帝国军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阵型,两翼的步兵似乎出现了些许的骚动。 但是中央的骑士们依然牢牢的钉在原地,没有半分动摇。 哈拉尔德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带着满脸戾气,重重的挥下手臂。 “击鼓!进军!让我们试探试探帝国的成色!” “是!” 兽人的阵型开始变换,而此时,凝视着前方的哈拉尔德并没有发现,之前还在四周盘旋的风骑士们,已经重新完成了编队,向着兽人的军阵俯冲而下。 直到第一枚炸弹在兽人军阵中炸响,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 接着,整个世界都在哈拉尔德的面前崩塌,燃烧。 风骑士的第一轮打击,已经结束了。 最先崩溃的是两翼的兽人雪狼骑兵们,这些被兽人从千里雪山中捕捉并驯养的嗜血野兽,原本是用来和帝国军骑士们较量的。如果人对人打不过,那么狼对马一定能取得优势。 但是他们的对手从来不是从天而降的雷霆。 所以恐惧在瞬间就吞噬了这些没脑子的畜生,从第一枚炸弹落下开始,所有的雪狼骑兵们就被自己的胯下的野狼带着四散奔逃,任何阵型或者组织都不复存在。 至于这些雪狼骑兵们自己有多少想要重新控制自己坐骑,留下来重新组织的意愿。 只能说是有,但不多。 中军的步兵集群表现得反而要比骑兵们好得多,在前军和帅旗都被集中的火力密度给完全干碎的情况下,没有完全崩溃着逃走,而是停留在原地。 位于中间的武装青壮本来是最容易炸营的。 但是克劳德的轰炸部署巧合的绕过了他们。 所以他们还勉强能维持着阵型,只是惊恐的四下张望着。 不过这份最后的理智,也就只能维持到现在了。 因为帝国最嗜血,又最理智的骑士团,正在对他们磨刀霍霍。 人体内肺部呼出的温热气息,穿过冰冷的长哨,最后化为催命的巨斧,凶狠的劈向了已经陷入惶恐的兽人集群。 屠夫们成群结队的带着自己雪亮的锋刃,伴随着冲锋的哨音,从三百米外发起了冲锋。 面对爆炸、声响、火焰、鲜血、残肢、断臂、死亡。 依然如此果决! 因为克劳德团长已经下过命令了。 进攻必须持续到面前没有敌人——或者战死! “为了帝国!” 这是兽人步兵们,在还有理智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是无坚不摧的帝国铁蹄,和无边无际的兽人鲜血。 —— 哈拉尔德已经跪倒在了地上,面容扭曲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贝奥武夫的表现并不比自己的父亲好多少,他呆呆的看着天空,张着嘴,口水都已经滴下。 他们的幸存来自于哈拉尔德的谨慎。 即便是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全,他选择和帅旗分离——这样虽然会导致命令传达出现一定的延迟,但胜在安全。 “陛下!殿下!快走!” 亲卫们怒吼着将两位兽人最高统治者从战车上拽了下来,将他们背在背上。 坐骑们早就被他们亲手杀死,这些畜生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然而后撤的道路也已经被封锁,除去偶尔炸响的一两颗炸弹,那些已经腾空负重的风骑士们,再次拿起了自己的弓和弩,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袭扰。 “为什么...这不该是...兽人的命运!” 哈拉尔德呢喃着,最后怒吼出声。 “因为——时代变了。” 砰的一声响起,一个人影落地,兽人亲卫们紧张的布置了一个环状的阵型,保卫两名兽人皇族。 克劳德悠然的拔出了剑,切开自己身上裹着得航空棉衣。露出里面单薄的皮甲。 但是没有一个兽人敢于上前——因为他们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属于他们自己的死亡。 贝奥武夫看着克劳德,整个人都僵硬了。 哈拉尔德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摧毁了他一切希望的男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克劳德,帝国军总指挥官,那位应该是叫贝奥武夫来着?似乎是兽人可汗的儿子,那么您应该就是可汗阁下了吧?” 克劳德向着哈拉尔德微微鞠躬,似乎是在表示尊敬。 而哈拉尔德则一脚踹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逃!贝奥武夫!!” “快逃!” 第三百四十章 兽人皇帝的谢幕 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被踹了一个踉跄的贝奥武夫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老兽人堵回去了。 “走!快走!带着你的军团和尽可能多的人往山里逃!再派人去给斯泰因传信,让他带着金伦加军团!” 一面带着粗犷气息的纹章正在克劳德的手中把玩。 “哦,原来那位兽人将军名字叫斯泰因吗?” 他饶有兴致的发问,将那枚纹章扔到了哈拉尔德的脚边。 “不过这倒不算是个遗憾,毕竟对于京观上的一颗脑袋来说,名字这种东西完全是多余的。” 哈拉尔德看着脚边的纹章,艰难的消化着克劳德刚才所说的话的意思。 他赖以破局用的斯泰因军团,早在帝国发起远征之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出于上一次交易没有完成的原因,贝奥武夫先生,我可以允许你退出战场——毕竟你给了我一张造船厂位置的地图,那帮我拿到了首功,可我却隐瞒了你的存在。” 克劳德摊开手臂,示意对方自由行动。 “我从不会做让人单方面亏损的买卖,一次帮助换一条命,我觉得很合理。” 所有人都盯着克劳德,对于他的这一番话显然始料未及。 但是很快就有人帮助他们做出了选择。 一支风骑士小队用暴风雨般的箭矢覆盖了这群兽人——克劳德从不立于危墙之下。 哈拉尔德推开身上的尸体,看着周围几乎十不存一的亲卫,用嘶哑的声音质问克劳德。 “你说的,是真的?” 他在这个时候已经无暇去关心贝奥武夫为什么会和眼前的男人做过交易,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是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活着离开这片噩梦般的战场。 “得快点,因为我的骑士团,好像已经快要冲过来了。” 克劳德善意的提醒到,九近骑的进攻势头好像有点太猛了一些,数万人的军阵已经快要被他们杀了个对穿了。 哈拉尔德强行忍住回头去看那几万名兽人青壮的欲望,只是一把从地上抓起了贝奥武夫,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滚!” 贝奥武夫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方也用血红的眼睛和他对视。 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连看克劳德一眼的想法也没有,低着头,绕开了克劳德,向兽人城池的方向逃去。 克劳德只是挥了挥手,风骑士们便不再关注贝奥武夫,而是继续盘旋在他们指挥官的上空,见证着双方最高指挥官的会面。 “你是这次帝国远征的司令官吗?” “只是副司令而已。” 克劳德谦虚的说道。 “帝国还真是人才辈出。” 看着年轻的克劳德,哈拉尔德寂寥的叹了一口气。 对方的年纪,只怕才过二十岁不久,却已经是能指挥数万大军的将军。 如今更是以一比三的兵力劣势,大破自己的兽人军团,未来必然能平步青云。 他没有因为对方使用了新武器而破口大骂,输了就是输了,任何失态都只会让自己输的更难看而已。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对于战胜帝国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过去,无论兽人多么弱小,自己多么谨慎,哈拉尔德从来没有失去过要战胜帝国的雄心,只是他能够压抑住这份野望,安心的带着族人在北方种田,为的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后人能真正实现这个愿望。 但是现在,他再也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了。 哈拉尔德已经无法想象,要如何击败帝国了。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末路了,他想。 但是这不能是兽人的末路。 感谢奥丁大神,对方不知道在抽什么疯,这种时候还在坚持自己的底线。 所谓的骑士精神吗? 不管怎样,这让贝奥武夫有了逃走的机会,也让兽人的未来出现了一线生机。 哈拉尔德拔出了自己的剑,对方可以放走贝奥武夫,但是不可能放走自己。 但是如果对方想要折辱活着的自己,那就是纯粹想多了。 他将剑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心里却在提防克劳德的动作,担心他会想要冲过来活捉自己。 但是没有,克劳德什么动作也没有。 他好像就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要阻止自己自尽的意思。 为什么? 活捉兽人可汗的功劳,难道不比得到一具尸体更高吗?对方作为帝国陆军的新星,又是年轻人,不可能压制的住这种对功劳的追求。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看着? 他希望自己这样体面的自裁? 哈拉尔德下意识的开始了思考,超脱了自己的死亡之后,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无限清晰起来。 帝国光靠这支军队不可能完成消灭兽人的任务。 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兽人人数太多,只要弃城而走,必然会有无数兽人能逃进千里雪山,靠着过去的记忆,在那里度过寒冬。 如果帝国想要避免这个局面,就需要派来更多的军队——可是对方却提前击溃了自己的军队,兽人们马上就要逃走了。 那么对方想的应该是... 哈拉尔德怔住了。 ——为什么同样数量的羊,要比同样数量的人好管理? 因为羊只会跟着头羊行动。 现在,兽人才是羊。 而刚好,有一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头羊,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不!” 哈拉尔德的吼声没能继续下去,克劳德轻柔的用自己的手推动了他横在脖子上的剑,抹断了他的大动脉。 鲜血飞溅。 哈拉尔德捂着自己的伤口,惊恐的瞪着克劳德,年轻的骑士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喷溅上的鲜血,轻轻抽出一条手帕,将其擦拭干净。 “你...你...你要对兽人,做什么!!” 他嘶嘶的质问着克劳德,带着欢快涌出的鲜血。 最后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后退,所以只是割到了气管,没有完全切断他的脖子。 “您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可汗阁下?” 克劳德慢条斯理的擦好了手,轻轻扔在哈拉尔德的面前。 洁白的手帕上,满是兽人的鲜血。 “人类,人类——人类也许会宽恕历史,但神、但是神!但是神!绝不轻饶你!” 哈拉尔德双眼暴突,垂死挣扎的声音嘶嘶作响,伴随着血腥的气息,宛如是在诅咒,又像是在预言。 “神?” 骑士轻笑了起来。 “告诉我,兽人可汗,你口中的神——他有几个军团?”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围三阙一 哈拉尔德死了。 至于他是死于恐惧,还是单纯的失血过多,这一点克劳德并不在乎。 他要的只是这么一具看起来得到了「最后的体面」的尸体而已。 放眼整个战场,时间已经进入了抓猪的垃圾时间,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横扫了敌军的中军,整个兽人军队已经彻底的崩溃,再也没有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产生。 九近骑的骑士们忠实的执行了克劳德的命令,他们直到将兽人整个打穿,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已经很靠近摩尔曼斯克的城墙了。 骑士们冷冷的看着那座城墙上的守军,鲜血从他们的铠甲和刀锋上缓缓滴落,就lian战马的铠甲都是一片猩红。 迫于这样可怕的压力,面对零星逃回来的兽人士兵,他们连城门都不敢打开,只能是从上面甩一根绳子下来,然后把人拉回去。 一队骑士来到克劳德身边,两个人将哈拉尔德的尸体抬上了马,其他人则安静的给兽人们补刀,手起刀落之间,首级宛如累累硕果般,被憨厚的骑士老农们拎在手上。 “这些是乌尔里希麾下风骑士的战功,别弄混了。” 克劳德叮嘱道。 “是,团长!” 此时多森也来到了克劳德身边,侧身向他耳边低语起来。 “克劳德阁下,第九近卫骑士团依然还有战斗能力,是否要他们回头去继续清剿敌军? 北海舰队第一、第三两个骑士团都是步战骑士,而且他们被多余的拖累给牵扯住了脚步。” “多余的拖累是什么?我不是已经命令工程部队在接战之后时刻准备后撤吗?” 克劳德有点奇怪,他在九近骑摧枯拉朽般冲入兽人中军时就没再在半空中关注过战场了。 毕竟已经没有什么变故可能产生了。 “哦,倒不是那个,而是他们抓了很多俘虏,这一次兽人的大军里混杂了大量的青壮,估计有数万人,都是刚刚征召的,所以投降起来很利索。 我们倒是无所谓,全部都碾过去了。但是两支步兵骑士团很明显被牵制了大量精力。” 多森很平静的说着内容其实很恐怖的话。 “那就去清剿吧,不过他们已经抓到的俘虏,或者是后面向他们投降的兽人,就随他们吧,大家都是同僚,不要弄出来什么冲突。” 克劳德展示了他的慈悲。 “是,我这就去传达那您的命令。” 多森转身上马,去向九近骑的大部队传令。 而克劳德也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步指令。 “传令兵。” “有!” “让还在营地的第二骑士团,抽出二分之一的兵力前来打扫战场,并且去接手此战俘虏的所有兽人,和之前俘虏的兽人一起,建立一个大的战俘集中营,这个东西九近骑没有什么经验,还是让他们去弄。” “另外,让北海舰队第一、第三骑士团立刻抽出三分之一的士兵,先去卡住西方和南方进入山脉的通道,同时让工程部队前往那两个方向,修筑营地。” 传令兵很快就带着命令离开了,克劳德对于战场已经失去了兴趣,他看向摩尔曼斯克的城墙,眯起了眼睛。 “贝奥武夫...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做吧。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惊喜呢。” —— 贝奥武夫也是被绳子拉着上了城墙的,一开始士兵们差点没认出来对方,还是一个军官认出了对方的脸。 “殿下?您这是?” 军官有些惶恐的询问。 贝奥武夫抬起头,他能看懂对方的眼神,恐惧,害怕,担忧...但是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那似乎是... 希望? 是在看见自己活着回来之后,才产生的吗? 他低下头,脸上仿佛依然还有那阵痛感。 可是我已经看不见希望了啊... 贝奥武夫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摆了摆手,转身走下了城墙,留下原地有些茫然的军官。 “统计好有多少人回来,将他们集中安置,然后派人报个数给我。” “是!” 最后,年轻的兽人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命令。 “他们还相信我。” 他轻声说。 贝奥武夫抬起头,看向四周,有看见他而激动的年轻青壮,有担忧着向外张望的兽人士兵,有带着几分畏惧好讨好笑容的平民。 这些人过去是他父亲的子民,现在是他的子民了。 而他的责任是带着这些人活下去。 所以他必须给出命令,必须做出身为一个领袖的表态。 哈拉尔德想教给他的东西,一件还没得及教,兽人就已经落到了这般境地。 可是贝奥武夫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什么都学到了。 “真的,太沉重了,父亲...” —— “目前我军收容的残兵数量为1029人,考虑到帝国军已经结束了作战,后续能够再返回摩尔曼斯克的兽人数量,已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摩尔曼斯克城内,成编制的我军军团只剩下殿下您的萨满军团这一个,共6000余人,另外还有30000名武装青壮。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武装力量了。” 萨满军团的副团长嘶哑着声音向贝奥武夫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除了战斗部队损失严重之外,摩尔曼斯克内部也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原本在建城的时候,除去城墙、内城和军营之外,其他部分完全是敷衍过去的,现在周围大量的兽人平民在开战之后都挤了进来,征召青壮的时候他们也是带着自己家眷一起进城的,所以...” 哈拉尔德当掉兽人底裤,甚至卖了三万兽人给商盟当奴隶换来的摩尔曼斯克,说是城市,其实也只有一圈城墙,一个内城,还有画好的图纸而已。 商盟是来做生意的,不是傻子。 而哈拉尔德的修建重心也不在城市。毕竟港口的修建和农业区的建设,才是关乎兽人生死存亡的重中之重。 所以一直以来城市的基建几乎是一片空白,除去一个军营之外,内城和外城墙之间的土地上,几乎和过去的兽人居住地没什么两样——土包,或者是兽皮毡包。 好处是这样的城市很能装人,毕竟没有任何规划性建设或者居住区建设。 坏处是,超额装进来的人基本上只能等死。 因为根本没有系统性的水源供应和粮食供应。 所以现在小小的一座摩尔曼斯克城里,塞了整整三十多万兽人,这些兽人没有住处,没有粮食,没有水源。 如果不是大量的青壮都已经进了军营,只怕现在城内光是治安问题就已经能乱成一锅粥了。 而副军团长的坏消息还在继续。 “城外,敌军的两支步兵军团已经驻扎在了西方和南方,卡住了我们撤往山脉的道路,现在正在兴修营寨。 另一支骑兵军团则驻扎在北方,扼守着通往港区的道路,同时我们还发现,又有一支数量较少的帝国步兵抵达,应该是负责看守被俘的我军士兵,也在北方。” “留出了东边是吗...标准的围三阙一。” 贝奥武夫自言自语着看着地图,摩尔曼斯克以东那片毫无起伏的土地让人触目惊心,原本被视为优良产粮区的平原,现在看起来却完全像是帝国军骑士们的游乐园——如果他们是以猎杀兽人取乐的话。 向北毫无意义,那里是帝国军的战舰和港区,还有那支恶魔一般的骑士团。 向西和向南并不是不行,毕竟帝国军在数量上还是压倒性的不足。 即使以目前兽人的战斗力并不足以冲垮对方。 但是靠着数量,全军裹挟着平民一起冲,怎么冲也能冲出去不少人。 只是冲出去并没有多少意义,帝国军拦不住他们所有人,并不代表着拦不住他们的给养辎重。带着成群结队的牛羊和运输大车,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冲出去的。 可还有一个月,就是冬天了。 或许他们能从西边和南边跑掉十万人,甚至二十万人。 但是光靠着他们身上能带的那些少的可怜的口粮,又能支撑多久呢? 寒冬里的千里雪山,是养不活这么多兽人的。 早已经失去牛羊的兽人,怎么可能像过去一样,找到一些背风的草场就能继续活下去呢? 贝奥武夫苦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建什么城,修什么港口,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像人类一样种地上? 那样的话,也许几年前,自己和父亲就已经倒在了卡累利阿要塞的城墙之下了吧。 突围战最后的希望——斯泰因军团也已经被帝国军掐死。 守城更是没有任何意义——论守城,帝国军天下第一,要说他们没办法对付城池,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更何况,光是那件摧毁了兽人大军的武器。一旦用在攻城上,必然是无往不利。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族人们...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战略目标完成 “城内的我军部队,战斗意志如何呢?” 贝奥武夫的问题让副军团长沉默了良久,久到贝奥武夫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问话。 “很糟糕。” “可以想象——有多糟糕?” “目前靠着城墙还勉强能维持着基础的战斗力。一旦城墙被摧毁,或者仅仅是被突破,应该就会开始成建制的投降。” “那些青壮的意志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殿下...” 副军团长低下头,声音颤抖。 “我说的不是青壮,而是我们军团的士兵。” 贝奥武夫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又再次放平。 倒是他太过苛求了,毕竟看见了那样恐怖的武器,那样可怕的战场,还能站在城墙上守城,已经说明这些人都是很优秀的士兵了。 投降... 贝奥武夫不想投降,但是自己的副军团长说的没错。一旦城破,恐怕除去自己极少的一部分亲卫,其他人都会跪倒在帝国军面前,祈求着不知是否存在的仁慈。 但是突围也只是镜中月水中花而已,他做不到带着平民和给养一起冲出去。 更何况,帝国究竟会不会给他这个组织突围的时间,还是一个问题。 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军团长!外面的帝国军派出了使者,说是来交还哈拉尔德陛下尸身的!” “什么!” 从对方的口中,传出了贝奥武夫根本想不到的话语。 “打开城门,将我父亲的尸身迎接回来。” “是!” 传令兵赶紧离开了,副军团长则有些忧虑。 “殿下,这时候打开城门,会不会让帝国军有可乘之机?” “他们有这个想法也好,没有也好,如果真的要破城,你觉得这是他们最好的办法吗?”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 副军团长也不再出声,之前是他想岔了,帝国军有的是办法将城墙给扬了,城门开不开的,根本不重要。 “对了,你刚才说,帝国正在北边修建了一个大型的战俘营,将我军被俘的士兵和青壮都关在那里了?” “是的,晚上派出去的侦骑目测了一下,说是至少有二到三万名兽人被关在里面。” 这个数字让贝奥武夫怔住了,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些什么。 —— 【老师,为什么这一次,你会允许其他几支部队留下这么多的俘虏呢?】 系统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事实上这不是克劳德指挥战斗下第一次出现俘虏,之前和商盟作战时也有很多俘虏。 但那是第九近卫骑士团没有直接参加战斗。 而且帝国与商盟的海战一直以来都比较遵守骑士战争原则,弗朗西斯也没有要苛刻对待被俘商盟水兵的意思。 但是这一次不同,克劳德在出兵之前就明显表现出了对兽人除恶务尽的意思,并且第九近卫骑士团此时士气正盛,并且更难得的在与。 即便是克劳德下达了杀俘的指令,他们也会遵照执行。而真要是做了,北海舰队的三个骑士团也并不可能会阻拦什么。 “嗯——为什么不自己多考虑考虑呢?” 克劳德正在奋笔疾书。 系统看了一眼标题。 《关于兽人奴隶在帝国奇观建设之必要性》 《关于将兽人送往东部前线作为炮灰之可能性》 嗯? 克劳德写下的题目让系统有些始料未及。 如果克劳德真的想要让兽人作为炮灰或是奴隶,他应该早早的在帝都时就将这两篇文章送上去,而不是现在临时抱佛脚一般,连夜开始写这种像是应付考试一样的论文... 等等,他是要应付谁呢? 系统发现了异常。 克劳德这一次对贝奥武夫和处理,和过去的手段如出一辙。从对方逃走时的表现来看,他原本的一切舒适区都被克劳德毫不留情的摧毁了。 现在的对方,应该对着目前完全陌生的环境,一筹莫展。 老师的计策对于叉烧和聪明人的效果是不同的,前者会对老师产生依赖,而后者则会顺着被引导的方向继续思考下去,知道得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结论。 比如达妮娅,又比如戈尔曼。 贝奥武夫,毫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 那么老师的一切行为,都应该是为了引导对方做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结论,从而开始转变为对老师的信任。 所以,修建战俘营也好,送还哈拉尔德的尸体也好,乃至于现在克劳德所写的这两份计划书也好,都是为了引导贝奥武夫的思考—— 【那么,老师您是想要让贝奥武夫认为,您对于兽人的态度其实颇为宽容?】 “纠正一下,不是我的态度,而是帝国的态度。” 克劳德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即便是他,连着写了两篇至少乍一看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书,也是感到有点僵硬了。 “这个计划开始的比你想的还要早,从出兵开始,就已经在计划之中了——你觉得,如果帝国是准备完全毁灭兽人,会只派出这么点部队吗?” 【不、不会。】 系统下意识的摇摇头,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其实克劳德并不能看见,才赶紧出声回复。 “正确,那么如果不是为了完全毁灭兽人,帝国出兵远征的目的,必然重创兽人族群——其实这个战略目的,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达成了。” 克劳德说的一点不错,从战略意义上来讲,这次远征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兽人战前组建的军团,一个被全歼在了北境草原,两个被围困在了布列塔尼半岛,三个刚刚被第九近卫骑士团彻底击溃。 七个军团,六个被全歼或是包围,还搭上了差不多五万名兽人青壮,这对于只有不到五十万人口的兽人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兽人的军队已经被打垮了,种族的发展被遏制,就连战争潜力都几乎被完全蒸发了。 帝国如今已经可以放心大胆的抽调北境骑士团南下,再也不用担心兽人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心地善良克劳德 在这一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克劳德就已经派出了一支风骑士小队,带着三面军旗,以及哈拉尔德的王冠,返回帝国本土,同时传达的还有一条密语。 那是北境骑士团集群可以开始南下的暗号。 路德维希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去了北边,开始安排南下的诸多事宜,显然皇帝是有打算让这位皇储殿下执掌这支帝国大军,一边给他造势,一边也是开始逐步让路德维希掌握军权。 只要北境大军南下,克劳德之前给皇帝上书的决战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个阶段。 之后再动用夏尔和戈尔曼这两枚棋子,吃掉商盟在布列塔尼半岛的陆军,就能再次解放帝国的西线军团。 而东线军团是不可能调动多少的,所以配合上如今已经完成了全面动员的帝国。 可以说,这就是帝国千年以来的最强军势了。 这才是克劳德最想达成的局面——以全盛的实力去对付他至今没什么把握的教国。 毕竟再怎么四两拨千斤,直接十万斤压上去,那也是会垮的。 所以如果是求稳的话,克劳德现在大可以不再管兽人,直接上船跑路,皇帝那边都不可能说半个不对,反而要夸奖他知进退。 要是想要狠一点,也可以直接展开攻城,利用风骑士摧毁城墙。然后让九近骑冲进去就好,摧毁兽人的物资存储和过冬环境,最后临走之前再在港口区放把火,把那里也烧成白地,让兽人完全失去造船的工业能力。 失去了过冬物资,以及容身之地,极北之地的饥饿和寒冷所拥有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 这几十万兽人,最后能活下来数量的估计是十不存一。 当然,能活下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要学会去咽下同类的肉,而且要习惯。 好消息是,克劳德心善,见不得这样的惨剧。所以他决定稍微多花一点心思,直接送兽人一家子去下面团聚,让他们能够「温暖」的度过这个冬天。 我已经同意让你们一家团圆了,所以不要不识好歹.jpg 【所以即便是远征这样缺乏补给的情况下,您仍然修建了战俘营,关押了近三万名兽人俘虏,同时给予了那个兽人可汗作为领袖应有的待遇,就是为了展示「帝国的善意」?】 “是的,我想要告诉那个叫贝奥武夫的兽人,帝国其实并没有打算要从物理层面完全消灭兽人,这一切依然局限在战场之上——现在兽人们战败了,而根据他们自己的规矩,他们应该成为战胜者的奴隶。” 克劳德等待着墨迹风干,然后将两份计划书放在了一个非常显眼的位置,大大的标题即使是十步之外也能看清。 “我已经摧毁了贝奥武夫一直以来的自信和生存环境,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个聪明人,但是他已经无法摆脱对我的恐惧了——这个时候,只要我释放任何一点善意,他都会觉得安心,甚至于扭曲成一种感恩戴德。”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可以这么称呼,毕竟大道至简,这些东西最终的体现形式都是一致的——那意识之中,走在我的计划上。” 克劳德满不在乎的说道。 【但是,您是否考虑过失败的可能呢?也许对方根本不会上当,也许您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无用功,总好过需要用的时候没有。失败就失败了,我大可以采取之前的说法,剥夺对方过冬的一切所需,然后扬帆起航——大不了等和教国的正面战场打完,回头再带一支部队回来「打扫卫生」而已。”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有你的观察能力和扫描能力,没有兽人能躲过我们得搜捕——总不至于打完这一战你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去了吧?” 【不会的!呃,我是说,我当然会留下来,和您一起完成消灭兽人这件事的!毕竟、毕竟——总是要有始有终的!】 “对,有始有终——我喜欢这个说法。” 克劳德笑着夸奖道。 —— “殿下的意思是...要找机会和帝国军和谈吗?” 副军团沃尔夫长迟疑的询问着,显然贝奥武夫的话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不必用那种隐晦的词汇,我们现在哪里还有与帝国军和谈的资格呢。” 贝奥武夫苦笑着,他看着眼前已经清洗干净的,哈拉尔德的尸身,慢慢攥紧了拳头。 “我只是想要达成一个有条件的投降罢了,至少,要能保住族人们的性命。” 沃尔夫努力的想要组织些语言,最后又颓然的放弃了。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任何一个还保持理智的兽人都很清楚。 如今的局面早已明朗,帝国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兽人是守城守不了,突围出不去,干坐在摩尔曼斯克城内等死。 与其打一场绝望的最后一战再投降,不如现在去试试,看能不能靠着如今手上的这点东西,去达成一个更有利的投降条件。至少,也能换取一个不那么严苛的对待。 可是心中的尊严,却让副军团长不想要那么的「理智」。 只是他没想到,投降这个提议会是贝奥武夫主动说出来的。 作为现在的兽人族长,站在自己父亲的尸体前,他能提出这样一个提议,究竟内心会有多么痛苦呢? “殿下,我愿意作为特使,前往帝国的军营。” 沃尔夫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自己效忠的人说道。 不论是被帝国当成笑话一样杀掉也好,还是背负上签订投降条约的骂名也好,他都愿意去做这件事。 前者可以说是他自己的行为,牵扯不到贝奥武夫头上,后者则是他能扛起兽人全族的仇恨,沦为种族的垫脚石。 至少,至少不能让贝奥武夫殿下的威信,再收到任何打击了。 兽人,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位真正的领袖了。 “不需要您下达命令,只要您点头,我必将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三百四十四章 没有表演才是最好的表演 “不,沃尔夫,你要留下来,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做。” “什么!不!不行!这太危险了,殿下!” 沃尔夫震惊的喊道。 “听我说完,沃尔夫。” 贝奥武夫抬手,打断了自己忠诚部下的话。 “兽人现在已经没有端着架子的余地了。如果不能尽快和帝国达成协议,我们都会被这片大地吞没殆尽。 所以必须是我去,也只有我,才能减少来回通报的时间和次数,尽早和帝国军达成协议——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更重要的一点是,除去我之外,兽人们需要另一个头脑清醒的影子领袖,来引导他们。” 沃尔夫愣住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贝奥武夫说的第二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帝国接受了我们的投降,那么我们的族人必然会沦为他们的奴隶,他们一定会用最严苛的手段管理我们——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而没有领导的反抗,只会是一盘散沙,给我们本就稀少的族人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屠杀。” 贝奥武夫耐心的为沃尔夫解释着这一切,之前对方的表现和态度让他选择了这位追随自己十年之久的副手。 其实他也没有别人可以选了,自己的那位师兄,已经和萨满们一起,倒在了之前的那场战斗中。 一直到刚才,他站在自己父亲的尸体前,他才终于想明白,之前哈拉尔德跟他说的那些话,以及为什么对方明明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却始终不作出任何反应的原因。 哈拉尔德想要用自己的死,来短暂的平息兽人的怒火,这样兽人就能有更长的时间,在北境休养生息。 现在他死了,兽人的怒火也消失了。 但这是因为帝国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连着兽人的脊梁一起砸断了。 现在,贝奥武夫站在了自己的父亲之前的位置上,他看清楚了自己父亲究竟想要做什么,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会代替自己的父亲,成为被族人唾骂的存在,他要对着每一个人类卑躬屈膝,用最低贱的态度,去为他们祈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兽人们不会理解他的,而贝奥武夫也不需要理解。 他只需要培养好一个接班人就行了。 “也就是说,我会作为一个卖国贼,成为人类的走狗。而你,需要忍辱负重,积蓄力量,直到我们有争取自由的力量为止。” 沃尔夫震惊的看着贝奥武夫,嘴巴张开,像是完全不认识对方一样。 “殿下——您,您难道...要彻底的舍弃自己的尊严了吗?” “尊严?那种东西,在种族的生死存亡面前,还有什么意义呢?” 贝奥武夫苦笑,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的父亲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尊严——但是,我却理解的实在是太晚了...” 贝奥武夫也已经准备好去死了。 —— “克劳德阁下!” 多森的声音让克劳德从睡梦中醒来。 “什么事?” “有一个兽人举着白旗过来,说是要和你谈判。” 克劳德眉毛一挑,披上大衣,推开门走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火把下,稍显狼狈的贝奥武夫正被两把刀架着。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谈判吗?怎么好像是被抓过来的?” “哦,他举着白旗过来,九近骑的哨兵们以为他是要来投降当俘虏的。所以直接下了死手,不过对方身手不错,躲开之后吼着说是来谈判的。” 多森凑到克劳德耳边小声说道。 男人皱了皱眉,果然自己又灯下黑了,不应该让九近骑负责整个大营的巡逻的。 得亏是贝奥武夫有两把刷子,这要是来个战力低了点的使节,搞不好真就被噶了。 哎?这是不是也算自己的计划被意外情况打乱? “行了,放开他吧,让他进来,我和他详谈。” 两名骑士这才松开了贝奥武夫。 “多森,去帮我把格奥尔吉参谋长喊来。” “是!” 多森立刻转身去找格奥尔吉去了。 “请进吧,贝奥武夫先生,我为我麾下士兵的粗鲁向你道歉。” 克劳德伸出手臂,示意对方进入自己的屋子。 “谢谢您。” 兽人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中也不乏谦卑讨好。 克劳德坐在桌子后面,而贝奥武夫佝偻着背,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就像是被召见的部下一般。 “不必拘礼,自己坐吧,你是使节不是吗?帝国还没有粗俗到要靠折辱使节来展示威严的程度。” “感谢您的慷慨。” 贝奥武夫坐了下来,这才有空仔细的观察克劳德。 此时距离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曾经看着还有几分青涩的少年军校生,现在已经是带着几分威严的统军大将了 想当初,他还带着几分傲慢的对待这位骑士,甚至还想利用对方的单纯来充当棋子。 现在看来... “当年雾海一别,三年不见了,贝奥武夫先生。虽说前日才在战场上见过,不过当时战况「紧急」,我们双方也没能好好叙叙旧,现在既然你要作为和谈使节,那我们倒有的是时间了。” 克劳德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可是听在人耳朵里,却很有几分针刺的痛感。 “没想到克劳德阁下对我的印象居然有这么深,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不过叙旧的事倒是不急。毕竟现在兽人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不知道能不能...” “没问题,凭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帮你留个全尸还是没问题的。等到后续主力抵达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他们留个神。 毕竟和哈拉尔德阁下一样,你们都是重要人物,肯定要保证你们回到帝都时,还是栩栩如生的。” 克劳德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说出的内容让贝奥武夫的心微微一沉。 “咚咚咚” 门打开,格奥尔吉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贝奥武夫,然后走到了克劳德的身边,一言不发。 他其实现在还是稍微有点懵的情况。毕竟刚刚才从床上被拽起来,说克劳德找他有事,关乎兽人求和。 不过他并没有露出这份疑惑,克劳德派人来喊他,又没有告诉他到底要做什么,那显然也是有用意的,他只要用最自然的状态表现就好。 “格奥尔吉,这是兽人的求和使者,贝奥武夫——使者先生,这位格奥尔吉是此次远征的顾问之一,也是我的参谋长,出自东线伏尔加军团,麾下的部队对于处理异族很有经验。我想之前那一战,你也见识过了吧?” 贝奥武夫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很显然对方就是那支战斗力堪称恐怖的帝国骑士团指挥官。 无论是港口一战,还是后来的会战,对方的战斗力已经刻在了几乎每一个兽人的心上。 耶? 老大在说什么? 格奥尔吉压抑住自己想要蠢萌的眨眼睛的冲动,只是摆出了一副冷淡的表情,瞥了一眼贝奥武夫,然后连正眼都懒得看对方,直接看向克劳德。 果然是东线那个可怕绞肉机出来的帝国军官,绝对的种族主义者,恐怕对于他来说,屠杀掉整个兽人族群,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命令吧? 贝奥武夫轻轻的深呼吸着,帝国似乎对于兽人没有多少仁慈可言,自己这次求和,前景好像不是很乐观。 “我明白您的心情,格奥尔吉参谋长。但是现在总司令官阁下的大军还没到。即便是您想要消灭全部兽人,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机会。” 克劳德似乎对于这位格奥尔吉的顶撞表现的和颜悦色。 “只不过如果有机会能在司令官阁下抵达前,紧紧靠着我们这些前锋军就能拿下整个兽人,岂不是个更为辉煌的胜利?这也是我邀请您来做个见证的原因——这次和谈,我需要您的支持。” 啊? 这不是您一道命令的事吗? 还有司令官是什么?我们还有后续部队? 格奥尔吉这下更迷惑了,不过为了不留破绽,他决定暂时还是不去看贝奥武夫的好,省的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迷惑。 于是在那位新晋兽人可汗的眼中,这位出身东线的血手人屠的将军,面对克劳德的说法,沉默了一会之后,没有给出回应,却也没有反对。 显然对于克劳德口中的「辉煌胜利」,他也是动了心的。只不过对于自己这些异族的厌恶,让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赌对了! 贝奥武夫只觉得冷汗已经爬满了自己的后背,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几乎都跟自己无关,却又每一件都关乎自己和整个兽人种族的生死。 这种无力感...真是让人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对方言语中显然已经将自己几十万族人当成了自己升迁的筹码。 可是自己却还需要堆起笑容,拼命地附和着这样的说法。 “如果!如果阁下真的愿意接受我们兽人的求和,那我们一定不会让您难做的!请您相信我们的诚意!” 贝奥武夫满脸讨好,谦恭的站起来向克劳德鞠躬。 第三百四十五章 贝奥武夫的选择 “贝奥武夫先生,说出来的话一定要经过再三斟酌才行——你说兽人可以满足我的一切要求,这是你说着玩的,还是真的如此呢?” 克劳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贝奥武夫。 “是真心的,目前兽人内的有识之士,都认为只有求和才是兽人惟一的出路。所以这次和谈才会是我亲自来到,就是想要表达我们的诚意。” 贝奥武夫不无苦涩的说道。 “诚意...倒也确实算是有一些,不过还不够。” 克劳德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却好像敲在了贝奥武夫的心脏上一样。 “你们那座城内,还有多少武装力量?” “只剩下一个半残的军团,不到7000人,另外还有20000名武装起来的青壮,之前的战场上,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贝奥武夫赶紧说了出来。 “先把这个军团和那两万名青壮开出城外,向我们投降,你可以保留一支不超过1000人的卫队,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和城内部的稳定。除此之外,兽人不得再有任何武装力量。” 克劳德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 “这...” “如果兽人不解除自己全部的军事实力,我们就不能视你们有想要投降的意向——现在是你们来求和,帝国这边对于你们的生死,其实并不那么在意。” 贝奥武夫垂下头,声音颤抖。 “我明白了...回去之后我就会照做的。” “很好,这样我们就开了一个好头了——至于后面的事,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来相互磨合。” 克劳德笑着站起来,拿出一瓶酒和三个酒杯,倒满之后递给了格奥尔吉和贝奥武夫。 “敬和平。” “敬和平。”*2 看着贝奥武夫离开的背影,一直憋着疑问的格奥尔吉终于能问出来了。 “克劳德司令官,您是要接受这些兽人的投降吗?” “并不是,只是想要追求更高的效率而已——他们的数量有点多,而我们的人有点少。” 克劳德没有详谈,反而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之前派出去的几队风骑士,是否有回报?” “今日天黑前已经有两队侦查的风骑士派人返回汇报,说是发现了数个兽人的小型据点。 其他人暂时没有回来,回来的人说,兽人的反空中侦查意识很差,在夜间也习惯点篝火。反而是在夜晚他们的侦查效果更好。” 克劳德点了点头:“明天开始,让第九骑士团以长骑士大队为单位出击,每队配合五名风骑士,负责侦查和传达讯息,务必将兽人在平原上的小型聚居点和储粮点全部拔除干净。” “是!” —— “殿下,帝国方面是如何回应您的求和的?” “还好,对方是有接受我们投降的打算的——今晚的接触,收获不小。” 贝奥武夫有点疲惫的坐了下来。 克劳德的办公桌虽然凌乱,但是自己还是从上面偷偷看到过几个字,大概是奴隶,东线这样的字样。 帝国没有奴隶,所以奴隶肯定是针对兽人才出现的,而对方从东线抽调出的精锐骑士团,显然是想要将一部分兽人补充道东线去充当炮灰去的。 那一摞纸很厚,上面也写满了文字,显然不是短时间内由一两个人炮制出来的,必然是帝国那边的政客和军方花了很长时间,各方利益都照顾到的情况下,拿出来的详细计划。 显然对于兽人的求和,帝国方面也是乐见其成的 “对方是常规的谈判方式,喊来了那个骑士团的团长来给我施加压力,那个帝国军指挥官则是对我比较和颜悦色,显然对于兽人的求和,他是真的心动了,才会下这么大的力气。” 沃尔夫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一点,至少这意味着兽人不会亡国灭种了。 “对方的条件呢?” “还没提条件,要求是让我们交出所有的军队和武装力量,之后才肯开始和谈。” “这...这不是要我们无条件投降吗!失去了军队,我们必然是被对方随意拿捏了,就算开始和谈,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筹码了。” 沃尔夫又惊又怒,显然帝国那边虽然有和谈的想法,但是好像并不算多有诚意。 “那又如何,战场上得不到的,难道谈判桌上还能得到?我们手里捏着这些军队,就能有资格坐在他们的面前,和帝国斤斤计较起利益得失了?” 贝奥武夫出声喝道。 沃尔夫心中一惊,已经听出了对方声音中的怒火。 “你明明已经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资格谈筹码,为什么在帝国提出这样的要求之后,反而会愤怒于对方的过分? 仅仅是这点事情你就能喜怒形于色,我又怎么能放心的让你在暗中配合我帮助兽人崛起!” 贝奥武夫狠狠的拍着桌子,脸上带着愤怒和失望。 “沃尔夫,你要记住,未来的我们将会面临比交出军队屈辱更胜十倍的事。如果这些事情你都不能忍耐下来,那么兽人的未来就永远只能跪在帝国的面前了。” “我没有孩子,未来也不会再有,所以你就是我选定的下一任兽人可汗继承人,我知道现在我说的很多东西你可能有些不理解。但是未来总有一天,你会慢慢明白的。” 贝奥武夫有点落寞的说道。 “抱歉,沃尔夫,我有些操之过急了——但是我确实没有时间让你一点点去学这些。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帝国不会再给我多少时间了,我只能选择把所有的道理和手段全部填进你的记忆里。” 沃尔夫低着头,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滴落。 “记住,屈辱是必须的,一个种族不可能在一帆风顺中成长。重要的是承认这份屈辱的同时,更要牢记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屈辱。怒火和意志要放在心里,而不是展露给那些暂时强大的敌人看。” 贝奥武夫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又慢慢松开。 他不知道这样说能让对方能理解多少,但只能是先说出来。 他没有办法像自己的父亲那样,等着自己慢慢理解,因为帝国军的死亡威胁迫在眉睫。 “如果我现在宣布求和以及军队全面投降这件事,城内的问题大吗?” 贝奥武夫开始询问一些更紧要的问题。 “不会太大,之前我们已经串联了大部分官员,基本上他们都认可不投降就灭亡的说法,也都愿意追随您向帝国投诚。 只不过军队那边还没有探过口风,我想应该还是有一些士兵不愿意束手就擒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那就先从军官开始试探吧,不愿意投降的人,告诉他们,可以趁着今晚离开摩尔曼斯克,未来何去何从,都全看奥丁大神的护佑吧。” 贝奥武夫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 “另外,再派人向帝国军传信——就说兽人内部对此颇有不满,可能会有部分兽人逃窜,这只是极个别兽人的单独行为,与我们无关。” 沃尔夫愣住了。 贝奥武夫传达的这个口信,等于是让那群不愿意投降的兽人,直面帝国大军的屠刀。 贝奥武夫并没有催促对方,反而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知识和手段他可以填鸭式的灌进去。但是杀伐果断和冷酷无情,不是想教就能教的。 “我明白了,殿下,兽人需要更多的诚意,那么牺牲便是必要的了。” 很好。 贝奥武夫轻轻点头,看着沃尔夫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 昨晚有大约3000多名兽人想要逃走,当然不只是军队,还有他们的家眷朋友之类的。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摸不着头脑的躺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帝国军队的补刀方式,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贝奥武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高台上。 “我的同胞们,我在这里要向你们宣布一个事实——我们被帝国彻底地打垮了,以至于我们这个种族,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 下面安静一片,显然这种事实早已在那场战斗失败之后,就被兽人们接受了。 “所以,我已经向帝国军求和,他们接受了我的求和请求。但是要求所有的军队放下武器,走进他们的战俘营。” 下面似乎有些骚动不安,主要是来自那些青壮,其他的士兵在昨晚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兽人的未来,请暂时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走出这座城门,向帝国军——投降!” 贝奥武夫双眼含泪,痛苦而又无奈的说出了这番话。 “因为只有这样,帝国军才愿意接受与我们和谈,只有这样,我才能为已经没有未来可言的兽人,争取到一丝几乎黯淡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第三百四十六章 撒旦:我只是想说我是您的超级大粉丝 “看来那位贝奥武夫对于自己族人的掌控力度还不错啊。即便是投降这么屈辱的事情,对方也能将他们组织的这么有秩序。” 克劳德看着整整齐齐开出城门,将武器丢下后,向自己等人走来的兽人军队,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其实是老师你那一战打的太狠了,摧毁的不仅仅是贝奥武夫的舒适圈,还有整个兽人种族的舒适圈——您似乎让一个种族都跪倒在了您的面前。】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克劳德认可了这一说法。 不过俘虏数量多到这个程度,有些准备还是要提前去做的 “去通知负责战俘营的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从今天开始,所有兽人战俘每天只有一餐,并且提供的食物数量也只有标准的一半——当然,是按照人类口粮的标准来算。” 传令兵离开了,不过负责海军方面的莱恩哈德中将还是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克劳德阁下,即便是将食物供给压制到这个地步,那毕竟也是五万名壮年兽人,而且城里还有几十万的兽人...我们毕竟只有三万陆军。 即便是算上我的海军数量,也不过刚刚四万出头的兵力,如此急迫的受降,是否有些过于冒进了?” “不必担心,莱恩哈德中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不会有那么多兽人了。” 克劳德轻笑着安慰道。 莱恩哈德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他倒不是觉得克劳德接受兽人的求和有问题。 毕竟这场仗打的确实有些紧迫感,时间并不站在帝国这边,能尽早结束还是尽早结束。 但是克劳德接受对方的求和未免有些太早了。 在莱恩哈德看来,应该围城再围上一个月。不论是投石机也好,等对面突围也好。总之要对兽人造成大量的杀伤之后,再接受兽人的投降。 这样一来,对面是因为脊梁骨和膝盖全部被打碎之后才投降,连心气都被打没了,这样才能对帝国做到言听计从—— 而且兽人再数量上也会被削减很多,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有几十万人前来投降,并且他们绝对在心底有不服的情绪。 克劳德的话他也能听明白,显然他并不是要将这些兽人全部带回去,可这就牵扯到杀俘的问题了——但是帝国并没有这样的传统,至少北海舰队没有。 不过来之前弗朗西斯三令五申,要自己一定要服从克劳德的命令,最多从旁建议,不允许指手画脚。 所以现在莱恩哈德也不好说的这么直接。 算了,也许是来自陛下的直接旨意呢,自己管这么多干什么,再说克劳德干的是真不错,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吧? 莱恩哈德在克劳德手底下干了三十天,已经无师自通的学到了与对方共事的精髓—— 躺平摸鱼。 “唔,他来了——莱恩哈德中将,我们一起去接受这位兽人可汗的投降吧,我想,这也会是帝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幕呢。” “我的荣幸。” 莱恩哈德笑着,看向双手捧着兽人王旗,向这里缓缓走来的贝奥武夫。 虽然早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当这一幕真的发生时,贝奥武夫只觉得双脚重若千钧,几乎一步也迈不出去。 但是他还是走了过来。 “我,兽人可汗,贝奥武夫,代表我的族人们,向帝国投降!” 他走到克劳德的面前,双膝跪地,奉上自己的王旗。 “克劳德·卡奥斯,帝国极北远征军副司令,接受你的投降。” 克劳德接过这面王旗。 隐隐有哭声传来——那是那些正在走进战俘营的兽人们,正在为这场战败流泪。 帝国的骑士们则更加昂扬,为自己能见证一个种族的臣服而自豪。 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见证的将不仅仅是臣服。 —— 摩尔曼斯克的城防交接已经完成,帝国军的文职们正在清点兽人的数量,物资的储备,以及新营地的规划。 兽人的士兵青壮与其他人是分开关押的,前者全部蹲在战俘营里,而后者则被关在摩尔曼斯克城中,不过考虑到供水问题。 所以需要修改部分水道以及道路建设。 好在以兽人对摩尔曼斯克的建设,至少省掉了拆迁这一环节,而且兽人们的劳力还是足够的。 这些事情都让贝奥武夫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显然帝国军是在认真对待兽人投降这件事的,他们想让兽人们继续活着—— 也许是为了给帝国添砖加瓦,但是至少,自己的族人们已经可以活下去了。 “贝奥武夫,克劳德阁下想要见你。” 前来传话士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供贝奥武夫揣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迈步跟了上去。 现在,帝国要开始提出条件了。 希望自己承受得住。 “尝尝这个,我想你应该没吃过这样的水果吧?” 克劳德显然兴致很高,见到贝奥武夫,先扔了一个苹果给他。 “谢谢您的慷慨。” 兽人的姿态放得一如既往的低。 “这次找你来,是想要你做一件事,好证明你们兽人对帝国的服从——毕竟战俘的数量太多了,对我们也是一个隐患。” 克劳德的话让贝奥武夫心里一紧,对方不会是要自己带队去屠杀自己的族人吧? “所以你带人去——把那些战俘的左耳全部割下来。” 克劳德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贝奥武夫下了命令。 “这——阁下,为什么?” 贝奥武夫被这道命令惊呆了。 “帝国对战功的定义很严苛,要么是首级,要么是耳朵,现在你们投降了。但是我不知道运回去的话你们会死多少人。 我可不会让我的船上留尸体,肯定全部扔了喂鱼。所以我要提前知道我的战果是多少——我可没兴趣再重新数一遍。” 克劳德耸了耸肩。 “另外,你的部下也要割——不过你就不需要了,毕竟我们可是朋友,后面还需要你去做事嘛,少一只耳朵看起来就有点难看了,所以就算了。” 贝奥武夫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羞辱,对方就是要狠狠压迫战俘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帝国军一定是对杀俘有所抗拒,但是如果战俘们有任何反弹或者是不安分,那样性质就完全变了,他们杀起来根本不会有任何顾虑。 难怪一开始会拿战俘太多说事,这是在敲打自己! 而对方让自己带队去割,显然是要让自己也承担一部分兽人的仇恨—— 最狠毒的就是,让自己的部下也要割下耳朵,却让贝奥武夫不要割! 这就会让自己最后的属下与自己也离心离德,自己这个兽人可汗将会正式沦为一个名词,对于兽人会失去所有的掌控力。 到了那时,自己甚至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唯一一种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彻底沦为帝国的狗,靠着狐假虎威来震慑自己的族人不敢对自己下手。 自己的计划,已经几乎完蛋一半了。 贝奥武夫再心底惨笑起来,他之前还有几分侥幸心理,帝国还需要自己这个可汗来约束兽人们,这样他在明,沃尔夫在暗,一定能保住兽人最后的骨血。 可是现在... “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仿佛是苍老了几十岁,贝奥武夫瞬间就萎靡了下去,他佝偻着背,谦恭的向克劳德鞠躬。 “嗯,多森,你派两个长骑士大队,负责保护贝奥武夫先生的安全,他可是兽人可汗,也是我的朋友,千万不能让他有一点磕磕碰碰。” “是,克劳德司令官阁下。” 多森瞥了一眼贝奥武夫,转身就给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果然要彻底将自己绑上帝国的战车了啊... 贝奥武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步履蹒跚的走向战俘营。 还得做下去...还得让帝国看见更多的诚意,才能尽可能多的打消他们对兽人的顾虑。 莱恩哈德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解。 “阁下,您为什么要让贝奥武夫去割下那些战俘耳朵呢?” “因为我担心后面集体处理的时候割脑袋不方便,但是又不能让大伙的军功被埋没。” 克劳德打了个哈欠。 显然这个回答把莱恩哈德都给整不会了,沉默了一会,他决定换一种问法。 “司令官阁下,您为什么只让贝奥武夫一个人保留自己的耳朵呢?” “哦,这不是兽人战争要结束了嘛,绝种之后他们就是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完全没办法让人知道兽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生物——所以还是让贝奥武夫保持一个完整的兽人模样的好。” 克劳德随手扔掉了手里的苹果核,拿出手帕,边擦手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兽人的最后一个可汗」——您不觉得,这是帝国博物馆里面一件很棒的标本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坏了,我成嗜杀蜂群了 莱恩哈德有点晃悠的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腿麻了。 不过显然觉得克劳德刚才的话有问题的人并不止莱恩哈德一个。 “司令官阁下如果觉得战俘太多的话,让第九近卫骑士团来不就好了?” 不过显然说话的人问题也很大。 克劳德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多森。 “战场上抓不抓俘虏姑且不论,如果我让你们去屠杀已经在战俘营里蹲着的俘虏,难道九近骑的骑士们不会抵触吗?” “不会啊。” 多森很自然的说道。 克劳德终于意识到好像自己的九近骑是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他抬手一招,旁边正在巡逻的一队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的士兵赶紧跑了过来。 “长官!” “我现在下命令给你,让你带队去杀死一批战俘营里的兽人,你愿不愿意执行?” “这!!” 带队的是队长满脸震惊,连后面的士兵都听傻了。 “长官,我们并不是您的直属士兵,您这样的命令个请恕我们不能执行!” 克劳德点了点头,亮出自己的中将军衔。 “整支军队中只有一个陆军中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克克克劳德司令官阁下!” 小队长战战兢兢的重新敬了一个礼。 “现在,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命令——你愿意去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战俘吗?” “抱歉!克劳德长官!如果是在战场上,我很愿意去杀死每一个敌人。但是对方已经放下武器,并且成为战俘之后并未有任何异动——虽然您的命令是绝对的,但是我想恳请您三思!” 对方紧闭双眼,绷紧了敬礼的姿势,大声吼出了回答。 “好了,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继续去巡逻吧。” “哎?是!谢谢长官!” 巡逻的士兵稀里糊涂的离开了。 克劳德看了一眼多森,对方也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刚才这队士兵,才应该是下令杀俘后正常的反应——不愿意去做,还会推三阻四,除非是指挥官下达强硬的命令。 否则肯定不会去执行这样一个违背他们原则的指令的。 但是九近骑... 克劳德没有说话,他只是先带着多森回了九近骑的驻地——这个驻地和战俘营并不在一个区域。 走过来的是一个巡逻队长。 “汉斯,你过来一下。” 克劳德张口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理所当然的,这是系统的功劳,虽然克劳德生前没带过兵,但是怎么拢络人心他还是懂的。 “克劳德阁下!” 对方听到克劳德喊出他的名字,带着激动的神情敬了一个礼。 “我现在下命令给你,需要你带人去处死一批手无寸铁的兽人战俘...” 汉斯二话不说,拔出自己的剑就往战俘营走去,显然是要当场执行这条指令,后面的士兵动作和他完全一致,跟着自己的队长往战俘营走去。 “等等等——命令取消!” 汉斯站定,有点疑惑,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的看着克劳德。 “你对于杀死那些俘虏真的没有任何抵触心理吗?” “为什么会有?” 汉斯反问。 “杀俘不是跟你们一直以来的训练不相符吗?” 克劳德都惊了,哪来这么多下限快追上自己的家伙啊? “但是这不是您的命令吗?” “那你难道不该问问为什么,或者抗议两下吗?” 汉斯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您只要下达了命令,就一定有您的道理。虽然我们可能看不懂,但是那一定能指向胜利——所以我们只要去执行就好了。” 克劳德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摆摆手,示意汉斯可以离开了。 “所以是要去杀死那些俘虏吗?” “不是,继续保持巡逻。” “是!” 看着汉斯没有任何疑问就恢复了巡逻的背影,克劳德满脸忧愁。 好像,九近骑现在的思考方式,有点离谱了。 一直以来,克劳德其实很少直接指挥九近骑,通常都是多森代为指挥,格奥尔吉一般负责的战术制订和其他军团的配合作战。 克劳德则更多的时间就是下达一个指令,然后就坐着吊舱芜湖起飞,去关注整个战场了。 克劳德从来没觉得自己真的在指挥第九近卫骑士团。 而之所以一直以来克劳德都在用九近骑的原因—— 是因为这个军团太他妈好用了。 而事实上,失去了克劳德这个指挥后,九近骑的战斗能力没有任何下降,而且能彻底的服从克劳德的每一个命令,极其听话,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完美的执行克劳德下达的计划中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 自己不用指挥,命令百分百执行,战斗意志旺盛,战斗力上不吹不黑,正常一线骑士团绝对是有的。 还要啥自行车。 原本克劳德一直以为这是多森的功劳。 所以刚才意识到问题之后,他没有问多森,而是直接来了九近骑的驻地,问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巡逻队长,愿不愿意去杀死手无寸铁的俘虏。 对方的回答和多森完全一致。 没有疑问,没有动摇,立刻执行。 甚至不需要什么强制命令,克劳德一张嘴,对方就会去做,甚至连克劳德毫无道理的取消了命令让他继续回去巡逻,他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而是直接就去执行命令了。 不仅仅是军官,连汉斯身后的士兵也是一样。 先相信,再质疑(×) 先相信,就相信(√) “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克劳德憋了半天,愣是没想到一个贴切的词来表达如今他对九近骑的感觉。 士兵和军官对于自己的命令,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服从,基本上可以说,这支原本脱胎于皇帝直属第三近卫骑士团预备役的军队,已经彻底成为了克劳德的私兵,连多森都属于已经被「策反」的程度了。 因为克劳德完全能在他们意识不到的情况下,靠命令让他们去跟皇帝作战。 如果神圣的卡拉能连接着克劳德和九近骑的士兵的话—— 这种上下级关系一般会被称之为蜂巢思维。 - 第三百四十八章 莱恩哈德决定放弃思考 克劳德已经证明了,这个问题单单只是存在于九近骑,其他的部队依然是很正常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这种服从,很可能是秘银魔网的一种体现。 “多森,你依然没有感受到秘银魔网的链接吗?” 多森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阁下。” 多森可是正儿八经从御前卫队里出来的。 对于秘银魔网究竟如何运作必然是门清,对方都说没有感觉,那必然是秘银魔网仍然没有完全搭建完成。 这件事暂时还没必要操之过急,总之能服从命令就是好事,少整什么自由发挥,对大伙都好。 “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去帮我盯一下东边散出去的几个长骑士大队,他们的来回消息全部汇总后给我——兽人的余孽,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多森离开了,不过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的团长,却拉着莱恩哈德中将找了过来。 “克劳德阁下,听说您要我这边出人,去...去处理一下兽人的战俘?” 团长满脸都是不安和紧张,他就是不想做这种事,才去找的莱恩哈德出面,就是希望通过海军这边能达成交易,让克劳德不要让他的兵来做这种事。 莱恩哈德却保持了沉默,他不能说克劳德的行为是错的。 但是他也不会认为对方的做法是对的——杀死这些兽人的青壮毫无疑问是帝国需要的。 但是为什么不是在战场上,而一定要让他们成为战俘之后再杀呢? 出于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他没有拒绝陆战二团团长让他站台的请求。 但是真到了和克劳德对峙的时候,他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你多心了,团长阁下,处理战俘这种事轮不到你们去做——只要好好的照看战俘营就行了。” 克劳德的话很平静,不过确实让陆战二团的团长松了一口气。 “谢谢长官!” “下去吧。” 团长敬了一个礼,又向莱恩哈德敬了一个礼,离开了九近骑的驻地。 “莱恩哈德将军,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是有问题的吗?” “不,我和你想的一样,对于兽人,必须要先拔除他们的爪牙,才可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克劳德显而易见的诧异让莱恩哈德闭上了嘴。 “让他们乖乖听话?您怎么会这样想呢——我说的不是让兽人留下一个完整的标本就行了吗?” 莱恩哈德张大了嘴。 他刚才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以为克劳德是想先杀光青壮,然后再靠贝奥武夫的尸体震慑剩下的兽人——而光是这些就已经让这位正统出身的军人感觉头皮发麻了。 结果现在他才明白了,其实克劳德所说的标本,根本就是字面意思—— 一个灭绝物种的标本。 “这...兽人可是还有数十万人啊!” 莱恩哈德脱口而出了自己的质疑。 “我知道,我这不是正在等详细的数字出来吗?” 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克劳德。 “这是最后的数目清点——请您过目!” “您瞧,刚好统计完成了。” 克劳德笑着接过了文件,打开,让莱恩哈德也看到了最后的数字。 四十万。 莱恩哈德仿佛是被一桶水从头泼到脚。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怎么才四十万?” “咳咳咳!!” 克劳德的说话声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和不满,莱恩哈德的咳嗽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心情波动。 克劳德转身看向传令兵。 “确定这个是最终数字?没有更多的兽人了吗?” “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传令兵战战兢兢的回答。 【一万人在北境被您歼灭,两万人被封锁在布列塔尼半岛,登陆那几千人可以忽略不计,然后之前那次会战绞杀了差不多四万人,逃窜一些。 此时我们还有五万名战俘,另外可能其他地方有一些兽人的聚居点,加上四十万,正好差不多五十万兽人。】 好像确实没有更多了,自己派去东边的是九近骑,这也意味着不会有俘虏被带回来。 “算了,下去吧。” “是!” 克劳德满脸愁容的合上文件。 【怎么了,老师,四十万兽人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也没什么,就是如果用坑杀的话,这个数字稍微有点不吉利。” “咳咳咳——” 莱恩哈德好不容易喘上来的气,再次被克劳德这句「自言自语」吓得岔了出去。 “您还好吧,莱恩哈德阁下。” 克劳德关切的说道。 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咳咳,我很好,没事没事,咳咳咳...” 男人有点狼狈的摆了摆手,拍着自己的胸脯,缓缓的把呼吸平稳下来。 “那个,什么,嗯,克劳德司令官,您刚才说,要用坑杀的手段,意思是——” “哦,取消了,这个数字用坑杀的话,让我感觉有点不太吉利,所以还是换个方法吧。” 克劳德回答道。 不,这仅仅只会让你感到不吉利吗? 甚至还是因为是杀人的手段,而不是数量... “克劳德司令官,我觉得我可能最近确实受了风寒,并且本来您就是现在的最高指挥官,陆地上的战斗指挥我也是一窍不通——所以能允许我接下来这段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旗舰上养病吗?” 莱恩哈德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决断。 “啊,当然没有问题,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莱恩哈德阁下——希望我们凯旋的时候,这点风寒不会耽搁到您指挥舰队。” “请放心,一定不会的。” 看着走路都快飞起来一样的莱恩哈德离开,克劳德挠了挠头。 【老师,您还没说哪里不吉利了。】 “嗯,主要还是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因为功高震主的罪名,在最终胜利之前就被杀了。 我觉得如果我不呆在高位看到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教国那边一定能再出幺蛾子——所以玄学这种东西,在关键时候还是要回避一下的好。” 他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已经想好了该用什么办法了——不过先要让风骑士们去送个信才行...”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个故事 “今晚,你带着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去港口区一起参加胜利晚宴,战俘营的管理将移交给第九近卫骑士团负责。” 克劳德一边低着头写着什么,一边向眼前的人下令。 陆战二骑的骑士团长耸然一惊,看向了克劳德。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得到自己预想中的回答,克劳德有点好奇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司令官阁下,您——您最后还是决定,要完全清理掉那些手无寸铁的兽人战俘吗?” 骑士团长绷紧了身体,问出了这句话。 “是啊,怎么了?” “请、请您再多考虑一下吧!这毕竟是数万名战俘,我知道您是因为我的部下不愿意做这件事,才让您的直属部队来做的,我也很感激您——但是我相信,执行这样一个命令所带来的冲击性,对所有的军队来说都是一样的!” “嗯,然后呢?” 骑士团长的额头已经有了汗珠,他没想到克劳德在屠杀战俘这件事竟然有如此的决绝。 哪怕是可能毁掉自己的骑士团,让他们在怀疑和内疚中分崩离析,他也一定要杀光所有的兽人。 司令官竟然对兽人有着如此可怕的仇恨?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做一次最后的努力。 “司令官阁下...您愿不愿意听我说个故事?” “可以。” 克劳德放下笔,他已经写完了战报,接下来一直到晚上,他都会很闲。 所以倒不如先听听这位正派的军官到底想说什么,正好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我们一起从小长大的,他有一个很糟糕的父亲,酗酒、赌博,什么都做,对他也是非打即骂。 不过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非常爱他——所以他仇恨着自己的父亲,依恋着自己的母亲。” “后来他考上了军官学校,离开了那个家,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不过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回去参加葬礼,跪在他母亲的棺材前,他想要哭泣,却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 “他的父亲倒是很长寿,一直到去年才去世,而让我的那个朋友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他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根本无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他在恸哭,整个人伤心欲绝。” 骑士团长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克劳德一眼,正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克劳德开口打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那你应该是理解错了什么。” 克劳德摇了摇头。 “我做这些事,与仇恨毫无关系,我并不仇恨兽人,你明白吗?这一切就像是园丁修剪自己花园里灌木,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至少是我认为的正轨。” 听到这里,骑士团长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很清楚,克劳德听懂了他说的故事。 但是他的回答,却让历经战火的他候,发自内心的对眼前这个可能才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司令官,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恐惧。 “今晚,让你的北海舰队第二骑士团交出战俘营的防务,由第九近卫骑士团交接——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阁下。” “那就去吧。” 骑士团长逃一般的离开了克劳德的办公室。 【老师?】 “嗯?怎么啦?” 【他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我有点没太听懂。为什么当爱着他的母亲去世时,那个男人的悲伤是如此有限,而一直打骂他的父亲去世时,他却会如此悲伤?】 “因为这个人活下去的动力,来自于他对父亲的仇恨,而不是他母亲的爱——甚至可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基于这份仇恨才持续至今的。” 克劳德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当他的母亲去世时,那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一件悲伤的事,因为他无法再得到爱了。但是当他的父亲去世时,他赖以生存的仇恨就彻底失去了意义——所以这个人的一生也就变成得空洞,没有了意义。” 【...】 “他跟我说这个故事,显然是理解错了我为什么会对兽人有那样的态度,他以为我的这份态度是基于对兽人的仇恨—— 所以他想告诉我,如果仇恨彻底消失。那么我的人生就会失去意义,从而劝谏不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所以我才会那样回答他。我根本对兽人毫无感觉,没有仇恨,没有同情。就像我说的,这就是园丁去修剪花园里的灌木,我只不过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比如说,净化异形。” 克劳德耸了耸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明白了,类似的话您之前说过,就在我们从北海舰队实习结束的时候,我在和您讨论该如何利用夏尔的时候。您说过,不能让仇恨成为夏尔惟一的动力,否则会毁掉这样一个好用的棋子。】 克劳德笑了起来。 “真棒——没想到你都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了!” —— 贝奥武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外面是人声鼎沸的帝国营地。 明天开始,帝国军的新一批补给船就会抵达,要开始按批次带着所有的人撤离这里。 所以今夜,帝国的士兵们正在欢庆这次远征的完全胜利。 反正,缴获的东西已经多到拖累他们返程了,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它们挥霍掉。 克劳德也派人过来邀请了贝奥武夫去参加军官们的晚宴,只不过他拒绝了这份邀请——事实上他很怀疑这就是克劳德在故意恶心自己罢了。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克劳德,因为他答应了让战俘们在走之前吃一顿饱饭,并且当着他的面,将一车车的食物送进了战俘营里。 对方还送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进了他的营帐,并且连看守他的卫兵也撤走了,全部都去参加这次胜利晚宴去了。 贝奥武夫将其实并不足以让他醉倒的美酒,小心翼翼的倒进夜壶,最后几滴洒在自己身上,然后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躺倒在床上。 他从不喝酒——因为他害怕自己酒后失言,所以帝国军赏赐的东西他虽然来者不拒,唯有酒水他从不沾边。 虽然卫兵已经离开,没人在监视他了,但是贝奥武夫依然谨小慎微的进行着应有的伪装,现在的他,没有踏错哪怕一步的余裕。 他完全没有想要趁着帝国军松懈的时候搞事的意思。 不仅仅是因为帝国对战俘营的食物供给极其稀少,已经让这些人饿的几乎都走不动路,更多的是因为,他已经没法再取信于自己的族人了。 之前贝奥武夫再战俘营里执行克劳德的命令时,有着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从城内带出来的那近三万名俘虏。对于这个命令的抵触有些大,但是看见集结的帝国骑士团和外围的步兵阵列,最终还是屈辱的割下了耳朵。 而麻烦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在之前那次会战中就已经被俘的两万多名兽人,顺从的接受了这样侮辱,他们温驯的坐在地上,等着自己的族人为了讨好人类从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块肉。 这一点尤其让贝奥武夫感到毛骨悚然——战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意志和脊梁都一起被抽走,宛如被帝国饲养的小羊羔一般,兴不起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他们已经很难再成为战士了。 贝奥武夫有些悲哀的思考着。 知耻而后勇——可是现在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耻辱,他们只想活下去。无论怎样都好,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以至于连战俘营里都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新进入的战俘们完全瞧不起之前的战俘,各种鄙夷和唾弃。 但是老战俘们完全不在乎,他们安静的接受了所有的挑衅和侮辱,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的时候就是看着天空发呆,就连一只鸟飞过去可能都会让他们惊慌的发生骚动。 对于这样的分裂,贝奥武夫痛苦万分,却又无计可施——他现在已经被彻底的和兽人种族割裂了,连麾下被允许保存的那一千卫队,都在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因为他们也失去了耳朵。 尽管克劳德的命令只是让他割下那些战士和青壮的耳朵,对于城内的那些兽人网开一面。 可是在贝奥武夫返回城内去协助安抚兽人平民的时候,跟随的一千卫队也将流言和怨恨带了回去,宛如瘟疫一般,四散扩张。 所以贝奥武夫现在只能接受帝国军对他的保护。 而毫无疑问的,这样的行为只会坐实流言,让他的地位在兽人之中愈发的风雨飘摇,他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愧是帝国,一切行为皆是阳谋,他苦笑着想。 这位兽人最后的可汗正在日渐消沉,唯一让他还有些精神寄托的是,他之前靠着虚假的数字,从青壮里抽出来数千名年轻人和老兵,全部假装成未达成征召条件的兽人,藏在了平民里面,包括那个跟了自己十年的沃尔夫。 这些人会是兽人最后的骨血,也是贝奥武夫最后的希望。 帝国的动作已经表明,他们对于那些已经走进俘虏营的兽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不过这也很正常,对于一个战败的种族来说,任何潜在的战争力量都会让胜利者寝食难安。 贝奥武夫不知道最后战俘营里面究竟还能活下来多少人,也不知道活下来的人里海有没有能忍辱负重成为战士的人——所以他必须要为兽人们留下对于战争的记忆和手段。 唯一的好消息是,帝国军似乎在清点的时候真的忽略了这些人,他们只是对于数量上表现得非常详细认真。 但是却对这些兽人的实际组成部分并不上心,表明了是只在乎功勋而已。 虽然帝国对于战俘的管理是相当严苛,但是对于仍然住在城内的兽人平民们还是比较宽容的。 不仅仅是允许一日两餐,更是为他们设计了统一的引水渠,由兽人们自己挖掘而成,形成了田字格一般的城内地形,兽人们暂时就居住在方框里面。 显然,帝国没准备要继续开发摩尔曼斯克。所以采取了只考虑效率,而不是未来建设的方案。 但是他们也没准备要让所有兽人死在这里。 否则平民们能不能被发到食物都还是个问题。 所以沃尔夫他们暂时还比较安全。 而接下来,就要看贝奥武夫的了。 那天他在克劳德那里看到的两份计划书,都被拿来给他看了一遍,一个是作为劳工奴隶,分散到各个地区去,代替那些帝国人,去执行最艰苦、最危险的工作。 另一个,则是前往东线作为一个生产建设兵团,扔进一片丛林里自生自灭,看是精灵先杀光他们,还是他们先砍完这片森林——砍完了就去下一片森林,永无止息。 贝奥武夫当即就意识到,如果他能让帝国选择第二份方案,那么兽人就有了起死回生的希望! 因为精灵,正是之前帮助兽人改良耐寒作物的种族! 在教国的牵线搭桥之下,兽人和精灵是有合作的基础的。如果帝国将兽人派往东线,他就有办法重新和精灵与教国搭上线——那么如今的死局就能盘活了! 虽然可能精灵那边也不会拿兽人当盟友,也是当成炮灰看待。但是毫无疑问,他们也希望兽人对帝国造成的伤害更多一点,所以援助与妥协必然是会有的。 那就是兽人种族延续的希望! 不过在这之前,贝奥武夫还有很多的准备要做,他要想办法让帝国选择第二项计划,还要暗地里里扶持沃尔夫成为新的领袖——这些都需要他活着,一直活着。 所以即便是如此痛苦,贝奥武夫依然选择活着,他知道他活的越久,兽人们对他的痛恨就越深,沃尔夫就能越轻松的成为暗地里的领袖,帝国对他信任也会与日俱增,最后全部化为点燃兽人希望的柴薪。 外面的声音正在慢慢低下去,显然帝国军的晚宴也已经到了尾声,狂欢的士兵们正在进入梦乡。 贝奥武夫也感觉有些困了,他微微放松身体,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第三百五十章 恐 虐 大 魔 哭声。 若有若无的哭声。 贝奥武夫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他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可是却忘了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才会让自己在醒来时感到如此的惶恐。 “怎么回事?” 他自言自语着。 口腔里传来干涸的信号,他走下床,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 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不需要点灯,就能看清所有东西。 光芒是从外面照射进来。 已经是早上了吗? 贝奥武夫有点疑惑,因为他的周围依然是一片寂静。如果是白天,那么帝国军的营地里应该会有各种各样的嘈杂才对,怎么可能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他走到窗前,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了。 窗外,远方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 而那个方向是... “那是...那是...摩尔曼斯克!” 贝奥武夫像是疯了一样,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冲出了营帐,外面连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喝问,他急促的穿过营地,向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的摩尔曼斯克。 “不...这不是真的,是梦,一定是梦——这是梦!快醒过来!贝奥武夫!快醒过来!” 他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但是那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他已经醒了。 “不——不不不!不!” 他目眦欲裂,喉咙里荷荷作响。 贝奥武夫发疯似的跑着,向着曾经兽人们居住城市的方向。 直到无数漆黑的身影树立在眼前,它们转过头,无声的威压让贝奥武夫瞬间止步。 一支沉默的军队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们封锁着正在燃烧的摩尔曼斯克。 不许进,不许出。 贝奥武夫再次迈开脚步,骑士们则围了过来,沉默的绞杀这个搅局者。 “滚开!” 他终于完全展露出自己的实力,闪过骑士的枪刺,将他一把扯下马,然后自己骑了上去。 正要骑着马冲出去,却猛然被甩了下来。 贝奥武夫爬起来才发现,竟然是那个被他扯下来的骑士,在他上马的第一时间,就抽出刀砍断了原本是自己坐骑的马蹄! 这是——什么样的军队! 失去战马的骑士沉默的爬了起来,将战场让给骑着马的友军,他们再次将贝奥武夫的所有道路都封锁住。 “混账!!” 兽人咆哮着,继续冲向封锁线。 然后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我的朋友?” 贝奥武夫如遭重击,只感觉肩头像是有一整座大山,整个人瞬间支撑不住,跪倒下来。 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到了克劳德的脸。 那张一如既往在微笑的脸。 “是...你?” “对,是我。” 克劳德挥了挥手,骑士们收起武器后退。 “不要对我的骑士们下那么重的手,不然我会忍不住弄伤你的。” “你的骑士...” 贝奥武夫怔了一下,然后瞬间看清了跟在克劳德身后一起过来的军旗—— 帝国皇家第九近卫骑士团。 那支将对战争的恐惧永远刻进兽人骨髓里的军队。 “你...你!是你?是你!是你!你!” 贝奥武夫的声音从迷茫到疑惑,又从清醒变成愤怒,最后变成不成人声的嚎叫。 他终于想明白了。 自始至终,都只有克劳德一个人。 掀起战争的是他,想要和谈的是他,接受投降的是他,现在开始屠杀的,也是他。 都是他! “你会来到这里,也就是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的美酒,你是一口都没喝啊——这可真让人伤心,原来你对帝国的提防心一直这么高吗?” 克劳德依然按着跪倒在地的贝奥武夫,对方并不是没有挣扎,而是挣扎也没有用。 因为克劳德已经靠着自然成长,踏入了战魂骑士的阶层。 不过他对谁都没有说。 除了系统,没有人知道,这里有一个还不到二十二岁的战魂骑士。 贝奥武夫自然无暇细想自己会被一直压制是因为什么,他只是一边嘶吼着,一边想要掀开克劳德的压制。 于是克劳德干脆的将他脑袋按进了地里。 等到贝奥武夫终于不动了之后,克劳德才把他拔出来,热心的帮他拍了拍衣服身上的土。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他和蔼的问道。 贝奥武夫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克劳德的眼睛。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对我所有的许诺,还有之前的行为,全部都是假的吗?你劳心劳力的做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让我上当?!” “怎么会呢,那些可都是按照我计划来的动作。不仅能取信于兽人,还能同时为消灭兽人做准备,可不只是为了取信于你啊。” 克劳德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我一般将其称之为双赢。” 兽人双手握拳,几乎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 “你放走我,还将我父亲的尸体完整的送回来,是为了什么?” “要让你相信我的骑士精神,让你觉得有跟帝国和谈的可能。” “你要我交出兽人的军队,还要我割下他们的耳朵,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统计一下战功,毕竟我一直觉得杀良冒功是个坏毛病,不能惯着。所以你看,我没有要求让你去割其他兽人的耳朵,只是割了那些士兵和武装青壮而已。” “你为城里的兽人规划引水渠——” “是为了分成一个个区块方便管理,顺便作为优良的焚烧场地。只要将入水口堵上,先把水放掉,然后倒入足够多的火油和鱼油,再堵上出水口,就能形成一个密闭持久的燃烧火场——就像现在这样。” 一条火线正在深渠中燃烧,一直连接到城墙水门的地方。 “另外我说等补给船,也是因为他们需要在前面的两个中转站里更换物资。商盟为了马上到来的冬天,存储了大量的燃料,那些火油和鱼油,全部都在今天抵达的船上。当然了,现在它们都在城里的引水渠里了。” 克劳德补充道。 “那你答应我今天多给战俘们送饭,也是为了最后关头也要麻痹我?” “倒也不是,就像你说的那样——走之前,总是得吃一顿饱饭的。” 克劳德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山丘。 “要不要猜猜看,一群饿了十几天的人,面对猛然提供的不限量的食物,他们会怎么做?” 贝奥武夫完全明白了... 如果说,饥饿的兽人战俘们,可以靠着最后一点意志,来对帝国军的屠杀做出一点反应的话,那么在长时间饥饿后骤然的暴饮暴食,会让他们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的做帝国屠刀下的待宰羔羊。 他呆滞的顺着克劳德的手指看过去,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了。 那不是山丘,那是用兽人首级堆砌的尸山血海。 “这还不是最后的成果,我在等东边狩猎回来的部队,你在那里还藏了不少人呢,幸好风骑士的侦查能力过硬。” “不过这样正好,原本距离十万个首级还差一点,让我多少有点遗憾,这样等他们回来,数量就应该够了。” 克劳德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远征异族的话,不弄一个像点样子的纪念手段,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个十万级的京观,我觉得很符合我对北征纪念碑的想象。” 贝奥武夫没有听清克劳德究竟在说什么,他在看清那座「山丘」的第一刻,就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只是这一次,压在他身上的,不再是克劳德的千钧之力了—— 而是绝望。 泪水夺眶而出,却融化在了他脸上的泥土里,这片曾经被兽人用汗水浇灌的土地,如今只剩下血与泪。 他面朝着那座死亡之丘,恸哭着,哀嚎着,扑倒在地上,疯狂的用手指扒拉。 而火焰,依然在燃烧着。 似乎已经流干了一切眼泪,贝奥武夫终于不动了,他缓缓的爬起来,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跪坐在那里,抬头看向克劳德。 嘶哑的声音响起:“那么,你要让我活下来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作为帝国博物馆里的标本。” 克劳德完全没拿贝奥武夫当外人,什么话都对他说。 所以才让我不要割耳朵... 什么阳谋,什么计策—— 原来在力量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思考,竟然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贝奥武夫张开了嘴,无声的嘲笑着自己。 他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自己的父亲,才是看穿了一切的人。 “人类的谎言,甚至有时候比奥丁大神的神谕还要动听!你要做的事情有且只有一件,那就是将他们的许诺,首先作为谎言来考虑!” 多么动听的谎言啊...多么真诚的许诺啊... 但是他理解的太晚了。 只是这份代价,沉重到他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贝奥武夫伸出手,揪住自己的左耳,然后死命用力。 他把自己的耳朵,硬生生的从自己的头上扯了下来。 然而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一般。 他再次对着克劳德,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将头卑微的插入泥土,双手捧着自己的耳朵,高高举起。 宛如供奉神明一般。 上一次对克劳德的供奉,是属于兽人的王旗,他献上那一面王旗。作为臣服的象征,想要以此来获得活着的资格。 而这一次,这份供奉是为了获得死去的资格。 “求...求您,求您...” 他低声的恳求道。 克劳德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过去,停在了贝奥武夫的面前,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拿。 “当时在投降的时候,兽人这边关于那种可以用于变天的东西,我们只收缴上来很少的部分。 我问过你,你说是为了种地让更多的人吃饱。所以这种植物种的很少,而库存里也是空空如也——这个答案,我不是很满意。” 贝奥武夫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克劳德。 对方的眼中,没有怜悯,没有仁慈。 原来,自己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瞒过了他。 “我们一直在种这种植物,之所以没有多少库存,是因为之前所有的储备,都在五年前卖给了教国,这几年种出来的,也全部都被他们买走了——这是教国扶持我们的其中一个条件。” “教国买走的数量呢?如果按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指挥那些萨满所形成的那片雾区来算,教国收购的数量,最多能形成多大面积?” “假如他们有足够多的法师和魔力,相当于那一次的...百倍以上。” 贝奥武夫低声说道。 之前的隐瞒,只是为了让教国有机会打击帝国。毕竟兽人投降之后,只有在几个势力之间互相制衡的时候,才有发展的机会。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些战争,究竟谁胜谁负,谁会成为大陆的主宰,都与兽人无关了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兽人了。 现在,只要可以换来克劳德的仁慈,让他允许自己死在这里,他什么都愿意给。 贝奥武夫的手一轻,那片左耳被克劳德拿走了。 “谢谢,谢谢...” 年轻的可汗站了起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向了那条引水渠,那条他曾经以为是兽人的生路,实际上却是末路的引水渠。 没有任何犹豫,他跳下熊熊燃烧的沟渠,然后沿着引水渠的方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城市。 克劳德看着他消失在了熊熊烈焰之中。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那片耳朵,扔进了还在燃烧的引水渠里。 “可惜了。” 他叹了一口气,抽出手帕,擦去血迹。 如果贝奥武夫是人类,那一定是不逊色于戈尔曼那样的人物—— 那会是多么好用的一个棋子啊。 克劳德将手帕也扔进沟渠,抬起头。 按照时间来算,第二波应该来了。 空中,数十道黑影略过,那是乌尔里希的风骑士中队。 这可是难得的,验证在夜间利用火光配合风骑士进行俯冲轰炸的好机会。 虽然用实弹有些奢侈,但是投掷一些油桶,用来查看落点精准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克劳德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压榨剩余价值的机会。 - 卷间杂谈 首先解答一下毒药麻药什么的: 贝奥武夫的酒里是麻药,克劳德为什么要他活着,就为了最后那个问题,他想把贝奥武夫带回去交给帝国情报局拷问,克劳德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也不会放弃榨取剩余价值——做标本才是剩余价值,所以最后也让贝奥武夫「圆梦」了。 (才不是因为拿来当标本的话太不完整了) 战俘营的食物都是正常的,甚至做得格外的香——出来打仗去哪带几万人分量的毒药麻药啊。 原因克劳德也解释了,就为了让这些快被饿疯了的兽人多吃点。 饥饿本来就会夺走人的思考能力和体力。 而在吃撑了之后,身体、思维、反应等等等,有过经历的人懂的都懂。 那是看着刀落下来,都懒得动弹的感觉。 另外实力什么的不重要,那个设定只是为了在前面给大家量化一下战力用的,记不得也无所谓。 我说了智谋文塑造高端战力体系是很蛋疼的一件事——人家用蛮力就能破计谋的话,那我绞尽脑汁写计谋有他妈屁用啊。 接下来是正式的杂谈环节: 这一卷比较短,其实也很正常,因为「唯有浴血」这个DLC除了加入捏飞机之外,本来也就没太多其他东西。所以这卷除了捏风骑士之外,也没有太多东西。 咳咳咳,开个玩笑。 「唯有浴血」卷的内容应该是属于上一卷「燃烧的世界」的。 但是那样的话上一卷就会变得过于臃肿。 还有就是最终卷的画风和之前所有的都不太一样。 所以我也不想将这一部分内容拉到后面去。 再加上这段时间我有了新工作,培训什么的搞死人,更新不稳定,思路也经常错乱。所以干脆开了个新卷,一点一点慢慢写。 现在写完了,一切铺垫都已经完成,终于可以写最后一卷了。 最后一卷是我投入心血最大的,纲要最详细的,也是最想写的。可以说,我之前所有的人物塑造,埋设的明线暗线,都是为了最后一卷而服务的。 我能做到全勤了,所以刀片票票什么的,GKD!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我始终说,这本书不会太监,太监是在惩罚我自己的原因。 妈的,前面写的都是为了吸引人来看的,都不是我真正想写的东西,老子自己都有点郁闷,怎么铺垫要铺这么久。 所以帝国内部肃反到去君士坦丁和皇陵那一段,你们会发现主角一直在跑图,拿线索,听故事,搞得跟做任务链推主线剧情一样。 哎对,那是我自己都绷不住了,不想再编故事拉长剧情了,照着大纲搁那抄呢。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表明,最后一卷比起给读者看,更多的是给我自己看的。所以在此之前,我要先给看到这里的读者打一个预防针。 第三百五十一章 洞察一切的教国 花了三天时间,将京观建造完成,再将一些手尾处理一下,克劳德便开始带着军队准备返回帝国本土。 这里暂时没有必要展开驻军,毕竟是一项徒增消耗,短时间内也看不到回报的行为,至少在帝国拿下大陆霸权之前,这里不会是帝国领土。 所以克劳德毫不留情的毁灭了城市,不过对于港口区却进行了系统性的保留,为将来帝国重新占领做准备。 不过克劳德的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说什么?” 克劳德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那位满脸疲倦的风骑士递来的征召令。 那是皇帝亲笔写的命令,只有克劳德本人才能开启。 他立刻将蜡封启封,严肃的阅读起来。 上面的内容写的很清楚,让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帝国本土,同时他本人乘坐风骑士号航班,立刻回到帝都向皇帝报道。 这是一道很不合常理的命令。 一般来说除非是什么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要求掌军大将直接丢掉手头的工作回帝都述职。 尤其是连自己的部队都不带,一个人离开... 通常来说,要么是被肃反了,要么是需要背锅了。 “我也没用坑杀的手段啊。” 克劳德心里有点犯嘀咕。 从这道命令传到自己手里的速度来看,应该自己四天前让风骑士带回去的「兽人问题已经解决」的战斗报告一送到皇帝手上,皇帝就发出了让自己速速回帝都的金牌。 显然,这不像是临时起意,而是皇帝刻意的压住了消息,一直等到自己打完这一场远征之后,才发出了命令。 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克劳德立刻找来了莱恩哈德和格奥尔吉。 “陛下命令我马上返回帝都,同时九近骑脱离大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帝国本体——莱恩哈德将军,这一行动有可执行空间吗?” 莱恩哈德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慢的一般都是补给船,不过我可以抽调一部分战舰,腾空船舱后。作为补给船跟随九近骑的运兵船一起南下,这样就能保证所有的船都是快船了——不过战马是不能带了,战马船都是特质的,最慢的航船。” 克劳德点了点头,莱恩哈德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从九近骑建立以来,从训练到作战,基本上每换一次地方都要换一批战马,所以这一点并不是很介意。 “格奥尔吉,我走之后你负责九近骑的指挥,莱恩哈德将军,你留下来和远征军大部队一起走,他们都交给你来指挥,务必将部队安全的带回本土。” “是!”*2 简单的开会交流之后,克劳德就登上了风骑士的吊舱,由乌尔里希中队担任护航,向帝都的方向飞去。 看着克劳德离开,莱恩哈德和格奥尔吉开始了各种人员与物资的调度。 在调度快要结束的时候,莱恩哈德突然问了格奥尔吉一个问题:“格奥尔吉参谋长,之前我就一直很想询问一件事,请问现在方便为我解惑吗?” 格奥尔吉疑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面对那座...克劳德阁下称之为「纪念碑」的东西,您有什么样的感触吗?” 莱恩哈德真的很疑惑——他之前因为克劳德准备杀俘的想法选择开摆,所以一直呆在船上没下去过。 直到那天早上刚刚起床,想要活动活动的他,看见地面上突兀出现了一座小山丘之后,抱着好奇的心态用望远镜看了一眼... 他永远记得看见骑士们在那座用首级堆砌成的纪念碑完成之后,那副欢庆呐喊的模样。 那种场面让莱恩哈德差点想把自己眼珠子都抠出来。 所以他已经不对九近骑还有那些风骑士们抱有什么希望了,他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出对于克劳德命令的任何厌恶或者不满——不过这位格奥尔吉骑士,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冷静的一个人,负责的也都是九近骑与其他部队协调作战。 所以这位很有可能是皇帝陛下给克劳德派来,为了制衡一下他「疯狂程度」的,一个拥有正直性格的人物。 他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要获得一些安慰,到底是克劳德那边不正常,还是自己是不正常的。 “嗯?你说那个巨大的京观吗?” 格奥尔吉挠了挠头。 “是的,我想问问您的看法。” 莱恩哈德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听到了恨不得再把自己耳膜也戳穿的答案。 “好羡慕啊。” —— “我们就没办法一战拿到十万颗头颅,甚至凑上很久都未必能凑到一万个精灵脑袋,东线从来都打不出这么提气的仗来。” 格奥尔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我原本没有什么梦想,直到这一战结束——我一定要成为像克劳德阁下那样伟大的人,在伏尔加河畔也建造一个十万级别的京观!” 听起来像是小孩子树立梦想的天真话语—— 如果不细品的话。 莱恩哈德僵硬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放弃思考的微笑。 “是啊,那要加油呢,格奥尔吉骑士。” 所以,疯掉的人,其实是我自己啊。 是吧? —— 风尘仆仆的克劳德再次降落在了帝都郊外的风骑士营地里,原本皇宫内是有一个风骑士营地的。 但是自从克劳德把风骑士玩出花来之后,那个营地就被取消了。 而且所有的风骑士都不允许飞入帝国宫城内降落... 距离上一次航班才过去了仅仅两个月,那次是克劳德回来为了让皇帝通过他的极速远征计划,这一次却是皇帝下令让克劳德回来。 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惊喜」。 克劳德已经看见了海因里希的马车了。 轻车熟路的钻进去,里面依然是一副死人脸模样的法师。 “克劳德骑士,时间紧急,这些简略的情报你先拿着看,边看边听我说。” 克劳德点了点头,结果那份纸质文件,然后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忘了合上嘴。 “教国向帝国不宣而战,目前兵峰已经深入了普罗旺斯行省。” “怎么可能?都灵要塞群呢?” 疑惑脱口而出。 “不知道,教国似乎是绕过了要塞,目前我们没有办法获得任何情报来源,不过教国的骑士团确实已经出现在了都灵行省身后的普罗旺斯境内,并且还在继续北上进攻——这是有大量目击报告和侦查报告的。” 海因里希回答道。 男人紧锁眉头,翻开了眼前的情报。 教国的不宣而战并不令人惊讶,毕竟,为了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弱者是没有维护道德的余裕的—— 真正让他无法理解的地方在于,为什么都灵要塞群,以及帝国差不多二十万的行省驻军,都没能发挥他们真正的作用。 文件上的情报很模糊,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都灵行省内的帝国军,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能给后方传递任何消息,一直到教国骑士团出现在普罗旺斯的平原上,教国悍然发动战争的消息才被传递回帝都。 都灵行省的军队在干什么? “都灵行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海因里希摇头。 问题再次回到了克劳德这边,让他有些头疼。 被策反了? 这不可能,都灵的驻防部队是轮换的,教国或许能收买其中的一部分人。但是要让整个行省的帝国军都叛变,除非他们有天神裁决。 那帝国干脆也别打了,直接洗洗睡吧。 被干碎了? 都灵要塞可是二百年来,数代帝国皇帝最重视的要塞,甚至没有之一。单凭其坚固程度和实力,都能和卡累利阿要塞相提并论了。 而且整个都灵行省可是以都灵要塞为核心,数个小型要塞为支点,上百个坚固据点为网格所组成的要塞群,还有骑士团在其间来回巡逻,光是都灵要塞里常驻的六万步兵和两个骑士团,要说挡住二十万教国军攻城,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即便是教国法师数量甚多,可是要塞内还有一个一千五百人编制的都灵法师团。 就算是挡不住,至少拖延时间,向后方传递消息是能做到的吧,拨给都灵要塞的一个风骑士中队又不是放着好看的?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都灵行省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现在什么消息都传不回来。 但是从结果上看,整个要塞群包括帝国的二十万军队,确实是被干碎了。 因为如果教国没有拿下都灵要塞群,那么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大军越过都灵地区,放心的挺近枫丹白露领地的腹地深处,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脚步。 “其他的情报都在文件上了,我只是陛下的传声筒,这些情报已经是我能知道的极限了,可能宫中会有更多的情报。” 克劳德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翻看起情报来。 除了都灵行省内诡异的沉默之外,他还有一个疑问没有办法解释。 那就是教国不宣而战的时间。 当然,这并不是说教国选的时间不对,令人感到疑惑,而是—— 这个时机挑太好了。 之前克劳德的极北远征计划,能说服皇帝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一旦成功,帝国就能集合起千年来最庞大的军势,以最强盛的姿态去和教国决战。 这一关键,就在于庞大而精锐的北境军团,能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南下。 所以克劳德亲自去解决了那个后顾之忧,而北境军团也得以解放,可以安安心心的开始准备南下。 但是,这只是「开始准备」。 也就是说,在他们正式南下抵达之前,帝国用在南方战线的军队数量,并不会有一个井喷式的增长。 这是教国唯一的机会。 克劳德之前考虑到了这个窗口期,所以他才在无敌舰队被歼灭的第一时间,就飞回帝都,几乎是连吹带忽悠的,让皇帝和路德维希都从原本的「等到明年再说」,变成了「他说可以上了」,就是为了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连帝国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其他势力怎么能想到呢? 甚至克劳德还做了另一层伪装:他高调的动用了北海舰队全部的三个陆战骑士团。 众所周知,这三个骑士团强化的都是登陆作战,而且北海舰队正好还击败了无敌舰队—— 现在他们动了,那么肯定会让人下意识的以为目标是针对商盟的登陆。 一旦能让教国认为帝国即将登陆商盟。 那么他们一定不会着急,而是等帝国在登陆战中陷入泥潭之后,再加入战争。 可是这所有的障眼法都没骗到教国,甚至连拖延时间的想法都被洞察了。 克劳德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教国是怎么抓住这个机会的——北海舰队一半在远征,一半在封堵布列塔尼半岛; 北境军团才结束物资筹备,估计刚刚好能动身南下; 而帝国的大部分机动力量,都堆在布列塔尼半岛和商盟几十万大军对峙。 明明帝国只要一口气喘过来,就是北海舰队进入全盛时期,北境军团南下抵达,布列塔尼商盟军被歼灭,帝国围堵的几十万军队被解放。 然而这口气就是没喘过来,教国就直接一拳打了进来。 因为都灵要塞没的太快,导致帝国即使是想要抽调军队,时间和空间上都来不及。 所以除了地方上的一些守备性质军团之外,竟然只能从布列塔尼半岛抽调军队回头去阻挡教国的军队。 “发现教国进入普罗旺斯的时间是十五天前...就算都灵要塞全军都神秘蒸发,教国早就准备要打仗了,那么大军穿过整个行省进入普罗旺斯平原,也需要至少八至十天,而再往前推十天,这个时间点...” 克劳德稍微算了一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个时间点,有些熟悉。 ——那正好是他率部击溃了兽人皇帝率领的最后一支成建制军队,向帝国发送那条北境军团可以开始南下的暗语之后!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克劳德想食叉烧 出于谨慎,克劳德再次和系统一起重新复盘了一遍时间,发现自己之前的结论是正确的—— 在自己发回那条密文不过几天,教国就突然向帝国不宣而战了,并且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越过了都灵行省。 各场战斗发生的时间,都是能对的上。 这下麻烦大了... 克劳德捏了捏鼻梁,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即便是他,也难免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要知道,帝国内部的肃反已经过去三轮了,那可是毫无留情,整整过了三遍断头台的全面肃反! 从大贵族开始,到帝国情报局内部肃反,再到那次的邪教和魔法结社的全民清理,每一次都能取得实质性的收获,都能斩落大量教国的触手。 最重要的是,这三次肃反也都有克劳德参与其中,除去第一次针对大贵族的肃反之外,后面两次可都是他亲自出手布置,系统复核计划,根本不会存在多少漏网之鱼—— 即便是第一次,因为大贵族们的愚蠢行径,以及奥古斯都之死,皇帝的手段可能比克劳德还要严厉。 换而言之,帝国已经干碎了教国三张完整的情报网了——但是现在教国居然还能从帝国内部获得,只有高层才能知晓的秘密情报! 所以哪怕是克劳德已经下定决心要站在帝国这一方,这个时候也是头疼到甚至有点想摆烂的地步了。 北境军团南下是帝国目前最重要的战略国策,负责人直接就是皇储路德维希,后勤物资的负责人是阿尔伯特,情报遮掩由陆军情报组负责人赫尔穆特本人指挥—— 可以说,每一个知晓或者参与的人,必然都是皇帝最值得信任的人。 而现在,这个消息泄露了,并且是以最快的速度泄露给教国,让那个教皇下了决断,立刻对帝国展开进攻。 对面的家伙,也都是人杰啊... 克劳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情绪的发泄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该好好想想,怎么去对付教国。 他确实没想到,教国能有如此能力。仅仅是压轴的手段,就能让教国知晓帝国内部战略,抓准战机,并且轻松越过了帝国经营百年的都灵行省。 真不知道教国最后一张牌,又该是何等可怕的东西,能让他们笃定,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教国的呢? 克劳德的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真是—— 令人期待啊! —— 克劳德在御书房见到了老皇帝。 虽然现在正是帝国的危机关头,不过皇帝还是很沉得住气的,并没有露出什么疲态或者是精神不稳定的情况。 上位者能稳得住,国家就不会乱。 “克劳德卿,此次会议还有其他几人,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先稍坐片刻,来人,给克劳德卿,赐座。” 他甚至说话的时候依然和颜悦色。 不过克劳德可不觉得自己下面说的话,是可以等其他人到了再说的。 “陛下——臣有些话想要直接说给陛下听。” “说吧。” “臣之前拿到了简略的情报,梳理了一下时间,发现教国那边进攻的时机,恐怕和臣从兽人聚居地发出那条密信时间差不了几天——臣怀疑,陛下得到消息之后不久,教国便也得到了北境军团即将南下的消息了。” 克劳德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当然他不能说的那么肯定,只是用了怀疑两个字。 “这一点,赫尔穆特卿之前已经向朕提过了,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目前正在带人竭力追查。” 皇帝点了点头,说的话有些出乎克劳德的意料。 “而赫尔穆特以及其他位于高层的几个人,朕也让一处查过了,消息必然不是从他们几个人泄露出去的—— 目前的线索,指向的是北境。毕竟军团南下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有太多的痕迹可以暴露出去了。” 我敲!我这是触底反弹了吗?帝国顶层的这些老帮菜们,居然没有一个叉烧的吗! 克劳德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惊喜,脸上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教国得到消息的速度也未免有些太快了。也就是说,他们在帝国的北境,也有一整套完备的情报网——赫尔穆特卿的能力毋庸置疑,朕相信他能带回来让朕满意的答案。” 好好好! 显然这位赫尔穆特和弗朗西斯一样,手上是真的有两把刷子,才会被皇帝放在那样一个重要的位子上。 之前的担心登时消散了大半,克劳德立刻安静的站到一旁,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一直以来,克劳德因为身处叉烧的包围之中,甚至于已经不得不捏着鼻子拿叉烧当棋子来用了—— 所以他都快忘记了,帝国如果真是由一群叉烧来运行,那肯定早就完蛋了这一客观事实。 既然老家伙们都有点东西,那自己可不能拉下。 第一个进来的人出乎克劳德的意料,居然是路德维希。 “陛下,儿臣率领闪电骑士团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现在远远没有到他们的极限,现在立刻就可以出发,前往枫丹白露前线——以他们的战斗力,一定能阻挡住教国的锋头!” 路德维希一来就带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他居然把自己最精锐的亲卫骑士团带回来,准备交给老皇帝拿去填线。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看见了老人脸上那副夹杂了欣慰和惊讶,当然还有一点怀疑人生的表情。 叉烧殿下,某种意义上来说,您真的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呢... “陛下,请下令吧,儿臣将亲率闪电骑士团前往枫丹白露地区,在那里和教国决一死战。” 第二句话立刻就暴露了路德维希的「狼子野心」,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几乎是连演都不演了,很明显就是听说要打大型会战之后按耐不住求战的心情,带着自己的亲军直接杀回帝都求命令。 克劳德:6 现在皇帝的脸色好像更精彩了。 ——我儿子很实诚很有眼光知道我现在最缺什么也知道自己能提供最好的帮助是什么但是我很担心这货是不是个脑子缺根弦的二货。 大概是这种心情吧。 克劳德都不忍心看了,路德维希这么撒欢的跑回来。 毫无疑问现在北境军团南下应该是荣格被顶在那边加班干活——这位老人家估计想的是让路德维希回来表个忠心,接着就会再回北境来接手大军。 结果路德维希离了外置大脑就只剩本能了,第一反应就是说要去前线干一架。 “后面有你上战场的时候,现在在旁边等着。” 皇帝扶着额头,一只手像是赶苍蝇似的挥了挥。 “哦。” 路德维希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克劳德这下坐不住了,皇帝没说给路德维希赐座啊,他立刻站起来,将自己的椅子交给了路德维希。 “你坐啊,克劳德,父皇给你的座位。” 路德维希摆了摆手。 “克劳德卿,那是你的座位,让路德维希站着冷静一会。” 皇帝也下令了,显然刚才被自己儿子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多少是带点私人恩怨了。 “对,你看陛下都下令了,你坐吧,克劳德,我站着就行,一路赶回来,确实有点热。” 路德维希乐呵呵的把椅子推了回来,显然没有听懂皇帝话里的半分含义。 克劳德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脑袋上的血管又粗了一圈。 怎么说呢,教国的各种极限操作,又是挑动大贵族,又是逼死奥古斯都,现在更是直插帝国本土,这些行为对皇帝的刺激效果好像... 感觉...不如路德维希随手整的活。 克劳德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去,这次多少是有点如坐针毡的意思了。 不过好在路德维希的进门像是打响了发令枪,帝国宰相劳恩堡,军事情报组负责人赫尔穆特,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以及克里斯蒂娜公主,陆续都抵达了。 克劳德也总算能摆脱这个跟火炭一样的椅子,赶紧站到了尼古拉的身侧。 “赫尔穆特卿,先说说你的成果吧。” 皇帝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想问情报泄露这件事。 毕竟这个问题的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如果不弄清楚,根本没法开始制定针对教国的作战计划。 “陛下,臣已经揪出一部分人了,这些人都是北境的一些基层文官,他们掌握了大量关于物资流通,以及军营驻扎的情报消息。 因此这次的情报泄露,应该不是军队系统内部的问题,而是教国方面通过整合这些消息,早就推测出北境军团即将南下。因此大军刚刚开始调动,消息就被传递出去了。” 赫尔穆特给出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脸上倒是稍显安慰,毕竟北境这边一直是帝国苦心经营的重点地区。 要是这里的军队和高层都能被教国渗透,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现在证明至少军队是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其实是一件好事。 不过克劳德的心情却有些微妙。 这种整合情报进行推测的能力,还有巧妙安插不引人注意人员的手段... 和自己像的有点过分了。 不过他只是将这份想法压在心底,毕竟之前有过这样的既视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教国那边曾经的初代教皇是自己,他难道现在放手吗? 不可能的,箭,已经在弦上。 更何况,自己是绝不会允许教国走到今天这副模样的。 所以要么是有人歪了,要么是有人故意歪了。 总之,无论是何种情况,他都是要送教国下地狱的——这一点没得商量。 所以他一声不吭的听了下去。 “目前已经抓住了一些人的马脚,但是我们越查下去,发现牵扯到的人越多,甚至连伏尔加地区都被牵涉其中,而且很多人都曾在帝都内当过一官半职——所以我们需要帝国情报局的协助。” 尼古拉原本安分守己的想要当个木头人,结果没想到赫尔穆特最后一句直接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帝国情报局责无旁贷!” 他立刻站出来接下来任务。 皇帝点了点头,赫尔穆特便将手里的资料递到了尼古拉的手上。 尼古拉接过来之后,匆匆翻了几页,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赫尔穆特倒不是想要分锅,而是真心来求助的。 这些官员都是半路出家,并非本地人出身,这些人都是曾经在帝都进修,然后分到各个地区做官的,个人资料情报自然是在帝国情报局这边造册的。 他刚刚才理顺了一个思路,一旁瞥了两眼的克劳德已经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这些人名...我曾经做过记录。】 “什么?你确定吗?” 克劳德心中大惊失色,连这种事我他妈也能忘记的吗? 合着叉烧竟是我自己? 【确定——是来自四年前的记录,克里斯蒂娜公主的下午茶时间,她说有一份从荣格书房里找到的名单,之前对方一直很重视这个本子,不过现在好像没那么重视了,所以克里斯蒂娜给带来了。】 【那个小册子的标题是《二皇子殿下党羽名单》】 卧槽!当年克里斯蒂娜到底都给我偷偷传递了什么级别的情报啊! 克劳德忍不住流了几滴冷汗,不过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情报,我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您后来顺着名册去找人的时候,发现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在帝都了,事后克里斯蒂娜从荣格那边旁敲侧击问出了原因—— 说是路德维希答应这些人全部随便他们自由选择去留,结果大部分人赶紧申请外放,小部分直接退休了,只有个别人投靠到了了路德维希麾下。】 路!德!维!希!你TM!坏事做尽啊! 事实证明,没有被教国搞破防而是被路德维希搞破防的人,并不只有老皇帝一个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政治上的弯弯绕 克劳德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开始摆烂了。 怎么玩吗! 老子跟教国也好,商盟也好,兽人也好,交手不说压着打,至少也是有来有回吧? 结果己方叉烧随手就能送波大的,送的悄无声息,送的关键无比。 这也有ELO是吧。 克劳德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教国究竟有什么办法——这么一大群被破坏了舒适区的丧家之犬,放到自己手上,他早就能玩出花来了。 这些人都是平民出身,抱着出人头地和给家里争光才熬到帝都当官。 他们没有多么大的志向,因为任何一个野心家,都能看出来,投奔路德维希,会是自己一步登天最好的途径。更何况,对方可是公开说了既往不咎这四个字。 他们没有,对于这群心惊胆战的中下级小官员来说。 无论路德维希说了什么,他们都不敢去相信的。 否则也不会在明知皇子公开放话之后,还纷纷申请外派了。 对于这些自知前途渺茫,又毫无希望的人来说。 如果这个时候身边有一个「富商朋友」,循循善诱,慷慨大方——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他们逃不出这个陷阱的。 并且教国也不需要露骨的让他们直接叛国。 毕竟这些人也拿不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就是想要一些资源的调动,军营里住没住人,这样的「无所谓的消息」,这就更能让他们说服自己,在利益的诱惑下,去做第一次交易。 而所有的事情,只有0次和无限次。 「这根本扯不上叛国」,「只是朋友之间随便聊聊罢了」,「这些又无所谓的,又不是什么机密情报」,「帝国能有什么损失呢?」「是帝国先对不起我的」,「我也有父母孩子要养啊」...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他们总是有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但是却从未想过,帝国的敌人,可以从这些情报里,得到多少消息,又将能对帝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陛下,臣请奏。” 赶在尼古拉说话之前,克劳德先开口了——这种事是不能瞒的,毕竟直接关系到能不能把所有的罕见都绳之以法。 事实上在系统说出官员申请外派的那一刻起,克劳德已经把教国的操作想通了。 不过他想通没用,得皇帝那边能想通才好——不然,克劳德就只好再说一句自己对情报部分只是略懂,然后撸袖子亲自去肃反了。 “克劳德卿,有何事奏报?” 皇帝显然也没想到先说话的会是克劳德,他还在等尼古拉这边说能不能打好配合。 不过既然自己的爱将出声了,那自然先紧着他说。 “之前赫尔穆特阁下带来的名单,我刚刚无意中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名字有些熟悉,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名我曾经都见过。” “什么?克劳德卿是何时,在什么地方看过的?” 克劳德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全场焦点,赫尔穆特和尼古拉都是豁然转头看向他。 “是在臣跟随克里斯蒂娜殿下学习魔法的时候,也曾有幸看过一些外面看不到的消息之类,其中就有一本名为《约阿希姆殿下党羽名册》的小册子,公主殿下曾说过,这是荣格先生给她的,不算重要,让我看看,尽量少和这些扯上关系的人交往。” 公主殿下,这锅,您先替臣背了吧。 绝对不是我要甩锅,而是这锅背的真的对您有好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怎么会害您呢。 耶? 克里斯蒂娜懵了。 这是怎么扯上我的? 她仔细想了一下克劳德之前说的话。 跟着自己学习魔法? 嗯...那不是他们几年前那会,每个月一起喝下午茶时候找的借口吗? 哎,好像再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啊... 哦不对,现在陛下他们好像都在看着我。 “呃,是...有这么回事。” 克里斯蒂娜结结巴巴的说道,只不过她只是随口附和一些克劳德,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给他看过这种东西。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本子是我从约阿希姆手上拿到的,然后就丢给荣格了” 路德维希满脸震惊的一拍手。 我超!酱紫接团? 克劳德人麻了,他现在恨不得僭越的直接去捂住路德维希的嘴——你是该记的东西一个没记住,不该记的东西全往脑子里装啊! 你没看老皇帝拳头都握紧了吗! 为了我和你老爹血压计的汞柱着想,求求您能不能少说两句吧... “路德维希。” 皇帝和颜悦色的喊出了自己儿子的全名。 所有人身体一僵,赶紧低下头。 “儿臣在。” 路德维希再叉烧,直感的等级还是摆在那的。所以在意识到不妙之后,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说说看,那个名单,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德维希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和系统说的差不多。 总之就是他真的完全对他们许诺了自由,并且也真的没有秋后清算。 这番话一出,两个掌握情报的人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但是老皇帝和劳恩堡两人立刻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就是官场的潜规则。 当年大皇子奥古斯都掌握了贵族阶层,三皇子路德维希拿走了他的军事份额,再这样情况下,约阿希姆唯一能尝试扩张的基本盘,就只有在平民出身的中下层官员这里了。 要在这些人里面掺沙子,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再加上后来约阿希姆和教国那边的合作越来越深,对教国安插人手的事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心里有数就是了—— 而以约阿希姆的背景,只要沙子们行事小心一点,帝国情报局必然也不会对他们大动干戈的查户口。 所以约阿希姆倒台之时,因为路德维希的「既往不咎」,这些沙子混在大量的普通官员里,毫无痕迹的申请外派。 而导致目前这个情况的原因,就藏在自请外派这一行为的弯弯绕里面。 要知道,能在天子脚下当公务员,就绝对不可能去外地干同样的活。也因此,正常的外派出帝都,或是内迁入帝都,官员的职级一般默认会有大约半级左右的升降,这是作为「平调」的潜规则——要是你犯了事,那自然又另当别论。 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文官和武官从来都是两套体系,文官强势的地方武官声音小,武官强势的地方文官声音小。 所以一般来说,帝国行政官员的政治生涯,一般是从学校毕业之后,先去北边和东边熬几年,然后回来帝国精华区或是去西边大贵族边上干出点成绩,最后才能回到帝都,等着去地方干大员,或者是就在各个部门稳步升迁。 而对于贬谪去苦寒之地的说法,基本上就意味着送去东线和北境的最前线去,跟那群不讲道理的军队打交道。 于是乎,问题出现了。 按理来说,这些人原本应该算是站队失败,贬谪出京,不仅要外放,更是要狠狠的打压,贬官——可偏偏路德维希说了来去自由。 所以贬谪,就成了自请外派,而变成自请外派之后,就自然而然的符合了「上调半级」这一潜规则。 再加上当时的路德维希因为陛下的扶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负责官员的升迁的帝国人事部也不敢得罪。 最后一合计,决定折中一下,这些人按常规外派升半级。但是呢,也不能去西边或者是帝国中心精华地区,这些都是给文官干业绩的香饽饽,正常都不够分呢,哪轮的到这些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人虽然最后还是去了东边和北边,但是这些人都是要按升了半级算的,基本上都是一个小地方的高级行政人员,掌管的也都是实事部分。 ——这就给了他们接触到有效情报的机会!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路德维希,找到那个册子,交给尼古拉卿去审查;劳恩堡卿,将当年所有和约阿希姆有牵扯的官员名单,列一份出来,也交给尼古拉卿—— 赫尔穆特卿,尼古拉卿,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们两个能通力合作,一定要将帝国的这些硕鼠蠹虫全部揪出来!” 克劳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老皇帝很明显对这套操作也是门清,一下子就抓准了重点。 皇帝瞥了一眼路德维希,他已经是连生气都懒得生了。 ——还是看看身旁的克里斯蒂娜吧,家人们。 老人家越看越高兴,克里斯蒂娜几年前就能意识到那个小册子的重要性,还知道要叮嘱克劳德,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思维,还好没被路德维希给养歪了。 于是他正式的下定了决心。 皇帝这个位子,是路德维希碰都不能碰的高度。 “暂时就这么定下来吧,路德维希,你把闪电骑士团的战事交接,接下来的战事的确需要一个快速机动骑士团。 朕会抽调半个第一近卫骑士团给你作为亲兵,即日起,给我回去干你该干的事——完完整整的将北境军团带回来!” “儿臣遵旨。” 路德维希躬身行礼,他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这种时候还是先当缩头乌龟的好。 “赫尔穆特卿,尼古拉卿,你们两个也去忙吧,这一次要从重,从严,从快!帝国正在面临可怕的战争压力,这个时候,内部不能再出现问题了。” “臣遵旨!”*2 两人也匆匆退下,回去商量要怎么进行一场系统性的肃反。 现在,御书房内只剩下四个人了。 “劳恩堡卿,既然路德维希都有空乱跑了,也就是阿尔伯特和荣格都认为物资统筹方面的问题都已经结束了—— 将阿尔伯特召回帝都吧,你接下来要分心一下吏治问题,战争物资运输,让阿尔伯特来负责吧。” “臣领旨。” 劳恩堡总算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是个老人了,和荣格、老皇帝是一个岁数的人,这段时间阿尔伯特带走了一批人去北边帮路德维希,帝都这边他可是忙的够呛。 “另外,朕接下来准备让克劳德去负责刚刚组建的枫丹白露战区。在阿尔伯特回来之前,这方面的物资供应,你还是要多上点心。” 老人应是,然后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克劳德身后的椅子,以及皇帝身边的克里斯蒂娜。 他是路德维希后面最早来的人,自然是见过刚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皇帝刚才说的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听的。很显然,也是想要借自己的口,将这番话告诉阿尔伯特——枫丹白露战区的要求,必须尽全力完成。 这就有点意思了,根据对标来说,自己是先帝留给当今陛下的,阿尔伯特是陛下留给路德维希的。否则之前不会让对方离开帝都,去路德维希手下做事。 但是现在,阿尔伯特要回来了,对接的人克劳德,路德维希又只剩下和自己一辈的荣格——而对方今晚的表现,实在是让劳恩堡不敢恭维。 陛下可能对于皇储的位子,有了些新的打算。 自己已经老了,但是阿尔伯特是真正继承了自己衣钵的好学生,他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人才,决不能因为政治问题遭到雪藏或者是连带打击。 劳恩堡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等阿尔伯特回来,必须要和对方深谈一番。 然后,他想起上次跟阿尔伯特聊天之后,自己气急之下骂的话了,嘴角一抽。 “坏了——这下我成猪了。” -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大哥战术天下第一 “克里斯蒂娜,之前朕布置给你的作业,可完成了?” “回陛下,已经完成了。” 公主恭敬的回答。 “那你就给克劳德卿,解说一下现在帝国的战争局势吧,朕也想看看,路德维希的军事天赋,你继承了几分。” 皇帝站起身,挥了挥手,带着两人走到一副巨大的沙盘前,克劳德很有眼力见的过去将挡灰的幕布掀掉,拿起一根推杆,双手呈送克里斯蒂娜。 “克劳德卿,现在由我,来给你讲解一下帝国如今面对的战况。” 克里斯蒂娜这种时候显然不会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姿态,她接过推杆,严肃的将推杆首先指向了北方。 “目前,帝国北境军团正在稳步向南。但是因为起步太晚,而且还要考虑到南下之后军队的休息和恢复问题—— 至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没有一支成建制的北境骑士团能加入到枫丹白露地区的作战。” 克劳德站在靠近教国的南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帝国的疆域太大了... 一支骑士团八千人,如果要进行长途转移,至少会有三倍数量的战马和挽马,还有一支同等数量的辎重队,这还没算跟随的无魔力普通骑兵。如果是带着步兵的,那队伍只会更加庞大和臃肿。 并且北境的道路条件只能说是一般,也幸好时间还没到冬天,还未降下大雪。 “另一个牵制北境军团的原因,是因为向帝国发起进攻的,不仅仅是教国。在东线,精灵们罕见的集结了大量军队,向帝国发起了主动进攻。 目前伏尔加军团交上来的报告中,前线的哨站已经丢了三分之一,关键据点丢了十四个,要塞沦陷两个,在后方,也遭遇了精灵游侠的大范围破袭。” “目前,在陛下的命令下,北境军团已经有三个骑士团更改了行军方向,开始向伏尔加战区前进——这相当于北境军团南下部分的四分之一实力。”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抬手,示意克里斯蒂娜稍等一下。 “除了北境军团改道之外,朕将原本要投入枫丹白露地区的第一批援军,也送往了东线,包括从一处抽调的3000名法师和两个二线骑士团。” “虽然伏尔加战区司令并没有发来增援请求。但毕竟那里是异族之战,比起南线的人类内战来说,东线才是没有任何缓和余地的战争——那里,不容有失。” 皇帝轻描淡写的说着之前他下达的命令,这就让克劳德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在南线帝国至今没有办法遏止住教国的进攻——因为原本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在集结之后直接送去了东线。 那西边确实也只能先靠各个行省的驻屯骑士团和民兵顶着了,被教国一击捅穿倒也不让人感到奇怪。 “帝国与教国的边境线被圣山山脉隔成了两块,教国在都灵行省方向采取了攻势,而在蒂罗尔行省方向采取了守势,同时基本放空了除去亚平宁半岛之外的所有教区—— 目前巴尔干战区的军队只进行了侦查进攻,防止在战争形式不明朗之前,盲目扩大战线。” “最后,就是枫丹白露战区,也是目前形势最危急的战区——这也是帝国唯一一个从兵力到形势上均处于劣势的战区。” 克里斯蒂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推杆在那片触目惊心的蓝色箭头上,从南到北掠过。 “教国在越过都灵行省进入普罗旺斯地区之后,没有过于向西深入,而是在抵达了罗讷河之后,骑士团就迅速北上,攻入了奥弗涅行省。他们沿着罗讷河攻陷了半个奥弗涅行省,然后继续向北,攻入了勃艮第行省。” “他们在勃艮第行省内才跨过罗讷河,向西扩张纵深,行省首府第戎也已经沦陷。目前,在勃艮第以北的洛林行省的驻军,汇报了发现教国军队的踪迹。显然,他们的攻势依然没有放缓,还在继续向北进攻。” 克劳德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番号,陷入沉思。 怎么会这么快? 他可以理解因为都灵行省挡在前面。所以后面几个行省本来就武备松弛,再加上之前这里还是大贵族的地盘,带路党肯定有不少,教国攻城略地实属正常。 但是他们的后勤,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支持他们持续进攻如此之久,甚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强弩之末。 就算他们是就食于敌,秋收时节过去也就两个月,各地屯粮确实不少,但是首先一个问题就在于——他们是怎么快速通过普罗旺斯的? 那里是皇帝在几年前就搞定成直属领地的地方,负责的驻军也都是精锐,面对教国,不说抵抗多少时日,至少摧毁粮仓,坚壁清野这种事还是能做的。 并且克劳德帮着提前激发了教国的暗线,让他们在该行省内少了很多手段,教国绝不可能轻松从那里获得补给。 要知道后来教国在普罗旺斯的情报网,都是克劳德亲手建立的,他很清楚,短短四年多的时间,不可能发展到能在整个行省范围内为教国进军提供便利。 难道我那次忽略了什么? 克劳德皱着眉头,完全想不明白。 不过克里斯蒂娜只是略微顿了顿,给了克劳德消化的时间,然后就继续说了下去。 “目前,帝国在枫丹白露领地唯一一支大军,就只有和商盟陆军对峙的布列塔尼军团。 所以陛下已经命令布列塔尼军团司令官。 在不影响陆上封锁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抽调军队向东,在枫丹白露集结,准备抵御教国军队。” “说的很好,克里斯蒂娜,看来你在军事方面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 皇帝赞许道,他将视线转向克劳德。 “克劳德卿,面对帝国现在的局面,你有什么想法?” 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年轻的骑士抬起头,看向皇帝。 “我认为,布列塔尼军团,不能向东。” 一句话让皇帝和克里斯蒂娜都愣住了。 “不仅不能向东,反而要继续向西,以最快的速度,歼灭商盟现在盘踞在布列塔尼半岛上的大军!” 克劳德用推杆将已经向西的帝国军推了回去。 然后将一支军旗,插在了教国攻势的正北方。 “陛下,殿下,我们现在不能只看着教国的动向,被动的做出应对,这才是教国想要看到的! 他们不要命的向北进攻,甚至我可以肯定他们的军队都已经出现了脱节——是为了什么?” 皇帝首先反应了过来,他霍然走到沙盘边上,俯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教国军控制区的周围。 他已经明白克劳德话里的意思了。 虽然从目前来看,教国的进攻惊艳无比,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捅进了枫丹白露领地。 但是就像克劳德说的,教国这么急切的让骑士团脱离步兵的掩护,狂飙般深入帝国腹地,是为了什么? 教国的进攻方向,乃至于整个周边地区,没有一个是有战略价值的地点。 他们占领的土地对帝国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甚至压根就没碰到过帝国的精华区,目前唯一可能对帝国造成点伤害的,也就是洛林这个铁矿产地遭到了军队的威胁。 但是这对于帝国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并没有,因为帝国建设重心始终是在中部、北部和东部,西里西亚矿区才是帝国真正的铁矿动脉,失去洛林那点产能,对帝国根本不痛不痒。 “教国的进攻方向有三个,向西,向北,向东,而向北是最没有意义的,他们的的战略方针不可能是奔向大海——这种行为的唯一作用就是切断帝国和枫丹白露领地的陆上联系。” “但是以教国的军力,他们根本无法长久维持这条封锁线。帝国从北境和中部集结的军队只要开始进攻,他们就守不住——因为他们的步兵还远远被落在后面。” 克劳德拿起推杆,点了点莱茵河。 “他们的第二个选择,是拿下洛林行省之后,向东渡过莱茵河,将战火烧进帝国腹地——但是这也就是极限了。 右岸莱茵河可不是左岸那些刚刚从大贵族手上解脱出来的领土,教国军在那里必然寸步难行。” “再加上莱茵河对补给的削弱,这也是自寻死路,只要帝国沿着莱茵河两岸同时向南进攻,教国军根本无以为继。所以他们最好的进攻方向,就是向西。” 克劳德的推杆横移,敲在了枫丹白露这座城市上。 “向西进攻枫丹白露,拿下帝国西部地区的政治中心,同时也能卡住布列塔尼军团的陆上主要补给通道。然后和商盟的大军互相配合,前后夹击我军。” “这样一来,不仅有机会歼灭帝国在西部唯一一支重兵集团,更是能解放出商盟的几十万军队,同时也能震动整个枫丹白露领地—— 大贵族的余孽们必然闻风而动,届时,帝国在莱茵河以西的国土上的局势,将会全面糜烂。” 克劳德收回推杆,给皇帝思考的时间。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不应该让布列塔尼军团将重心放在防守枫丹白露上吗?为什么让他们不要向西?” 克里斯蒂娜小声的询问道。 “因为教国向西进攻的最终目的,不是拿下枫丹白露——而是解放商盟那数十万陆军。” 皇帝终于说话了。 “看来你还是和你父亲差了不少——不过没关系,你在其他地方的天赋和能力,远胜过你的父亲十倍不止。” 他看向克劳德的眼神里,欣赏中,还夹杂着几分震惊。 每一次,他都觉得克劳德提出了当前最有效的策略。 而且一次比一次重要,一次比一次精准。甚至到了今天,克劳德依然还能表现出更可怕的能力和眼光——而毫无疑问,这依然不是他的极限所在。 他可是才二十二岁都不到...这真的还能算人类吗? 克里斯蒂娜...真的能掌握的住他吗? 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皇帝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哑然失笑。 倒是自己着相了——帝国延续至今的使命,即将完成,自己以后必然也是要跟着先祖们一起远征地狱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儿孙我享福。 何必去强求些什么呢? 反正克劳德一不是精灵二不是兽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克劳德能让帝国打赢这一战就好,其他的,大不了让自己孙女背锅就是了。 既然先祖们都不在乎,皇帝就立刻下定了决心——他其实早就在心中已经肯定了克劳德的战略,现在不过是开始讨论要怎么执行的问题了。 “克劳德卿,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帝国不能被教国牵着鼻子走,我们只要先一步将商盟的四十万大军打掉,孤立教国。然后自然该是教国不知所措的时候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抛开路德维希不谈,皇帝还是值得期待的,自己只是提了一下,对方立刻就明白了「不管」和「换家」的奥义。 别管教国要干嘛,我们打我们的,他要拿枫丹白露就让他拿,我们先去锤爆商盟的狗头! 目前帝国正在全力以赴的从各地调兵,前往西部地区作战,教国就算还能保持进攻势头,距离动能耗尽也必然不远了。 再加上枫丹白露可是仅次于帝都的大都会,更是枫丹白露领地北部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如果教国要前往布列塔尼半岛营救商盟,他们是绝对绕不开这里的。 而想打下枫丹白露,那可不是靠几个骑士团就能做到的。 所以布列塔尼军团有足够的时间去消灭商盟的陆军——那么现在唯一能制约到他们的,显然就只有补给问题了。 如果教国西进,枫丹白露成为战场,那么陆地补给必然中断,就只能依靠北海舰队的运输船,来负责整支大军的补给。 同时也要考虑到,假如教国真的拿下枫丹白露,布列塔尼军团必然要面临持续作战的危机。 所以,时间依然不算充裕。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次出征 “殿下,臣请战——布列塔尼之战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时间,只要帝国在教国达成下一个目标之前,能歼灭商盟大军,那么战略主动权就会再次回归帝国的手中!” 克劳德没有绕圈子的意思,他很直接的表达了他的需求——他缺人用 他是光杆司令的回来的,第九近卫骑士团这个时候还飘在北海上,回来之后也是没有战马的步兵,要赶到枫丹白露地区,没有二十天的时间是想都不要想。 他现在手上只有4000名新兵骑士,那还是皇帝在牧月给他九近骑扩编用的,这次远征的时候还没有完成海上训练,克劳德带的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兵。 不过这倒是从侧面说明了,九近骑现在应该是有秘银魔网的。 所以这些新兵才会在之前的训练时一无法和老兵们进行协同。 所以克劳德才要先去布列塔尼,去回收他当年留下的种子。 夏尔和戈尔曼,也已经是足以独当一面的军官了,有他们在。 可以弥补因为格奥尔吉和多森不在身边而出现无人可用的窘境。 “克劳德卿,枫丹白露战区已经建立了,战区司令也已经定过了——朕想让你去当副司令,你觉得如何?” 皇帝当然不知道克劳德是去找副手的。 不过他确实也打算是让克劳德去布列塔尼。 因为现在的布列塔尼军团主将善守不善攻——这当然是因为之前帝国的战略就是城市化拖死对方。 现在要用最快的速度对在布雷斯特港挤成一坨的数十万敌军进行彻底的毁灭打击,原本的那位主将显然是没法胜任的。 不过临阵换帅并不好,所以老皇帝干脆让克劳德去当枫丹白露战区的副司令,有这个职衔,加上皇帝自己的手令,克劳德就方便指挥布列塔尼军团了。 克劳德闻言先是一怔,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在北边就是担任副司令,刚刚打完就又被空运拉回南方当副司令,而且手上还没什么自己的部队,全靠声望和皇帝的撑腰来指挥大军...这场面眼熟的有点晦气。 因为他记得有个叫杜光亭的好像也是这么个剧本。 不过克劳德还是赶紧谢恩,毕竟皇帝这个办法确实最大限度减少了他去布列塔尼军团可能面临的麻烦,至于副司令这个事——反正老皇帝又不是那种会下令让床弩往右挪五米的人。 “克劳德卿,时间紧急,朕希望你能立刻前往布列塔尼,为帝国完成这一战略转折。” “好的,臣今晚就跟随风骑士出发。” “不,你跟路德维希的闪电骑士团走,这支秘银骑士团已经是老牌劲旅了,带上个别人,并不会影响他们的速度。正好朕也在头疼这支部队给交给谁来指挥,就由你来负责吧。” 皇帝的话让克劳德愣住了。 那可是路德维希的亲军啊... 虽然您儿子已经说让您随便用,但是那不是「您」用吗?这么直接的送给我用,是不是不太好? “这,陛下,闪电骑士团再快,也没有风骑士快啊。” 克劳德委婉的拒绝了这一好意。 “克劳德卿,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都灵要塞里,原本就有一个中队的风骑士吧——但是这一次教国的进攻,没有一个风骑士从那里逃出来。” 皇帝严肃的说道。 “在搞清楚教国到底用的什么手段之前,风骑士不能再在战区内执行运输重要人物的作战任务。” “您也不知道教国在都灵要塞那边是用了什么手段吗?” 克劳德的这句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之所以在来的路上一直很担心都灵要塞是怎么没的,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在皇帝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就是因为他看见皇帝依然稳如泰山,下意识的以为教国的手段其实皇帝是知道的。 毕竟帝国靠着迁移矮人,一千多年攒下来这么多水晶爆弹,教国那边有个什么后手也很正常——不然他们凭什么那么自信能打赢帝国? 只是他没想到,连皇帝也不知道教国是怎么做到的。 那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能睡得着觉的啊! “陛下,臣希望能去一趟都灵行省。” 这尼玛,不搞清楚对面大的是什么,克劳德是真的睡不好了。 那可是一个要塞群,二十万大军,这都能转瞬即逝,对面搞不好真能赶在布列塔尼军团下手之前拿下枫丹白露——那可就变成帝国主力被包夹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朕不会批准的!” 皇帝霍然转头,声音果决异常。 “朕已经派了人,秘密潜入萨伏伊山脉,向南探索了,等他们的消息回来,朕会派人通知你。” “臣遵旨。” 克劳德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从陆地上进军,还是太慢了,我让风骑士从弥赛亚海峡绕行吧,兜一个圈子,这样应该能安全一点—— 陛下,现在绝非担心臣个人安危的时候,教国目前有神秘手段在手,我们一天都拖不起啊。” 皇帝也沉默了,克劳德说的其实是对的。即便是闪电骑士团,赶到布列塔尼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教国的攻势一天紧过一天。 要是对方在枫丹白露再玩一次像都灵要塞那样的手段,只怕原本还稍有宽裕的时间,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好吧,那就允许你绕路吧,不过你带回来的那支风骑士中队你要带上,再额外带两支帝都的风骑士中队,现在中队以下规模的风骑士中队已经不允许单独行动了。” “臣明白。” 皇帝叹了口气,教国的手段一日不明,帝国就没法说能有必胜的把握。 “去吧,克劳德卿,军情紧急,朕也不留你了——不过闪电骑士团你还是要接手,因为除了你以外,恐怕没有哪个人敢真正让他们去做只有他们能做的事情。” 克劳德心底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皇帝不会在这上面允许他打马虎眼。 不过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谁敢真的把皇储亲军拿去填线啊。 也就克劳德这个女婿有这个胆子了。 不仅有,还很大。 不过现在,他暂时还用不上这个拥有全帝国最强机动力的兵团。 “陛下,臣愿意接手指挥权——不过除此之外,臣还有一个请求:布列塔尼之战,臣还需要尼古拉局长的配合。” “尼古拉?他能帮你什么?” 皇帝有些疑惑。 “去年在对帝国情报局进行清洗时,尼古拉局长曾亲自在布列塔尼埋下了一条暗线,臣对此也仅仅听他说过一次,详细的情况并不知道。所以这一次,希望能得到陛下的准许,让臣接手这一条暗线。” “朕准了。你的一处处长令牌朕还没有收回吧,那就一直留在你那吧,一处处长和情报局长是平级的,尼古拉的权限你全都有——拿着这条手令,尼古拉会配合你的一切要求。” 克劳德最后一次行礼,双手接过皇帝亲笔写的手令,离开了御书房,直奔帝国情报局而去。 “克里斯蒂娜,今晚的事情很多,你回去做一份书面记录,明天呈上来给朕审阅。” “是,陛下。” 克里斯蒂娜离开之后,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他默默的注视着地图。 “教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 【老师,都灵要塞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只能算了,毕竟皇帝的态度很坚决,而且也正如对方说,这件事很危险,连我也不敢说真的有把握能从对方的手段里活下来——必须要靠你的能力,还有些把握,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 克劳德一边穿行在宫城内,一边叹息着说道。 “这时候我还不能死,否则未必有人能挡得住教国的未知手段——只不过,老皇帝派出去的人,就算能活着回来,我也不看好究竟能带多少情报回来。” 【对不起,如果我能单独行动,老师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要是单独行动,那我连魔法都不会呢,更别提没有了你的雷达,我可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克劳德莞尔。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实习就要有实习的样子,要是这种时候还需要你来扛大梁,那还要我这个带队老师干什么。” 【嗯!】 谈话间,他已经抵达了帝国情报局的门口。 走到尼古拉的办公室前,正站着两个人,见克劳德过来,抬手组织道:“局长阁下正在里面有要事商议,暂时不见任何人。” “陛下手令,我这边的事情更着急。” 克劳德直接亮出了拿到亲笔手书。 两个人连忙退开。 他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才传出来一声「进来」。 克劳德推开门,发现果然是尼古拉和赫尔穆特,两个人显然刚刚在忙,桌上是用桌布盖住的一大堆东西。从形状上来看,应该是文件之类的东西。 “是你啊,克劳德卿,我猜也是,除了陛下那边的命令,外面的人不会放别人敲门的。” 尼古拉表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他现在坐在情报局长的位置上真是天天担惊受怕—— 之前都灵要塞那件事,皇帝就是让他去负责的,真是差点就把他当场逼疯了。 赫尔穆特倒是第一次在御书房以外的地方看见克劳德。 但他只是用感兴趣的目光看了一眼克劳德,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尼古拉的办公室,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和情报沾边的人,对于保密这一块的敏感性都是直接拉满的。 “尼古拉卿,陛下命令我前往布列塔尼半岛,去处理商盟的问题——所以我想从你这里接手古腾堡的那条线,这是陛下的手令。” 尼古拉先是恭敬的结果手令,然后也没打开,直接就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克劳德。 “古腾堡的联系方式,还有他现在的地位和成果,全部都在这里了。” 他现在真是巴不得能少一件事是一件事,刺探都灵要塞已经让他几乎把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了,赫尔穆特这边的事也很麻烦,他手上都没多少人了,只能自己顶上去。 “多谢。” 克劳德接过文件,友好的笑了一下,然后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尼古拉伸手拉住了。 他疑惑的看向对方,只见尼古拉凑过来,很小声的说话:“克劳德卿,伦道夫是不是用着有些不顺手?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运作一下,把他调离好了。” 克劳德眨了眨眼睛,立刻就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对方这是在担心自己儿子前途啊。 这次远征,为了精简部队,克劳德一切非必要人员全都没带,伦道夫的后勤和情报部队自然也是和那4000名新兵一起丢下了。 大概这让尼古拉有些担心吧? “没有的事,我和伦道夫配合的很好——陛下刚刚把路德维希殿下的闪电骑士团交给我节制,我正准备让伦道夫去负责我和骑士团的交接与命令传达问题呢。” 克劳德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尼古拉的办公室。 门再次开合,赫尔穆特走了进来,他看到尼古拉的时候,愣了一下。 “尼古拉局长,这是怎么了?” 男人好像刚刚回过神来一样,嘴角抽搐了一下。 “没,没什么,就是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待遇真是不能一概而论啊。” - 这本书我一直在回避这方面——倒不是我觉得太没下限,而是要是整了这玩意,那人类就没得打了。 你猜猜以精灵那种培育植物的能力,往毒气方向考虑,能给整出什么大活来? 在工业化之前,人类制造毒气的能力和自然界根本没法比。 而且我也直说了吧,为什么这本书从来不用太多笔墨写精灵那边,甚至兽人的存在感比精灵还大。 因为长生种要车翻人类太容易了。 就算是那种传统精灵——开边境互市,舆论造势,把精灵工艺品啊,绘画啊,舞蹈音乐啊全部搞得高大上,在人类那边疯狂骗钱,拿废纸换真金白银,把世界金融中心控制在精灵国境线内。 这不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想怎么制裁就怎么制裁。 精灵怎么可能担心捕奴队这种玩意。这种情况,精灵要是放话要人类奴隶,人类以后打仗都不需要互换战俘了,全得被送到精灵那边爆金币,然后换点什么小镜子什么小珠子之类的玩意。 哦,以上说的都是精灵嗷,别乱联想。 间贴什么的,有在删哦。 回到本书中的情况,大伙觉得,这精灵王要是搞个「成瘾性致幻剂」出来。 然后把原材料普适性完成,再把种子散出去,让价格变成平民都能消费的起的地步,人类怎么活? 好点呢,就是墨西哥,哥伦比亚那样。 烂点呢,就是也门,津巴布韦。 搜搜恰特草,止咳糖浆,甚至航空汽油。 所以大伙猜剧情的时候还是把战争的底线带上嗷。 因为没底线的部分作者已经考虑过了,人类打不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克劳德的计划 “很久不见了,曼陀菲尔阁下。” “很久不见,克劳德阁下。” 曾经克劳德还是曼陀菲尔手底下的一名长骑士队长。 只不过他好像连一次命令都没有接受过。 现在克劳德已经是曼陀菲尔的顶头上司了,甚至连军衔都超过了。 骑士的眼神略带羡慕的从克劳德的中将军衔上划过,然后满脸严肃的向克劳德敬了个礼。 “闪电骑士团全军9000余人,向副司令官阁下报道。” “曼陀菲尔阁下,客套的话就不说了。我马上要赶到帝国最西边的布列塔尼去,在那里指挥布列塔尼军团收拾商盟人—— 暂时没有机会来指挥闪电骑士团,所以我希望您能带着部队先赶赴战区,在那里等我回来。” 克劳德的语速很快,现在他分秒必争,风骑士就在他头上盘旋,就等着他拽绳子就走。 “我明白了,我们前往战区后,应该呆在哪里,是枫丹白露吗?” “不,不是枫丹白露——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封地,凡尔登。” 克劳德示意伦道夫将地图打开。 “教国军队在进入洛林行省之后,如果继续向北。那么他们就会进攻行省首府南锡,而现在赶过去支援肯定来不及——所以你们的目的地是联通帝国西部和中部的重要交通枢纽,凡尔登城。” “无论教国接下来选择西进、北上、还是东渡莱茵,凡尔登都将是接下来双方争夺的重点。因为这里是教国绝对无法绕过去的地方。” 曼陀菲尔也是老牌军人了,克劳德的话一说他就看懂了。 如果教国北上,凡尔登正好拦在行军路线上,而教国选择向西或是向东,他们至少也要警戒凡尔登方向的帝国军。 因为帝国只要有一支骑士团以这里为基地,就能将他们的后勤补给线搅得不得安宁。 而论起机动性,整个帝国谁能比得上闪电骑士团? 所以如果闪电骑士团在凡尔登附近露面,教国就不得不先集结重兵来夺取凡尔登城,占据这里,将闪电骑士团赶走——那么无论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他们都必须先拿下凡尔登。 这就是克劳德之前想出来的办法——大军集结枫丹白露打守城战的话,万一被教国再玩一次经典复刻,在短时间内就拿下枫丹白露,那布列塔尼军团搞不好真的要遭重。 而一旦枫丹白露守军和布列塔尼军团同时遭到毁灭性打击,帝国将在西部出现一个可怕的军力真空期,北境军团在扣去支援东线的三分之一部队之后,兵力其实只是刚刚够填补莱茵河地区空虚的防御。 这是克劳德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的延迟教国军向西的进攻,为此再多的牺牲都值得。 所以说白了,闪电骑士团就是一个诱饵,一个阳谋。 教国不处理他,后勤遭不住这种级别骑士团的来回噶韭菜,教国如果管他,那就得继续向北,拿下凡尔登,获得更多的防御空间。 皇帝想的一点不错,闪电骑士团落到任何人手上都只会是块烫手山芋,谁也不敢让他们冒风险——而这毫无疑问是在浪费闪电骑士团的战力。 而枫丹白露战区现在最急需的就是战力。 只有克劳德敢于让闪电骑士团去担任诱饵的职责,只有他才是能发挥闪电骑士团最大作用的人。 “我明白了,闪电骑士团在抵达凡尔登之后,将会做积极的攻势防御,最大限度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曼陀菲尔一句话就让克劳德放了心,对方显然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想法。 “很好,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抵达凡尔登之后,由您负责临机处断一切,出现任何问题,由我来负全部的责任——另外,这位是伦道夫,我的情报主官,我们之间的联络就靠他了。” 伦道夫向曼陀菲尔敬了个礼。 “再见,曼陀菲尔阁下,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帝国的凡尔登。” 克劳德穿上厚重的棉衣,挥手告别两人,拽着绳子往上面的吊舱爬去,而风骑士已经开始提升高度,向北边飞去——他们要从北海上绕道前往布列塔尼半岛。 曼陀菲尔看了一眼年轻的伦道夫。 “伦道夫骑士,你对于骑马的忍耐力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 伦道夫有点疑惑的回答道。 “那就好——毕竟接下来,你得做好连睡觉都在马背上的准备。” 曼陀菲尔友好的笑了笑。 闪电骑士团的确能带个别人一起赶路——不过那对于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是一段好的旅行体验。 —— 当克劳德赶到布列塔尼军团的驻地时,发现这里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混乱的样子。 因为皇帝命令从向东去防御枫丹白露,变成了向西去进攻布雷斯特,这中间还很是过了一段时间,布列塔尼军团分出的部队都已经开始东进了——而军队的转向显然不是光靠一个向后转的命令就能完成的。 得亏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两年的战争洗礼,道路被改建的宽阔平坦。否则光是道路堵塞问题,就能让整个军团现在焦头烂额。 克劳德皱了皱眉,这个情况可不太好。毕竟行军方向的转变还是小问题,进攻态势和防守态势的转换才是更麻烦的东西—— 之前根据命令,布列塔尼军团已经在转攻为守了,现在又要重新变成进攻姿态,这当中需要的时间可就全看指挥官的素质了。 很快,克劳德就见到了军团司令,沃尔特上将。 “沃尔特上将阁下,枫丹白露战区中将副司令克劳德,向您报道。” 对面的上将在看见克劳德的时候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不过克劳德很清楚这个情况出现的原因。 所以他直接拿出了皇帝的手令和凭证,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少口水的浪费。 饶是这些东西都被对方仔细的一遍,显然沃尔特对于一位如此年轻的战区中将副司令,还是保持着礼貌范围内的怀疑。 “沃尔特阁下,我想要知道,您的布列塔尼军团最早可以在多久之后向正面的商盟军发起进攻?” 克劳德接受了这份怀疑,毕竟他也没准备要夺走对方的指挥权——因为他对于军团指挥的理解依然还处于画线平推的程度上,这种时候还是相信专业人士的好。 他只是个穿越者,没有外挂那种不讲道理的力量。 指挥几个骑士团还行,要输换成十几二十万大军,那还让他指挥,就是单纯的犯罪了。 “前线的攻守转换还好,为了欺骗商盟军,目前还留在布列塔尼战线上的帝国军团,其实还是保持的进攻态势—— 麻烦的是进攻的后续军队入场问题,我需要七天以上的时间来让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的进攻部队抵达预订位置。” 沃尔特是一个很务实的军人,他对于战争的理解就是先进行充分的准备,然后再去执行。 这也是帝国很多高级军官的模板——城市化实在是太好用了,而帝国的国力也支持这种颇为不讲道理的消耗战打法。 只不过现在不行了。 “太久了,沃尔特阁下,这当中消耗的时间是帝国不能接受的——枫丹白露战区的现状您也清楚,现在不是慢悠悠展开作战的时候了。” 克劳德说出了自己的态度,这同时也是皇帝的态度。 沃尔特并没有生气,虽然之前皇帝反复横跳的命令也让他气的差点掀了桌子,不过既然是执行命令,那么就得尽全力做好。 “现在进攻并不是做不到,前线的突破也不是问题。因为商盟军步兵现在的士气很低落。 但是他们手上现在有八个标准的骑士团,还有两个兽人军团,这些部队的士气还是有保证的——最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 “商盟的八个骑士团中的四个都缩在布雷斯特城内,其他四个也只是在战线上做机动防御。 两个兽人军团和大量的步兵被丢在道路或者平原上,光是俘虏这些人都会耗尽我们人的精力。而那两个兽人军团还是能够对我们的队伍构成威胁的。” 军团长很直接的说出了现在的战场态势——商盟把超过二十万人的武装战俘丢在布雷斯特城外,靠着四个骑士团和两个兽人雇佣兵军团来撑起防线,不至于在帝国的试探性进攻里就被捅穿。 而且所谓「机动防御」,那就是如果帝国发起全面进攻,那四个骑士团就会干脆利落的撤回布雷斯特城内,城外的两个兽人军团和步兵则全部丢给帝国。 这就让帝国军再进攻时会觉得很恶心,太过谨慎会有些小题大做,而不重视的话又很容易被给一下狠的。 相当于是在一滩烂泥里还混了两块铁蒺藜,你要是太过疏忽,肯定会被扎的痛彻心扉。 显然威勒斯利的打算是,只要帝国发起进攻,他就会直接扔掉这么一大坨后勤包袱,包括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的兽人军团,然后集结所有精锐战力,靠着布雷斯特港的城防死守。 克劳德沉默的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突然伸出手指向了一点。 “那如果,优先完成中路进攻部队的后续梯队准备,需要多久?” “你想直插布雷斯特城?” 沃尔特皱眉。 这也不是不行,毕竟兽人军团又没有马,他们的机动性很成问题。 而且显然也不会蠢到为了商盟就脱离自己所在的营寨,步行向帝国军骑士团发起进攻。 不过这个计划的问题就在于,帝国只要发动,商盟那边的四个骑士团就可能立刻缩回去,布雷斯特将会是一个重兵把守的要塞,光凭冲过去的骑士团,可没法做到攻城。 “我带来了帝国情报局的所有后手,陛下的意思是要一劳永逸。所以任何手段都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克劳德低声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沃尔特,又往旁边看了两眼。 “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沃尔特接过来,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下令让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才打开了文件。 第一眼就让他瞳孔皱缩,然后迅速的往下面看去。 全部看完以后,他合上文件,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重新睁开眼睛,炯炯有神的和克劳德对视。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帝国真的在布雷斯特城内,靠着收买和潜伏,藏下了上千名骑士?” “当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借着抓壮丁的机会,已经混进了城卫队,由我的手下,戈尔曼骑士负责统一指挥。” 克劳德点头道。 “如果全力组织中路军的后续部队,那么三天就够了,物资和军队都会全部抽调到位——一旦开战,最多一个白天的时间,我的骑士团就能冲到布雷斯特城下” “三天后的傍晚,我会带人夺下一座布雷斯特城的城门,等候您的军队,沃尔特阁下。” 克劳德的话让沃尔特愣住了。 “你要亲自去?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可以在第一批次的进攻部队里,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我是帝国情报局一处的处长,戈尔曼骑士也是我的直属部下。除了我本人去激活,他不会听任何人的口信——这是我们的规矩,沃尔特阁下。” 克劳德拿出自己的一处处长的铭牌,上面的帝国情报局的标志正闪闪发亮。 “感谢您的好意,只不过陛下派我来,当然是有我必须要来的原因,这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们和教国都在争分夺秒的完成自己的战略规划——为了胜利,一切冒险都值得。” 沃尔特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疑惑和成见,他看着这位年轻的中将,郑重的向他点了点头。 “我会亲自坐镇中路军指挥,任何敌人都不会阻挡我们的脚步!我保证,三天后的傍晚,你一定能在布雷斯特城外,看见帝国军的军旗!” 第三百五十七章 商盟的应对 尼古拉的能力毋庸置疑,他构建的情报网也相当值得信赖。 克劳很轻松的和商盟那边的情报局内应接上了头,接头的途径还是非常有商盟特色的—— 走私。 是的,直到现在商盟和帝国之间依然能维持着走私这种极其单纯的利益通道。 当然你要说帝国军这边不知道,那克劳德肯定是不信的。 因为帝国这边用于交易的主要是难以保存长久的熟食。 而商盟那边拿来换的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器铠甲一类的战争资源。 克劳德和联络员笑着讲话聊天,而来走私的人则狼吞虎咽的吃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份「抽成」,剩下的才会带回去,交给那些军官们——根本就没人在乎回去的时候是多了人还是少了人。 “阁下,现在带您进入商盟这边的占领区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进布雷斯特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方低声的说着现在的情况。 “威勒斯利现在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布雷斯特的城防上,整座城市被他的嫡系骑士团控制的跟铁桶一样,除去每隔十天会让补给队向外输送补给之外,其他时候所有的城门都是许出不许进。” “上一次输送补给是什么时候?” “五天前。” “不行,太久了,两天之内我必须进布雷斯特城内,和「商人」接上头。” 克劳德肯定是不能再等五天的。 不过联络人自然是有别的办法送他进城。 “大人稍安勿躁,确实有别的办法入城,只不过比较考验大人的水性——去年在形势还比较好的时候,布雷斯特城趁着冬季枯水期,修缮了一下城里的水道和水门,使其可以走小船,联通了港区和城区。” “我们的人趁机在这里留下来一道后门——水门落下之处的河道,特意修的松了一点,等后来水流增加看不清河底的时候,我们在那里多出来一个坑,刚好够一个人进出的大小。” 克劳德挑了挑眉毛,这还真是别出心裁的入口,加上水面对光的折射,只怕是水流再减少的时候,那个坑也未必多引人注目。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直接去港区——我们都是给港区那边的商盟人跑腿的。除了他们,哪里还能搞出来这么多物资?” 克劳德和接头人混在车队中,从一大片一大片的军营之间穿行,这里全部是最底层的步兵和征召奴隶,以威勒斯利为首的商盟高层显然对消息封锁的很好,大部分人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实一无所知,所以还保持着最底层的组织度。 再加上商盟的骑士团还在外围看起来非常活跃的机动作战,所以还没有出现军心涣散的情况。 沃尔特之前的说法是对的,整个布雷斯特地区都是属于外松内紧,城外所有的军队都是喂给帝国的饵料。 一旦帝国全面进攻,不但能争取到让四个主力骑士团返回城内的时间,更是甩掉了一个巨大的物资消耗包袱。 并且这个包袱还是直接甩给帝国的,威勒斯利就能靠着精锐的骑士为主力,配合较少的普通士兵,在布雷斯特坚守更长的时间,好等待国际局势发生有利的变化。 现在有利的变化真的来了——一支教国大军,正在逐渐切断帝国与布列塔尼军团之间的联系。 这确实是一个麻烦,毕竟商盟的军队再怎么拉胯,骑士毕竟还是骑士。 如果不在平原上两军交锋,而是入城巷战,帝国骑士团的战力优势还是很难发挥出来的。 不过这些问题,还是要先等进了城之后再说。 克劳德耐心的等到了晚上,然后在靠近布雷斯特城墙附近的地方下了河,无惊无险的游进了布雷斯特城,离开河道之后,他拧干了衣服的水,套在身上,向之前对方告诉的地点走去。 —— 古腾堡刚刚从一场军官酒会上回来,浑身上下酒气熏人,整个人看起来也是迷迷糊糊的模样。 不过在他关上自己卧室的门之后,整个人瞬间变得清醒无比。 只不过是一点商人的小聪明而已,完全不值一提。 “好久不见了,古腾堡先生。” 听到这个声音的古腾堡先是猛地一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克劳德阁下?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克劳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笑着向古腾堡伸出了手,两支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军情紧急,尼古拉局长在帝都有更重要的任务。所以布列塔尼这边的情报网全部交到了我的手上——最近这段时间,你这边情况如何?” “进展很不错,虽然威勒斯利已经在尽全力封锁消息,但是毕竟港口那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过运输船抵达了,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无敌舰队肯定是靠不住了。” 古腾堡看起来带着几分兴奋。 “我接触了不少军官,他们现在大部分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状态,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还忠诚于威勒斯利,基本都是属于威灵顿骑士团,这支部队确实被训练的很好——不过其他的可就不太行。” “也有人在想办法和帝国那边联系,只不过帝国方面一直态度很暧昧,几乎没有什么回应,我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也没有更多的和那些人聊过。”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个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这些人不会不懂,那么作为最会做生意的军队,自然没可能有多么坚定的作战意志。 “除去商盟那边,原布列塔尼大公的势力,你有过接触吗?” “有过,那位现在自称国王的大公之子我倒是没见过,对方好像一直在刻意的回避我。不过那个叫赫尔曼的副手确实跟我关系不错,我通过他了解了不少情报。” “只不过这两个月我和他接触的不多。因为听说赫尔曼和那个伪布列塔尼国王翻脸了,两边都在互相提防对方。反而是商盟这边开始拉拢赫尔曼,似乎威勒斯利看上了对方的能力。” 古腾堡的话让克劳德放心了不少——这样夏尔的金蝉脱壳计划就没什么问题了,至少古腾堡不会成为一个麻烦了。 显然戈尔曼很清楚,什么人是夏尔可以见得,什么人不是。 “古腾堡,之前有些东西你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赫尔曼,也是帝国情报局的暗子。” 这句话差点让古腾堡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克劳德——那可是过去伪布列塔尼国王之前最信任的心腹手下,现在商盟主帅威勒斯利都要欣赏的人。 这种级别的人物,竟然是帝国情报局早就安插好的人吗? 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能说得通,他在赫尔曼那边各种打通关节的手段,顺利的都有点过分,而且很多情报的获取,这时候仔细推敲一下,的确是有对方放任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他突然觉得以前自己在奥古斯都麾下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 以帝国情报局如此能力,真的需要他自作多情的去扩大走私,才能发现吗? “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想必你也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了吧?” “帝国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布列塔尼问题了吗?” 古腾堡低声说,他来之前接受过帝国情报局的填鸭式训练。 对于一些潜规则之类的,都有所了解。 “没错,教国对帝国不宣而战,骑士团正在大举北上,这个时候再布列塔尼留着一大坨商盟军队,对帝国是极其不利的因素。因此必须在和教国决战之前,将其拔除掉。” 克劳德点了点头。 教国进攻的消息古腾堡也有所耳闻,威勒斯利在军官会议上多次谈到过这件事,他兴奋的表示这就是他们的希望,只要能坚定守住布雷斯特,就有翻盘帝国的办法。 “需要我做什么?我手里现在有大约几百号人马,其中有一百多人绝对可靠,还有几十名骑士。” 古腾堡立刻将自己手里的力量报了上去。 “还不着急,古腾堡先生,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和那位赫尔曼先生重新搭上线——为了保密,他的唯一接头人就是我。否则也不至于要安排你来布列塔尼,建立一条联络线了。” 男人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衣服里拆出一条线,拿出了里面的布雷斯特地图,上面已经零零星星的标注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已经确定的敌军驻防。 他找了一会,伸手指向了城中心。 “这里是威勒斯利和伪国王住的布列塔尼城堡,也是内城所在,原本赫尔曼是被伪国王赶出去了。 但是威勒斯利又把赫尔曼和他的手下招了回来,现在对方也住在内城里,但是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 克劳德让系统将这副地图复刻了一份,然后就让古腾堡将其重新藏起来。 “这两天,你继续你正常的行动,也不要再传达任何情报,或是试图找我,保持潜伏。不过要把值得你信任的人尽量集中起来,关键时刻要能以最快的速度征召他们。” “是,大人。” 古腾堡知道对方应该是要去找赫尔曼了,自己这边只要不暴露就是最好的帮助。 克劳德派了派他的肩膀,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古腾堡则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自从他来到布列塔尼之后,还是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了出来。 “终于...要结束了啊。” —— 克劳德在内城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毕竟驻守这里的是威勒斯利最精锐的威灵顿骑士团,这支部队至今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 所以即便是夜间,巡防方面也很少会有漏洞。 这让克劳德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入了内城城墙。 然后很轻松的找到了戈尔曼的驻地。 原因非常简单——系统告诉克劳德,这块地方部队的巡防暂时没有发现漏洞,比威灵顿骑士团还专业。 那么这边驻扎的肯定是戈尔曼的人。 所以克劳德很有礼貌的上前表示,自己是古腾堡先生的信使,想要见一见赫尔曼先生。 于是他就被一路带到了戈尔曼的面前。 戈尔曼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才挥手,示意自己的部下全部退下,然后自己关上了门和窗。 “大人。” 他毕恭毕敬的向克劳德行礼。 “不必,我说了我们两个之间是很纯粹的交易关系,只要交易还在进行,我们之间就是平等的。” 克劳德并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已经从古腾堡那边知道一点现在城内的情况,不过高层方面,还是要听你仔细说说——还有你和夏尔那边的翻脸,是打算怎么样做配合的?” 戈尔曼拿出了一份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布雷斯特城内的驻防点,还有驻军数量,比古腾堡的那张清晰多了。 “自从知道教国向帝国发起进攻之后,威勒斯利就一直很亢奋,他很多次的跟我们说这件事的意义——重复的次数之多,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服我们,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已经打算死守布雷斯特城直到最后一刻,显然就是要赌,自己能坚持到帝国不得不放弃这边去和教国作战的时点。” 他现在显然已经是威勒斯利比较信任的军官之一了,拿到的情报也都是比较机密的。 “他对于城防的布置,可以说是大师级别的,除去内城这里之外,威勒斯利秘密划分了城区,按围绕每个区域内适合坚守的地方进行防御,并且将包括粮食在内的战略物资储备,分散在各个城区里,这样即便是城墙被突破,他们依然可以靠着储备和地形和帝国军巷战。” “换而言之——他要打一场焦土守城战。”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今夜,戈尔曼加入狩猎 克劳德很敏锐的察觉到戈尔曼的情绪好像有些低沉。 稍微思索一下他就想起来了,当年戈尔曼金蝉脱壳之后,剩下的瓦拉几亚军队,在多布洛扎也打了一场这样的战斗。 最后,整座城市都被精灵焚为焦土。 这个结局,从侧面也反映了,即便是精灵打瓦拉几亚这样的优势,面对守城战,最好的做法也是毁天灭地的打法——将守军连同城市一起抹去。 “帝国会在第三天的清晨对商盟的防线发起全面进攻,其中一支部队会以最快的速度直插布雷斯特城——我们要为帝国军的进军创造最好的条件。” 克劳德将现在局面告诉了戈尔曼,在布雷斯特城内的三个人里,也只有戈尔曼有能力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听完克劳德的话之后,戈尔曼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南边的城门。 “在此之前,我和夏尔互相配合,在南城门这边成功准备了一支我们的人,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拿下城门——但是需要我们的援助,否则以他们的兵力,不足以守住这里。” 戈尔曼和夏尔这两年在布列塔尼显然不是白干的,威勒斯利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后手。 “然后是骑士团这边,因为之前您在普罗旺斯给我的启发。所以我囤了一批巴豆和泻药,马厩那边也有我们的人—— 只不过数量上有些许不足,毕竟这些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产量,更不用提开战之后的封锁了。” 克劳德默默瞥了戈尔曼一眼,这家伙好像当年被普罗旺斯的薰衣草骑士在粪海里打滚的模样吓得不轻。 “我想想...之前帝国封锁布列塔尼半岛之后,人吃的粮食可能还好。但是草料方面的供应肯定会出问题——威勒斯利有没有下令让割草晒制草料?” “有,并且一直在进行,整个商盟控制区内现在都看不到多少草地了。” “拿刚收割的青草和巴豆混一混,数量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去拿给商盟的战马吃。” 戈尔曼点了点头,克劳德的意思他清楚了,不需要那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只要在战斗的过程中能蹿个大的就行。 “那么计划开始的时间点呢?” 克劳德摩挲着下巴,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在帝国军总攻的那天中午开始准备,然后晚上帝国军抵达的时候行动——但是以威勒斯利的能力,恐怕不会让戈尔曼那么轻松的执行计划。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布雷斯特城内的商盟骑士团数量会上升到八个。 那时候,不仅仅是他们守住城门有问题,甚至帝国的骑士们在进了城之后,都有可能因为立足不稳被重新赶出去。 克劳德不喜欢没有百分之一千成功率的计划。 “嗯...感觉光是开城门和让战马拉稀,好像并不能让帝国军取得绝对的优势啊...” 戈尔曼愣了一下,但只是一言不发的往后退了一步,等着克劳德的思考。 然而就在他刚刚退完这一步的时候—— “好了,新计划做完了,我说给你听一下,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漏洞。” 戈尔曼:? —— 距离帝国布列塔尼攻势发动时间——十八个小时。 “你说什么?赫尔曼邀请你今晚去参加他在自己驻地里举办的晚宴?” 威勒斯利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骑士团长。 威灵顿骑士团团长将一份请柬递给了威勒斯利,上面正是戈尔曼向这位团长发出的邀请。 “只邀请了你吗?还是也有其他人?” “我问了送请柬的人,除了我之外,其他仍然在城内的三个骑士团团长也全部受到了邀请。” “那位国王殿下呢?” “没听侍者说起。” 威勒斯利微微点了点头,心头微微一松。 这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赫尔曼在被排挤了两个月之后,在听到教国发起大规模攻势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投靠到商盟这边了,这次晚宴,显然是一次投石问路,抛开夏尔,只邀请商盟的骑士团长,就是想看威勒斯利的反应。 “这是好事,赫尔曼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你去参加这个晚宴吧,正好紧绷了这么多天,你也去放松一下吧,没关系的,教国攻势这么急,帝国肯定要从布列塔尼方面抽调部队去阻挡教国军,不可能向我们发起进攻的。” 骑士团长点了点头:“那要是对方问起您这边的态度,我要怎么回复?” “就说商盟这边非常欢迎,他只要来了就是骑士团长,立刻可以扩编,未来我保证他在圆桌议会里有他一个议员的职务。” 威勒斯利现在自然是放开了给许诺——反正只要能提高战力和军心,他什么东西都能从口头上给。 看着骑士团长离开,这位布列塔尼的陆军最高军事长官舒了一口气。 这么些天以来,他一个人扛着这么大压力,也是绷紧了心神,现在赫尔曼愿意投靠。 不仅仅是来了一个人才,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更好的整合布雷斯特内部了。 只要赫尔曼和商盟站在一起,他们就能抛开夏尔,直接指挥布雷斯特内剩余的非商盟骑士和青壮,这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万一夏尔临时起意,要带着所有的部下投靠帝国,那很可能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 现在终于能将所有的力量整合成一个一个整体,再也不用担心内部问题了——没想到比起商盟本土,他反倒在帝国的领地上先做到了。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许,自己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今天晚上美美的睡上一个懒觉? —— 距离帝国布列塔尼攻势发动时间——十四个小时。 一队长长的车队和人正要进入布雷斯特内城,被威灵顿骑士团的人拦住了,不允许进入。 “我们是被里面的大人物喊来做晚宴的,耽误了时间,你们可是要负责的!” 带队的人显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对骑士们的拦阻,也不着急,只是硬邦邦的摔下一句话,就在大门外等着。 这些看门的骑士反而愣住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不会真是上面要开宴会吧? 于是赶紧报了上去。 得到汇报的长骑士队长也愣住了,他也没得到过命令,只能自己去找团长问问。 “是有这么回事,布列塔尼的赫尔曼邀请我们参加他的晚宴——看来是他府上没有好厨子,那就让他们进去吧。晚点我回去赴宴,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报告给副团长,明白吗?” “是!” 这么一长串流程下来,宴会的事情立刻就被传开了,威灵顿骑士团的骑士们一边将这件事当成嘴上的谈资,一边在巡逻上也松懈了不少—— 长官们都这么潇洒的在内城开趴了,说明肯定一点危险都没有,自己等人何必还要这么尽心尽力呢? 大伙聊聊闹闹,不比干瞪眼巡逻舒服多了?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个好心情的。 哐啷! “混账!赫尔曼这个混账!白眼狼!当年是谁把你从帝都的贫民窟里拉出来的?又是谁带你走到这个阶层的!我还没死呢!就敢和商盟那边拉拉扯扯了?” 夏尔狂躁的将手里的杯子扔到地上,然后又当了一把桌面清理大师,叮铃哐啷声不绝于耳。 “还有威勒斯利!也是个过河拆桥的混蛋!你们可是客军!客军!现在想要反客为主?做梦! 别以为找个赫尔曼就能把我抛开——我们走着瞧!我的人,可不会像赫尔曼那样当个墙头草!” 侍者眼珠子转了转,刚想去收拾东西,就被夏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滚出去!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这正合他意,故意灰溜溜的离开了夏尔的房间。甚至在关门的时候,都还能听到夏尔骂骂咧咧的声音。 然而等到侍者关上门之后,夏尔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他平静的将椅子拎起,扔在墙上,然后抬起脚将桌子踹翻。 等这一切例行公事完成之后,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衣柜的门则缓缓打开。 “看来你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夏尔。” “毕竟我来布列塔尼已经三年了,从贵族教导到戈尔曼先生的教导,我没有一个敢掉以轻心的。毕竟这样的生活究竟有多么危险,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夏尔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振奋起精神来。 “但是终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商盟也好,布列塔尼也好——都将在您面前化为齑粉!” 看着兴奋的夏尔,克劳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一点。 “计划还没完全执行完毕,还没到我们能幻想胜利的时候——你那边一切都没有问题吗?包括你的替身。” “没问题,已经找好了,一个趁着城内纷乱四处抢烧的匪徒,能以布列塔尼国王的身份去死,也算是便宜他了。” 夏尔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显然他对于这件事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一次,我要让布列塔尼这个姓氏,被牢牢的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 距离帝国布列塔尼攻势发动时间——八个小时。 “今晚大家都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戈尔曼哈哈笑着跳上桌子,含糊不清的大吼着,然后拎起酒瓶往嘴里灌去。 “哈哈哈,赫、赫尔曼先生有这个豪气,我们做客人的,可不能,不能被小看了啊!” 一个骑士团长也醉醺醺的举杯,一饮而尽。 俨然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 来之前,威灵顿骑士团的团长和他们都通过气了,威勒斯利想要拉拢赫尔曼。 所以这一次赴宴时要尽量表现得友善。 而这位赫尔曼先生也是个妙人,很轻松的就和大伙打成一片,属于是郎有情,妾有意,所以很快大家就喝成一团了。 “接着喝啊——醉了也没事,大不了就住在我这里,我跟你们说啊,那个空架子国王,可会享受了,我这里有不少都是从他那搬来的东西啊,你们也来享受享受!那床,那被子,好家伙,女人都比不上啊!” 很快,东倒西歪的团长们就被戈尔曼说服了,纷纷表示一定要享受享受国王才能睡的被子,打发自己的随从回去告诉副团长一声。 于是,他们很快就在温暖的床上,摸不着头脑的进入了梦乡。 永远的进入了梦乡。 戈尔曼大口大口吐出胃里的酒水,整场宴会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酒精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智。 “都处理好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胃酸和酒精的反复刺激,他的喉咙已经烧灼的很厉害了,不过戈尔曼完全没有在乎这种事,他只在乎克劳德的计划有没有执行完成。 “已经结束了,布置了其他任务的兄弟,已经靠着那支来做饭的车队离开内城了。” 副手低声说着,并为他递上了手帕。 戈尔曼漱了漱口,接过手帕擦掉嘴角的水迹,看着周围血腥的场面,抿了抿嘴唇。 “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吗,做的这所有的事情——明明跟复国毫无关系。” 他低声的询问,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副手。 副手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大人,大伙都知道,复国只靠我们是没用的,您也说过。除非帝国向教国宣战,否则瓦拉几亚绝无再复兴的可能—— 您为帝国办事是对的,毕竟,现在帝国已经和教国开战了。您不知道那次听说教国进攻之后,好些兄弟晚上都在被窝里哭了。” “大家都知道,您做的不是无用功——而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戈尔曼沉默着,挥了挥手,示意副手去做其他的准备了。 他抬起头,看向威勒斯利所在的建筑,发现今晚那里本该亮着的灯光,也早早的熄灭了。 “说到底,我和你也并无区别啊——我们祖国的命运,始终被掌握在其他国家的手中...” 男人笑了。 可是眼角,却有泪水滑落。 第三百五十九章 狡诈恶徒 威勒斯利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不是被传令兵焦急的声音,不是因为噩梦而半夜惊醒,他是带着一种满足和惬意的感觉,睁开了沉睡一整晚的双眼。 窗帘拦住了已经很灿烂的阳光,显然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他今天起的很迟,睡了一个十分满足的懒觉,这还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能睡得这么香甜。 男人拉开窗帘,享受着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所带来的温暖。 没有从四肢百骸涌来的虚弱感,也没有从心底涌出的疲惫感。 窗外也十分安静,没有传来各种坏消息的传令兵,也没有帝国那群骑在自己脸上拉屎的风骑士。 “我的选择是对的...一直以来,我和部下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只要不断的坚持走下去,道路就会不断的延伸!” 他穿衣洗漱,享用着丰盛的早餐,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美好的让他感觉似乎连战争都已经远去了。 不过很快,现实就会切实的告诉他,这些都是些虚幻的错觉。 “你说什么!帝国军发动了全面进攻?中路军的两个骑士团被帝国咬住了,根本来不及撤退?” 威勒斯利大声吼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是的!帝国突然向我军左、中、右三路发起进攻,其中攻势最凶猛的地方就是中路,前线预警的部队都来不及发出警报,直接被帝国绝对优势的骑士团冲碎了阵线!” 来汇报的传令兵精神状态显然也不比自己的统帅好多少,那种慌乱和身上的凌乱告诉着所有人他跑回来的时候是有多么狼狈。 必须要立刻出动援军,策应己方部队的撤退! 威勒斯利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帝国军的选择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在面对前有商盟,后有教国的不利局势下,布列塔尼军团居然选择了全面进攻! “想要一口吃掉我四十万人?你还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他一把推开传令兵,冲进作战指挥室,看向上面的地图。 “命令——威灵顿骑士团立刻准备出城作战!” 帝国军狂飙猛进的进攻状态必须要被遏制。 否则被对方打出气势来,很有可能一口气席卷整个布雷斯特地区,自己撤回四个骑士团死守城池的企划将会胎死腹中。 “是!” 一名传令兵匆匆跑出去传令了。 没过多久,传令兵又跑了回来。 “威灵顿骑士团需要多久能够投入战斗?” “副团长说,他已经下令准备了,一个小时内就能出发——但是团长还没有回来,他正在派人去找。” 这个回答让威灵顿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昨天确实是让对方去赫尔曼那边参加晚宴,同时也带去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为什么会留宿在那边? 自己的团长不应该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找到之后,让他先来见我。” “是!” 说完之后,威勒斯利就放过了这件事,转而开始思考,要怎么利用威灵顿骑士团,将那两个被帝国咬住的骑士团从前线救回来了。 然而一阵仓皇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元、元帅阁下!不好了!” “不要慌,慢慢说。” 威勒斯利头都没抬,无非是左路或者右路又被突破了而已,这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威灵顿骑士团长,还有其他三位驻扎在城内的骑士团的团长,他们的尸体——尸体全部被摆在了赫尔曼的驻地!” “你说什么!!” 威勒斯利霍然抬头,惊怒交加的看向跑来传信的人。 “是、是的!都只有尸体,没有头颅!但是身上的铠甲和身份都是对得上的——就是我们团长!” 来的人是一个威灵顿骑士团的长骑士队长,他被副团长派去找自己的团长,结果却只看到了尸体。 这一可怕的消息对于威勒斯利的冲击甚至比帝国军向他发起进攻更大—— 赫尔曼居然是叛变了! 无论他本来就是帝国情报局安插的暗子,还是后来看局势不妙和帝国勾搭上的,这件事都将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那赫尔曼和他手下的人呢!” “都、都不见了!我问了昨天巡逻和守门的人,他们说傍晚有一长队马车进来,说是之前被请来准备晚宴的专业团队,然后半夜的时候,这支车队又离开了。因为之前通过气,所以没有任何检查和阻拦!” “混账!” 威勒斯利被气的七窍生烟,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让威灵顿骑士团给我散出去找!通知每个城区的驻防部队!给我挨家挨户的搜!给我找到他们!快去!给我找到赫尔曼!赫尔曼!赫尔曼!” 被自己元帅怒火吓跑的长骑士队长,赶紧去通知了这道命令。 于是原本负责内城守卫的威灵顿骑士团,立刻开始向外城区散去,准备去找神秘消失的赫尔曼所部。 在传令的队长离开后,威勒斯利颓丧的坐倒在椅子上,一旁的勤务兵因为他之前的怒火,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去,把我的马牵过来。” “是!” 自己的勤务兵也离开之后,商盟的元帅捂住了脸,拼命的稳住自己的心态。 那种疲惫和无力感再次缠了上来,宛如附骨之疽,清晰的告诉着他帝国的可怕。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怎么敢带着部队踏上布列塔尼这片土地。 现在威灵顿骑士团的出击命令肯定要被取消了。 因为整个布雷斯特城内,现在只有他们还能保持组织度,其他三个骑士团必须立刻重新整编,才能重新派上用场。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所以被帝国军咬住的那两个骑士团,只能自求多福了。 能跑出来多少人,就跑出来多少人吧。 不过现在他也没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必须立刻前往其他三个骑士团的驻地,完成整编和紧急晋升,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布雷斯特战斗部队的恢复。 “阁下,马准备好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威勒斯利走出了作战室,正要上马,迎面走来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居然是他已经准备彻底抛弃掉的夏尔。 “威勒斯利元帅,我之前正在骑着马散步的时候,好像听说了一些不太妙的消息啊—— 赫尔曼那个墙头草的家伙,没想到他居然不只是两头收钱,而是在游转在三个势力之间,刀尖上起舞呢。” 男人骑在马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的意思,他没有带自己的卫队,就只有一个侍从为他牵着马,显然是正在散步的时候,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 威勒斯利沉默着看向对方,他没想到即便对方已经被自己束缚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能保证消息的畅通。 看来不仅仅是自己埋了眼线,对方也是有手段在自己这边的啊。 不过,对方现在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 不可能真的只是来嘲笑的吧? “你现在应该很缺高级指挥官吧?战场晋升的确很快,但是缺失的经验,可不是一道命令就能弥补的——不然你也不需要离开这里,亲自去各个骑士团驻地来进行整编和调任了,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威勒斯利没空和对方打哑谜。 “我要一个骑士团的部队。” “你做...” 话还没说完,威勒斯利就自己截断了自己的话。 他眯起眼睛,看向了夏尔。 对方的目的已经展露出来了。 不过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提醒了他——夏尔并不是一个白给的国王,他的战术指挥能力和战略眼光,也都是一级的,至少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赫尔曼的能力,并不能完全盖过这位虚名国王的光芒。 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是自己这边要派人掣肘,而且随着战争的逐步进行,他的部队也损失不小,这才在中后期的布列塔尼之战里,没有再展露过什么声音了。 一个骑士团的兵力,以对方的指挥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 而且现在,对方跟自己彻底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赫尔曼拉拢失败,甚至直接跳反,这份打击虽然致命,但是无形之间,让夏尔和商盟靠的更紧密了。 或许可以满足对方的要求? “这件事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你回复。” “是吗?希望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威勒斯利阁下,毕竟——” 夏尔轻轻催动马匹,示意侍从牵着马,把自己带到了威勒斯利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冷笑。 “帝国军,已经迫在眉睫了,不是吗?” 威勒斯利张了张嘴,然后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那个牵着夏尔坐骑缰绳的侍从,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一柄细剑深深的自下而上的++刺了过来。 剑尖穿过柔软的下颚,进入口腔,坚硬的上颚坚持的时间却和下颚相差无几,让冰冷的金属深入脑内,狠狠的搅了个底朝天! 威勒斯利自己也有谦逊骑士的实力,却对这次攻击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克劳德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真正的实力,是因为哪怕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么年轻的人,居然已经摸到了骑士等级的天花板。 就好像一个谦逊骑士,不可能会警戒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牵马侍从一样。 克劳德一把将威勒斯利的尸体拽了下来,骑上对方的马,一脚踹开旁边的骑士,趁着周围的人陷入震惊之中还没反应过来,策马向着南边的内城城门跑去,夏尔则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威勒斯利咆哮着想要找到戈尔曼和他的部下,却不知道,他们始终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这些骑士们都在夏尔住的宫殿里,全副武装的骑在自己的战马上。 只等一声令下。 夏尔摸出自己弓,射出了一支响箭,啸叫声响彻苍穹。 宫殿的大门轰然打开,戈尔曼第一个策马冲了出去。 身后,是紧紧跟随的瓦拉几亚骑士们。 而之前担任夏尔亲卫队的骑士们,已经趁机拿下了内城南门的控制权。 不只是他们,昨夜就坐在车队里离开了内城,去外面和古腾堡部队汇合的骑士们,也已经冲向了早就北渗透的千疮百孔的布雷斯特南门守备队。 从此刻开始,夏尔和戈尔曼离开布雷斯特城的道路,畅通无阻! “克劳德!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吗!我们做到的已经够多了,威勒斯利都已经死了,商盟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不,还有最后一点点变数,所以我要亲手去将其消除掉。” 克劳德笑着挥了挥手,拨转马头冲进了一旁的一条小巷子。 戈尔曼跟了上来,与夏尔策马并行。 “宫殿已经放火烧掉了,那具尸体穿着你最奢华的那套衣服正躺在床上呢——这份功劳我就笑纳了。” “哈哈哈,恭喜你,戈尔曼先生,你可是杀掉了一个帝国恨之入骨的伪国王呢,这下我要先喝你的庆功酒了!” 夏尔哈哈大笑,显然对于自己被杀掉这件事,发自内心的感到了高兴。 “这下子,布列塔尼家族的最后一个人,也背负着叛国的罪名死去了——克劳德阁下已经帮我完成了我的夙愿!他真的让我彻底毁灭了这个我痛恨一生的姓氏了!” “现在,叫我夏尔就好了,戈尔曼先生——只是夏尔!” - 牛牛哥哥又高又硬! 重创!手刃!降服! 什么雷诺小hero,全部给我死! 什么第四种族,老子打的就是第四种族! 4-1Maru啊!Maru啊我草! 而且对Maru还是前中后期,不同的局不同阶段的打赢了! 网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我们新式的奥利维拉已经完全超越了老旧的TIME! WhoisMaru? 今夜的克哈,霓虹只为你闪烁! 真的,这波黄哥不解说绝对有四分之一功劳,黄哥对理赔男来说跟对吕布来说感觉是一样的,一解说天天都是白门楼——就光说打雷诺那把让二追三,黄哥在的话,我真不好说... 原本国内星际二就是青黄不接,国际赛事就一个李培楠,后面根本没人了,黄哥这么大年纪都还是职业守门人。 更不要说现在连国服都没有了,真的是传承断绝,道统倾覆。 李培楠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颗热爱星际的心。 但是他做到了。 黄哥,孙哥,鸟哥,还有很多人,都圆梦了。 妈的,反正我是再也没有遗憾了。 再见啦,活在爷青春里的暴雪。 完美谢幕! 第三百六十章 翻手为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威灵顿骑士团的副团长霍然转头,满脸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骑士。 “是、都是真的!那个布列塔尼国王的侍卫,杀掉了威勒斯利元帅。然后他们带着一队骑士从内城的南门冲了出去,正在一路往南,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来报信的骑士也是满脸惶惶之色,俨然是一副已经大难临头的模样。 副团长在确定了消息的真伪之后,连眼睛都红了——整个威灵顿骑士团,其实都是威勒斯利的私兵,团长和副团长都是对方一手调教出来的绝对死忠,士兵们也都是忠心耿耿。 “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国王!你说他往南边去了?” 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对,没错,就是往南跑的!” “回去叫人!让所有的威灵顿骑士团的人,听到命令之后,全部向南,他不可能跑的出城门!给我追到那个混账国王!老子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副团长甚至来不及等其他人,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他,立刻带上自己的亲兵,沿着道路向南边的城门奔去,全然没有意识到,正是他下达的这个命令,变成了钉在布列塔尼地区商盟陆军棺材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因为得到了他命令的骑士,为了将这个命令传达给了所有的威灵顿骑士团成员,会把威勒斯利死去的消息,一起顺带着传遍整座布雷斯特城。 而商盟在布列塔尼地区的大军,这座完全是靠威勒斯利个人威望支撑起来的巨大建筑,也将随着这个消息的传播,从内部开始坍塌。 —— 古腾堡正在屋子里焦急的等候,他已经听见了那一声响箭,显然计划已经到了完全启动的时候了——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成功的突围还是失败的撤退,只能继续在这里等着。 “阁下!” 就在他焦急无比的时候,克劳德直接从窗外跃了进来,这让古腾堡顿时惊喜的喊了出来。 “安静,是我——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吗?” 克劳德平稳落地,轻轻的将窗户关好,转过头来满脸严肃的询问古腾堡。 “已经准备好了,全部都在这里。” 男人赶紧拿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是干净的白色布条。 克劳德开始用布条缠住自己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然后穿上了古腾堡递来的兜帽。 “是——这种感觉吗?” 低沉模糊的男低音响起,让古腾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这个声音曾让他以为自己坠入了无底深渊—— 但是同样也是这个声音,让自己得以效忠帝国情报局,死中求活的走出了一条路。 “大人,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您的压迫感一如既往。” “那就好。有时候,年轻居然也会是一种负面影响,这可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如果以那种面目去见那些商盟的副团长,恐怕很难让他们信服吧?” “您考虑的是。” 古腾堡谦恭的说道,然后悄悄的看了一眼克劳德。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种年轻是一种不可信的体现,而对知情者来说—— 这简直能让人如坠冰窟,只感觉寒冷刺骨,直穿肺腑。 不过幸好,自己现在是克劳德这一边的。 “那就走吧,古腾堡先生,让我们去会会那三个骑士团的副团长——面对如此绝境,我想他们一定会为自己选择一个最好的出路的。” —— 苏格兰灰龙骑兵团的副团长盖尔,正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站在眼前的两个人。 那个带着笑容的商人他认识,古腾堡·巴尔,一个从帝国那边逃过来。 但是依然手眼通天的男人,自己也和对方打过好几次交道,甚至双方交流时还颇为平等。 毕竟没人会去贬低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大笔进账的人。 “古腾堡先生,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是想要拿一张出城门的凭证吗?这可不好办啊,毕竟我的团长刚刚才死去,您就要带着人出城,这很难让我不多想。” “啊,您误会了,盖尔先生,我并非是想要出城——而是想要来和您谈谈,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的。” 古腾堡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毕竟,您的团长刚刚不幸去世,灰龙骑兵团可不能一日无主——您不就是最顺理成章的下一任团长先生吗?那么那些走私的款子和利润,自然是要重新交接一下的。” 盖尔舔了舔嘴唇,他当然知道走私是个来钱的活,也知道之前自己的那个团长到底拿了多少份额——比起自己这个只能吃残羹剩饭的经手人,对方可是挣得盆满钵满。 不过他不是傻子,否则团长不会让他来做自己的代言人。 “古腾堡先生,我确实很喜欢钱,但是我更喜欢有命能花出去的钱,而不是抱着一堆金子,惊恐的死在自己的棺材里。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帝国那边的压力已经给满了,我不觉得这时候还有什么走私的可能了。” “那我们倒是更要重新交流一下了——毕竟,您很清楚现在的形势,不是吗?” 古腾堡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变成了分不清是友善还是讥讽的嘴角上翘。 “作为诚意,不妨让我给你带来一个最新的消息吧——就在不久之前,您的顶头上司,商盟陆军大臣,布列塔尼军总指挥,威勒斯利元帅,被刺杀身亡了。”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显然让盖尔完全震惊了,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古腾堡,然后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直接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穿着长兜帽的人—— 他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两人,眼神警惕无比。 “放轻松些,盖尔先生,刺杀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亲自去做。” 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粗粝感,让盖尔的后背都忍不住渗出些汗水。 “古腾堡先生特意向我推荐了你,说是在剩下的四名副团长当中,你是最聪明,最清楚分寸的人,所以我才第一个来见了你。 因此,我建议你先去验证一下刚刚他口中所说事情的真伪。而在这之后,我相信你会有很多东西想和我谈的。” “不过那些话,一定用不到你手里现在拿的东西。” 盖尔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他看着完全是有恃无恐的两人,定了定神,没有喊人进来,而是自己走了出去。 他正要喊人去内城「找威勒斯利元帅要个命令」时,自己亲信的两个长骑士队长神色慌张的朝着他跑来。 “怎么回事?” 盖尔张开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询问了起来。 “不好了,阁下,威勒斯利元帅遭遇刺杀身亡了!” 一名队长凑到他的耳边,惊慌的说道。 让他奇怪的是,好像盖尔并不十分惊讶。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现在全城都知道了!威灵顿骑士团的人全部都在往南跑,说是副团长的命令,要给威勒斯利元帅报仇!” 盖尔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现在就将自己的人全部点齐,带到这里来——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变了,我们要为自己的未来准备些东西,明白吗?” 两个长骑士队长显然也是人精,被这句话一点就通,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立刻拍着胸脯表示,马上就把自己的人拉来。 等到这二人走后,盖尔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办公室的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敢伸出手去推。 原本轻巧的门扉,此时却好似重如千钧。 面对再次回来的盖尔,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消息是真的,威勒斯利元帅,的确已经遭遇刺杀身亡了。” 克劳德听到之后,还带着几分诧异——对方居然这么快就能拿到内城的消息,不愧是古腾堡口中最识时务的人,手里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这也是好事,越早能说服对方和自己合作,对自己越有利。 “那么,您现在想和谈些什么呢,盖尔先生?” 盖尔看了古腾堡一眼,对方很自觉的站到了对方的身后,显然这位很有门路的巴尔先生,不过是个带路的人而已。 “首先,我想知道你们的身份。” “这个可以告诉你——他是被埋进布列塔尼半岛的暗线,这些都已经不是机密了。毕竟整个布列塔尼,就要再次回到帝国的怀抱了。” 克劳德摊了摊手。 “而我,则是陛下直属的帝国情报局一处处长。当然,我没有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 盖尔没有说话,如果对方拿出什么印信,那么他反而会觉得怀疑。 “四名团长昨夜暴毙,赫尔曼的出逃,还有今天早上的刺杀,全部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没有,完全是临时起意,随手做的。 当然这话不可能这么说,太低情商了。 “「帝国情报局无处不在」,盖尔先生。当我们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是能做成的。” 这句话几乎让男人寒毛倒竖——原本他只是听过帝国情报局的威名。但是现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手段,已经是让他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了。 盖尔沉默了一会,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显然是要说降自己。但是比起威逼利诱,或者是巧舌如簧,这种直接将震撼无比的事实甩在自己面前的方法,毫无疑问是最有效的。 最起码,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想不到其他活下去的办法了。 无敌舰队遭遇重创,北海舰队却还能在外海封锁布列塔尼的航道——显然商盟一直引以为傲的海军被打的大败亏输。 地面上,所有人都知道,帝国只是不想付出太大伤亡罢了,否则早就能直接平推他们下海。 之前,威勒斯利还在,这位商盟的「军神」还能很好的驾驭部队,让他们勉强保持一些战意,也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威勒斯利死了,四个骑士团长也死了,现在整个布雷斯特城内的数万大军。 不,是整个布列塔尼半岛上商盟的几十万大军,全部都群龙无首了! 如果帝国军趁机发起进攻... 盖尔悚然一惊,他看向克劳德,喉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两下。 “帝国...是不是已经向我军发起总攻了?” “哦?看来是杀威勒斯利杀的太早了,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啊。” 克劳德漫不经心的回答彻底击穿了盖尔的心理防线。 “我原本还一直在担心,如果你不能查探到内城的消息,那就得等到晚上沃尔特阁下的骑士团抵达城墙脚下的时候,才能让你答应和我们合作呢,那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毕竟我可是拿了一瓶上好的雷司令白葡萄酒做赌注,赌我能提前搞定城内的守军呢。” 完了。 全完了... 盖尔苦笑着抱住自己的脑袋。 帝国早就掌握了所有通向胜利的条件了。 甚至这一切在对方的指挥官之间,不过是个只值一瓶葡萄酒的赌局而已。 “我明白了,处长阁下——请问,您需要我怎么做呢?我手上有三个长骑士大队,一千名肯定会服从命令的骑士。至于其他的队长,我相信,只要好好谈谈,一定也能让他们弃暗投明的。” 盖尔谦卑的弯腰鞠躬,对克劳德说出了自己手头的力量。 他已经想清楚了,帝国军的攻势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了,商盟军队的毁灭也成为了一个既定事实—— 如果想要摆脱这条已经下沉的船,他就必须要讨好眼前这位情报局的处长大人。 ——先从为对方保住那瓶白葡萄酒开始。 第三百六十一章 覆手为雨 “盖尔,这种时候把我们全部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啊,这时候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元帅阁下被刺杀了,威灵顿骑士团都追出城去了,布雷斯特城内现在还得我们来维持秩序。” 两个副团长看着盖尔,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带着诸多不满。 “两位,你们真的觉得,失去了威勒斯利阁下,还有那么多骑士团长的指挥之后,布雷斯特城真的还能守得住吗?” 盖尔悠悠的说出这句话,房间内顿时一片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被这句话都被抽空了一般。 两个副团长互相对视了一眼,稍稍向盖尔这边靠拢了一下,手也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盖尔,有些话可要想好了再说——你我可都是宣誓过向家主效忠的人。” 一名副团长出声警告道。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是你们也别忘了,我们效忠的家主,可都还在弥赛亚岛上,每天开着晚宴呢。” 盖尔冷笑了一声。 “如果我的家主是威勒斯利元帅阁下那样的人,那我的确愿意为了我的誓言慷慨赴死而死,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我有那个运气吗?” 男人干脆摘下了自己的配剑,靠在墙上,解除了自己的武装,然后走向了两人。 “布雷斯特城守不住了,不,应该说整个布列塔尼半岛都守不住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在知道元帅阁下被刺杀身亡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我甚至倾向于认为,那位威灵顿骑士团的副团长,正是已经知道了这一绝望的未来。 所以才孤注一掷的选择带队出城追击早就跑掉的赫尔曼等人——因为他根本不愿去面对这件事!” 盖尔走到他们两个人之间,他很清楚这两个人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们害怕的不是投降,而是盖尔要拿他们两个的脑袋做通往帝国的透明状! 所以他才主动交出了自己的武器,示意自己绝无此意。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手上是整个布雷斯特!三万名骑士,近十万名训练有素的步兵,这些都是我们的筹码,只有筹码越大,我们能换到的东西才越多。” 他同时向两个人伸出自己的手。 “我一个人指挥不动这么多人,你们的骑士团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信服我,所以内斗才是我们最愚蠢的选择!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会更强大——哪怕是在投降帝国之后!” 两名副团长迟疑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们何尝不知道盖尔所说的话就是事实,现在机会就在面前。如果他们三个合作,掌控整个布雷斯特城,那么哪怕帝国兵临城下,也是进退自如。 “你说得对,盖尔,该是为自己和手下兄弟们谋个出路的时候了!” “干了!只要布雷斯特是我们说了算,那么就能卖个好价钱!” 两名副团长都狠狠的点了点头,和盖尔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隔壁,坐在暗门后的克劳德,嘴角微微上滑。 布列塔尼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已经在帝国军抵达之前,从内部彻底软烂了。 现在,可以为这场商盟在大陆上掀起的可笑闹剧,画上一个一样可笑的句号了。 —— 帝国军赶到布雷斯特城下的时候,比预订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因为天已经彻底黑了。 这是因为帝国军的骑士团冲的太猛,死死的咬住了两个骑士团,沃尔特原本是打算咬在这股拼命想要窜逃的敌人后面,直接一路追到布雷斯特城的。 这样万一克劳德搞不定,他可以紧紧跟着这两个骑士团撤退的脚步进攻布雷斯特,而要是威勒斯利选择紧闭城门,不让人进,他也能从容不迫的在城外的平地上绞杀这批部队,同时也是对城内守城部队士气上的一次重创。 结果不知道从就在一个逃一个追的时候,一只数百人的精锐骑士团迎面冲了过来,商盟的部队大喜,以为是援军到了,一边让开道路一边放慢速度,想要配合这支援军,挫败一下帝国军的攻势。 帝国这边的追击部队则是心一沉,这个时候他们减速就是自杀。所以干脆继续加速,要和对面打对头冲锋,结果这支部队冲进商盟阵容内,手起刀落剁掉了正满脸喜色组织反击的商盟指挥官,然后用重弩射穿了周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商盟骑士,直接把商盟军打了个对穿,然后迅速变阵,擦着加速冲锋的帝国军转到了侧翼。 这下帝国军再也忍不了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要帝国的骑士不趁势打一波,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于是就在沃尔特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前线随机应变的帝国骑士们,直接把衔尾追击打成了强袭,将失去指挥的两个骑士团直接打崩了。 这还没完,就在帝国军都已经开始追击溃散的商盟骑士时,真正的商盟援军到了——副团长带着威灵顿骑士团一路追到了这里。 这支骑士团是威勒斯利的嫡系亲军,战力可以说是商盟陆军之最。虽然团长和威勒斯利双双身亡,但是战斗指挥上却没有太大的降低。反而因此成为了一支哀兵,战斗意志极其可怕。 这下轮到帝国军这边遭重了——原本他们打崩了商盟军之后,阵型自然而然的就变得松散了,之后开始追击时更是彻底分散,面对商盟最精锐的满编骑士团,几乎毫无抵抗力的被一波反推了回来。 要不是沃尔特带着主力的两个秘银骑士团就跟在后面不远处,搞不好负责追击前锋的这两个帝国二线骑士团,就要被威灵顿骑士团打的灰飞烟灭了。 饶是此时场面上帝国军兵力上占优,面对已成哀兵的威灵顿骑士团,一时半会竟然也无法取得优势。 关键时刻,还是那支小部队骑士站了出来,在威灵顿骑士团侧翼晃了一下,居然真的就让他们的阵型出现了混乱,右翼和中军的部队连正面的帝国大军都不顾了,立刻转向要去追杀这支小部队。 沃尔特趁机绕了一支预备队过去,将还在原地坚持,尚没发现自己与被牵扯注意力的中军与右翼之间出现裂痕的威灵顿骑士团左翼彻底包围,并最终将其击溃。 左翼的溃败也标志着威灵顿骑士团的阵型开始崩盘,帝国军的兵力优势进一步扩大,并且逐渐开始压倒还在抵抗的剩余部队。 更不要提那支小部队,一直在周围晃悠,反复拉扯勾引对方,更是彻底让这支商盟最强的骑士团,落入了帝国军的包围之中。 事实上在作战的过程中,沃尔特已经认出了这支部队的番号,这才是他宁愿晚一点抵达布雷斯特,也要坚持将其全歼的原因—— 这支威灵顿骑士团,才是商盟绝对的主力,只要打掉这支部队,威勒斯利再怎么想守布雷斯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他也有点纳闷,威勒斯利派出部队来接应撤退的商盟骑士团是合理的。 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己手底下最强的威灵顿骑士团倾巢而出吧? 自己追击的这两个骑士团不可能值这个价啊。 总不能是到了这种关头,对面居然昏了头吧? 这个问题直到他歼灭了威灵顿骑士团,和那支立下关键功劳的骑士部队汇合后才搞清楚。 “你是说,克劳德中将策划谋杀了包括威灵顿骑士团在内的,驻守布雷斯特城里四个骑士团的团长,然后又亲手刺杀威勒斯利成功,让你们勾引威灵顿骑士团出城,他自己留下来策反剩下的三个骑士团?” 沃尔特长大了嘴,有点愣愣的看着摘下头盔的戈尔曼。 原本沃尔特是一个很传统的指挥官,他是比较看不起情报局这些在暗地里搞东搞西的家伙。 只不过克劳德军衔和皇帝手书都是真货,所以才半信半疑的决定要跟一波——否则一开始他的计划也不会是衔尾追击了。 可是现在,他是真的感到自己之前有些太狭隘了。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计划? 这他妈是有可能实现的计划? 沃尔特表示,哪怕是十分钟之前,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计划,他都会直接勒令对方直接退役——军队不需要这种喜欢拿小说当成现实的货色。 结果现在事实就摆在了自己面前——威灵顿骑士团刚刚被自己全歼,而从那种失了智一样要追杀对方的表现,不难想象,威勒斯利应该是真的死在了对方手里。 别的都不需要,光是这一条,沃尔特就服气了。 所以他当场就兴冲冲的下令将战俘移交,带着一个秘银骑士团就直接奔着布雷斯特城来了。 作为军队指挥官的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无论去多少人,只要帝国军将战旗插在布雷斯特内守军能看到的地方,就是对克劳德策反最大的帮助。 然后他就意识到,这点他也多虑了—— 克劳德此时正和古腾堡一起,带着盖尔等在城外。作为中间人,要将他「引荐」给帝国军的指挥官。 这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郎有情,妾有意,沃尔特又不是不知变通的傻子,对盖尔表现得和蔼可亲,表示不需要对方缴械,等上两天,双方和平交接就行了——前提是不允许商盟其他部队入城。 这一点盖尔自然拍胸脯保证。他又不是傻子,一旦让其他的商盟部队入城,那城内到底是不是他们三个副团长说了算可就不一定了,现在正是为自己在帝国的未来添砖加瓦的时候,绝不能出岔子。 所以就只好先苦一苦还没回来的好兄弟们了——为了我的荣华富贵,大家请安心的去死吧。 搞定了布雷斯特城的问题,沃尔特这才有时间看向克劳德,之前对方一直裹着布条,声音也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要不是战前约定了印信问题,只怕他都无法确认这是克劳德。 “感谢您的配合,沃尔特阁下。” 爽朗清脆的男声响起,克劳德一边笑着一边拆下布条。 “真是抱歉这么失礼,毕竟我要是盯着这么年轻的一张脸去接触这些商盟人,只怕还没这么顺利呢。” 这句话让沃尔特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克劳德。 “那个,克劳德啊,这样,我有一个女——不是,是孙女,虽然今年才十岁,但是长的貌美如花,不如...” “咳咳咳,您先打住,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是正是路德维希殿下的次女,巴伐利亚公主蕾蒂希娅殿下。” 克劳德差点就没绷住,他没想到沃尔特能这么谐星——估计自己订婚的那次,对方就已经在布列塔尼前线爆锤商盟佬了,所以完全不认识自己。 不过,十岁是不是有点太... “哦,这样啊。” 沃尔特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皇家下手快啊。 不过他很快略过了这些小插曲,满脸笑容的搂住克劳德的肩膀。 “走吧,我们一起将帝国胜利的消息,去告诉所有的人!” - 第三百六十二章 布列塔尼战争的结束 这场由商盟挑起,爆发于帝国布列塔尼半岛上的战争,终于在野蔷薇与夜莺之年的葡月末,以帝国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商盟元帅威勒斯利本人死在了布雷斯特城,麾下威灵顿骑士团被帝国在野战中全歼,其余的七个骑士团,除布雷斯特城内驻守的三个骑士团投诚帝国之外,其余全部被帝国的骑士团横扫一空。 步兵则更是不堪,面对帝国军的全面出击,他们只能绝望的被分割在一个个自己修建的营地里等死—— 这还算是聪明的,蠢点的,已经在撤退或是突围的路上,被完全击溃了。 唯一抵抗的很凶猛的就是那两支兽人雇佣军团,他们靠着自己的营寨挡住了帝国军的进攻,甚至还进行了小规模的反击,不过一离开营寨,就被帝国骑士的集群冲锋给冲烂了,所以也只敢在内部坚守。 不过投诚过来的布雷斯特守军后勤军官立刻就向帝国曝光了这些兽人的软肋—— 威勒斯利根本不信任这些兽人,所以为了掌握他们,将后勤补给卡的非常死,几乎算到了每一袋马料。 所以这些兽人根本没有多少后勤储备,军械方面更是少的可怜,甲胄刀剑什么的连备用的都没有,甚至拨箭支给他们的时候,按人头每人三支箭,数量都精准的算到了个位数。 所以帝国军决定暂时先以围困为主,耗干他们的粮食——只要枫丹白露战区不出现大的变故,这能帮帝国省下很大的力气。 唯一超出帝国预料的,就只有守在港区的商盟军。 这些人都是无敌舰队分舰队上的水兵。 因为和外面封锁舰队的数量差距过大,才一直待在港口内,还有之前那支准备运走威勒斯利部队的运输船,也都是复原的商盟海军士兵。 这些人在发现布雷斯特沦陷之后,杀掉了前来劝降的商盟军官,在航道上凿沉了所有可用的战舰,彻底堵塞了布雷斯特港,然后走上陆地,和帝国军在港区昏天黑地的厮杀了整整两天,才因为伤亡过大而战线崩溃,被分割歼灭。 这一战斗的场面连克劳德都有点为止侧目——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弗朗西斯对于荷拉修和无敌舰队如此忌惮的原因了。 不过此时正在军团指挥部内的克劳德,正对着这一战的结果感到头疼。 即便是他已经为帝国争取到了最好的局面,但是帝国军的伤亡依然相当惨重。 光是威灵顿骑士团出乎意料的追击,当场就打垮了两个正在进攻的骑士团。 而后面沃尔特带着两个主力骑士团顶上去之后,双方互相鏖战之下,伤亡也不小。 之后虽然布雷斯特没打起来,但是港区一战却是实打实的攻坚,负责进攻的两个二线骑士团也被打残。 要不是沃尔特当机立断让秘银骑士团的骑士也下马步战,只怕还没这么快能结束战斗。 再加上强行突破商盟防线,以及消灭其他商盟骑士团时的伤亡,整个布列塔尼军团现在有四个半残的二线骑士团,三个急需补充的秘银骑士团,两个可以算得上撤销番号的二线骑士团。 现在只有预备队里的一个秘银骑士团,和四个还没赶到作战位置的二线骑士团的编制依然完整——但是他们要担负起围困兽人军团的任务,所以也是根本调动不开。 这倒是让克劳德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他的打算是歼灭了商盟大军之后,还能抽出一部分部队向南,去威胁一下教国在普罗旺斯的补给线,与凡尔登地区的帝国军联动起来,对商盟狭长的控制区来一次夹头钳尾。 现在虽然商盟大军被歼灭,但是真要说起来。如果扣除步兵,帝国在骑士方面的伤亡,其实并不算少,秘银骑士团上的对比还能说的过去。 但是二线骑士团和商盟骑士的伤亡比却连1-2都做不到。 要知道,这一次的战斗几乎每一场都是帝国军占据优势兵力的。 虽然商盟的骑士团是完全损失,而且帝国的很多伤员后面依然可以再康复后归队,也不能掩盖目前帝国非一线作战部队战斗能力偏弱的问题——毕竟商盟的陆军,可向来不以战斗力而著称。 克劳德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帝国全面战争动员之后,各个骑士团都在扩军,原本漫长而严苛的训练也缩短了不少,毕业标准也降低了,再加上新组建骑士团需要抽调骨干,进一步导致了老兵数量被稀释。 这些都是难以回避的问题,不过倒是从侧面说明了,教国在帝国的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并非只是靠着间谍和情报的优势而已,帝国军本身的战力下降,也有不可忽略的因素。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秘银骑士团作为帝国的招牌,依然无损他们的名声。 无论是追击、对垒,甚至包括步战进攻,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并且伤亡比也并不难看。 想到这里,克劳德最后又加了一段,然后将信封好。 “请帮我转交一下这封信给沃尔特阁下,我还有军务在身,来不及再等下去了。” 克劳德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军团指挥部里的参谋,然后便向风骑士营地走去。 他在信里写的是现在需要立即做的事情——重新打通布雷斯特港内的航道,让北海舰队能够进驻,同时要就地展开初步的营地建设和防御准备,做好可能打一场防御战的准备。 因为克劳德现在对能不能守住枫丹白露这件事,开始失去信心了。 来之前他就看过了,整个枫丹白露战区内。虽然部队番号不少,但是要么是正在该地区训练的骑士团,要么是行省本地的驻屯骑士团——前者的战力他刚刚见过,而后者... 想想当年的薰衣草骑士团,也知道这都是一帮什么货色。 而且即便是这些部队,现在也随着教国军的攻势,已经蒸发了三分之一了。 反正他是没看见之前的战报有说,那些行省里的驻防部队有撤下来多少的。 现在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只有枫丹白露骑士团和闪电骑士团这两个秘银骑士团。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几个二线骑士团还能有点说法。 至于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部队,克劳德认为还是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城墙上,不要去野外丢人现眼了。 所以他没准备回帝都,也没准备去凡尔登看一眼闪电骑士团现在的进度——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如今北海舰队主力的锚地,加莱港。 因为忌惮教国至今仍不清楚的制空手段。 所以克劳德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弥赛亚海峡上面绕了路,在乌尔里希中队的护航下,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了加莱。 不过眼前的这一幕显然让他也有些吃惊——加莱这里的风骑士营地居然还没有撤销,之前的五个高空水平轰炸中队依然驻扎在这里,没有被皇帝召回帝都。 “陛下没有给你们下达命令吗?” 克劳德带着显而易见的诧异。 “给了,之前的命令是留在加莱,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在最恶劣的局势下。可能需要我们再次在陆地上对教国展开一次和对无敌舰队同等规模的进攻。” 此时已经晋升为大队长,指挥这支六百人编制风骑士大队的曼弗雷德正和克劳德一起坐着马车前往加莱港。 “不过前两天才给了另一个任务——说是如果克劳德有命令,必须立刻服从。无论他的命令是前往枫丹白露还是布列塔尼,都不得有任何拖延行为。” 他将那份空投皇帝手令拿给克劳德看,这也是一队风骑士送过来的。 克劳德面色古怪的看了一遍,皇帝估计是以为自己想要借助帝国空军的骇人轰炸来打破布列塔尼僵局。所以明明自己没有说,他还是派了人来通知曼弗雷德。 不过克劳德压根没打算这么做——轰炸战术在陆地上的第一次暴露,是必须要留给教国军的。 毕竟这种东西只有第一次才最有效果。 商盟军还不配吃一顿这玩意。 虽然教国那边可能也对此有一些心理准备。 但是毕竟耳听为虚,他们不可能对这种奇袭有太多防备,因为完全防不了——教国那边又没有空军。 “现在你来了,是不是要调我们去布列塔尼了?这交给我吧,这段时间虽然你不在,但是我依然没有懈怠训练,部队的水平飞行能力又有所提高。” 曼弗雷德满脸急切——自从那次学年历练之后,他对于杀商盟人总是有种特别的热衷。 尤其是在见证了那些炸弹炸船的效果之后,他很想试试在炸陆地上的商盟军会是什么样的。 “不,我这次来不是来调动你的,而是希望弗朗西斯元帅能支援一支舰队和运输船队,前往布列塔尼的布雷斯特港。” 闻言,曼弗雷德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立刻开始思考克劳德的意图。 “北海舰队那边本来就有一支分舰队进行封锁,算上莱恩哈德中将带走的那支,其实现在驻扎在加莱的舰队数量并不多,毕竟还要去封锁商盟沿海来着——倒是你要运输船队干什么?难道是要从布雷斯特港登陆,奇袭布雷斯特城?” “别猜了,布列塔尼已经打完了,商盟四十万陆军全军覆没,现在只剩下小股顽敌,我来主要不是为了舰队,而是需要一支运输舰队,将那里投降的三个商盟骑士团运走。” 克劳德打断了曼弗雷德的奇思妙想。 “你说什么?布列塔尼打完了?商盟全军覆没?” 曼弗雷德直接跳了起来,一头撞在了马车厢顶,砰的一声闷响,他嗷了一声,捂着脑袋摔了座位上。 只不过此时连疼痛都没法让他忘记自己的惊讶。 “不是,陛下前几天才刚刚给我们下的命令,说是你去协助发动布列塔尼军团的总攻,就算命令晚了一点,这才几天啊?四十万人就完了?你别骗我啊,那可是四十万人!” “而且布雷斯特城少说被商盟苦心经营了两年了,光是拿下那座城市,就得至少一个月吧?威勒斯利可是和荷拉修齐名的陆军天才,他的能力绝对是有的,就算有心算无心,他坚持一两个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啊!” 克劳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荷拉修在我和你父亲面前,只坚持了不到一天。” 一句话接把曼弗雷德所有的话全部噎死了,他瞪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克劳德,却发现对方依然平淡无比。 最后他泄气的往后一倒。 “说的也是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从你口中说出来,反而是我唯一可能相信的理由了。” 然后他哼哧哼哧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显然是痛感涌上来了。 借着没过多久,他又不安分的扭了扭,凑到克劳德面前。 “我说,中将大人,您能不能说一下,您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搞定整个布列塔尼的商盟军的?我也想学学您的指挥能力啊。” “你学不了。” 克劳德直接了当的说。 “别啊——我父亲当年还说我就是个一辈子蹲船上的命,不可能当上风骑士的。你看看现在的我,这不是化不可能为可能了吗?” 曼弗雷德死缠烂打,显然摆明了现在是百爪挠心,就是想知道克劳德到底做了什么。 “行,那你听好了——我先谋杀了布雷斯特内所有的骑士团长,然后刺杀了威勒斯利,接着策反了所有的布雷斯特守军,然后里应外合,把商盟的部队全部堵死在了城门外面。” 克劳德伸出手,帮曼弗雷德将已经合不拢的下巴合上,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来,现在告诉我,曼弗雷德骑士,你想从哪学起?” 风骑士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吐沫,看着克劳德完全没有开玩笑的那张脸,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那什么,老大,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要听听您的光辉事迹,我哪敢学啊。” 在接下来的旅程里,曼弗雷德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像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好学生,半点动作都不敢有。 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是觉得对面坐着的有点不太像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闪击枫丹白露,但是凡尔登 “好久不见,克劳德中将。” “好久不见,德雷克元帅阁下。” 两人非常官方的问候之后,克劳德跟着弗朗西斯走进了对方的指挥部内。 这一次,曼弗雷德终于有资格跟进来了。 “莱恩哈德还没有回来呢,估计这个时候路程才刚刚回来一般,还在北海上飘着。” 弗朗西斯一边给克劳德倒酒,一边说着。 “之前陛下有传令过来,说是你有可能会来找我请求帮助,看来是说中了——是需要北海舰队出动更多的舰队,从海上给商盟驻布雷斯特港的军队更大的压力吗?” 然后他就发现,他儿子的面部表情,非常古怪。 这是在干嘛? 他试图理解一下曼弗雷德,然后被克劳德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唔,更多的舰队倒是不需要,只是希望这里还有多的运输船队,我需要立即恢复和布雷斯特的海上交通线。” 这句话让弗朗西斯愣了一下。 “布雷斯特已经拿下了?” “嗯,已经拿下了,现在有一大批商盟的骑士和俘虏需要转运,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和教国军进行接触。 总数沃尔特阁下那边还在统计,不过应该在三十多万左右吧,毕竟商盟也就这么多人了——会花很长时间吗?” 克劳德端起酒杯,和弗朗西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而弗朗西斯愣是端着杯子忘了往嘴里送。 听上去挺离谱的,不过考虑到是克劳德,好像倒也合理。 所以他最后还是想起来把杯子送到嘴边了。 “不会有问题,北海舰队这边运输船数量绝对够,只要将布雷斯特的设施恢复一下,港口吞吐量就能成倍上涨,只是运人,速度上还是能保证的。” 弗朗西斯表示他这边不会有问题。 这件事敲定之后,克劳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司令官阁下,北海舰队是否接到了陛下让你们转移驻屯地的指令?” “并没有,相反的,陛下直接给加莱这里海运了一个新编的二线骑士团和一万名步兵,用于加强陆上防务。”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 “既然陆军没走,我们就更不可能走了——但是奇怪的是,我也一直没有接到将我们划归到枫丹白露战区的指令。 也就是说,这里的部队其实连枫丹白露战区司令官,菲利普元首那边都没有指挥权。” 克劳德点了点头,虽然皇帝有了丢掉枫丹白露的准备,但是他并不打算真的要完全放弃整个枫丹白露领地。 所以运来的部队是负责加强港口防御,而不是调往内陆。 只要北海舰队和沿岸的重要补给港口还在,帝国就依然可以对枫丹白露领地辐射自己的影响力。 “说起来,那位菲利普元帅我还是第一次听闻,阁下与他是否相熟——我现在是枫丹白露战区的副司令,所以还是要先了解一下我的这位上司。” “我知道的也不算多——菲利普元帅是陆军老将了,他本来就是枫丹白露人,这次是临危受命,不过据说这位元帅在作战方面极其固执,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没法改变。” 克劳德在心底咧了咧嘴,目前这种烂摊子,倒是的确需要这样的统帅来负责,不过这反而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毕竟克劳德最擅长的就是改变其他人的战略方针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一趟枫丹白露,与我的司令阁下会一次面的好——运输船队的事,就拜托您了。” “放心,不会耽误军务的。”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 克劳德这次没有准备带走曼弗雷德的风骑士部队。 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是在这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带着乌尔里希的中队上路了。 因为这一次没有远路可以绕,只能硬着头皮直飞枫丹白露。 不过一路上无惊无险,克劳德顺利的抵达了枫丹白露。 尽管之前已经做过心里准备了,只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整个城市都乱哄哄的,道路上满是逃难的民众和马车,旁边是负责治安的龙骑兵。即便已经喊的声嘶力竭,道路上依然堵得一团乱。 这里守不住了,无论是民心还是地利,都已经完全丧失。 克劳德甚至没在城郊的军营里看见有多少人,最后在城市上空盘旋了一圈之后,直接还是靠着冒起的黑烟,找到了遍地是小火点的行政大厅,直接空降落到了大厅前的草地上。 在周围的警卫围上来之前,克劳德先用自己的中将军衔打发了他们,然后又用皇帝的委任状,见到了目前枫丹白露的最高军事长官。 “你是现在整个枫丹白露城守军的总指挥?” 克劳德瞪大了眼睛。 海因里希法师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现在枫丹白露还有多少部队?” “一个龙骑兵团,一个仆从骑兵团,一个二线骑士团,还有不到三万名步兵,就这么多。” 克劳德人都麻了,守城的主力全是骑兵,这到底是要守啊,还是要转进如风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力骑士团呢?难道枫丹白露连守都不守了?” “贝当元帅说了,枫丹白露守不住,因为商盟和教国的渗透,加上之前这里是大贵族的交流中心。 所以本地居民从上到下都缺乏战斗意志。 而且因为承平已久,军事准备也非常不足,无法征召到足够数量的可堪一用的青壮。” 海因里希平静的解释道。 “谁?” 克劳德懵了一下。 “菲利普·贝当元帅,战区总司令——所以他已经下令枫丹白露为不设防城市,允许居民自行选择去留,同时开放市内所有粮仓给市民,不至于在沦陷后成为教国的军粮。” 克劳德捂住了脸,这种操作倒是没什么。如果沦陷的话,这样的行为至少能给教国造成一些麻烦——只不过这是不是放的太早了点,教国军还没转向呢。 “那元帅现在在哪?” “在凡尔登。” “怎么会在那里?” 克劳德愣住了。 “元帅认为,守住枫丹白露的关键不在枫丹白露,而是在于枫丹白露西边的重镇凡尔登,只要牢牢掌握住这里,教国就不可能有转向的选择——他们必须要拿下凡尔登,才能保证下一步动作的运输线不被我军切断。” “所以他半个月前就带着枫丹白露骑士团,以及两个二线骑士团和两个行省驻屯骑士团前往了凡尔登,我是带着支援的法师团抵达之后,说枫丹白露城这边缺少组织者。所以才留下来指挥疏散和处理物资问题。” 半个月前...那甚至在克劳德返回帝都,对闪电骑士团下令之前。 克劳德没有说话,他只是将视线投向了在海因里希身后的那张桌子上的一张地图。 上面画了大大小小的箭头,而所有的箭头,最终都指向了一个被圈起来的地名。 凡尔登。 毫无疑问,克劳德原本的打算只是让那里变得重要起来,让商盟不得不分心多顾,从而削弱他们的进攻动能——而菲利普的打算则更加简单粗暴。 他直接让凡尔登成为了教国必须要拿下的一个点 枫丹白露打不了,那就将手上所有的部队集中到一个好打,且能威胁到教国军的地方去。 如果只有一个闪电骑士团,那么教国可以只用一两支部队防范,然后大军不管不顾的疾进—— 但是现在那里集中了枫丹白露战区一半以上的骑士战力。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先在凡尔登和帝国打一场会战。 这位老元帅,无愧于临危受命这四个字。 这种队友人均正常人的感觉,真不错。 “我明白了——我这就前往凡尔登面见元帅阁下,枫丹白露这边,就交给你了。” “请等一下,克劳德阁下,现在凡尔登已经被教国军包围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开仓放粮的原因—— 因为物资已经送不进去了,考虑到都灵要塞事件至今并不明朗,所以你现在不能直接从空中前往。” “给我一份大致的路线图,我从地面过去,乌尔里希的中队留给你指挥。” 克劳德言简意赅。 —— 无论海因里希如何拦阻,克劳德还是一个人上路了——毕竟现在真的抽不出任何部队来护送了,以枫丹白露目前的军队数量,就算全部来护送克劳德,大概率也是给教国送个外卖,然后克劳德仅以身免。 从最后的结果上来说,不会有任何区别。 而且克劳德相信,他一个人的话反而会更容易找到帝国军。 答案非常简单,从海因里希知道的凡尔登之战打响的时间来看,闪电骑士团在出发之后,这座城市就被包围了。 所以曼陀菲尔必然是还在教国的包围圈之外,一边转悠一边给教国抽冷子来一下。 不出克劳德所料,他很快就在凡尔登附近的村子里,问到了闪电骑士团的行踪,他们确实曾在周围出现过,但是之后去了哪就不知道了。 “有点麻烦了啊。” 克劳德挠了挠头,现在困扰他的地方在于—— 他好像没办法追上或者找到闪电骑士团到底在哪。 因为现在克劳德进城并不能对战局有什么帮助,之前他想要见菲利普,是因为想要说服对方向凡尔登增兵,结果发现人家自己就蹲在凡尔登跟教国军围城绞肉,他还去干嘛。 “算了,绕一圈看看形势吧,如果真的撞不上闪电骑士团,那就把这份情报带进凡尔登。” 就在这一圈绕完之后,克劳德发现自己的运气一如既往——倒不是没有碰到闪电骑士团,而是对方从系统的雷达边缘擦着就过去了,整个过程快的他连催动战马的欲望都没有。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一点蹊跷的地方。 那就是教国军先锋组成居然真的是全员骑士团,连攻城都是骑士下马步战,掩护法师破坏城门城墙,后续的步兵跟进完全没有做到。 甚至在后勤补给上都出现了很明显的滞塞。 这是什么打法? 没见过啊。 克劳德迷惑的摩挲着下巴,对着地上自己画出的草图发呆。 “就算是打闪电战,那不是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在野战中打崩帝国的军团集群吗?那现在围着凡尔登死磕干什么?” 【那是想要围点打援?】 “如果要围点打援,那么应该有一支强大的骑士集群,作为打援的力量——我们绕了一圈了,除了南边这个军营,根本没有发现教国骑士团有成群结队的迹象啊。” 【可能是补给数量不够打下枫丹白露,需要拿下凡尔登重新补给?】 “那为什么不缩回去呢?等着补给和后续部队一起抵达,再展开攻城不是更好?也有攻城器械,也有步兵当炮灰,现在拿宝贵的骑士和法师死怼城墙,有什么意义吗?” 系统沉默了。 克劳德之前探查过教国的包围网,围的并不算太严实,标准的围三阙一,他现在要是想潜入凡尔登城内,并不是问题。 但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探查到,进凡尔登城根本没有意义——毫无疑问现在城内的帝国军肯定也不可能知道教国现在究竟打算干什么,他们自己都在血泊里面打滚。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对这个局势对于帝国来说是有利的——因为教国军的攻势已经被遏制在凡尔登城下了,只要他们不能再继续扩大占领区,帝国就能从容的调兵遣将进行应对。 - 第三百六十四章 血腥绞肉机 “你说什么?你们抓到了一个自称是枫丹白露战区副司令的人?” 老人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卫兵。 “是的,他没有反抗,但是说他有皇帝陛下的手书,我们认出了陛下的印信。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咱们战区多了一个副司令,所以还是请您定夺。” 卫兵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手书递给了老元帅。 “这份手书是真的——给他松绑,把他带上来” “是!” 卫兵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去。 菲利普看着手上的这份手书,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陛下之前说是整个战区全权由自己负责,现在后脚就弄出来一个副司令? 不过这人倒是有几分胆色,虽然教国军在围三阙一,但是敢孤身穿越教国的封锁线,估计也不是什么怕死的废物。 希望皇帝别送来一个让自己高血压的货色吧。 克劳德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让菲利普愣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差点让他以为刚才的卫兵说错了,来的只是一个传令兵而已。 “克劳德·卡奥斯,枫丹白露战区副司令官,向您报道。” “繁文缛节就不必了,卡奥斯副司令官,我是司令官贝当元帅——陛下的手书上没有写为什么要任命你为副司令官,我也很想问问,你来这个已经成为烂摊子一样的战区是打算做什么?” 菲利普的眼神宛如狮子一般,盯着克劳德的眼睛。 “元帅阁下接下这个司令官职位时在想什么,下官在接下这个副司令官的时候就在想什么——并非是认为有军功可以攫取,而是在帝国需要的时候选择主动站出来。” 克劳德毫无被对方气势压倒的模样。 老元帅又注视了他一会,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陛下看重你,你又能有这样态度,那想必是已经有觉悟了,试探就到此为止吧——我给你也写一份手令,这样你就能指挥的动战区剩下的部队了。” 菲利普一边说着,一边拿着自己的元帅印信在手令上按了一下。 “你能一个人进来,想必一个人出去也不是问题,马上就走也好,明天晚上走也好,赶紧离开这里,去尼德兰行省构筑防线—— 现在没有闲心去管枫丹白露,除非布列塔尼军团的援军抵达,否则那边肯定守不住。” “布列塔尼军团暂时没有援军可派,他们刚刚遭遇了惨重的损失,手上的部队只是勉强控制的住局面,要向东支援枫丹白露战场,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克劳德带来的消息让菲利普眉头皱了起来。 他之前是因为手上的部队实在是太少。 就算是想守枫丹白露这座大都会,菲利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好皇帝答应让布列塔尼军团抽出几个骑士团向东,节制权交给枫丹白露战区。 所以老元帅想的是,没有来自西边的援军抵达,枫丹白露守不住,而要是援军抵达,那么靠着援军的数量要守枫丹白露也是有说法的——所以自己手头的部队就显得有些尴尬。 最后他决定将现有的所有部队,都拿来拖延教国军攻势,为援军争取时间。 这才是他作为战区司令,却亲自走进这处死地的原因——外面其实已经没有战区下辖的部队了,有战斗力的现在都在凡尔登城内跟教国骑士们绞肉,剩下的那些个凑数的炮灰部队,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战局。 可是现在布列塔尼的援军却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这就让他自己主动走进凡尔登这件事看起来显得愚蠢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商盟军发起了突然袭击?还是教国那边又动手了?” “都不是,是帝国主动向盘踞在布雷斯特的商盟军发起了总攻,并且已经拿下布雷斯特城,基本肃清了该地的所有敌军。” 克劳德的话让菲利普睁大眼睛,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行动的意义,顿时喜上眉梢。 “这样就好了...帝国在枫丹白露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开了和教国在这里较量了。” 老元帅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在开战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轻松的表情。 “卡奥斯副司令官,你来这里,应该不只是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吧?” “是的,在进入凡尔登之前,就一直有一个很疑惑的点——那就是教国为什么要这么迅速的进攻,一路上他们攻城拔寨。但是现在围在凡尔登附近的,却只有骑士团。” 克劳德说出了自己钻进包围圈内的意图。 “这非常不合理,一直以来教国军的表现都是求快,为此他们并没有拿下防守空虚的南部地区,而是保持了一个有利于防守的占领区,然后一路北上——可是却在凡尔登这里,他们选择了强硬的攻城。” “我明白你的意思,教国现在应该做的,要么是求稳,退后并且扩大占领区,要么是以一部分兵力牵制这里,然后主力西进奇袭枫丹白露。但无论哪种选择,都不应该对凡尔登展开如此规模的围城战。” 菲利普不愧是老将,克劳德刚刚提出问题,他就知道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是做好了直接战死在这里的准备的。因为如果教国再一次用出像对付都灵要塞的那种手段,显然整个凡尔登都不会有活人。于是这几天下来,我也有了一个猜测。” “那就是教国的手段,一定有这着明显的局限性。无论是要准备也好,需要条件也好,总之他们不能想用就用—— 否则只要对凡尔登来一下,整个枫丹白露战区,几乎可以任由教国的骑士团驰骋了。” 老元帅对这件事自然有自己的思考,倒不如说,每一个人都在尽可能的去猜测和思考教国拿下都灵要塞的办法。 “之前我不想守枫丹白露,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军人战死沙场是归宿,只是平民是无辜的。 但我不觉得教国会在乎帝国的平民。 所以我才光明正大的将部队全部带到了凡尔登,就是告诉教国,我和帝国军的主力,全部都在这里!” 菲利普没有全部说完,但是克劳德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凡尔登不是都灵要塞,这里不是军事行省,周围有大量的小村子和平民,只要教国动用了那个神秘的手段,那么就一定会有目击者。那样的话,帝国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跟教国作战了。 至于自己和麾下部将的生死,那从来不曾在老元帅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教国没有对凡尔登用这种武器。反而又是一个隐患了,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尽早出去的原因——这封信里有一个我的猜测,希望你能带给陛下。” 老人将桌子上的一封信推向克劳德,显然这是在克劳德来之前就已经写好了的。 “教国,很有可能将那种手段,用在帝国准备与其进行决战时,对我军造成毁天灭地的打击!” 克劳德低头看向那封信。 在这一点上,他和菲利普的结论依然惊人的一致。 原因非常简单——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给教国来一手的! 只不过他用的是风骑士,而教国的手段,依然潜藏。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的这封信传递到陛下手中。同时我也会在外围,拼尽全力为您解围的。” 克劳德拿起了信和手令。 “不过我想要询问您,在这件事上您一定要给我一个完全真实的答案——您已经在这里坚守了近十天,那么现在的凡尔登,您还能支撑多久。” 这个问题让菲利普沉默了一下。 “七天,最多七天。” “物资上的短缺吗?” 克劳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不,物资是足够的,不够的,是人——” 元帅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悲伤,但是更多的却是坚毅和觉悟。 “按照现在的伤亡,凡尔登的守军,会在七天内,全军覆没。” —— “克劳德阁下?” 乌尔里希有点懵的看着再次出现的克劳德,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表现的如此疲倦。 “乌尔里希,抽调两个小队给我,去寻找闪电骑士团的踪迹,然后再派出一支小队,去通知尼德兰行省驻防的帝国军,让他们立刻集结部队,大张旗鼓的压到边境上,向凡尔登以北的教国军施压!” 克劳德将手里的皇帝手令和情报局印信递给乌尔里希——尼德兰行省不归属枫丹白露战区,只能用这种办法,才能让对方支援自己。 “还有,去告诉海因里希法师,让他调动所有能骑着马的部队,打着布列塔尼骑士团的名号,赶往凡尔登,一定要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看到!” “是!” 风骑士没有问为什么克劳德直接来找的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克劳德强撑着最后的精神等到了坐上吊舱的时候。 “以1500米的高度在凡尔登周边巡航,搜索闪电骑士团的踪迹,我还会协助你们观测,所以不必担心可能的危险。”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安详的被吊上了天。 乌尔里希脸色古怪的看着克劳德,他不知道这样的克劳德到底怎么「协助观察」。 【啧】 系统有点碎碎念的开启了自己的雷达。 因为凡尔登的形势极其危急,所以克劳德连夜离开那里之后,又一人三马的奔驰了一天一夜,返回枫丹白露。 而为了不让时间浪费在跟海因里希解释自己要带着小队风骑士出动的安全性问题。 所以克劳德干脆直接来找的乌尔里希,毕竟对方名义上还是他的下属。 之前克劳德一直担心的风险,其实是他觉得有可能是教国也有一支空军。 所以才能封锁掉都灵要塞的风骑士中队。 但是走访了一圈,加上拿到了菲利普手上关于前期的详细战报,他发现教国从来没有出动过空军的迹象。 那样的话,克劳德宁愿冒这点风险——因为收益实在是太大了。 【老师,找到了。】 克劳德梦中呓语了两声,睁开了眼睛,疲惫已经远离了这具身体。 “向南飞,那里是我要找的帝国部队。” “是,阁下。” 坐在苍狼鹰背上的风骑士睁大了眼睛往南看,这才勉强看见了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不愧是克劳德长官,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曼陀菲尔有点震惊的看着一名风骑士俯冲下来,丢下来一个自己的顶头上司。 “好久不见,曼陀菲尔团长。” “好久不见,克劳德副司令官阁下,不过您这是...” “没想到凡尔登那边会这么快就打起来,结果我去凡尔登没有能找到你们——不过你们做的很好,之前我看过被你们骚扰的地方,教国的后勤补给线一直没能很好的组建完成。” 克劳德点了点头,找不到闪电骑士团的确是他自己有点问题。 不过以这个骑士团的实力,想要建立一个确定的联系。反而会制约对方的作战能力,就像是一匹被拴住的战马。无论有多么强的脚力,也只能围着桩子打转。 不过显然这点问题是值得的,凡尔登现在还能坚持,曼陀菲尔的闪电骑士团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他给足了教国后勤线足够的压力,让后续补充和工程部队毫无阻碍的抵达,那只怕菲利普根本剩不下七天的时间了。 “原本应该让你们继续自由发挥的,这才是你们最应该做的事情——但是目前的情况很严峻,菲利普元帅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必须要给予直接的支援。” 克劳德叹了口气。 “需要我们怎么做?” “我已经下令尼德兰地区和枫丹白露守军采取了战场诈术——但是光是咋呼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要在凡尔登的北面,教国军阙一的方向,强行打通一条路!” 第三百六十五章 政治问题 “需要我们怎么做?” 曼陀菲尔非常沉稳的说。 闪电骑士团经过这几天的作战,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他们打的非常「油」,就像是夏天在蚊帐里嗡嗡叫的蚊子,用最小的代价给教国带来了最大的情绪波动。 不过这几天以来,他们的战场机动也有些难以为继了,教国的后续部队正在赶来,连运输补给的车队都是攒一波大的,直接由两个骑士团护送,让曼陀菲尔即便发现了这条大鱼,也不敢轻举妄动。 “枫丹白露的一个骑士团和一个龙骑兵团,正在向凡尔登方向机动,他们打出的是布列塔尼军团的名号,这会让教国有所忌惮。但是也有可能让他们加快对凡尔登的进攻。” 克劳德拿出一份凡尔登地区的地图,指向了北边。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立刻打出一次凶狠的进攻,告诉教国,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伪装出帝国援军已经抵达,正在准备解围凡尔登的假象,利用战争迷雾,让教国的指挥官对战场局势产生错判?” 克劳德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之前自己的大清洗绝对不是做的无用功。 毫无疑问他绝对重创了教国的情报网。 虽然枫丹白露这些大贵族统治区里可能还有余孽。 但是越是靠近帝国本土,教国能得到的情报就越是稀少。 所以战争迷雾,再一次公平的出现在了帝国和教国的战场上。 克劳德没有部队,那么他就只能把狐假虎威这一行为发扬到极致。 “我需要你带队前往凡尔登北部的蒙梅迪,伪装成从那里出发的部队,并且将旗帜改成我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作为一支支援的援军,从那里南下进攻包围凡尔登的围城部队。” 曼陀菲尔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不过说起来,伦道夫人呢?” 克劳德收起地图,然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派了一个联络官来着。 “我们之前在隆吉永度过默兹河的支流时,主动让他留在那里了。毕竟赶路的话还好,要是战斗,还是没法让一个外人保持这种速度跟着我们的,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曼陀菲尔解释道。 “好吧,那我去一趟隆吉永,你们在蒙梅迪先进行好补给和休息,我不能给你们太长时间准备,凡尔登绝不能沦陷——这不仅仅是战术战略层面,更是上升到了国家脸面问题!” 曼陀菲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凡尔登,好像是某位公主殿下的封地来着。 克劳德也是现在才理解到了这一层面,之前老元帅菲利普前出到凡尔登,也未尝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在里面,甚至有可能这也是老皇帝的指示—— 毕竟枫丹白露沦陷,远远比不上未来皇储的封地沦陷,给皇室脸上来的这一巴掌狠! 这反而解释了为什么教国要这么疯狂的进攻凡尔登。 现在明眼人都清楚,路德维希一旦上位,那么皇储的人选有且只有克里斯蒂娜一人——因为蕾蒂希娅已经嫁人了! 这个时候,如果克里斯蒂娜的封地被教国攻占,那么对于克里斯蒂娜本人的形象和地位动摇是极其严重的,严重到甚至可能会影响她能否顺利的成为皇储!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连皇帝陛下的喉舌,海因里希法师都被送来了枫丹白露战区。 甚至将麾下的法师团都交给了菲利普带进凡尔登死守,自己一个人在枫丹白露苦苦支撑。 所以克劳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凡尔登失陷,这绝非是能使用不管这一奥义的时候。 “我明白了!闪电骑士团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做好进攻准备!” 曼陀菲尔也发了狠,克劳德的话让他意识到这一战的严重性——甚至可以说,哪怕闪电骑士团拼光了,只要能让教国军攻占凡尔登的企图破产,那都算是战略意义上的胜利。 克劳德没有再说话,和曼陀菲尔互相敬了一个礼,就再次抓着风骑士抛下来的绳子,前往凡尔登以北的隆吉永。 只不过克劳德没有在凡尔登找到伦道夫,而是得到了伦道夫留给他的一封信。 上面有一个好消息——克劳德剩下的那4000名补充骑士。 因为之前也一直在接受海上训练,只是因为远征时船只问题而未能跟随老近卫们一起出动,才留在了加里宁港。 克劳德回来之后,皇帝第一时间想起了这支部队可以快速乘船南下,目前已经作为第一批援军,抵达了尼德兰行省。 所以伦道夫要赶去接管那支部队,并且准备率领这支部队保卫帝国在凡尔登以北的下一个交通枢纽——蒙梅迪,为闪电骑士团提供一个坚实的后方。 “终于有一次,我的计划是因为好消息而被打乱的了...” 即使是克劳德,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惊喜,这下他手里勉强算是有两个秘银骑士团可以用了—— 而作为帝国绝对的精锐力量,他能做的可就不仅仅只是狐假虎威了! 然而事实上,在蒙梅迪等待他的惊喜远不止此。 等克劳德赶到蒙梅迪的时候,才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是算少了手头的力量。 伦道夫现在接管的并不是一个只有4000名秘银骑士的缺编骑士团,而是一支超过一万人的战斗群! 乘船南下的并不只是克劳德的九近骑,皇帝应该是把整个加里宁港里的陆军都搜刮一空了,原本呆在那里训练的新编北海舰队陆战四骑,联通之前三个陆战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全部被打包送了过来。 所以呆在这里的,是九近骑一部,陆战四骑全部,还有一支三千人不到的预备役陆战骑士旗队,这所有的人都被编成了一个波罗的战斗群,被皇帝一股脑的送了过来,交给克劳德节制。 稍稍有些麻烦的是,除了九近骑之外,其他的「骑士」只是单纯的会骑马的步战骑士而已。 毕竟他们之前需要训练的作战环境部分,基本上没有能用到战马的地方。 不过这已经够了,算上闪电骑士团,克劳德手里现在有差不多15000名秘银骑士,8000名步战骑士,还有之前驻守这里的半个驻屯骑士团,一个骑兵团。 克劳德表情有点微妙,他怎么感觉好像不用再装成援军了,这么一支部队,稍微壮一壮声势,再拉点步兵充人头——这他妈不就是一支援军吗?” 虽然手底下的这支「大军」来自四个军区,并且由六支良莠不齐的部队组成。 但帝国能在这个时候还给山穷水尽的枫丹白露战区送来这么多牌——克劳德还真没打过这种富裕仗。 “立刻下令,留下1000名九近骑的骑士,配合留守的半个准屯骑士团以及步兵部队,负责守卫蒙梅迪,其他所有人,只要是会骑马的,全部给我骑上马——不要求骑着马作战,能排个队列走在路上就行!” 克劳德当机立断,不等闪电骑士团就位,直接把这支部队的旗号先打出去。 “伦道夫!你带着我的九近骑作为先锋,打出旗号,向凡尔登方向侦查推进,陆战四骑担任中军跟进,预备役骑士旗队扩张两翼,后军由骑兵团负责,运输后勤补给!” “除去先锋部队之外,其他所有部队都以慢速谨慎行进!如果遇袭,中军立刻停下开始布置防御,后军加快速度,进入中军阵中!” 他的主意很简单,援军的消息早一天传出去,教国的压力就会早一天加大,所以先锋怎么跳脸都行。 不过就像克劳德一直告诫的那样,撒谎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相信自己的谎言—— 所以他很清楚这么一支空壳子援军,肯定是挡不住教国的认真一拳,所以才下达谨慎进军的命令。 当然,只要等到闪电骑士团回到蒙梅迪修整完毕之后,赶来和他们汇合,这就是一支正儿八经的强大援军了。 —— “帝国的援军到了?” 原本一直盯着墙上地图的朱塞佩回过头,如鹰隼般的目光,投向了传令兵。 “是的,我军侦骑在蒙梅迪方向遭遇了帝国军的绞杀,对方的战斗力极其强悍,目前只有一些零散的消息传回来,敌人的先锋军只有大约不到五千人,不过显然是精锐。” “能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作战的,哪个不是精锐?” 朱塞佩自言自语的说道,目光又投向了地图。 虽然他在北方,作为围三阙一里放给敌军突围的方向,基本没有进行过攻城。但是紧紧靠着耳闻,他也知道这场战争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教国在凡尔登地区的围城战已经打了近十天了,战局之惨烈,已经到了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地步了,双方的士兵都像是疯了一般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教国的攻城部队已经换到了第三批番号——前期负责攻城的骑士团已经损失到了失去作战能力的地步。 随着精锐的死伤殆尽,后续的扩编骑士团顶上来之后,甚至出现过进攻部队在进攻的路上。 因为战场的惨状而出现军队士气崩溃的情况。 朱塞佩知道,那些人虽然在训练上可能有所欠缺,但是信仰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而即便是这样的军队,居然能在行军过程中,就被吓得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可想而知那里的场面。 地狱深渊,也不过如此了。 “把侦骑全部撒出去,一定要查探到敌军前锋的具体数量。” “是!”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男人。 “于连团长,你怎么看?” “把这个情况报上去给司令官阁下吧,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孤立事件,这只是前奏罢了,帝国的援军显然正在一一到位,到底是继续围城进攻,还是以一个更有利的姿态迎击,上面该做出决断了。” 脸色有些憔悴的于连,给出了一个非常圆滑的回答。 朱塞佩皱了皱眉头,于连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是他想听到的答案并不仅仅止步于此——这不该是于连的水平。 “传令!命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后勤部队也立刻全面展开,我要求他们做好随时进行战术机动的准备—— 另外再派一支传令兵,向南方的大营传令,就说帝国军援军已经抵达,双方正在试探性接触。” 朱塞佩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于连的说法来。 “敌人的先锋极其精锐,应该是秘银骑士团级别,目前我军已经做好了与敌血战的准备,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还请司令官阁下定夺。” “是!” 传令兵离开了,朱塞佩也不再盯着地图,而是坐到了自己老朋友的对面。 “这可不是你应该有的水平,于连,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你——那个在政治圈子里长袖善舞的你。” 于连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现在的教国...” “你还在为利维耶尔枢机主教的那件事而纠结吗?” “难道你已经看开了?朱塞佩?难道你能理解吗?难道连你也认为,利维耶尔阁下,应该带着那个滑稽荒谬到可笑的罪名,就这么死在梵蒂冈?” 面对于连声音逐渐激昂起来的质问,朱塞佩也沉默了。 他们都不是正规的军队骑士出身,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利维耶尔的重用—— 而他们效忠利维耶尔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当时已经是乌烟瘴气的教国,只有利维耶尔主教,才是忠诚于教皇冕下的人,才是真正有信仰的主教。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一年前,利维耶尔突然出手,横扫了所有的红衣主教,让冕下的统治重新回归整个教国,让全国在短时间内焕然一新,整个国家都爆发出一股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活力。 他本人也成为了枢机主教,作为教皇冕下的左右手,为教国的中兴而竭尽全力。 ——接着在仅仅一年之后,他们就接到了利维耶尔被处死的消息。 第三百六十六章 信仰的裂痕 当这个消息传到他们这些曾经在利维耶尔麾下效力的人耳边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梵蒂冈是打算按下这件事的,秘不发丧。 但是利维耶尔的卫队冲出梵蒂冈城却是闹的沸沸扬扬,什么传言都有,于是教皇厅干脆公开了这份审判—— 最忠诚于教皇的教国枢机主教利维耶尔,被教皇亲自下令处死,罪名是带着亲卫队冲击教皇厅,妄图刺杀教皇。 于是利维耶尔和他的亲卫队全部上了通缉令,所有人都被授命可以杀死这些叛徒。 但是这份公告只是到此为止了,没有其他任何证据,亦或是原因。 利维耶尔在还是红衣主教时,收拢的人很多,这些人都是虔诚的教徒,对教国和教皇都带着无尽的忠诚,这也是一直以来利维耶尔教导他们的——要像信仰神一样信仰教皇,要像维护神一样维护教国。 所以有些人虽然困惑不解,但是依然选择相信教皇。 更多的人不敢相信,但是却只能是一言不发。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解释和一直以来对利维耶尔的认知,完全相悖。 他们不能接收这个公告。 包括于连,也包括朱塞佩。 他们想要询问,想要求证,甚至想要回梵蒂冈亲眼看一下——可紧接着来的就是教皇的密令,让他们做好战争准备。这份疑惑便再也没有能询问的机会。 他们一无所知的走进了这场战争。 但是没有问出的问题并不代表它们会消失。 相反,它们会一直萦绕在人们的心头脑海,日复一日的壮大。 “我也不能接受枢机主教阁下蒙受那样的罪名,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于连,现在是圣战的最关键时刻,你我都是立下过誓言的信徒,我们必须为教国奋战到底。” “难道我没有奋战至今?难道我麾下死去的骑士和潜伏帝国境内的那些手下,他们都是叛徒?” 于连冰冷的质问。 “如果上面让我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嘴,那我当然不会多嘴,他们让我们不要思考,那我就不会再去思考——所以出现任何情况,只要上报就行了,他们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 “于连!” 朱塞佩忍不住砸了一下桌子,然后警惕的看了一眼外面,发现没有人偷听,这才又压低声音。 “利维耶尔阁下的事情肯定要查,我们也必须去查。但是这要我们先活下来,打赢这场圣战才行! 利维耶尔阁下过去也和我们暗示过,这场战争是必然会爆发的——打赢它,这也是阁下的夙愿,不是吗?” “圣战?” 于连古怪的笑了一下。 “这真是个在可笑程度上,仅次于利维耶尔阁下会背叛教国这个罪名的笑话了。” “你知道了什么?” 朱塞佩瞳孔猛地一缩。 他知道于连其实并不擅长作为指挥。 只不过他的功绩让他足以成为一个骑士团长,他的忠诚弥补了他的指挥能力,他的战场嗅觉则让他也足以担任一个总指挥的副手—— 同时更重要的一点,他曾是仲裁厅的一员,情报线的激活缺他不可。 所以虽然他的骑士团战力只相当于帝国的二线骑士团。 但是依然作为第一批次的部队进入了帝国,就是因为对方能激活位于普罗旺斯的情报网——这个紧紧靠着都灵要塞的帝国行省。 “我知道了什么...朱塞佩,你真的要听吗?” 男人的脸上挂着说不出的讥讽。 “如果你听了,你就会和我一样,和之前告诉我真相的人一样——再也不能回头了。” 朱塞佩还是第一次听见于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他知道他马上要面临一场恶战,也知道在这场教国和帝国的战争爆发之时,于连说的话绝对会对他造成冲击。 但是他更希望,能知道真相。 “这件事,和利维耶尔阁下之死,有关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利维耶尔阁下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一定会激烈的向教皇表示反对的。” 于连止住了自己的话,他站起身,想要离开。但是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了。 “说下去,于连——你是干情报出身的,打仗上我不如你。但是这些阴谋诡计的嗅觉上,我不如你。” 朱塞佩伸出一只手,紧紧拽住于连的胳膊。 “你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件事,一定是一条有用的线索,所以告诉我吧。既然我在第一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决定要追查利维耶尔阁下遇害的真相——那我早就不能回头了!” 于连认真的看着朱塞佩的眼睛,他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认真。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教国,正在和精灵合作。” “你说什!!” 朱塞佩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两手握紧成拳头,砸到了桌子上。 咚咚咚。 “将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没有,你们先退下,我要和于连团长商量战术。” “是!”朱塞佩用仅剩的冷静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他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捏下了一块桌边,坚硬的木头在他的手里像是沙土一般,木屑簇簇而落。 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他才强压怒火,双眼直视着于连。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样的话!” “证据很多,在瓦拉几亚教区,几乎遍地都是。不过那有点太远了,我只说一个最近的吧。” 于连的手,指向了他们这场战争的起点—— “都灵要塞,是被精灵攻陷的。” 男人难以置信的盯着那里,完全没有想到于连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你难道一直都没有疑惑吗?这场圣战里,多少番号的骑士团已经被投进来了?教国有多少一线骑士团,你也是有数的,去除掉那些一直以来我们见过的,还剩下多少?” “而这剩下的几个番号,就算他们也没有用来镇守梵蒂冈和蒂罗尔防线。你觉得,凭着他们,就能拿下帝国运作这么多年的都灵要塞?” 于连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在朱塞佩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看我们身后的凡尔登吧,这里不过是因为交通便利,才修建了城墙,并且因为承平已久,都有些年久失修,我们的法师都能将其轰塌——可是即便如此,我们已经打了多久了?又死去了多少人?” “都灵要塞可不是凡尔登,那是帝国的镇国要塞!教国再怎么渗透,也是有极限的,里面的部队,绝对比凡尔登里的部队精锐,他们的将军,也绝对比凡尔登里的指挥更忠诚!” 于连将一面代表帝国军的小旗子,从凡尔登拔起,插到了都灵要塞的位置,嘴角满是讥讽。 “你觉得,在开战的第一天,我们就拿下了都灵要塞,这件事,有任何的可能吗?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能有这样的能力,凡尔登至于打到现在,我们的人甚至都没能在城区站稳脚跟吗?” 朱塞佩沉默了。 之前的命令只是告诉他们,都灵要塞已经被教国攻占。所以他们不必担心,直接穿过都灵行省就好。 这件事虽然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见都灵要塞上的教国旗帜,以及一路穿过广袤的无人区,都没有任何帝国军出城袭扰他们,便都以为这是教国奇袭的功劳。 等到于连说起,他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要穿过都灵行省,难道不是从都灵要塞走,会更快吗? 都灵行省是绝对的军事区,里面不是没有人居住。但是都不是单纯的平民,要么是难民,要么是罪人,教国的,帝国的,都有。 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最多只是在这里居住生活,想要修建道路,是根本做不到的。 所以如果要穿过都灵行省,进攻后面的普罗旺斯行省,最好的道路就是帝国修建的,从普罗旺斯直通都灵要塞的那条康庄大道,那是用于运输部队和给养的道路,平坦开阔,极其方便大军行动。 可是没有,他们必须要辛苦的穿过崎岖的丘陵和山地,一路上运输和补给都颇为不便,以至于连没有魔力,身体素质完全不能和骑士相比的步兵,都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以至于到今天都没能追上他们。 如果说让骑士团不走都灵要塞,是为了保持袭击的隐秘性。但是战争已经开打,帝国已经被惊醒,这个时候还不允许后续部队和后勤部队从都灵要塞通过,又是因为什么? “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在激活普罗旺斯谍报网之后,我都要求他们不厌其烦的派人申请通过都灵要塞返回教国——直到几天前,这个请求突然被通过了。” “送来的信件里说,都灵要塞内几乎一片废墟,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座可怕的炼狱之城,四处都在焚烧,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最有意思的一点在于,来来往往的通行被仅限于一条道路上,其他地方根本看不见东西。” 于连将那封信放到了朱塞佩的面前。 他拿起信,仔细的看完。 “但是里面,并没有说发现精灵痕迹的地方。” “你说的对,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你可以看一眼,负责守卫都灵要塞的部队番号。” 朱塞佩闻言,再次看向手里的信件——穿过要塞的人不认识部队的军旗,所以只是画出了符号。 “这是...圣盾骑士团?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那是瓦拉几亚驻屯骑士团——他们一个打赢了十五年前的瓦拉几亚圣战,一个组建起来用于抵抗精灵的袭击和负责对瓦拉几亚教区的安保。” 于连对此如数家珍。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有人让我去看过那里——不是利维耶尔阁下。” 于连显然不愿意再在这方面多谈。 “十五年前,圣盾骑士团的团长和精灵在如今的边境线上相谈甚欢,他们携手瓜分了瓦拉几亚公国,而后者则在这十五年间,一直和精灵那边交流不断,甚至有过大型运输队来往的记录。” 他说着这些在教国内几乎是惊世骇俗的话,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夹杂其中。 因为愤怒也好,恐惧也好,疑惑也好,于连在一年前,就已经全部发泄完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的特使先生。即便是被主教排挤,即便是身处绝境,依然有着活下去的欲望和手段,却在瓦拉几亚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变得那么绝望。 那个夜晚,特使阁下将真相,从遥远的瓦拉几亚,带到了远在梵蒂冈,依然懵懂无知的于连面前。 然后自己就心如死灰的跟着教国的队伍走进了君士坦丁,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而那时的于连还对此将信将疑,所以决定亲自去一趟瓦拉几亚教区,看一眼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 当时利维耶尔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于连也是他所信任重用的人质疑。 所以他趁着教国当时正在全面收缩东南教区的时间段,成功以钦差的身份前往瓦拉几亚「视察」。 正是这次视察,成为了于连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些特使先生向他描述的,他认为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出现了。 一个瓦拉几亚驻屯骑士团的小队长,用谦恭里又带着几份邀功的语气告诉他,说他在这最后关头,还带队处理掉了数百名「瓦拉几亚叛教分子」。 他甚至能看见精灵和人类在边境线上平静无比的站岗,教国这边只有几个人,精灵那边更是只有一个人。与其说是站岗,倒不如说是当一块界碑。 可是他在帝国那么多年,并不是不知道帝国的东线是什么样的。 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没有一个帝国人会这样站岗——因为他们肯定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暗箭带走性命。 也没有一个精灵会这样站岗——因为他们不敢在没有树的地方暴露在帝国骑士的面前。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教国军的反应 在意识到教国和精灵真的有私下交流,甚至瓦拉几亚教区极有可能是双方交流后共同出手的产物之后,于连内心那座信仰的高塔,坍塌了。 一直以来,他接受的都是圣教宣传的人类至上,异族都该死的教育,而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他在帝国潜伏的那么多年里,连帝国那边的文化教育都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帝国依然在坚定不移的与异族作战时,教国却已经放下了身为人的尊严,去和那些肮脏丑陋的异族做交易。 他想要直接去询问教皇,但是这不可能有结果。 他想要将这些事暴露出去,但是这除了带来他的葬礼,绝无引起其他反应的可能。 但是让他就此背叛教国,背叛圣教? 于连无法做到。 他终于明白了当年特使阁下的心情了。 面对这一切,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前往君士坦丁,在那里为了这个世界而战斗了吧? 死也好,活着也好,总之自己再也不用离开那里。再也不用看到肮脏的政治游戏,再也不用看到龌龊的利益交换。 保持着自己的信仰,什么都不思考,为人类而死,大概真的是对自己最能有个交代的选择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君士坦丁要塞早已再次封闭,而教国正在整军备武,对着帝国磨刀霍霍。 于连回到教国之后,很快就被利维耶尔再次调动,前往一个二线骑士团担任团长一职。 此时的于连,虽然思想浑浑噩噩,但是因为他之前在帝国当的就是副团长。 所以在非作战时间,靠着肌肉记忆,倒也能管理的井井有条,最后被配属给了朱塞佩的军团——教国最精锐的军团之一。 接着,就是利维耶尔身死,而于连却只能接受命令,跟着朱塞佩一起,向帝国境内发起进攻。 自己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于连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朱塞佩。 男人依然低头看着那封信,盯着那两个骑士团纹章,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问?” “当然,否则我早就把这份信给烧了——你以为这是什么能随身携带的东西吗?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可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于连伸手抽出那封信,在油灯上将其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现在你也知道这件事了,如今的你,既不能举报我——否则你也会被清洗;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也不是那种没有下限的人。所以现在,我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朱塞佩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回去准备转移吧,帝国军的援军抵达,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守在北边的只有我们两个的本部,不过堪堪两个骑士团的兵力,不可能拦得住的,我们最多只能进行骚扰和游击战术。” “我明白了,以后如果还要商量什么事,或者问什么问题,直接派人来喊我就好了。” 于连点了点头,站起身,打开指挥部的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朱塞佩一人在指挥部内。 他抬起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张大型军事地图,眼光没有落到北边的帝国,而是一路向南,从凡尔登,到都灵,再到梵蒂冈。 “教皇...圣教...到底都怎么了!” —— “你说什么?教国的侦骑正在逐步后撤,脱离和第九近卫骑士团部队的接触?” 克劳德听到伦道夫派人传来的报告之后愣了一下。 “是的,目前暂时还不清楚教国要做什么。但是伦道夫阁下已经命令,只保持正常的侦骑前出距离,不得冒进。” “很好,回去告诉伦道夫,目前我们只要在侦查上保持压迫即可,不要做出过于激进的进攻行为。” “是!” 传令兵转身向前锋所在的地方奔去,而克劳德则打开了地图。 蒙梅迪距离凡尔登并不算远,双方之间的缓冲区也不大,教国侦骑一旦收缩,基本上就等于直接让出了这块区域,直接退回到了他们的军队驻地去了。 对方的行为说明,自己的策略成功了,撤回侦骑表明,教国相信了这里是一支庞大的援军。 所以不再让侦骑消耗早劣势兵力的对抗上,而是缩回自己的全部力量,安安静静的等待帝国军的抵达。 这下,压力就给到了还在围攻凡尔登的教国这边了。 克劳德暗自思忖着。 不过他依然让中军和后军慢慢吞吞的前进。 毕竟闪电骑士团还没来,自己的军队厚度显然还不够,至少现在还不能暴露在敌人的眼中才行——所以他才让伦道夫继续保持克制,只维持侦查前压。 只不过接下来的两三天,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闪电骑士团抵达,虽然能充一波人数,但是对方毕竟是已经奋战十多天,又急行军赶路返回凡尔登的北边,就算秘银魔网再怎么逆天,人和战马的休息和补充依然是少不了的。 也就是说,克劳德要想不露馅,最快的解围时间也得拖到两天后才行—— 而这段时间,不甘失败的教国一定会对凡尔登展开最后的疯狂进攻,要在援军抵达之前,拿下这座交通枢纽,并且以此为支点,维持一条和帝国军对峙的战线。 就看自己在西边玩的那一套草木皆兵,到底能不能起效果了。否则,菲利普元帅很可能要面临极端危险的局势... 克劳德这边正在为菲利普元帅的处境而担忧,凡尔登城内,老元帅此时却正在为教国军的奇怪动向而挠头。 “教国军停止了城墙破口处的争夺,正在逐步撤出部队?甚至放弃了已经占领的外城区?” “是的,元帅阁下!从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传来类似的消息!” 菲利普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其实两边现在都是最困难的时候,教国那边没道理会这么干脆的放弃凡尔登。 “命令部队,加紧修筑掩体工事,同时继续戒备,不能有任何松懈!这很有可能是教国军的圈套,他们也许只是佯装撤退,然后杀我们一个回马枪!” “是!我明白了,我一定让前线的部队保持最高的警惕!” 枫丹白露骑士团的团长敬了一个礼,离开了指挥部,赶往前线观察去了。 菲利普则眉头紧皱的看着凡尔登的城防图,思考着教国的意图。 —— 朱塞佩接到的撤退消息非常干脆——干脆到让他都有些吃惊的地步。 总指挥乔瓦尼元帅的意思非常清楚,立刻撤退,如果有机会的,将后勤物资什么的都带上。要是来不及,就干脆把东西全部烧掉,把人撤回来就行。 这让朱塞佩意识到,教国已经准备放弃攻下凡尔登的可能了,而能让乔瓦尼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不仅仅是自己当面帝国援军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直到一天后,朱塞佩带着两个骑士团连同后勤部队一起抵达凡尔登以南的教国军营地之后,才从自己元帅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不仅仅是北面出现了帝国的援军,在凡尔登以西,默兹河支流对岸,一支新的帝国军部队也已经抵达。从番号上来看,正是帝国布列塔尼军团的部队。 显然,这支帝国在枫丹白露仅剩的一个重兵集群,已经成功的调转了阵型,开始加入到对教国军的围堵中来了。 加上朱塞佩那边报告,帝国在北边也有一个以秘银骑士团为主力的援军抵达,这意味着都灵要塞为教国争取到的时间,其实已经彻底消失了,帝国已经反应过来,正在逐渐将力量调转到枫丹白露战区来。 事实上,海因里希这边战场欺诈的成功实施。不仅仅是他没有掉链子,更多的在于,教国对于商盟的理解,实在是太到位了——他们压根也不相信商盟的部队能拉得住整个布列塔尼军团。 教国的不宣而战已经半个多月了,布列塔尼军团可是后勤补给满满当当,随意取用的。 因此对方的部队抵达凡尔登以西,这原本就在主帅乔瓦尼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另一支从帝国本土出发的援军,居然也在这个时候,抵达了凡尔登的北部,并且开始向朱塞佩的部队进行施压。 再加上教国军的进攻其实也已经是难以为继了——闪电骑士团切断补给的效率简直堪比老农收割麦子,在最开始教国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甚至在三天内,没有让一辆马车从后方抵达凡尔登前线。 这差点就让前线本就补给不甚充足的教国军断了炊,以至于不得不调整部署,拉出了自己的预备队,整整两个满编骑士团,回到后方去给后勤部队保驾护航——这也让教国在前线的攻势开始有些疲软。 正是因为浓厚的战争迷雾,加上后勤遭受到的威胁,让乔瓦尼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帝国的援军已经全面抵达,并且对方同时准备切断自己的后勤,尝试将教国大军包围在凡尔登地区。 所以他最终决定,放弃围攻几乎已经唾手可得的凡尔登,将部队回撤到一个更好防守的战线上来,同时这不仅可以缩短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并且也能匀出多余的部队,去加强对于后勤部队队的保护。 “这就是我让你们全部撤回来的原因——还有什么问题吗?” 乔瓦尼扫视了一下几个军团长。 朱塞佩站了起来。 “元帅阁下,我想问的是,既然帝国已经反应过来,并且开始向我军发起进攻。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保持这么一个狭长的占领区,无端的让我们和帝国的战线拉的这么长呢?” 其他几个军团长也是神情微动,露出或赞同,或疑惑的表情——他们的问题和朱塞佩一样。 教国现在的占领区,就像一根笔直的通心粉,从普罗旺斯一路延伸到凡尔登,南北的纵深倒是很够。 但是东西的纵深简直短到了让每一个有军事素养的人都心慌的地步。 并且更麻烦的是,他们现在的部队配置宛如一个哑铃,骑士大军在凡尔登地区刚刚撤下来,而后续援军才刚刚出都灵要塞,还没走出普罗旺斯行省。 要知道帝国光靠一个骑士团都能短时间内截断他们的给养,这要是多来几个,那他们这些守在北端的军队,岂不是全部都被包了个圆? 之前大军需要趁着帝国反应不过来,直插战略要地,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现在既然偷袭失败,那么是不是应该战略收缩,至少让大军的补给线不至于一直处在一个担惊受怕的局面下。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教皇冕下传达的命令是绝对的,我们绝不能将自己的已经占领的土地拱手还给帝国,每一个教国士兵必须严守自己夺下的土地——一步也不许后退!” 乔瓦尼沉声说出了这道命令,几个军团长,包括朱塞佩,全部都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冕下说了,获得胜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坚强的战斗意志,而守住我们占领的领土,就是对战斗意志的最好表现—— 因此,我们不能在帝国军队面前怯战。一旦帝国开始进攻,那么所有的部队都要就地展开防御。” 所有人都对这道命令不解,甚至包括总指挥乔瓦尼本人——不过他还是在执行命令的时候耍了个滑头。 他之前的报告上只是写了,正在向凡尔登方向进攻,而没有说到底进攻到了什么地方,这就让他在防守地段上有了可操作空间,至少可以背靠着城市和道路,构筑一个整体的防御体系了。 “所有人,都回去准备吧,我会告诉你们各自负责的战线,要记住,冕下的命令是——一步也不许后退!” - 本书战力解释 个人层面: - 忠义骑士 英勇骑士 公正骑士 谦逊骑士 荣光骑士 战魂骑士 - 学徒法师 求知法师 高塔法师 魔导士 龙灭魔导士 天陨魔导士 - 骑士的体力和力量、身体素质都远超常人,魔力会放大这一差距,并且魔力也能强化兵刃。 即便是一个最低级忠义的骑士,身着普通铠甲,也能轻松击溃上百名没有魔力的普通步兵。 但是骑士的个人武力不能抵抗一支骑士军队。 法师释放的法术距离在50——100米,不能超远距离释放,同时魔导士级别的法师全力一击,才能对城墙造成显著伤害,龙灭魔导士全力一击才能毁坏要塞城墙。 没有魔力附加的武器中,只有重弩能破防。但非致命部位不能造成有效杀伤,并且价格昂贵,上弦困难。所以反而只有骑士部队有制式重弩。 - 军队(数量仅包含战斗部队): 秘银骑士团:全员骑士,秘银铠甲,一般在六千至一万人,拥有独特的秘银魔网能力。 但是激发需要长骑士大队规模,因此擅长的是大规模野战,巷战中仅仅只有铠甲和武器优势(如闪电骑士团,九近骑等) - 二线骑士团:全员骑士,帝国制式铠甲,一般在六千至一万人。作为秘银骑士团替补,偏向于训练和锻炼,战功足够的情况下可以升格,由帝国发放秘银铠甲,但仍需锻炼或战斗才能形成魔网能力(如克劳德刚刚接手的九近骑,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直属骑士团等) - 驻屯骑士团/贵族骑士团:由骑士和扈从组成,一般在四千到八千人,无法升格,铠甲优劣不一,允许自费装备,一般由贵族自行组建,或者是本行省组建维持治安用(如薰衣草骑士团,锋岩骑士团,莱比锡骑士团等) - 骑兵团:经过专业骑兵训练,且战斗意志较高的部队,大部分是无魔力的普通人,少数年长的低阶骑士,一般用于扩展两翼,或者是填补阵型。 - 龙骑兵团:几乎没有骑马作战能力,但是能做到战场快速机动,一般用于箭雨辅助或战场遮蔽。 - 步兵:完全的炮灰,几乎没有任何和骑士团正面交战的能力,只能用于后勤、守城、工程、维持治安。 - 以上的军队战力,只是说常规部队,不包括东线,然后借用一下当年德三的步兵师划分方法: 一类军队:秘银骑士团,二线骑士团——这一类部队可以很好的执行所有任务,包括进攻和防御。 二类军队:驻屯骑士团/贵族骑士团,骑兵团——这一类部队只能执行有限的进攻任务。 但是仍然可以作为较优秀的防御或协同作战部队。 三类军队:龙骑兵团,步兵——这一类部队没有进攻能力,只能用于防御、驻屯或是治安。 第三百六十八章 教国内的暗流 “朱塞佩,你的军团之前一直作为先锋,并且这一次也遭遇了帝国的援军,损失一直不小,也基本没得到过补充。所以在得到备用兵员之前,你带着你的军团暂时作为全军的预备队。” “是!” 至此,所有人的责任和防区都已经划分,军事会议便也到此结束了,教国的几个军团长纷纷准备返回自己的部队,将自己的部队带到各自的防区,在那里抵挡帝国军的攻势。 朱塞佩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等着自己的勤务兵把马牵过来。 来的却不是自己的亲兵。 “朱塞佩阁下,元帅阁下想要跟您说几句话。” 男人抬起头,看向负责传信的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带路。” 一路上,两个人走的都是不引人注意的小道,没有任何人看见朱塞佩的返回。 传令兵敲了敲门:“元帅阁下,朱塞佩将军到了。” “让他进来。” 传令兵让开了门,朱塞佩没有犹豫,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看见乔瓦尼站在地图前,他关上了门,走到了对方的身后。 “元帅阁下,您找我?” “嗯,有件事我要问问你——你曾是利维耶尔麾下的人,这次他在梵蒂冈反叛,教皇厅或者仲裁厅那边,有没有找过你,或者你部下的麻烦?” 乔瓦尼转过身来,看着朱塞佩,问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这...从来没有过,我们只是从私底下接到过一些消息,然后梵蒂冈那边就公布了利维耶尔枢机...利维耶尔叛乱的公文,之后便是参战,确实没有肃反人员来找过麻烦。” 乔瓦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说过话了,反而是朱塞佩憋的有点难受了。 “元帅阁下,您问这个问题...到底是想要验证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怕审查这件事会影响到前线的作战情绪,既然没有,那就好了——你回去吧,我会把你的部队列入优先补充名单的。” “元帅阁下——” 朱塞佩喊了一句,但是却没有了下文。 乔瓦尼又看了他一眼,却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转过身去,继续看地图了。 男人握紧了拳头,他很想问问元帅对于利维耶尔「叛变」一事是怎么看的。 但是又担心自己猜错了,反而会惹货上身,让自己和于连陷入绝境,再也没有清查真相的机会。 他不敢赌。 朱塞佩松开了双手,大步离开了指挥室。 最后关上大门之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地图前的乔瓦尼元帅,对方微微低着头,看着地图上的某处,似乎正在凝神思考。 朱塞佩在心底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等到大门再次开合又关上,这里只剩下乔瓦尼一人,他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微微晃了晃,转过身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上去看着天花板发呆。 利维耶尔那个家伙,会发起叛乱? 这简直就是一个冷笑话。 如果忠诚如他都有罪的话,那包括自己这个教国元帅在内,所有人都应该被吊死在梵蒂冈的城墙上。 自己和对方从十五年前起就是朋友,一起喝过酒,一起骂过红衣主教—— 利维耶尔和乔瓦尼,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他们都致力于恢复教皇冕下的统治,重现曾经教国的荣光。 甚至于自己一路平步青云到今天这个位置,对方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毕竟在那个红衣主教们还在掌权的时代,任何高级职位的调动升迁都需要在那个肮脏的游戏规则内。 他也借此得以加入这场游戏,并且继续保持军队内部的纯洁性,保证中低层军官和士兵对于信仰和教皇的忠诚,而不是被红衣主教们污染。 如果说要讨论谁是利维耶尔党羽,那么连他这个元帅都应该属于这一部分——然后就是他麾下的将军和士兵,甚至可能扩散到大半个教国军内。 所以即便是仲裁厅在梵蒂冈和教国内部掀起了一阵审查利维耶尔分子的风波,不过好在还有分寸,并没有乱杀人,只是单纯的审查而已。而且对于军队这边,仲裁厅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不过这也难怪,所谓的「利维耶尔分子」,无一不是在红衣主教时期就归于对方麾下,现在成了整个教国内的中坚力量。如果将其全部清理,那么很可能连正常的国家管理都做不到了。 乔瓦尼并不担心自己,但是他担心曾经自己和利维耶尔一起看好的那些将军和士兵,仲裁厅很可能跳过他,直接去下面抓人或者审查。 朱塞佩就是利维耶尔亲手带出来的人才之一,而其军团内,也包含了很多曾经公开或是秘密效忠于利维耶尔的骑士。 所以乔瓦尼会喊来对方询问这个问题。 朱塞佩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至少仲裁厅还是有脑子的,没有把这件事的余波牵扯到军队里来。 而对方言语之间更是让乔瓦尼也有些欣慰,他和利维耶尔之前没看错人,显然朱塞佩也是对利维耶尔被处死这件事抱着极大地怀疑和愤怒的。 他最后的那声呼喊乔瓦尼也能明白。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回应这份呼喊——因为那可能会让整个教国军都分崩离析。 现在,不是时候。 至少在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前,乔瓦尼并不想让教国的力量因为内斗和党争而遭到可怕的削弱。 不过他本人从未放弃过对于真相的查证。 原本他以为这是一场政治迫害,因为红衣主教时期,教皇一直是通过利维耶尔来收拢人的。 如果对方担心利维耶尔真的有什么取而代之的意图,那搞不好真有可能下杀手。 毕竟,有没有那个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可惜的是,利维耶尔不仅有,而且很大。 但是后来他又得到消息——利维耶尔的亲卫队冲出了梵蒂冈,下落不明。 这就非常古怪了。 利维耶尔死了,甚至尸体就在梵蒂冈内。但是他的亲卫队却能冲破围追堵截,逃出了梵蒂冈。 所以这绝对不是一场政治迫害——否则绝不可能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难道利维耶尔不知道躲在自己的卫队里,一起冲出去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利维耶尔先死了。 难道亲卫队会扔下自己的效忠主将的尸体,立刻转身跑路吗? 你问问朱塞佩,如果当时他在那个场面,是选择带队直接逃走,还是和梵蒂冈的卫队拼到最后一个人? 所以这压根不是政治迫害,而是一场由利维耶尔策划的,彻头彻尾的出逃! 否则亲卫队怎么可能冲的出梵蒂冈? 光是内外城门他们就不可能冲的开! 但是利维耶尔还是死了。 问题是为什么他的亲卫会在他身死的情况下,继续执行这份计划呢? 答案只有一个——这就是利维耶尔的命令! 即便是他死了,亲卫队也一定要冲出梵蒂冈。因为他们带出梵蒂冈的东西,在利维耶尔看来,甚至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乔瓦尼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个东西绝不能落到仲裁厅的手上。 那是利维耶尔用命换来的! 他在听说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己的亲卫们下了令,让他们分成小队立刻前往教国各地,不需要去找到或者接触利维耶尔卫队,以防被仲裁厅利用——只要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立刻最大程度的给予帮助。 乔万尼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信仰,但是他知道,利维耶尔绝不会做背叛自己的信仰的事。 那么他要做的事情,自己绝对要帮!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现在必须要将精力全部放在这场战争上了。 他知道教国现在一定有问题,但那不是他允许教国军战败的理由。 乔瓦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地图上。 但是那个地名,却再一次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朱塞佩的观察有于连那么敏锐。那么他一定能意识到他刚刚进来时,乔瓦尼姿势的问题。 面对挂满了一整面墙,教国与帝国在枫丹白露战区局势的巨大军事地图,乔瓦尼却紧紧站在地图前,平视着地图上的区域,而不是退后几步,抬头看着此时他们所在的凡尔登地区。 那个平视的地方所面对的,正是都灵行省。 这才是最让乔瓦尼无法放下的地方—— 因为连他这个主帅,居然都不知道教国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什么时候拿下了都灵要塞,还要仲裁厅派人来通知他,甚至对方还不允许他派人进驻和接管要塞! 更是对教国军队通过的申请置若罔闻。 他们在担心什么? 乔瓦尼不知道,但是他有一些模糊的猜测,因此一直在派人试探。 他甚至有种预感,都灵要塞的事情,一定和利维耶尔死亡的有关。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利维耶尔,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是你选择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一个更好的教国——我不会让这份期待落空的。” “我要打赢这场战争!” —— 克劳德的战术恐吓取得了惊人的效果,教国军不仅仅是解除了对凡尔登的包围,更是开始全面后撤。 当然,在双方的将军们看来,这显然是军事上的明智之举,将大军从危险的突出部撤回,让战线保持一个防守起来更舒适的形状,并且保持防线上足够的军队厚度,这显然让帝国后续的进攻遇到巨大的麻烦。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这样的反应,给了帝国大量的时间——而毫无疑问,帝国最需要的就是这一口喘息的时间。 北境的大军正在南下,东线的地区正在动员,西线的军团需要补充。但是只要这一切完成,帝国就能一边按住精灵的王八拳,一边对教国一通猛锤。 所以在凡尔登之战结束后不久,帝都的嘉奖令就到了,皇帝盛赞了菲利普和克劳德的战功,并且加赐勋章。 不过克劳德现在显然完全顾不上勋章的事了。 “克里斯蒂娜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现在的封号还是凡尔登公主——我的封地遭到敌人的进攻,我当然要到前线来,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克劳德中将?” 没有那种双方私会时的那种小女生姿态,现在的克里斯蒂娜,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俨然是一位高傲的皇室贵女形象。 克劳德眨了一下眼睛,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应该不是克里斯蒂娜的意思,而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这一次,和儿女情长完全无关。 之前克劳德向曼陀菲尔解释过,教国对凡尔登这么疯狂进攻的政治原因。 因为封地的沦陷,对于下一任皇储来说,无疑是脸上抹不去的一道晦暗。 所以在当时已经没有任何援军可调,也几乎没有任何守住凡尔登可能性的情况下,老皇帝转而开始考虑。 如果凡尔登沦陷,那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对克里斯蒂娜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答案毫无疑问,那就是让克里斯蒂娜「御驾亲征」,从敌军手里重新夺回自己的封地。 当然,皇帝并不是真的要让克里斯蒂娜指挥作战。 但是只要她亲临前线,在战士们面前露面。不论是部队士气,还是公主的个人形象,都必然能得到成倍的提升,这样就足够了。 甚至这也是让克里斯蒂娜早点在军队内部扬名的好办法。 毕竟比起她那个奇行种父亲,克里斯蒂娜显然在军事指挥上并没有太多的天赋。 出于这样的考虑,对方的出发肯定也比较早,说不定克劳德刚走,克里斯蒂娜就也带着军队出发了。 所以即便是克劳德已经解了凡尔登之围。 但是就在几天之后,这位殿下还是带着自己的部队抵达了凡尔登战场。 作为未来帝国领袖继承人的独苗,皇帝肯定是不能让克里斯蒂娜一个人上前线的。 所以这位公主殿下带来的这支部队,从豪华程度到战力上,完全可以说是帝国的最高档次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蹊跷之处 凡尔登之战,以帝国军的战略胜利而告终。 这一战不仅仅是让教国错判了局势,在仍有继续进攻能力的情况下,放弃了趁着兵力优势扩大占领区的计划,同时为布列塔尼军团对商盟的总攻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和战略纵深。 菲利普元帅目前还带着军队在凡尔登城内修整,等到麾下部队重新编制完成,他就准备带队回到枫丹白露,统筹管理整个战区内的各种事务。 克劳德当然会留在了凡尔登地区,他正带着波罗的战斗群和闪电骑士团,与正在缓慢后撤的教国军对峙,直到对方停下后退的脚步为止。 克里斯蒂娜肯定也是留在自己的封地这边,不过凡尔登已经基本上被打烂了。 所以她现在呆在靠北边的军营里,而刚刚才从前线回来的克劳德,也算是明白皇帝给自己的宝贝孙女送了多少保卫力量。 笑意盈盈的克里斯蒂娜将一份虎符递给他。 “半个皇家第一近卫骑士团,十个风骑士中队,3000名宫廷法师——这些部队,现在都服从你和菲利普元帅的调遣了。” 克劳德嘴角一抽,他实在是不敢接这个虎符——这他妈他敢调动吗? 今天就是菲利普在这,他也不敢从这支公主殿下的亲卫队里调走一兵一卒。 这要是调动了,然后克里斯蒂娜出了什么事,那皇帝还不扒了克劳德和菲利普的皮? 这可不是闪电骑士团,毕竟人路德维希又没亲自到前线来,他要是来了,你看克劳德还敢不敢让曼陀菲尔带人孤军深入去断教国军的粮道? 所以皇帝是真的能分得清的——他知道如果让路德维希来,这小子指定是自己带着闪电骑士团到处浪。 但是让克里斯蒂娜来,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因为公主殿下是识大体的,绝对会服从「老老实实呆在后方别来战场上成为我军命门」这个命令的。 “殿下,教国军已经撤退,凡尔登仍然在我们的手中,暂时双方不会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了。所以这些部队还是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危为好——这也是他们本来的职责。” 克劳德拒绝了让这支部队加入战场。 毕竟现在教国军已经让出了战场主动权,转攻为守,枫丹白露战区最危急的时刻,已经度过去了。 “这样吗?不过,只要能胜利,就是好事。”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来之前她也被皇帝叮嘱过,打仗的事别自作主张,凡事都听克劳德的就行。 不过她也没收回虎符,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侍女和卫兵都退出营帐,显然是有些私密的话要和克劳德谈。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克里斯蒂娜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克劳德卿,不要对于使用我带来的部队感到有所抵触——陛下来之前特意让我带话给你。” “都灵要塞事件的爆发,很可能有精灵参与其中。” “精灵?” 克劳德一愣。 “是的,精灵,因为目前整个大陆上,正经的空军,就只有帝国的风骑士和精灵的龙鹰骑士而已,东线常年驻扎着一支风骑士军团,这一支军团和帝都风骑士军团是分开的——其目的就是为防止精灵占据了空中优势。” “这一次都灵要塞神秘沦陷,其中驻扎的一整支风骑士中队都未能有任何一个幸存者离开,肯定是教国一方也有空军,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毕竟虽然苍狼鹰在肉搏能力上远超龙鹰,但是精灵自身的法师体质,同等数量还是能占到优势的。” 克里斯蒂娜严肃的说道。 “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尼古拉局长的特别行动队还没有回来,所以这还只是单纯的猜测而已——陛下担心教国故技重施,所以才会让我带着十个中队的风骑士来到前线。” “我明白了,殿下,我一定会注意这件事的——如果有需要您部队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 不过现在枫丹白露需要的是大量的,用以填补战线的普通军队,而不是少量的精锐部队。” 克劳德解释道,而克里斯蒂娜也点了点头,再次将手里的虎符递了过来。 这一次,克劳德没有再拒绝了,毕竟她说的精灵空军,的确有可能成为一个隐患。 所以他有必要保留一下对这支风骑士部队的指挥权。 “我来的时候,帝都那边已经调遣了第二批援军向西了,不过依然只有二线骑士团,主力骑士团的话,还是要等我父亲将北境的军团调过来才行——现在帝国内又出了新的问题。” 公主殿下叹了口气。 “之前北境情报泄露那件事,我二伯难辞其咎。所以陛下已经下令剥夺了他的封地,并且想要找到他本人进行问询—— 只不过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在帝都内消失了,等到再次收到消息,他已经在自己的封地内举起反旗了。” “举起反旗...约阿希姆殿下,难道发起了对陛下的叛乱?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第二个消息再一次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他没想到约阿希姆这种阴狠的家伙,居然会明牌做出这种基本和自杀的没有任何区别的赌博。 不过想想上次他倾尽全力去截杀路德维希...说不定这反而才是约阿希姆的本质,天天就是梭哈赌一把。 小日子直呼内行。 “你不必再尊称他了,陛下已经剥夺了他的一切荣耀,从姓氏到封地,并且直接调动了皇家第六近卫骑士团,以及剩下的宫廷法师团的法师们,组织了一支强大的部队,前往约阿希姆的封地,准备将其镇压。”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依然压的很低,显然这件事也是没有传播出去的,皇帝那边一直压着。 克劳德心中一动,皇帝应该是希望这份叛乱局限在一定的范围内。 所以才只动用了一个近卫骑士团和半个宫廷法师团——这些都是绝对忠诚于皇家的部队,不会去乱嚼舌根,或者传播一些流言蜚语什么的。 之前奥古斯都的叛乱,已经是让皇帝脸上蒙羞了,这要是约阿希姆叛乱的事再爆出来,只怕很长时间里都是要成为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的——甚至整个皇家的形象,都会整体下挫。 “不过,皇帝陛下将整个宫廷法师团全部都派出去,是否在宫城内有些过于空虚了?” “不会,陛下已经再次抽调了一处的法师们,重新组织了一支3000人的法师部队留守宫城,将其他的法师也编成了五百人的大队编制,只等北境大军南下,便跟随各个主力军团来到枫丹白露前线。” 克里斯蒂娜说出了皇帝的安排——教国都已经套出些压轴的好东西了,显然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再把自己的底牌藏着掖着了,帝国正在将自己藏的牌一张一张的打出来。 原本教国是在法师上对帝国有些许优势的。 但是一处的那一万名法师一旦展露出来,那就是帝国的法师部队反过来从数量上压倒教国了。 只是不知道教国那边最后一张底牌会是什么——压轴的东西都能让帝国打的如此被动,克劳德还真是想看看教国的王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说到法师... 克劳德猛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克劳德?” “没什么,殿下,只是想到了一点事情,要去和菲利普元帅沟通一下——殿下您一路跋涉到了凡尔登,一定也很累了吧,不如好好休息几天,等臣的军务告一段落,再来觐见殿下。” 克劳德鞠躬,将克里斯蒂娜后面想说的话堵了回去,公主殿下只能是点了点头,让克劳德先去忙了。 男人离开了营帐,走到外面,看着精锐的第一近卫骑士团,还有不远处正在改建的风骑士营地,心中闪过一丝忧虑。 帝都留守的风骑士会不会太少了一点? 要知道,原本风骑士军团的编制本来就少,不算东线单独归属的一支风骑士部队,帝都的风骑士部队就只有二十五个中队,三千余名风骑士。 其中一个中队常驻北海舰队,一个中队常驻都灵要塞,而克劳德之前大放异彩的轰炸战术,让皇帝敞开了给他供应风骑士,现在他手底下有五个水平轰炸中队,一个俯冲轰炸中队。 这一次,为了保护克里斯蒂娜,皇帝直接抽调了十个风骑士中队过来——等于说整个帝都内,现在可能只有不到一千名风骑士。 精灵那边的空军数量,克里斯蒂娜说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不过帝国东线的风骑士军团也有近千人,显然精灵那边数量肯定是达不到这么多的。 这样的话,帝都风骑士数量要是稍微少一些,似乎并不会出什么问题。 克劳德思考道。 毕竟就算教国那边真的想要换家,就算是有空中优势,也没办法真的对帝都造成什么损失——这都已经大后期了,九死一生两船兵能有什么作用? 并且如果要空降,精灵总不可能让空军吊着人一路横飞帝国领空——真当帝国人均星际玩家啊? 所以对方能做的就只是让飞行员自己跳下去,可问题这不是纯纯的亏本买卖吗?帝国就是家底再厚,也不可能让风骑士跳下去当普通骑士用。 难道精灵会舍得? 不过这么说起来,要是教国在都灵要塞准备一支强大的骑士部队,让精灵空军带着一部分人空降到城门附近,打开城门,然后大军直接进城打巷战,倒不是不可能在几天内把要塞打下来。 毕竟精灵可是和帝国在东线的要塞了鏖战了一千多年,论打巷战,他们也是手拿把掐,随便派点军事顾问,估计也够教国把都灵要塞拿下的了。 这一点有必要在前线稍微防范一下——不管都灵要塞是不是这么沦陷的,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可行的办法。 想到这里,克劳德骑上战马,准备去一趟凡尔登城内,去找菲利普元帅。 他之前进凡尔登的那一次,拿到了过去的一些战报,也正是那些战报,让他今天对克里斯蒂娜所说的话里,发现了一点奇怪的问题。 那就是教国的法师好像没有大规模在前线出现过。 所以他需要找菲利普问一下。 很快,他就见到了自己的上司。 “菲利普阁下,克里斯蒂娜殿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到凡尔登这边开始重建,他们就会返回蒙梅迪。” “这是好事,殿下万金之躯,不能留在战场。” 菲利普也是松了一口气,能让对方远离战场就行。 “不过你来的正好,卡奥斯中将,现在教国已经基本不再后撤,显然对方已经选好了准备用于防御的战线—— 所以我希望能调动你手里的闪电骑士团,不是去作战,而是去试探并标注出教国的整条防线。” 这话如果给其他人听到,肯定要疑惑为什么司令要对副司令这么说话——不过考虑到闪电骑士团的特殊性质,倒也不奇怪。 克劳德明白菲利普的意思——教国现在采取了防御态势,那么帝国要做的自然是沿着教国目前的实际控住区,重铸一条战线,与对方展开攻防对峙。 所以菲利普才会说,让闪电骑士团不必去和教国交手,只要能标注出来一条双方的实际控制线即可—— 毕竟直到现在,枫丹白露战区的兵力依然压倒性的不足,只有闪电骑士团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人手完成这件事。 “好的,我会下令给曼陀菲尔,让他带着部队南下,去摸清楚教国军的虚实。” 克劳德接下了这条命令,不过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是有其他事要问的。 “菲利普阁下,我想询问您一件事——教国曾经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法师部队。但是纵观整个枫丹白露战区,直到现在。 除了凡尔登围城战出现过一支教国的法师部队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法师部队的番号出现过?” 第三百七十章 克劳德永远遵循等价交换 “教国的法师部队...” 听到了克劳德的询问之后,菲利普元帅思考了一下,然后眉头皱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的没错,的确在这场教国不宣而战的进攻中,法师部队似乎并未大规模出现在前线,就连凡尔登攻城战中,教国出现的法师部队数量也并不算多,大概只有千人规模左右。” “这也是凡尔登能坚持下来的原因,陛下之前让海因里希法师紧急向我这里补充了一个法师千人队。 所以这一战之中,帝国的法师和教国的法师打的有来有回,始终没有让敌人的法师部队占到上风。” 克劳德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知道,这可是教国最后的进攻时机了,他们本应孤注一掷的投入一切力量,在帝国将所有力量用在自己身上之前,获得最大的优势。 可是现在,教国数以万计的法师部队,竟然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你们也喜欢allin一半是吧。 “这不是小事,我会立刻向陛下汇报这件事,让帝国在其他方向加强戒备——克劳德,接下来你在前线的话,也要特别注意这件事。” “我明白,那我先去向闪电骑士团传递命令了,先去将战线标注出来。” 克劳德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凡尔登的胜利,此刻却在两位司令官的心中,蒙上了一道阴影。 但无论克劳德和菲利普,甚至帝都那边如何绞尽脑汁,教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除去不断收缩固守之外,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了。 原本他们所担心的,教国集中大量法师,在其他方向展开突袭的事也没有发生,就好像教国根本就没有那些法师一样。 在这一个月里,帝国各地的援军正络绎不绝的赶到枫丹白露战区,布列塔尼军团已经被归属到枫丹白露战区,北境军团也已经有三个主力骑士团和五个二线骑士团抵达,目前枫丹白露前线,已经集结了帝国纸面上近半的骑士团,并且还在增加。 所以现在轮到菲利普仗着兵力多开始欺负教国了,他没有急着进攻的意思。 反而是沿着战线开始摆放手下的部队,甚至巴不得战线越长越好。 因为军队数量上帝国占优,在场面上能铺的越开越好,这样教国也不得不到处散兵,被迫将自己的兵力分散配置,而在战线上处处戒备,则代表处处皆寡,教国就再也不可能集中起部队,进行一次可能改变战局的作战行动了。 相反,帝国却能继续向这里输送兵力,通过小规模作战,伺机寻找教国战线上的薄弱之处,再集中两到三个主力骑士团,组成强而有力的进攻铁拳,通过对某个点的破坏,进而动摇教国的整体防线。 事实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在搞清楚教国在都灵要塞到底耍的是什么把戏之前,帝国还是必须尽量避免大型会战的发生——这样会让己方兵力大量集中。 所以凡尔登的胜利其实意义非凡——在帝国成熟的城市防御体系面前,只需要个别主力骑士团,加上一两个二线骑士团和其他辅助部队,就能守住教国大军对一个城市的围攻。 这就使得教国无法在帝国不敢集结大军的情况下,集中力量在某一个方向在短时间内打出重大突破,使得帝国可以采取机动防御,不必至于被迫将部队囤积在某些重要地点,成为下一个都灵要塞。 克劳德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也已经抵达,他们在接到克劳德用空骑士传递的命令之后,直接去了加莱,从那里直接进入了枫丹白露战区,回归克劳德的麾下。 战局正在向帝国有利的方向转变。 —— “格奥尔吉参谋长。” 一名传令兵喊住了格奥尔吉。 “什么事?” “骑士团长阁下想让您去一趟他那里。”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格奥尔吉放下手里的情报文卷,走向了克劳德的指挥部。 等到他进了门之后才发现,平常除了一个勤务兵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此时竟然显得有些热闹。 并且里面好像全是熟人。 “夏尔?还有你是...戈尔曼先生?” 格奥尔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夏尔在和他们并肩作战了几个月之后,就从帝都军事大学退学了,那以后格奥尔吉就没见过他了,而戈尔曼也是从那次帝都平叛之后,也没有再和对方打过交道。 没想到这一次全部都在克劳德这里见面了。 “夏尔,你之前去哪了?我记得明明你的实习也是通过了的啊。” 格奥尔吉热情的和对方握了握手。 “接受了克劳德骑士的紧急征召,作为帝国情报局的一员,安插去了布列塔尼半岛,还有戈尔曼先生也是。” 夏尔笑着解释道,自从离开布列斯特城之后,他就变得开朗活泼了起来,这才让戈尔曼想起来,原来夏尔也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戈尔曼也和格奥尔吉握了握手,两个人之前有过短暂的交流,大家都是从对精灵战场上下来的人,因此天生就带着几分亲热。 “你们也是被克劳德喊来的吗?” “是的,想来克劳德阁下肯定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吧。” 正在寒暄着,克劳德已经带着伦道夫走了进来。 “都到了?那就先坐吧,我们大家已经有好几年都没聚过了吧?” “是啊,可惜少了埃尔文,不然可就齐了。” 格奥尔吉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分别坐下,等着克劳德接下来的话。 “这次喊你们一起过来,是准备让你们一起回一趟帝都。” “回帝都?” 几个人的语气各不相同,伦道夫和格奥尔吉是疑惑,夏尔则带着几分惊喜。 戈尔曼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克劳德的吩咐。 “是的,主要是布列塔尼战争结束之后,情报局那边需要清算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没有夏尔和戈尔曼是不行的,所以他们两个肯定要回去—— 而你,伦道夫,则是回去帮我要一些情报回来,我在前线脱不开身,现在风骑士又很不方便。” 三人点了点头,克劳德又将头转向了格奥尔吉。 “格奥尔吉,你的任务和情报局无关,陛下说是给我准备了一支辅兵部队——毕竟九近骑现在还是只有骑士团本部,没有跟随作战的其他部队。” “我明白了,多森要负责骑士团本部的作战指挥。所以那些跟随部队要由我这个参谋长负责指挥,对吗?” 格奥尔吉马上明白了克劳德的意思。 “没错,而且陛下在命令里说,那支部队是从东线回来的。所以我想你指挥起来应该也更加方便才对。” 克劳德将一份调任令交给格奥尔吉,他之前一直没有要过辅助兵团,主要也是因为似乎没人跟的上自己的九近骑,也就东线那边下来的步兵和骑兵他还看得上眼。 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从东线抽一支部队出来,拿来补充给自己—— 没见当时枫丹白露都已经火烧眉毛,皇帝还是把第一批集结的部队送往了战局并不算紧张的东线。 估计教国这边收缩的同时,东线的精灵那边也消停了。 否则皇帝可不会从那边抽调任何部队回来。 当然克劳德是很喜欢这些部队的,对方肯定能很好的执行自己的命令,比如净化异形什么的... 所以皇帝发了通知,克劳德就赶快让格奥尔吉回去接手。到时候一边赶路一边磨合,到这边来之后估计双方就能形成协同战力了。 “你们两个先回去准备吧,夏尔也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妻子和家人了吧,我会让你们尽快踏上归途的。” 克劳德笑着说,格奥尔吉和夏尔同时敬了一个礼,离开了指挥室。 伦道夫看了一眼戈尔曼,显然克劳德留下他们两个,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不过克劳德先对戈尔曼开了口 “拿着这个,戈尔曼,这是你应得的——由我亲自撰写,克里斯蒂娜殿下盖印的,《瓦拉几亚公国复国计划》。” 克劳德从桌上拿出一沓文卷,递给了戈尔曼。 饶是戈尔曼已经历经无数风雨,此时从克劳德手中接过这份计划书,也是不由得双手颤抖。 “瓦拉几亚的亡国王女,德拉古丽娜。如今是克里斯蒂娜殿下的守护骑士。因此对于这个计划,殿下也是很上心的,上面的内容是得到过她的认可。所以你回去之后,直接让丽娜呈交陛下即可。” “是!感谢殿下!感谢您!” 戈尔曼嘴唇颤抖,泪如雨下。 他很清楚,克劳德所说的「应得」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的效忠,终于得到了克劳德的认可。 戈尔曼虽然人在布列塔尼,但是帝国的政治局势还是清楚的。如今局面,路德维希的地位已然无可动摇,而同样的,克里斯蒂娜未来皇储的位置,也是一样稳固。 所以有了克里斯蒂娜的背书,加上克劳德亲自写的计划,必然是能在皇帝那边通过,帝国的支持别说会打折扣,搞不好会超过全力执行的程度。 对于一个亡国十五年的人来说,这份的复国计划,不亚于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让他本已熄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回去准备吧。” “是!” 戈尔曼深深的向克劳德鞠了一躬,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他急着向自己的部下宣布这一好消息。 门再次被关上,克劳德终于看向了伦道夫。 “这次你回去,帮着照看一下夏尔和戈尔曼那边。毕竟我后面肯定是要和帝国情报局切割的,这个一处处长,也是会交给其他人,所以很多事情你去做比较好。” “我明白,夏尔和戈尔曼在帝国情报局的审查和汇报都不会有问题,我会亲自打招呼的。” 伦道夫马上就懂了克劳德的意思。 “嗯,不光是这个,夏尔和戈尔曼这次立功很大。所以安插他们进去的功劳也不会少,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不过你和尼古拉局长会用的上的。” 伦道夫一愣:“夏尔和戈尔曼是您安插进去的?” “戈尔曼是,但是夏尔不是,夏尔是戈尔曼找到的,找到之后,他们找机会杀了那个布列塔尼大公的嫡子,也就是那个伪国王,让夏尔取而代之,才有了后面刺杀威勒斯利的计划。” 克劳德半真半假的解释道,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本来一直只是扯着帝国情报局的虎皮狐假虎威的,结果最后真成了帝国情报局的大佬。 所以现在很多手尾处理起来非常方便。 “尼古拉局长那边也安插了一条线,是古斯塔夫的哥哥,古腾堡,也是他帮着戈尔曼上位的。不过他已经跟着商盟投诚的骑士团返回帝国领土了。” 古腾堡本来就是效忠他的人,作为人情送给尼古拉用的而已。所以早在古腾堡潜伏时期,戈尔曼的身份就已经洗出来了,夏尔再假死一下,根本不会有任何活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伦道夫有点懵的点了点头,原来克劳德在潜伏这方面的能力也这么强大。 事实上,这一次把功劳送给伦道夫,也是克劳德的投桃报李,之前尼古拉在各个方面都对他大行方便,一向将就契约精神的克劳德,自然是要有所回报的。 克劳德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双赢的人。 既然伦道夫已经入了情报局这一行,那不如自己送一个功劳给他,一方面是告诉尼古拉,大家你好我好一起发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夏尔和戈尔曼的洗白更顺利一些。 让伦道夫来领这个功劳,那么尼古拉肯定会在一些某些有疑点的地方,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主动帮忙糊弄过去。 反正伪国王死了,威勒斯利死了,威灵顿骑士团全灭了,结果这么好,谁会去仔细算一遍过程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丈夫与妻子 皇帝放下手里的文卷,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从教国掀起第一波攻势开始,他其实一直只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从来没有减少过一丝一毫。 因为连里昂都说,他也不清楚教国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攻占了都灵要塞。 自那以后,他所有的调兵遣将都会先斟酌再三,然后才下达命令。 不过好在克劳德不负众望,先是用最短的时间拿下了布列塔尼半岛,使得教国的进攻变成了一次无谋的冒进,然后又利用战争迷雾和闪电骑士团的战场机动,让教国错判局势,主动放弃了凡尔登会战,并且交出战场主动权。 现在前线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菲利普构筑了一整套完备的机动防御战术,将主力骑士团留在二线,然后用大量的侦骑和骑兵团填补一线和二线之间的联络通道,完全压制了教国进攻的可能。 帝国的军队动员依然十分顺利,一批接一批的部队正在抵达与教国的前线。 只不过因为莱茵河左岸沦陷了一半,使得他们不得不绕路进入枫丹白露战区。 所以大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抵达。 唯一让人感到焦虑的是,都灵要塞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件事倒是不能怪尼古拉,皇帝让他派人去都灵,只是希望都灵要塞内有部队幸存下来,能接应一下这些人的撤退,真要说让帝国情报局的人能抵达都灵行省再查出点什么,那真是只有奇迹出现才有可能了。 “搞不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打都会束手束脚啊...” 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份战报。 上面写的东西更让人头疼——第六近卫骑士团和宫廷法师团已经拿下了约阿希姆的城堡。 但是在里面却没有发现约阿希姆,只找到了他的那个骑士团长的尸体和他的妻儿等人。 六近骑的人审问了一些俘虏,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约阿希姆去了哪里,唯一能确定的是,约阿希姆的确早就和教国有所勾结。 “我的两个好儿子啊...一个蠢到会被贵族蛊惑,一个自作聪明到认为阴谋才是皇帝最重要的手段...” 他有些哀伤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自己对孩子的教育真的很成问题。 也许,应该去和自己的皇后聊聊? 自从生下路德维希之后,似乎自己就很少再去见她了,对方也一直就住在深宫里,完全对外面的事不管不问,就连几年前清洗大贵族时,告诉她,她的家族也被夷为平地,也不过是一句淡淡的「陛下决定就好」。 不过皇帝并没有真的灭族,只是诛杀了主脉,其他庶出的分支,连财产都没有没收。 当时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决定这样做的呢? 是念及旧情,还是恻隐之心? 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将目光投向外面,今夜的云层似乎有些厚,连月光都不曾透过。 —— “你们都有地方住吗?不然去住我家里?” 埃尔文有些醉醺醺的问。 格奥尔吉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帝都,早就得到消息的埃尔文特地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大家已经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今晚喝的都不少,连被拉来一起参加的戈尔曼,也破例多喝了几杯。 “我要先回家了,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妹妹...我是说我妻子,还有我的养父母。” 夏尔打了个嗝,他本来想先回家,结果被一车直接拉进了酒店。 “我肯定要回家的,明天一早还要去帝国情报局准备你们的事呢——夏尔,戈尔曼,还有古腾堡先生,别忘了,明天要来情报局这边接受一下问询和登记才行。” 伦道夫笑着举杯,和大伙又碰了一下。 “我也不打扰了,我听说我弟弟从东线回来了,先要回一趟巴尔家族在帝都的房子。” 古腾堡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喝多。 “哦?你弟弟?我记得你弟弟是古斯塔夫来着,他是去了东线?” 格奥尔吉的脑子还在缓慢的转动,他记得之前克劳德跟他说,皇帝为第九近卫骑士团准备的辅助军团,好像就是从东线回来的? “是的,陛下传令让他的军团回来,后面估计还要军令要下吧。” 古腾堡点了点头。 “格奥尔吉,你呢?” “我?我没地方住,之前克劳德老大给我在他房子里留了一间客房,我东西都在那里,不过老大这次没回来,我也不太好去住,干脆直接去你家里住吧——还有客房吗?” “有,当然有!” “我不打扰了,我在布伦希尔德大街那里有住处。” 戈尔曼也和夏尔一样,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将手里的这封信交到丽娜的手上。 “好!那今晚就尽兴而归咯!大家忙完之后再聚聚——也不知道克劳德老大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大家要是能一起聚一聚,那该有多好啊。” —— 帝都上空,一个风骑士中队,正在按照惯例在各自的辖区进行空中巡逻。 原本其实只会有一个小队负责巡逻,一般也只是防止城市某处出现火灾时,可以及时通报。 不过自从和教国开战之后,皇帝就下令将巡逻力量增加的一个中队,并且一定要小心提防。 “队长,时间到了,马上要换班了。” 一名风骑士提醒道。 为了保证苍狼鹰的体力,以及骑士本人的专注度,上下半夜也是分成不同的中队负责的。 “好,发灯火信号,让大家各自集中一下,估计第四中队已经在准备起飞了。” 中队长发出了指令。 今晚云层有点太厚,以至于视线很不好,还要靠地面的长明灯才能勉强确定自己在那里。 “不过这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总感觉云层越来越近了?” 另一名风骑士小声嘀咕了一下。 “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似乎是开始起雾了?” 另一个人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远处风骑士们自带的油灯,已经有些看不太清了。 “好像是起雾了——不要着急,按照条例,先往西飞,我们脱离雾区之后再进行集结。” 队长并不着急,风骑士们对于雾区也是有一份准则的,先照着一个方向飞,脱离雾区之后,再重新进行集结。 “大半夜的,怎么突然起雾了...” 一边碎碎念着,风骑士们一边掏出自己的罗盘。 然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抓在他们手中的罗盘,里面的指针,正在疯狂的旋转着。 “所有人互相靠近,紧密阵型!先提升高度,摆脱扰乱再说!” 队伍的阵型开始紧凑起来。 砰。砰。 几声闷响传来,然后才传来惨叫声。 “不对!上面——上面有什么东西!要撞上——”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碎了宁静的深夜。 一如这场打碎了和平的战争。 —— 皇帝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被皇后轻柔的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罗妮尔,朕有多久没来看过你了?” “大约两年多了吧,陛下那次来亲自告诉我,我的父兄都因为犯上作乱而被诛杀,自那以后,您就再也没来过了。” 皇后的声音温婉尔雅。 “嗯...你恨朕吗?” “陛下?” 皇后的声音很是惊讶。 皇帝握住了女人的手,皮肤依然光滑——当年自己娶她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现在看上去还是那样。 “朕当年失妻之后,是被先帝要求,才娶了你,娶了你之后,差不多十年才有了约阿希姆,然后是路德维希——这之后,朕也很少来看过你。” 皇帝慢慢的说着,他今晚难得的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这不是该向先帝们吐露的感情。 “朕似乎,对于感情这一块,有些太过凉薄了。你说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奥古斯都也好,约阿希姆也好,他们才会对朕举起反旗呢?” “陛下,约阿希姆他...” 皇后一惊,有些紧张的看着陛下。 “朕连这个都没通知你吗?看来是太忙了,真的忘了很多东西啊。” 皇帝叹了口气。 “是啊,约阿希姆,也和奥古斯都一样,发动了叛乱。朕已经派第六近卫骑士团拿下了他的城堡,但是却找不到他。” “那找到他之后,陛下会杀了他吗?” “你怎么希望?你希望朕绕过他一命吗?” 皇帝看着皇后的眼睛。 “如果陛下愿意,希望能饶他一命,但是若陛下不愿,那么叛国之罪,自当交由国法处置。” 皇后也握住了皇帝的手。 “我知道陛下其实并不喜欢我,您喜欢的是奥古斯都殿下的生母,多萝西姐姐,我明白,当年我看见您和她一起出入学院时的那份笑容,我就知道了——我只是想告诉陛下,我一直都爱着您,从第一次见到您开始。” 皇帝愣住了。 “您还记得,您作为皇子,入学帝国军事大学后,为了将多萝西姐姐也带进大学花园,曾经纨绔的闹了一番,甚至还为此进行了一场学院辩论赛?” “记得,那次我赢了,所以从那以后,帝国军事大学除去某些地方以外,所有地方均向所有平民开放。” 皇后捂嘴笑了起来。 “就是那一次,我坐在台下,看着您一边握着多萝西姐姐的手,一边意气风发的吵赢了我的哥哥,还有您的哥哥——那时候我就想,能被您爱着,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所以当多萝西姐姐自尽之后,贵族们商议着要嫁一个女孩给您,您当时愤怒的都拔剑了,说嫁过来一个,您就会杀一个的时候,我依然主动提出了想要嫁给您。” 皇帝看着自己的妻子,她似乎从来不曾说过这么多话——又或者,自己从来不曾以一个丈夫的模样,这样和她说过话。 他当时说的其实是气话,毕竟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去迁怒一个无辜的女孩。 所以她一直以为罗妮尔是被强迫着嫁给自己的,对他也没有任何感情,而他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也不可能去估计自己皇后当时的眼神。 女人轻轻伏在皇帝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的心跳。 “我并不介意您那时的冷落,因为我最清楚您与多萝西姐姐的感情,那样让我羡慕的爱。 我虽然渴求着那份爱,但是我并不因此而嫉妒她——因为我知道我是作为一个工具嫁给您的。” “而且,您不是依然选择了接受我吗?和我生下了两个孩子,无论是约阿希姆还是路德维希,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约阿希姆会这么做,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 “我对您的爱,超过我对家族的爱,也超过我对孩子们的爱——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深爱着您啊。” 皇帝沉默着,搂住了自己的皇后。 他感到有些温热的东西流淌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皇后。 就想她自己说的那样,他一直觉得罗妮尔是作为一个工具,一个探子嫁到自己的身边。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以一种提防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皇后。 直到后来,他发现皇后几乎从不抛头露面,也从不和外面交流沟通,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庄园里,等着自己回去,默默的付出着,等待着。 她房间的灯,永远比自己卧室的灯熄灭的晚。 然后登基,加冕,她依然安静的等在深宫之中。 等待着,自己的那份爱,能够从自己这里换回一些什么。 第三百七十二章 图穷匕见 帝都城郊,第五近卫骑士团驻地。 “团长阁下!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萨克森堡出现约阿希姆的叛军!他们目前已经击溃了萨克森行省的驻屯骑士团,根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叛军似乎正在向北边的帝都进发。” 一名行色匆匆的传令兵,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 骑士团长猛地站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走传令兵手中的军情报告,仔细的看了一遍。 “立刻下令,第五近卫骑士团全军动员!前往帝都南部地区,构筑防御阵线!” 已经来不及再去斟酌部署了,因为原本驻扎在措森的第六近卫骑士团,被调去征讨约阿希姆封地去了,那里现在只有留守的两个长骑士大队和一些步兵。 等于说,帝都的南部现在几乎是一个不设防的状态,考虑到他们能击溃一个驻屯骑士团,其实力必然不会在一个二线骑士团之下,那么如果叛军继续向北进攻,必然会对帝都构成威胁。 作为现在的帝都守备统领,第五近卫骑士团的团长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管。 “副团长,你立刻去向陛下汇报这件事!措森那里有第六近卫骑士团的驻防设施,还有足够的补给。 所以我直接带着骑士团本部先赶过去,等你汇报结束,再带着剩下的部队来和我汇合!” “是!” 整个驻地顿时纷乱了起来,当然这份嘈杂并未持续多久。很快,近卫骑士们就在团长的带领下,赶赴帝都以南的措森,他们将以此为中心,构筑一道南方防线。 第五近卫骑士团是一直守护帝都的重盾,其精锐程度当然远超其他部队。 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做好出击的准备,并且其团长也是老将,经验丰富,指挥果断。 然而这份精锐和果断,却在今晚,成为了阻碍他们的最好手段。 —— 齐格弗里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帝国情报局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之前反复清洗之下,人手缺失的不是一点半点,倒不如说剩下的才是一点半点而已。 自己这个二处倒也还好,之前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审查,都没有什么问题,三处可就倒了大霉了,现在兼任三处处长的尼古拉局长,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家了。 今天本来对方是打算回家的,听说是他儿子回来了。 但是萨克森堡那边传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据说是原萨克森大公的儿子麾下部队有些异动。 联想到之前约阿希姆的失踪,这恐怕又是一个隐患。 所以尼古拉现在还在帝国情报局里接着加班。 他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整个人放松下来。 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法芙娜知道自己回来了,所以下楼... 不对!怎么有两个脚步声?! 齐格弗里德猛地跳了起来,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一把匕首——但是他在那里什么也没摸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法芙娜带着一个男人走下了楼。 这份难以置信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法芙娜在夫妻情感背叛了他—— 而是法芙娜身后的那个男人,叫约阿希姆。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近卫骑士和帝国情报局如何努力,却至今都没办法找到约阿希姆的任何蛛丝马迹——因为对方始终都留在帝都内,被自己的最信任的人包庇着。 “约阿希姆...殿下,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从法芙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上面除了几分愧疚之外,剩下的满是决绝。 “不必再称呼我为殿下了——我的父亲不是剥去了我所有的荣耀了吗?” 男人笑着摆了摆手,完全看不出半点穷途末路的模样,反而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今晚之后,你可以称呼我为——皇帝陛下。” “你在做梦!” 齐格弗里德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法芙娜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而是全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竭力想要搞清楚,约阿希姆如今有恃无恐的底牌可能是什么。 “没关系,我明白,现在的我在你面前自然不会有什么分量。因为比起我们的那位陛下,我现在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没有党羽,没有军队,甚至连封地都没有了。” 约阿希姆并不因为齐格弗里德的蔑视而动怒,反而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阴影之中,浮现出数道人影,他们沉默的围住齐格弗里德,堵死了他想要逃走或是劫持约阿希姆的一切可能。 “不过,你很快就能理解我说这些话的底气了。” 他伸出手,示意齐格弗里德做回到沙发上。 男人和那些人僵持了一会,意识到这样下去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能选择坐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约阿希姆。 “嗯,我想想,应该先从哪里开始说呢?啊,要不先从我那个便宜弟弟离开帝都开始吧?” 约阿希姆也坐了下来,一副兴致盎然的解说模样。 “我们都知道,帝国军力之强大,就算是兽人、教国、商盟、精灵四个种族加在一起,通力合作之下,也不敢说真的能打赢,更不要提四个势力三个种族,徒劳无功的内斗注定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如果帝国将他们个个击破,那么其他的势力就毫无机会了——所以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就像是我,不会束手看着皇帝的位置,落到路德维希的头上一样。” 约阿希姆说到路德维希的时候,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恨。 “我很清楚,如果皇帝如果要将位置传给路德维希,那么军队的交接问题一定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他离开帝都,前往北境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教国,都很清楚,这位皇储殿下,必然是带着北境大军碾碎教国,然后成为皇帝之下第一人。” “所以,计划必须从那时就开始运转了!” 齐格弗里德惊骇的听着约阿希姆的话——他意识到这个阴谋可能不仅仅牵涉到对方放任部下被教国渗透,亦或者暗中勾结的问题。 那会是一个可能让帝国落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深渊! “教国的突袭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但其实没有出乎陛下的。因为那毫无疑问是教国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除非能在帝国集中力量前给予帝国足够沉重的打击。那么他们也只有覆灭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是,那只不过是一个战略欺诈而已,整个教国进攻部队。不,应该说,整个突袭和进攻计划,全部都只是诱饵而已。” 约阿希姆笑了起来。 “他们都猜不到教国突袭的目标是什么。有人说是莱茵河,有人说是枫丹白露——但其实都不是,教国的目的,就是凡尔登!就是克里斯蒂娜的封地!” “现在皇室的局面,就像是路德维希注定会登基一样,路德维希之后的下一任皇帝人选也已经注定了—— 就是克里斯蒂娜,我的大侄女,所以如果她的封地被教国占领并摧毁,那该是多么巨大的丑闻啊!” “可是帝国已经没有军队了——所以皇帝只能派自己的近卫去守,他必须派人去守!果然,克里斯蒂娜带走了半个第一近卫骑士团,半个宫廷法师团,半个风骑士军团。” 说到这里,齐格弗里德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即便军方的一些调动,他只是有所耳闻。 但是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当时路德维希为了支援前线,将自己手上机动力冠绝大陆的闪电骑士团交了出来,而皇帝为了他的安全,特意抽调了半个一近骑保护对方。 然后约阿希姆封地爆发叛乱,皇帝为了不让这件事传播太大,又调走了驻扎在措森,原本和第五近卫骑士团一起拱卫帝都的第六近卫骑士团,并且因为担心攻城问题,还加上了半个宫廷法师团。 之后就是教国兵锋所向披靡,让凡尔登也暴露在了教国的进攻矛头之下。 所以克里斯蒂娜必须要去御驾亲征,来让自己封地沦陷这件事不至于显得太过耻辱——这又带走了剩下的一近骑和宫廷法师团! 现在,一近骑分别在路德维希父女手中,宫廷法师团也出征在外,风骑士军团三分之二以上的部队更是都交给了克劳德和克里斯蒂娜。 皇帝手中原本用来保卫皇宫的四大精锐主力。 如今只剩下一个第三近卫骑士团,和仅仅不到千人的风骑士军团! 而且因为第六近卫骑士团的离开,帝都外围的的守卫兵力又下降了一半,原本在城内驻守的第四近卫骑士团。 因为奥古斯都叛变差点被撤销编制,现在不过区区1500人而已,根本不算数! 第二近卫骑士团根本就是个用来安慰荣军院里老家伙们的虚衔,第八近卫骑士团则是整个近卫骑士团的补兵骑士团。 所以主力全部都在前线,而新组建的第九近卫骑士团压根就没在帝都呆过几天! 偌大的一个帝都,现在就只有一个第五近卫骑士团,和作为水军的半个第七近卫骑士团驻防,宫城内只剩下第三近卫骑士团和新征召的一个不到三千人的法师团,外面还有一个缺编严重的风骑士军团 现在的帝都,防守力量几乎连战前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别这么激动,齐格弗里德卿,我还没说完呢——你们今天应该能收到几条消息吧?比如,萨克森堡出现叛军什么的。” 约阿希姆得意的看着齐格弗里德。 “五近骑和六近骑,一北一南,原本是一起保卫帝都的。但是现在,驻扎南部措森的六近骑不在了,而位于帝都正南的萨克森行省内有了叛军——你猜猜,第五近卫骑士团会做什么?” 齐格弗里德嘴唇都在发抖——五近骑肯定要将部队集结到南边,并且从措森前出,将可能的叛军进攻拦的离帝都越远越好。 帝都城外的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骑士团,也被对方给成功的调动走了! 今夜,整个帝都内,唯一一个满编骑士团,就只剩下了作为皇帝亲军的第三近卫骑士团!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可能对宫城造成威胁!你的骑士团已经被歼灭,骑士团长都已经身死。 而且为了调动五近骑,萨克森堡的叛乱必然声势也不小——你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军队发起对宫城的进攻!” 齐格弗里德竭力摆脱掉自己内心的震怖,一字一句的驳斥着约阿希姆。 “当年奥古斯都以近两倍的兵力优势,向不在宫城内,只有三近骑拱卫的陛下发起进攻,都没办法对陛下的安危构成任何威胁,你现在羽翼尽失,难道还能做到这种事吗!” 约阿希姆再次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微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拿不出一支足以攻破皇宫的部队来了——但是这不代表,其他的势力拿不出这样一支力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是法芙娜背叛,她也最多只能在帝都藏下你和几个手下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一整支大军潜藏在帝都,而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呢!” 齐格弗里德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话。相反,他已经开始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的想要复盘一下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背叛自己的。 但是,这份冷静,很快就荡然无存了。 “齐格弗里德卿,看看窗外的夜空吧——那是超越了一切人类,一切魔力,一切军队的存在,那是至高无上的,力量的象征!” 约阿希姆的眼中,有兴奋,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那就是教国的王牌——足以碾碎帝国的王牌!” “那就是...神之国!”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夜袭下的帝都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宫城内的静谧。 “陛下——第五近卫骑士团副团长有紧急军情要向您汇报!” 皇帝轻轻松开怀里的皇后。 “原本还准备在你这里睡一觉,看来今晚是不行了。” “陛下当然要以国事为重——我会在这里等着陛下回来的,这是身为皇后的本分。” 女人笑着扶起皇帝,帮他着衣,抚平褶皱。 “好,等朕回来。” 皇帝拉着皇后的手,也笑了一下,然后便昂首阔步的迈出宫门,一旁的侍从紧紧跟随而去。 皇后的眼神眷恋而幸福。 她的爱情,似乎终于有了开花结果的这一天。 “多萝西姐姐...我似乎终于不再是你的替代品了,陛下也终于愿意将他的感情,分享给我一些了呢。” —— “你说什么?萨克森堡出现约阿希姆叛军?” 皇帝皱起眉头。 “是的,目前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暂时不知道。但是如今帝都南方空虚,所以我骑士团团长已经率领大队骑士南下,填补那里的防线,一定会将叛军阻挡在帝都之外的!” 副团长说出了五近骑团长的决断。 “嗯,很好,如今战局激烈,帝都的局面绝不可动摇混乱。” 皇帝点了点头,对方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陛下,五近骑南下之后,帝都的防御就稍显空虚了。所以统领阁下希望陛下能考虑让北境的一两个骑士团返身向帝都靠拢,至少在平定叛乱之后,待五近骑与六近骑回帝都之后,再让其继续西进。” “嗯,下去吧。” 副团长起身告退。 等到对方离开,皇帝起身,走到了自己御书房的那张地图前,思考了一下如今的局面,西线的枫丹白露战区目前暂时没有发动大型攻势的打算,东线精灵也已经消停下来了,似乎并没有急需兵力的地方。 而帝都这边,六近骑还没回来,一近骑也被自己分出去保护路德维希父女了,守备上的确是有些空虚了。 他决定抽调两个骑士团来帝都附近驻扎,等到第六近卫骑士团和宫廷法师团回来,就再不需要了。 他正要下令,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却愣住了。 窗外竟然看不见一丝灯火。 “怎么回事?” 皇宫内,自然有许多长明灯,有携带火把巡逻的骑士们,晚上也是颇为明亮的——可是现在却什么也看不清。 “打开窗户。” 皇帝下令到。 侍从赶紧打开窗户,厚重的雾气瞬间从外面涌入。 这么重的雾气? 皇帝心里有一些疑惑,但是却莫名的有些不安。 “传令——让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在宫城内点燃篝火,驱逐雾气。” “是!” 侍从刚要离开,惨叫声却从外面传来。 与之一起传来的,是守夜骑士们撕心裂肺的吼叫。 “敌袭!” 皇帝震惊的看向窗外,却见火光骤起,明灭不定,那显然是魔法的效果。 侍从们赶紧拉着皇帝远离窗户,两个人立刻关上窗户,其他几个人簇拥着皇帝。 “陛下——现在外面情况不明,请先去和侍卫们汇合吧!” “立刻派人去通知皇后避难,还有,联系第三近卫骑士团和法师们,即刻清理宫城内的敌军!” 皇帝沉稳的下达着命令。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什么危险的。 虽然帝都守备空虚,宫城内一近骑和宫廷法师团全都不在。 但是还有自己的三近骑,以及刚刚以一处法师为基础组建的一个三千人的法师团,处理一群乱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这帮人倒是很会抓机会,毕竟他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帝都起了这么大的雾... 雾? 皇帝先是一怔,然后脸色猛地难看起来。 帝都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雾——那些刺客是怎么知道会起这么大的雾的? 而上一次,遭遇大雾突袭的报告,还是来自克劳德学年历练里,兽人制造了大雾,并且对北海舰队的一支分舰队进行了突袭! 现在兽人已经被颅献颅座了,现在还能用这个方式,有余力对帝都发起进攻的,必然是之前站在兽人背后的势力。 “教国...吗?” 皇帝猛然顿住脚步。 “立刻去罗马宫!” “陛下?罗马宫虽然有完备的驻防啊,但是离您的御书房太远了,我们应该先去和三近骑汇合才...” “这不是刺杀,这是一场进攻!绝不能让他们进入罗马宫!” 皇帝没有将话说完——作为皇室象征的权杖,此时正在罗马宫中! 那不仅仅代表着权力,以及诸位先祖的寄宿之地—— 那更是打开皇陵的钥匙!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拿着那根权杖,就能打开通往地下皇陵的通道,征用里面所有的秘银军团! 教国已经背叛了那位冕下,所以如今,绝不能让他们拿到那根权杖! —— “今天又一直忙到现在啊...” 劳恩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向坐在下面还在奋笔疾书的阿尔伯特。 “你那边还有什么需要立刻处理的事务吗?” “没有了,这都是积压的而已。” 阿尔伯特看起来还是挺轻松的,他抬起头,看向疲惫的老人。 “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真羡慕荣格那老东西现在还能在外面东奔西走,身体怎么这么好。” 劳恩堡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学生已经全面超越了老去的自己,这种混杂着欣慰和失落的感觉,倒也不是一般的复杂。 “所以说啊,您都这把年纪了,还不如早点回家去颐养天年,你老人家重孙子都有了吧?所以——什么时候把宰相的位置让给我坐坐呗。” 阿尔伯特笑着走过来,给劳恩堡倒了一杯热水。 “嗯,是要服老啦,等这决定帝国大陆霸权的最后一战打完,我就会上书陛下,将宰相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出乎阿尔伯特的意料,这一次劳恩堡面对他一如既往的调侃,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毕竟你早就出师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之前不让你更进一步,是因为你的性子太直,不懂转弯,和贵族们处不来,那时候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看见阿尔伯特发愣的样子,这下轮到劳恩堡开始调笑他了。 “怎么?嘴里天天说要当宰相,临到要当的时候,反而不敢了?” “我怎么会不敢——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老年痴呆说胡话了而已。既然你自己要让给我,那我肯定要!” 阿尔伯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认怂。 他看着老人笑的样子,看着皱纹和苍老爬满他的脸庞,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老师,真的老了。 “你敢就好,正好你的性子,和皇储殿下也有几分相似,我倒也不需要担心未来你会祸从口出了。” “老师,这句话你还没说腻味啊。” 阿尔伯特脸一跨。 “嗯,所以为了庆祝一下,不如下次休沐你请我喝个茶吧——有些规矩,还是要我再跟你谈谈的。” 老人一本正经的说着。 他这是单纯的为了提携后辈,和自己之前说的气话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吧好吧,没问题,我会让埃尔文准备好的。” 阿尔伯特无可奈何的说道,手上小心的将老人扶起来。 “好啦,不必再呆在这里了,回去吧,我是没那个精力起个大早来回奔波,才住在政务处的。” “那,晚安了,老师,我先——” 爆炸声猛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们霍然转身,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却只见大雾弥漫。 可是从从方向上来说,那里是皇宫! “怎么回事?来人!立刻去皇宫那边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劳恩堡瞬间切换回了威严的宰相,立刻向外面的侍卫下令。 然后他和阿尔伯特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几分凝重和震惊。 “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今晚帝都肯定会很乱,也帮着您在这里稳定局势吧。” 劳恩堡点了点头,正要说点什么,爆炸声却猛地密集起来,好像整个帝都都被放进了油锅里炸一样。 “不对!这不是刺杀!这是一场袭击!” 老宰相一下子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动员各个府邸,巡防营,第四近卫骑士团,让他们先安定好皇宫外的局势!另外,要立刻想办法和皇宫取得联系,必须要知道陛下的安危!” —— 尼古拉从伦道夫手里接过克劳德给他的那封信,上面的话不多,不过情报局长还是能从这些话里看清楚克劳德的意思。 这是之前自己的投资,对方现在给予了回报而已。 这份回报甚至让尼古拉无法拒绝,因为这是送给自己儿子的——虽然他以前只想着平稳落地溜溜球,但是自己的儿子被皇帝亲自下令送进了情报系统,那自己可就没法再跑路了,反而要继续留在里面发光发热。 只不过帝国情报局连着拉胯了几波。尤其是三处,三年风干了两个处长,这里已经从香饽饽成了其他人看着都怕的所在了。 布列塔尼战役算是难得的帝国情报局高光时刻——虽然这个高光基本上都是克劳德一个人完成的,不过对方既然愿意交给伦道夫,那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往外推。 “既然戈尔曼和夏尔都是你安插进去的,那明天他们的问询你就不要在场,这样好避嫌,放心,我会亲自处理的,克劳德阁下的意思我清楚,他还想要起用戈尔曼和夏尔。所以我不会让他们在档案上有问题的。” 尼古拉已经直接改口了,戈尔曼和夏尔就是自己儿子插进去的,谁有问题? “那就好了,我还担心自己根本没在帝都干过,怕把这件事给搞砸了呢。” 伦道夫也松了一口气,从下自己父亲就不允许自己和大哥掺和情报有关的任何东西,两个人都是直接上军校进军队这条路,连当个文官都不行。 所以伦道夫担任情报主管也算是半个门外汉,还好是学得快。 “这件事不用管了,只不过后面你要考虑一下,你未来想要走那条路了。” 尼古拉将信烧掉,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儿子。 “是继续留在九近骑里,担任情报主管,还是接着这个功劳,留在帝国情报局?” “嗯...我还是想留在九近骑,毕竟情报局这边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伦道夫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给出了答案。 “也行,后面克劳德肯定是有担任一个军团司令的机会的,到时候你的晋升空间也很大——至少比留在情报局好。” 尼古拉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做出了他希望对方做的选择。 毕竟情报局又不是皇家,哪来的父子接任的说法? 倒不如说,一旦尼古拉卸任,伦道夫可能就会彻底断了上升的道路。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掺和情报局事务的原因——避嫌这种事,他这种离皇帝最近的人,永远是放在第一位考虑的。 他正要张开嘴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些微弱的声音打断。 “怎么了?父亲?” “好像出事了,皇宫方向。” 尼古拉家住在中城区靠下城区,所以声音传来时已经不甚清晰,以至于伦道夫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过尼古拉反应过来了。 “去让所有侍卫起床,保持戒备——” 更多得爆炸声传来,这下连伦道夫脸色都变了。 “立刻去喊你母亲,然后在侍卫的带领下马上离开帝都,去城郊那个小镇子里的安全屋里!我必须立刻回情报局!” 第三百七十四章 第二次降下作战 “怎么,德米特里将军,在看什么?下面可是一片大雾,什么都看不见的。” 声音惊醒了正在瞭望台看向下面的精灵将军,他回过头来,看见了那个长袍人。 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 “没什么,只是感慨,人类的帝都竟然如此雄伟。即便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光从之前灯火的范围看。毫无疑问,这是整个世界上上最繁华的城市了吧。” 德米特里将视线重新移回下面的大雾,仿佛是透过了那浓厚的雾层,看见了整个帝都。 “确实如此,不过今夜之后,世界最繁华城市的名号,估计就要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是梵蒂冈吗?” “谁知道呢。” 德米特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这里,他才能真正意识到,精灵所面对的帝国,究竟是一个强大到了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地步了。 因为精灵已经竭尽全力的在维持这场战争了,可是帝国后方却能有如此繁华的城市,一片欣欣向荣。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其他变数,这场战争一定会以精灵的毁灭而告终。 幸好,人类永远都改不掉内斗的毛病。 精灵将军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教国,正好成为了改变这场战争局势的一个变数。 如今,在这座被称为「最终秩序」的空中战舰上,有整整一万名精灵战士,他们最低的实力也在英勇骑士巅峰,公正骑士以上实力的精灵甚至超过一千名! 这是精灵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穿着精灵用耗尽千年才提炼出的那点可怜秘银制作的秘银甲,一直作为精灵王最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潜藏于王都之中。 原本这里是有一万两千人的,但是上一次袭击都灵要塞时,那些忠诚的帝国骑士们,面对绝对力量碾压的袭击,竟然还能造成整支大军三成以上的伤亡。 以至于伤员归队之后,都只剩下一万人。 但那毫无疑问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二十万帝国军队灰飞烟灭,让教国得以奇袭枫丹白露。 而这次奇袭,也完全达成了战前的既定战略目标——牵制走了帝国的注意力,并且吸引住了帝国绝大多数的军队,以至于连帝都的守备都已经空虚到了近乎不设防的地步。 教国的配合,也是德米特里如此愿意服从对方指挥的原因——这一次,他是真的看见了战胜帝国的曙光。 如果这道曙光因为斤斤计较的自私而从此熄灭,那么即便精灵保存了实力,那么整个精灵一族,都不会有未来可言了。 为此他甚至说动了精灵王,让精灵一族的空军,龙鹰旗队倾巢而出,六百名龙鹰骑士将负责保护教国战舰的上空。 当然,德米特里也不是傻子,自己的降下作战可以拼尽全力,但是龙鹰旗队可不行—— 他们是精灵唯一的空军,未来还需要他们来制衡这艘教国的空中战舰呢。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注意到了,这艘战舰其实没有什么攻击能力,法师们要维护战舰的飞行,唯一一些武器就是床弩了——不过从这个高度扔石头下去,估计也是威力足够的。 所以,这种用于奇袭的战舰,还是要看负责跳帮的人才行!教国可以带着精灵来奇袭帝国,但是如果教国想要用这个方法来袭击精灵,那未免想的就太多了—— 精灵的个人实力,岂是人类可以比拟的? 这艘战舰运载量最多不过两个骑士团而已,就算扔进王都,也会被王都守备吃的死死地,要是扔进森林... 哈,感激不尽! 德米特里收起内心的心思,转头看向长袍人。 “你是来告诉我,可以开始作战了吗?” “没错,法师部队已经将雾气开始下沉,我们要对皇宫发起奇袭了,你的部队准备好了吗?” 精灵咧开了一个极尽残忍,极尽冰冷的笑容。 “当然——倒不如说,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这座帝国都城里,人类的死亡和哀鸣了!” —— “陛下!” 一名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长骑士大队长看见身边只有寥寥数十人护卫的皇帝,大惊失色。 “陛下没有在寝宫吗?士兵们都以为您在寝宫,正在向那里集中!” “朕要去罗马宫,那里才是绝不能失守的地方!随朕来。” “是!” 近百名骑士立刻以皇帝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守护的阵型。 深秋的夜晚,他们来不及着甲,只是穿着一袭单衣,甚至光着脚,就拿着剑与盾就冲了出来。 “你们看到敌人是什么了吗?” “是精灵,陛下,而且似乎是穿着秘银甲的精灵,非常精锐。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团队配合,同样数量上几乎可以碾压我们。” 队长急促的说道。 居然是精灵! 皇帝脸色铁青,看来教国真的是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愿意留了! “陛下,我会带着您的命令去罗马宫,但是您不能——” “没什么可说的!这是一场突袭,没有哪里是安全的,罗马宫的卫戍反而算是最好的。等朕抵达罗马宫之后,自然会想办法突围。” 皇帝打断了对方的话。 “散出去一部分人,让他们通知所有部队向罗马宫集合——已经去了寝宫的部队就不要通知了,让他们留在那里,保护皇后离开宫城。” “是!” “再派人去看看,宫门还有几处在我军手中,以及宫城之外是什么情况。” 大队长立刻去下令了,皇帝脚下不停,继续带着自己的护卫和骑士们向罗马宫赶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罗马宫,只听见轰隆巨响,大地震颤,周围的建筑摇摇晃晃,竟然有要垮塌的迹象。 “陛下小心!可能是发生了大地动!” 皇帝狠狠拽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骑士,死死盯着前方。 “这不是地震...” 这是罗马宫陷落的消息! 守在那里的卫队,千年来都始终遵循一道最终命令——在罗马宫即将陷落之时,会通知地底的四十名法师,同时摧毁地基的三十二个支点,让整个罗马宫垮塌入地基下的天坑之中,并且八条流沙通道也会打开,瞬间将整座罗马宫封存。 最后是宫城内的引水渠将会倒灌,最大限度拖延敌人挖掘。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的攻击重点,正是罗马宫,否则以那里上千名骑士,数百名法师,不可能在遇袭短短十分钟内,便开启了最后的毁灭措施。 “教国!”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冲着罗马宫内的那根权杖去的——甚至是让精灵去夺取那根权杖。 滔天的怒火在皇帝的心中回荡,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唾骂教国的时候。 “立刻转向!我们突围,马上离开宫城——没有必要再和他们在皇宫里纠缠了,朕会调集大军,将这些背叛者统统碾为齑粉!” 但是,在罗马宫毁灭之后,那些还在不断加入战场的精灵,已经注意到了这支似乎还保持着建制的队伍了。 他们正在向这里围拢而来,而三近骑的骑士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陛下在哪里。但是他们知道,无论敌人想要做什么,只要阻止对方就行了—— 以皇帝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巨大的风暴,正在聚集。 而那浓重的大雾,已经开始渐渐消散。 —— 格奥尔吉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醒了。虽然酒精仍在影响他的身体,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只是绑好了自己的鞋子,就拿着剑冲出了房门。 “埃尔文!埃尔文!起床!有夜袭!” 他的声音在施佩尔府邸内响起,从侍卫到仆人都开始醒来——不过埃尔文还在梦乡之中。 好在他的佣人反应很快,直接跑进卧室摇醒了对方。 “怎、怎么了?” 他一脸懵逼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脸严肃的格奥尔吉。 “帝都遇袭了,快点起床,上城区可能不怎么安全!” 窗外,爆炸和火光已经四起,催促着埃尔文清醒过来。 “我我我知道了!马上马上!” 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多年告别军旅生涯之下,他根本做不到向格奥尔吉一样迅速进入状态。 格奥尔吉没有催促,他也没有将这次袭击太当回事——这里可是帝都,最多是有些叛党,比如上次奥古斯都一样,怎么可能会起什么大乱子。 他走到窗帘边,小心的掀开一丝缝隙,谨慎的看向外面。 就这一眼,让冷汗瞬间遍布了他的背心。 那是一只正在吟唱魔法的精灵! “操!” 格奥尔吉只来得及骂了一声,瞬间冲回来把正在穿裤子的埃尔文扑倒在地。 轰! 火焰和冲击波夹杂着各种碎片,席卷了府邸,人的惨叫和shen|yin声顿时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 不过对方没有再追加攻击,显然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而非赶尽杀绝。 格奥尔吉抖落身上的灰尘,埃尔文那张厚重的大床帮忙承担了很多。 所以他奇迹般的毫发无损,而身下的埃尔文这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有些惊恐的张望起来。 “快把你的鞋穿好,我们去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 格奥尔吉拉起了埃尔文,打开大门,看见侍卫和佣人们已经开始灭火和救治伤员了。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也没有出现情绪崩溃或者吓傻了的情况。 阿尔伯特的家族护卫们,似乎也不是那种一般的家伙。 等他回过头来看埃尔文,发现这家伙的魂好像也回来了,只不过好像脑子还没回来——他正在想办法穿自己房间里的那套甲胄。 “你多久没换过自己的铠甲了——你现在胖的能穿这套吗!” 格奥尔吉破口大骂,一把将放在架子上的剑拿起塞进埃尔文手里。 “大晚上遇袭还穿什么铠甲,能跑起来才才最重要!” “噢噢噢!” 埃尔文赶紧放弃和腿甲较劲,拿起剑,跟着格奥尔吉走出了房间。 “对方既然没有追加攻击,显然这里不是他们的进攻重点,放弃之后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来的。所以比起贸然带着人撤离,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格奥尔吉捡起半条窗帘,踩灭上面的火,然后撕成条开始捆自己的袖口。 “这是你家,将你的侍卫和佣人集中起来,找几个干净的地下室安置伤员,剩下的人除了一两个放哨的,其他全部留在府邸内驻守,记得别弄出太大声响。” “你怎么这么熟练?” 埃尔文一边记下这些,一边奇怪的问道。 “开玩笑,这可是我在东线时候的日常生活。” 格奥尔吉试着挥了挥剑,一边回答着埃尔文的疑惑。 “...” 埃尔文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说,对方专业对口,自己跟着干就完了。 “那你暂时来负责指挥——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格奥尔吉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自己,他有点奇怪的询问。 “这是我的遗书——我把要做的都告诉你,是因为我要一个人走一趟,刚才发动攻击的是精灵,这场夜袭没那么简单,埃尔文。我是一名向帝国和陛下效忠的军人,现在不是我推脱职责的时候。” 格奥尔吉淡淡的说,将信强行塞进埃尔文的手里。 “我的东西都在老大在帝都的那栋房子里。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就麻烦你帮我寄回去了。” “喂,格奥尔吉...” “我说了,这是我的日常生活——遗书永远在我的内衣口袋,遗物永远打包在我住的地方,托付永远都是给最值得信任的人。” 男人笑了笑。 “我没准备去死,只是要永远做好会死的准备。” 他转过身,走下楼梯,然后猫着腰,消失在夜色之中。 埃尔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如果要说跟过去,那大概只是一个拖累而已。 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拖累,无论是上次在东线,还是这次在帝都。 “又是你们吗...精灵!”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帝国的老家伙们 格奥尔吉并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一直以来,他都是克劳德麾下最冷静的一个人。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单枪匹马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作为一名军官,他要先找到一支军队才行。 而他恰好知道,帝都内就有这么一支部队。 戈尔曼和夏尔,是带着一整支精锐骑士返回的帝都,这支部队并不在帝国造册。 所以抵达帝都时这些人只是交割了战马。 然后跟着戈尔曼去了孤儿帮的地盘。 他不太清楚戈尔曼究竟住在哪,但是他知道夏尔和弗里德里希是好友,这两人住的很近,找到他们,一定能找到戈尔曼。 精灵的战术他很清楚,他们对人类的态度他也很清楚,但是帝都的人民并不清楚—— 如果不能尽快组织起来那些平民有秩序的撤离,那么一场大屠杀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因此他准备先借助戈尔曼和孤儿帮的力量,想办法让帝国的平民疏散出帝都再说。 靠着之前为数不多和上城区道路有关的记忆,以及一些小小的运气,格奥尔吉顺利的离开了上城区。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中城区这里竟然也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怎么可能...精灵到底来了多少人?!” 格奥尔吉这下是真的有些心底发寒了,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宫城那边火光熊熊,喊杀声震天,说明那里才是搏杀的主战场,皇帝也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之前精灵袭击埃尔文的宅子,他可以理解。毕竟上城区都是些官宦府邸,以及政府行政所在。 所以遭遇了精灵的打击和骚扰也很正常。 但是这里可是中城区啊,大部分都是平民居住区,根本没有多少值得打击的重要节点才对... 所以精灵的数量,很有可能不是区区几百上千人,他们如今遍布整座城市,正在肆意制造混乱和杀戮! 精灵不仅仅是要突袭皇宫——他们是打算毁灭掉整个帝都! 格奥尔吉这下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他心急如焚的向着下城区的方向跑去。 可是末日已经在他面前展开了—— 鲜血淋漓的尸体,铺在了并不算宽敞的道路上,鲜血汇成涓涓溪流,沿着接到流淌。 他们都是被火焰驱赶出了家门,然后一无所知的挤在这个屠宰场里,被精灵们当成猪羊一般宰杀。 格奥尔吉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将嘴唇咬烂出血,铁锈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他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急着复仇。但是毫无疑问,这笔账会被记录在案—— 然后一笔一笔清算! —— 戈尔曼醒来的方式略有不同——他是被自己的噩梦惊醒的。 他梦见自己在一座城市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大火里熊熊燃烧,他能听见自己部下的惨叫声,厮杀声,也能听见弓弦震动,魔法爆裂——还有精灵的狞笑声。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本该是他葬身的地方,却是他的哥哥代替他死在了那里,十数万人葬身火海,只是为了让他有机会带着几千人活着逃走。 ——那是瓦拉几亚的灭国之战。 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喉咙干涸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戈尔曼摸索着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水杯,将整整一杯冷水灌下去,才感觉整个人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然后,由远而近的爆炸声,让他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立刻绑好鞋子,拿起剑,小心的向窗外张望。但是没能看见任何东西,只能看见一些淡淡雾气,还有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有人在帝都进行刺杀?” 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楼下有了一些声响,应该是自己的部下也惊醒了。 副手悄无声息的走上楼梯,看向已经走出自己房间的戈尔曼。 “去让大伙都起床,全副武装,今晚的事不这么简...” 话音未落,爆炸和火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爆发了! “快去!这不是刺杀!这是奇袭!全军整备!准备战斗!” 戈尔曼吼了起来。 副手赶紧跳下楼,大声传达着命令。 瓦拉几亚的将军现在心急如焚,但是他清楚现在绝不能忙中出错——所以他还在冷静的穿戴铠甲。 这场袭击必然是教国组织的,那么其目的肯定是要拿下皇宫,以及里面的帝国皇室成员。 他对于帝国皇帝谈不上任何的忠心。但是他效忠的那位殿下,此时正作为帝国的贵宾,组建了流亡政府,此时正在上城区的府邸之内! 等到戈尔曼全副武装走出来之后,副手凑到他的耳边,低声的说着刚刚的发现。 “阁下,这一次发起袭击的,是精灵!” “没什么奇怪的,教国和精灵的合作,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戈尔曼似乎对这个消息表现的无动于衷。 但是猛然捏紧剑柄的手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两个精灵,嘴角露出了一丝说不清是讥讽还是痛快的笑容。 “戈尔曼先生!” 夏尔的声音打断了男人对仇恨的沉浸,他抬起头,看见满脸焦急的年轻人。 “您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帝都会爆发这样激烈的战斗?” “夏尔,赶快带着你的家人,还有孤儿帮的人马上离开,离帝都越远越好。” 戈尔曼走过去,拍了怕他的肩膀。 “精灵发起了袭击,这座城市即将陷入滔天血海——而在这些精灵死绝之前,帝都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安全的地方。” “精灵袭击...” 夏尔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两具尸体。 “夏尔?戈尔曼?太好了!” 格奥尔吉看着眼前的人群,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格奥尔吉?你从哪里过来的?” “我从上城区过来的,想来找你们借兵——现在整个帝都内都是精灵,我们必须立刻组织平民的撤退,夏尔,弗里德里希在哪?这里需要孤儿帮的帮助!” 他一口气将话说完,才发现夏尔脸色煞白。 “怎么了?” “弗里德里希大哥现在带着很多人驻扎在中城区,那次叛乱之后他们就被并入了巡防营!” 格奥尔吉沉默了一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在这种时候,任何命令都比没有命令强。 “夏尔,你留在这里组织孤儿帮的人,让平民们撤离,我会去通知弗里德里希他们。” “那我送你一程吧,我要去上城区一趟——你还记得路吗?” 戈尔曼问道。 “当然。” 格奥尔吉点了点头。 “格奥尔吉,戈尔曼,你们...” 夏尔愣住了,听他们话语间的意思,似乎是要往这场风暴的中心眼去靠。 “不必担心,夏尔,这不过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格奥尔吉耸了耸肩。 戈尔曼则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夏尔。 “这是我的遗书,另外——我部下们的遗书,能麻烦你一起带走吗?” 瓦拉几亚的骑士们纷纷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遗书,然后用剑鞘将其压在地上,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夏尔。 “你果然在东线呆过非常久啊。” 格奥尔吉淡淡的说。 “你的遗书呢?” “给另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 戈尔曼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信塞进夏尔的怀里,转身,向着火焰滔天的上城区方向走去。 格奥尔吉跟在了他的身后。 然后是瓦拉几亚的骑士们。 夏尔沉默的低头,看向路面上一把把剑鞘,下面压着的那一封封书信,那贴身携带的余温,早已被冷冽的夜晚所夺走。 但是他们的心依然滚烫 那是他们的决意,他们的仇恨,他们的国。 —— “阁下!宫门又没能拿下来...” 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阁下,并且还特意用法师服侍进行了伪装,只是为了让精灵们以为大鱼还没有被搜到。 看着眼前已经少了一条手臂的长骑士队长,皇帝并没有出声苛责。 “没关系,你们已经尽力了,不必再尝试了,我们回到宫城内,借助地形优势与精灵缠斗即可。” “陛下...我带着人再拼一次吧!说不定还有机会!” 队长半跪下来,哀求道。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放弃突围的可能。 “不要说这种蠢话,麾下的军队还有没有进攻能力。这种事,朕...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要再徒劳的靡费骑士们的鲜血了,留着力气,和精灵们打巷战吧。” 皇帝拒绝了队长的请求,上一次的进攻已经是他们集结了最大力量的一次突击。 只不过面临精灵法师和骑士双修的可怕种族天赋,光是冲过那一段平坦空地就已经死伤惨重了。 整支队伍已经伤亡过半,虽然还不断有散碎的骑士们补充进来,但是这个补充却在不短的减少,而周围的厮杀声,似乎也在变得有些衰弱起来。 第三近卫骑士团的血,正在慢慢的流干。 “向一处的方向撤退,那里还有地下工事,我们在那里死守待援。”+ 皇帝下达了命令。 倒不是他真的相信会有援军——而是如果被埋在地下,那他的生死可就成了谜。 可以为外面的路德维希登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希望这小子能果断的一如既往。 皇帝下定了决心,正要开始向宫城内退却,城墙上的精灵,却似乎嘶吼着转向了。 怎么回事?难道真有援军? 皇帝惊讶的看了过去,他很清楚,四近骑和巡防营根本是自身难保。而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力量,能突破精灵在上城区的阻挠,威胁到宫城附近的。 “阁下!” “全军突击!包括我在内!” 赌一把! 皇帝大吼着发出了命令,整支部队立刻再次扑向了那道城门。 这一次,精灵的火力稀疏了很多,显然外面的部队对他们构成的威胁真的不小。 等到皇帝被骑士们保护着冲出了城门,他才惊讶的发现,外面这支部队的军旗是如此熟悉。 “那是...” 那是帝国皇家第二近卫骑士团! 一个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家伙们,没有着甲,也没有骑马,他们就拿着自己曾经的武器,怒吼着向精灵的防线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他们是如此的衰老,以至于穿着甲胄冲锋都可能是一种负担。 但他们又是如此的年轻,精灵的防线在这如同潮水般的攻势下,正在逐渐支离破碎。 “陛下!” 一面重盾落在皇帝的身后,老迈的将军正惊喜的看着自己效忠的陛下。 皇帝认出了他,威尔海姆将军,他是帝国北海舰队莱恩哈德中将的父亲。 因为自己儿子去当了海军,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最后赌气住进了荣军院里,接受了二近骑骑士团长的任命。 这位将军正拿着自己的重锤和大盾,和自己的部下们一起冲击着精灵的防线。 “威尔海姆...” “哈哈哈,是我,陛下,您忠诚的骑士一直都在这里!” 老人豪迈的大笑起来,他的身侧,无数和他一样年纪,一样豪迈的老家伙们,正义无反顾的冲进这场绞肉机里,一如他们还年轻时一样。 “你们...不需要如此的,你们对帝国的义务早在年轻时就已经履行完成,是帝国亏欠你们的啊...” 皇帝只觉得眼角泛酸,但是他仍强撑着。 “您说什么呀,陛下,帝国不亏欠我们任何东西——倒不如说,能够在年老体衰之后,还能参加这么一次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的热血战斗,这是作为军人的幸运啊!” 老人扛起自己的锤子,拎起自己的重盾,转过身去,宛如一道坚实的城墙,牢牢挡在皇帝和精灵之间。 “一时的黑暗没有什么,陛下,光明的未来必将来到,您一定能带着帝国,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 “而在那之前,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告诉这些长耳朵的蠢货——老狗也有几颗牙!”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忠诚是最好的奖赏 第二近卫骑士团的老骑士们,其实难以支撑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他们不仅没有铠甲的防护,肉体强度也是日薄西山。 他们当然清楚自己的劣势,所以他们用的是最惨烈的打法——没有防守,以伤换伤,以死换死。 即便精灵装备精良,准备充分,面对这群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帮菜们,竟然一时也被压制住了。 在第二近卫骑士团的殊死奋战下,皇帝得以从宫城内撤离——但是这同样暴露出了皇帝的具体位置。 讯息开始在精灵之间传递,越来越多的敌人,正在向这里包围而来。 情况依然危急。 “第二近卫骑士团!坚守阵地!” 威尔海姆说过,要让精灵看看自己还有几颗牙——他一向说到做到。 皇帝并没有辜负这份断后的决意,仅剩的一百多名三近骑骑士们,不顾自身的伤势,用最快的速度,混搭着二近骑的老兵们组织了一个进攻阵型,向着正在燃烧的上城区撞过去。 但是这次进攻遭遇了之前冲击皇宫宫门时一样的问题——法师和骑士部队因为混乱而被分割开的劣势,开始无限的放大。 之前跟在皇帝身边的法师已经在皇宫内损失殆尽了,而二近骑并没有法师的编制。 精灵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正在拉开距离,改为用法术对付没有甲胄的老骑士们,第二近卫骑士团组织的防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而进攻也依然没有办法打开缺口。 “陛下,只剩下一个办法,我们我们带您硬抗着冲过去!” 皇帝的贴身侍卫轻声说道。 他们都是精锐的荣光骑士,还包括了三名战魂骑士,现在虽然一名战魂骑士已经战死,但是剩下的那两名完全可以做到用甲胄和肉体,帮皇帝硬抗几次近距离法术的伤害。 “然后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被精灵抓起来吗?” 皇帝冷冷的否决了这个计划。 “那我宁愿和自己的部下一起战死在这里!” 前后喊杀声震天,但是在这里却出现了诡异的宁静,只剩下人们喘息的声音,告诉他们宝贵的时间依然在继续流逝。 此时,精灵的身后,居然再次出现了另一面旗帜。 “陛下!那是...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 侍卫惊喜的声音让皇帝将视线转了过去,但是这却并不是欣喜,而是震惊。 “不!不行!让他们撤回去!这是送死!他们根本没法动摇精灵的防线——这是送上门的屠杀!” 皇帝几乎是怒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但是这无法跨越数百米的距离,传递到那些正在呐喊冲锋的年轻人耳边。 已经太迟了。 数道法术攻击摧毁了进攻的锋头和阵型,然后弓箭开始挨个点名——这些挤在街道上的学生们,不知道寻找掩体,也不知道需要箭雨掩护,他们现在根本就是精灵们的活靶子。 接着,十余名精灵组成了一个标准战阵,沿着已经支离破碎的阵线切了进去。 这些实力不过堪堪忠义骑士或英勇骑士的学生们,根本无法抵抗这群菁英精灵战士们的切入,人数优势被法术和弓箭打散,然后再被对方熟练的战阵配合绞得粉碎。 皇帝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帝国的未来被精灵们斩于刀下,天之骄子们的鲜血流淌在燃烧的大街上,被他们现在根本无法抗衡的强敌踩在脚下。 而正面,二近骑和三近骑仓促发起的第二次突袭依然为法术所阻碍,学生们并没有让精灵的阻击变得薄弱,更多的精灵正在绕开二近骑,从两翼包抄而来。 负责阻击的敌军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而帝国最年轻的骑士和最年迈的骑士,一起倒在了践行自己誓言的道路上。 皇帝的眼睛都红了,精灵正在肆无忌惮的屠杀着帝国的未来,而他此时却只能呆在这一边,束手无策。 他豁然转过头来,看向那两名战魂骑士。 “你们立刻加入进攻!” “是!” 两人正要动身,皇帝却摘下了自己唯一的戒指,递给骑士,然后再次开口了。 “不要正面对抗,我要你们用近一切办法,装死也好,潜行也好,活着离开这里,离开帝都! 去找路德维希,告诉他,朕让他马上登基为帝,同时要在夺回帝都之后,挖掘罗马宫下的权杖!” 两人猛然一惊。 “教国必然是要扶助约阿希姆为伪帝,让路德维希不要有任何手软,对约阿希姆杀无赦! 另,克里斯蒂娜为下任皇储,克劳德为风骑士军团军团长——这都是朕的命令,记牢!” “陛下,您...” “不能再有更多的年轻人为我而死了,我也是老家伙了——精灵们今天是不可能让我离开帝都的。但是我也不可能让他们抓住一个活着的帝国皇帝!” 皇帝挥手打断了骑士们的话。 “现在,出发吧,记住,从现在开始,路德维希就是帝国皇帝了!你们要向忠诚于朕一样,忠诚于路德维希!” 两名骑士咬了咬牙,但是皇帝却怒目圆睁。 “快滚!难道要我马上自刎在你们面前,才肯去执行我的命令?!” “是!陛下!” 两人猛地单膝下跪,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正在持续进攻的二近骑骑士们,向着封锁线的方向冲去。 皇帝看向周围依然围在自己身边的骑士们,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沉默而忠诚的守在自己的皇帝身边。 “任何奖赏都无法回报你们对我的忠诚。” “忠诚就是最好的奖赏,陛下。” 骑士们和自己的主君对视着,没有任何一人露出怯懦的表情。 “走,我们去找威尔海姆。” 老将军此时正在大声的呼喊着,手里的锤子已经不见了,旗语兵已经全部阵亡了,他必须来回跑着下达命令,因此必须继续精简自己的负重。 他举起盾牌,挡下朝着他射来的几发箭矢,以及法术炸裂出的碎石,拍了拍脑袋上的尘土,转头却发现皇帝带着几十人又回来了。 “陛下,您怎么...” “出不去了,所以只好来投奔你了,威尔海姆,你不会不欢迎吧?” 皇帝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 威尔海姆再次举起盾牌,牢牢遮住皇帝,但是脸上却一副焦急之色。 “陛下,您必须要想办法离开啊!对方摆明了是想要杀死您,让帝国陷入混乱,只要您活下来,死多少人都不重要,因为那就是一场大胜啊!” “不必了,威尔海姆,教国没有那么傻,我甩不开精灵的追击,而且协助这支精灵军队抵达帝都的某个东西,至今还么露出身影——一定在等着我呢。” 老将军沉默了,他看向皇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威尔海姆,我需要你,还有第二近卫骑士团继续战斗下去——因为只要我还活着,还在这里,精灵们就一定会将注意力转到我这里。” 皇帝的道歉真情实意,因为他活如果活着,每一分钟的代价都是第二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用生命来承担。 “只有这样,才能为其他所有还忠诚于帝国的人争取时间。无论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我相信,他们需要的都是时间。” 威尔海姆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为陛下而战是我们的荣耀——如果您在第二近卫骑士团覆灭之前死去,那才是我们的耻辱!” —— 皇后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去将蕾蒂希娅喊起来,让她赶快来我这里。” 她对着侍从下令,没多久,在猛然激烈起来的战斗声中,还有几分睡眼惺忪的蕾蒂希娅被玛格丽特拉着跑进了皇后的寝宫。 “马上带着蕾蒂希娅离开宫城!走侍从们的小门离开!” 她威严的对保护自己安全的秘密侍卫下令,皇帝虽然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但是皇后该有的待遇却是半点都不曾少过。 “皇后殿下,我们是负责保护您的...” “那我至少也有向你们下令的权力!如果陛下事后训斥,我自然会为你们说话。” 皇后挥手打断了对方话语。 此时,一小队骑士跑进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殿下!陛下命令我们带着您和公主殿下立刻离开宫城!” “嗯,带着蕾蒂希娅走吧。” 女人这么说着,自己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的意思。 “可是殿下...” “我说了,带着蕾蒂希娅立刻离开!” 皇后再次出声呵斥道。 “陛下让我在这里等他,那么在陛下回来之前,我这个皇后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寝宫?” 骑士们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 “服从命令,现在!” 皇后第一次展露了她的威严。 她其实什么都懂,作为贵族特别训练出来要嫁给皇帝联姻的皇后,她岂是完全的花瓶? 但是她爱着皇帝,所以她甘愿做一个花瓶,安静的摆在寝宫里。 “奶奶...” 蕾蒂希娅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奶奶,拉着她的衣袖,想让她和自己一起离开。 “小蕾蒂希娅,你看过那么多骑士小说,又那么想要成为一名骑士,你应该知道服从命令的重要性吧?” 皇后慈祥的拍了拍蕾蒂希娅的手。 “玛格丽特!马上带着蕾蒂希娅离开!” 女仆长顿了一下,立刻将蕾蒂希娅整个抱了起来。 “不!放我下来!玛姬!马上!放我下来!我要生气了!” 但是玛格丽特置若罔闻,直接带着蕾蒂希娅向宫殿的后门跑去。 “还不快跟上去!” 皇后将压力转到了骑士和侍卫们的身上。 这下骑士们只能立刻追了上去,而侍卫们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等等——把那个给我。” 皇后拦住了一名法师侍卫,指了指他法杖上捆着的东西。 “殿下——” “怎么,我今天所有的命令,都一定要重复两遍,才有人愿意执行吗?” 侍卫谦恭的俯首,卸下法杖上的匕首,双手递给了皇后。 “走吧,一个人都不要留在这里——” 脚步声匆匆离去,女人将匕首拔出来,柔荑轻轻从刃尖轻轻划过,血珠便沁了出来。 皇后不想离开。 皇帝在今晚来的时候,告诉过她,约阿希姆叛乱了。 她不知道今晚的袭击来自哪里,但是她很清楚,这件事一定和约阿希姆有关。 和自己的儿子有关。 自己的儿子想要杀死他的父亲! “我一定不会让陛下难做的——你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多萝西姐姐?” 她轻声的自言自语着,将匕首藏在自己的服袍之下,然后继续坐在床上,安静的等待着,第一个从宫门走进来的人。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帝国宰相 “精灵的拦截密度好像下降了。” 戈尔曼的声音有些嘶哑。 “嗯,应该是集中到其他方向去了。” 格奥尔吉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 他们已经在燃烧的帝都里步行前进了差不多一公里了。 因为精灵强大的法术和弓术威胁,再加上帝都特色的又大又宽的道路,让整支部队举步维艰。 “你知道那位丽娜殿下究竟在哪吗?” “知道,那里离帝国行政处不太远。” 他们之前路过位于中城区的巡防营。但是那里已经被完全摧毁了,弗里德里希下落不明。 很显然精灵有详细的帝都地图,他们非常清楚哪些节点必须在第一时间摧毁,才能给帝都带来最大的混乱。 “我只是担心,精灵对行政处的围攻,可能会比对巡防营围攻的强度更高。” “我必须去看一看。” 戈尔曼近乎是挣扎般的说出这句话。 空降的精灵成千上万,并且实力上都是最强悍的精灵士兵,这在他们之前发生的几次小规模战斗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戈尔曼手下的百战老兵,在人数优势下面对这些精灵时,最多也只能勉强保证交换比在一比一。 这还是没有遭遇高阶精灵的情况下。 丽娜身边虽然也有一支两百人的卫队,还有后来一些聚集而来的流浪骑士。但是如果引起了精灵的注意,恐怕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我们有可能是唯一一支援军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协助我帮行政处解围。” 此时格奥尔吉已经回过味来了,精灵们确实抓住了帝都防御最松懈的时候—— 他虽然不知道近卫骑士团的详细布置,但是战斗打到现在,依然没有一支成建制的军队从帝都外抵达,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会的,但前提是凭我们的力量真的能做到。” 戈尔曼没有将话说死,他虽然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带着丽娜离开,但是过于自私的行动必然会招致帝国的恶感——更不要提,他们面对的是精灵。 帝国和瓦拉几亚的防御条约,已经被两国的军人履行了上千年,双方虽不是袍泽,胜似袍泽。 “当然。” 谈话在脚步匆匆间结束了,前面的战斗声传来,让两个人都是神色一肃。 “阁下,精灵正在围攻行政处,两边打的非常激烈。” 返回的侦查兵低声汇报了前面的情况。 “看来情况还不算遭。” 戈尔曼松了一口气,如果帝国行政处还保持着控制权,那就意味着精灵在这里投入的力量并不算多,丽娜还活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准备箭雨压制,剩下的人冲上去拉近距离,和他们近战!” 骑士们无声的点了点头,默契的开始各自准备。 戈尔曼举起剑,整支部队发起了沉默的冲锋。 喊叫只会暴露自己,利刃才是东线打招呼的方式! 毫无疑问精灵对这一击猝不及防,箭雨压制虽然没有杀伤多少精灵,但是却让精灵们的阵型瞬间散碎,瓦拉几亚骑士趁机拉近了距离。 行政处内的指挥官显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家伙,就在戈尔曼等人和精灵已经开始接触的时候,帝国军就已经开始了反攻,这让精灵瞬间处在了腹背受敌的绝对劣势下。 战斗没有持续多久,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拿下这里之后,精灵部队干净利落的进行了短尾求生,从两侧飞快的撤离,只留下已经接战的几十名精灵作困兽之斗。 戈尔曼跨过一具精灵的尸体,向对面的那名帝国指挥官伸出了手,对方也伸出了手。 “戈尔曼。” “古斯塔夫。” 这个名字让戈尔曼愣了一下,而格奥尔吉已经赶了过来,并且认出了对方。 “古斯塔夫骑士?是你吗?” “你是...格奥尔吉?” 对方迟疑的询问道。 “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巴尔家的府邸就在旁边,遇袭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带着卫队赶过来协防的。” 古斯塔夫指了指不远处一栋还在燃烧的房子。 “结果这里我的军衔最高,也只有我在东线有过战斗经验,所以成了指挥官。” “古斯塔夫,现在行政处里有哪些长官?” “宰相劳恩堡阁下,还有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阁下。” 格奥尔吉倒吸了一口冷气,估计精灵也不知道今晚宰相居然会留在行政处。 否则进攻的部队数量可能就不是这么点了。 “古斯塔夫,我们必须立刻撤离,精灵撤离之后一定会卷土重来的——他们已经意识到这里有大鱼,绝对不会放过这里,必须立刻带着两位阁下撤离!” “我也是这么想的,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宰相阁下和总长阁下。” 戈尔曼有些迟疑,他其实更想直接去找丽娜——不过他很快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阿德林的妻子艾乐诺,正在帮伤员包扎。 “格奥尔吉,你跟古斯塔夫骑士去见阁下吧,我还有其他事。” 戈尔曼匆匆向女人的方向跑去,格奥尔吉也来不及询问,赶紧跟着古斯塔夫走进了行政处。 穿过满地鲜血与狼藉的一层,格奥尔吉在一间地下室里见到了劳恩堡和阿尔伯特,并且简单的汇报了自己的见闻。 “下城区只是骚扰,中城区已经失去控制,上城区更是基本沦陷...” 阿尔伯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方的兵力如此充沛,那么作为主战场的宫城... “两位阁下,我们必须马上撤离——精灵们一定正在调兵遣将,向这里进发,撤退的时机稍纵即逝。如果再被精灵堵住,那么他们一定是有着绝对把握拿下这里了!”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遇袭不久就连续有两支生力军加入阵线,只怕行政处早就沦陷了,现在精灵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一支援军抵达。 所以要撤离,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格奥尔吉,古斯塔夫,你们两个人手上加在一起,还有多少骑士?” 一直在沉默的劳恩堡突然出声询问道。 “行政处内,估计最多还有一百多人,其他的骑士,人人带伤。” “我这边还好一些,大约四百余人,但是都很疲惫,我们是从下城区一路杀过来的,遭遇过多次战斗,这些精灵很强,非常强,甚至可以说是我生平仅见。” 老人叹了口气,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支援皇宫的可能性。 事实,如果不是丽娜和古斯塔夫两方同时做出了带队支援行政处的决定,只怕此时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埋骨地了。 “古斯塔夫骑士,你,还有那位丽娜公主,都可以准备撤退了,阿尔伯特,你跟他们一起。” “老师!” 阿尔伯特震惊之下连敬称都忘记了。 “别打断我,行政处卫队、秘书处和我留下——我必须留下来,开启克劳塞维茨计划,因为行政处这边,是我负责的。” “克劳塞维茨计划...那不是在判断帝都有沦陷可能时候才能实施的计划吗!” 阿尔伯特听过这个计划,劳恩堡曾经含蓄的跟他说过一些,那是一个完整的毁灭与潜伏计划—— 除去帝都内平民生活所需的水网和粮食储备之外,其他所有一切可用的东西都会被摧毁。 他之所以会被透露,是因为财政部也有一个需要执行的子计划——转移帝都内的黄金储备,并且摧毁所有与铸币相关的机器与账本记录。 “这个计划只有宰相和陛下有资格宣布启动——如今陛下生死未卜,那就只有我来下达这个命令了。” 老人平静的说。 “但是老师——目前的局面还不需要如此激进才是!皇宫那边,至今激战未休,而且这位格奥尔吉带队进来,说明精灵的力量并不足以完全封锁帝都,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阿尔伯特,你好好想想自己说的话——「皇宫激战未休」,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劳恩堡冷冷的说道。 男人眨了眨眼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格奥尔吉和古斯塔夫却同时变得脸色铁青。 “陛下那边...还没能突围吗?” 格奥尔吉咬着牙,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后背发凉的结论。 阿尔伯特霍然转头看向格奥尔吉,他只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 是啊,如果陛下脱险,那么皇宫那边怎么可能还打的那么激烈呢... 其实劳恩堡考虑的不仅仅是皇帝无法突围的问题——如果皇帝突围成功,那么帝都还是会丢。 而皇帝能想到精灵的袭击一定有约阿希姆的帮忙和策划,劳恩堡也能想到。 绝不能让教国有机会,利用约阿希姆给帝国造成更大的动荡了!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宣布,立刻执行克劳塞维茨计划,我会留在行政处这里发布完所有的命令之后,再考虑离开的事——这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的职责,也是陛下为什么会选择我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原因!” 劳恩堡的脸上,睥睨之色显露无疑——那个在阿尔伯特面前服老的温顺老头。 只不过是他小小的放松而已,现在的他,才是那个统领了帝国朝政近四十年的帝国宰相! “你该离开了,阿尔伯特,作为子计划的一部分,帝国在措森有一套备用的驿站讯息传递系统,你必须去那里重新组织起帝国行政处——这是作为宰相继任者的责任,你明白吗!” 男人和自己的老师对视着,最终在老人面前退让了。 “您的意愿,阁下。”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出去。 走出地下室之后,外面的骑士们已经重新组织完成了,他们看着劳恩堡,等待着命令。 “行政处卫队、秘书处留下,我也会留在这里,指挥执行克劳塞维茨计划,其他人,马上开始准备向帝都外撤退。” 这个命令并没有引起多少骚动,毕竟劳恩堡本人都留下来了,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另外,你们再抽出一支部队,去通知一下帝国情报局吧,尼古拉和齐格弗里德那边,负责的部分也占整个计划的很大一块。” 通知帝国情报局不过是一个保险而已——行政处里一定有帝国情报局的人,所以只要这个消息传开。 无论派出的人有没有通知到,尼古拉肯定会知道,自己下达了开启克劳塞维茨计划的命令。 不过多上一道保险,肯定比不上要好。 “明白,阁下,我会前往帝国情报局通知的。” 格奥尔吉和古斯塔夫向劳恩堡敬了个军礼,两人向着自己的队伍走去。 “您好,丽娜殿下。” 格奥尔吉友好的向丽娜笑了一下,他毕竟在克劳德家住过一段时间,当然认识这位每天风雨无阻来帮克劳德打扫卫生的公主殿下。 “你好,格奥尔吉骑士。” 丽娜也回了一个礼,只不过她现在疲惫的根本没有多说话的想法。 从帝国开始造势和教国的战争之时,她就已经被帝国起用了,越来越多的任务和责任压在了她的肩膀上,简直片刻不得喘息,几乎没有几个晚上能睡得好的。 今晚更不用说,原本就没睡过觉,直接和精灵打到现在,现在敌人一退去,疲惫如海潮般开始涌上来。 不仅仅是丽娜,很多人都是这样,作战的时候还能坚持。但是现在已经恨不得躺倒在地上了。 但是现在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去负责通知帝国情报局吧,这位丽娜殿下的部队,和戈尔曼先生的部队应该是一体的吧? 你们方便统一指挥向外撤离,我这边就单独出发吧——不过请您务必保证阿尔伯特阁下的安全。” 古斯塔夫对戈尔曼说道,他知道这些人并非帝国人,所以干脆的揽过了这项差事。 “多谢,我以我的性命保证,一定会将阿尔伯特阁下带出帝都。” 戈尔曼低声道谢,他现在只想带着公主去安全的地方,古斯塔夫这句话简直宛如天籁。 “另外,还请保护一下我的哥哥,古腾堡。” 古斯塔夫再次凑进,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是个普通人,所以劳烦您也稍微关注一下。” “请放心,我和古腾堡阁下共事过,我也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戈尔曼郑重的立下誓言。 第三百七十八章 道别 “兄长,你没有骑士的天赋,所以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我把我的亲兵全部调给你,你就跟着戈尔曼阁下一起先撤出帝都吧。” “我知道,我留下来只是累赘,但是古斯塔夫,你要把亲兵带在自己身边才行,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而且我带着你的人,会给戈尔曼阁下指挥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古腾堡坚决拒绝了对方的命令。 “我知道你要去履行你的职责,我不会对此多费唇舌的劝阻你,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 你是巴尔家族的下任家主,你身上的还肩负着巴尔家族未来的希望,所以你绝不能出事,明白吗?我跟着大部队,会很安全的” “你总是能说出这么多道理。” 古斯塔夫叹了口气。 “我比你年长的那几岁可不是白长的。好了,弟弟,不必再为我担心了,我也要准备出发了。” 古腾堡笑着挥了挥手。 “这一次敌袭来的太快,明明使我们兄弟两个在那次大叛乱之后第一次见面,结果刚见面就被这群该死的精灵给搅了——等你也顺利撤出帝都之后,我们再好好的聚聚。” “那就说定了,我也很想听听你在商盟那边的经历。” 古斯塔夫目送着古腾堡走向戈尔曼的队伍,转过头来,看向格奥尔吉。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而不是留在戈尔曼先生的队伍里一起撤离吗,格奥尔吉?” “当然,伦道夫的身份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他现在肯定在帝国情报局那边——埃尔文这边阿尔伯特阁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我可不能把伦道夫给丢下。而且你也需要一个向导吧?你看起来可不像是很熟悉现在帝国上城区的人。” 古斯塔夫哑然,他两年前就离开了帝都,一直呆在东线和长耳朵们互相捅刀子。 对于叛乱后重建的帝都还真的不怎么熟悉。 “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现在开始我就要服从你的指令了,古斯塔夫骑士团长。” “叫我古斯塔夫就好,格奥尔吉参谋长——毕竟以后的话,大家就都是同僚了。” 对方的这句话让格奥尔吉神色微动,他想起了回来之前克劳德对他的叮嘱,这次回来是要接手皇帝给的一支辅助军团。 “这么说,你就是那支要调拨给第九近卫骑士团做掩护部队的东线军团?” “是的,我们这支军团内的战士都是由来自各个原大贵族领地的骑士和士兵组成的。当年奥古斯都叛乱之后,他们这些没有参与叛乱的人,全部被编入了这支克里格军团,前往东线进行了赎罪远征。” 古斯塔夫解释道。 “这一次教国将战火烧进了枫丹白露腹地,我们军团里的战士基本都是出身那里,对枫丹白露都比较熟悉。 所以才会被从东线调回来,准备加入到西线战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我们是要补充给克劳德阁下的第九近卫骑士团的。” 格奥尔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之前回家探亲时倒是听说过这支赎罪军团,对方对于牺牲和战死的态度,甚至漠然到了让在东线指挥的军官们都有些受不了的地步。 “那你的军团现在在哪里?” 格奥尔吉有点急切的询问道,军团长现在在帝都的话,那克里格军团应该距离帝都不太远—— 如果有一支和精灵厮杀了一年多的军团能够加入战场,搞不好真能改变双方的力量对比。 “不算很近,大约有数十公里,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枫丹白露战区,只是我要来帝都接收调令,才会从这里绕道的,当然大军肯定是不会停留的。” 古斯塔夫谈了一口气。 格奥尔吉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数十公里的距离显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跨越的距离。 他晃了晃脑袋,将沮丧甩出自己的脑海,岔开了话题。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加入这支军团,还做到了军团长的位置。” “前一个问题比较私人,不过后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你——我现在是整个军团还活着的,军衔最高的人,所以我才是军团长。” 男人非常平静的说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实。 格奥尔吉抿了抿嘴唇,他是差不多搞懂了之前听到还在东线上战斗的同伴们口中对于克里格军团的抱怨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说东线的战士们是将死亡视为家常便饭。 因此能够与精灵不断的战斗下去,那这支军团可能只是在单纯的享受死亡作为自己的结局。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古斯塔夫怎么会进入这个军团,但是对方显然是不愿意回答了。 其实古斯塔夫之所以不愿意说,倒不是真的有什么需要隐秘的私人因素。 当年奥古斯都叛乱的时候,古斯塔夫被克劳德、自己的哥哥和父亲一起联手瞒住了,他不知道古斯塔夫已经和奥古斯都翻脸。 不知道克劳德早就做好了准备,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是皇帝陛下送到奥古斯都手下的一枚暗子。 因为这三人都觉得古斯塔夫是一个和路德维希很像的人,这些弯弯绕没必要和对方说,不要牵扯就是最好的做法了。 于是整件事在古斯塔夫的视角里就成了另一个模样——奥古斯都叛变了,自己的哥哥之前就是奥古斯都的左膀右臂,甚至还协助了商盟的走私,显然这次叛变后的清算是肯定要牵扯到古腾堡这边的。 再加上当时尼古拉为了让古腾堡顺利的打入布列塔尼半岛,大肆宣扬了对方的叛变,甚至还张贴出了通缉令,用来表明对方真的已经在帝国内没有立锥之地,顺利的进入了商盟的圈子里。 这种种一切,让古斯塔夫意识到虽然巴尔家族要脱身并不难,但是毫无疑问古腾堡是没有生路可言的—— 所以古斯塔夫选择加入这支赎罪军团,就是为了替自己的哥哥赎清罪孽。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证明这是一场乌龙,古腾堡其实是「奉了帝国情报局的命令」潜伏于商盟的间谍,对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罪需要赎的,那古斯塔夫自然不愿意再解释自己加入克里格军团的真相了—— 他不希望其他人因为自己的这个说法,以为古腾堡身上真的有什么罪责需要他帮忙赎清。 “那我们也出发吧,前往帝国情报局,传达劳恩堡阁下的命令。” —— “都杀光了吗?” 尼古拉一身鲜血的看着带着人跑过来的伦道夫。 “我这边杀光了,全部砍了脑袋,确认没有活人。” “很好,我这边也处理完了。” 尼古拉松了口气,总算是没花费太长的时间。 帝国情报局并没有遭遇到精灵的袭击。 不,应该说,真正的帝国情报局所在地没有遭到袭击,明面上的那个办事处还是已经被炸的连渣都不剩了。 尼古拉在和伦道夫赶往帝国情报局的路上就发现了袭击的是精灵,并且也意识到了对方的主目标是皇宫内,而目前帝都内的军事实力,并不足以让帝国保证对帝都的控制权。 因此情报局长立刻下了决定——立刻杀光此时仍囚禁在帝国情报局内的所有犯人,焚烧所有档案及文件资料,文职人员全部化妆后提前撤离。 因为事情太多,人手太少,所以他和伦道夫也必须亲自拎着刀子上阵。 “文职人员已经全部撤离了,文件档案的焚烧也基本完成,所有狱卒和战斗人员都在这里了,局长阁下,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伦道夫询问自己的父亲,分清楚公事和私事。 对于留在情报局上班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 尼古拉环视了一周,现在整个帝国情报局已经空了,也没有任何值得驻守的家主,显然留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他还有些迟疑,因为现在手里还捏着最后一个命令没有下达。 ——那就是克劳塞维茨计划的开启与否。 其实屠杀犯人,焚烧文件档案,本就是克劳塞维茨计划的一部分。 但是这些都是在尼古拉掌管范围内的,他可以提前下令完成,可是剩下的部分不行。 帝国情报局负责的子计划部分,全部是关于潜伏和协助帝国再次夺回帝都而准备的。 但是尼古拉没有这个权利下令。 “我们去支援皇宫方向的作战。” “是!” 尼古拉还是放弃了自作主张,也许局面还没有糟糕的那种地步,现在还是去救援陛下最为重要。 就在队伍开出帝国情报局的时候,尼古拉看见一支只有几十人的队伍正在向这边赶来。 “准备战斗!”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潜藏进了掩体和阴影之中——毕竟你不能指望帝国情报局出身的骑士像克劳德那么阳光的打正面。 “等等!阁下,那是格奥尔吉!是克劳德的参谋长!” 尼古拉赶紧叫停了正准备洒毒粉射弩箭的部下们。 来的人正是古斯塔夫和格奥尔吉,这两个人最后还是在古腾堡的指引下才知道真正的帝国情报局在哪的——毕竟古腾堡曾经在情报局内进修过间谍课程。 “请问是帝国情报局局长的尼古拉阁下吗?劳恩堡宰相下令,立刻开始执行克劳塞维茨计划!” 古斯塔夫亮出了宰相的凭证。 “我知道了。” 尼古拉看着那个凭证,点了点头。 看来,情况远比自己猜测的还要糟糕啊...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现在自己手头的人手,要完成克劳塞维茨计划,还有些力有未逮。 这时候,尼古拉才发现了一点不和谐的地方——齐格弗里德怎么到现在都没赶过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 很有可能,不像帝国情报局这样,明面上和实际上的地址其实相差甚远。 作为在帝都内名声可能比自己传扬度要高的多的帝都处处长,齐格弗里德家得地址几乎是半公开的,很可能也会遭到袭击。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齐格弗里德的安全。 毕竟他和法芙娜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对于府邸周围的安防和准备肯定相当充足,只要不是出了内鬼,那么一定能逃出生天。 “伦道夫,你带一队人,去齐格弗里德的府邸,找一下对方——整个子计划的实施,我需要他的协助。” 尼古拉下达了命令,齐格弗里德的二处,在计划中负责了相当一部分的内容,牵扯到大量的人员的冒名顶替—— 他倒是可以越过对方指挥,但是毕竟隔了一级,很多手尾明细不可能做的和对方一样好。 “好,我马上去。” 伦道夫立刻接下了命令。 “您这里似乎很缺人手,我跟着伦道夫阁下一起过去吧。” 古斯塔夫沉稳的说道。 “不必了,这是帝国情报局的事,还是我们内部传递消息的好。” 尼古拉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格奥尔吉本来还想说自己去帮忙,不过尼古拉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显然这的确是属于帝国情报局的秘密行动,自己掺和进去确实不太好。 对方的能力他清楚,之前在东线的时候,伦道夫那一手无声无息在夜晚的要塞建筑区内串联友军的操作。 可谓是技惊四座,这次去找个人,也是手拿把掐的活。 “那好吧,既然消息传达到了,那我也就先告辞了。” 古斯塔夫也很爽快,并不非要往上凑。 “请便。” 尼古拉只是说了这一句,便开始向自己的部下分别下达命令——他现在是真的很忙。 伦道夫向着格奥尔吉和古斯塔夫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微笑,便带着几十人出发去找齐格弗里德了。 “我们也走吧,格奥尔吉阁下。” “嗯。” 格奥尔吉也笑着向伦道夫挥了挥手,转过身,跟着古斯塔夫的队伍,开始向帝都外撤离。 只是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互相道别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牺牲 “陛下,此战,臣已无计可施...” 威尔海姆疲惫的开口道。 他的盾牌已经被打碎,持盾的右臂也因此而断,此时左手拄着一柄剑,胸口如风箱般剧烈的起伏着。 “已经坚持不了更长的时间了吗?” 皇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他一直坚持站在大多数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一边鼓舞士气,一边也是吸引精灵的注意力。 “对不起,是臣无能。” “你不无能,威尔海姆,是朕总是太贪心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第二近卫骑士团的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几处府邸内,他们甚至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数来连接这些府邸,阵型已经彻底崩坏,精灵正在分割包围这几栋房子的所在。 “你已经尽力了,威尔海姆卿——现在,朕要去面对自己的结局了。” “陛下...” 威尔海姆老泪纵横的跪了下来。 皇帝转过身去,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仅剩的几名侍卫跟。 他走到地下室内,这里全是堆积的尸体—— 以及大量的火油和木柴。 “将这皇冠黄袍,全部带出去,砸烂撕碎焚烧,彻底摧毁,不要再回来了。” “陛下...臣等为陛下马前卒,无论何时,请允许臣追随于您!” 皇帝摆了摆手,走到了木柴堆旁边,用剑劈开了一桶火油。 “你们是帝国最优秀的骑士,也是最强的战士——但是却甘愿留在朕宫殿的阴影里,不曾展露过自己的能力,你们的忠心,朕当然知道。” “朕,有朕的归宿,你们有你们的——战士的归宿,当在战场,而不是给我陪葬。朕给你们下令!每个人,必须要杀死至少十名精灵后,才准去死!” 侍卫们单膝跪地。 “臣等——遵旨!” “出去吧,朕,要为帝国留下最后的颜面。” 侍卫们沉默的离开了。 皇帝继续走动,再次劈开一桶火油。 这是他之前决定不走之后,就让侍卫们布置的。 他不能活着被精灵抓住——但是尸体也不行。 路德维希必须登基,因为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压住教国打出约阿希姆这张牌,这一点,克里斯蒂娜做不到。 但是路德维希那傻小子,肯定是要带着大军来夺回帝都——当然这是一件肃立自己权威的好事,就像之前凡尔登即将沦陷,他让克里斯蒂娜去「御驾亲征」,为的也是这个。 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如果让他看见自己的尸体,被精灵和约阿希姆百般侮辱,只怕会急怒攻心,自己乱了阵脚,让教国的奸计阴谋得逞。 所以皇帝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他也不想自己的尸体落得那般下场。 不仅仅是这里,整个府邸内都已经摆满了易燃物,并且几名法师已经留在了承重之处,只等火势失控,便击垮立柱和后墙,让这里彻底成为一片废墟。 “老伙计们,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他坐倒在油污之中,神色自若的拿出了侍卫留给他的火折子。 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对皇后许诺,竟然就要食言了啊... 老人闭上眼睛,拧开了手里的火折。 ——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在向帝都外移动。 正是戈尔曼带着行政处的人正在撤离。 一道身影从后面赶来,在戈尔曼耳边耳语了几句,让男人皱了皱眉。 “怎么了,加拉帕什将军?” 丽娜看见他神色有异,出声询问道。 “没什么,殿下,几个小尾巴而已——臣会带人引开他们,殿下只管继续向前就行。” 戈尔曼转身,便要向队伍末尾走去。 “等等——是,精灵追来了吗?” 丽娜一把抓住戈尔曼的手臂,面色紧张。 “殿下,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答我!” “是的。” 戈尔曼无奈的回答道。 “那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断后。” “殿下?!” 戈尔曼大惊失色,他之前正是这么想的,不能让精灵一直吊在自己身后,所以肯定要有人留下来断后。自己是最适合,也最能处理这个情况的。 “我已经发过誓,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骑士为了我的生命而牺牲他的生命,瓦拉几亚的战士们,不应该这样断送自己的性命——不要再有任何人来为我断后了!” 丽娜坚定地说道,语气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帝国已经决定要扶植瓦拉几亚对抗教国,瓦拉几亚的复国已经势不可挡,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一次,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无论是走向胜利还是走向失败!” “殿下...我明白了,这一战,臣必然会将胜利的桂冠亲手呈交您的手上。” “我很期待,将军阁下。” 少女展颜一笑。 “安布罗斯,我留下一半的人,你带着剩下的一半继续保护帝国的官员们撤离。” 戈尔曼对着自己的副手下令。 “是!” 安布罗斯向两人分别敬了一个礼,继续追着队伍去了。 剩下的人看向戈尔曼和丽娜。 “诸位,此战,为十五年来,我们第一次在王室血脉的注视下战斗,敌人是我等不共戴天的死敌!没有怜悯!没有妥协!没有后退!吾等之夙愿,将从今夜,成为必定之未来!” 戈尔曼杀气腾腾的举起手里的剑。 “杀!” —— “戈尔曼先生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后面有精灵追击,将军阁下和殿下留下来阻击敌军了,请诸位加快速度,我们只有里开帝都才安全。” 古腾堡点了点头,他和戈尔曼的部下也认识,所以也能说上几句话。 “我们现在已经快要穿过中城区了,进入下城区,地形复杂,地盘也大了数倍,应该就安全的离开帝都了。”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敌袭!!” 暗夜浓烟之下,安布罗斯依然清楚地看见了射来的箭矢,才来得喊出那么一句提醒。 但是人总是有一个反应的时间的,更何况箭矢并非从后方,而是从正前方射来的。 走在最前面的数十人瞬间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人慌忙后撤,想要退入两边的房屋当做掩体。但是箭矢一波紧过一波,几乎让人无力招架。 “果然截到人了——冕下当真算无遗策。” 数百名骑士伴随着钢铁摩擦的声音缓缓走出,那面教国旗帜让他们的双眼刺痛无比。 “混账!” 安布罗斯几乎发狂一般的吼了出来,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遭遇—— 他们正在和精灵们浴血奋战,可是后面却被同族狠狠的背刺一刀,以致于整个国家分崩离析,族人沦为难民。 瓦拉几亚的骑士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起了进攻——那在心底焚烧了十五年的怒火,在这一刻抵达了巅峰。 但是愤怒,无法弥补实力的差距。 这些已经蹉跎了十五年,两鬓斑白,皱纹丛生的老骑士们,怎么可能冲的破教国最精锐骑士团的防线呢? “阿尔伯特阁下!快走!” 古腾堡反应的最快,虽然不知道教国骑士是怎么来的,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呆在各条道路中,上城区和中城区的交界处,在这里守株待兔。 现在只能是化整为零,想办法... 他看着自己胸前凸出来的箭头,愕然的倒了下去。 “古腾堡!” 阿尔伯特一把抓住古腾堡的手。 “阁下...快走,快走...” 鲜血欢快的从他口中涌出,他含糊不清的叮嘱道。 “嗯...帝国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阁下,哈,看来我运气不错——拿下,要活的!” —— 格奥尔吉和古斯塔夫,在离开上城区之前,就停了下来。 “躲不掉了。” 古斯塔夫低声说道。 “嗯,运气真差。” 格奥尔吉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也有精灵跟了上来。 “我来挡着,你冲出去。” “你在说什么?我来拦住这些人,你一个人目标小,能出城。” 格奥尔吉拦住了古斯塔夫。 两人对视着,他们都是从东线那个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佼佼者。 对于和精灵战争的条例,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参谋长,我只是辅助骑士团的指挥官。” “但是离帝都最近的,是你的军团,不是第九近卫骑士团。你出去了,帝都这条战线可以马上多一支整编生力军。但是我出去了,我指挥不动你的军队——这就毫无意义。” “我会把军团长的印信给你。” “但是将不知兵,兵不服将,有何用处?” 格奥尔吉将对方拿出的印信推了回去。 没有什么拉扯和推辞,也没必要用什么家人感情之类的说辞,伏尔加前线容不下这些浪费时间的东西。 “谁走谁留,不是靠身份决定的,而是对战局的作用——这是东线的规矩,你我都懂。” 古斯塔夫沉默的收回了自己的印信。 他知道格奥尔吉说的一点不错,如果按照对战局的作用来看,现在让格奥尔吉掩护他离开,才是最合理的。 而且,就像古腾堡说的那样,他身上还背负着巴尔家族的未来。 “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的遗物留在克劳德阁下在帝都居处的客房里,我之前拜托了埃尔文,但是以现在的局面看——要麻烦你来做双保险了。” 古斯塔夫默默点头。 “格奥尔吉阁下会指挥你们作战,他也是东线出身,战斗经验丰富,你们要绝对服从他的指挥。” 侍卫们点了点头。 整支队伍瞬间缩进了一旁的建筑区里,古斯塔夫孤身一人潜伏起来,他会找最好的机会,一个人撤离。 格奥尔吉看着古斯塔夫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之所以说,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是因为他明白,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因为他也曾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所以一切的痛苦,折磨,以及仇恨与怒火,他早已作为幸存者,品尝了个遍。 格奥尔吉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死去,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背负着那些战死的同袍们的命,要替他们活下去。 最后还是那次在东线的学年历练之后,埃尔文一语点醒梦中人——他说他不在乎逝者的愿望是什么,他只希望跟随自己复仇的欲望。 所以格奥尔吉最终下定了决心,要留在了克劳德的身边。 因为克劳德曾经告诉过他,精灵末日的第一声号角,就掌握在克劳德手中。 从此,他不再将留在东线作为自己的目标,而是尽心尽力的追随着克劳德,一步一步的迈进着。 而他也确实看到了曙光。 没有人知道,在灭亡兽人之后,格奥尔吉是何等的兴奋。 所以在莱恩哈德询问他对于那座京观的看法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羡慕」二字。 他太羡慕了,格奥尔吉做梦都想能树一个十万人的精灵京观——只可惜过去从未有过这样的大战,所以他也只敢立上一个小目标,那就是先树一个一万的。 而他也坚信,克劳德一定能带着自己做到。 只是可惜,似乎这一天,自己是不能亲眼看见了。 但是这没关系,因为克劳德答应过自己和埃尔文,他一定会毁灭精灵。 克劳德的许诺,从来没有食言过。 男人微笑着拔出自己的剑,面向精灵。 在跟随克劳德之后,他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是与教国人战斗,与商盟人战斗,亦或是与兽人战斗——结果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和精灵们死斗。 这太合他的心意了。 仇恨从未被放下过,只是他已经能看见这份仇恨的尽头,是精灵的毁灭。 “死亡,竟是如此轻松的事情啊。” 第三百八十章 皇帝的鹰犬 “老师,您找我?” 少年挠了挠头,走到了自己老师的办公桌前。 “齐格弗里德,坐。” 尼古拉示意对方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别,我还是站着吧,这样至少您在动手的时候我起步不会被拖累。” 齐格弗里德嬉皮笑脸的说道。 尼古拉有点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对方是这一届里成绩最好,身体素质也最强的一个,只是这个心性...真的太不适合留在帝国情报局。 也不知道当年招生的人眼睛是怎么长的。 “齐格弗里德,这一次,要跟你谈的是正事。” 看见自己的老师好像真的很严肃,少年这才收起了玩笑,坐了下来。 “我想问你的是,你真的想要留在帝国情报局吗?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可以告诉我,你现在还没到二十岁,我有办法送你进帝国军事大学的战争系。” “呃,老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当然是想要留在帝国情报局的。” 少年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 “是因为法芙娜?” 齐格弗里德反问。 “呃...倒也不是完全...” “这才是我认为你不适合留在帝国情报局的原因——我在第一堂课就告诉过你,还有所有的学生。如果你想要在帝国情报局里活到退休,那么谨慎和无情,是必须贯穿始终的两点。” 尼古拉很严肃的看着齐格弗里德。 “你在表情管理和伪装上的得分很高。所以无论你表现出来的是活泼还是跳脱,这些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你有感情,而这份感情已经成为了你的软肋。” 齐格弗里德沉默了一会,他收起了那副二不兮兮的模样,和尼古拉毫无退缩的对视着。 “我明白,您说的这些我全部都考虑过,但是老师,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和法芙娜都是孤儿,我们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能活到现在都是我们相遇之后一直扶持着走到现在。” “所以我们很珍惜每一个得来不易的机会。哪怕是来帝国情报局曾经是被拿来止小儿夜啼的话题,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那名暗探来到了帝都,来到了这里。” 尼古拉叹了口气,对方这么说,显然是已经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只是很多事情,吃过亏,才会知道利害。 “好吧,齐格弗里德,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老师。” 齐格弗里德认真的说。 “好,那我们现在再来谈谈关于昨天收上来论文问题——” “嘶——” 齐格弗里德的预感没有错,尼古拉让他坐下来,就是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给他脑袋狠狠来一下。 “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和蔼了,还是你叛逆期到了?这个行事准则,你敢给我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哎呀,开个玩笑啦老师,这不是挺符合您说的谨慎剧情嘛。毕竟独善其身才能活到退休,不是吗?” 少年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 “哼,独善其身,有时候可以独善其身。但是如果情报局出来的人,都只懂独善其身,那我们又怎么能成为皇帝陛下最信任的爪牙呢?” 尼古拉拿起笔,在上面改了一下,扔给了齐格弗里德。 “还有,你这句谚语是错的,这句谚语真正的意思,和你写的这个完全不一样——那是我的行事准则” 齐格弗里德低头看过去。 “嗯...For(wei第四声)和As(wei第二声)的区别?” 他开玩笑道。 “不,是做人和做事的区别——记住这个区别,齐格弗里德,永远记住。” —— 伦道夫伸出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全部停下。 他已经到了齐格弗里德的府邸,但是这里安静的让人感到有些反常。 原本尼古拉是以为齐格弗里德遭遇了突袭。 所以才拖延了前来帝国情报局的时间——可是现在伦道夫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但却完好无损的府邸。 出问题了。 来之前自己的父亲曾经说过,除非出了内鬼。 否则齐格弗里德和法芙娜两人绝对足以自保。 换言之,他在叮嘱自己,小心可能的内鬼。 现在父亲的担心成为了现实,从现在齐格弗里德的府邸情况来看,肯定是府内出现了内鬼,而齐格弗里德和法芙娜,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凄厉的刀锋瞬间从阴影里直逼伦道夫! 铛! 千钧一发之际,伦道夫到底是反应了过来。毕竟之前一直跟着克劳德东征西讨,骑士的修行并没有落下。 但是很多人没有。 只一刹那,整支队伍就减员了三分之一,对方下手极狠,没有挡住的人不是死也是重伤,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撤退!” 伦道夫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阴影里的刺客已经包围了他们,每一秒都有人倒在不知道会从哪里刺出来的刀剑下。 “去大街上!” 伦道夫无奈的下达了一道几乎是让己方成为活靶子的命令——但是这也比被阴影包围强多了。 不过这也只是饮鸩止渴,虽然这逼得那些阴影刺客现身来追他们,但是精灵的箭矢已经如附骨之疽般找上了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刺客,那些身形,毫无疑问是人类。 “教国吗...但是这么大的力度,难道只是为了一个齐格弗里德?” 伦道夫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可怕阴谋的一部分,甚至可能帝都遭遇这次袭击的原因,都和这里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定要逃出去! 一定要告诉父亲,问题出在齐格弗里德这里! —— 尼古拉选择了留在帝国情报局,继续指挥着克劳塞维茨计划的执行。 毕竟这里既然一直没有暴露,那就没必要更换,现在任何时间都很宝贵。 哪怕这里肯定会被精灵注意到,这中间的空窗期,也能帮尼古拉节省太多的时间了。 虽然他让伦道夫去找了齐格弗里德,但是他其实也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二处负责的那部分计划,不能没有齐格弗里德就不去执行。 所以尼古拉现在忙得飞起,恨不得把手下的人一个掰成两个用。 早知道不让伦道夫带那么多人去了,随便派两个人去通知查看一下就好了——齐格弗里德如果活着,肯定在想办法和自己建立联系才对。 “阁下!” 一个侍卫有些慌张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精灵来了?” 尼古拉拿起剑,沉稳的询问道,毕竟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白赚的,精灵什么时候来都不奇怪。 “不是,伦道夫阁下回来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身负重伤。” 尼古拉疯了似的推开侍卫,冲出门,看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施救。 “伦道夫?” “父亲...” 伦道夫口唇边,胸腹处全是鲜血,他艰难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齐格弗里德府邸...出现了教国的人...还有精灵...” 说话间,他的嘴里没有鲜血涌出——这并不是他的伤不算致命。 而是他的血已经快流干了。 “可能,有内鬼...而且级别很高...那里被保护的很好...一定,有问题...”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 尼古拉抓着自己儿子的手,颤抖着声音。 “没...没用了...敌人,敌人有可以潜伏...在影子里的...刺客,小心...” 他竭力想要再多说一点,可是时间对他是如此苛刻,已经不再允许他再多作停留。 伦道夫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安慰,又似乎是有什么遗言。 但是来不及了。 那些难以分辨的呓语,飘散在了火烧火燎的空气内,没有一个人听清。 伦道夫的遗言,只剩下这一场最后的述职报告。 尼古拉握着的手软软的耷拉着,冰冷,没有血色。 周围的人看着尼古拉,安静的停下了一切施救手段,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在十几米外警戒着。 “站在那里干什么,跟我来——伦道夫活着回来,那么很可能有敌人跟着他找过来了,进攻随时可能爆发,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尼古拉抱起自己儿子的尸体,冷冷的对着自己的部下下令。 “齐格弗里德生死不知,整个二处现在都不值得信任。所以我们要代替他们,继续执行原本属于他们的那部分。” 他抱着伦道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身后,是沉默跟随的部下。 对于此时的帝都来说,即便将时间留给悲伤,都显得太过奢侈了。 他必须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这些时间,不知道来源于多少牺牲。 何止是一个伦道夫。 又何止是一对父与子。 尼古拉的信条,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 进攻来的很快,显然伦道夫成了那只被灌了太多盐的小动物,带着精灵们找到了「水源地」。 只不过进攻的人并非是精灵,而是人类。 而领头的人更是让尼古拉始料未及。 是约阿希姆和法芙娜,旁边还有脸色灰败,被人用刀挟持着的齐格弗里德。 完全明白了。 “你是,什么时候背叛的?在去大贵族领地潜伏的时候,还是在帝都学习的时候?” 尼古拉嘶哑着嗓子询问,对方不可能是在和齐格弗里德成婚后留在帝都时背叛的,那种巨大的转变。无论是他还是齐格弗里德,都不可能发现不了。 法芙娜并没有那种叛徒看见忠臣那种天生的逃避和羞愧,完全是神情自若的表情。 很显然,她一开始就是教国的人。 “比那更早,老师——早在我入学之前,甚至早在我遇见齐格弗里德之前,我本就是教国人。” 对方的话证明了尼古拉的判断。 他的视线转向了齐格弗里德。 “齐格弗里德,你后悔了吗?” 出乎意料的,他问出了一个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齐格弗里德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张了张嘴,却只有泪水流下。 “不必苛责他,尼古拉局长,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在帝国情报局呆了二十年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居然会是教国的间谍呢?真要说起来,问题不该追究到一开始就没发现这一问题的你身上吗?” 约阿希姆挂着一丝若有若为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云淡风轻的看着尼古拉。 “不过,如果尼古拉局长愿意投入我的麾下,那我倒是不介意原谅你的这一次错误—— 这么大的过失,即便你是帝国情报局的局长,是皇帝信任的鹰犬,估计也是难逃一死吧?” “卑劣的叛徒,何时有资格插入帝国跟教国的交流?还是说,教国的传统就是,使者要由叛徒来担任?那未免也太掉价了,这种没法做任何决定的傀儡,也敢许下任何承诺?” 尼古拉讥笑道。 他太清楚约阿希姆的性格了,对方根本就是个小丑,还装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约阿希姆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尼古拉的话一刀就戳穿了他所有的遮掩。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就像长袍人说的那样。除了「法理」这两个字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教国也不需要他有多余的用处了。 “尼古拉——你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你就不怕你那个长子也死了吗?我可是知道,他现在就在枫丹白露战区的前线上的!” 约阿希姆彻底撕破脸皮,直接吼了起来。 “现在,放下一切抵抗,走出来跪在我面前,向我投降——我可以宽恕你的无礼!” “就你?” 尼古拉直接笑出了声。 “尼古拉!不要给脸不要脸!皇帝都已经死了,教国正在找他的尸体。外面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你难道以为你还能出的去吗!” 约阿希姆狰狞的喷射着毒液,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陛下也... 尼古拉露出一丝哀伤,不过立刻消失不见,他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约阿希姆的跳脚演出。 “好了,叛国贼,你想要的,其实是我知道的那些情报作为筹码,好和教国谈判而已。毕竟你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只能拼命的找补,不是吗?” 他再次戳穿了约阿希姆的色厉内荏。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我要投降,我为何要找你这个中间商,而不是直接跟你旁边那个真正的主事人谈呢?至少我跟她之间,还有点师生情谊不是吗?” 约阿希姆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狂怒的下令进攻。但是除了他寥寥几十个侍卫,其他人动都不动。 “那么,尼古拉老师,您真的要跟我谈吗?我保证,您一定能得到最好的待遇,教国会给您开一个绝对满意的价格——哪怕您想要列土封疆,一切都可以谈。” 法芙娜没有管她身旁的那个小丑,紧紧地盯着尼古拉。 “我开玩笑的——你是第一次认识我吗,法芙娜?” 尼古拉摊了摊手,骤然之间,弩矢从他背后射出。 摊手,才是进攻的信号,因为这个时候,对面的心情是最松懈的。 数十个油桶瞬间被点燃,沿着倾斜的道路滚滚而下——整个帝国情报局,当然在最开始设计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防守与反击的问题。 教国的队伍瞬间狼狈混乱起来,而尼古拉已经带着剩下的侍卫,踏着烈火燃烧的道路,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紧紧跟着点燃的油桶,这些脚下已经开始燃烧的侍卫们,成功的切碎了教国的阵型,而火焰带来的照亮,让那些阴影刺客的攻击根本无从下手。 因为他们的所有攻击,都会在后面的人眼中暴露无遗。 火焰和浓烟遮蔽了整个战场,帝国和教国的骑士们互相厮杀着,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在跑动,在喊叫,在战斗。 只有一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原地。 齐格弗里德,正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然后一只脚将他从一个油桶旁踹开。 是被砍死吗?也行。 但是让齐格弗里德失望了,那个人并不是来杀他的。 “真是丢人啊,齐格弗里德。” 尼古拉的声音,让男人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这副躯壳内,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阁下...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害死了伦道夫,害死了你们...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他跪在尼古拉的面前,痛哭流涕。 “我真的后悔了...老师,我后悔了...” 尼古拉又是一脚,把他再次踹翻,然后人躺到了他的旁边。 “给我把这点猫尿收起来!臭小子!现在还没有到你可以哭的时候!” 他没有看齐格弗里德,而是将视线投降了浓烟滚滚的夜空。 “听好了,齐格弗里德,我要你活捉我,然后带着这份功劳,在约阿希姆手底下站稳脚跟。” 男人愣住了,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围是无数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皇帝陛下已经驾崩了,现在不仅仅是帝都兵力不足,帝都周围的兵力也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夺回帝都——所以约阿希姆一定会趁机成为伪帝,以帝都为中心,扰乱帝国!” “这件事太突然了,没有任何人有准备,克劳塞维茨计划是一个全面的撤退计划,潜伏部分的重点就是帝都沦陷后的投诚人员必须是帝国情报局的人,这样才能为夺回帝都做好准备!” 尼古拉的声音很低。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起来和约阿希姆一样,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法芙娜的背叛,意味着你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没有情报,没有人手,只要你展露意愿和能力,约阿希姆一定会重用你的。” “帝国情报局有一支专门的清理部队,之前唯有和克劳德一起清洗三处的时候我曾经动用过,有些人知道这支部队的存在,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事实上,他们一直都藏身在下城区里,没有这个令牌,他们不会做任何事。” 尼古拉将一块令牌放在了齐格弗里德的面前。 “这是你的机会,也是帝国的机会,帝都必然会被夺回,这毫无疑问。但是教国不会放过约阿希姆这张牌。 只要他在一天,帝国就随时可能面临着分裂的危险——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杀掉约阿希姆!” “你不必去弥补伦道夫的死,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也不必弥补对我的伤害。因为如果我留在帝都,那么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我这里,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撬开我的嘴——这样就没有人会去管你了。” “你唯一需要弥补,是你对帝国造成的伤害。” 齐格弗里德还在沉默着,但是他已经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块令牌。 “齐格弗里德,希望我的理论是正确的...永远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尼古拉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怒吼着加入了厮杀之中。 齐格弗里德慢慢爬了起来,他缓缓的直起自己的脊梁,好像背上有着千钧重担。 一道身影匆匆跑过,然后折回来在他面前。 “齐格,是你吗!你没受伤吧?” 声音中的焦急和惊喜溢于言表。 “是我,法芙娜,我很好。” 今晚,齐格弗里德第一次主动回复了法芙娜的话。 女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感觉对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齐格,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东西而已——” 他宽慰着搂住自己曾经的妻子,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漫长的一夜 威尔海姆高大的身躯屹立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之前,双手抓着一面门板,死死地盯着前方,飘扬的烟尘落在他的眼睛上,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格奥尔吉和一具精灵尸体拥抱在一起。 只不过他们手上的武器,都深深的刺入了对方的身体——那是一次极其冷静的反击,而他身后的街道上,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伦道夫安静的躺在自己父亲燃烧的办公桌上,窗外,原本激烈的厮杀声正在渐渐淡去。可是那被点燃的火焰,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烧愈烈。 古腾堡趴在地上,箭矢穿透了他的心脏,在他周围,数百名帝国骑士和政务处官员,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唯一活下来的阿尔伯特,正软软的被教国骑士拎在手上。 而天空,依然没有一丝黎明到来的前兆。 这一夜,还未结束。 —— “殿下——小心!” 一名瓦拉几亚骑士扛着一具同僚的尸体,冲上来挡住了一波阴险的箭雨,然后被两名摸上来的精灵隔着尸体捅进了腹部。 骑士并未倒下,他死死拽住两名精灵耳朵胳膊,身后的长剑也没有辜负他的牺牲。一个精灵当场被捅穿了心脏,另一个则断掉了一条胳膊。 丽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未跳动的如此剧烈,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死亡与鲜血。 可是这场战斗的血腥程度,依然超过了她曾经之所见。 她抽回了自己的剑,转头看向身旁的戈尔曼。 “您做得很好,殿下。” 戈尔曼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您还能坚持的住吗?” “我没有问题,加拉帕什将军。” 丽娜努力的呼吸着,气喘吁吁的回应着戈尔曼的询问。 这位殿下不愧是大公殿下的女儿,如果能回到瓦拉几亚,她一定能带着瓦拉几亚的人民重新站起来。 戈尔曼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不过还有机会,精灵的追击力量不算多,现在也已经被削弱了,现在还有机会带着殿下转进。 数十支箭矢奇袭而至,只不过落点并不是瓦拉几亚骑士们,而是精灵。 这波从背后而来的打击完全出乎了精灵的意料,同时这也打穿了精灵们承受伤亡的底线,尖利的哨音响起,还在交战的精灵纷纷开始撤退,他们可不想在巷战中被包围。 “这是哪里来的援军?” 戈尔曼有些疑惑,政务处里的卫队应该是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卫戍了才对。 难道是皇帝杀出来了? 上百名骑士和法师出现在他眼前,包裹在阵容中心的则是两名少女。 是蕾蒂希娅和玛格丽特。 此时小公主已经被放了下来,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蕾蒂希娅却没有再哭泣或是任性,她撕掉碍事的袖子和裙摆,用布条捆住自己的腰和腿,握着一柄骑士剑,显然还没忘记过去克劳德的教导。 玛格丽特也已经撕去了女仆服,一身劲装,握着两把强弩,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蕾蒂希娅殿下!” “丽娜骑士?” 丽娜之前一直是克里斯蒂娜的守护骑士。 所以蕾蒂希娅也认识,只不过小公主看见丽娜也是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看见对方。 “蕾蒂希娅殿下,我是戈尔曼,之前一直在克劳德阁下麾下效力——请问您是从皇宫里冲出来的吗?” 戈尔曼顾不上自己失礼,直接搬出克劳德的名头,询问起了宫城内的作战情况。 “是的,只不过我是在刚刚遭遇袭击的时候,就从宫城内撤离了,并不是杀出来的,至少我出来的时候,那道宫门还在第三近卫骑士团的手中。” 蕾蒂希娅的回答让戈尔曼有些失望,对方显然也并不知道宫城内的战斗情况。 “那我们先撤离吧,陛下身边的力量应该足以自保。” 戈尔曼并不抱希望的说着瞎话——他其实已经觉得皇帝是凶多吉少了,他只是想把蕾蒂希娅和丽娜一起活着带出去而已。 如果自己能做到的话,以克劳德的性格,自己救了他的未婚妻,对方是不会不给予自己回报的。 “嗯,先撤出帝都,陛下曾经说过,第五近卫骑士团现在正在帝都以南的措森地区驻防,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双方汇流在一起,竟然也有近三百人的数量。 就在戈尔曼心中多出几分把握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他的所有想法。 疲惫的弗里德里希,拦住了这支正在突围的队伍。 “出不去的,精锐的教国骑士已经封锁了所有中城区和下城区直接的通道,你们根本出不去的。” 这句话让戈尔曼终于变了脸色——之前可是有过半的骑士是保护着帝国政务处的人向外突围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就是被堵回来的,然后沿着帝都跑了一圈,没有发现过任何空隙——他们对帝都的地形非常了解,零星的个人或许可以跑出去。但是这么多人,绝对会被发现,然后堵住。” 弗里德里希看着蕾蒂希娅,他只认识戈尔曼和丽娜。 但是对方的姿态让他意识到蕾蒂希娅才是真正能下令的人。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让我们隐藏行踪吗?我是帝国皇室,巴伐利亚公主,我是绝不能被教国或者精灵抓到的。” 蕾蒂希娅立刻做出了决定。 事实证明,路德维希的性格并非没有一个女儿继承到。 “有的,殿下,请跟我来,我的人也在那里——我们正在想办法尽量汇集力量,从而获得一个突围的机会。” —— 蕾蒂希娅跟着弗里德里希抵达一个仓库区后,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不少人。 “蕾蒂希娅殿下?” 一个带着明显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公主将视线转过去,看见的是一个眼熟的年轻人。 “你是...阿尔伯特部长的儿子,埃尔文?” “是我,殿下——您也冲出来了吗?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陛下冲出来应该也没有问题的。” 埃尔文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接到自己父亲派人传令,说是马上撤离上城区,他会在措森等自己。 他在安置好伤员之后,带着十几个侍卫就动身了——然后就被弗里德里希拉过来了。 “嗯,陛下一定也会平安无事的。” 蕾蒂希娅勉强保持着一丝微笑,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 “殿下,我要和弗里德里希统计一下这里的兵力,再商议突围的事,您先跟蕾蒂希娅殿下在一起,这里应该暂时还安全。” 戈尔曼微微鞠躬,在丽娜点头之后,他转身向弗里德里希走去。 弗里德里希正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被脚步声惊了一下,看见走过来的是戈尔曼,松了口气。 他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走到一个角落里,戈尔曼也悄无声息的跟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戈尔曼先生。” “没什么,只是见得东西多了,所以觉得有点不对劲——你真的有把握突围?” 弗里德里希摇了摇头。 “没有把握,这里的人你也看到了,除了个别骑士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还有一些巡防营士兵,他们面对教国的骑士团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事实上,真正有战斗力也就只有那位公主殿下带来的你们了。但是数量上远远不够,那些教国的骑士团精锐程度相当可怕,绝对是秘银骑士团。” 戈尔曼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开口道。 “你说被挡了回来——你有看见那面教国骑士团的军旗吗?” “呃,好像是一个盾牌,上面还有...” “我知道了,是圣盾骑士团。” 戈尔曼打断了弗里德里希的话,他磨牙吮血一般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知道他们?” “知道,当然知道,而且他们也确实是教国最精锐的骑士团精锐——相当精锐,而且还很会和精灵打配合。” 戈尔曼冷笑着说道。 “不用指望能突围了,我们的力量不够,至少今晚是不可能成功突围的,这是一支没有任何底线的部队,他们根本就是人类的耻辱!” 弗里德里希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戈尔曼是以前打过精灵的老兵。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那么突围显然是没有指望的一件事了。 “那我们只能等白天到来了——希望帝国的援军能够尽早抵达帝都,这样我们可能才能有一线生机。” —— “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你们已经英勇顽强的战斗了一整夜,已经足够了——现在皇帝陛下已经不幸遇难,根据帝国的继承法。我,约阿希姆,现在已经是帝国的皇帝陛下了!” 扩音魔法让约阿希姆的声音传递到了在宫城内被包围的三近骑部队耳中。 事实上皇帝冲出去宫城之后,吸引了大量精灵跟着离开了,这让原本已经被切割的支离破碎的第三近卫骑士团,有了重新汇聚和整编的机会。 再加上他们重新打通了军营的道路,许多三近骑骑士得以重新换上铠甲和装备。 然后以完整的战斗力去和精灵战斗。 只不过,打到现在,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能意识到,他们已经是突围无望了。 但是他们依然在战斗,即便不知道皇帝陛下所在,三近骑也在继续着自己的战斗。 这道在空中回荡的声音没有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他们只是趁着周围精灵撤下去的时机,开始调整部署,救治伤员。 “我知道你们可能有些不愿接收,但是事实证明,新时代已经到来,三近骑的骑士们。现在,向你们的新皇帝陛下,献上忠诚吧。”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会派出我的使者,他会带着白旗走过去,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让他过去,挥舞一下旗帜就行了!” 这下,三近骑那边终于有了反应,一发箭矢精准的射飞了那名使者的脑袋。 “我们不接受叛国者的投降——所有叛逆都将死于帝国的刀剑之下,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举白旗也没有用。” 一阵阵哄笑声正式回复了约阿希姆的劝降。 “又是一次失败的劝降,约阿希姆殿下,之前在政务处的那位老宰相已经自尽,这些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可不想是那么容易就能处理的情况。” 长袍人的声音宛如毒液一般,泼在约阿希姆的心上,滋滋作响。 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今晚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事是做成的。 想要劝降帝国情报局,结果对方一把火整个烧光,俘虏的人寥寥无几。要不是抓住了尼古拉,几乎能算是一无所获。 想要劝降政务处,才发现政务处早早地就撤离了,劳恩堡甚至嘲笑自己来的怎么这么晚,他已经连帝都的黄金储备都转移走了——然后这老东西就喝下了毒酒,死了之后嘴角还嘲讽的往上翘着。 现在想要劝降三近骑,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太大,但是对方这种完全没把自己当个人的回应,已经不能说是羞辱了,根本就是骑在自己脸上拉屎拉尿。 “如果你们不投降!我就会下令让精灵用魔法轰死你们!你们所有人都会死!而且死无全尸!” 他没有理会长袍人,只是脸色扭曲的吼叫着。 这一声似乎终于让三近骑那边有了反应。 就在约阿希姆嘴角上翘之前,整支部队从固守阵型转为了进攻阵型—— 然后,是凄厉的哨声响起。 帝都皇宫内的最后一支近卫军,向着几乎无穷无尽的魔法和箭雨,发起了他们此生最后一次冲锋。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亮了 没有任何一名第三近卫骑士团的骑士投降,他们忠实的履行了曾经的誓言。 在那条冲锋的道路上,遍地焦尸。 滚烫的鲜血还在流淌——在三近骑曾经据守的据点里,躺满了是拔剑自尽的重伤员。 “约阿希姆陛下,我想,你该去准备登基了。” 长袍人看向捏紧双拳,两眼血红的约阿希姆,用一种好心的语气提醒道。 “登基?”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词,用力的程度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 “是啊,皇帝陛下因为「意外事故」而驾崩,根据长幼序列,奥古斯都早已死去。作为二皇子,正该是你的登基称帝的时候了——这也是我们之前谈好的交易,不是吗?” 长袍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搜罗的那几百个地痞流氓,可以用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登基仪式上有教国的人,或者是精灵什么的出现吧?” 说完,她转过身,向着罗马宫的方向走去了,法芙娜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稍作迟疑,便跟了上去。 齐格弗里德悄无声息的走到约阿希姆的身边。 “陛下,虽然教国这边十分无礼,但是她说的是对的,您现在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登基称帝,这时候路德维希肯定还不知道帝都这边发生了什么,我们还占有先机。” 约阿希姆回头看向这位曾经的二处处长,又看见法芙娜并不在他的身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你那个妻子一起,直接投到教国那边去呢。” “妻子?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觉得毛骨悚然——能在我和尼古拉局长面前都表演的滴水不漏的女人,她能有什么真感情呢? 无非是在我有价值的时候利用我。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利用我来达成什么了,抛弃我也是理所应当的。” 齐格弗里德面带苦笑的弯腰行礼。 “是啊...失去了利用价值,棋子也就没有用了,你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所以,我们要先让自己继续保持价值,然后——” 约阿希姆面目狰狞的啐了一口。 “陛下,未来我们有的是机会和教国掰手腕,不必急于一时。不过,您现在的自称,应该改成「朕」了。作为帝国的皇帝,您可不能在这些小细节上出问题。” 男人谦卑的弯着腰,为约阿希姆引路。 “你说的对,齐格弗里德卿,我,不,朕不必急于一时,只要朕成为帝国唯一的皇帝,未来有的是机会。” 约阿希姆松开自己的双手,冷笑着向寝宫的方向走去。 齐格弗里德就跟在他的身后,温驯的像一只绵羊。 —— “做的很不错,小法芙娜,整整二十年,你始终是我最得力的下属。” 长袍人夸奖着自己的部下。 “不,都是大人高瞻远瞩,毫无痕迹的让我得以进入帝国情报局。” 法芙娜赶紧开始商业互吹。 似乎今天长袍人的心情很好? “好啦好啦,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正好我现在负责了教国太多的事务,关于情报这块的仲裁厅,我有点管不过来了,你愿不愿意接手我之前的位子?” “不不不,属下还是太年轻了,各种历练好经验都远远不够,怎么能担任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法芙娜心脏差点都漏跳了一拍,赶紧否认道。 “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是足够的,有我支持,你可以很顺利的接手,法芙娜,不必用那种华而不实的官场用语来应付我,我想要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长袍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法芙娜。 法芙娜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她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大人,我真的不想要接任仲裁厅的事务,我只是想求您一件事——能否让我和齐格弗里德,从此不再陷入谍报有关的旋涡?” “嗯...你是想要退出吗?小法芙娜?退出仲裁厅,离开帝都,带着你的爱人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居?” 长袍人有些玩味的问道。 “你不想要管教国的胜负,也不想管帝国的兴衰,你只是想逃离这里。” 法芙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看向长袍人。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放你们离开的理由。” “我、我已经怀孕了——您不是曾经说过,您的底线是,不会将任何怀着孩子的女人作为棋子的吗?” 法芙娜汗如雨下,这完全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一次赌博。 当年在听到长袍人聊起奥古斯都生母的时候,她只是当成一段密辛来听,但是后来越回味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长袍人会说告诉她,是因为触及到底线,才没有利用奥古斯都的生母那件事做文章? 法芙娜不觉得长袍人只是闲聊才提起这些。 否则她没有必要告诉自己她的底线是什么。 她从不认为自己想要脱离这种生活的想法,能真正瞒过自己的上司。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和自己说了那个故事,想必一定是有着另外的深意。 所以她决定赌一下,就在长袍人通知她交接各种情报,并且做好接应准备的那段时间里,她故意表现得格外主动,终于怀上了齐格弗里德的孩子——就是为了此刻。 “看来你的确是记住了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不仅仅是关于我的底线的,还有我讨厌别人撒谎。” 长袍人伸手拉起了法芙娜。 “我之前就下过决定,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那么给你一场自由的逃亡,就是算是我给你的出师礼了。” “真的吗!我、我是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法芙娜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眼泪簇簇而下。 “不过,你要提前开始准备了——帝都这边,可安生不了多久了。” 长袍人微微附身,贴在法芙娜的耳边轻声提醒。 “那些无法掌控的东西,还有不能暴露的东西,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 天边的第一束阳光,照射到了已经近乎沦为一片废墟的皇宫之内,透过窗户,照亮了床上的女人。 皇后整整一夜几乎滴水未进,她只是枯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的声音。 安静的等待着。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听得出来,只来了两个人而已。 她抬起眼眸,看向宫殿的大门处,那身熟悉的袍子让她双眼里猛地迸溅出光芒。 但是那张年轻的面孔,却让她的心跌进了谷底。 “母亲。” 约阿希姆谦恭的行礼,身后的齐格弗里德亦步亦趋。 “本宫不记得,你有资格穿这件衣服。” 皇后的眼里没有半分温情,只是冷冷的质问着自己的孩子。 “母亲,陛下昨夜遭遇刺杀,已经不幸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朕...我只能从速继位。” “刺杀...陛下驾崩...” 皇后眼前一阵恍惚,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要双手把自己撑起来,却没有任何力气。 “母亲!” 约阿希姆大惊失色,冲过来扶住了皇后。 “滚开!” 皇后猛地甩开他,厉声怒吼着。 “我...” 女人的脸上满是泪水,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约阿希姆,直看的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皇后的手摸上了那柄匕首,冰冷的钢铁让她多少恢复了一些思绪。 “是你...是你杀了陛下!你怎么敢!怎么敢在做了这样的事之后——还穿成这样来见我!” “母亲,不是我,我绝对没有伤害陛下,是那些精灵,是精灵刺杀的陛下!” 约阿希姆有些仓皇的解释道,他再次想靠近皇后。但是皇后却猛然挥出匕首,把他吓了一跳,猛然向后退去。 “陛下...” 女人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匕首,狠狠的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不——不!不!不不不!母亲!不要!不!” 约阿希姆慌张的扑了上去,抢走了那柄匕首。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鲜血喷溅而出,几乎喷了约阿希姆满身满脸。 他僵硬的立在那里,双眼因为恐惧和震惊而瞪大,刚刚穿上的皇帝袍服,如今已经洒满了他母亲的鲜血。 皇后已经闭上了眼睛,嘴唇最后呢喃了几下,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沉沉睡去。 只留下半跪在原地的齐格弗里德,和站在她身边的约阿希姆。 “啊!!” 宛如野兽般的嚎叫,从男人的胸腔里迸溅而出,齐格弗里德都有些惊讶,那居然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正眼看我!哪怕就一次!哪怕只有一个人!” “我做了那么多,我那么努力!您也好,皇帝也好,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肯认可我!从来没有一次!” 他愤怒的对着尸体吼叫着,跳脚着,直到精疲力尽。 然后他看着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眼泪从脸上滑落。 男人缓缓跪倒在地上,握住那只从床沿垂下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齐格弗里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不是担心约阿希姆之后跟他算账—— 而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约阿希姆掐死。 至少,至少现在还不能。 路德维希陛下,还需要关于教国的情报。 —— “只是抓到了一个阿尔伯特,还有一些达官要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了吗?” 长袍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圣盾骑士团的团长赶紧单膝跪下。 “确实没有其他的人了,昨夜一直只有零零碎碎的官员,带着自己的侍卫想要离开。除了阿尔伯特带的队伍人数较多之外,确实再没有类似的队伍试图穿过我们的封锁区了。” “蕾蒂希娅呢?皇宫里没有这位小公主,难不成你想告诉我,她凭空消失了?” 长袍人冷声质问道。 “臣确实不知——各处的队伍都已经汇报,没有一处有疏漏,也没有一处被突破。但是确实没有发现过蕾蒂希娅的踪迹,也没有遭遇大规模突围的战斗。” 骑士团长的冷汗都下来了。 长袍人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暗自思忖起来。 法芙娜的情报不会有问题,这段时间蕾蒂希娅的确是住在皇宫里的,而且虽然三近骑和那些法师们一个个死硬,皇宫内还是有不少侍从仆役活下来了,通过他们的话,也能证明,至少在昨晚袭击发生的时候,蕾蒂希娅还在宫城之内。 现在皇宫已经基本被毁,算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是的确没有发现蕾蒂希娅的踪迹。 而负责中城区和下城区之间封锁的圣盾骑士团也说没有看见人,那就是说,蕾蒂希娅这个时候应该在上城区到中城区之间的某个地方藏了起来。 可是帝都实在是太大了,光是这个范围内,都居住了数十万人,光靠着圣盾骑士团和精灵的兵力。 可不够在这么大的区域内进行一次地毯式搜查。 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一名传令兵几乎是撞进了殿内。 “报告——发现帝国军进入帝都,至少有数千人,目前对方正在从西边进入下城区,马上就要和圣盾骑士团接战了!” 坏消息接踵而至。 “这是哪里来的部队?” 长袍人皱起了眉头,五近骑被骗走了,并且他们正面也是的的确确有一支军队的,就是她之前蛊惑的萨克森堡大公嫡子带来的叛军。 并且就算他们回来,也应该是从南边进入帝都。 这时候,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一支建制完整的帝国军团?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 的 要 来 了 第五近卫骑士团的传令兵抵达帝都以西的军营时,古斯塔夫已经是躺在担架上,一边睡一边被人抬着前进。 昨夜他单人离开帝都之后,跑到西边农庄里换了一匹马,然后追上了自己那支正在向西开进的军团。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将尽可能的人保持战力的送回帝都,古斯塔夫下令让后勤队立刻卸下所有货物,把骑士塞进大车里继续睡,其他人则带着大车开始急行军。 一夜强行军之下,终于在黎明时分,古斯塔夫带着克里格军团抵达了帝都,他立刻下令让骑士们下车准备战斗,剩下的人则疲惫的躺下,蒙头大睡。 古斯塔夫则是强撑着继续指挥,为了第一时间搞清楚帝都的情况,他直接躺在担架上,不时有前线的部队回来想他汇报战况,他就这么一边睡一边指挥。 “第五近卫骑士团什么时候能回转?” “我团骑士团长已经带着一半的军力重新北上,已经抵达了帝都南郊,正在向帝都城内攻击前进——派我来是想要询问,帝都内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皇宫可能已经陷落,敌军由精灵和教国的骑士团组成,目前帝都内应该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反抗力量了,至于敌人是怎么来的——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传令兵沉默不语,如今天光大亮,他们当然能看见那座漂浮在帝都之上的东西。 那是教国人一直挂在口中的——「神国」。 “现在靠我们肯定是拿不下帝都了,最多是趁着敌人立足未稳,强行在帝都城内和对方犬牙交错而已—— 劳烦回去告诉那位骑士团长先生,他要立刻去通知所有可能的援军向帝都靠拢才行。” 传令兵点了点头,没有半点磨蹭就离开了。 古斯塔夫深呼吸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担架继续前进,然后蒙上被子,再次抓紧时间休息。 —— 约阿希姆面无表情的坐在皇帝的御书房里,看着下面站着的一群人。 有些人是之前他搜罗来的地痞流氓,还有些投机倒把的走私犯,这些人对他压根就没有忠诚这个东西,完全是贪婪和欲望驱使着他们跪在自己面前的。 从这些人眼睛里射出来的光,就知道他们都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还有些帝国官员,他们或是一直留在府邸内,天亮之后被搜查出来的,或是昨夜试图逃走时在中城区被教国抓住的,这一次教国倒是很慷慨的把他们都送了过来。 只不过光是从他们那躲闪的眼神也知道,这些人也不会向自己效力的。 倒也有不躲闪的,只不过那视线倒是蜇人的厉害。 “阿尔伯特卿,看起来,你似乎对朕从速登基有些不满?” 男人毫不隐藏自己的蔑视和愤怒,他只是扫视了一圈围着的人,带着戏谑和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登基?你也配用这个词?篡位就是篡位,真以为你能骗过天下人?” “天下人知道什么?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只会知道,在教国和精灵的奇袭之下,会是我,约阿希姆力挽狂澜,在战局已经不可挽回的情况下,维护住了帝国的颜面。” 约阿希姆冷冷的说道。 “朕,就是皇帝,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呸,你这伪帝!” 阿尔伯特毫不客气的对着约阿希姆啐了一口吐沫。 “阿尔伯特卿,朕很欣赏你的能力,先帝和宰相阁下都对你的才华赞赏有加,朕自然不会弃之不用——只要你现在不再说话,我甚至不会强求你效忠我,你就是下一任帝国宰相!” 约阿希姆站了起来,而阿尔伯特则没有半天退缩的和他对视着。 “封官许愿——还是这种肮脏的老游戏,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好好想想吧,阿尔伯特卿,想想你的家族,你的儿子——还有这个国家。” 伪帝的声音开始变得循循善诱起来。 “你很清楚,现在我的情况,帝国只有和谈这一条路可走,而战争失败带来的巨大赔款和其它问题,都会让帝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将他带回正轨!” “朕是皇帝,朕当然爱着自己的国家,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分崩离析呢?朕不在乎你的态度,只要你继续爱着帝国,帮着朕让帝国重新强大起来,朕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约阿希姆走了过来,一直走到阿尔伯特的面前,热切的伸出了手—— 然后被阿尔伯特一巴掌抽开了。 “差不多得了,别演的这么恶心——帝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才是罪魁祸首!” 男人愤怒的咆哮着。 “别以为我看不懂你要做什么,约阿希姆!我不愿意玩政治游戏,是因为我已经看穿了,玩烂了!所有的这一切规则都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你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无非就是想拿我当个榜样,什么狗屁不在乎我的忠诚——你无非是想要告诉其他人,你只看才能,不看人心,想要更多的人效忠于你罢了。” 约阿希姆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是前朝重臣,如果臣服于你,那么这些人,他!他!就也会心安理得的效忠你,这就会动摇许多人对真相的理解!他们会以为,你是真的被皇帝托付上位的——因为那么多官员都效忠了你!” 阿尔伯特几乎是面色狰狞的盯着约阿希姆。 “我是劳恩堡亲手调教出来的财政部长。在帝都官场熬了二十多年,是先帝下旨担任帝国全军总军需官的人,是内定的下一任宰相——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玩心眼?” “想要蒙骗过我?你也配!” 在这样劈头盖脸,毫无任何修饰与遮掩的辱骂之下,约阿希姆根植于内心的暴戾和阴暗也再次爆发了出来。 “阿尔伯特!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上——还有你的儿子,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他,但是我总是能找到的,希望你看到你儿子那一刻,你还能这么嘴硬!” “那你就去找啊——我不会让我的儿子活在一个沦为教国奴隶的国家里!更不会让他效忠一个弑君叛国的伪帝!如果你以为能用埃尔文来让我屈服,你大可以试试看!” 男人针锋相对,没有半分退缩。 “混账!卫兵!卫兵!把他押下去!” 恼羞成怒的约阿希姆指着阿尔伯特,数名卫兵立刻冲过来,将阿尔伯特牢牢抓住。 “怎么,黔驴技穷了?被人看穿的感觉怎么样?” 阿尔伯特已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但是他还在竭尽全力的嘲讽着约阿希姆。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当年我就没正眼看过你——你猜猜为什么奥古斯都和你在夺嫡时,我持身中立,一旦你下台,我马上就去支持了路德维希?” 他被死死按住,但是还是竭力昂着头,嘲笑的看着约阿希姆。 “因为我看到你这个玩政治的小丑被一脚踹开,就忍不住想笑,心情一好,就干脆投靠了路德维希殿下——” “杀了他!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把他的脑袋给我挂在宫城上!” 约阿希姆厉声叫喊起来,状若疯魔。 阿尔伯特精准的刺到了最让约阿希姆破防的一点——路德维希。 他所有的嫉妒,所有的不甘,都和路德维希有关,所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路德维希全部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了,从党羽到皇储之位,对方一路都是顺风顺水,而自己却苦苦挣扎,求而不得。 “陛下,不能冲动啊——阿尔伯特是一面重要的旗帜,我们需要他来为您的登基站台,这个时候杀了他,无疑是在将更多的人推到我们的对立面上啊!” 齐格弗里德立刻凑到约阿希姆身边,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但是约阿希姆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谏了。 他一把推开齐格弗里德,指着阿尔伯特,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近乎尖叫着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 齐格弗里德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卫兵们立刻执行了这条命令。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剑贯穿了阿尔伯特的身躯。 阿尔伯特张了张嘴,仿佛是要再喷射些毒液出来。 但是最后只是露出了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 “我等着...等着你...约阿希姆,在死后的地狱里,我还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嘲笑你...” 男人倒在地上,鲜血开始肆意流淌。 他最后出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和老师最后一次一起喝茶时对方说的那句话。 “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这张嘴上。” 坏了,这下子,自己下去之后,要被那个老家伙先嘲笑了。 这是阿尔伯特最后的思考。 帝国最杰出的财政部长,帝国战时总军需官,阿尔伯特·施佩尔,在野蔷薇与夜莺之年雾月爆发的帝都政变中,死于伪帝约阿希姆之手。 —— 齐格弗里德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沙发上。 直到一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你回来了?” “我从未离开你,以后也不会了。” 法芙娜和自己心爱的人相拥。 “我已经向我的上司提出了神情,她告诉我说,允许我从此退出。但是她也不会对此伸出任何援手,一切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法芙娜口中的称呼让齐格弗里德留了心,他认真的和法芙娜对视着。 “亲爱的,别跟我打哑谜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你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 “意思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离开了!离开帝国,离开教国,离开这个旋涡——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要能实现了。” 女人笑着说道,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之前不是说,好像有了怀孕的征兆吗?我是真的怀孕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人答应了我的要求,说是作为对我的赏赐,允许我从此脱离教国仲裁厅!” “所以,现在我这边已经没有问题了——只要你能想办法抹掉你的一切痕迹,然后想办法从约阿希姆那边脱身,我们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逃走了!” 齐格弗里德满脸都是惊喜,完全是一副开心的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你是说...我们终于能离开帝都了?什么时候?” “还要在有些耐心哦,齐格,大人说了,留下来的所有人都会死在帝都,精灵也好,约阿希姆也好,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大人一定会在关键的时刻把他们丢在这里,任由帝国军重新夺回帝都。” 法芙娜肯定的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帝都夺还战一定会造成巨大的混乱的,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够有办法逃走,永远的离开帝都—— 所以你也要提前准备起来啊,帝国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军队来帝都,所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明白了,这个机会我一定会抓住的——这可能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齐格弗里德紧紧地保住法芙娜。 “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的。” ——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的夜色,等到快马停下来的时候,疲惫的骑士差点摔到了地上。 “最高级别加急情报——马上递交给战区司令官阁下!” 卫兵赶紧扶起他,带着他直奔军营中央。 卫兵统领听完之后,立刻开口道:“司令官阁下暂时不在,我先带你去见副司令官阁下。” 骑士根本没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毕竟,毫无停歇的从帝都附近赶到枫丹白露战区司令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搜查 “你说什么?帝都陷落!” 克劳德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古斯塔夫军团长让我转达的战场消息——帝都遭到了精灵和教国的袭击,局势已经无可挽回,他正在动员克里格军团返身向东,发起夺回帝都的战役。” 骑士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趴在一张担架上向克劳德做的汇报。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的深夜,古斯塔夫军团长突然返回军中,下令全军转向,前往帝都勤王,并且派出了我继续向西,前来枫丹白露战区汇报情况。” “古斯塔夫还有什么话吗?” 男人沉声询问道。 “还有一句话,军团长阁下说让我只管转达——敌人是从天而降的。” 从天而降? 克劳德愣了一下,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来人,带这位骑士下去消息。” 卫兵将这名传令兵抬走了,营帐里只剩下克劳德一人。 他将桌子那张枫丹白露战区地图拿到一边,重新铺开一张帝国全域地图,看向了帝都所在之处。 那名骑士说他是来自古斯塔夫的麾下,这就解答了克劳德之前一直疑惑的问题——皇帝答应给自己的东线军团,究竟是从哪抽调出来的。 现在他知道了,那支军团其实并不是东线本地军团。 而是那支被扔进去泡了两年尸山血海的赎罪军团。 克劳德当然记得,这支军团的成立几乎就是他一手促成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上了。 古斯塔夫的能力,克劳德还是信任的。虽然其他方面比较天真,特别是牵扯到政治上和他哥哥古腾堡的事情,显得尤为糊涂,不过军事上也的确天赋出众。 他是个跟路德维希很像的人。 之前格奥尔吉是回帝都去交接的,那么古斯塔夫那天晚上应该是杀出了帝都,然后才回到大军进行调动——作为一个亲临战场的将军,如果他说战局已经不可挽回... 克劳德也只能用最糟糕的情况来推测战局了。 而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的帝都,到底有多么空虚。 宫廷法师团不在,一近骑不在,风骑士只有三分之一,只剩下一个三近骑...皇帝原本留在帝都内的四张底牌,居然连一半都没剩下。 七近骑是水军,还有一大半是驻扎在奥得河的,再算上去平约阿希姆之叛的六近骑,帝都外面也只剩一个五近骑,随便弄点动静也就拉扯走了。 那么联系克里斯蒂娜之前带来的消息,约阿希姆叛变这件事,必然也是教国促成的。 “目的是...调走帝都的防御力量,顺便剪除约阿希姆的羽翼,使其完全没有人可用,沦为教国彻头彻尾的傀儡——一旦皇帝出了事,教国就能立刻让这个傀儡登基。” 【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说,帝都可能会陷落?】 “帝都的陷落与否并不是重点,因为那不会影响整个大局,皇帝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皇帝驾崩,那么约阿希姆就能登基,再收罗一批墙头草,他就能搭起来一个草台班子了!” “要知道,现在帝国的军队距离帝都都不近。如果要包围住帝都,少说也要十到十五天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只要教国想,就能靠着这段信息差下达致命的指令——比如最简单的,陛下遇刺,有教国间谍,所以全军要展开大清洗。” 克劳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光是让他现在来思考,都能给帝国造成巨大的麻烦,以己度人,他不觉得教国那边做不到。 对方肯定是早就有了这么一个计划。所以肯定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定会利用这个空窗期,最大限度的为教国军制造优势。 【那按照古斯塔夫所说,岂不是...】 “嗯,估计皇帝凶多吉少了。” 【那蕾蒂希娅...】 “看她运气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我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到了。如果她活下来,那自然是最好,否则——” 男人虽然言语间并无多少感情,但是眉宇间,罕见的出现了一股戾气。 【那现在该怎么办?您之前对教国的作战计划还要继续实施吗?】 “必须先放一放,教国的手段出乎了我的意料,「从天而降」这个词。如果不是夸张而是实话,那么教国的战斗能力就必须要重新评估了。” 古斯塔夫是在突围出来之后的夜晚派出的传令兵。 因此这个骑士并未看见帝都上空的「神国」。 所以描述依然是含糊的从天而降,这让克劳德依然有些难以判断教国的手段。 “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两船兵九死一生的打法。但是毕竟风骑士又没有医疗功能,并且运载数量也不足以真的对教国形成什么决定性打击——只不过教国至少在空中运输上超越了帝国。” 偷袭帝都的是精灵和教国骑士团,还能按死三近骑与一处法师团。也就是说,其空中运输力量可能不会少于两万人,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力上压过的同时,还有数量上对帝都进行封锁。 空中运输... 克劳德微微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好像依稀听过这个词。 只不过现在他暂时无暇细想。 “先放一放,先回一趟帝都,搞清楚教国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投送了这个规模的军事力量。 然后还要跟路德维希见一面才行——他现在必须立刻、马上登基称帝,然后夺回帝都,让约阿希姆永远的闭上嘴。” 克劳德站了起来。 “而且,现在有些麻烦的一点在于——我必须要重新想办法,再从路德维希手里拿到和老皇帝对我一个级别的信任才行。” 【以路德维希的性格,还有一直以来对你的态度,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吧?】 “那是作为皇储的他,不是作为皇帝的他,而且别忘了,路德维希的性格有问题,荣格可没有。 毕竟这不是简单的信任与重用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警惕和平衡。哪怕皇帝本人意识不到,可作荣格必然是会提醒他的。” “当年我和老皇帝之间的信任其实也是抵达了「临界点」。只不过对方居然用「承诺」这种儿戏一般的约定,选择了全面支持我的所有决定——现在我和路德维希之间的信任,就再次回到了这个「临界点」。” 他将那份枫丹白露地图重新卷起来,带在身上,克劳德准备连夜出发,直奔帝都。 “嗯...在去帝都之前,还是要先去见一次克里斯蒂娜才行,得安排好这位皇储殿下才行。否则要是教国再来一手,让皇室断代了,那我就彻底要被路德维希切割了。” 【说起来,老师你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了啊。】 “无所谓,我说了,这才是我无聊生活里的调剂品。” —— “克劳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克劳德的觐见并未受到阻拦,克里斯蒂娜虽然还是正装,但是披散的头发表明,她对于克劳德的到来完全缺乏准备。 “殿下,从帝都传来的绝密消息——教国和精灵联手偷袭了帝都,目前帝都已经基本沦陷,皇帝陛下暂时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 看见克劳德竖起的食指,克里斯蒂娜强行将自己的震惊咽了回去。 “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我,克劳德!” “现在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能确定袭击的部队是教国骑士团和精灵组成的,并且帝都已经丢失了,附近的部队正在准备夺还帝都,进展还不得而知。” 克劳德的沉稳也让克里斯蒂娜稍稍安心下来,收敛心神,仔细的听克劳德的话。 “所以我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帝都,并且找到路德维希殿下——因此我要把闪电骑士团带走,殿下您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立刻去北边的加莱港,在那里和北海舰队汇合。” “帝都传回来的消息里,特意提到了「从天而降的敌人」。所以我想,可能教国有一支秘密空军。因此这个时候,让风骑士军团保持最大的数量集结,才是最好的。”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她明白克劳德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加莱了,北海舰队那支六百人规模的风骑士部队,就驻扎在加莱。 如果算上她手上的十个风骑士中队,就集结了帝国空军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力量了。 “请让风骑士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戒,另外殿下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您绝对不能出事!” “克劳德...那蕾蒂希娅...” “我相信蕾蒂希娅和陛下一定都会没事的——我会直接回帝都,有了任何消息,我都会直接派人来通知您,所以请千万保护好您自己。” 克里斯蒂娜紧张的点了点头。 “半个一近骑不算周全,正好九近骑我带不走,我会下令让多森加入您的护卫队中,和您一起前往加莱,我已经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枫丹白露的菲利普司令了,所以您今夜就出发。”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动身前往加莱,克劳德,帝都那边,就全拜托你了——一定要救出陛下和蕾蒂希娅!” 克劳德郑重的行礼。 “绝不辜负您的命令。” “还有,你也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谢殿下关心。” 克劳德转身离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克里斯蒂娜的目光游离了一下,不过很快脸色就严肃了下来,喊来了一近骑的骑士团长的胡林少将。 “胡林将军,凡尔登的局势已定,我决定将驻地迁往加莱港,去慰问一下那里的北海舰队,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出发,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戒。” 胡林愣了一下,这种事没必要连夜出发吧?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躬身接下了命令。 “另外,第九近卫骑士团也会跟我们一起,克劳德将军将其也调给了我作为护卫队,你一会处理一下交接和联合指挥的问题。” “明白了,殿下。” 胡林接下命令,出去做行军准备了。 克里斯蒂娜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营帐,叹了一口气。 刚才,她其实并不是以殿下的身份,对克劳德说出那句话的。 —— “阿尔伯特死了?死了就死了吧,方正跟我们无关。” 长袍人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她在乎的是其他的事。 “现在的搜查,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都只是正常的平民,只有一些并不重要的官员被找到。但是都没有分量特别重的,也没有发现蕾蒂希娅公主的行踪。” “那就继续搜查,趁着现在帝国军的进攻还被拦在下城区,你们要全力在城内搜索。” “是!” 长袍人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要找的根本就不是蕾蒂希娅,毕竟蕾蒂希娅不过是个和他父亲一样的人,而且还没有任何军方实力,找不找到根本无所谓。 她要找的是教皇,也就是她的主体。 自从利维耶尔的亲卫队带着教皇冲出梵蒂冈之后,她就再也没能找到过他们的下落,一些痕迹表明,她已经离开了教国,进入了帝国境内。 但是此时长袍人在帝国内的情报网已经遭受了全面的重创,唯一一张塞进帝国核心区的情报网,却也没有找到对反的任何行踪。 她推测教皇应该是来了帝都,然后将所有的情报对皇帝全盘托出,所以她传令让法芙娜多注意—— 但是不仅法芙娜一无所获,这次皇帝的反应也表明,教皇肯定是没有与帝国皇室接触过的。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和背叛老师的帝国皇室交流吗...那你逃这么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长袍人皱起眉头。 烦躁,这种从未产生过的情绪,开始啃噬她的思维。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所谓战争 在帝都西边的平原上,克劳德让风骑士降落,然后凝视着那座巨大的,说不清是空中战舰还是浮空要塞的玩意。 看着那与人类审美大相径庭的造型,克劳德已经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这样风格的建筑了。 “我终于知道我之前到底忽略了什么了。” 【是什么?】 “帝国花了一千多年来准备进入君士坦丁要塞下面的深渊,教国花了一千多年来准备掀翻帝国——那么作为同一阵营的矮人,这一千多年,难道会什么也不做?” 毫无疑问,这是矮人的杰作。 “看来,教国那消失的法师部队也已经找到了——卡奥斯元帅提到过,矮人那种力大砖飞的飞行器是需要消耗极其可怕的魔力的。就算矮人能够精简和迭代出最好的产品。但是毫无疑问还是要遵循基本法的。” 【这种体积,应该已经可以称之为浮空城了吧?如果用来运输,那恐怕会有数万甚至十万以上的规模?】 “运输的吨位还是小事,帝都没有城墙,送再多的部队进来也不过是巷战绞肉而已—— 问题在于,这玩意到底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器系统,还有它究竟有没有什么防空手段。” 【等一下,老师,你是在考虑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作战吗?】 “嗯,当然了,以前玩帝国时代的时候也见过这种这种打了星际争霸mod的情况—— 一艘有能量槽的大和而已,而且我也没有直接打GG的习惯。特别是手上还有一支成建制的空军的时候。” 克劳德非常平淡的说道。 “不管他是能折跃也好,还是有大和炮也好,我都不认为帝国已经到了战败的边缘——要知道之前都灵要塞那边我最悲观的预测,可是教国那边有原子弹之类的玩意呢。” 【您的神经是否有些粗大到了过头的地步?】 “别耍宝了,对面那个教皇,估计就在这艘空中战舰上,你的扫描会不会被对方感应到?” 【呃...应该是会的...毕竟十公里范围我只能用粗略的能量扫描,这种完全不同于这个世界的能量虽然本土的人感受不到。可是如果教皇是和我同样出身的话...】 “也就是做不到?” 【还能扫描,但是如果不想被发现的,我就只能用老师你的魔力进行扫描了。不仅仅是范围锐减,还有就是对魔力的消耗也很恐怖——即便是以您的魔力量,最多维持一次半径一公里的扫描而已。】 克劳德皱起了眉头,这下他好像成星轨了,还得等能量才能开扫描。 “能用就行,我们先去和古斯塔夫汇合——乌尔里希,你带着你的人暂时就留在这里,不要靠近帝都。” “是!” 安置好风骑士,并且吩咐乌尔里希在这里等闪电骑士团,克劳德骑着一匹买来的马,向帝都赶去。 —— 在帝都的西郊,这里了已经成为了克里格军团的驻地,他们正在想办法强化自己驻地的防御,包括但不限于挖坑道和地下工事——这两者在减少精灵的魔法造成的伤害上的作用尤为显著。 不过现在驻地里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都已经前出进入到了帝都西边的下城区内布防,并且看着那燃烧的火焰,显然前线并不是一片祥和的单纯对峙而已。 “我是克劳德·卡奥斯,帝国中将,你们的军团长古斯塔夫在哪里?” 克劳德没有踏入营地的弓弩范围,而是远远的大喊。 几名士兵走了过来,在仔细的检查了克劳德的证件和军衔之后,他们才回答了克劳德的问题。 “军团长一直呆在前线,这里只是后勤驻地和物资供给营地。” “带我去找你们军团长——另外过段时间,路德维希殿下的亲卫,闪电骑士团可能会抵达,希望你们能协助进行安置。” “是,中将阁下。” 在士兵的带领下,克劳德终于见到了阔别两年之久的老同学。 “克劳德阁下。” “古斯塔夫,前线战况如何?敌我兵力对比怎么样?” 没有任何寒暄,克劳德就直接开始询问古斯塔夫目前帝都的情况。 “不太好,我军数量并不占优,目前光是已经发现的敌人,就有至少一万名以上的教国骑士,还有数千名精灵—— 而且这些精灵显然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家伙,个人实力上也有近乎压倒性的优势,我们的进攻几乎无法取得进展” 古斯塔夫将一张帝都地图铺在了克劳德的面前。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克里格军团控制了西边,五近骑控制了南边,他们那边的进攻也没有任何收获。 毕竟他们不擅长巷战,第七近卫骑士团赶鸭子上架。从奥得河赶过来之后,目前在东边只能进行防御部署,“北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散出去了一些侦骑做预警。但是军队还要等波美拉尼亚行省驻屯骑士团和梅克伦行省驻屯骑士团。另外罗斯托克港的北海舰队也动员了一批海军,正在向帝都这边赶,” 都是些仓促集结过来的部队,除去克里格和五近骑,其他这些部队都只能勉强拉起一条封锁线而已。 甚至就这还依然需要时间来赶到战场。 别看现在西边和南边还能保持攻势。可是如果一万多敌军展开突围,帝都任何一个方向都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即便是克里格和五近骑,也没有拦住对方的可能。 “风骑士那边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那个被教国称之为「最终秩序」的武器上,有发现过精灵的龙鹰骑士,我们在东线见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显然精灵这次是真的连家底都掏出来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说明这条战舰的防空可能有些问题——但也不是没可能是烟雾弹。 “除此之外呢?对面就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就是一直在防守?既没有要突围的迹象,也没有往外散布各种谣言?” “只是散布消息,说皇帝陛下驾崩,约阿希姆如今在皇宫内登基成伪帝——另外,一直没有蕾蒂希娅殿下的消息。” 克劳德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在这里,那格奥尔吉他们呢?” 他有些奇怪,这里怎么只有一个古斯塔夫。按理来说,格奥尔吉也好,伦道夫也好,甚至戈尔曼和夏尔,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都在这里商议才对。 古斯塔夫沉默了,而这份沉默让克劳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格奥尔吉,为了让我撤出来调动军队,亲自为我断后,恐怕凶多吉少。伦道夫的话,我最后得知他的消息是他带队前往一个齐格弗里德的人住处——不过最新的消息,齐格弗里德已经叛变了,成为了约阿希姆的爪牙。” “夏尔还活着,他在组织一群青壮,协助平民的疏散与安顿。而那位戈尔曼骑士,带着队伍进入上城区之后,和我碰过面,他带着帝国政务处的阿尔伯特阁下等人撤离——但是到现在我也没发现阿尔伯特阁下的踪迹。” 克劳德默然的看着地图,凶多吉少已经是古斯塔夫相当委婉的说法了,这三个人显然都是从字典里把投降两个字扣掉的家伙,所以... “我知道了。” 克劳德就只说了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而已。 而古斯塔夫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再次埋头看向了地图,讨论起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战争,没有哀悼或悲伤的时间。 —— 在和古斯塔夫商讨完毕之后,克劳德前往了南边的五近骑驻地。但是在这里,他只得到了更多的坏消息。 “南部还有一个叛军骑士团,现在我也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是放了一些侦骑作为警戒而已。 向克里斯蒂娜殿下效忠的达妮娅准将,正带着莱比锡骑士团正在围捕他们,但是战斗力上我并不抱希望。” 五近骑的骑士团长疲倦的和克劳德说着现在的情况。 “风骑士营地我也派人去看过了,全部都被毁了,在那里我们发现了数百具苍狼鹰的尸体,还找到了一些被打散的风骑士,他们现在还在那里收拾可用的东西。” “他们说夜里有些人骑上苍狼鹰离开了,而且巡逻的两个中队也没有回来。所以可能有风骑士在撤退时分散了。只不过这两天飞回来的风骑士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人...” 不需要把话说的很明白,教国拿出了如此出人意料的战争武器,风骑士遭遇沉重的打击必然在情理之中。 显然,教国那边也在忌惮风骑士。 “另外,克劳德中将,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之前我的队伍接待过两名皇帝陛下身边的战魂骑士,他们说带着皇帝陛下最后的命令,并且也有皇帝陛下的戒指作为凭证。” “他们说要去找路德维希殿下,所以我派了一个长骑士大队护送他们。如果你现在也要去觐见路德维希殿下的话...” “你说什么?” 克劳德直接瞳孔地震。 “什么?怎么了?” 五近骑骑士团长显然不知道自己什么话引起了克劳德的震惊。 “现在陛下都生死不明,你难道就没考虑过他们有可能会是教国的奸细吗?!” 克劳德甚至都失态的吼了起来。 如今老皇帝面对的是一个十死无生的局,约阿希姆又已经先登基。他虽然没有什么威望和权威,但是假如教国这个时候派人把路德维希也干掉,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皇帝身死,三个子嗣中只剩下约阿希姆,克里斯蒂娜虽然是皇帝中意的人选,但是毕竟差了整整一辈,她名声的传播程度也就在帝都这边还算广泛。 要是放到整个帝国范围内,搞不好还真不如人家约阿希姆。 再加上老皇帝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在哪个地方藏了个密诏,列祖列宗腰带估计也失陷在皇宫了... 所以现在真要论正统性,也就只有一个路德维希能够稳压约阿希姆一头,克里斯蒂娜还不够格! 如果路德维希身死,那约阿希姆称帝这个操作,搞不好还真能从一个滑稽的小丑表演,变成摧毁整个帝国根基的大地震! 至于克劳德是怎么考虑到这一层的... 还记得威勒斯利是怎么死的吗? 克劳德以己度人一直可以的。 而这一句话也让那位帝都防卫最高长官瞬间头皮发麻,恐惧在瞬间就攥紧了他的心脏—— 因为他当时真的没考虑到这一茬,毕竟他当时心急如焚的准备要夺回帝都,而且那两人手上的戒指他当时也看过,的确是真的。 假如这两个人是教国的奸细,那么他们要去见路德维希陛下的话,就是为了... “来人!来人!立刻派两个——不!派五个长骑士大队去追那支去找路德维希殿下的队伍!立刻给我追上去!” 他满头大汗的吼道。 “你追不上的——告诉我路德维希殿下现在的位置,我去堵他们。” 只不过克劳德比他更快一点反应过来。 毕竟对方早走了两天,靠骑马肯定是追不上的,这种时候就必须要抄近路了——他要直接骑马回头去找风骑士。 克劳德记住了对方指的位置,立刻冲出了营帐,牵着一匹马就匆匆向西疾驰而去。 【老师,真的能追的上吗?路德维希现在应该也在拼命的往帝都方向赶吧?和这两人应该是双向奔赴的,说不定...】 “谢谢你帮我立的Flag,我现在倒是感觉机会大了不少了——如果我的弗拉格综合征还能一如既往的话...” 克劳德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考虑路德维希身死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路德维希 克劳德看见路德维希行营的时候,有些惊讶。 倒不是他惊讶于自己先找到的路德维希。 毕竟他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风骑士。 让他惊讶的地方在于,路德维希并没有像系统所说的那样,和帝都这边来一波双向奔赴,而是带着三分之一的北境军团,军容齐整的向帝都方向,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开进。 “我好像意识到为什么皇帝留路德维希作为保底了——还真就是涉及到战争方面之后,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啊。” 克劳德有点感慨。 一般来说,如果接到快马传信,关于帝都出现变故,甚至可能沦陷的消息,必然是拼命要往回赶的。 哪怕是克劳德,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个——结果路德维希竟然能沉得住气,稳稳当当的带着大军继续西进。 而这,虽然是当下路德维希最好的选择,但是要能识到这个真相本身就非常难得,而意识到之后还能保持冷静实施。毫无疑问,路德维希绝对是当世优秀的军事天才。 闪电骑士团不在身侧,路德维希如果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帝都,他只能带上半个一近骑,大军不可能跟的上,但是这样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夺回帝都需要的是一支压境的大军,而不是路德维希这个人,这时候他赶回帝都。除了增加自己可能遇到的危险之外,其实没有多少用处。 克劳德降落在距离大军一公里的地方,还么等他靠近,一支骑士队伍就已经奔着他这边来了。 “我是帝国中将克劳德·卡奥斯,我有要事汇报,请求觐见陛下!” 骑士们查验了克劳德的身份之后,才保持戒备的带着他前往路德维希所在的方向。 —— 克劳德在中军营帐中,看见了形容憔悴了数分的路德维希,以及他身边的荣格。 “克劳德,你不是应该在枫丹白露前线吗?克里斯蒂娜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他带着几分疲倦的询问着。 “殿下,枫丹白露前线不会有大问题。至于克里斯蒂娜殿下,臣已经建议公主殿下带着一近骑和臣的九近骑前往了加莱港,与那里的北海舰队汇合,同时也让风骑士军团的力量重新聚合在一起。” 克劳德将路德维希的问题一一作答。 “安排的很好——现在说说你觐见的理由吧。”+ “臣刚刚从帝都那边过来,五近骑的团长告诉臣,有两名自称为皇帝侍卫的骑士,带着皇帝陛下的戒指来见过他,说是有皇帝口谕要向殿下您传达,臣担心这两人可能是教国细作,所以乘坐风骑士前来向陛下示警。” 路德维希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荣格却皱起了眉头。 “克劳德骑士,你是担心,教国会派人准备刺杀殿下?” “是的,陛下被传驾崩,而原二皇子约阿希姆已经宣布登基,并且自封为帝国皇帝,号召军队和帝国人民与放下与教国的仇恨,在目前已经没有胜利可能的情况下,与教国何谈。” 三皇子额头青筋暴起,他睁开眼睛,愤怒的目光看向克劳德——不过这愤怒当然不是冲着克劳德来的。 “约阿希姆...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孝顺啊!” 咬牙切齿之后,路德维希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再次开口说话。 “克劳德卿,既然你说是从帝都过来的。那么你对于帝都目前的局势已经有一个完整的了解了,详细说说吧,帝都那边传过来的军情报告全部都破碎而模糊,我希望你能给我带来点好消息。” “很抱歉,殿下,以臣目前掌握的帝都情况来看,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克劳德微微躬身。 “说吧。” “帝都上城区与中城区,包括皇宫在内,已经全部沦陷,敌占区已经没有了战斗迹象。蕾蒂希娅殿下生死不知,包括帝国情报局在内的帝都大小官员,逃出者寥寥无几。” “二近骑、三近骑、帝都法师团、四近骑以及巡防营,都已经被认定为全军覆没,而敌人为教国和精灵的联军,目前发现的数量可能不下两万人,并且都是绝对的精锐,在个人实力和军团实力上,都对我军形成了绝对压制。” 路德维希闭上了眼睛,他一支手捶打着额头,而克劳德带来的消息还远不止此。 “目前帝都外围只有五近骑、七近骑,还有东线的克里格军团,我见过的部队指挥官都表明,目前他们仅仅是能牵制敌军。无法建立有效的包围网,也无法进行有效的进攻。” “而后续部队也只有梅克伦行省与波美拉尼亚行省的驻屯骑士团可以抵达,并且帝都以南还有一支从萨克森堡出现的叛军,也牵制了一部分五近骑和莱比锡骑士团。” 克劳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最大的威胁在于,教国此次袭击帝都的手段,乃是利用浮空战舰,将至少两个军团的部队空投进入帝都,目前为止,该武器除了运输之外,还没有展现出其他能力。” 一句话让荣格和路德维希两个人都听懵了,他们看着克劳德,完全没法理解那个所谓的浮空战舰是什么意思。 “克劳德,你是说,教国拥有一艘能装下几万人的战舰,并且这艘战舰还会...飞?” 荣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是的,荣格阁下。” 克劳德的话让这位老人原本坚挺的身姿都晃了几下,满眼都是惊骇之色。 “那艘战舰现在在哪,还在帝都吗?” 路德维希反而是先冷静下来的那一个。 “至少在臣离开帝都之前,那艘战舰一直停留在帝都中心,没有任何异动。” 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示意克劳德跟着他来。 三人一起走到了指挥营帐内,因为行军,这里没有沙盘,不过地图当然是不会缺少的。 “帝都的消息说完了,现在说一下枫丹白露前线的事情吧——帝都现在并不重要,陛下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皇宫,那就没有机会了。既然约阿希姆说陛下驾崩,那估计就是真相了。” 路德维希用平静到近乎冰冷的语气诉说着对自己的父亲,对帝国皇帝的死亡判断。 “那么这也意味着帝都此时已经没有了战略价值。对于这场帝国和教国之间战争来说,它不是胜负的关键,胜负的关键,现在依然还在枫丹白露前线。” 克劳德带着些许错愕的看着路德维希。 他收回前言,路德维希的军事才能不是优秀,是顶尖。 “枫丹白露前线的部队,一兵一卒都不能调动,并且之前由阿尔伯特制订的前线增兵与补给计划,全部按照原来的方案执行,无需减少或暂缓。因为并没有哪一条物资和军队通道是需要经过帝都的。”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必须趁着教国这件战争武器还没有再次投入战场之前,在枫丹白露前线,打出战略优势——克劳德卿,你在枫丹白露前线呆的时间最长,有什么建议吗?” 皇储殿下将指挥杆递给克劳德,走远两步,看着地图,安静的等待着克劳德的话。 克劳德勉强收回了自己的下巴,拿起长杆,指向此时颇为狭长的枫丹白露交战区。 “目前的话,教国军和我军的战线已经基本固定,他们是早就规划好了防御,而我军则一开始也没有进行过进攻准备,目前大部分战区双方都只是保持着对峙的局面,而且帝国军的兵力优势并不算太过明显。” “并且我军的后勤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因为后勤道路要从北端跨过莱茵河,从凡尔登中转之后再向南方运输,损耗和时间需求都很大。如果不是布列塔尼军团之前的储备仍然充足,只怕我军目前可能还会出于劣势。” 这些问题都是客观存在的,哪怕是克劳德,也不能说强行无视这些困难硬要发起一场大规模攻势——那只会让帝国迈向彻底战败的深渊。 “也就是说,现在枫丹白露前线并没有发起进攻的能力?军力不占优势,而后勤反而是短板。” 路德维希有些失望。 “是的,殿下,教国军的统帅也非常理智,他们一直采取的都是固守方针,我们只能硬顶着去撞那些城市——而他们还有足够的骑士团向前线进行支援。” 克劳德说够了坏消息,然后才开始说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在前线呆的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呆的。 “原本在帝都之战爆发之前,我是有过一个想法——那就是调动北海舰队进入地中海,保证帝国绝对的海军优势,然后利用北海舰队的强大运载能力,直插梵蒂冈。” 事实证明,教国那边的掌舵人和克劳德是真的非常相像。 克劳德的思路非常简单,现在教国军大半都在枫丹白露战区,帝国在这里想要打开局面也是千难万难——那我TM直接换你家就是了。 虽然安东舰队靠不住,但是北海舰队是绝对有实力的,再加上仍然皇帝之前没有收回克劳德对加莱港那六百名风骑士的指挥权,再复刻一个「无敌舰队的毁灭」并不是没有可能。 就算教国的地中海舰队学聪明了,不和帝国硬碰硬。但那也意味着彻底的避战,帝国海军将在地中海内予取予求。 克劳德现在手上有一个新组建的波罗的战斗群,还有已经返回的九近骑与北海舰队三个陆战骑士团,加上乌尔里希的俯冲轰炸中队,这支力量已经足以用登陆战捅进教国本土了——这又是兽人远征的复刻。 这些都是经历过检验的战斗方式,并且部队也是亲身经历体验过的,第二次用起来必然是驾轻就熟。 因此这一击不说能奠定胜负,可是绝对能让教国陷入完全的战略被动。 因为和帝国辽阔的疆土不同,身处狭长半岛的教国,任何一个大城市的丢失,都意味着一条链接半岛首尾的大动脉被掐断,直接影响前线可以接收的补给数量。 再算上制海权的丢失,可以说,如果没有帝都之战的发生,克劳德这一击基本就可以让教国陷入彻底的后勤混乱,甚至哪怕所有登陆的部队都在陆地上绞肉绞完,教国付出的代价也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而帝国只不过是损失了几个骑士团而已。 路德维希都忍不住有些呼吸急促,但是在经过思考之后,此时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做不到了。 因为制空权,现在已经不在帝国手上了。 从帝都之战来看,哪怕是克劳德的计划成功,将部队送上了教国的海岸线。 但是教国可以迅速运输一支强大的力量入场。 然后把所有的帝国骑士在这里全部歼灭。 虽然现在教国的战争武器还停留在帝都上空没有任何异动。 但是光是调动北海舰队南下进入地中海,都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更不要提之后还需要恢复战斗力,以及登陆作战的人员与物资准备问题。 “前线暂时是没有机会了吗...” 路德维希额的声音颇有些低沉,因为如果这个时候不能趁着教国出完招的时机,帝国做出回应的话,那么等到教国那艘空中战舰再次可以移动的到时候,帝国军现在还保持的前线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因为教国可以非常从容的集结部队,攻击任何一个他们想要攻击的点,帝国根本无法搞清楚他们的计划与意图,而一旦防守的点过多,那么帝国如今仅剩的兵力优势也将消耗殆尽。 甚至教国都不需要再攻击帝都这样深入的城市,只要再摧毁几个像凡尔登一样的战略运输要地,那么整个枫丹白露战区,都将陷入彻底的崩溃。 第三百八十七章 帝国的老家伙 “即便是最快的反击手段,也要至少等到一个月之后吗...北海舰队也来不及...风骑士...” 路德维希闭上了眼睛。 营帐内一时之间,再无其他声音。 “克劳德,你认为,教国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样的?” 路德维希突然出声询问。 “殿下,臣以为,教国很可能会以您,以及克里斯蒂娜殿下为目标,展开后续的行动。” 克劳德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事关战争,路德维希肯定也能听懂自己说什么。 “事实上,教国最直接的胜利方式,就是让这艘战舰跟着教国大军一起前进,这一路上必然是所向披靡。因为帝国完全不敢和教国军打大规模会战——因为那样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所以教国完全可以靠着这艘战舰立于不败之地,一点一点强迫帝国退让,采取蚕食之策,将枫丹白露战区慢慢从帝国领地转为教国领地,然后步步紧逼,压迫帝国精华区。 克劳德以自己想法,诉说着教国的应当执行的战略。” “帝国强大的军队,来源于广袤的领土与忠诚的子民。一旦土地被大片割让,人民也会对帝国失去信心——战场上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人民认为帝国已经不可能胜利!” “那样的话,即便是帝国还有百万大军,数十个骑士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民选择投降,从此万劫不复!” 这不是危言耸听,谎话说一千遍都能成真。更何况帝国是真的打不过教国,一直败退? 随便进行一些舆论攻势,再将「宗教」重新传入帝国境内,很容易就能培养起一大批认为教国远比帝国优越的人,等这种思想逐渐潜移默化,帝国自己就将分崩离析,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教国没有采取这样的措施,就是因为那艘战舰本身有局限性?” 路德维希立刻就抓住了克劳德话语中的重点——教国不是蠢货,更没有什么政治妥协的需要,一个必胜的战略不被采取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做不到! “教国的那艘战舰,臣之前从臣的先祖,卡奥斯元帅那里,也曾有过耳闻——这是一种来自矮人的技术,当年光是一艘只能装载一个人的小型实验品,其魔力消耗都是极其夸张的。” “就算一千多年来,教国能精简这种魔力消耗。但是这样一艘战舰,要让他飞起来,还要能从教国移动到帝都,消耗的魔力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克劳德说着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说出点好消息,来帮着路德维希树立信心。 不然路德维希要是都开摆了,他就真没有指望打赢教国了。 “之前枫丹白露前线的战斗,教国的法师部队几乎没有露过面,现在帝都之战爆发。毫无疑问,教国几乎将全国的法师都投入这艘战舰内了——甚至这都不够维持这艘战舰长期跟着教国军压迫帝国!” 这句话无疑是拨开阴云见明月,路德维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只要这艘空中战舰不是能快速多次出动。 那么这场战争,就不算失去了悬念! “教国过去一直以法师部队闻名,所以皇室一直以来都在全国范围内搜罗法师人才,暗中培育,这么多年来也是成果显赫,数量上已经稳压教国一头!” 路德维希已经坐不住了,他激动的来回踱步。 “现在教国把自己绝大部分的法师都用来给这艘战舰提供飞行的动力,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陆军会是单纯的骑士——而单纯的骑士团是无法和拥有法师支援的骑士团抗衡的!” “风骑士虽然无法和教国空中战舰相提并论,但是因为之前克劳德卿想出的那个名为「轰炸」的战术。所以对方必然也会忌惮这一点,这样勉强空中还可以保持均势!” 他将目光投回到地图上。 “海军!必须将北海舰队立刻调往地中海!海洋不比陆地,部队是不需要驻防某个地点的——教国这艘战舰出动消耗之大,不可能用来漫无目的的寻找帝国海军!” “所以只要拿下地中海的制海权,帝国就能再次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因为教国不知道帝国进攻的下一个目标,自然也不可能进行防范!” “教国当然可以继续让那艘战舰出击,复刻帝都的战争场面——但是我们将从海上出击,在教国本土还以颜色! 如果那艘战舰回头来处理我们的登陆,那么枫丹白露战区就得到了发起进攻的空窗期!” 路德维希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教国想占领我们的土地,那就让他们来吧!我们去杀光他们的军队!我倒要看看,将局面重新拖回消耗战之后,你们还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以和帝国耗下去!” 克劳德闭上了自己的嘴。 路德维希终于绽放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风采。 这位殿下,不再是可以被称之为叉烧的存在了。 “克劳德骑士,你一定是一路奔波过来,肯定累坏了——老师,你带克劳德骑士先去休息吧,另外那两个传令的骑士,也要麻烦您去验证了。” 三皇子神采奕奕的下令,之前的疲倦已经彻底一扫而空,他现在已经完全精神了,甚至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规划未来的战争计划。 对于他来说,战争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请殿下放心,交给老臣去办吧。” 荣格向路德维希行了一个礼,转过身,示意克劳德跟着自己离开。 克劳德当然也没什么想说的,毕竟疲倦没有消失,只是从路德维希身上转移到了克劳德身上。 他轻轻跟在了荣格的身后。 等到两人离开营帐,荣格却没有急着让克劳德离开。 “克劳德骑士,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这么快得到帝都遇袭的消息,然后先返回帝都,拿到了如此详尽的情报之后,再赶来殿下这里的?” 老人的问题似乎蕴含深意。 “目前驻扎在帝都以西的克里格军团,原本是陛下调给第九近卫骑士团作为辅助军团用的,其军团长古斯塔夫已经接到了调令。所以他在逃出帝都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向我汇报。” 克劳德对答如流。 “之后,我安排九近骑护送克里斯蒂娜殿下前往了加莱港,直接飞回了帝都,并且从古斯塔夫和五近骑团长那里得到了详细的情报之后,才前来向殿下汇报。” 老人默不作声的听完克劳德的回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就在克劳德以为这是一次例行询问的时候,荣格却再次开口了。 “克劳德骑士,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殿下再说点什么,或者,至少会暗示些什么。” “您是指...” 骑士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向荣格,老人和他对视着,却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陛下对你的信任和赏识,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甚至有时候都很难看出陛下对你和对路德维希殿下那个更好一些,不过这反而提醒了我——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骑士,是不可能获得这样的重用的。” 老人的话语带着几分严肃的重量。 “你,欺骗了殿下,还有之前的我,对吗?投靠殿下也是,接近克里斯蒂娜殿下也是,这和你原本的想法应该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因为你毫无疑问是不想和任何一个公主殿下扯上关系的。” 克劳德沉默的看向荣格,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跟他摊开来说话。 荣格肯定是知道克劳德没有那么单纯的。 只不过对方已经几年没有和自己正经聊过天了。 而从路德维希的反应来看,显然他也没有告诉过路德维希这件事。 否则路德维希不一定还会过去一样的对待克劳德。 原本这这段谈话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因为是皇帝选择的重用克劳德,荣格相信皇帝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那么既然有陛下在上面压着,克劳德就不可能真的掀起什么波涛来。 至于接班人的问题——皇帝可不是什么晕血的人,如果他真的觉得克劳德不可靠,是不可能把他作为隐患留下的。 可是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不会对皇帝的生还还抱有希望了,这就成为了一个相当致命的猜疑链—— 皇帝究竟是真的如此信重克劳德,还是只是将其当成自己可以掌握的一把好刀? 仔细看看皇帝信重的人:劳恩堡,阿尔伯特,赫尔穆特...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帝国栋梁? 不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克劳德呢?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克劳德根本担不起「帝国栋梁」的称呼,最多算是一个皇帝宠臣罢了。 因为他实在,实在,实在是太年轻了。 如果他能再有二十年,甚至哪怕是十年时间成长和历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怀疑—— 但是克劳德真的只有二十二岁而已。 年轻,意味着热血,意味着激情,但是荣格已经认出这些不过是克劳德的一张面具而已。 那么,年轻就成了一味致命的毒药。 因为这意味着克劳德拥有更长的时间,更多的机会,以及更大的野心。 在前来路德维希这边的路上,克劳德就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爆发了。 皇家的信任。 荣格是绝对忠诚的,甚至他现在和克劳德摊牌,都不是真的是要和克劳德撕逼,玩内斗——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路德维希登基之路扫清道路而已。 毕竟,皇帝能用的人,以路德维希的城府,肯定是压不住,也用不了的——甚至他有没有这玩意都两说。 “您为什么之前在殿下面前不这么问呢?” 克劳德收起自己的迷茫,这时候不是继续演戏假装的时候了。如果对方已经认定你有问题,那么再想装傻充愣,就只是在消耗双方原有的信任基础而已,知道最后这份怀疑压倒一切,彻底爆发出来。 那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他相信,荣格选择带他离开之后,才跟他摊牌,一定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 现在把克劳德的问题直接在路德维希面前曝光,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因为殿下现在需要集结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教国的可怕已经到了帝国可能无法战胜的地步了,现在,殿下需要你。” 老人的声音很冷静,就像路德维希之前的话语一样冷静。 “无论如何,你选择了来向殿下汇报,而不是自谋出路或者投奔教国——甚至如果你是那个你口中可能假借传令接近殿下的教国刺客,是真的有可能刺杀成功的。” 克劳德愣了一下,这时候他再回忆之前他向路德维希汇报时对方的站位,似乎一直都是站在阻挡自己向路德维希下手的方向上。 “陛下曾经和我谈论过你,他告诉过我,你是一个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的人,你所做的任何一件事。 即便在其他人看来在,再怎么凶险万分,其实你早就确定自己会赢,并且必然会将结果导向这一点。” “陛下的眼光不是我所能及的,既然陛下对你有如此高的评价,那么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以此为基础,在来思考你回来向殿下汇报军情的行为,自然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荣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克劳德。 “你仍然觉得,路德维希殿下还有胜算,帝国还有胜算!”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这让他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显然荣格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他无法自抑的地步了。 “即便如今陛下驾崩,帝都沦陷,教国和精灵狼狈为奸,更是有着一件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战争兵器在手,你依然认为,并且确信,留在路德维希殿下身边,是可以获得胜利的!” “所以我不会让殿下和你之间产生间隙的——因为我,已经想不到可以帮助殿下胜利的办法了!而你却能帮助殿下走出阴霾,让他重新有了对胜利的渴望!” 荣格的话完全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他怔怔的看着这个虎目含泪的老人,第一次意识到了,帝国究竟在这些人的心中,占到了何等的分量。 这位足以当克劳德祖父的老人,对着克劳德,低下了头。 当年皇帝对大贵族采取绥靖政策后,荣格愤而辞职,从此拒不出仕。直到路德维希成年之后,才因为欣赏对方的性格和心性。 以皇子老师的身份,成为对方的幕僚,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 “我做不到这件事...而殿下的计划能不能做到,我并不清楚。但是之前陛下也是因为相信你能带着帝国走向胜利,才会让你负责远征兽人,又前去枫丹白露战区,所以你一定有这个能力!” “我会帮你的,克劳德,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继续效忠殿下。哪怕是继续这样蒙骗下去也无所谓,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助你位极人臣——” “只要你告诉我,如果这场战争继续维持下去,你可以帮助帝国,夺取最终的胜利!” 他曾经对陛下都不曾弯过的脊梁,如今向着克劳德,深深的弯曲了下去。 一双手扶起了他。 “我想,从您与我最开始见面的那一次问话,我就与您说过了。” 一老一少,在一面苍凉的暮色之中对视。 “您知道我的选择——我将效忠于路德维希殿下,从一而终。”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对啊,我才是主角啊 克劳德再次得到路德维希的召见,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这一次营帐里的人比上一次还多,出去护卫之外,还有两名风尘仆仆的骑士。 而荣格站则在路德维希身侧,依然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就好像之前和克劳德的那段对话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克劳德已经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了,他们应该就是五近骑团长口里的那两个送信的人了。 他们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克劳德将军,这两位就是从帝都前来传递陛下口令的骑士。” 果然,路德维希的话验证了克劳德的猜测,克劳德向他们敬了一个礼,两名骑士也向他回了一个军礼。 “现在克劳德也已经到了,就麻烦二位将陛下的口谕再说一遍吧。” 骑士点了点头。 “传陛下口谕:【皇储路德维希需立刻加冕为帝国皇帝,并且在夺回帝都之后,挖掘深埋于罗马宫中的权杖。 册立克里斯蒂娜为帝国皇储,晋封克劳德·卡奥斯为风骑士军团军团长——罪臣约阿希姆,杀无赦!】” 克劳德惊讶了一下,难怪路德维希在验证了这两人身份之后,听皇帝口令时居然要把自己喊来,原来皇帝居然在最后也没有忘记帮助自己。 有了这句话,克劳德之前的担心就非常多余了——因为这个军团长的身份,不仅仅是代表了风骑士军团的军权指挥,还代表了皇家的信任。 前面说过,皇帝在帝都的四张牌,都是最忠诚于皇帝的,而风骑士军团正是这四根立柱之一。一直以来,其军团长都是由皇帝的绝对信任的人来担任。 老皇帝能在最后的遗命中加上这么一句,就是在拿自己给克劳德站台,这个任命一出,不再会有任何人敢对克劳德的地位和忠诚有任何怀疑。 到最后,老皇帝还记着自己和克劳德那个玩笑一般的互相承诺啊... 你记得,我当然也记得。 路德维希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他对于自己父亲的生死还抱有一点小小的侥幸。 那么这份口谕可以说是皇帝自己的遗诏了—— 因为这意味着,老皇帝不会允许自己还活着。 “父亲...最后是怎样的?” 路德维希喃喃道,声音轻的不知道他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当时陛下已经冲出了皇宫,但是精灵的包围圈还是越味越紧,为了不让更多的牺牲出现,陛下决定留在帝都,与仍在奋战的诸位将士共存亡。” “因此,陛下放弃突围之后,就戒指交给我们二人,让我们暗中想办法离开帝都,一定要把口谕传递给您。” 骑士的声音也很低沉,宛如敲响的晚钟,回荡着一个皇帝的死讯。 “不愧是父亲。” 路德维希抬起头。 “两位骑士请先下去消息吧,我,不——朕会率领这支大军西进,从乱臣贼子的手中,将帝都重新夺回来!” “恳请陛下,能否让吾等为夺还帝都的先锋将!” 两名骑士轰然下跪,愤怒的和复仇的怒火,炽热滔天。 他们是皇帝的卫士,是皇帝的盾,是皇帝的剑。可是他们没法带着皇帝脱离险境,只能孤身带着皇帝的口谕逃走。 这是莫大的耻辱! “耻辱,只能用鲜血才能洗刷——” “他们的!我们的!” —— 安抚了那两名骑士,让他们去休息之后,路德维希再次看向荣格。 “荣格卿,朕的登基一事,必须立刻昭告天下,这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好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将陛下登基一事传递往帝国八方,同时也会将先帝对约阿希姆的审判,传阅天下!” 荣格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就离开了营帐。 现在,就只剩下路德维希和克劳德两个人了。 “克劳德卿。” “臣在。” “陛下...先皇的口谕你已经听到了,你已经是风骑士军团的军团长了,同时九近骑那边你也一并兼着,朕希望你能不负先皇所托,带着帝国,走向胜利。” “必不负先皇与陛下所托!” 克劳德不再有任何委婉和保留了。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招了招手,示意克劳德跟自己来。 两人再次走进了指挥的营帐里,不过现在这里挂着的地图已经都是西线枫丹白露战区的地图了,只有一张帝都的地图,还被放在角落里。 “帝都一战,朕并不担心,朕的西进军团还有四个秘银骑士团,四个二线骑士团,算上各地正在赶来的部队,帝都的夺还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没有那艘战舰的话。” “问题,还在于教国那艘空中战舰,究竟除了运输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能力,以及,它究竟多久可以执行一次行动。” 路德维希指了指那副地图,显然他早就研究过了,教国一个骑士团没有什么,精灵的数量也不过是听起来有点吓人而已——东线每年都要绞进去成千上万的精灵,这次不过是集中起来而已。 没有那艘战舰,没有了突然袭击,没有夜晚的隐蔽,不过是一场城市绞肉而已——不巧,帝国对此多少还是有一点心得的。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那艘战舰调动起来!” 路德维希说出了克劳德的心声。 教国军如果带着那玩意,那战争根本就没法打,教国军只要往战舰底下一缩,帝国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玩意光是砸下来就能团灭十万大军。 那么帝国要出手的地方,就不能是那艘战舰所在的地方! “帝都与枫丹白露战区,距离还是有的。因此这就是两个战场,因此必须在两个战场同时出手,才能重新将战略主动权扳回到帝国的手中。” 克劳德非常主动的说道。 “并且,我们还应该调动北海舰队南下,进入地中海之中,想办法开辟第三战场,我们开辟的战场越多,教国就会越顾此失彼!” “不错!这艘战舰我们暂时没有对付的好办法。但是打教国的陆军,帝国可不会手软!现在是战争最艰难的时刻,哪一方先撑不住,哪一方就会输!” 路德维希显然非常认可克劳德的战术。 “所以,陛下您应该暂时销声匿迹,同时远离帝都,以便——” “不,克劳德卿,我应该高调无比的回归帝都,去向我的那位「好哥哥」正面复仇!” 路德维希打断了克劳德的话,并且说出了让克劳德目瞪口呆的言论。 “陛下,您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克劳德卿,你想让教国摸不到我的所在,这样我就能安全了——这也是你把闪电骑士团从枫丹白露战区带回来的原因吧?” 路德维希摆了摆手,示意克劳德安静的听他说完。 “现在陛下驾崩,奥古斯都早已身死,现在有资格,有名望去触碰帝位的,就只有我和约阿希姆两人,我有大义和法理,约阿希姆则靠着一手狐假虎威。” “所以教国教国一定也很想杀掉我吧?因为杀死我之后,就只剩下约阿希姆了,而克里斯蒂娜现在暂时还不够格——名声无论好坏,都是名声,更何况留在他血管里的,的确是帝国皇室的血。” 路德维希看着那张帝国全域图,向克劳德解释着他的战略。 “这时候最重要的事,就是朕要马上站出来,稳定帝国的军心民心,同时和约阿希姆对峙,按死他乱臣贼子的身份,让他人人得而诛之,彻底的剥夺他的法理与宣称!” “只要做到这两件事,帝国就不会再因为帝位的问题而再次陷入动荡——那时候,教国就算想要继续对朕下手,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约阿希姆,已经没有资格了!” 路德维希的这番话给克劳德人都听傻了——这位殿下是刚刚进行了什么超进化吗? 这种政治理解能力,你真的是路德维希? 不是,老皇帝把他那条腰带给你了? 你现在也是列祖列宗模式? 男人没有注意克劳德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地图,发出了一声冷笑。 “想要用约阿希姆来扰乱军心,又想用浮空战舰来震慑帝国,还想杀了朕让帝国群龙无首——这些都是战争里常用的小把戏,而要对付这些小把戏,朕可不会无从下手!” “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折腾政治,但是我知道怎么打赢战争,把政治也当成战争来处理的话,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而已——比起这些下作手段,阳谋才是最能压制一切的!” 这...这是悟道了? 克劳德看着路德维希,一时之间竟有种茫然的感觉。 遭逢人生转折之后大彻大悟,一朝大道贯通,看一切都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做任何事都信手拈来... 再算上之前,荣格、阿尔伯特纳头便拜,被刺杀都能捡到自己这种通天代跟班,化险为夷顺便一脚踩死二皇子约阿希姆,接着大皇子奥古斯都又把自己蠢死了—— 原来你才是爽文主角啊! 妈的,我为什么不能像你这么爽啊! 克劳德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心情,然后仔细想了想约阿希姆的计划,发现确实没有任何漏洞—— 比起一直担心受怕的等着教国刺杀,路德维希直接撅断了约阿希姆继续作为棋子的可能。 如果不能拿出自己麾下的人去争夺一个位置,那么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杀的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更不要提,这种手段反而会更大的激怒帝国的人民,最后骑虎难下的只会是教国。 因为有的人死了,可他永远都活着。 “这甚至还能有另一个好处,因为如果教国想要继续保住约阿希姆,他就必须要在约阿希姆还活着的时候,杀掉我——而这,将会是调动那艘战舰的最佳理由!” 路德维希甚至兴致高昂的说起了其他任何人说都算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必须要动用那艘战舰来杀死我,这就意味着我可以为北海舰队的南下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到时候,不仅帝都战场不会因为我的死而结束。反而是地中海能成功的开辟第三战场!” 不是,你们这些帝国上层就这么喜欢把自己送上棋盘当诱饵吗? 弗朗西斯也是,你也是。 哦,什么,我也是啊? 那没事了。 克劳德强迫着自己不去点头赞同这种毫无忠诚可言的计划——毕竟这一招太好用了,好用到只要用的人是真不惜命,那绝对是一抓一个准,越聪明的人越会上当,突出一个拿捏。 所以骑士一直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因为路德维希是真的出色到了连克劳德都没法提出异议的程度了。 “克劳德卿,之前你下令闪电骑士团返回,是在帝都附近吗?” 路德维希突然询问了一个有些不相关的问题。 “是的,陛下,那毕竟是您的亲军,并且也是之前考虑到您的安全,由闪电骑士团来护卫您也是最好的选择。” “不需要,你去将他们带回到枫丹白露前线,把它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路德维希下令道。 “陛下,那毕竟是您的亲军,按照惯例也该成为新的第三近卫骑士团,并且您的身边此时只有半个一近骑而已,连法师部队都不足——” “不必了,留在我的身边,没有意义,但是留在前线,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用最快速度前往任何一个地点,并且发起进攻的军团,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笑着拒绝了克劳德的劝谏。 他是闪电骑士团的缔造者,带着他们东征西讨近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闪电骑士团的战略价值到底有多高。 比起作为一个能带着自己转进如风的护卫军团,一个能在敌人根本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的机动军团,才是闪电骑士团最可怕的地方。 第三百八十九章 墨菲定律 “现在帝都的情况已经清楚,并且战争的局势和下一步的战略都已经确定,你就不用再留在朕这里了——你还是要和你的军队呆在一起。” 路德维希下达了他的指令。 “朕希望你能先返回帝都,在北境军团抵达之前,保持对帝都的围困军队,然后就可以带着闪电骑士团返回前线了—— 另外,用风骑士给北海舰队立刻传达命令,马上准备好进入地中海地区,与教国舰队展开决战。” 克劳德一一点头记下。 不过路德维希显然对于这样的安排还不满意,他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目前你只是枫丹白露副司令,而菲利普元帅也是刚刚立功,不好直接调换你的们的位置,不然你也没法服众——这样吧,朕新划出一个战区来,你来担任新战区的司令官。” “就新设一个地中海战区吧,北海舰队和风骑士全部划入这个战区,包括你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以及闪电骑士团,后续部队你自己从枫丹白露战区选,菲利普元帅那边,朕会写一封亲笔信过去。” 克劳德行礼谢恩,这份宠信已经是路德维希能给的极限了,他的潜台词很明显—— 哪怕克劳德要整个枫丹白露战区的所有军队,他都能拉下脸去找菲利普开口要。 “不需要谢恩,朕给你的恩宠,是要你给朕打出成果来的——否则,即使是你,朕也会把你送交军法处。” “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克劳德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微微停顿了一下,说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陛下,现在克里斯蒂娜殿下还在前线,之前我安排她去了加莱港。但是马上北海舰队和风骑士都要跟随臣一起南下,那里可就不再安全了。” “让一近骑和宫廷法师团向东,做出护送皇储回来的假象。然后你调一个风骑士中队送她去西里西亚皇陵——记得从海上绕行。” 路德维希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是去和约阿希姆兑子的,并且他本人不适合做皇帝这件事。除了老皇帝和克劳德,就属他自己最清楚了——所以他可以去死,但是被老皇帝寄予厚望的克里斯蒂娜不行。 她才是真正能带着帝国走下去的人。 “臣回去之后就安排。” 克劳德了却了最后一个问题,正准备辞行,却发现路德维希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蕾蒂希娅遭遇不幸的话,你和蕾蒂希娅的婚约便不再作数,你也不必因此感到愧疚什么的——保证好帝国军对帝都的包围圈,你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一名未婚夫。” 说出这句话之后,路德维希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像是多泄了一口气,用手扶着椅子的扶手才站稳。 “我相信蕾蒂希娅殿下一定能逢凶化吉,她一直都那么幸运——那臣便告辞了。” 克劳德平静的做出回答,然后转身离开了营帐。 路德维希的身子晃了晃,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再次平复的营帐门帘,露出了一副哀伤的声色。 作为皇帝,他必须要说出那句话。 但是作为父亲,这和在他心脏上和割一刀并无区别。 因为他亲口允许了蕾蒂希娅的死亡。 “对不起,我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皇宫之中。 如果连老皇帝都没法从教国与精灵的包围圈中杀出来,那么蕾蒂希娅生还的希望,其实已经变得无限渺茫起来。 而蕾蒂希娅之于克里斯蒂娜,与约阿希姆之于路德维希,其实是一样的情况。 老皇帝没有让自己成为教国的棋子,路德维希也不允许自己成为教国的棋子—— 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约阿希姆出现了。 所以蕾蒂希娅,也不可以。 这就是,生在皇族的命运。 为了帝国。 —— 和很多人潜意识里的定义不同,墨菲定律其实并不是说坏事一定会发生,而是一件事只要有可能会发生,那么他就一定能发生。 就像当克劳德在帝都西边的军营里降落的时候,看见一身铠甲的蕾蒂希娅,正在大声的鼓舞着骑士们的士气这件事一样。 虽然概率无限接近于零,但是它就这么在克劳德的面前发生了。 “蕾蒂希娅?” 克劳德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惊愕,稍显失礼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公主骑士猛然回头,看见自己的心上人正满脸的惊讶的看着自己,连正在做什么事都忘了,直接冲过来,扑进了克劳德的怀里。 “克劳德!克劳德!我又见到你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还有能再见到你的一天!” 小公主又哭又笑的尖叫着,她死死的抱着克劳德,完全没有作为皇室贵女的矜持和礼仪,现在她只想尽情的发泄自己内心的后怕与恐惧。 “是我,蕾蒂希娅,是我,我就在这里。” 蕾蒂希娅热切的向克劳德索吻,而骑士毫不犹豫的回应了这份感情。 直到小公主因为缺氧而感到有些腿软的时候,才被克劳德微微放开,俏脸通红的躺在克劳德怀着,微微喘着粗气,有些红肿的嘴唇上带着丝丝剔透的晶莹。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现在的场合,又开始感到有些害羞了,不敢把脸露在外面。 只是原本被鼓舞士气的骑士们,现在看起来好像士气变低了——然后在看清楚是克劳德之后,士气再次飙升。 这个变化把克劳德都看愣了——感情这一批帝国骑士比起想桃子,更喜欢磕CP? “那个是克劳德阁下吧!” “真的好年轻啊!他才二十二岁,已经是帝国中将了!” “不止!他可是兽人的毁灭者!” “而且还是蕾蒂希娅殿下的未婚夫!” 等到那些年轻征召骑士的讨论传到克劳德的耳中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是帝国年轻一代的标杆人物了。 没办法不标杆,二十二岁的荣光骑士(对外宣传),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兽人的毁灭者,帝国最年轻的中将—— 这些标签全部摞在一起,已经让他成了帝国青年们眼中的唯一指定崇拜对象了。 这其实也是帝国想要的结果,之前帝国在全年战争动员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一批战功卓著的年轻军官作为宣传,来鼓动年轻人们参军。 而克劳德的战功在这些人当中那也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所以也无怪乎这些骑士看见克劳德之后,士气比看见帝国公主的士气还要旺盛了。 绝对不是看见克劳德那张魅力19的脸之后Sancheck没过去的原因。 不过现在克劳德可没空管这些,他带着蕾蒂希娅离开了操场,去了蕾蒂希娅的营帐里。 一直默默跟着两人的女仆长玛格丽特,看见两人放下门帘之后,脸色微红,然后昂首挺胸的守在了营帐之外。 只不过脸还是红的。 当然,克劳德是不知道这位二小姐单推人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想和蕾蒂希娅深入讨论一下—— “亲爱的你在是怎么从皇宫里突围出来的?” 这是克劳德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 要知道,皇帝的生死,在那两个骑士出来传信的时候就已经被确定了——可是同样是居住在皇宫里的蕾蒂希娅,此时却能活着突围出来? 那皇帝为什么突围出不来? “当时教国袭击的时候,我正好去了皇后奶奶那边,紧接着就传来了陛下让皇后和我离开皇宫的消息——但是皇后奶奶不愿意一起走,然后我就被玛格丽特强行带走了。” “陛下派来保护皇后奶奶的卫队,也被她派出来护送我出皇宫了,那时候我是从一个小宫门出来的,那里还没有被精灵袭击。” 蕾蒂希娅的解释让解开了克劳德的疑惑——精灵和教国骑士肯定是奔着皇帝去的,后殿那些地方必然不是第一波打击的重点,后续部队才会围上去。 小公主其实是侥幸才跑出了皇宫,后面皇帝的位置被发现之后,已经在上城区的小公主就更不会受到关注了。 而对方之所以在克劳德第一次返回帝都时没有出来,显然也是因为被教国骑士在中城区设立的封锁线给堵住了,这一点古斯塔夫之前已经告诉过克劳德了。 不过现在蕾蒂希娅可以从里面突围出来。 也就是说,教国对帝都的掌握力度减弱了? 但是外面那艘巨大战舰并没有离开啊。 “之后,我们在离开帝都的路上,遇见了丽娜姐姐和她的骑士们,我们原本准备一起离开帝都的。但是有一个叫弗里德里希的巡防营统领拦住了我们。” “他告诉我们说,教国设立了一个巨大的封锁圈,必须集中力量才能突围出去。丽娜姐姐信任的那个叫加拉帕什的骑士认识弗里德里希。于是就和他们一起计划起了突围的事情。” 蕾蒂希娅的讲述里出现了熟悉的名字,这倒是让克劳德有些意外。 “在那里我们发现有不少人,但是突围的话,力量还是不够。这时候,有个人说她有一个计划,能够带着我们离开帝都,但是需要大家都信任她。” “她?” 克劳德有点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蕾蒂希娅说的是女性的她。但是如果是丽娜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称呼才对。 “是的,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说她认识克劳德你,还和你共事过,说了几句你的样子和习惯,我听着不像是假的,于是就站出来支持了她。” 蕾蒂希娅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样,显然是对克劳德认识的人也抱着慢慢的信任。 但是这句话把克劳德搞糊涂了,他曾经共事过的女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而要是能描述出在蕾蒂希娅这边都能蒙混过关的习惯,估计也就只有克里斯蒂娜和达妮娅了才对。 可这两个人都不在帝都啊。 “她的计策真的很厉害,还有她麾下的那个骑士,实力让保护我的护卫们都有些忌惮——原本我们是能顺利出来的,可是没想到却撞上了一支来支援前线的精灵部队。” “当时队伍都差点被打散了,虽然帝国军也在拼命接应,但是本来也来不及了,那位姐姐带着她的骑士一直保护着我,然后丽娜姐姐那里突然多了一名之前没见过的骑士。” “那名骑士几乎是一个人杀光了那些精灵,他用黑色的桩从一个接一个的刺穿了那些精灵的躯体。但是诡异的是却没有血流出来,就好像是被那些桩给吸干了一样。” 小公主的描述变得越来越魔幻了,先是一个克劳德不认识的,很熟悉克劳德的女人,然后对方还带了一个猛到爆炸的骑士,接下来丽娜那边又多了一个听起来战斗力就很炸裂的骑士。 克劳德越听越迷惑,只能是暂时按耐住想要提问的心情,继续听了下去。 “这下,靠着丽娜姐姐的骑士,我们终于从包围圈里突围成功,还帮助帝国的骑士们打破了僵局,把战线推进到了中城区。” “不过那名骑士好像也不是丽娜姐姐的部下。因为出来之后,我看见她哭着跪在那个骑士面前,还称呼他为弗拉德阁下——应该是丽娜姐姐的长辈吧?” 是他? 克劳德立刻就想起来之前卡奥斯元帅跟自己提到过的那个人——曾经追随过初代教皇的弗拉德骑士,也是瓦拉几亚公国的建立者。 原本克劳德以为这位弗拉德骑士要么还沉睡在瓦拉几亚的那个阴暗的棺材里,又或者已经被教国秘密拔除了——毕竟很久之前他试探过丽娜,那时候弗拉德也没有直接冒出来。 怎么突然就跳出来拯救了自己的后代? 瓦拉几亚灭国的时候他去哪了? 一个问题解答之后,却带出了更多的问题——但是这似乎意味着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蕾蒂希娅,你说的那个认识我的女人,现在她在哪儿?” 骑士平静的询问道。 第三百九十章 老师与学生 蕾蒂希娅带着克劳德,走到了一个独栋的小楼。 “那位女士身体似乎很不好,最近几日已经有些起不来床了,我特意安排了这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让她修养。” 小公主站定了脚步,看着克劳德。 “你应该有些秘密的话要跟她聊吧?那我就不进去了,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出面。作为帝都这里唯一一个皇家血脉的人,我必须要肩负起责任来。” 她很聪明,之前从克劳德的一些反应上,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对克劳德来说很不一般——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未婚夫。 “她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几个问题我需要去问一下。因为那关系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东西——久到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久到卡奥斯元帅还在世的时候。” 克劳德安慰的抚摸着公主的长发。 “你是说...” 蕾蒂希娅瞪大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卡奥斯元帅是什么人,那是千年之前,初代帝国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而能牵扯到那个时候的人... “我晚上回来会告诉你的,作为今晚的睡前故事——我要抢走玛格丽特的工作了。” “嗯,我等着。” 小公主笑着向克劳德挥了挥手,在侍卫的保护下,向军营的方向走去。 克劳德也微笑着挥手道别,直到蕾蒂希娅离开,他才收敛起脸上的一切表情,走向那栋大楼。 【老师,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不知道,可以猜测的东西太少了,但是我怀疑,那个强大的骑士有可能就是和弗拉德并肩的永生者,也就是那位亚历山大神父。” 克劳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弗拉德守护着丽娜,但是直到她面临生死存亡时才出现,而能被这位神父一直贴身保护的人,又该有什么样的身份呢? 二代教皇的直系后代? 亦或者—— 二代教皇本人? 克劳德看着眼前的大门,一切的真相,终于要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咚咚咚。 大门被打开了,而打开大门的人,就已经出乎克劳德意料之外了。 “利维耶尔...枢机主教?”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张脸虽然和利维耶尔一模一样,但是脸上那无机质的光泽,表明他并非是人类。 这是一具秘银傀儡。 但是之前克劳德在和利维耶尔接触的时候。 可没有发现这位枢机主教有过任何不做人的情况。 教国的永生者,似乎多的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了。 “请上来吧,克劳德骑士。”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秘银利维耶尔让开了道路,克劳德看了他一眼,走向了那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走上二楼,他看见一道没有关上的房门,里面的床上,似乎正坐着一个人。 他走进房间,这才看清,坐在床上的是一个女人,她靠在床头,裹着厚厚的天鹅绒,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而她那满头如瀑布般的白金色长发,以及那双赤红的眼瞳,让克劳德想起了一个人。 “你是...丽娜的母亲?” 克劳德猜测道。 “母亲?啊,不是的,那个女孩确实很让我惊讶。毕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有着和我一样的发色和瞳色。” 女人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和丽娜的关系,就如同你和卡奥斯的关系一样——远不是母亲这么近的关系。” “你是丽娜的祖先?那你和弗拉德有什么关系?那个出现在丽娜身边的骑士,是不是弗拉德骑士?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克劳德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女人只是微笑着指了一下椅子。 “坐下说吧,这个故事,会很长的。” 克劳德看了一眼走进来关上门的秘银利维耶尔。 “出去。” 秘银利维耶尔立刻转身离开了房间。 克劳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坐在椅子上,他只是又转过来,盯着女人看。 “你好像很了解我。” “教国有你所有的资料,前几年我们在帝国的情报网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当然,没有超过你的,所以现在已经被摧毁的七七八八了。” 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直觉告诉克劳德,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做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这个举动让女人再次露出了微笑,她稍稍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发丝。 “嗯,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是第二代教国教皇,是初代教皇的学生与爱人,也是让教国发展至今的「罪魁祸首」,丽娜的祖先...当然,我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身份——” “系统。” 【这不可能!】 系统的反应比克劳德还要激烈,声音充斥着反驳、震惊与恼怒。 还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嫉妒。 “稍安勿躁,先听她说完。” 克劳德安慰着自己的系统,他并没有像系统那么激动,事实上在看见秘银利维耶尔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可能了。 “她是不是很生气?很惊讶?” 女人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你知道?” “当然,这是实习的规矩。”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 “你是如何变成一个人类的?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这个问题是你想问的,还是她想问的?” “都有。” 女人点了点头。 “确实应该都有,只不过问的目的不一样而已——那我就说的简单一点吧,因为「爱」。” 克劳德安静的等待着下文,然后发现女人确实没有再开口了。 “呃?就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 两人对视着,克劳德是真的感觉非常迷惑,而女人则依然是那副淡淡微笑的模样。 “看来有些难以理解,那我再说的明确一点吧,只要那份爱足够满溢出来,那么自然而然就能成为和自己老师一样的存在——你的系统做不到,肯定是因为她不够爱你吧,看来是个三心二意的坏学生么。” “说什么呢,我的学生非常优秀,和我的关系也一向是——” “你放屁!” 克劳德的身体都被这句话冻住了。 因为这句话不是在他脑海内响起来的,而是从他的身后爆发出来的。 他僵硬的转过头。 一位妙龄少女正气愤的看着女人,肤白如雪,发黑如墨,身材姣好,宛如一朵已经度过含苞待放,却距离完全盛开尚有时日的桃花。 但是她什么都没穿。 “原来现在你的口味是这样的啊...那些衣服是给她穿的,尺码虽然大了点,但是保暖还是没问题的。” 教皇好心的提醒道。 克劳德这才猛然醒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拿起床上的衣服想要套住少女。 但是少女却不依不饶的想要绕过他去扑倒教皇的身上,完全没有管自己现在其实是一个真理状态。 “说谁不爱老师!说谁三心二意呢!你才是坏学生!就是你才搞得这么一团乱麻!你还有脸说我!我怎么可能不爱老师——哎?老师?!” 克劳德一把抱住少女,强行把衣服给她套了进去,不配合程度宛如给自己家猫剃毛一样。 “先给我——安静!” 骑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都分不清是累的还是被吓得。 少女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一副手脚都不协调的样子。 “让她习惯一下就好了,先趴在床上吧。” 教皇很是亲昵的拍了拍自己的床,这让少女又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想要扑过去。 克劳德狠狠地敲了她一个毛栗子。 “疼!” 系统一下趴在了床上。 克劳德看了看满脸兴致盎然的教皇,又看了看这只猫,血压已经拉满了。 “现在,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着,比起口头上的解释,应该举一个例子给你看才会比较通俗易懂而已——你的系统其实早就可以变人了,只是缺少一点刺激而已。” 闻言,趴着的少女又是恨得有点牙根痒痒,刚要顺着被子爬过去,看见满脸杀气的克劳德,又乖乖的缩回来不动了。 骑士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刚刚调教好一只二哈,现在又多了一只猫。 不过教皇似乎还嫌不够。 “你瞧,我还是帮了你的,现在不刺激一下让你出来。难道你想看着克劳德和蕾蒂希娅喜结连理,然后亲眼看着洞房花烛夜——也许你更想要那样的刺激?” 克劳德脸色略显古怪的看了一眼教皇,对方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不是那种单纯的想要刺激自己家系统的那种... 难不成她也有故事?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教皇轻轻咳了两声,目光再次变得清明,看向了克劳德。 “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个毛啊!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这群家伙变人都这么抽象的吗? 还爱?这是什么理由?小日子的厕纸都敢不用这么离谱的原因糊弄读者啊! 克劳德强行压抑住自己成为吐槽役的冲动,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系统。 “系统,告诉我,你是怎么这样获得肉体的?” “啊?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很生气她居然敢怀疑我对老师的爱,直接骂出来了而已。” 少女一脸茫然。 妈的你也是叉烧是吧! 克劳德这下是真的没绷住,他疲惫的坐倒在椅子上,再一次在这个异世界感受到了遍地叉烧的痛苦。 毁灭吧,赶紧的,爱谁谁吧,反正我摆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人类,只记得是对老师的爱,还有受到了刺激而已。” 教皇的声音再次唤回了克劳德的理智,他将视线投向教皇。 “也就是说,你并不清楚你怎么离开初代教皇的体内,然后成为了现在的你?” “是的,只不过人类的身体其实并不能承载我。所以后面我分成了很多份,包括外面站着的利维耶尔,也是我分出去的部分。” 她将视线投向了少女。 “如果你不想看着她把自己的大脑煮熟的话,还是尽早为她准备几个秘银之躯吧——毕竟你这次带的小学妹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 “你闭嘴!” 克劳德凶了她一句,系统一个字都没敢多说,全部缩了回去,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你接着说——包括利维耶尔在内,你分了几个人?” “一共五个人,其中三个是简单的分身,而「主教」利维耶尔和另一个「长袍」,他们才是真正得到了足够知识和能力的人。” 教皇没有任何隐瞒。 “我记得我上一次看见利维耶尔的时候,他确实是一个人类,为什么这一次他变成了这样,而且好像完全不认识我。” 克劳德还记得之前秘银利维耶尔的表现。 与其说那是主教,不如说是一个机器人。 “因为利维耶尔也变成了人,他向所有人,包括我都隐瞒了这件事——你见到的利维耶尔是带着思想和记忆的人类,而这个利维耶尔,只是一个保留了战斗能力的智能机器人。” 克劳德敏锐的注意到了「包括我」这三个字。 “包括你,那还有谁被瞒住了?” “「长袍」,也就是现在的教国教皇——她发动叛乱想要抓住我拷问,但是利维耶尔制订了带我逃走的计划,他让秘银之躯和亲卫队带着我离开了教国,本人则留在了梵蒂冈。” 教皇的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的分身,背叛了你?” 克劳德诧异的询问道。 “不,她也已经变成人类了,与我和利维耶尔一样,她也是有着自己的思考与判断的人类,而不仅仅是一个分身。” 克劳德思考了一会,然后意识到了问题。 “那个「长袍」,是什么时候背叛你的?” “教国和帝国开战前一个月。” “也就是说,之前的时候,你的这些分身,应该都在按照预定的计划做事——毁灭帝国这件事,并不是「长袍」的临时起意,而是你在千年前制定的!” 克劳德死死的盯着教皇,而女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哀伤的模样。 “为什么?” “因为,帝国的皇帝们,背叛了你啊——” “老师。” 第三百九十一章 教科书级别的反PUA 克劳德看着教皇的双眼,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哀伤,几分迷离,几分怀念,几分相思。 甚至连系统都被这句话给吓到了,她猛地抬起头,迷茫的看向克劳德和教皇。 教皇反而是第一个从这个氛围中醒过来的人,她的双眼重新变得清明,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起来,主动结束了和克劳德的对视。 “接着说下去,皇帝背叛了...初代教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见过里昂,也去过西里西亚的地下皇陵,我并没有发现过与这句话相近的部分。” 克劳德面无表情的询问道,就好像完全没看到教皇的失态。 “原来你都知道了,那就好说了——那些人,因为对长生的渴望,一个接一个的选择了用这种办法活下去。” 教皇轻描淡写的略过了称呼的问题。 “原本,一直活下来的只应该有里昂一个人,帝国将会在他的监督下,跌跌撞撞的向前摸索,而不是一代接一代的累积知识与经验,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向着未来大步前行。” “并且,这些人始终将老师当成神明一般信奉,这种态度被传承给了每一个在任上的皇帝,这就导致太多的事情发生了—— 就连教国发生异变,没有像该有情况那样坍缩下去,他们也是不闻不问,甚至还扶持教国前行。” 这段话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人类?完全的人类,而不是长生种?” “不,我只是人类,彻头彻尾的人类。只是依靠着矮人的技术和从精灵那边缴获的东西,才勉强睡到了今天——我睡了整整一千多年。” 教皇肯定了克劳德的猜测。 皇帝们的背叛...克劳德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自己过去的灯下黑究竟是什么。 以这位二代教皇的年龄和性格来看,初代教皇死后不久,她应该就进入沉睡了,为的是将自己作为保底的一张牌,保证自己老师毁灭教国与征服深渊的计划一起完成。 也就是说,克劳德觉得自己是来保证初代教皇计划实施的。 但实际上,这个工作其实是教皇准备自己来完成的。 她分离出来的人的确很强,但是假如在初代教皇离世,教国高层集体按照嘱咐避世不出,紧紧凭着那几个从来没有在外露过面的分身,不可能真的有威望与人脉,支撑起整个教国的运转。 所以一定有人,有很多人,希望教国继续传承下去。 而教国那些信奉教皇如神明的人,有多少敢于违抗那道命令? 即便退上一万步,这位教皇撒了谎,那些分身们成为了教国的顶梁柱—— 可是这时候帝国的军队明明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让其分崩离析的时候,帝国在做什么? 帝国什么都没有做,放任了教国的运转与扩张。 甚至直到数百年以后,帝国的皇帝发现了教国在向帝国境内输入宗教之后,他们才开始被动的展开防御。 直到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几乎不可挽回的地步。 帝国情报局四处,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这个机构的情报组织强度,与教国对帝国的威胁,明显是不成正比的。 假如帝国千年如一日的渗透着教国。 假如皇帝们一直最重视的就是对付教国,教国怎么可能坐大到如今的地步? 里昂的确对克劳德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没有说全。 并且,帝国那么多的皇帝一直活着,并且成为了一种传统,这其实也是一直以来克劳德觉得违和的地方。 如此数量的皇帝,一直活着,其实并不是好事。因为如果有哪怕一两个人心生二意,那么帝国就会成为一个永续国家——这将完全和初代教皇的本意背道而驰。 目前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克劳德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种名为皇帝的权力动物的。 二代教皇说的情况,其实最合乎逻辑——教国有亚历山大神父整合,瓦拉几亚有弗拉德看着精灵,君士坦丁有卡奥斯指挥,矮人那边有她的分身调度。 每个势力都只会有一个永生者居于高位,这代表着至高无上,而这些永生者之间互相熟悉,他们的合作将会亲密无间。 虽然外人看来莫名其妙,但是毫无疑问,这才是减少内耗,推动整个世界为征服混沌做出贡献的最佳办法。 “所以当我沉睡之前,给分身们的命令是。如果帝国皇室背叛,那么就立刻返回教国,开始针对帝国进行布局—— 我并不认为如今的局面有什么错,我与「长袍」和「主教」他们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教皇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相信,作为人类的里昂和那些皇帝们没有私心而已。 而关于这一点,克劳德已经暂时无法去向里昂求证了——但是还有别的办法试探。 “长袍在战争开始前一个月才驱逐你——说明这场战争已经准备良久,因此包括突袭帝都的计划在内,都是你和长袍一起制订的?” “突袭帝都的计划是我制订的,但是这场战争,还有精灵的出现,都是长袍的自作主张。” 教皇看着克劳德,突然笑了起来。 “克劳德骑士,虽然你可能比当年来的时候要年长。可是毕竟老师也在这里成长了数十年,真要论起来,你现在的能力和经验可是与老师差远了——而我,也是和老师并肩走过了这数十年。” 克劳德沉默不语,他的试探被完全看穿——教皇规避了他提问中的陷阱,完美的符合所有正确答案。 “你们...在说什么?” 系统茫然的的声音突然让克劳德心中多了一丝悲凉。 这就是被叉烧包围的下场吗? 自己这几年,好像无有寸进啊... “你的老师怀疑我之前话语里的真实性,所以问出了战争的问题——他想要通过这一点,来搞清楚我对于人类和对于精灵的态度。 因为毫无疑问,长袍制造的都灵要塞与帝都的这两起血案,已经触碰到了克劳德骑士的底线。” 她耐心的教导着自己的学妹,显然是游刃有余。 “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蠢萌蠢萌的啊,小学妹,你难道没有给你的老师带来一点点帮助吗?” 像是一刀捅进了系统的肺管子,那张小脸瞬间涨红了。 “哎呀,看起来是被说中了呢——那看来,之前克劳德骑士对你的试探,你肯定也是看不出来的了。” “你是说那些对我们行事风格与底线的试探?切,那些东西我早就知道了!” 虽然这其实也是克劳德主动告诉她的,但是这并不影响系统嘴硬。 “阿拉,你是这么跟她说的吗?” 教皇揶揄的看向克劳德。 克劳德尴尬的转过头去,一副像是坐在台下,看着自己学生正在对其他老师进行毕业论文答辩时的那种表情—— 没眼看.jpg 哎? 系统懵了。 “看来这小家伙真是被你哄的太好了——这个舒适区营造的实在是太隐蔽了,她根本没有发现啊。” 这么说着,教皇把视线移了回来,看向自己的学妹。 “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只有自己知道克劳德的真面目,只有自己知道她所有的计划——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他都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对你毫无保留。甚至连你问他试探的目的和手段时,他都直言不讳——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少女呆呆的看着教皇,然后又将视线转向克劳德,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男人没有给她任何提示,也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制止教皇说话的意思。 她突然感觉从心底没来由的产生了一种害怕—— 她是不是要失去她的老师了? “还不明白?克劳德这样一个将情报视为重中之重的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他难道就会放在那里不管?他为什么会被选中? 分配任务给他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你觉得他会没有半点思考?” “动动脑子,我亲爱的小学妹,他唯一可能获得这些情报的来源,会是哪里呢?” 在教皇循循善诱的语言下,系统终于开始尝试着思考了。 而答案显而易见。 “是...我?” 她颤抖着说道。 “没错,就是你,你是唯一知道这些真相的人,你是唯一他能获得情报的途径——那么,你跟着克劳德骑士少说也有五年了,他的手段,你总该是知道一点的吧?” 系统垂下头,两只手揪紧了床单,像是用力到要将其撕碎一般。 “是打碎那个人的舒适区,让她骤然变得无依无靠,然后恐惧与思考,会在话语的力量下,导向到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从而获得无与伦比的信任...” “现在,小学妹,克劳德为你精心打造的舒适区——还舒适吗?” 教皇咧开嘴,露出一个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同情的笑容。 而克劳德,依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对——” 少女突然抬起头,眼光变得锐利无比,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 “打碎我舒适区的不是老师,而是你——你在想用同样的方法来让我信任你!你要我去相信你的话,去怀疑我的老师!” 教皇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克劳德,却发现,骑士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你之前真情流露的时候曾经过,老师也是你的老师——那么你当然学的比我更快,比我更多,经历的也要更多。 所以如果要说被营造舒适区,我们也是一样的。可是你在看穿之后依然爱着老师,不是吗!” “这就是说,你不认为那是老师对你的伤害,或者是出于利用——因为老师并不是出于要加害我们,才为我设立的舒适区,他是希望我自己看破这一点,从而彻底对这一手段拥有抗性而已!”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自信。 “反而是你,是你主动出言打破了这个环境,并且在言语之间循循善诱,看似是让我自己去思考。 但实际上,你是在诱导我往坏的角度去思考,先假定了「老师一定是坏人」这一原则,让我以此为基础再去思考!” “可实际上,老师说过,他绝不会利用某个人的善意,去做伤害对方的事情——因此,老师绝不会利用我的信任,去做对我不利的事情!” 系统干脆站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教皇,直接进行一个迫的压。 “之前质疑我对老师的爱,现在质疑我对老师的信任,甚至还主动写了我应该做的题。你就这么想要压倒我,好让老师重新青睐于你吗——” “你这老女人!” 教皇放在被子上的手瞬间抓紧了被子,但是很快又放了开来。 啪啪啪。 掌声响起。 那是克劳德的掌声。 “虽然有些拔苗助长,但是我的学生,似乎终于是能毕业了啊。” 他笑着说道。 系统傲气的看着教皇,迫切的想要看到一些对方认输或者气馁的模样。 可是女人的脸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微笑。 “原来如此——你对她的期待其实是这个吗?” “是啊,她不适合我的那一条道路,因此只要她能学会如何防范我的手段就可以了——做不到的,不必强求了。” 克劳德笑着对教皇说道。 教皇也很理解的点了点头。 “也是啊,她确实比那时候的我单纯的多,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之间相谈甚欢的模样让系统有些气恼,明明是她挫败了这个老女人想要夺走老师的阴谋,怎么老师还这么平淡的和对方聊天啊! 她银牙紧咬,气鼓鼓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克劳德真的和教皇更像是一对夫妻,而她却是两个人的女儿。 第三百九十二章 您的座下,无人曾背叛 “这些都不重要,直接回归正题吧——你和帝国之间的矛盾与见解,我暂时不予置评。 毕竟我不知道这一千多年里到底你们双方都发生过什么,所以也没资格轻言置喙——不过我需要从你这里得到整个教国的战争计划。” 克劳德没有继续和对方讨论关于教书育人的方针,而是说起来他这次来的目的。 “你说过,长袍是在战争爆发前一个月才对你出手的,这也就意味着,教国的整个大计划应该是来不及做彻头彻尾的变动的,长袍最多在这个基础上做一些修改而已—— 我不会允许她打赢这场战争,所以我需要知道教国的战略方针,以及所有和教国有关的军事情报。” 教皇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对帝国的战争计划。” “我可以理解,即便对方对你出手,你仍然想要包庇长袍,让她的计划继续执行,从而完成你们共同的目的,但是假如你只能给我这个答复——” “我想你弄错我的意思了,克劳德骑士——我说我不知道战争计划意思是,在我的计划列表里,这场战争本来就不应该发生。” 教皇打断了克劳德的话。 “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让教国和帝国打一场全面战争,老师不会愿意看见人类之间的全面内战。 所以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战争从来都是最糟糕的选择——我惟一制订过的一个针对帝国的计划,就只有利用「最终秩序」这艘战舰,击碎帝国皇室的信心而已。” 克劳德怔住了。 饶是以他的智计,一时之间也对教皇的话感到有些茫然。 唯一针对帝国的计划? 那他绳之以法打的那么多罕见,全都是白杀的? “以这场战争之前的的大陆局势而言,帝国唯一能百分百确定胜利的战略,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清扫掉北境的兽人之后,攥紧北境大军这个拳头,挨个向敌人打过去。他们只有这一个胜利的办法,而且也只能有这一个。” “因为,那是我,早就为帝国安排好的计划——那是我的阳谋,不是帝国的。” 教皇淡淡的说道。 “帝国的四条战线上,东线是既不可能抽出人力来,也不可能有速胜的办法,不过也不会轻易吃紧就是了; 而南线面对教国,则是兵力不够,难以维持进攻的力度。因为教国的地理环境注定了那会是一场折磨无比的地面推进战争。” “西线,主要交战双方是海军,陆军的话战力完全不足,抽出来不足以用于改变局势,投入其他路军的话又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所以只有北境,只有北境的大军,有机会一战打垮兽人,然后抓住这个时间差,调往其他方向。” “因此我特意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一个让兽人们聚成一团,让帝国有机会一劳永逸的机会。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而只要兽人被全歼,那么帝国必然是不会分出力量去对付商盟,而是直接南下,打出一场一锤定音整个大陆格局的一战!” “而要想和教国作战,还要战而胜之,那么老皇帝要么亲自御驾出征,要么是路德维希来前方坐镇——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寻求的时机!” 女人的表情第一次露出了独属于上位者的孤高和睥睨,甚至于看向克劳德的表情,都是一种俯视的态度。 “皇帝在帝都我就会去帝都,皇帝在前线我就会去前线——我会带着这艘「最终秩序」,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姿态,彻底震慑住帝国的皇室!” “每一个活着的皇帝都很清楚,如果教国有这样的力量,那么帝国必然是打不赢的,所以他们只能接受和谈! 这就是我要的——我会要求帝国所有的皇帝,包括他们攒下的秘银傀儡军团,全部前往君士坦丁,并且让皇帝退位直接让位给克里斯蒂娜!” 克劳德终于明白,为什么教皇会说,她压根就没打算打这场战争。 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赢。 让教国战胜帝国?让帝国灰飞烟灭? 不,她一点也不想。 所以她也不可能输。 她只是要带走所有被灌输成教皇狂信徒的皇帝,加上所有的永生者,然后去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而已。 仅此而已。 皇室为了帝国的存续,必然会接受这一条件,而教国这边如果失去了所有的教皇分身,加上之前主教们的人头落地,立刻就会变成当年初代教皇想要看到的场面——教国群龙无首,整个国家慢慢分裂,最终成为一个历史的代名词。 一切,再次回归到了当年初代教皇希望看到的模样。 “教国这么多年,可不是单纯的只是为了给帝国添堵而已。这些只不过是在那群皇帝的眼中是这样体现的而已。 教国所有行为的最终指向,都是为了人类,不是单纯的哪个国家,不是帝国,不是教国,而是为了整个人类——是为了完全实现老师的愿景。” 教皇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她再次从叱咤风云的女帝,变成了一个平静的女人。 “支援商盟,是为了鼓起伊比利亚地区的仇恨,这个地区的住民一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无需与外界沟通—— 他们是地域隔绝的代表人物,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一直让他们铭刻在心的敌人,才能让他们主动与帝国融合。” “收拢兽人,是为了让这些散落在草原上的蟑螂变得更好处理。否则永远不能有机会将他们全族灭尽—— 所以我把兽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变得依赖土地产出而不是能随意迁徙移居,这样就有一次性彻底灭绝他们的机会,且不用担心会有变成流浪种族的可能。” “勾结精灵,是为了获得精灵帝国内部的情报——一直以来,我们对于那片巨大森林内部的所有东西,都一概不知。 当年抢运秘银时只进行了简单的地形观测。 但是精灵的文化、人口、军队、政治等等一切东西,依然是一片空白,而对精灵的灭绝战,需要这些情报的支持。” 女人和克劳德对视着,没有任何心虚,没有任何躲闪。 “瓦拉几亚公国的事情我也很生气,但是我没有处罚长袍——因为这是必要的牺牲。正是瓦拉几亚公国的覆灭,才最终让精灵王彻底打消疑虑,坐上了教国的战车。 否则,我要怎么才能拿到足够的情报,还勾引出精灵帝国的底蕴,让那支秘银军团和龙鹰骑士部队落到我的手中呢?” “老师的希望灭绝兽人与精灵,所以我会去做,老师希望各个地区之间融合为一体。所以我会去做,老师希望人类不要在外敌尚在的时候就开始打内战——你觉得,我会辜负老师的这份希望吗?” 骑士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现在,前两个都已经完成了——那你在精灵留的后手,是什么?” “我的分身已经勾结了几个虽然不在精灵王都,但却手握重兵的精灵长老,他们都对如今的精灵王感到不满,时时都想要取而代之。所以只要精灵王的兵权出现动摇,那么这些不怀好意的恶狼就会群起而攻之!” 教皇指了指窗外,那艘依然停留在帝都上空的巨大战舰。 “精灵最精锐的,齐装满员达12000人的秘银军团,现在就在那里,而且那上面还有精灵唯一的一支空军。 只要我稍做些手脚,这两支部队顷刻间就会全军覆没。 直接让精灵王失去最强大的底牌——而且当时为了换来这些部队,教国可是向精灵们提供了整整30000具秘银铠甲。” “这30000具铠甲内,全部都寄存了狂信徒的灵魂。虽然只是在头盔之中,但是利用秘银魔网展开之后,所有铠甲会连为一体的特性,他们可以瞬间联通彼此,杀死所有头盔穿戴者—— 当然,激活之后他们的灵魂也会因为缺少秘银庇护回归世界大源,这也是秘银傀儡无法用于常规战争的原因。” 教皇轻描淡写的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 “毫无疑问,秘银军团是精灵王自己压箱底的东西,而交给我们之后,他一定会急切的想要让自己的部队尽快形成战斗力。 不论是对外抗衡帝国,还是对内压迫长老,他一定会让自己的精锐军团来穿戴这些铠甲,并且一定是在王都,他的眼皮子的底下,交接铠甲并完成训练。”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在帝国皇帝全部去往君士坦丁之后,我就会带着教国最精锐的几个秘银骑士团,直接空降精灵王都。 然后在那里突袭精灵王的军队,瞬间灭杀他引以为依托的30000名精灵部队后,王都一定会沦陷于我们之手。到时候只要尽可能多的屠杀和破坏就好了。” 接下来的话,教皇已经不需要说的太详细了。 精灵王死于不死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就算活着。毫无疑问也无法坐稳这个位置,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军队了,精灵长老们只会一边嘲讽他,一边得意洋洋的调集部队夺回王都,好为自己成为精灵王增添砝码。 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戏份罢了。 所以王都守不守得住也不重要了,因为精灵帝国。从此之后,必然是彻底的分崩离析。 甚至于,这也能帮助帝国度过权力交接与战争失败后的混乱虚弱时间—— 东线精灵内部互相倾轧,无力去管对外,而西线的商盟必须重新集结舰队。 南线的教国,则因为精锐骑士团和不死秘银傀儡军团,全部都被消耗在了精灵境内,这会让教国群龙无首之后,军方也无力借着战胜国的名义,去攫取什么利益,更不可能维持教国的统治范围,这将大大加速教国自己毁灭的速度,并且按死了教国没有任何死灰复燃的可能。 因为帝国不会再帮助教国,而教国内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我不是拙劣的模仿者,也不是盲目的崇敬者——我会是老师最优秀的学生,唯有这一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 “这就是,我对老师的答卷。” 教皇看着克劳德,而克劳德也只能沉默以对。 没有阴谋,没有概率,只有阳谋和水到渠成。 从计划的开始,到执行,到完成,再到善后,每一点都想到了。 她不想赢,所以根本没有能被让她输的办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无论是你还是长袍,其实都没有针对帝国的战争计划,你们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所有势力都认为,你们是反帝国的急先锋,这样才能凝聚起所有的势力——然后才能用手段让他们全部都无力回天。” 克劳终于开口了。 “所以,长袍只是看着你对精灵制订的计划,以对象为帝国,做出了一个很像的计划而已。 所以她让教国大军无谋的快速突击吸引注意力,又急三火四的趁着帝都空虚袭击了帝都——接着就像是不知道该干啥一样,呆在这里呆着。” “是啊,这就是她犯的唯一一个错误。” 教皇幽幽的说。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这句话,所以她也根本分不清楚,学与像的区别。” 教皇制订的计划,从来不是以寻常定义的赢为目的。而在不知道她真正目的情况下,就不可能制订出反制她的计划。 不想赢,就不会输。 而长袍,她想赢。 想赢,就会输。 克劳德已经听懂教皇跟他说这些话的意思了——她的确不知道教国的战争计划是什么。 但是如果长袍已经从无感情的机器,变成了有感情的人。 那么她就不再会像过去那样滴水不漏了。 女人看着克劳德的眼睛,轻轻的开口了 “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而没有任何一种惩罚,会比由你亲自去了结她的计划,更加残酷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克劳德的准则 虽然没有得知教国的战争计划究竟是什么,不过教皇给出的答案已经让克劳德安心了不少。 现在大家还在一个起跑线上。 而关于那艘浮空战舰的情报,教皇交的非常爽快。 “它现在的状态是不消耗额外魔力——也就是说,浮空状态其实就是它的常规模式。” 这句话让克劳德都惊了。 “你是说这玩意不需要魔力就能浮空?” “不,不是不需要魔力,而是不需要额外魔力——矮人们给它内置了两套动力源,可以互相替换,一套动力源可以保证浮空。这两套动力源也不是不能同时使用,而是因为过热之后,人类本身受不了。” 教皇纠正道。 “毕竟按照原先的设计,这上面压根就不会有正常的人类和矮人,完全是为了搭载秘银傀儡军团的,人类受不了的温度对他们根本不是问题——所以现在战舰只能保持浮空,移动的话需要额外注入魔力。” “动力源是什么?” 克劳德对这一点很感兴趣,毕竟通过散热口摧毁巨大战舰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当年他也是炸过死星的。 “龙。” “龙?龙不是灭绝了吗?” 克劳德听着这个稀有名词,有些疑惑。 “是的,当年老师灭掉了大陆范围内的所有超规格魔兽。但是龙毕竟在魔兽中也算超规格的存在,其龙血中富含的强大魔力。 对于淬炼秘银武器极其好用,当年矮人曾经找老师买过两头植物龙——是指大脑被彻底破坏,全靠身体第二中枢保持基本生命力的那种。” 教皇的解说让克劳德大开眼界。 “然后矮人们在建造战舰的时候,对于魔力消耗伤透了脑筋,最终意识到,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魔力源,才能保证的了这种消耗—— 于是他们精简掉了龙身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用秘银为植物龙锻造了新「肉体」,从而顺利的将条龙作为魔力源,嵌入了这艘战舰里。” 克劳德人都听傻了。 他本来还以为是矮人改善了魔力消耗问题,结果这不还是力大砖飞吗? 合着在他们眼里,飞不起来就是因为动力不够强是吧?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并入电网。 你跟我说这是矮人? 这TM八岁? 哦,7+游戏,确实是八岁。 那没事了。 “这就是两个动力源,不过因为毕竟还是生物发电嘛,龙类本身体温就很高,同时使用的话,会导致整个战舰内部温度过高,人类是没法呆的。除此之外,就是内部还有一个燃料存储舱——不过是用来放营养补剂的。” 教皇甚至加上了补充说明。 “存储舱和机械化生命体之类的,矮人都去深渊里面尝试过了,秘银确实很好的抵抗了畸变的发生。也就是说,这艘战舰完全符合他们创造出来远征混沌的要求。” “这玩意造出来是为了远征君士坦丁下面的混沌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矮人们最后会拿出来这么一个东西,我还以为他们也是一样的在制作秘银傀儡军团呢。” 教皇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感慨。 “我看过记录,长袍也曾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的回答是——要塞抵抗住了混沌的侵袭,那么要深入深渊,找到混沌嵌入这个世界的楔子,只要让要塞飞起来就肯定能做到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散热问题的原因——这是让秘银军团搭乘,直接远征混沌的用的。” 牛逼。 我这边还在当星轨,上辈子投矿骡这辈子开扫描,那边已经干碎了数据库,直接掏出来会飞的行星要塞了。 你矮人大哥永远是你大哥.jpg “所以教国才需要动用那么多法师为其充能,并且还要尽可能久的维持魔力运输对吧?” “是的。” “那如果没有法师们的魔力供给,这艘战舰其实就只能保持在这个高度悬浮着,对吗?” “是的。” “战舰本身有什么武器设备吗?” “有一些床弩,下面是完全封闭的铁板一块,而上层建筑设计的则易守难攻。毕竟是设计初衷就是要在混沌浪潮中坚守,保证战舰不断前进的。” 克劳德点了点头。 那就有的打! “对了,这艘战舰的抗打击能力如何?比如龙灭级别的魔法砸上去,对战舰的影响大吗?” “不大,因为战舰是纯秘银打造的,秘银本身是魔力的极优载体。所以魔法对其伤害会打上很大的折扣,这也是秘银骑士团能对精灵拥有战争优势的原因——连铠甲分量的秘银都有这样的效果,而如果是那艘战舰...” 骑士默默的点头,轰炸的效果估计不会非常理想。 这时候,教皇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微微皱起眉头。 “说起来,当时长袍来找我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个冲击性的消息,这才让我有了一时疏忽,没有察觉她当时的异常,她说——帝国用类似于轰炸的手段,全歼了整个无敌舰队。” 女人的目光投向了克劳德。 “那所谓的轰炸,那些炸弹究竟是...你的杰作,还是说...” “当然是我的杰作,否则我要怎么在这个年纪拿到这样的地位?克里斯蒂娜离登基可还早着呢。” 克劳德神情自若的说道。 教皇垂下目光。 “是吗,那...就是吧,是呢——如果那些炸弹是魔法性质伤害的话,确实很难对战舰造成实质性的打击,不过如果上面部署的军队是人类的话,其本身的伤害和冲击还是能打出来的。” 魔力类型攻击对秘银护甲造成更少伤害,对血肉护甲造成更多伤害.jpg 我敲,怎么感觉好像越来越熟悉了。 那我寻思无甲单位好像也不高贵啊。 哦,高贵的空军。 彳亍。 克劳德叹了口气,最后的关键,还是要落到制空权上面啊。 能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东西,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系统的模样,依稀感觉有些熟悉。 不是那种见过面的熟悉,而是...那种曾经在脑海中勾勒过的那种,自己心目中的爱人会是什么样的,广泛存在于人类青春期时的美好幻想。 “当年的我,也就是你的老师,来这里的时候是几岁?” 男人突然开口询问道。 “三十五岁。” “不,我是说,当时的真正年龄。” “真正年龄?十六岁。” 克劳德点了点头,看向一直在他问询期间保持安静的系统小姐。 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变成那副模样了。 “那你呢?你现在应该是多少岁?” 教皇反问。 “三十岁,并且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什么奇特经历,完全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 “难怪,我说之前看你那些行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摸鱼的时间与次数未免也太多了点啊,克劳德骑士。” 教皇有些恍然大悟,言语间也带上了些许揶揄。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系统有点急了,她很想加入进去,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融洽到根本没有她的空间。 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jpg 克劳德没有回答系统的询问,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十六岁的话,好像提醒了我,那年我刚刚高二,记得好像是...院长在医院查出来身体患了绝症,结果后来却发现是误诊...现在看来,那似乎有可能不是误诊,而是真的治好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教皇,而教皇则是轻轻摇了摇头,反而笑了起来。 “我只进行了一次毕业实习,甚至至今还没结束呢,一直呆在这里的我,怎么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又怎么知道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我也不知道作为老师,在完成教学任务之后会怎么样。退一万步说,我其实还没完成学业呢,也许老师还没算完成工作?” 她打趣着说道,正想多说两句,但是急促的咳嗽声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拿起手边的丝巾,捂住嘴,剧烈的咳嗽着。 腥甜的气息开始在房间里飘荡。 “而且看起来,我也已经毕不了业了啊。” 教皇的虚弱不似作伪,脸上的那份苍白也是,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条丝巾,幽幽的开口了。 “人类的生老病死?但是你不是一直活到现在吗?” 克劳德也看见了那条丝巾上的鲜红,是用来擦拭嘴角的时候,带上了血迹——可是面积却未免大的让人有些触目惊心了。 “我说了,我已经是人类了,活着只是单纯的活着而已。睡了那么久,肯定是有代价的,肉体的虚弱,内脏的衰竭,这些都是不可逆的—— 而且之前长袍为了抓住我,在我还在恢复期给我来了一次全麻,药量还特别加大了。” “虽然我被带来出来,但是那之后我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现如今我的内脏衰竭正在全面加速,并且已经开始部分坏死,快要无法维持这具身体的机能运行了。” 教皇将视线投向了此时还站在床上的系统小姐。 “也就是说——我快要死了。” 系统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她看着教皇,不自觉的慢慢坐了下来。 对方并不是在撒谎。 “这样你还不去找帝国皇帝摊牌,硬等着我?” “长袍在帝都有棋子,是帝国情报局二处的法芙娜——我想要见皇帝,绝对绕不开对方,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秘银傀儡,无法周密的保护这样的我。” “所以你是要等见到老师之后,把情报全部告诉老师之后再离开吗?” 系统轻声询问。 “不,我已经不想离开了——我会像一个人类一样死去,不,我将作为人类死去。” 教皇轻轻摇头。 “为、为什么?” 系统被对方的话惊呆了。 “因为活下去,对我来说才是折磨,我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无尽的岁月里,都必须带着这段记忆,孤独的活着。” 教皇没有看向克劳德,而是看向了窗外,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老师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让系统小姐彻底懵住了,她看向克劳德,却发现自己的老师只是若有所思的坐在椅子上。 “可是...你的老师不也是...” “不,不是,不是他,也不可能是。” 教皇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你想要知道原因的话——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的老师呢?” 少女张开了嘴,话到嘴边却始终无法问出。 她在恐惧。 这份恐惧远超任何时候,甚至连教皇之前的话术诱导下,她也不曾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份恐惧—— 她一定会失去克劳德。 “我说过,人类始终应该是一个短生种,长生才是制约人类的东西。因为越是短暂的人生,越是容易迸发出闪亮的光辉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我的人生也会是如此。” 克劳德轻声说。 “克劳德的人生将会在这个世界画上句号。而当我回到原先的世界时,我会主动要求删除这一段记忆。” “为什么啊!为什么!难道这段记忆就这么不值一提吗?难道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吗!” 系统少女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床上,她急切的询问着,根本不管自己差点摔在地上,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 教皇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自己,也像少女这样询问过,急切,不解,悲伤。 而答案,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正是因为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太过珍贵,我才没法带着这段记忆,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过着原来的生活——我是人类,不过是几十年的生命,承载不起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克劳德的声音,平静,但是坚定。 “我宁愿这是一场没有痕迹的美梦,醒来时有些疲惫,带着几分满足与温馨。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坦然的再回到那千篇一律的平淡生活中去。” “我说过,我喜欢有始有终。” 第三百九十四章 曾经的理想主义者们 克劳德没有去看系统小姐的眼神,之前因为一直只是聊天。所以他从未感受过系统的感情,也因此对于系统对他所抱有的感情,一直没有任何的实感。 但是克劳德并不是看到了真相之后还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他之前一直没把自己学生的感情往恋情方面考虑,就是因为他压根没想过他会和系统在结束这次学习之后还能有任何瓜葛——毕竟克劳德连记忆都不准备留着。 不过现在的局面,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会更理智的考虑自己和她的种族问题。 应该还来得及...吗? 克劳德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垂着头的教皇。 系统小姐满脑子纷纷乱乱的坐倒在床上,她呆呆的看着克劳德,依然在消化对方之前的话语。 克劳德,只有着几十年的生命,那之后,一切将随着人类必将经历的自然规律,随风而逝。 她想要给克劳德完整的一生——她眼中的一生。 可是克劳德好像并不愿意。 其实一直以来,她无数次的试探过自己的老师。 但是克劳德似乎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永生的渴望,他对于自己生命的态度与对自己手上棋子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以最效率至上的思维去考虑使用方法。 她其实也在逃避这一点,但是今天,她不可能再逃避了。 “我...” “系统的话,暂时留在你这里照顾你吧,蕾蒂希娅在,而且后面我要忙于战事,带着一个女孩不好找借口。” 克劳德没有看系统,而是对着教皇说出了这句话,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系统小姐张开的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出任何一个字。 “对了,丽娜身边的那个骑士,是不是弗拉德?” “是他,我已经和他聊过了,并且为你担保了,你也去见见他吧。不仅仅是因为他对于老师的忠诚,而且当年老师也是很欣赏他——我想,至少弗拉德是值得你信任的。” 骑士点了点头,教皇把一切都想到了,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对方,是现在的自己更强大的存在。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情报,如果你还有什么遗愿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去帮你实现。” “没有了...不,就请你等我去世以后,把我遗体火化,让风骑士带到圣山山顶撒下去吧—— 当年,他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自己的遗体招魂,或是作为神来欺骗他人供奉,就是这么做的。” 教皇轻声说道。 “最后也算是,我能与他合葬在一起吧。” “好的。” 克劳德站了起来。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他转过头来,看向女人。 “这件事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是我后来被带着逃出教国之后,这些天慢慢复盘时想到的,我只是说出来,供你参考一下。” 女人抬起头。 “当年分出去的分身里,「使者」、「铠甲」、「黑衣」都是单纯的算力平坦,是为了作为将来远征混沌时用作指挥的,而「红衣」与「长袍」,都携带了一部分属于我的人性——因为这些部分会妨碍到我与老师的结合。” “「长袍」分到的是崇敬,也就是说,她是以近乎狂信徒打的身份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她会背叛我的原因——因为她觉得我抢走了对老师的爱,和老师对「我」的爱。” “而「红衣」,则是另一个极端,他代表着男性部分的我——那是我对老师的完全模仿,从性格到思考方式再到思维逻辑,可以说是一个老师的翻版。但是就像一直说的那样,像我者死,所以我也将这一边分剔除了出去。” 教皇指了指门外,那个秘银利维耶尔所站的地方。 “「长袍」是在最近才觉醒变人的,但是「红衣」却同时瞒过了我和「长袍」,在我沉睡的过程中,在曾经还是秘银之躯的「长袍」眼皮子底下,完成了变人的过程。” “我不知道他觉醒了多久,但是我知道。如果他能意识到「长袍」会背刺我,并且提前做出布置来帮我脱困,甚至逃出对方经营千年的教国地界。那么他绝对也能理解,「长袍」的行为,是对老师的背叛。” “所以我想,他可能也做过什么先手——那是用来反制「长袍」对帝国战争的先手。” 克劳德注视着教皇,女人也注视着他。 “利维耶尔,他能不能认出我?” 缓慢的,克劳德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以,只有他可以,其他人都不行。” 教皇的答复干脆利落。 骑士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你想的没错,利维耶尔,他的确早早就埋下了先手。甚至这个先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知晓,也没有任何人能启用——” “因为,那是「我」,留给我的牌。” —— 离开了教皇居住的小楼,克劳德马不停蹄的去了丽娜那边。 因为那里有他急需的人才。 丽娜那里的人不少,除了她、戈尔曼。以及弗拉德骑士之外,夏尔与弗里德里希竟然也都在。 克劳德这才想起,孤儿帮里有很多瓦拉几亚遗民,并且夏尔也和戈尔曼一直很合得来。 “丽娜,好久不见了。” 这位克劳德遇见的第一个公主殿下,此时已经是一身戎装,眼神坚毅的骑士了。 “很久不见,克劳德骑士。” 小猫长大了。 这是克劳德的第一个想法。 再看看她的眉眼与发色,虽然很稀薄,但是依稀能看见一些教皇的影子。 “抱歉,这一次来,我需要借用你麾下的很多人。” “没关系,都是为了对抗精灵与教国,在这一点上,瓦拉几亚从未忘却过与帝国的盟约。” 丽娜摇了摇头。 她非常清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表现自己的资格,只有帝国还需要她和她的部下时,瓦拉几亚才有存在的必要,才可能有未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戈尔曼,你担任我的参谋长,负责辅助计划制定与串联除九近骑之外的其他军团指挥; 夏尔,你担任我的情报主管,帝国情报局有一些人逃了出来,这是我的一处处长令牌,你去整合一下,尽快让情报局恢复情报处理能力。” 克劳德递出自己的令牌,夏尔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去。 “这应该是...伦道夫的职位吧?” “伦道夫已经战死在帝都了。” “那戈尔曼先生的职位...” “是格奥尔吉的,他也已经战死了。” 夏尔的嘴唇有些颤抖,他看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情感波动的克劳德,只感觉如此的陌生。 “就...如此的干脆?死亡之后,就立刻换上新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填进去?” “我以为你在布列塔尼应该已经看得很多了——” “那不一样!” 夏尔粗暴的打断了克劳德的话。 “伦道夫、格奥尔吉、古腾堡...他们——他们是战友,是朋友,是...我以为,至少,对他们,能够...”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甚至连他自己对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是稀里糊涂的。 他只是很愤怒,很悲伤,对敌人的愤怒,对克劳德平淡的愤怒,对死亡的悲伤,对冰冷战争的悲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夏尔,但是这就是战争——你和戈尔曼替换了伦道夫和格奥尔吉的位置。 而如果你们死了,我还会让海因里希和古斯塔夫来替换你们的位置。要是我死了,那么路德维希殿下也会找个人替换掉我的位置。” “因为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不会改变,战争还要继续下去——我们只是打输了一场战斗,但是我们还没打输这场战争,而敌人也不会放弃这场战争。所以我们所有人都要他妈的继续把这场战争打下去!” 克劳德的声音透露着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冰冷与血腥。 “等你把最后一个敌人按进土里,你有的是时间去悲伤与缅怀。但在那之前,告诉我,夏尔,你究竟能不能胜任我给你的职务?” 骑士竭力挺直了脊梁,泪水从他的脸上划过。 “能。” “我听不见。” “能!” 克劳德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戈尔曼。 “没问题。” 对方一如既往的回应了克劳德的命令。 “弗里德里希,我会向蕾蒂希娅举荐你作为京畿辅兵军团军团长,负责聚拢青壮,收容残兵,同时安置难民的工作。” “是!” 最后,是那位看起来并不年轻的骑士。 “弗拉德骑士?” “是我,你是克劳德?” “没错——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没问题。” 克劳德点了点头,对着丽娜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弗拉德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一直走到远离营地的一处残垣断壁旁。 “我听卡奥斯元帅说起过您,也打算寻找过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您一直在丽娜的身边。” “不必对我尊称——我当年就是不希望别人找到我,冕下说过,一个永生者会让后代们失去居安思危的能力。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其实就一直在那枚大公之戒上沉睡。” “难道过去的时候,你一直都不曾觉醒?” “丽娜在突围的时候,戒指上沾染了精灵的鲜血,直到那时,我才醒过来了。” 弗拉德骑士拿出了那枚戒指,就是曾经呆在丽娜手上的那一枚。 “这是唤醒我的方法,用精灵的血液滴在这枚戒指上——因为这枚戒指是大公之位的象征,如果出征的话,是不会带着的,只有国家行将灭亡,它才会被带走。而如果是人类内战的话,我是不会去多管的。” 弗拉德笑了起来,解答了克劳德的疑惑。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这个条件是否有些太苛刻了? “那如果是精灵导致的亡国,但带着这个戒指的人都没有让它沾染到精灵的血呢?” “那种废物不配当瓦拉几亚的大公。” 弗拉德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在冕下的麾下作战时,见过那些坚定的普通人,是怎么将自诩高贵的骑士掀翻的——从那时我就明白了,人类可不是那么脆弱的生物。” 又是一个狂信徒啊...和卡奥斯、里昂没有任何区别。 克劳德抿了抿嘴。 “我明白了,弗拉德阁下,请问你现在愿意在我的麾下,听从我的指挥进行战斗吗?” 弗拉德骑士这一次没有爽快的回答,他只是非常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克劳德的脸,然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疑惑和不确定,但是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冕下的那位学生说过,我可以像信任她一样信任你。如果她都这么说,那么我没有什么异议的必要” “您依然信任那位教皇吗?即便您在突围时见到了那样的景象?” 弗拉德转头看向帝都的方向,在那里,曾经的为人类开疆拓土的教国骑士。 如今正在和自己过去的敌人狼狈为奸,对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们刀兵相向。 “我相信她,正如我相信冕下一样,她才是冕下最满意的学生,也是冕下真正的妻子,我对此毫无质疑。” “所以我相信,这一场战争的爆发与她无关。因为即便是她要对帝国下手,也不会发起对人类的自相残杀——她对人类的爱,仅次于冕下对人类的爱。” 他向着克劳德伸出了手。 “克劳德骑士,我是参与了远古之战的人,那时我本以为会在醒来时,看见一个没有精灵的世界,一个冕下曾经希望看见的世界—— 但是,我发现我们依然没有胜利,精灵踏上了原本人类的土地,旗帜插上了曾经我们血战的城墙。” “这都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教国发生了什么,也不在乎帝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其他人都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精灵还没有灭绝,我们还没有胜利,所以我会战斗下去——一直战斗到胜利为止。” 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克劳德好像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年的「他」,会如此欣赏眼前的骑士。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以 身 犯 险 克劳德没有在原地傻等闪电骑士团抵达,而是放心大胆的把风骑士撒了出去,直接去通知曼陀菲尔回头去接克里斯蒂娜。 在从教皇那里得知了浮空战舰的真相之后,克劳德就知道,这艘战舰压根不具备单抓风骑士的能力。 不会折跃的大和,那不就是只能欺负欺负陆军了? 所以帝国原本通行变得滞涩的军令情报传递系统,再次高效的运转起来。 这一点非常重要。 因为这意味着帝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将路德维希登基的消息传遍全国。 因此除去通知闪电骑士团和北海舰队的风骑士之外,克劳德把目前手上的所有风骑士都送去了路德维希那里,协助荣格进行帝国内部的舆论控制。 克劳德本人也准备要离开帝都了,因为夏尔在整合了帝国情报局残部之后,发现了一个好消息—— 之前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尼古拉往都灵要塞那边派了一队人马。 如果顺利的话,这队人马应该快要到回来述职的时候了。 虽然目前都灵要塞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但是对方应该还能给克劳德带来一些额外的情报。 所以克劳德决定前往前线,准备第一时间拿到那些情报。 不过一个意外让他不得不暂时留下来。 这段时间里,帝都内部的争夺战虽然烈度不高,但是一直都没有停歇下来,只是帝国军进攻力度不够,里面的教国—— 精灵联军也没有足够数量的部队来发起反击,两边似乎僵持在这里了。 而因为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和控制区,中城区和上城区的人也有被驱逐或者逃出来的,在对这些人的甄别中,遇到了一些情况特殊的人。 “你是齐格弗里德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 “有什么凭证吗?” 男人摇了摇头。 “你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对方一言不发。 克劳德也没有强求,他在等夏尔,毕竟他自己的一处处长印信还在他那儿。 很快,夏尔就来了,那枚帝国情报局一处处长的印信放在桌子上之后,那人的表情就有些松动了。 “我想见蕾蒂希娅殿下,如果能见到蕾蒂希娅殿下,我就把我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 直觉告诉克劳德,这个男人说的东西很重要。 “带上他,我们去见殿下。” 很快,三个人就到了蕾蒂希娅的营帐,这里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安保措施,克劳德直接站在了蕾蒂希娅身边,牢牢地保护着小公主。 “殿下,我是帝国情报局的一名暗探,原先隶属于尼古拉局长的特别行动队,在局长阁下的命令下,我们现在正在服从齐格弗里德的指挥。” 男人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不过克劳德记得齐格弗里德这个名字。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更是因为教皇说过,这家伙的老婆就是长袍安插在帝都的密谍。 “齐格弗里德,不是已经背叛了帝国吗?” 他沉声询问道。 “背叛帝国的是齐格弗里德之妻法芙娜,齐格弗里德本人并未背叛,尼古拉局长愿意担保对方,这也是我们最终转入齐格弗里德麾下,而非死于帝国情报局最后一役的原因。” “最后一役?” 克劳德意识到之前很多零零散散的情报,可能终于到了能被串起来的时候。 很快,男人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老皇帝死在了那个血夜之中,但是因为大火。所以尸体完全找不到,劳恩堡宰相、阿尔伯特部长,以及许多官员,都陆续死在了精灵或者约阿希姆的手中。 现在上城区已经被约阿希姆这个伪帝用恐怖手段给掌握了。 他还在大量的强行征召青壮,并且大肆封官许愿,也吸引了不少地痞流氓和投机倒把分子的「效忠」。 尼古拉被俘——不过是被齐格弗里德亲手抓住,送进皇宫地牢中的,也因此齐格弗里德得到了约阿希姆得到信任与赏识,得以在暗中积蓄力量。 他目前手里有一大批约阿希姆交给他的青壮和三教九流的人。 但是真正握在手里的力量,其实就是那支尼古拉的局长专属特别行动队,大约300余人的精锐骑士部队,每个人都是被专门训练用于暗杀和侦查所用的。 而他被派出来的的原因也很简单——齐格弗里德从约阿希姆那边探听到了一点消息,伪帝曾提议的斩首计划,似乎得到了精灵和教国那边的慎重考虑。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假设性原则,齐格弗里德派人穿过战线来通知蕾蒂希娅,同时也是想建立一条稳固的联络线,从而有机会里应外和。 “所以接下来你是要留在下城区,好建立一条对外的情报线吗?” “是的,还有两个人会在三天内出来。如果没有,那就是出了问题,我也不会返回,那样徒增暴露的风险。” 男人现在说起话来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蕾蒂希娅将视线投向了克劳德,显然是希望他来拿个主意。 “这位是夏尔,目前暂代一处副处长,总领帝国情报局目前在帝都的一切事物,接下来你可以一切与他进行交接。如果有什么命令需要传达进去,我也会通过他来向你传递。” 男人点了点头,夏尔接到克劳德的示意,边带着男人离开了营帐,显然接下来就是他的工作了。 等到人都离开之后,蕾蒂希娅才看向自己的爱人。 “克劳德,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加强侍卫的,不会让他们的打算这么容易得逞。” 而克劳德有些迟疑,他其实有另一个想法。 “蕾蒂希娅,之前路德维希殿下曾命令克里斯蒂娜前往皇陵,来保证她的安全。但是那时候是因为你生死未卜,所以未曾下达关于你的命令——我想,殿下一定也是希望你能保持安全的,所以你最好是也前往皇陵。” “不,克劳德,在这个时候,我绝不能丢下我身为皇室公主的责任,丢下这里奋战的帝国士兵与民众,只是为了保证我自身的安危!” 蕾蒂希娅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克劳德的提议。 “现在姐姐还远在西线,父亲也不能很快抵达帝都附近,而且现在父亲已经登基。就算他回来,也不应该距离这里,距离那件战争兵器太近。所以他也没法在帝都外围露面以稳定军心,那样对父亲太过危险了。” “只是此时帝都这里一定要有一个皇室在场,才能稳得住局面,抗衡约阿希姆那边的压力。 所以长姐和父亲都不宜出现的情况下,此时的我绝不能退缩,否则可能给敌人有机可乘!” 克劳德张了张嘴,他有些愕然的注视着蕾蒂希娅。 你们路德维希家都是这种临场爆种型选手吗? 你要是之前能表现出这种能力和思维,老皇帝何至于被路德维希气个半死,还只能靠克里斯蒂娜这根独苗来获得一些安慰? “克劳德,你突然提起我应该去更安全的地方,一定是有你自己的想法,对吗?” 蕾蒂希娅给克劳德的惊讶还没有结束——她甚至已经反推出来,克劳德没有第一时间赞同自己的做法,肯定是有别的打算的。 “是的,蕾蒂希娅,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大张旗鼓的强化防卫,还要做出一副完全没有察觉的模样—— 一方面可以验证齐格弗里德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他到底还是不是忠诚的; 另一方面,如果精灵真的发起了袭击,那这样的行为也能保护住这张无人能想到的牌。” 这才是克劳德真正的想法——此时整个帝都外围,除去蕾蒂希娅这位皇女之外,任何人的价值其实都比不上现在就在约阿希姆身边的齐格弗里德。 所以如果让他们冒着阵亡的风险能保住齐格弗里德的地位不受怀疑的话... 克劳德认为这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那就不做准备吧。” 蕾蒂希娅并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行。” 克劳德立刻否决道。 帝都之战,迟早都是能胜利的,除非教国直接把战舰砸下来将帝都直接抹掉—— 所以对于帝国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能不能抓得住约阿希姆这个伪帝,这才是夺回帝都最重要的战略目的。 必须要打掉教国手里的这张牌,否则帝国就一直要对内部的分裂而费神了。 齐格弗里德,给出了这个可能。 所以如果精灵的目标是古斯塔夫、五近骑的团长。 甚至是克劳德自己,那么这些风险是值得一冒的——但是如果让蕾蒂希娅因此而丧命的话,那反而是亏得。 因为这有可能马上改变帝都战局。 在路德维希的大军来之前,克劳德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克劳德,我愿意,这是必要的牺牲。” 蕾蒂希娅一把握住骑士的手。 “你看见那个东西了——我们没有胜利的办法,如果能保住一条敌人核心层面的情报线,我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先别着急,蕾蒂希娅,首先,我并不认为对那艘战舰,我们就没有胜利的办法。其次,我只是说不能在明面上大规模强化防卫,并不是要你来承担这份风险。” 克劳德的话让蕾蒂希娅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不用她来承担这份风险...是什么意思? —— “就是这里,蕾蒂希娅的营帐——只要杀了她,肯定能争取到今天帝国军的混乱,为防御争取时间。” 阴影中的精灵们点了点头。 白天蕾蒂希娅的护卫很多,光靠渗透的教国骑士并不足以威胁到对方,并且帝国对于审查越来越严了—— 所以还是只能依靠晚上,让精灵悄无声息的穿越防线,来加强刺杀的战力。 此时,四周有火点窜起,那是用于迷惑和吸引注意力的小部队。 “动手!” 精灵们立刻冲向蕾蒂希娅的所在的营地。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内都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敌人没有任何准备!这是最好的机会,掩护我突袭正中最大的营帐!” 精灵队长面露喜色,敌人果然没有意料到他们敢执行斩首计划。 他一名当先的冲进了营帐,看见了一头金发的公主——那正是约阿希姆给他们的画像上,公主的特征。 长剑如毒蛇般窜起,直刺向对方后心! 然后就被招架住了。 精灵队长一懵——他可是资深的仲裁者,论骑士力量,已经摸到了战魂骑士打的边缘。 他的攻击怎么可能被一个羸弱的人类公主招架住。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位公主,是不是有些魁梧的过分了? “真是没想到,当年蕾蒂希娅拿来给我当护身符的这一袋头发,居然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男人的声音从金发下响起,被吓到了的精灵队长刚想抽身急退,对方却已经趁着他发蒙的时间,展开了狂暴的攻势。 而精灵惊恐的发现——对方的进攻他竟然招架不住! “你是——战魂骑士?!” 克劳德没有跟他多废话,直接发力,数招之间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他可不想这家伙吼出来一句「有埋伏」,让其他人把情报泄露的风声带回去。 那他不是白白被蕾蒂希娅打扮了这么久吗? -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最好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在这点「小插曲」过去之后,齐格弗里德也顺利的和外面的夏尔搭上了线,建立了稳定的交流系统。 不过克劳德还是让夏尔小心为上——如果此时是尼古拉传来的消息,那克劳德只会让夏尔多留一个心眼而已,而齐格弗里德... 蕾蒂希娅此时也已经带着侍卫们进驻了古斯塔夫率领的克里格军团大营。 虽然从个人实力上来说,军团的士兵们参差不齐,和五近骑的骑士们差了不止一档。但是如果从应对精灵各种战术来说,简直堪称反向碾压。 同时,埃尔文也在克劳德的支持下站了出来,肩负起他父亲的职责,将寥寥无几的帝国官员们集中起来,暂时成立了一个勉强维持帝都周围运转的行政机关。 帝都这里暂时已经不需要克劳德了,他也已经拿到路德维希的手令,要去着手建立地中海战区。 并且,去为这场战争的胜利里集齐手牌。 他的第一站,还是加莱港。 此时克里斯蒂娜已经和一近骑踏上了向东的道路,但是宫廷法师团却还停留在原地——这是克劳德要求的。 “许久不见,弗朗西斯元帅,又到了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许久不见,克劳德司令官,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男人们大笑着握手。 “之前让北海舰队做好南下作战的准备,完成了吗?” “没有问题,除了留下一支分舰队用于继续监视和封锁商盟之外,北海舰队主力已经完成了长途航行与作战的准备。” 弗朗西斯非常肯定的说道。 “新舰队的动员呢?” “这倒是有些困难,毕竟虽然这些年北海舰队用影子部队体系攒下来很多指挥官。但是水兵方面毕竟一直是短板,水手只能开船,真要海上作战的话,还是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军事化训练的——所以现在的问题依然是船等人。” 这个情况没有出乎克劳德的预料。 “弗朗西斯元帅,我希望这一次出战,你可以多留下来一些老兵,多带新兵,同时先雇佣一批水手,协助将战舰先开到地中海去——水兵的问题我来解决。” 克劳德的吩咐让弗朗西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打算,但是海军如果只靠战舰数量,是无法形成战力的,不过拿来撑场面的话倒是没问题。” “我清楚,我并没有准备让那些空架子战舰去送死——安东舰队可是有足够多的水兵的。” 弗朗西斯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海图。 “我可是听说过,安东舰队那边,多多少少和教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所以我是不可能让安东舰队和北海舰队并肩作战的。只不过再怎么渗透,肯定也是上层和中层的问题,不至于烂到基层的水兵—— 到时候我会处理这些问题的,所以水兵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是船长大副这些,就要靠你了。” “这没问题,我们可是有很多军官还在发愁呢——他们只能干看着分到手里的战舰,却没有足够的人来帮他们把战舰开起来。” 弗朗西斯直接打了包票。 克劳德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北海舰队就能形成绝对的数量优势了。 “不过,这样的话,岂不是和我们上一次的战略正好相反吗?之前为了勾引无敌舰队,我们是故意示敌以弱,再用风骑士发动主攻,这一次不再用这样的办法吗?” 海军元帅有些好奇,毕竟风骑士轰炸这战术,谁用谁知道,他已经对于扩大北海舰队规模失去了兴趣,转而一直在跟着儿子学习风骑士的各种知识。 “很遗憾,教国那边对于风骑士已经有了防备。而且因为一些突发状况,风骑士有更重要的敌人要对付。” 没有多做隐瞒,克劳德直接向弗朗西斯说明了帝都现在的情况。 “局势竟然糜烂至此!” 男人咬牙,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难怪路德维希陛下要这么快登基,又要我们北海舰队立刻出动——帝国现在的确需要尽快让在正面战场取得突破才行!” 克劳德指了指庞大的地中海。 “所以我来了——目前帝国惟一对教国有绝对优势的地方,就是海军。所以我们必须要将这一点优势发挥到极致,并且扩散到其他方面!” “所以这一战,不能依靠风骑士,只能是靠你的北海舰队去打赢,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尽可能的为你增加战力的原因,风骑士军团有更重要的敌人去对付。” “我明白,我会完全配合你的。” 弗朗西斯咧开了嘴。 “倒不如说,还能有一次海上决战的机会作为传统海军的谢幕演出,真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和弗朗西斯的谈话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就在克劳德准备休息一会好再次赶路的时候,来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客人。 “莱恩哈德中将?” “您好,克劳德司令官,我听说你刚刚从帝都回来,我现在很想知道一些关于帝都的事情,请问您有空吗?” 男人看起来似乎带着几分焦虑与不安。 “有的,请说吧。” 克劳德放下手里的面包,看向这个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男人。 “您在帝都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威尔海姆将军的事?他是第二近卫骑士团的团长,他...” “很抱歉,莱恩哈德中将,我并未听闻这位将军的名字,但是从帝都内传出的消息是——第二近卫骑士团为了保护皇帝陛下,最终在上城区全军覆没。” 克劳德带着歉意的说出了这个消息。 男人瞬间僵住了,他的嘴唇颤抖起来,但是很快他就自己咬住了。 莱恩哈德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克劳德看见鲜血立刻就从他的嘴唇上涌出。 “谢、谢谢您,克劳德阁下。”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克劳德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意识到这位威尔海姆将军,可能是莱恩哈德很重要的人—— 但是就像他之前跟夏尔说的那些话一样,现在并没有时间给任何人悲伤或哀悼。 莱恩哈德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我很期待能继续在您的麾下和教国作战,我之前和格奥尔吉阁下合作的很好,一定能——” “格奥尔吉也战死了。” 克劳德平静的说道。 莱恩哈德刚想要放下水杯的手再次抖了一下,他看向克劳德,只能是点了点头。 “是吗...上一次和格奥尔吉阁下聊天,还听他说过,很羡慕您在北境树立的那座兽人京观。” 莱恩哈德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转身想要离开。 直到一个声音追了上来。 “格奥尔吉还说过什么吗?” “他还说——要是能用精灵的脑袋立一个就好了。只不过估计十万个是不可能了,只要能有一万个精灵脑袋他就心满意足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神态自若的忘记了莱恩哈德的后半句话。 “一个十万级的精灵京观是吗——我记下了。谢谢你,莱恩哈德阁下,因为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格奥尔吉的遗愿是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 克劳德一直遵循等价交换原则。 他记得很清楚,格奥尔吉的忠诚,还没有得到他应有的回报。 —— 虽然克劳德要对安东舰队下手,并且是一次从重从快的大清洗。 但是他依然没有急着前往舰队所在的驻屯地。 因为他要耐心的等待自己麾下的军队的抵达那里。 所以现在他离开加莱港之后,直接去了枫丹白露,要去见一见自己之前的上司,菲利普元帅。 “陛下组建新战区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了,并且说了可以让你自由挑选部队——但是我想你清楚的,枫丹白露战区其实能抽调的机动部队并不多,其他的都已经摆在战线上必要的位置了。” 菲利普并没有要怠慢克劳德的意思,他只是含蓄的表明了现在的状况。 他清楚克劳德不是什么庸碌无为的裙带党,不会看不明白如今枫丹白露的局势。 “我需要调动的部队也不多,毕竟地中海战区主要是海上战区——我要第九近卫骑士团、闪电骑士团,还有那个拼凑出来的波罗的战斗群。” “就这些?” 菲利普诧异的看着克劳德。 “就这些。” 骑士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元帅眨了几下眼睛,对方说要调走的几支部队,其实可以说压根就不在枫丹白露战区下面。 九近骑不说了,后来才到的战场,之前只是克劳德来了枫丹白露战区,才跟着划过来的。 闪电骑士团也是,之前路德维希是皇储,这支亲军除了克劳德,都没人敢用,现在路德维希登基,闪电骑士团都能直接改名叫第三近卫骑士团,更没人敢用了。 至于波罗的战斗群...那就是个赶鸭子上架的部队,主要组建成员是新兵和水兵,连成为骑士团都不够,战力勉强够得上一个行省驻屯骑士团,菲利普之前基本上都快忘记这支部队了。 所以克劳德其实没打算从陆上突破? “除此之外,我希望未来我在地中海战区发起攻势的时候,枫丹白露战区可以配合我进行策应作战。” “这个没有问题,不过如果需要策应的话,我希望能提前知道你的计划,我好制定作战计划并作出相应的准备。” “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是来告诉您计划的——而且您也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菲利普被克劳德的话给说的一头雾水。 “什么计划?” “就是「需要枫丹白露战区进行策应作战」啊,我需要整个枫丹白露战线,都对正面的教国军发起全面进攻,并且进攻力度一定要大,所有战线都要打出要强行突破的气势。” 菲利普差点没把手里握着的笔扔克劳德脸上去。 这他妈叫策应作战?老子要是能有全面进攻的兵力和物资,还要等你来说? 然后看着克劳德满脸认真严肃的表情,老元帅重新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些克劳德说的话。 似乎对方说的是「打出气势」,而不是必须要突破? “你是想要声东击西?让整条枫丹白露战线都闹出大动静,好有机会执行你真正的作战计划?” 老元帅沉声问道。 “没错,不是我不告诉您真正的计划,实在是教国那边的间谍无处不在。如今帝国情报局已经瘫痪,我们想要抓出这些内鬼也是有心无力。 在不知道敌人实力的情况下,我只能按照最糟糕的情况来制订计划——那就是敌人对我们的战争部署是一目了然的!” 克劳德轻声说道。 “所以枫丹白露全面进攻计划是必须的,您只需按照这个计划去制订即可,不必去关心配合和策应,只以全面进攻的需求去进行调度和准备就行了。没有进攻重点,没有侧翼联动,所有军队都只管向自己当面之敌发动进攻!” “物资储备和后续部队的要求是,高强度的进攻必须要能维持至少三天以上。至于深入的进攻计划,您不必去制订,只需要告诉前线部队,打到哪里算那里,突破到哪里算哪里,就只有一点——进攻绝不能停歇!”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永远不要觉得克劳德没有 计划 菲利普盯着克劳德看着,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 骑士也没有任何回避或是不好意思,就这么站在那里,显然是要等菲利普一个回答。 老元帅很想问问克劳德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但是对方之前的话提醒过他了,现在枫丹白露战区内,教国的各种间谍与暗探,实在是多的数不胜数。 但是就这么接受克劳德的指挥? 他又始终不能认同对方——毕竟他就没怎么和克劳德合作过,虽然听过对方的一些战绩,但是正如克劳德自己考虑的那样,年龄是让这些老将们信任他的最后一道阻碍。 帝国之所以划分战区,就是为了让各个战区司令可以很好地指挥自己的麾下,路德维希将克劳德的划归到一个行动的战区去,显然就是为了给克劳德足够的指挥权力——如今的皇帝是绝对信任克劳德的。 而菲利普自己,也实在是想不到取胜的办法了。 自从帝都的消息传来,老元帅就再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连睡觉都是直接在旁边行军床上一倒。 除去每日处理枫丹白露战区的军情之外,他多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思考,在面对教国那种可怕的战争兵器面前,帝国到底有什么办法获胜。 但是他思考不到。 在情报方面被敌人完全碾压得到情况下。 即便是帝国有着风骑士军团,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与敌人抗衡。 “我需要时间准备。” 菲利普说出了这句话,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陡然间轻松不少。 他有些庆幸,但是也有些后悔——因为压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可以说,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不仅仅是决定配合克劳德的计划,也是将整场战争胜负的压力,全部压倒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您会有准备时间的——大约一个月左右,在北海将舰队与安东舰队汇合之前,我希望枫丹白露战区做好全面进攻的准备。” “没有问题,我会全力去准备,绝对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菲利普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克劳德站在他的面前,非常坚定的表示他有一个计划,老元帅必须要考虑这是否会是帝国仅有的机会。 那就打吧! 现在的局面,任何计划都好过没有计划—— 就算克劳德的计划失败,就算帝国最终会失去在这场战争中一切胜利的可能,那他也要将同等的毁灭,带给那些教国佬! —— 克劳德刚刚抵达安东舰队驻扎的纳博讷港,才和舰队指挥官菲马准备要把酒言欢,就接到了他一直在等的另一个消息。 “真是抱歉,菲马指挥官,实在是军务缠身,这顿酒就算我欠下了,下次我再来纳博讷,亲自设局作陪。” 克劳德带着歉意的赔笑,而菲马只是大度的摆了摆手。 “克劳德司令有事就去忙,毕竟是深得陛下信任的骑士,未来不可限量,怎么能让您记挂——不过下次再来纳博讷,可一定要让下官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一定,一定——不过指挥官可一定要记得做好战斗准备,帝国急需用安东舰队和北海舰队联合起来,打开陷入僵持的局面才行。” “这是自然!” 气氛一片融洽,两人笑着道别。 转过身,菲马看着自己麾下神情各异的一群人,也没有说什么——刚才克劳德的话声音已经够大了,足够让在场打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另一边,克劳德示意多森将耳朵凑过来。 “帮我看住这群人,记住,只要看,不要动,等我回来再动手。” “但是那样的话,您的计划...” “就是要他们把计划送出去——要不是我知道这群人里面有内鬼,我把计划说出来干什么。” 明牌打,也有明牌打的套路。 多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克劳德并不担心九近骑会执行不好自己的命令——他已经把九近骑的秘银魔网效果猜的大差不差了。 他现在要前往前线,之前尼古拉派去都灵要塞的人,已经回来了。 很快,克劳德就在风骑士的帮助下,见到了这些人。 “很抱歉,阁下,我们并没能找到都灵要塞陷落的真相,只是通过一些幸存者和俘虏,勉强还原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领头者一脸羞愧的说道。 “是不是趁着夜色和大雾天气,敌人从天而降,并且是精灵为主力的部队?” “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队长大惊失色。 “他们已经在帝都用出第二次了。” 克劳德没有管这个消息对队长造成的惊骇。 反而是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你从都灵要塞带队横穿了教国防区回来。对于教国的驻防和兵力,有留意过吗?” “有、有的——教国目前应该已经无法抽调更多的部队了,都灵行省内的驻军和巡逻都比较松懈,普罗旺斯行省里,远离前线的部分也比较松懈,城市内守军都不算多。” 队长拿出一张标记图。 “只不过我们打听到,就在普罗旺斯行省北边,驻扎了一支教国的重兵集团,补给和人员运输非常频繁。但是那里究竟是教国的预备队还是总指挥部所在,就没法查探清楚了。” 克劳德微微点头,这一点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作为教国军的咽喉要道,那里必然会有一支大军驻扎。 他抬起头,看向遥远的东北方,教国的浮空战舰正停留在看不见的帝都上空—— 但是毫无疑问,这艘战舰的动力系统正在恢复,并且很快就要有下一波动静了。 只是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按照教国原计划执行得到动作了。 克劳德很清楚,如果长袍的计划像教皇那么单纯,只是为了实现初代的愿景而行动。 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去尽力保护路德维希和他的两个女儿。 但是现在,对方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还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人类,而且最要命的一点在于,她是想要打赢这场战争的。 那么克劳德就有把握站在帝国这一边,去击垮对方! 教皇说过,长袍对初代是「崇敬」,她对于完美的计划与足够多的补救措施,达到了一种痴迷的地步。 可是当长袍从机器变为人之后,她会极其不适应。尤其是过去她那完美的计划,在成为人之后,却会因为自身的局限性无法始终监督和谋划,从而会多出无数可能的漏洞之后。 克劳德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没有这么阴险。 但是就实际上而言,他其实一直有一个东西没有教给过系统——也许这也算他按照习惯留下的对计划的补救措施,不过并非那么单纯的东西。 因为真相其实是——克劳德压根就不做计划。 他只是简单的锚定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结局之后,用手上所有的牌,所有能获得的情报,去将整个局面导向这个最优解而已。 所以那么多计划的表动,那么多无法预测的意外,都不能真正干扰克劳德计划的原因就在于此—— 克劳德没有计划。 毕竟他是个人类,人力有穷,考虑的再周到的计划,终归是会由漏洞的。 所以克劳德一直以来所有的行为,都是在诱导别人,以为他强的其实是做计划和补漏上——甚至连朝夕相伴的系统都是这么认为的。 计划,不过是写给别人看的,就像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蒙骗那样,戈尔曼也好,古腾堡也好,贝奥武夫也好,甚至是老皇帝,路德维希,乃至系统小姐—— 他们看到的所有名为计划的东西,都不过是克劳德为自己的人设所添加的砝码。 真正的克劳德,无时无刻不在增加自己手里的牌,无时无刻不在获得更多的情报。 因为对于他来说,可动用的棋子越多,知晓的真相越多,他就越能将大局导向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意外也好,搅局者也好,突如其来的消息也好,克劳德之所以对这些东西保持着一种无动于衷,甚至欣喜的态度,原因就在于此—— 因为这些事件,会为他带来更多的棋子,更多的情报。 这一切,都是在强化克劳德对局势的掌握,而非打乱那个原本就不存在的计划。 所以当对手的想法,开始下意识的转变为要打乱或者破灭克劳德的计划时,就已经彻底落入克劳德的圈套了。 这些棋子和情报散落在浩如烟海般的现实之中。 所有人都能看见,所有人都可以猜测——但是没有意义。 因为信息太过庞大和繁杂,即便是系统能小姐够瞬间清算所有的事务,她也无法串联起来克劳德要用那些牌,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发动下一轮的攻势。 计划?什么计划?我没有计划,又或者说,遍地都是我的计划。 你要怎么才能打破我的计划? 克劳德从不担心自己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此。 他只是想看看,长袍能为他的「计划」,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所以克劳德根本不用等待教国的反应与动作,他只用接着做自己的准备即可。 给菲利普放消息,让他准备进攻,是第一步。 给安东舰队这个筛子说计划,让他们准备战斗,是第二步。 至于第三步,克劳德正要去做呢,只不过是被这支情报小队临时打断了。 “又到了我第二喜欢的大清洗时间了——也不知道安东的菲马总指挥,做好准备了没有。” —— 很明显,菲马指挥官并没有做好准备。 否则他不至于一脸惊恐的看着克劳德麾下的利刃。 “真是帮我省了好大的功夫,一个晚宴能将整个安东舰队的高层一网打尽——你们还真是烂到一定地步了啊。” 克劳德讥讽的将冰冷的剑刃贴在菲马白皙而柔软的脖颈上,这位养尊处优的指挥官,在体态和肤色上就和弗朗西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克、克劳德阁下,也许是误、误会,误会。” 男人冷汗直冒,但还是陪着笑,战战兢兢的想要解释。 “不,这并不是误会,帝国早就准备对你们下手了——不会真的有蠢货觉得,你们和教国地中海舰队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能瞒过帝国情报局的眼睛吧?” 克劳德嗤笑道。 “只不过之前需要你们的存在来麻痹教国。毕竟只要不清理你们,教国就会觉得帝国不是真的想要和他们开战——毕竟在可以减少战线的时候,还是尽量减少的好。” “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战争都已经打响了,那么和平鸽就只能拿来下酒用了。” 话音未落,克劳德就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 余下的人中,或有人两腿抖如筛糠,或有人目露凶光,也有人露出好似的表情。 很快,多森就站了出来,根据之前几天的监视情况,将有问题的军官一一处死,当然这当中不乏一些想要鱼死网破的,不过都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了。 很快,这场血腥晚宴就走到了尾声。 克劳德微笑着看向剩下的军官们。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你们或是因为清白,或是因为运气,都能躲过这一劫了——只不过你们也不能在安东舰队内继续呆下去,所有人军衔降三级,勒令退役。” “不过也不是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安东舰队将会被并入北海舰队中,所以会冗余出来一大批海兵和勤杂人员,现在前线正缺少填线部队。 如果你们有人愿意带着这些人去前线,就不需要降低军衔了,帝国会认可你们,并且如果立功,还有机会继续晋升哦。” 面对克劳德毫无诱惑力的说辞,除了几十名较为年轻,或是之前露出好似表情的军官与舰长之外,再没有人出列了。 很明显,能摸鱼的话,为什么要去送死呢?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克劳德正在全力以赴 “感谢诸位愿意继续为帝国付出,帝国当然也会多诸位的忠诚做出奖赏——多森,把剩下的人全部处理掉。” 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立刻执行了克劳德的命令。 求饶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连那几十名站出来愿意继续为帝国战斗的军官们都忍不住用惊愕夹杂着恐惧的视线,看着他们新任的战区司令。 “请不要多心,现在帝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了,我作为战区司令,不能多冒任何风险,也没有时间去仔细的甄别每一个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我承认或许会有所误伤,但是一个在战争时期会主动退缩的懦夫,杀了也就杀了。” “之前说的话,只是为了试探诸位的决心,并非真的需要诸位作为陆军参战。即便知道不能留在安东舰队,即便知道是被当成炮灰去填线,诸位也没有任何动摇的继续效忠帝国——这一点,足以证明你们就是帝国的栋梁。” 克劳德向那几十人敬礼,表示自己的敬意。 然后他继续严肃的说着当前的战争局势。 “目前的情况是,我军唯有海军一项,是可以对教国占到压倒性优势的存在。因此,我不得不在安东舰队这里出重拳—— 诸位当然也不会暴殄天物到被送去陆地作战。因为安东舰队还是需要你们来指挥的。” “你们所有人都将立刻获得一级军衔的晋升,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但是战斗迫在眉睫—— 我现在对你们下达的首要任务是,立刻是筛选出安东舰队内合格的水兵与战舰,我要的是一支可以承受伤亡的精锐舰队,而不是一群被和平泡软了的,脂肪圈都可以托着自己浮在海上的猪猡!” 军官们齐刷刷的向克劳德敬礼。 “你们只有十五天的时间,去筛选整个舰队,不合格的人全部开除,舰长以下职务的任免可以由你们自行决定,岸基后勤方面,你们整理出一个同意的清单交上来给我,我会参考着进行调整,现在,解散。” 军官们迈着飞快的脚步离开了,克劳德示意多森靠过来。 “继续保持监视,现在人少了很多,监视应该也能更完备一些。另外,把九近骑撒出去,在明面上展开一条封锁线,宣布戒严现在的纳博讷港,许进不许出。” “是!” 看着多森带着人离开,克劳德眼神再次变冷。 在这个局面下,显然剩下的间谍密探们必然会以为,克劳德要封锁的是安东舰队被清洗的消息。 所以他们一定会拼了命的想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克劳德并不在乎这个消息会不会被送出去,他只关心这样的钓鱼执法,能钓到多少鱼。 这样一来,上层进行了一刀切,下层还能钓一个月鱼,安东舰队的纯洁性和战斗力就能够有所保证了——至少不可能出现在战斗时,整艘战舰或是整支分舰队倒戈的情况。 杀了那么多军官之后,即便是进行过筛选,整个舰队肯定也会多出来很多水兵,他们有战斗经验,也有战斗力,但是没有军官指挥—— 这样克劳德就能直接把他们补充给弗朗西斯的北海舰队,完全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没人比他更懂大清洗.jpg —— 就在克劳德悠哉悠哉钓鱼的时候,此时位于帝都浮空战舰的阴影下,精灵将军德米特里,阴沉着脸,在皇宫中找到了长袍人。 “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撤离!” 无怪乎德米特里脸色和语气都很没礼貌,实在是这段时间精灵军队的伤亡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 都灵要塞一役,他麾下光阵亡就达到了两千人,靠着精灵强大的体质和治愈能力,其他人都是在这艘战舰上慢慢恢复着,勉强还能保持着近万人的规模。 而帝都一战,明明敌人比起都灵要塞少了何止几倍,可是对精灵造成的伤害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一夜时间,精灵军的伤亡高达四千余人。 而在那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天刚刚放亮,帝国军的反击就接踵而至。虽然烈度不高,但是却让精灵不得不在前线保有相当数量的部队。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伤者尚未痊愈,可是战斗却愈演愈烈,到现在为止,他麾下还能战斗的精灵已经不足四千人了,并且还都疲惫到了极点,士气也不复往日那般旺盛。 可是他也没办法说教国明哲保身——除了那一夜突袭时教国没有担任主要作战部队之外,之后的战斗里,教国的两个骑士团,都是作为主力顶在前线的,伤亡也是居高不下。 “别着急,德米特里将军,你明白的,让这艘战舰动起来,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而我们在这里呆的越久,局势只会对我们更加有利。” “有利?我只看到越来越多的战士倒下!” 德米特里依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 “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是将军,而精灵王陛下却是王的原因——你要从整个大局上看待这件事,如果你不能开拓你视野,你永远只能当一个将军了,德米特里阁下。” 长袍人一副惋惜的模样。 “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德米特里的火气显而易见的更上了一个台阶,他跨前一步,直逼长袍人。 “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有权力,更有责任为精灵大军保护有生力量!” 长袍人歪了歪脑袋,示意精灵将军找个椅子坐一下,不过对方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 “好吧,就让我来给你解释好了——现在,你觉得比起帝国来说,我们,就是教国和精灵,哪一方更需要时间?” “肯定是帝国更需要时间!他们国度被破,皇帝被杀,你更是扶持了一个傀儡来和那个新皇帝分庭抗礼—— 帝国急需调兵遣将来夺回帝都,杀掉约阿希姆,拿回大义名分,这才是我们能利用的时间差!” “大错特错了,将军阁下,现在最需要时间的,是我们。” 长袍人却摇了摇头。 “你们刚刚得到了30000具秘银铠甲。是的,的确对精灵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铠甲要装备部队,整合训练,再搭建出秘银魔网,这当中需要多少时间?” “至于那个傀儡——我就直说了吧,他只有留在帝都,才是个傀儡,如果离开帝都,那他就狗屁都不是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听他说任何一个字。” “帝国的确需要时间调兵遣将,可是他也只需要这些时间而已。因为路德维希必须尽快夺回帝都才行——他们才是拖不起的人!” 德米特里微微怔了一下,对方说的这些东西,他之前确实未曾考虑过。 “在这里吸引的每一个军团,都意味着帝国现在面对教国和精灵的战线上少一个军团,我们每在这里拖延一天,帝国的大军就一天不可能有多余的力量执行新的战略动作。” “这样,教国可以减轻战线的压力,精灵可以争取到让秘银铠甲军团拥有战力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那些堆砌在前线的帝国大军,每天都在耗费着天量的物资,却只能干看着。在帝都战斗结束之前,都不可能有后续的补充来支持他们进攻。” 长袍人洋洋洒洒一大段话说完,德米特里的情绪已经彻底改变了。 他仔细的思考着对方的话,事实确实如此,拖时间的确是双方都想做的事。 但是从能获得的效果上看,的确是精灵和教国这边能得到更大的收益。 “我姑且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别想着耍滑头,把我们留下来当炮灰殿后!” 硬邦邦的甩下这句话,德米特里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精灵将军走远,长袍人才嗤笑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只让精灵军团留下来了。 精灵军团也好,圣盾骑士团也好,还有瓦拉几亚驻屯骑士团,这些已经降下作战的骑士团,没有一个会被她带走。 这么多年她一直压着瓦拉几亚的真相,就是为了不让以人类为尊的教国,从内部信仰上出现根本性的崩溃。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一旦暴露出来,整个教国很可能从内部彻底分裂。 而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勾结了,而是光明正大的让教国军和精灵联起手来进攻帝国,这根本就是在挑战每一个教国人的信仰! 作为将教国存续放在第一位的长袍,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件事。 也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教国骑士团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送死你来,跑路我走的模样,而是实打实的在和帝国军进行城区绞肉。 这就是灭口。 毕竟如果他们要是活着,她就必须要考虑该怎么解释教国和精灵合作的问题——但要是和精灵合作的人死了,那不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吗? 精灵说和教国一起扛过枪? 怎么可能,异种的话有什么听的必要吗。 帝国说精灵和教国合作一起屠杀帝国军人? 怎么可能,没信仰的家伙嘴里不会有一句真话的。 玩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内部舆论都拿捏不好,那建议早点找个老歪脖子树吊上去吧 所以这次帝都作战,之所以带上这两个骑士团,也就是趁着还能用的时候,赶紧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而她之所以直到现在还留在帝都的原因,与之前对德米特里扯的那一大段话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在挖掘罗马宫的废墟。 只能说帝国的措施实在是有效的过分了,天坑+填埋+流沙+灌水,谁来挖都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只要这次谈判完成,让这群皇帝逼着路德维希认输,那即便接下来要执行远征深渊计划,教国也不会就此崩塌了!” —— “一路赶来,辛苦了。” “为了帝国。” 曼陀菲尔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 “早点去休息吧,尽快调整好状态,这一次的战略规划中,你的骑士团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曼陀菲尔回去组织闪电骑士团去进入军营休息,而被他们带来的那个人,也已经恭敬地站到了克劳德身后。 “你离开的时候,帝都的战况如何了。” “帝国的优势越来越大,路德维希陛下除了一次公开在前线的演讲之后,再也没有靠近过帝都,甚至连命令都不下,一直是荣格在对外宣传各种东西。 古斯塔夫的得到了战时前线总指挥的职务,他很适合这个位置,精灵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戈尔曼迅速描述了一边当前局势。 “所以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了?” “如果那艘战舰不入场的话。” 克劳德沉默不语。 他其实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教国在偷袭帝都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就是把战舰停在那里,死守帝都,再也没有其他的行动了。 不论是东部的精灵战线,而是西部的教国战线,两边都安静无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并没有任何要策应帝都教国军的意思。 那艘战舰居然也不动。 从都灵要塞到帝都这一战,时间相差一个半月。 但是他也没法从这里确定那艘战舰移动真的需要一个半月的准备期,毕竟素材总量太少了。 路德维希现在一定也是在尝试调动那艘战舰,他肯定是一直高调的展示自己的位置,一路上马不停蹄,却不离帝都太近,让教国想要抓住他,就必须要动用战舰。 “皇帝陛下以身犯险,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不受干扰打的发动一次关键的突袭——你的队伍还有多久抵达?” “最多十天,他们一定能赶到。” 戈尔曼肯定的说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弃子 “欢迎来到纳博讷港,弗朗西斯司令,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麻烦当然是有的,毕竟突然从波涛汹涌得北海进入到和浴缸一样,大家都有些不适应海况这么平稳的地方了。” 弗朗西斯微笑着和克劳德握手。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北海舰队的战斗力——我在这里给你准备了六十条齐装满员的战舰,以及一万四千名水兵的补充,如果要整合他们,你至少要多久?” “三天,只要这些战舰的舰长和军官能看懂我们的旗语和指挥,我保证三天内能把这些人并入北海舰队内,形成战力。” 弗朗西斯很有把握的说道。 “至于我的兵,他们不需要休息,这里是地中海又不是北海,在这里的航行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在休假了。” 克劳德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北海舰队能越早的投入战斗,那么对于他的计划来说就越有利。 “很好,那就全靠你了,用最快的速度,让北海舰队进入临战状态——等你把安东舰队整合好,我们就要开始了。”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然后凑到克劳德耳边小声说道。 “你要我把所有的陆战骑士团都带来,就是为了这次计划吗?” “没错,陆战骑士团的秘密行军是这次计划的重中之重,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从海上绕一大圈到这里,而不是从陆地行军的原因——决不能暴露他们的存在。” 海军司令点了点头,他已经有点猜到克劳德的计划了,那很可能是一次大胆而果断地登陆计划。 就是不知道,目的地会是哪里了。 “这段时间里,北海舰队其他部分也不能闲着,先散几支分舰队出去,配合风起时一边驱散教国的侦查舰队,一边也要展开我们的情报侦查——先把地中海的制海权拿下来。” “当然,交给我吧。” 双方商议完毕,弗朗西斯就去忙自己的军务了,克劳德看着战场的地图,微微点头。 “去,给我把多森喊来。” 很快,多森就到了。 “去安排一下,让那两个被我们逮住又策反过来的教国探子。在北海舰队离港的时候,传递一批情报回去。” “传递什么样的情报?” 骑士凝视着海上的航路。 “【北海舰队出动,且秘密运抵了他们所属的三个陆战骑士团,现在包括骑士团在内,整支舰队都已离岗,动向不明】” “【新任战区司令亦已不在司令部内,战区所属第九近卫骑士团与闪电骑士团,也与北海舰队同步离开,下落不明。】” 多森愣了一下,但还是记录下克劳德的所有命令之后,就去安排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是戈尔曼来做的,不过此时他早已不在纳博讷港内——交给多森来的话,操作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僵硬的。 不过好在,这并不会导致教国军起疑心。 因为情报全是真的,这就是帝国军最真实的动向,这也是为什么多森会愣一下的原因。 教国所有的探子都会发现这份真实,这次传递不过是克劳德为了保险起见做的而已。 毕竟,要是教国真的没发现帝国军的调动,克劳德又要怎么才能调动的了教国军呢? —— 长袍人站在罗马宫消失的大坑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 他们整整挖了一个月,空降帝都的三万多名教国和精灵联军,已经是打的精疲力尽了,才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时间。 只是如今他们还能坚持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甚至如果不是巷战的特性让他们能够忍受较高的伤亡,以及依然停留在他们头顶的那艘巨舰,恐怕也早就崩溃了。 毕竟除了前半个月里,帝国军力不足,进攻也不坚决,后面的时间里,在帝国军队源源不断的增援之下,整场战役就开始变得血腥而折磨起来。 不过长袍人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找到了!”一声兴奋地大喊传了上来,又过了一会,一个人背着一根权杖爬了上来。 长袍人从手下那里接过来,珍惜的抚摸着。 “果然是老师的法杖...那家伙居然连这个都不留下来... 不过她要的并不仅仅是这根法杖,而是法杖里面的那些家伙。 没有多废话,长袍人返回了那艘战舰。 “启程,我们去枫丹白露,我军前线总指挥所在的地方。” “是,冕下。”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天空中那艘巨大战舰动了。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在这一刻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许动摇,他们立刻停止了进攻,并且尽可能的开始撤退。 教国人和精灵们也开始了欢呼,不过他们已经累得没多少精力去追杀帝国军了。 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了不对。 德米特里难以置信的看着移动的浮空战舰,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教国要跑! 他下意识的转头四顾,几名教国军官正在狂热的欢呼,而一些精灵也是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他们都觉得,自己终于能活下去了。 她的军队...她的盟友... 难道所有这一切,对她来说,全部都只是弃子而已嘛吗? 德米特里茫然地张开嘴,眼睁睁的看着那艘战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其他人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从窃窃私语到大声的喊叫,哭泣,咆哮,最终变成一边毫无生机的死寂。 而结束了短暂混乱之后的帝国军,已经带着更加旺盛的士气和复仇之心,再次扑了上来。 —— 长袍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那根权杖。 她没有急着去和里面的老家伙们叙旧,而是在等一个人。 严格来说,并不是人。 面色阴沉的精灵龙鹰部队指挥官,冲了进来。 “人类教皇!这是怎么回事!地面部队还没有撤回战舰,怎么战舰已经离开了帝都的范围了!” “稍安勿躁,阁下,这只是战术的一部分罢了。” 长袍人依然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我不管你什么战术!一定要将德米特里将军和他的不部队接回来才能撤退否则别怪我——” “怪你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是要带着你那几百人和我互相残杀,还是说要扬长而去?” 精灵指挥官看着好整以暇的长袍人,双拳攥紧,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颓然的松开了双手。 长袍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做的。 现在这艘战舰上还有数千人的教皇卫队,全部都是骑士,而且悍不畏死,不是他那六百名只穿着轻质皮甲的部下能抗衡的。 分道扬镳就更不可能了——教国可是只给了30000具秘银铠甲,最重要的秘银铠甲锻造技术,要等到双方合作期结束之后,才会交给他,亲自带回精灵帝国。 这是早就谈好的条件,如果精灵王发现他因为赌气而没有带着锻造技术回来,肯定会活撕了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那里还有数千名精灵战士!就算你不在乎,可是想想这两战的成果。难道不比把他们丢在那里等死来的大?” 眼见着自己的怒火毫无意义,精灵指挥官只能苦口婆心的开始打利益牌。 “好了,指挥官先生,没必要再在我面前浪费口舌了——我相信贵国的精灵王陛下,在让你出来之前,应该也跟你说过,一切以你的龙鹰部队和锻造技术为重,没有说过让你去管德米特里他们的死活吧?” 长袍人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 “原本这些就是交易过来的货物而已,我可理解你为自己同族的牺牲感到悲哀。但是在计划里,他们留在那里才能发挥更多的作用。” “你知道如果要带着他们撤离,需要多长的时间?而前线在抽调撤退的时候会不会崩溃?即便是带走了那些人,还有什么作用呢?” 她冷酷的下达了那些人的死刑。 “所以还是让他们留在那里,继续拖延帝国军,最为有用,那些人会将帝国军,包括帝国皇帝,继续拖在帝国腹地,我们就有时间能腾出手来,在枫丹白露前线取得先机!” “我们的目的是战胜帝国,让他们签下战败跳跃,而不是多活下来几个人,不是吗?而且我并没有区别对待的意思,教国可是送下去两个骑士团陪着那位德米特里将军呢。” 她说的是如此合理,以至于精灵指挥官愣是找不到反击的理由。 最终,他只是盯着长袍人。 “你的计划确实够狠,但是我不相信,那些信仰你的人,那些追随你的人。在看见你抛弃了他们之后,还能多拖住帝国多久!” 这句话并没有让长袍人沉默,反而让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让精灵指挥官遍体生寒。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你是对我的部下不包有任何信心,而我却是对你的部下抱有足够的信心呢。” “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们精灵不是本来就和帝国人杀得不死不休了吗?现在这几千人的精灵,身处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与故土又有千里之隔——” 她的话让精灵指挥官惊得如坠冰窟,手脚冰冷。 “我对这些精灵们的绝望死守,可是非常看好的呢。” —— 看着精灵指挥官逃也似的离开了,长袍人没有多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根权杖。 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她将魔力输送进了权杖,瞬间沟通了内里寄宿的灵魂。 “是谁!” “教国,教皇。” 虽然感觉不到灵魂的感情波动,但是这份沉默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许多东西。 “不——你不是她,难道她将位置交给了你?”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的?” “因为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军队和精灵并肩作战——她是那么的深爱着我的父亲,怎么可能会背弃他的准则?” 一句话就让长袍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只不过是利用他们当炮灰而已,你怎敢说我背弃了老师!” 这份带着强烈情感的话语,显然让里昂陷入了些许迷惑,他不确定是自己的话激怒了对方,还是对方依然在演戏。 所以他决定加点料。 “住口!你这欺世盗名之辈!我本以为你掌管教国,多年来合纵连横,抗击我帝国,能从你口中听见什么高论,没想到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如果初代教皇还在的话,他的确是有可能去利用精灵承当炮灰——但是那一定是让精灵去对付兽人!让异族去消耗异族的献血!” “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拿精灵当炮灰,可是却用的却还是人类的性命去消耗精灵!甚至还导致了更多的人类死去。就凭你也敢妄称初代冕下为老师?” “够了!” 长袍人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她强行截断了魔力通道,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再次接上了魔力。 “你已经看到了,教国现在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这不是任何种族可以抵抗的伟力,即便是帝国倾全国之力,也没有胜利的可能。” “现在,教国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精灵那边我早就有了安排,全族的衰亡已成定局——为了不让人类过于内耗,我现在要求你,向路德维希施压,立刻开始投降谈判。” “做你的春秋大梦!” 里昂冷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态度。 - 第四百章 教国反应 “你说什么?” “我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里昂的冷笑和不屑,清晰地传达给了长袍人。 “你应该知道,帝国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了。即便牺牲人类对抗异族的力量,让我们千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你也要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吗?” “「牺牲人类对抗异族的力量」?你怎么敢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的?不是你纵容精灵屠杀人类的吗?不是你掀起了这场反对帝国的狂潮吗?” 男人的声音透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怒。 “现在,已经打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了,你突然假惺惺的说什么大发慈悲?别废话了,从你们带着精灵进攻都灵要塞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战争,就已经不死不休了!” 长袍人的手背青筋暴起,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平静的说着自己这边的筹码。 “我只是利用精灵罢了,精灵衰亡的导火索早就已经被埋好了,只需要我轻轻一点,精灵灭亡的序曲就将奏响——” “那就更奇了怪了,既然你都能必然打赢对精灵的战争了,我为什么还要担心人类内耗的问题?” 里昂嗤笑一声。 “如果你愿意把你对精灵的计划和方法,全部都交给帝国,那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让路德维希那小伙子和你们谈谈——怎么样。你敢吗?” 长袍人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第一次,自己的计划完全失去了控制。 “你当然不敢,因为你很清楚,你有这样的能力,才是你能和帝国谈判的筹码——唯一的筹码!因为假如你连这个都失去了,那么教国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这么多消息和情报,也知道帝国皇室一直以来的坚持,但是毫无疑问——你既不是二代教皇,也不是父亲的学生!” “闭嘴!你这个先背叛老师的家伙,怎么有脸来说我!” 长袍人咆哮出声。 “是你为了传承帝国,擅自改变了老师的计划!还将那么多皇帝都变成了永生者——你这种家伙,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侮辱我!” 她正想狠狠地把权杖砸出去,但是想起了这是老师留下的,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不过她已经不想再和里昂多说一句话了。 长袍人将手里的权杖放到了一边的架子上,只是当成了一件装饰品。 “既然你不愿意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那就让这场战争,一直打到毁灭的尽头吧!” 她恶狠狠的吼道,表情狰狞的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所有运筹帷幄。 —— 枫丹白露领地,教国军控制区,总指挥营地。 一行骑士行色匆匆的抵达了这里,为首的那人下了马,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正是朱塞佩将军。 他的军团在此前教国发动的突袭中,一直担任着先锋的角色,整支军队损失相当严重,最后在凡尔登会战里,都无法担任主攻,只是在外围监视帝国军。 此时他的部队正在普罗旺斯行省和罗讷行省之间。 作为整个教国军战线的总预备队,一边修整一边接受补充。 随着伤兵的归队,以及乔瓦尼元帅优先补给的承诺,朱塞佩军团已经恢复了元气,较战前来说,已经基本没有多少差别了。 不过此时从马上下来的他,表情并没有多么轻松,反而是满脸的严肃。 “将军阁下,请随我来,元帅阁下要马上见您。” “带路吧。” 朱塞佩跟着乔瓦尼的亲兵,一路走进了元帅营帐内。 “朱塞佩将军到了。” “进来。” 男人一走进门,就看见了强打精神的元帅,显然刚才对方是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 “元帅阁下,这个时间召唤我前来觐见,是前线出了什么情况吗?” “你猜的没错,内线传来的消息——帝国似乎正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攻势,并且就在枫丹白露战区。” 朱塞佩对这个情报并不惊讶,反而如果帝国没准备从枫丹白露地区发起进攻,他才会感到惊讶。 “是在哪里?” “全部。” “什么?” 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男人盯着自己的元帅,想要证明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就是全部地区,从南边的普罗旺斯行省,到最北边的洛林行省。不仅仅是内线传递的消息,各地守军也都汇报了,对面的帝国军似乎正在准备发起攻势。” “但是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双方战线稳定时间才不过一个多月。如果这么点时间就够让帝国准备一次绵延上千公里的总攻,那我们前期怎么可能把帝国打的那么狼狈?” 朱塞佩看着沙盘,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帝国军这次攻势绝对是有一个重点进攻方向的。因为帝国军的后勤补给与一线军队数量,不足以让他们发起这样一次进攻。” 乔瓦尼很肯定的说道。 “只不过似乎这一次菲利普那个老家伙藏得是真的很深,我们找不到任何主攻方向的蛛丝马迹,也发现不了任何进攻计划和他布置的命令——保密甚至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现如今,我军阵线宛如一字长蛇,可以说是处处被动,处处挨打,可是教皇的命令是要我们坚守此地,一步也不能后退!所以守住阵线的关键,就是在能不能找出帝国的主攻方向!” 朱塞佩点了点头,他明白为什么乔万尼会找他来了。 目前他的军团,已经是教国在枫丹白露战区的唯一一支机动力量了,也是能堵住帝国进攻的最关键力量。 找到对方的主攻方向,教国就能先一步调动力量,对帝国的进攻给予迎头痛击。 “目前,我的参谋们认为,帝国此次进攻的主攻方向,会在罗讷行省,将整个我军占领区拦腰斩断,集结优势兵力吃掉北线被包围的我军。”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断绝了我军窥探莱茵河的可能,更是缩短了战线和补给线,可以支撑起更厚重的军队,慢慢压缩我军。” 朱塞佩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一点很早就被意识到了。 否则他的军团也不会一直留在那个地方。 “但是,有一个消息,让我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变数。” 乔瓦尼低声说着,手指指向了位于枫丹白露南方的纳博讷港,那里是安东舰队的驻屯地。 “帝国调动了北海舰队,但不是对付商盟,而是让他们一路南下,现在已经和安东舰队会和了。” “并且更让我担心的是,自从传出北海舰队南下消息后不久,这个纳博讷港,就再也没传出过任何消息——可是要知道,安东舰队里的人和我们的合作是相当深的。” 朱塞佩沉默的看着那里,他虽然不是海军,但是也知道。在无敌舰队被歼灭之后,帝国北海舰队已经是当世排名第一的海军舰队。 如果再加上安东舰队,那么毫无疑问,帝国在地中海的海军实力,将会对教国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原本教国拥有的制海权,将会荡然无存。 这不仅仅是断绝航运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从此海上对教国来说,将会是完全的迷雾状态,根本发现不了任何敌情。 “还有一个消息——帝国刚刚新组建了一个战区,地中海战区,司令官是曾经枫丹白露战区的副司令,叫克劳德。” “此人的战绩倒是不甚清楚,只知道他是皇帝爱将,掌握帝国皇家近卫军团之第九骑士团,之前和帝国情报局走得很近,一直负责的是对内的镇压和清缴工作。” 朱塞佩接过情报,看着那上面一行行「疑似」,「可能」,只感觉一阵头疼。 “现在这个帝国司令官驻地在哪里?” “纳博讷港。” 一句话让朱塞佩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乔瓦尼之前一直说担心海军的问题。 他再次仔细的去看这些对方的履历,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 克劳德的行踪和任职地点似乎一直都很飘忽,比如明明他麾下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一直呆在加里宁港,可他本人却似乎一直跟随着北海舰队作战。 就在弥赛亚海峡之战结束后当天,他就被发现出现在了加莱港——而那里正是北海舰队凯旋之后驻扎的地方。 随后,此人再次消失,紧接着一起消失的还有第九近卫骑士团和一支北海舰队,据猜测是北上进攻兽人去了。 等到他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枫丹白露前线了——但是却是在布列塔尼会战结束之后,出现在了布列塔尼地区。 这个人,每一次都会神秘的出现在帝国军获得压倒性大胜的地方——而在此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其他几次战斗朱塞佩并不在意,但是唯有布列塔尼一战,是最让他关注的。 因为帝国全歼商盟布列塔尼军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那可是整整四十万大军,十万骑士,其中不乏威灵顿骑士团这样的绝对精锐——结果帝国军发动总攻后短短两天时间,就灰飞烟灭。 当时消息出来的时候,整个教国军上下无不感到震惊,也是第一次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从内心深处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布列塔尼之战的影响依然还在继续。 因为帝国的快速反应,使得原本快速拿下枫丹白露,与商盟军互为犄角,互相策应的战略化为泡影。 这让教国整个突袭都失去了意义,乔瓦尼直接放弃了闪击枫丹白露的计划,连凡尔登都打的虎头蛇尾。 自那以后,朱塞佩一直在研究,帝国究竟是有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取得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 但是什么都研究不出来,他和自己的副手于连使近了浑身解数,发现还是打不出这么离谱的战役。 现在,这个「疑似」参与过无敌舰队的毁灭,商盟陆军的覆灭,兽人种族的灭绝整整三个资料片的将军,抵达了与教国军对垒的前线。 朱塞佩不能不感到心惊肉跳。 更何况这位克劳德司令,很可能是海军与陆军的双料将军,对这两个兵种都能熟练地指挥与掌握。 也就是说... “北海舰队如果来了的话,我军制海权丢失之后,敌人可能会直接从海上,向教国发起登陆作战?” 他轻声询问。 乔瓦尼沉重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视线扫过教国本土那一个个港口,热那亚、比萨、那不勒斯...这些繁华的港口曾经见证了教国那引以为傲的航海业。 可是如今,却成了让教国军人们提心吊胆的地名。 更不要提,他们的圣城梵蒂冈,也拥有一个巨大的港口。 “元帅阁下,现在国内,还有多少军队?” “很少,非常少,而且大部分是新兵,更不要提这些本来就是教国腹地的地方了——这些地方的驻屯骑士团,估计已经被拿来补兵了。” 朱塞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部队里,好像就有从那不勒斯来的骑士。 “简直就是一张任由帝国大快朵颐的餐桌...” 乔瓦尼苦笑着,说出了两个人的心声。 - 第四百零一章 男人的决意 两个人看着地图上,教国那曲折绵长的海岸线,一时间寂静无声。 但是外面却突然喧哗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乔瓦尼对着外面吼了一声。 但是外面的喧闹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大了起来。 咚的一声,指挥部的门被撞开了,一个满脸都是激动和狂热的参谋近乎是手舞足蹈的冲了进来。 “元帅阁下!您快来看啊!是教皇冕下!是教皇冕下来了——还带着「神国」!” 「神国」? 乔瓦尼和朱塞佩疑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走出了指挥部。 等两人抬头看见那艘巨大的战舰时,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那个参谋会如此激动,整个总指挥部的人都如此激动。 “真的是「神国」...” 梦呓一般的呢喃从乔万尼口中说出,却让朱塞佩愣了一下。 他重新抬起头,看向那艘战舰。 他记得非常清楚——于连告诉过他,都灵要塞的陷落,是有精灵参与其中的。 当时他还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即便是精灵参与了攻城,那么肯定也有机会传递消息往后方去,让帝国早做准备。 可是当自己带队跨过都灵要塞之后,后面的帝国领土完全没有设防,他们对于都灵要塞的陷落显然没有任何准备。 现在,答案似乎浮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让精灵乘坐着「神国」,直接对都灵要塞来一个神兵天降,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能是精灵,也只有精灵,能做到在短时间里全歼都灵要塞的帝国驻军,还能让后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换成任何一个甚至几个教国的骑士团,这都是做不到的。 但是想明白了,和可以接受,是两回事。 朱塞佩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战舰,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晦暗。 那真的是「神国」吗? 什么时候,圣教的神国——可以被精灵踏足了? 那他这么多年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人类至上的信仰? 还是可以随时被弃若敝屣的政治游戏? 当裂纹出现之后,坍塌总是会来的。 朱塞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在那个所谓的「神国」之上,会不会还有精灵呢? —— “冕下,这就是我们当前面对的最大危机了。” 长袍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放在地图上。 “办法呢?我要的是你的解决方案,不是诉苦!” “是!办法就是,放弃一部分占领区,这样我们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战线长度,可以节省一大批兵力,随后就可以让这些兵力用于防御港口了。” 乔瓦尼说出了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撤军。 打不下去,真的打不下去了。 帝国实在是太大了,而教国实在是太小了。 原本他就不赞同寄希望于一次快速进攻,就打垮像帝国这般的庞然大物,只是因为教皇一直命令他这么做,才不得不制定了这个计划。 其实现在教国完全可以见好就收了——丰饶的普罗旺斯平原已经收入囊中,都灵要塞这个卡住教国西进的骨头也被拔除,这一次战争目前还是收益远大于损失的。 再加上这次到来的「神国」,这让乔瓦尼瞬间就意识到,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与帝国讨价还价的好时机。 因为帝国在有办法解决「神国」之前,教国军其实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能够在这一战略武器的威慑下,强迫帝国签下一个战败条约,将普罗旺斯行省和都灵行省划给教国,那就是最大的胜利。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为继续进攻枫丹白露领地打开通道,另一方面也是可以利用普罗旺斯优越的农业环境,继续为教国的战力添砖加瓦。 所以现在完全不需要操之过急,只要一步一步的蚕食帝国就好了——只要过了一个临界点,那么帝国本身就会因为对外战争的失败而引发国内的巨大动荡。 到时候,教国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挑拨起一些地方割据势力,看着帝国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随后一边消化一边进食。 只要先暂时让出一部分占领区,那么教国的未来就会是无比光明的! “不行。” 长袍斩钉截铁的说道。 “冕下!这可是胜利的最好方法啊!请您务必听完我的解释——” “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乔瓦尼元帅。因为你的情报早就过时了,现在,我来告诉你目前的战争局势!” 长袍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乔瓦尼的话,她伸出手,指向帝都。 “「神国」之所以现在才出现在前线,是因为之前由我掌控着,向帝国的帝都发起了进攻——对帝国的皇帝发起了斩首计划!而且已经成功!” 朱塞佩和乔瓦尼两个人都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帝国的皇帝已经换成了那个叫路德维希的小家伙,而我们也扶持了约阿希姆来混淆视听——整个帝国内部,也已经陷入了巨大的震荡之中。” 长袍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地图上。 “所以,现在是帝国最后的狗急跳墙,他们已经没有后续的力量和部队了,只能将现有的所有实力,全部都投入到了与教国的正面战场之中!” “只要我们展现出寸土不让的气势,防御住帝国的这波攻势,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到了那时,就是路德维希要跪在教国的面前,乞求和平了!” 乔瓦尼和朱塞佩对视了一眼,眼中震惊里夹杂着思考。 这似乎...的确是有可能的。 如果此时帝国内部因为皇帝位置的争夺而互相大打出手,必然是后方震荡,不可能给予前线更大的支持。 路德维希想必是需要立刻打出一个胜仗,来为自己壮大声势,同时也能为自己的正统性添砖加瓦。 这估计也是为什么,菲利普会在明明根本支持不了全面进攻的情况下,组织起了一次连主攻方向都不明确的总攻。 而北海舰队的到来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能再正面打赢教国,那么毫无疑问,路德维希的位子是绝对坐不稳的。 所以他必须要把现在所有还能用的牌,先送到前线来。 “所以你们不要再跟我强调任何困难——敌人只有这么一波攻势,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坚定守住,等到帝国局势发生有利的变化!” 乔瓦尼意识到,此时的教皇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帝国进行战略决战了。 “冕下,那北海舰队那边的登陆战,又该怎么处理呢?毕竟他们有着绝对的制海权,还有这三个骑士团,三万多人的海军陆战骑士。” “以帝国的海上力量,如果他们孤注一掷,那么圣城梵蒂冈,说不定会落到和如今帝国帝都一样的局面啊...” 他小心翼翼地劝谏着。 乔瓦尼还是倾向于先撤退求稳,然后再考虑一锤定音的问题——战略决战这种东西,除非掌握了绝对优势。 否则必然是每一个统帅都极力避免的。 “海军这边,不需要你去多费心思。” 长袍很冷静的说道。 “现在帝国唯一能对我们拥有优势的,就是海军——所以只要打掉这支海军,帝国就再也没有可以与我们抗衡的力量了。” “所以我会指挥地中海舰队去处理这件事,只要有「神国」在,帝国的海军不过是土鸡瓦犬罢了。” 乔瓦尼正要再劝说几句,却被长袍挥手制止了。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借口——所有的利弊得失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此时任何的退缩都是不可取的,我们必须要守住我们的战线!”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我们是如此的接近胜利。所以在彻底的胜利到来之前,决不能犯下任何错误,明白吗?” 元帅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一句:“明白。” 此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朱塞佩却突然说话了。 “教皇冕下,我看见「神国」时,只觉得心潮澎湃,激动地不能自已。如果能够踏足到「神国」,我就死而无憾了!” 他的话让长袍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也是来劝说的呢。 “如果能让在下,不,如果能让信徒们都能到神国之上接受洗礼,我相信,所有的教国士兵们都会奋不顾死的投入到战斗中去的!我们一定可以胜利的——所以,恳求您!” 朱塞佩热切的说着,眼中放出了狂热的光芒。 “嗯...我明白你的心情,朱塞佩将军,我也理解广大信徒们的心情——所以我决定,只要此战获胜,所有人都可以前往神国上去参观。” 长袍笑着说道。 “我想,如果用这个作为奖赏的话,士兵们应该也会奋不顾身的去战斗吧?” “您说的对,冕下,没有功劳,我怎能先考虑获取——是我僭越了,请冕下责罚!” 朱塞佩直接跪伏在地上。 但是他的心,却一片冰冷。 果然,对方不敢现在让人上去看——因为还有精灵在上面吧? “没什么,不必为此而谢罪,起来吧,朱塞佩将军,我很看好你,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一定能大放异彩吧?” “必不辜负冕下的期待!” 将军谦恭的说道。 —— “朱塞佩,你找我?” 于连推开门,走进了朱塞佩的指挥室内。 这么多天以来,朱塞佩几乎是看着他苍老下去,对方甚至对军队都不怎么关心,一门心思的扑在了查找精灵痕迹与利维耶尔之死上。 “帝国军那边有大动作,大军马上要调动前往支援。” “我知道了,需要我做什么?” 于连平静的坐了下来。 “我要你回教国去——这是我给你的调令,你负责去接收后方新增员的两支部队。当然,无论你做什么,全部都可以用我的名义来。” 朱塞佩将一张纸递给了于连。 于连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军团长,完全不清楚这位老友是要做什么。 “这一次我的军团会被拆分,然后送往各个前线去补充——冕下下令,我们必须守住每一条战线。” 朱塞佩指了指地图上的教国控制区。 “帝国的这次进攻,是赌上了所有一切,孤注一掷的要打开局面——所以我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活下来,但是知道真相的你,绝对不能死!” 他和于连对视着,将自己的决意毫无保留的展现给对方。 “教皇冕下不太对——不,应该说现在的教国都很不对劲,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你说的精灵那件事是存在的,并且利维耶尔阁下的死,也必然是另有隐情!” “我是将军,即便我知道了这些肮脏的东西,可是大战在即,我要履行我的责任——我依然会为了教国,拼尽一切去战斗。” 于连也看着朱塞佩。 “所以,你是要我丢下自己的责任,回去查清楚真相,是吗?” “对不起。” 朱塞佩低下头,这份道歉是他发自内心的愧疚。 “只是时间真的不太多了,等到这场战争结束,教皇就能抹掉一切痕迹。不论是精灵还是阁下那边,她肯定有所准备。” “我不能允许我的信仰被如此肮脏的政治游戏玷污,更不能允许如师如父的利维耶尔阁下蒙上如此不白之冤!” 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朱塞佩抬起头,于连此时正站在自己的对面,眼中翻涌的决心不比之前的自己差上分毫。 男人与男人就这样对视着。 然后朱塞佩紧紧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曾经我以为一切已经没有未来,即便是信仰也难抵利益的腐蚀,可是有两位智者,为我指明了方向,他们让我知道,信仰是无罪的。可是他们都消失在了这份肮脏的腐蚀之中了...” 于连低声说着。 “好吧,朱塞佩,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而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肮脏的污秽,玷污我们的信仰!!” 世界观补完 现在进入后期,之前写的一些背景设定啊也可以放给大家了,想知道什么也可以直接问。 (就是别上来让其他读者看这些东西嗷,可别鼓励别人跳订。) 前传与本书现在时间线之间发生的历史: 初代教皇,开国皇帝,矮人王,都拒绝了永生,弗拉德回瓦拉几亚沉睡,亚历山大隐姓埋名。 教国不需要永生者,因为初代教皇本来打算让教国早死早超生,是拿来对自己的狂信徒「杯酒释兵权」用的。 但是为了远征计划,最后的结果是,里昂成为永生者,在帝国这边一边压制精灵兽人,一边集结部队。 矮人王这边,他希望初代派一个永生者来永续盟约,然后二代教皇(初代系统)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她来担这个永生者,同时也为了初代计划的兜底。 而且这个系统是没有感染叉烧病毒的。 所以为了防止二代教皇在自己死后节外生枝,他为里昂留了一手。 但实际上二代教皇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此时长袍和红衣早在当年她变人后不久就已存在,她为了再次分薄感情以及执念。 所以又额外捏了三个分身,也就是「使者」、「黑袍」和「铠甲」。 这也是五个分身中,只有长袍和红衣能变人的原因。 此时二代教皇已经没心思管理教国了,都是由长袍和红衣负责,也因此这两人才是教国真正的掌控者。 等到初代去世,没多久开国皇帝也去世了,二代教皇决定沉睡,最后给出的几道指示是: ①协助帝国毁灭教国。 ②扶持商盟,帮助帝国控制伊比利亚地区。 ③接触兽人,为灭族创造条件。 ④接触精灵,想办法造成致命一击。 帝国与教国的矛盾产生起源是,帝国不仅没有执行毁灭教国的命令,反而放任了对方的扩张。 里昂当时考虑的是,毕竟老人还都在。如果马上掀起帝国对教国的战争,搞不好会导致内部分裂,所以想等一等,先采取怀柔政策。 此时长袍和红衣还能和帝国内进行沟通,也认可这一做法。 可是随后里昂的行为让他们起了疑心。 因为里昂让自己继承地位的后代也成了永生者。 所以他想要靠着数量来保证计划顺利。 但是落在长袍和红衣的眼中,这是皇室恋栈权位的象征,他们妄图靠这种方式来建立一个永恒帝国。 第四百零二章 鹰犬们的终章 齐格弗里德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整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资料。 这些浩如烟海的档案全都是帝都血夜之后搜集到的,这当中很可能连千分之一的有用东西都没有,不过显然约阿希姆是指望从这里面找到点什么的。 所以齐格弗里德会亲自来负责这件事——他要确保约阿希姆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事实上也只是找个地方待着而已。 这段时间里,战斗声距离皇宫愈发的近了,甚至时不时会有小股的帝国军能趁着夜色摸到附近射几箭。 显然,教国军和精灵构筑的防御线正在崩坏,并且每况愈下。 约阿希姆的精神状态也愈发的不稳定了,他现在似乎以拷打皇帝之前的侍从为乐。 因为齐格弗里德经常看见有尸体被抬着扔出去。 咚咚咚。 “进来。” 齐格弗里德头都没抬,不过对方的声音让他第一时间摆好了表情。 “是我,齐格。” “法芙娜?你怎么不呆在房间,到这里来了?” 男人诧异的询问,赶紧将自己的大衣罩在了法芙娜的身上。 “这么冷的天,怀孕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家再说也是一样的。” 女人感受着身上的暖意,只觉得幸福近在眼前。 她抱住齐格弗里德,将嘴凑到了男人的耳边,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轻轻说给对方听。 “冕下说——时候到了。” 齐格弗里德眼中一道精芒闪过。 “是...我们逃离这里的时候吗?” “没错,冕下让我自己做好准备——显然就在这一两天了,齐格,你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吗?” 男人也紧紧搂住怀里的妻子,两人亲热的抱在了一起—— 但其实,这样的姿态,是看不见互相的脸的。 “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 温存片刻之后,法芙娜便离开了,齐格弗里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平静的就好像法芙娜没来过一样。 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因为皇宫头顶那艘巨大战舰的缘故。所以只能从远处的亮度来分辨时间。 齐格弗里德将手里的报告写完,塞进信封,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回家之前,他将手里的信封交给了这里的守卫。 “明天我会偶感风寒,如果陛下询问,你就把这个交给他。” 守卫接过信封,点了点头,将信封贴身放好。 他注视着齐格弗里德消失在走道尽头,然后收回目光,安静的等待着交接的时候。 齐格弗里德拎着一瓶酒,回到了自己的「家」——其实就是约阿希姆找个个偏殿拨给了齐格弗里德居住。 晚餐的香气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浓郁得多,似乎女主人是要举办宴席,做出了丰盛的美食。 “亲爱的,你回来了?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开饭了——我想,今晚即便奢侈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法芙娜的声音从不远的房间传来,那是被改造出来的厨房。 “你真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特意带了一瓶酒回来。” 齐格弗里德脱下自己的外衣,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轻松愉悦。 啵的一声,瓶塞打开,他为自己和法芙娜各倒了一杯酒。 女人端着最后一道菜走进了大厅,放在餐桌上,然后欣喜的做到了齐格弗里德的对面。 “我们的愿望,终于要能实现了。” “是啊,终于能实现了。” 齐格弗里德微笑着端起酒杯,和法芙娜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尝尝看,食物的种类还是有点少了,不过我——” 剧烈的咳嗽响起,紫黑色的血液随之喷溅在了女人面前洁白的餐盘上。 她的表情带着一些疑惑,似乎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随后身体传来的痛楚与反应,激活了她尘封许久的记忆。 “蛛...网?” “是啊,「蛛网」,在我们毕业的那一刻,由老师亲手分发给我们的,用于自裁的毒药。” 齐格弗里德幽幽的说道。 而法芙娜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她的脸摔在被血液覆盖的餐盘上,两侧的刀叉依然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睛,无神的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齐格弗里德。 作为帝国情报局久经检验的杰作,「蛛网」的效果之好,起效之快,会让每一个服下的人都来不及打出差评。 “我一直很讨厌这个名字,因为这让我有一种永远逃不出去的感觉——所以我拼命地向上爬,想要做一个能掌控蛛网的蜘蛛。” “可是直到发现你背叛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从来都不是蜘蛛,也无法成为蜘蛛——我只是一只被越缠越深的飞蛾的罢了。” 齐格弗里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虽然唯一的听众也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说起来很奇怪,我其实一直都不觉得,我真的会为了帝国献出生命——毕竟你能指望一个孤儿,在经历了那么东西之后。除了自私之外,还能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呢?” “我曾经以为,你是唯一能让我不那么自私的人——但是直到那一夜之后,我意识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他狠狠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溢出的酒液浸透了他的领口和胸前,宛如血液绽开的花朵。 “就算你是从小被教国养大的,那我们之间相处了多久!多久!二十多年!那可是二十多年!那是几倍你在教国长大的时间!” “你明明可以坦白的,早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全力袒护你,我一定能有办法保住你,最后也不过是被开除流放罢了!” “可那不是我们最想要的东西吗!” 男人双目赤红,盯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无人应答。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慢慢消失,齐格弗里德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你到底爱的什么呢?我?可你背叛我的时候,毫无犹豫。教国?可你说要逃走的时候,满面喜色。” “告诉我,法芙娜,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依然无人应答。 齐格弗里德也不再喝酒,他取过一块肉排,拿起刀叉,细嚼慢咽起来。 泪水,无法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 很好吃。 ——因为法芙娜一直都记得他的口味。 —— 天亮了。 久违的阳光落在齐格弗里德形容枯槁的脸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因为那艘巨大的浮空战舰,皇宫已经许久没有被照射过阳光了,无数的阴暗和肮脏在这里滋生。 现在,突然有阳光能照射进来了。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窗子,发现过去笼罩在上方的阴影,已经失去了踪迹。 而愈演愈烈的战斗声,正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他也该行动了。 离开餐厅之前,他甚至没有再看自己曾经的妻子一眼。 打开门,几个人无声无息的从周围的残垣断壁里出现。 “约阿希姆现在在哪?” “皇宫地牢,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那里,目前还没发现他出来过。” “正好,顺路。” 齐格弗里德面无表情的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剑,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没准备要烧掉这里。 因为叛徒授首的记录,还是要尽可能明确的。 —— 几个侍者正急的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约阿希姆睡觉的房间之外到处乱转。 他们早该进去通知对方教国逃走的消息了——但是对方这段时间完全是喜怒无常,上一个敢在他醒来之前进房间的人,整个人都被剁开了。 此时,齐格弗里德带着人大踏步走了过来,几个侍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围了过来。 “约阿希姆在里面吗?” 为首的人只来得及点了点头,刚想说话,长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然后就像破娃娃一般,被扔到一旁。 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样的下场。 齐格弗里德没有耽搁,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混账!又是哪个!来人!来人朕这次要让你整个人活着被剁成四段!” 约阿希姆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状若疯癫。 “嘘,安静点——如果你不想被剁成四段的话。” 齐格弗里德挥了挥手,数人向前,直接拿下了约阿希姆。 “混账!都给我放手!混账!我可是皇帝!你们要干什么!我要杀光你们!还有你们全家!我都要杀光!放开!放开!!” 约阿希姆还在挣扎,但是很快被镇压下来。 拉扯之间,床头的皇冠,坠落在地上。 齐格弗里德俯身,捡起皇冠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当然不会有其他人来,齐格弗里德的麾下,已经完全控制了地牢附近,杀光了所有效忠约阿希姆的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墙头草。 “混账——齐格弗里德!你这家伙!明明有个教国的老婆,还亲手抓到了尼古拉——你居然也敢背叛!你难道就不怕清算吗!” 约阿希姆怒骂着。 “清算?我已经清算过了,叛国贼,你是最后一个。” 齐格弗里德轻蔑的说道,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把他带走。 “放开!给我放开!我是皇帝!那是我的皇冠!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我的——啊啊啊!” 齐格弗里德一脚踹折了约阿希姆的腿。 然后大约是嫌实在是太吵了,又是用手上的皇冠砸在了约阿希姆脑门上。 瞬间,世界清净了,约阿希姆的头耷拉下来,昏了过去。 鲜血从皇冠上滴落,被齐格弗里德厌恶的扔了出去。 皇冠之所以是皇冠,是因为它被戴在皇帝的头上——而不是戴上它的人,就能成为皇帝。 “拖出去,带走,潜伏在暗道内,等待我军抵达。” “是。” 几人匆匆拖着约阿希姆离开,齐格弗里德并没有跟上去。 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走到一件牢房前,身子晃了晃,张开嘴,艰涩的吐出几个字。 “老师,是我。” 里面一个完全看不出形状的东西,突然动了动。 那竟然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齐格弗里德知道尼古拉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其中有些甚至是他亲自动手的。 “...” 微弱的喘息声。 “路德维希陛下赢了,帝国马上就能夺回帝都了,约阿希姆也被我拿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 男人跪倒在已经不成人形的尼古拉身边,俯下头颅,凑到对方的耳边。 “好。” 沉默了一会,齐格弗里德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之前让法芙娜喝下的是她那一份,齐格弗里德的这一份,一直被贴身携带着。 原本他是要留给自己的。 “老师,这是「蛛网」。” 尼古拉的身躯动了动,呼吸都重了一些。 “好...快,快...” 男人轻轻地,将手里的毒液,送进了尼古拉的口中。 很快,微弱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见了。 齐格弗里德跪在尸体前,泣不成声。 —— 教国军和精灵们都已经崩溃了,他们在想方设法的找机会突围。但是只能在越来越小的包围圈里,被一个接一个的清算。 即便是还能作为防线使用的皇宫城墙,也已经没有人驻守了,所有人都在绝望的寻找活路。 但是却只有绝望。 齐格弗里德此时正走在空无一人的宫墙上。 他走到了一处小宫门的地方,这里他很熟悉——那是皇帝给帝国情报局留下的觐见通道,他也走过很多次。 当然,除了这个作用之外,这里还有另一个用处。 ——用来风干那些犯了错的情报局高官。 曾经齐格弗里德是如此害怕这里,以至于每次通过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 但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任何害怕了。 将从地牢里带出来的铁链系在城墙的垛口上,试了试,很牢固。 风很大。 难怪风干要挂在这里。 齐格弗里德想。 他探了探头,估算了一下高度,又将铁链在垛口上饶了两圈,接着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打了个结。 然后毫无犹豫的跳了下去。 锁链猛地一紧。 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只有风,依然在刮着。 第四百零三章 感谢信 帝都,罗马。 这座曾经帝国最闪耀的宝石,再一次被插上了帝国的旗帜。 仍然有小股的精灵活着教国骑士们城区内的残垣断壁之间流窜。 但是那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帝国大军剿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胜利。 但是代价,未免有些太过惨痛了。 大半个帝都沦于战火,其中中城区、上城区,包括皇宫在内,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帝都人民死伤枕籍,房屋被摧毁的不计其数,数以十万计的平民,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幸好帝都周围有多个粮仓,取水也没有问题。否则只怕是会爆发大规模的难民潮。 而除去帝国子民之外,帝国菁英们的损失,也让路德维希痛彻心扉。 帝国皇帝战死,帝国宰相劳恩堡自尽,帝国财政部总长阿尔伯特被处死,帝国情报局局长尼古拉身死,政务处官员几乎全灭,情报局只剩文员,帝国军事大学的学生也被屠戮殆尽... 如果不是弗里德里希成功的带着一拨人突围成功,现在可能帝都这边已经是无官可用了。 军队方面,损失也是惨不忍睹。 仅仅在帝都遇袭当夜,第二近卫骑士团全军覆没,第三近卫骑士团全军覆没,第四近卫骑士团全军覆没,新编宫廷法师团全军覆没... 而帝都被占领之后,敌人的驻军有两个教国骑士团,一个精灵军团,总是超过三万人,更不要说精灵们的个人实力与可怕的巷战经验。 第一波加入战斗的第五近卫骑士团和克里格军团,都仅剩不足三分之一的兵力,第六、第七近卫骑士团均伤亡过半。 后来赶到的勤王军,以及路德维希带来的北境军团。因为不适应地形和战斗形式,即便有兵力优势,减员也十分严重。 这场浩劫带来的悲伤,才刚刚开始发酵。 “埃尔文。” “古斯塔夫!你有我父亲的消息吗?” 埃尔文有些急切的冲了出来。 男人的沉默让埃尔文有些着急,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 “阿尔伯特总长的尸体被发现在了皇宫,他是在拒不效忠约阿希姆之后,被下令处死的。” 埃尔文的嘴唇抖动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之前戈尔曼说当晚他的部下和帝国政务处的官员,有过一次突围行动。但是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其中也包括古斯塔夫的哥哥,古腾堡。 “我知道了,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没有,之前抓到过一些教国骑士,他们说,那天晚上所有成建制出逃的队伍,都被他们全歼了。” 古斯塔夫平静的说着。 “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接下来我们要拔营了,你要不要去跟着蕾蒂希娅殿下那边。” “拔营...你们不是刚刚打完吗?是换个地方修整?” 古斯塔夫摇了摇头。 “我最早接到的调令,是作为辅助军团,向克劳德将军报道——现在这里已经没有需要克里格军团的地方了,我们要继续执行命令。” 埃尔文张了张嘴,作为一直待在前线的官员,他清楚的知道,古斯塔夫的军团是伤亡最大的几个军团之一——但是似乎从士兵到军官,他们都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向蕾蒂希娅殿下报道的。” “那我先去安置伤员了,再见,埃尔文。” “再见。” 埃尔文看着古斯塔夫消失在营帐之间,也迈开了脚步。 他要去安葬他的父亲。 —— 在侍卫们的帮助下,埃尔文将自己父亲的遗骨带了出来。 他不相信这些骨头就是自己的父亲——但是证词和一些遗留在骸骨旁边的小东西,宣告了这一真相。 他的父亲,真的已经死了。 埃尔文浑浑噩噩的走到了下城区,眼前的一些东西,突然让他感觉有些眼熟起来。 这里似乎是... “布伦希尔德大街...” 这是克劳德私宅所在的街道。 ——也是格奥尔吉之前告诉自己,他存放遗物的地方。 “你们等一下。” 埃尔文分辨着并未历经太多战火的街道,最终找到了克劳德的房子。 这里似乎还没有被破坏过,大约是因为没有当过主战场。 他推开了门,顺着楼梯上了楼,看见了客房所在的地方。 进入房间,里面落满灰尘,却除了床和桌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似乎没有人住过一般。 埃尔文以为自己走错了,走进了另一间客房——但是这里也是一样。 他愣了一下神,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年格奥尔吉住宿舍时对方的习惯,将视线投向了床底。 那里正躺着一个箱子。 埃尔文将箱子拽了出来,上面写着格奥尔吉的名字。 箱子没有上锁,埃尔文打开箱子,里面是打包好的包裹,显然格奥尔吉自己早就提前整理好了所有的私人物品,等着他委托的人来取。 这是他在东线服役时留下的习惯。 最上面放着一张纸。 纸上的文字很短,只有两行。 【不知名的战友,感谢您为我收拾遗物,右边这个包裹里的伏特加酒和伏尔加腌鳟鱼是赠予您的谢礼。】 【如果您不喝酒,请一定要试试腌鱼。】 埃尔文拿起右边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瓶酒,和一块硬的像石头一般的腌鱼。 男人拿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咸。” —— “古斯塔夫将军。” 一道声音喊住了古斯塔夫。 他转过头来,发现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她的旁边站了一名少女,和两名蒙住了脸的骑士。 “你是...住在那栋小楼里的女士?” 古斯塔夫记得这个组合,曾经克劳德叮嘱过他,暗地里照顾一下里面住的两个人,有什么需求都尽量满足,他会来负责。 怎么现在是四个? “是我,现在帝都已经重新回到帝国的怀抱,我的身体也好一些了——所以我想询问一下您,您知道克劳德先生现在的位置吗?” 女人咳嗽了两声,询问道。 “你要去找克劳德阁下?” “是的,克劳德先生现在应该正需要我们的帮助。” 古斯塔夫沉默了一会,按理来说这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但是克劳德的话语,以及女人语气中斩钉截铁的意味,让他产生了动摇。 “克劳德阁下,现在应该在纳博讷港。” 教皇点了点头,那里是安东舰队的驻屯地,克劳德果然是有大动作要进行。 “谢谢您,那我们就先出发了——不过,能否麻烦您分配给我们一辆板车呢?” —— 克劳德眼神古怪的看着风尘仆仆的四人组,利维耶尔正在拉着一辆板车,而另外两个女人则是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后面跟着的是弗拉德骑士。 “你们这是...” “为了赶时间——我受不了颠簸,只能一边用魔法让板车飘起来,一边让秘银傀儡拉着跑。毕竟它不需要休息,魔力的话,我和汐丝特也很充足。” “汐丝特?” 克劳德的目光落到了系统小姐的身上。 “我...我给自己取的名字,考虑到你喊我系统喊习惯了,所以才叫这个的——喜、喜欢吗?” 少女带着些许害羞,又带着些许紧张的询问道。 “很不错的名字。” 克劳德平淡的反应让汐丝特有些失望。 不过这时候教皇拉了拉她的手,主动站了出来。 “克劳德阁下,如此无视一个少女的心意,可是相当无礼的。” 无视了被如此直球说的惊慌失措的系统小姐,教皇用一种过来人的模样,毫无退缩的和克劳德对视。 弗拉德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将自己隐藏在利维耶尔的阴影里,让人更不容易注意到他。 最后是骑士先错开了视线。 “我以为让她留在你那边,你会好好的劝劝她,毕竟——我只有身为人类的这一生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经历过这一切,我也知道这样只隔着一层面纱的拉扯是多么痛苦——我当年也不过是想要享受眼前而已。” 教皇按住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傲娇小姑娘,气势磅礴的继续着自己的攻势。 “哪怕是按照你最无情的思维,汐丝特对你的帮助,以及那份忠诚。难道没法在你那里换回一丝回应吗?” 克劳德看着僵硬在原地的系统小姐,看着她眼神里,恐惧中又夹杂着几分希冀。 “这件事,等一切处理完之后再谈,我不会视若无睹,也不会只考虑利益交换——她毕竟是我的学生。” “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 教皇摊了摊手。 “能给我安排一个地方吗?我只是来把这小姑娘带给你用的——我知道你不用不信任的人,所以我就不参与后面你们的讨论了。” “不,我信任你,请进吧。” 克劳德的话让教皇的目光有些疑惑起来。 “我现在缺少人手,尤其缺少一个能理解我命令的副手——汐丝特做不到。我想,应该也只有你了。” “你用人不是从来不看能力,只看忠诚吗——哦,我明白了。” 教皇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有共同的利益目标了——如果我想要摧毁教国,那么我就必须要和你合作才行。因为现在能做到的这件事的只有你率领的帝国军队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就只能全心全意的效忠于你。你还是老样子,总有办法让别人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 克劳德没有做声,这位二代教皇对他的理解委实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了——但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难不成自己在不同的环境长出来还能是一个模样的? 汐丝特看了看两个似乎心有灵犀的人,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振奋起来。 加油!学姐也鼓励过我了!老师对她已经没有记忆了我才是老师信任的人! —— “原来如此,你是利用了长袍「想赢」的心理,所以才制定出了这个计划吧?” 教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错,只有对方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我才能有机会创造决战的条件。” 克劳德点了点头,肯定了教皇的话。 哎? 系统小姐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 不是在说老师的计划吗?我为什么听不懂? 大约是发现了汐丝特的茫然,教皇主动往少女这边靠近了一些。 “克劳德的这个计划,基于的是对方的求胜心理——换句话说,就是利用了现在长袍已经成为人类,不愿意放弃教国的这个念头。” “不愿意放弃教国...这有什么问题吗?” 汐丝特有些茫然。 “当然有问题——因为教国从来都不是以战胜帝国为基础去发展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供养出足够的法师而已。” “换句话说,教国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层面能对帝国形成优势,甚至连均势都达不到——唯一能领先帝国的地方,其实就只有那艘浮空战舰而已。” 克劳德接过了教皇的话,耐心的为自己的学生解释道。 - 大家去书评区置顶帖投个票,这关系你们能看到作者写的哪本新书哟。 第四百零四章 串联起来的碎片 克劳德将手里的指挥杆,沿着此时的枫丹白露战线,一直落到地中海上。 “之前教国军的胜利突袭,让他们在战争初期占尽了便宜,也让他们错误的估计了帝国军的战斗力——” “他们认为自己的突袭能打出这样的气势,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但是凡尔登一战,菲利普元帅仅仅依靠着一个秘银骑士团和两个二线骑士团,就能堵住教国大军十余日不得寸进,已经说明了问题。” 教皇轻轻点头,克劳德说到这里,她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汐丝特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个人。 “教国军当时还未变成强弩之末,相反,因为之前的局势未尝一败,还有唯一一支法师部队的援助。所以他们可以说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 她为自己的学妹解答着疑惑。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兵力优势进攻一个并非要塞级别城防的地点,竟然十多天无法攻克,说明教国陆军战斗力其实和帝国有着巨大的差距。” 这点毫无疑问。 人家帝国军过的是什么日子?四战之地,追亡逐北,只有打不完的仗,没有闲得住的将军。 教国呢?和帝国摩擦摩擦,没了。 你什么档次,敢和帝国陆军算一样的战力? 再加上教国闪击枫丹白露也「成功」了一半,领土也是实打实的拿下来许多,而帝国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主动发起过大的地面进攻。 所以这就给了教国军一个错觉——那就是他们当面的帝国军,和之前他们击败的那些帝国军,并无区别。 但实际上,他们正面面对的两支军团。一支是北境军团的主力,一支是和商盟厮杀了一年半的布列塔尼军团。 而教国方对这一点,并没有很注意。 “并且,现在掌权的那个长袍,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她将教国军真正能拉平与帝国陆军实力差距的东西给抽走了。” 克劳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如今的教国陆军,在法师数量上,压倒性的不足。” 这曾经是一个普遍性的常识——当年克劳德询问荣格的时候,对方给他的回答就是,帝国虽然在骑士数量上占优,但是法师数量却被反向压制了。 这个担心一直到皇帝把皇宫地下暗藏的一处给克劳德看了一遍,才彻底消失了。 而之前支援枫丹白露前线的时候,为了制衡教国的法师部队,皇帝特意给每一个骑士团都加强了一支法师部队。 这也是为什么帝都遇袭时,帝国法师们的存在感这么小的原因——当时一处本来只剩下不到两千名法师,宫廷法师团更是一个不剩。 因为他们都在枫丹白露前线。 连克里斯蒂娜回归的时候,都只带走了第一近卫骑士团,随行的宫廷法师团,被克劳德留了下来。 可以说,目前整个枫丹白露前线,帝国的法师数量。相比于教国,有着近乎十比一的绝对优势。 “长袍完全忽略了,虽然她有了一张强大无匹的王牌,但这却是抽走了另一张王牌换来的——没有法师的骑士团,是无法抗衡拥有法师的骑士团的。” 教皇轻巧的将两枚旗帜插在了沙盘上的枫丹白露与地中海处。 “帝国对教国处于优势,从来都不只有海军这一点,只是克劳德一直以来的所有动作,都在有意无意的强调北海舰队,这就让长袍出现了灯下黑。” “现在,帝国在枫丹白露地区占据优势,在海上也占据优势,可是「最终秩序」,就只有一艘而已——它只能在一处战场上帮助教国军。” 她向克劳德递了一枚旗帜,克劳德接了过来,再次插在了地中海处。 “所以,就需要将整合安东舰队,与北海舰队的陆战骑士团抵达地中海战区的消息,一同送回去,再次给教国施加来自海上的压力。” 他语气轻松地说着。 “无论是成立地中海战区,大力宣传我为战区司令,还是调动北海舰队,清洗安东舰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诱饵而已。” “北海舰队也好,风骑士也好,这些都是最能吸引视线的东西,帝国最重要的优势,始终都是他那庞大而容易被忽略的骑士团集群。”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克劳德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刚刚放下水壶的教皇。 那是他最顺手的地方。 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汐丝特眨了眨眼睛。 她感觉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这两人真的是在教自己,而不是在调情吗? “我、我知道了!所以其实最重要的计划组成部分是在枫丹白露战区?这里所有的动作都只是在迷惑敌人?” 她决定主动出击,想办法接过话题。 “并不是——枫丹白露战区被教国渗透的太严重了,这一点从前面对方突袭时如入无人之境就能看出来。所以不可能让枫丹白露战区来执行重要的进攻计划。” “所以我的命令是,全线保持最猛烈地进攻,并且至少要保证三天。” 克劳德再次摇了摇头。 “明牌下的暗牌吗?利用教国对帝国情报层面的单向优势,制订看似完全不相关的计划放出去,用来麻痹教国——实际上还有一张完全隐秘的暗牌。” “那张暗牌是用来连接这些计划的,只有当它真正被掀开的那一刻,被算计的人才会意识到,这是一张恐怖的,无论如何无法逃脱的大网。” 教皇若有所思的说道。 “但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如果再等几年,我倒是相信你能往教国那边做好后手——可是你现在应该没有才对。” “我的确没有,但是有人帮了我。” “利维耶尔?” 教皇反应很快。 “没错,就是他——我说过了,那是一张只有我能意识到,也只有我能启用的暗牌。” “我很好奇...利维耶尔不可能跟你私下有联络。否则你在第一次看见秘银利维耶尔的时候,不应该那么有戒心。” 女人盯着克劳德,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你是在我告诉你,利维耶尔是「模仿」,并且是会反对长袍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他为你留的后手——说明在此之前你甚至根本没往这上面去想过。” “我是你...不,我是老师的学生,之前我完整的看过所有你所有履历和接触,明明利维耶尔只和你有过两次正面接触,而且那两次接触下绝对没有任何异样,否则长袍一定会察觉。” 还是第一次,教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阴霾。 “我不相信,利维耶尔能在长袍的眼皮子底下,敢和你私下交流——但如果没有的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克劳德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与利维耶尔的确只有那两次接触。但那就足够了,他已经给我留下来隐藏的信息——但是在另一条情报抵达之前,这个信息即便是我本人,也无法意识到。” “而这个信息的激活,就是你来告诉我,利维耶尔是值得信任的。” 教皇依然盯着克劳德,她还是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与利维耶尔见的那一面,双方唇枪舌剑。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我们两个显然是互相敌视的,甚至连我也这么认为的。” “但是直到你说的那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那其实就是利维耶尔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次泄密。” 克劳德嘴角微微勾起,即便是他,如果有这样的操作,也难免会自得几分——想来利维耶尔,当时应该也很高兴吧? “他首先告诉了我他的身份,其次,又借着教国内部执行对红衣主教的秘密大清洗,对帝国进行情报方面的讽刺。” “这有两个作用:第一个,是告诉我他是极其受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教国真正的掌权人;第二个,则是告诉我,即便我清洗了三处,教国对帝国内部依然了如指掌。” “而第二次接触,则是为了单纯的带一个人来见我。” 女人皱起眉头。 “谁?” “是...于连?” 汐丝特眼前一亮,这道题她会。 “于连...我有一些印象,利维耶尔手下很能干活的一个人,并且对教国和信仰,都十分忠诚——他是你安插的人?” “不,不是,于连就是这么一个忠诚教国,且信仰坚定的人——利维耶尔带他来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于连是我曾经用过的棋子。” 教皇还是有些不理解,克劳德喜欢随手留闲棋冷子,这她当然知道,但是展示这一点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他给我的信息——【于连,依然是得到教国信任,并且还被重用的人】” 这句话让两个系统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必去发散我刚才那句话,只要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就好了。” 克劳德悠悠的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于连是通过了审查的。所以他的功劳也好,成果也好,都是被教国认为「无害有益」的。” “那也就意味着,于连在普罗旺斯的功劳,是得到了认可的——但是那些功劳明明是您的,您也说于连肯定会因为解释不清而被怀疑和打压!您也是想要借此让于连以为教国内需要大清洗的!” 毕竟是一路跟着克劳德过来的,说到这个份上,汐丝特终于意识到克劳德那句话的意思了。 “没错,但是利维耶尔当时对于连的态度,非常和蔼与亲热,并且特意避开我聊了好一阵子——这是在告诉我,于连的嫌疑是被彻底洗清了的。” “那...意味着什么呢?于连这个人你不能启用,你还能做什么?” 教皇看了一眼汐丝特,重新平静下来询问道。 “我启用不了于连,但是我能启用于连的部下。” 克劳德轻笑着,将手里的指挥杆,戳在了普罗旺斯行省。 “当年,整个普罗旺斯行省的教国情报网,都是我亲手制订,然后让于连送回去的——换句话说,这些只认证物不认人的密谍们,也能为我所用。” “所以戈尔曼不在这里——他带着他的人回到了那个居住了十二年的普罗旺斯,去重新接触那些密碟。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反叛,毕竟那里现在是教国地盘。” “我只是为进攻获得更多的情报,以及做好清除这些间谍的准备而已,在必要时断绝教国能获得普罗旺斯行省情报的一切可能。” 他放下指挥杆,双手支撑着下巴。 “在了解所有情报的前提下,在帝国陆军本来就强于对面教国军的前提下,在教国完全摸不清帝国战略意图的前提下——” “我的第九近卫骑士团,与乌尔里希的俯冲轰炸中队配合,撕开普罗旺斯地区教国防线的概率,是1000%!” 汐丝特愣愣的看着沙盘。 “但、但是不是说,原本隶属于枫丹白露战区的军团,准备上只是猛攻三天吗?应该不足以切断普罗旺斯行省与教国的通路吧?” “你没有听你的老师说吗?枫丹白露战区不是负责主攻的部队,他们没有足够的补给和准备,但是地中海战区的部队有。” 教皇意兴阑珊的说道。 “送来的三个陆战骑士团,压根就不是为了登陆教国本土用的——那是为了登陆普罗旺斯的港口,然后配合着路德维希的闪电骑士团一起,向纵深进攻用的!” 克劳德轻轻鼓起了掌。 “我说过,当年的情报网,只是我向教国收的利息而已——” “现在,到了该偿还本金的时候了。” - 这时候教国那些脑满肠肥的主教们还在,能帮长袍人查的,会是谁? 一个近乎复制出来的模仿者,永远是最容易找到本体痕迹的。 我说了,前四卷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卷,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 ——所以你们问问题啊! 妈的!我装不了逼我好急啊我C。 第四百零五章 地中海攻略 汐丝特抿着嘴,看着克劳德。 她是真的没想到,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克劳德居然真的还能拿出一个战胜教国的计划。 克劳德的目的很明显,暂时没有处理那艘浮空战舰的机会,那就直接不管——先吃掉教国的陆军再说。 而最妙的一点在于,他摆出了一个换家的姿势,可是教国却不能不去管——因为北海舰队真的有换掉梵蒂冈能力的。 然而克劳德却找准了连教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软肋。 那支深入帝国境内的教国陆军。 再加上君士坦丁的驻军,蒂罗尔行省与帝国对峙的陆军,以及内部必须要留下一定数量的部队维稳之外,教国此时的陆军数量已经被压榨的一干二净,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多余的部队了。 唯一一支机动兵团,还被长袍自己送干净了。 换句话说,浮空战舰不去处理北海舰队都不行——因为此时战舰虽然还能运输,可是教国已经没有多余的部队可以用于空投了。 “先处理掉陆军,然后再考虑天空吗...” 系统小姐看着沙盘。 截断普罗旺斯行省,就等于彻底包围了教国三分之二的陆军,并且还是在帝国本土上包围的,这就意味着,是完全有可能做到全歼的。 “不,克劳德应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吧?” 教皇摇了摇头。 “这支陆军重兵集团如果被全歼,那么教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赢了——浮空战舰对魔力的消耗,注定了这不是一个可以随时投入战场的武器。” “如果一次出击的收获太低,那么反而是亏本买卖。所以要么去执行斩首战术,要么就得作为决战兵器来使用。” 决战... 汐丝特仿佛抓到了点什么。 假如发现自己后路被截断,并且整条战线上都在因为战力的不足而全线动摇,那么教国此时最好的做法就只有一个。 “把部队从四面八方的战线上抽调出来,全部集中到一起,占据有利地形,缩成一团,但求自保...” 毫无疑问,也是最适合教国军的战法。 因为集中兵力之后,不仅仅是阵容厚度增加,而且帝国全面进攻准备不足的致命伤,会立刻暴露出来。 因为最克制这种撤退后集中兵力做法的战术,就是一直保持进攻追击,不给教国停下来恢复组织度的机会,硬生生的将敌军追到彻底崩溃。 但是帝国军是没有足够的后劲去衔尾追杀教国军的。 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撤退。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当然了——既然浮空战舰只适合打大型会战,来给帝国致命一击。那么我肯定是要为她营造出这么一个机会的。” 克劳德轻描淡写的肯定了系统小姐的猜测。 “这是帝国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帝国必须将兵力集中使用——否则教国军如果抱成一团,死命向教国境内突击,零散的部队是不可能阻拦的住的。” “这就是你为对方选好的战场?” 教皇把视线放到了紧邻普罗旺斯行省的罗讷行省。 教国军必然会集中到这里——一来这里地形比较好,且城市比较密集。 二来,这里也是距离教国最近的地区。作为向教国方向发起突围的起始点,非常好。 “对,不能让它飞的离海太近,我手上没有能从海上对空中造成威胁的东西,风骑士也是陆基空军。如果放在普罗旺斯,很可能会因为后劲不足而功败垂成。” 教皇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那艘战舰从帝都离开,再来到地中海上配合教国舰队打击北海舰队,这个距离肯定是要让法师们好好休整,补充魔力的。” “如果此时前线告急,那么她很有可能不敢等待法师完全恢复魔力,就催促着加入战场——毕竟她很清楚,如果送掉了这波军队,那教国就必败无疑。” 因为想赢,所以会输。 道理无非如此。 “那看来我带人手过来,似乎真的很是时候?” 教皇说着用毫无疑问的语气说着疑问句——显然她早就知道克劳德肯定会缺人手。 “没错,尤其是,你们三个都是我现在急缺的人手。” 克劳德点了点头。 “教皇阁下,我希望你能暂时作为我的副手,协助我调动部队,处理军务——我的前任副手阵亡在帝都了,唯一有能力接这个位子的也被我送去普罗旺斯,所以只能靠你了。” “没问题。” 教皇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道任命。 汐丝特有些不服气的咬住下嘴唇——那个位置明明应该是她的才对。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有些气馁。毕竟光是刚才那段对话,就足以表明教皇现在对克劳德的理解和帮助,和她能提供的根本是天壤之别。 “我们一会一起坐风骑士走,先去第九近卫骑士团那边,我会和多森交代以下的。” “不,我还是算了,现在不能经受颠簸,还是用之前的办法赶过去吧,你带学妹先去忙你的吧——这个阶段,北海舰队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教皇拒绝了同行的邀请。 “那好吧,我先去九近骑那边下令,你去的话,多森会配合好你的。” 克劳德从善如流,毕竟就像教皇说的那样,在目前这个阶段,海上的布置才是重中之重,他肯定是要亲自去的。 “把弗拉德也带着吧,注意安全,长袍也有一个和利维耶尔一样的智能秘银傀儡。” 教皇叮嘱道。 听到弗拉德在这个名字,倒是让克劳德想起来了另一个人。 “说起来,亚历山大神父现在是什么情况?” 教皇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他...比较偏执,当年老师也是对此比较头疼的——你还是先把他作为敌人来考虑的好。我也是这么跟弗拉德叮嘱的。” “我知道了。” 克劳德轻轻点头,然后将自己盖印的军令递给了教皇,之后毫无拖泥带水的起身出门。 “走了,愣在那干嘛?” 他皱起眉头,看着还坐在那的汐丝特。 “来了!” 少女轻快的应答了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教皇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轻轻叹了一口气。 “时间啊...为何你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如此稀少。在我不屑的时候,如此漫长呢...” —— 看着克劳德抵达自己甲板上的方式,弗朗西斯有点纳闷的挠了挠头。 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克劳德神态自若的拉着手里的绳子,把给自己施加了羽落术,捂着脸感觉没脸见人的汐丝特从天上拽了下来。 “这是我的传令兵,也是一名天陨魔导士。” 克劳德前半句还没让弗朗西斯有什么反应,后半句直接让所有听到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巨大的兜帽长袍给汐丝特罩住了,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和年龄。 否则估计他们连眼珠子都能掉到地上去。 “现在是什么情况,弗朗西斯司令?” “没有情况——没有敌人,没有奸细,没有事做。” 海军司令耸了耸肩,话语里突出一个无敌。 “连风骑士都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克劳德追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都没发现——你可是给我拨了五倍于常规的风骑士,可是真的没有看见任何敌情。他们有的都已经跑到教国海岸线了,可还是没有发现地中海舰队的影子。”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无论是弗朗西斯,还是克劳德,都没有表现出疑惑来。 “果然是在诱敌深入啊。” “一点不错,显然他们是不打算在我们真正登陆之前动手了。” 男人冷笑着说到。 作为现在全世界可以说最顶尖的海战专家,弗朗西斯用膝盖想也知道教国打的什么算盘。 登陆作战虽然突袭性很好,但是为了保证登陆部队的后路以及补给,整个北海舰队肯定是要钉在原地动都不能动的。 所以比起用着劣势数量的战舰,和自己在地中海上互相试探,他们更希望在帝国完成登陆进攻后,面对着不能机动的北海舰队,打一次一劳永逸的决战。 “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真正要登陆的地方,可不在那么深入的地方。” 弗朗西斯看着克劳德,心中对于他的评价,已经到了顶峰。 不愧是自己儿子选的大腿,就是粗。 根本不会有泄密的可能——因为整支北海舰队,甚至包括那三个陆战骑士团,都以为自己是要深入地中海,去教国的屁股上狠狠踹一脚。 直到启航之后,水手和骑士们热烈讨论的都是,自己这次回去热那亚还是那不勒斯——要是直接去梵蒂冈就好了! 是的,连弗朗西斯本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克劳德多拨给北海舰队的风骑士部队抵达,带队的曼弗雷德才给弗朗西斯带来了克劳德真正的命令—— 三个陆战骑士团登陆普罗旺斯行省,北海舰队寻机与教国地中海舰队决战! 弗朗西斯瞬间就想通了克劳德要干嘛——他不是要换家,他是要挖绝户!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甚至他敢肯定,教国那边的人都会认为,这一次帝国的攻势,最关键的地方必然是在海上——可是克劳德偏偏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如果教国那边不能及时看穿克劳德的动作,并且进行反制的话,估计对面可能要被一战掀翻了。 “司令官阁下——我想,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克劳德看着弗朗西斯,认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 曼弗雷德回到黄金鹿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等他去船长室向自己父亲汇报侦查结果的时候,才看到了自己的上司也在。 “克劳德军团长!” 他赶紧敬了一个礼。 “不必这么郑重,曼弗雷德骑士——你们聊吧,我去陆战骑士团那边。” 克劳德摆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船长室。 这时候曼弗雷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上司和自己老爹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倒也不是那种双方吵架了,或者是闹了矛盾,反而是有点像... 他们又凑在一起合计什么坏水了。 上一次有这个待遇的倒霉蛋叫荷拉修,一枪没放被连人带船炸碎了,整支舰队都被扬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自己那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爹,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怎么,你们又在算计谁?”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弗朗西斯立刻从椅子上挑起了给了曼弗雷德一个脑瓜崩。 “坐吧——没发现?” “没有,对面肯定是铁了心准备在本土跟我们打了。” “嗯,有道理。” 弗朗西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对了,作战计划改了,我们要登陆的不是教国,而是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我靠!这是要抄教国佬的后路啊!” 曼弗雷德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对,所以海上战场就不重要了,北海舰队只要负责警戒就行了——本来让你带队就是要去支援他们登陆打陆战的,这次可不许再和上次一样,搞什么暗中替换的把戏了。” 弗朗西斯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自作主张,差点就坏了事?” “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老爹自己去海上逛吧,我要去找克劳德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曼弗雷德一溜烟窜了出去。 “臭小子!” 弗朗西斯又笑着骂了一句。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可是整个人却变得更加精神抖擞起来。 他抽出自己的刀剑,细细抚摸起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谢谢你,克劳德阁下——” “对于一个旧时代的残党来说,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谢幕演出了!” 黑色战争计划 看了上一章末尾的疑问。 我直接把二代教皇的战争计划放上来吧。 在教皇的规划里,这场战争压根就不应该发生,她设置的计划开始阈值点,不是北境军团南下,而商盟的无敌舰队覆灭。 因为远征拿下兽人这件事太超模了——除了克劳德之外,没有本地人能在这个时间段做到。 所以教皇的时间锚点是在帝国拿下北海的制海权。 此时,教皇会带上教国最精锐的骑士团,乘坐战舰,光明正大的抵达帝都。 然后她亲自下场逼宫,那么皇帝和里昂也必须出面,这样就有的谈了。 首先她会帮助帝国灭掉兽人,就是北海舰队负责补给,浮空战舰负责运兵,直接把兽人一锅烩了——这是和帝国的蜜月期。 接着就是关于精灵那边的布置,她带着教国精锐们直接空降精灵王都,激活秘银网,干碎精灵王的军队,然后屠城,压制精灵的战争潜力。 这两件事都会由老皇帝和里昂见证,这样就能取信他们——因为兽人灭绝了,精灵没得蹦跶了,商盟压根就不被正眼瞧的。 最后问题就落到了教国和皇室传承上来。 教国这边,教皇不会带走空投进精灵王城的教国骑士团,所有秘银分身全部上战舰,进混沌深渊,教皇自己等死。 教国没了最顶尖的军事人才和军队,同时掌舵的人也突然失踪——这个国家已经不可能再存在下去了。 对等的,老皇帝和里昂,以及皇陵里面所有的皇帝和秘银军团,全部都要上战舰。 这才是教皇的战争计划。 没有内战,兽人灭绝,精灵分裂,教国自毁。 帝国这边只是失去了一个老皇帝,还有皇陵里面那些上不了战场的秘银傀儡—— 只要走之前让老皇帝点化一下路德维希。 然后给他留几个人用,帝国继续走下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就是一直当梗玩的「只有不想赢就不会输」。 教皇赢得了什么吗? 没有,她只是想完成初代的愿望而已,其他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而长袍人想要保留教国,这就是「想赢」。 因为想赢,所以她必须尽可能的保护教国战力——除去和精灵狼狈为奸的两个骑士团,她一兵一卒都舍不得丢。 所以她只能要让精灵来代替教国当炮灰。 不然战斗力是不够让皇帝们坐下来谈的。 于是精灵落地,里昂直接爆炸——你个逼纯纯异端,老子绝对不可能跟你和谈。 直接势成骑虎,卡住了。 还有关于为什么长袍在帝都的时候不做其他动作,就干等。 因为她没牌了。 机动军团在枫丹白露,战舰、法师、精灵在帝都。 教国所有的牌都打光了。 原本教教国就没资格和帝国同台竞技,长袍想要逆天改命,就只能兵行险着,去赌一个可能出来。 她唯一的败笔,就是舍不得死教国的军队。 「想赢」,所以会输。 第四百零六章 资本家克劳德 教国与帝国的战争已经爆发了两月有余,枫丹白露前线的局势趋于稳固,双方显然是在此陷入了对峙的局面。 不过很快,无论是帝国军还是教国军,他们都意识到,这份稳固,即将被打破。 双方的援军纷纷抵达,帝国这边接到了进攻的命令,而教国这边,死守的命令一直就没有改变过。 在残酷的战争中,野蔷薇与夜莺之年悄然消逝。 而紫罗兰与杜鹃之年的风月,似乎吹来了比往年更冰冷的寒风。 ——带着散不开的血腥味! “敌袭!敌袭!” 凄厉的喊叫声划开了此战的序幕。 黎明就在眼前,可是很多人的性命,已经永远的留在了上一个黑夜。 —— “我军遭遇帝国军奇袭!不是循例试探,是真正的进攻!” 一个参谋冲进教国军总指挥部,大声的报告着。 “知道了。” 乔瓦尼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这已经是第四个冲进来汇报的参谋了。 战斗刚刚开打半天,送到他这来的接地报告,按照路途远近的顺序,一个接一个的抵达了。 而毫无疑问,更多的报告依然在赶来的路上。 “看来真的是鲁莽的全线进攻啊...想着在哪里打出缺口,再往哪里投入预备队是吗?这未免自大的有些过分了吧,菲利普?” 教国元帅冷笑着说道。 “帝国居然也真的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啊。” 朱塞佩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和教皇猜测的完全一样——不过除了这个办法,估计也没有其他能翻盘的可能了。” 乔瓦尼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枫丹白露地区,而是飘向了地中海。 “在这里拖住我们,然后制造一个登陆教国本土的机会——只可惜,你们的确牵扯住了我的陆军主力,但却有一支更可怕的军队去对付北海舰队了。” “...” 朱塞佩没有说话,他现在非常怀疑,那支更可怕的军队,搞不好真的是精灵。 两名教国的统帅一个心情乐观,一个心情阴郁。 只不过都和他们现在负责的这条战线无关。 很快,帝国就会教会他们——打仗一定要专心。 又有一个参谋向指挥部这边跑过来。 “朱塞佩,猜猜,这应该是那支军团的报告?” “嗯,应该是...” 这位参谋可不是单纯来报告的——他直接吼出了自己的要求。 “帝国军攻势猛烈,请求、请求立刻增援!” 一句话让乔瓦尼和朱塞佩的脸色骤变,他们几乎是同时问出了那句:“怎么回事!” “我军遭遇了敌人优势法师部队进攻。因为是缠斗,我军没有速度优势,被敌人抓到了机会,现在损失惨重,已经无力抵挡帝国军攻势!” “你是哪支军团的!” “翡冷翠骑士团——驻扎在勃艮第行省!” 两人立刻找到了对方的具体驻扎位置,但却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不应该啊...” “如果这里是帝国军主攻方向,那么他们主攻有什么意义呢?” 朱塞佩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 “没错,那里可是战线的最北段啊,从那里发起主攻——难不成帝国还觉得能竖着把我军切开?” 乔瓦尼皱着眉头,却也搞不清楚帝国军究竟是什么打算。 而下一个参谋,已经焦急的冲进了大门。 —— 一个风骑士小队向着海上那庞大的战舰编队飞来。 原本在舰队周围护航的风骑士,在某个一身红色的烧包货带领下围了过来,验证身份后,才伴飞其前往舰队旗舰所在的位置。 “来了。” 克劳德一句提醒,弗朗西斯抬头向天空看去。 传来的消息没有出乎克劳德的预料。 “第九近卫骑士团在乌尔里希俯冲轰炸中队的帮助下,在第一时间就撕开了正面的教国军防线,现在正在继续进攻,原本负责该位置进攻的帝国军正在协助加固两翼。” 经历过兽人那一战的演习,九近骑对怎么配合轰炸进行进攻,已经有了几分心得。 不必集群冲锋,而是以长骑士大队为编队散开,在风骑士开始俯冲的时候就发起冲锋。 一来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二来也是这样规模的部队阵型相当灵活,不会被炸出来的大坑阻碍冲锋。 三来,敌人遭遇这样的打击崩溃之后,这样的阵型比较好赶尽杀...咳咳,比较好抓俘虏。 “曼陀菲尔将军在正面缺口被打开之后,已经带着闪电骑士团直扑土伦港了——以上。” 风骑士汇报结束之后,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就爬回桅杆,回到了自己坐骑背上,带队返回原单位了。 “计划一切顺利,现在,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是啊——再见了,克劳德司令。” “再见,弗朗西斯司令官阁下。” 克劳德向着弗朗西斯郑重的敬了一个礼,乘坐小船前往另一艘战舰。 在旗语兵双臂的不断挥动下,这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一分为二,一支向北方驶去,而另一支,则继续向西南方向前进。 弗朗西斯看着那只红色的苍狼鹰在自己旗舰上面打了个转,就追着克劳德所在的北方舰队去了,渐渐消失不见。 “不跟你儿子打个招呼?” “不打了,省的被他看出点什么来。” 海顿瞅了一眼自己的船长,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看见你这幅模样,大概是觉得你皈依信教去了。” “有这么夸张?” “太有了,我当年看见那个教国狂信徒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冲上船来砍死了我好几个水手——连死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 黄金鹿号的大副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狂信徒...倒也没说错,不是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人,海顿,不然我为什么选你当大副,还只把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是啊,倒也没说错——我们两个疯都是一样的疯啊。” 海顿看了一眼身后跟随而来的战舰。 “不过,就是要带着他们一起,有些惭愧啊。” “所以我带的都是老家伙们啊...都是跟着我去强冲弥赛亚海峡的疯子。想来,这一次更发疯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弗朗西斯笑了笑。 “只要能胜利,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为了帝国!” —— 曼陀菲尔原本以为自己要打一次攻城战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面对的这座城池,再一次城门大开。 甚至站在城门旁边迎接自己的人好像和上次都是同一个。 “久疏问候,戈尔曼骑士。” “您太客气了,曼陀菲尔阁下。” 两人互相敬礼寒暄。 “没想到这一次担任内应的竟然还是你——克劳德司令之前说让我只管狂飙猛进,原来是准备了这么多后手。” “毕竟是普罗旺斯,我在这里过了十多年的流亡生活,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了。” 戈尔曼也有些感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年因为被教国指使,阴差阳错之下在普罗旺斯遇见了克劳德,无奈之下投奔了对方麾下——现在亲手来给教国后路撅断,竟然也是在这里,在克劳德指挥下。 是该说命运如此奇妙呢,还是说... 克劳德,就是命运本身? 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在克劳德手底下当个打工人。 对于这种连妖孽都不足以形容的人物,能当对方的狗,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城内的教国军并不多,不过还是需要您带队去去处理一下。” “没问题,就像是上次我们一起处理薰衣草骑士团一样——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 克劳德在踏上土伦港的地面时,天已经快黑了。 此时的土伦港,已经完全落入了帝国军之手,已经完成卸船任务的北海舰队陆战一骑,已经开始和闪电骑士团进行换防。 克劳德当然不会允许闪电骑士团这样的部队留在这里当成普通步兵一样守城,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西边不会有问题,九近骑有多森和...呃,我的副手在那里指挥,天上还有乌尔里希的风骑士中队,他们打到土伦港只是时间问题。” 地中海战区的司令,和皇帝亲军的骑士团长,两个人手里拿着面包,一边撕扯着,一边讨论现在的局面。 毕竟,时间宝贵。 “是的,他们的进攻能力把我都吓了一跳。难怪开战前多森骑士让我带着部队离远一点——要是太近了的话,搞不好还真会出幺蛾子。” 曼陀菲尔带着几分严肃的回忆当时的场面,天降陨石估计也不过如此了。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截断敌人运输的大动脉——也就是从都灵要塞,到普罗旺斯行省这里。” 克劳德抓着手里的枫丹白露可食用长棍,当做指挥杆,指向了那条帝国修建的大路。 这是之前普罗旺斯行省向都灵要塞提供补给的主干道,平坦,开阔,适合大规模运输辎重。 当然,骑士团跑起来也很舒适。 “今晚我会让部下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直接出发,我一定会掐死这条道路!” 曼陀菲尔拍着胸脯说道。 “嗯,我再调两个风骑士中队给你,不能让任何一条运输队漏网。” “明白!” 曼陀菲尔离开了,这时候,一直带着兜帽的汐丝特才脱下又大又厚重的长袍,松了一口气。 “老师,你要不要也早点休息?” “不了,没这个时间——嗯?你是不是累了?” 克劳德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系统小姐。 汐丝特心里一暖,连忙摆了摆手。 “没、没事,我不累!我——” “哦,不累就好,今晚我还要你跟我一起骑马往西,靠你的扫描帮我去找九近骑的位置。所以如果累的话,先去躺一会也行。” 男人把头又转了过去,专注地盯着地图。 少女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老师的后脑勺。 不管自己是有肉身,还是没有肉身,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一直都这么资本家? 可恶!怎么感觉我对老师来说就只是个工具人! - 第四百零七章 真正的计划 分别驾驭着一匹战马,汐丝特紧紧跟随着克劳德,两人在夜色中极速奔驰。 他们正沿着闪电骑士团来的道路,去找被落在后面的第九近卫骑士团。 并没有带卫兵什么的——毕竟带大队人马会拖累速度,而小队人马... 小队人马能处理的问题,克劳德和汐丝特的实力都能处理掉。 看着不远处的背影,系统小姐咬了咬嘴唇。 她有点羡慕之前教皇和克劳德的那种「琴瑟和鸣」的默契感,以至于在心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些许危机感。 必须要主动出击! “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只要你还叫我老师,那么你的问题我都会回答。” 克劳德的回复一如既往。 汐丝特心头一暖,赶紧晃了晃脑袋,甩出去多余的想法。 先想办法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能问一下,弗朗西斯带着舰队和我们分开,是要去做什么吗?他们难道不负责保护登陆作战?” 这个问题让克劳德沉默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汐丝特。 “牺牲。” 他低声说道。 “什么?” 系统小姐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们是去牺牲的——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为什么?您是要他们继续南下吗?可是南边教国为帝国海军设置了致命的陷阱啊?更别提还有那艘浮空战舰,如果让北海舰队一头撞进去,弗朗西斯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啊。” 汐丝特满脸疑惑,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在知道陷阱存在,且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将帝国北海舰队送进去。 那可是帝国海军的主力啊! “因为现在敌人的海军舰队只是被我们逼退。一旦对方发现我们真正的动作,长袍一定会调动地中海舰队和浮空战舰立刻北上,直奔我们而来。” 克劳德解释道。 少女听懂了他的解释。 “所以,必须要有一支诱饵舰队南下去撞那个陷阱。因为这样才能让教国自认为得计,留在原地等我们一头冲进去,而不是来找我们登陆部队的麻烦?” 男人顿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不,不能是诱饵舰队,必须是北海舰队的主力——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只有舰队主力南下,才能完全蒙骗住教国,让他们来不及反应我的登陆计划,而是继续停留在原地。”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必须要让一支能对地中海舰队拥有碾压实力的海军南下,这样才能在计划出现意外的时候,可以有所补救。” “意外?” 汐丝特听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 能有什么意外?自己和教皇两个人都觉得克劳德已经算到了极致,对方甚至已经兴致勃勃的要帮着克劳德做事了。 哦对了,这是克劳德的计划啊。 那出现意外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帝国的盟友只有两个——一个是帝国的陆军,一个是帝国的海军,而幸运的是,这两个盟友都足以对敌人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我现在并不知道那艘空中战舰究竟会去哪。所以我的计划并不会自大的以对方按照我的预测去行动。 因此,这场战斗的关键并非在于战术——而是在区域战略上,帝国海军与帝国陆军,这两支部队的主力绝对不能有任何靠近的可能。” 汐丝特咀嚼着这句话,然后豁然开朗。 她震惊的看向自己的老师。 克劳德最后的决战策划终于摆上台面。 从最开始,克劳德就不曾将战胜的希望寄托于一个精妙的计划——毕竟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奇怪体质,制定的计划从来没有正经执行完成过。 所以,他直接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去布置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 目前帝都已经收复,帝国与教国的战线一共还剩下三条,分别是:地中海战线,西部枫丹白露战线,东部蒂罗尔战线。 除去蒂罗尔战线自开战至今,双方一直处于对峙状态外,其他两条战线上,帝国其实都拥有相当大的优势。 帝国的陆军可以击败教国的陆军,帝国的海军可以击败教国的海军—— 而教国,只有一艘浮空战舰而已。 也因此,它自始至终,都只能处理帝国在一个方向上的进攻。 地中海战区是用作诱饵的——所有在帝国这一方,知道克劳德计划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而这不过是编织的第二层欺诈罗网罢了。 假如教国领袖不曾看穿克劳德的二层罗网,那么对方此时一定带着浮空战舰和教国的地中海舰队汇合,等在南方的某片海域里。 那么克劳德的登陆计划将大获全胜,配合枫丹白露的帝国陆军与法师部队,歼灭教国的陆军主力,从此整个教国再无可用之兵。 教国将会面对一条僵持的东部战线,一条被突破的西部战线,一支四散开来,在教国境内大肆出击的庞大陆军,而他们再也没有足够的陆军去处理。 而要是看穿了呢? 克劳德不会否定这种可能——他也从来不会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犯蠢上。 毕竟一直以来他遭遇的对手,除了帝国内部的,其他最次都是个枭雄级别。 在枫丹白露战线上,帝国发动的是全线进攻,这也意味着教国是全线告急——那艘战舰是不可能做到沿着战线把帝国陆军全部揍一顿的。 它要是有这个机动能力,那早就把帝国从正面就干碎了,还用得着去空投帝都? 所以教国在识破克劳德障眼法之后,想要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浮空战舰调来普罗旺斯行省,击垮集结在土伦港的3个帝国骑士团,重新打通教国陆军的退路。 所以克劳德才会说,南下的必须是北海舰队主力。 因为当教国选择了这一做法,认为自己站在了第三层。那么此时,北海舰队将以绝对优势,打垮教国的地中海舰队,夺得地中海的制海权! “如果长袍能看穿我的计划,那么教国的陆军必然是要沿着这条重新被打开的生命通道仓皇东逃,其国内,也必然会再压榨出部队送往枫丹白露战线去接应——那必然导致内部进一步的空虚。” “所以击垮敌军地中海舰队后,弗朗西斯不会回头,而是带着北海舰队穿过墨西拿海峡,绕过教国最南端,前往亚德里亚海地区,一直北上抵达的里雅斯特港。” 克劳德的话语非常平静,显然这是早就下达给弗朗西斯的命令。 “那里有另一支帝国骑士团集群在等待北海舰队,弗朗西斯会带上他们,去登陆教国本土——这支部队虽然没有经历过海上训练,但是他们战功彪炳。” 汐丝特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帝国现在还有哪支战功彪炳的部队? 克劳德没有多买关子,而是直接揭开了谜底。 “那是路德维希陛下率领的北境军队,还有古斯塔夫的克里格军团——浮空战舰离开帝都,意味着帝都之战的胜利,根据计划,陛下会立刻抽调这支部队南下。” “所以,即便你和教皇没有踏上来找我的道路,路德维希那边也会有人假传我的命令,让你们风骑士来找我——这也是计划保密的一环。” 此时系统小姐才意识到,当初克劳德看见他们的那份惊奇,似乎并不是因为看见他们的到来,而是他们到来的方式。 “说一千道一万,我依然无法对那位教皇保持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毕竟她的目的从来不是让帝国胜利,而是让教国毁灭——这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 冰冷的话语剖开了之前两人配合默契无间的假象。 原来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克劳德从未被任何动作和话语迷惑过去。 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最大的警觉与冷静。 他从没有完全信任过教皇,所以他的计划其实并没有以教皇所说的那些东西为基础来制定。 汐丝特突然感到了几分欣喜——果然老师还是和我更亲近一些。 紧接着便是几分阴影缠绕而来。 “您...即便是知道她曾经是您的学生,也依然如此吗?” “她对我的称呼,除了那一次情感流露喊出的老师二字,其他时候一直是「克劳德」,也就是说,她分的很清楚。” 克劳德回头看了一眼汐丝特,少女完全看不透那眼神里的东西。 “我希望——你也能像她一样分清楚。” 慌乱在瞬间侵袭了系统小姐的思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岔开这个话题。 “老师,能继续说假如教国看穿了您的计划,打算将浮空战舰派到土伦港来之后您的应对吗?我想多知道一些您的计划,好多学习一些。” “可以——只要浮空战舰出现在土伦港,那么普罗旺斯行省就会依然留在教国的手中,包围自然也无从谈起,也因此,没有必要再尝试堵截和包抄了。” 克劳德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所以我会让第九近卫骑士团会以最大的牺牲决心,为闪电骑士团打开通往教国腹地的道路——让这支谁都抓不住的骑士团进入教国腹地。”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沿途的一切,城镇、道路、饮水、粮仓——最大限度的减缓教国军向西的撤退速度,为北海舰队的二阶段计划创造条件。” 汐丝特立刻想到了那支从帝都南下的部队。 “北海舰队会把这支部队海运至教国后方,那并没有多长的运输距离,更是在风平浪静的威尼斯湾内。所以没有训练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能恢复战斗力。” “而此时还未投入战场的曼弗雷德所属风骑士部队,会被我重新抽调向西,与古斯塔夫汇合,他们将配合正面的帝国军攻破教国自诩天险的乌迪内防线,开辟第二战线。” 克劳德的策划已经说的的很清楚了——即便帝国军在西线的枫丹白露战线没法获得更大的战果。但是却能让另一个方向上的帝国军展开突破。” 更何况,闪电骑士团,可还呆在教国境内,直面虚弱无比的教国腹地呢。 而帝国海军,依然傲慢而嚣张的游弋在地中海上。 两个完全不同的选择,最后却导向的是同一个终点。 教国将面对会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局势——一条僵持的西部战线,一条被突破的东部战线,一支四散开来肆虐教国海岸线的海军,而他们也没有办法建造一支新的海军去抗衡。 阳谋,便是这样的效果。 当浮空战舰暴露出自己不是一个出击代价巨大的战略武器之后。 在克劳德眼中,这个结局就是已经注定的了。 他从不过分夸大的自己的能力,但也不会隐瞒自己的锋芒。 克劳德从来都不依靠计划——所谓的算无遗策,只不过是锚定了一个最有利于己方的情况之后,动用手里一切的牌,去导向这个情况罢了。 “我能问一下,老师您制定这个计划,花了多久吗?” “问完教皇的那个晚上,毕竟当情报足够之后,只是简单的玩拼图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 克劳德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满脸挫败感的汐丝特,显然对于这位学生的自闭有些不解。 - 不写原创还有一个原因呢,就是接下来我的人生里程,会稍微有点颠簸—— 物理层面的。 因为书读了不少,发现自己卡在那了。于是准备借鉴一下传统思路,行万里路什么的。 爸妈身体都很好,保险齐全,并且我现在写书的这份兼职。对于环境和时间也没有硬性要求,手里又攒了点钱。 大环境下,疫情防控也结束了。 我年轻,单身,健康——而且上面还有一个表哥没结婚。 压力还没来到我这里。 (笑死) 这辈子估计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我暂时也没精力写原创,只能写本同人。 毕竟世界观、人物、设定、剧情经历全都不用自己考虑,只要让主角去折腾就行了。 方舟的大纲都是现成的,我还根据写这本书获得的经验,以及现在刺猬猫之前的热度流量,重新洗过一遍。 说人话就是又多缝了点东西进去。 (乐) 原创都是我自己的心血,很需要沉淀和学习——不然下本原创很难看出有进步的地方。 总不能我整本书都在强调谨防PUA,最后我自己蹲在舒适区了吧。 以上,一两年内肯定是不写原创了,唯一一个有进展的原创故事,还是个整活类型的脑洞,和我现在文风不搭调,暂时没信心写好。 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毕竟网文想证道的话,不是有一个固定点位吗(笑)。 嗨,不用扯那么远,说不定我死路上了呢。 毕竟我的被动也是计划百分百被意外接白刃(悲)。 第四百零八章 北海舰队的命运 “以上,就是此次作战的两个计划。” 弗朗西斯看着桌面上的两份文件,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把头抬起来,看向克劳德。 “哪一个计划,对胜利来说,是最有利的?”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推出了那份关于北海舰队主力南下寻求决战的计划。 没有任何犹豫,弗朗西斯拿起了那份文件。 “就按照这个来吧——这应该也是你希望的吧,克劳德司令?” “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司令官阁下,从那次与无敌舰队的决战开始我就说过了,胜利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生死不是——这不是有概率碰不到那玩意吗。” 帝国的海军司令把另一份计划推回到克劳德的面前。 “我很高兴你没有单纯的把我蒙在鼓里,让我去送死,但是道歉就大可不必了。作为一名战区司令,你应该再狠心一点——只要是为了胜利,欺骗并非是不可使用之物。” 弗朗西斯笑了起来。 不,我道歉的并不是这个。 克劳德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我知道其实告诉你之后,你依然会选这个计划。 因为如果对方没有看穿我的计划,一定会把地中海舰队拉出来,吸引你们采取密集阵容,想要去打一场舰队决战,然后再动用浮空战舰来袭击你们。 因为那艘战舰缺乏真正有效的攻击手段。 但是光是低空撞击,显然对海军的战舰来说已经是无从躲避,又无从抵抗的攻击。 这是我希望看到的——因为对方会亮出自己的地中海舰队,而你毫无疑问也能想到这一点,并且必然会想办法将战斗拖入混战,来躲避那艘浮空战舰的攻击。 我之所以要告诉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带着你的部下,以最高昂的士气,去奔赴这一场大概率的死战,给予敌人的地中海舰队足够的伤亡——那是我需要的结果。 我说出这件事,只是为了让你们在阵亡之前,创造更多的价值。 狠心,其实是两件东西。 而我只有一件。 所以—— 抱歉了,弗朗西斯·德雷克司令官阁下。 —— “我们和登陆部队分开多久了?” “三天了——你能不问了吗?” 海顿有点受不了自己的船长了,这段时间他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不停地问自己北海舰队南下几天了。 “三天,三天...” 弗朗西斯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三天还没有接到克劳德司令那边的通知,说明敌人已经上当了。” “嗯,上当了,然后呢?” 海顿看着大海,心不在焉的说道。 “然后?然后就轮到我们了——让旗语兵通知莱恩哈德将军来我的旗舰上。” “喂,这不符合战时条例的。” “让那玩意见鬼去吧——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战时条例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弗朗西斯一字一句的说道,眼里满是坚定的光芒。 很快,莱恩哈德的战舰就到了黄金鹿号身旁,他本人也登上了战舰甲板。 “司令阁下在船长室等您。” 海顿做出邀请的姿势。 两人一起走进了船长室,大副关上门,两人走到海图前,等着弗朗西斯说话。 “之前因为情报泄露问题,一直干扰着帝国的作战,而为了北海舰队的战斗力着想,我拒绝了审查的命令——现在出海之后,再没有泄密的可能,所以可以告诉你们真正的任务了。” 弗朗西斯的话让两人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登陆普罗旺斯行省已经是战术欺诈下的答案了,没想到北海舰队居然还有其他的任务。 “敌人的那艘浮空战舰,应该就在我们的南方,准备和地中海舰队互相配合,全歼我北海舰队,妄图一战拉回双方在海军实力上的悬殊差距。” 海顿脸上的惊讶没有退去,但是莱恩哈德中将的脸上却多出了一股戾气。 “是那艘袭击帝都的浮空战舰吗?” “是的。” 莱恩哈德点了点头。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我希望你能带队离开——帝国海军有指挥能力的,我下面就是你了,我们两个真的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支生死难以预料的舰队里。”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每次都把我塞进安全的大舰队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我活着,你才能这么不在乎的走钢丝?” 中将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态度。 “要撤退,你撤退——肯定是要有人留下来的,否则你没必要把我喊过来的。现在那艘战舰就在我的面前,你要我背对着他逃跑。对不起,做不倒。”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毕竟他也确实没资格说别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转过身逃跑,做不到。 “既然没人愿意走,那我们就要思考一下该怎么打了。” 弗朗西斯轻声说。 “打什么?浮空战舰?你睡醒没有?” 海顿嘴角抽了抽,他还是倾向于自己的船长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当然不是浮空战舰——是教国的地中海舰队。” 他神采奕奕的说道。 “克劳德司令官跟我说过,那艘浮空战舰是没有有效的对下方的攻击手段的——丢石头倒也算一个,不过显然攻击移动的战舰,准度就和开玩笑一样了。” “所以他们唯一的有效进攻方式就是降低高度,从海平面上向我们撞过来。” 莱恩哈德反应很快,他之前在知道那艘袭击帝都的战舰存在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相关的事情。 “说的没错,那么应对方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直接分散开就好,整支舰队一哄而散,对面追也要追上半天,最多追上两个方向,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弗朗西斯点头肯定了莱恩哈德的话。 “结果还是要逃跑?” “不,我们能想到办法,对面一定也能想得到,那么假如对方想要完成歼灭北海舰队这一任务。那么他们就必须要想办法让我们集结起来。” 司令官把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了海图上。 “他们一定会让地中海舰队来勾引我们,让我们以为对方要打一场海上舰队决战,从而以密集的决战阵型布阵。” “但是在我们真正上当之前,敌人一定会隐藏自己的杀意,只让地中海舰队出面!” 海顿和弗朗西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我们要做的就很简单了——不要阵型,不要联络,不要命令,整支舰队四散开来,蜂拥而上,和整个地中海舰队搅在一起!” “他们要欺骗我们,一定会用进攻阵型,我们要抓住对方难以变换阵型的时候,直接冲上去! 不要怕和对方对头——因为如果敌人冲击的方向是你,那么肯定是那艘浮空战舰不敢打击的方向!” 弗朗西斯嘴角上翘。 “北海舰队的失败是注定的——但是我没说教国可以赢!” 莱恩哈德盯着海图,狠狠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海顿,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弗朗西斯看向自己的大副,迟疑了一会,海顿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开口了。 跟自己船长一起打了这么多年,对方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出来。 “赶快给老子下船,把黄金鹿号的船长职务让给我——他奶奶的,老子眼馋了这艘船眼馋这么久了,你不能临到最后了都不把它送给我吧!” “去你妈的!那可是我老婆!” “第几个?” “第...第二个!” 莱恩哈德没绷住,笑出了声。 “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海顿骂骂咧咧的从弗朗西斯脑袋上抢走了帽子,把自己的扔到桌子上,戴上船长帽好,满意的在镜子前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记得把你东西都带走,这船长室我要住的!” 然后他就关上了门。 男人们之间的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如果按照弗朗西斯的计划执行,那么毫无疑问,教国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必然会将负责总指挥的旗舰作为第一打击目标。 而作为舰队司令,弗朗西斯决不能那么早死去。 作为大副,海顿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离开了船长室。 因为他不用再把计划听下去了。 他能做的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该是活下去的人考虑的了。 —— “地中海舰队已经按照计划的那样,暴露在北海舰队的风骑士侦查部队下了。” “很好,法师团的恢复情况如何?” “还可以,足够支持这次作战了。” 长袍点了点头,浮空战舰差点赶不上这一场海战——幸好帝国军这次进攻的准备时间长了一些。 否则可能出现抵达战场,但是没有魔力继续移动的尴尬境地。 “去让精灵龙鹰部队出动,我要他们帮忙测算一下北海舰队的位置,速度,以及大致时间。” 长袍的命令让传令官有些犹豫。 “怎么了?” “冕下,那些精灵没有任何海上作战经验,他们说自己很容易在海上迷路,上一次出去的一个小队,到现在也只回来了三个,他们已经拒绝再进行海上出击了。” “这帮白痴!艾斯特尔那个弱智难道就真的把这支大陆上唯二的空军,放在精灵王都里养成了一帮眼高手低的低能吗!” 长袍的语气好像不太友善。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好像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年老师一直在强调,面对计划出问题时一定要保持平常心了。 自己变成人类之后,血压真的是一件很容易暴涨的东西。 “这样吧,放出信鸽,让他们伴随着信鸽飞——负责保护一下信鸽,这总没问题了吧。” 长袍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要用信鸽这种完全没保证的办法。 “是,我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 传令官赶紧离开了。 长袍人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无声的叹了口气。 “总是能有可用的备用计划...变成人类之后,才知道做到这一点到底有多难啊。” 当年,老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 “发现敌军地中海舰队踪影!” “位置!航向!航速!” 海顿大吼着向风骑士要三个最关键的情报。 “北海舰队以南100海里,航向东南,速度非常缓慢,几乎走一步停一步!” “演技这么差?” 海顿有点诧异,随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也对,天天跟着安东舰队那群家伙眉来眼去,在澡盆里面互相「打闹嬉戏」,估计也就这么点实力了。” 那也是时候给这群泡澡兵们,来一点小小的惊涛骇浪了。 他挥了挥手,喊来了旗语兵。 “立刻向弗朗西斯阁下和莱恩哈德阁下传递消息,敌人在南方100海里处,正在向东南方转进,勾引我方舰队追击!” 消息很快传递了出去。 “找到了吗?” 莱恩哈德抓着栏杆的手猛地用力,然后举起胳膊向前挥动。 “命令第二分舰队全速前进!方向正南!不要管友军!我们一定要第一个与敌人交战!” “是!” 号角声响起,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很快就将命令传递给了他麾下的所有战舰。 第二分舰队立刻和周围的其他舰队拉开了距离,直奔南方的敌人而去。 “莱恩哈德已经动了——那我们也不能落下!第一舰队!方向东南,与第二舰队拉开20海里间距之后,转向正南!” 弗朗西斯站在一艘战舰上,也下达了命令。 “都走了?真是的,要我带着这么多新兵和安东舰队的家伙当诱饵,他们带着自己的老下属们去撕咬猎物,弗朗西斯那家伙真是过分啊...” 海顿嘴里抱怨着,但是嘴角也在上扬。 “加速,方向正南,吊在第二分舰队后面20海里的地方就好——” “真希望那是一片很美的海啊。” 第四百零九章 诱饵太大,鱼儿太小 “加富尔司令官阁下!我们设置在北边的巡逻船发现了帝国舰队的踪迹!” 教国地中海舰队内安静的气氛,被瞭望哨的报告打破了。 “我已经看到了。” 加富尔看着位于偏西北方向升起的那道烟柱,皱起了眉头。 敌人来的方向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不过...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这让教国的海军司令官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记得汇报发现风骑士侦查的时间,而距离现在发现北海舰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如果换算一下速度的话... 北海舰队是全速前进来追击地中海舰队的? 那阵型呢?编队呢?还有舰队里的慢速船呢? “阁下!东北方向!另一条烟柱!那里的舰队也发现了帝国舰队!” 瞭望哨的高声呼喊立刻让加富尔转移了实现。 果然,那里也升起了发现敌军舰队的烟柱。 “兵分两路,钳形攻势——来的可真是够快的。” 他脸色微微一沉,这可不算是好消息。 加富尔很清楚,自己的地中海舰队。不论是从实力上,还是从数量上,都只是略微胜过帝国安东舰队一点,和击败了无敌舰队的帝国北海舰队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对手。 所以整支舰队其实就是一个诱饵,教国真正的杀招,还是要靠浮空战舰的冲撞。 但是,「神国」为了防止被风骑士提前发现,从而导致帝国海军不战而退,此时还停留在教国内陆,等待自己的接敌的消息回报。 “立刻发出信鸽——告诉冕下,帝国海军已经向我军逼近,我舰队将按照预定计划,转向东南,引诱敌军继续深入预定的战场!” 加富尔面沉如水,同时也向自己的旗语兵下令。 “舰队立刻转向!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提速,做出逃跑姿态,诱惑帝国海军追击!” —— “敌军正在转向!方向开始向南偏转!似乎是打算脱离与我军的接触!” 风骑士再次带回了莱恩哈德急需的敌军的动向,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命令,抛弃包括饮水和食物在内,一切不必要的物资,只保留三天的淡水和食物总量即可——不,两天的量就够了!” 之前在追击的过程中,他就已经下令水手们将物资堆到甲板上来,目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能够抛弃这些东西减轻负重,让舰队能够再次加速。 加富尔之前的疑惑也很好解释——现在三支分开行进的舰队全部都是战舰,也都是帝国最新锐的战舰,大部分都是这几年内刚下的饺子。因此船身质量和设计基本相差不大。 那些比较陈旧一些的战舰,以及所有的补给船,在发现敌人的那一刻起,就被留在了最后的位置,只以正常速度航行。 所以帝国的海军,能够在勉强保持队形不分散的情况下,用远超想象的速度来展开追击。 只不过,莱恩哈德依然还是嫌速度太慢了。 “太慢了!继续减轻负重——每个投石机只要留五发石弹就够了,我们只能用近距离跳帮战来打垮敌人,不需要留那么多石头在船上!都给我扔下去!” 于是水手们继续往海里丢东西。 不仅仅是他的北海第二舰队,其他两支舰队,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再次出现了加速的迹象,显然扔东西下海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想到了。 而莱恩哈德的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教国舰队的方向。 “来吧,教国——现在到我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 “该死!怎么会追的这么快!” 加富尔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之前设置的巡逻舰队都是远在目视范围之外的。 所以才要用点燃特制船只的方法制造狼烟,来给舰队通风报信。 而地中海舰队之前确实很慢,但是在发现敌人之后,已经在转向完成时就开始加速了! ——可是为什么这群帝国战舰能快的跟鬼一样,自己的舰队刚刚全速南下没多久,他们居然已经到了肉眼可视的范围内了。 毫无疑问,他实在是太低估帝国海军的移动速度了,也太低估北海舰队的指挥官们,要追杀自己的决心了。 现在加富尔可以百分百肯定,哪怕是地中海舰队现在已经加速到了极限,和帝国战舰的航速差距也是清晰可见。 可是此时距离预定的战场还有数十海里,而且算上信鸽飞回去的时间,恐怕「神国」抵达还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那要不要...断尾求生? 这个念头在加富尔的脑海里盘旋着。 假如地中海舰队继续保持着现在的大舰队阵型,绝对会被帝国海军提前追上,直接开打。 要么现在就把舰队里较老式的慢速战舰和补给舰丢下。 让他们去拦截敌人,让他们负责吸引火力——这样不仅能拖住敌人,还能让剩下的战舰加快行军速度。 但是这就意味着自己地中海舰队从数量上就要下降三分之一,并且敌人也是分兵而来。 这里可不是陆地上,只有一条路可走,显然留下来断后的舰队,是无法彻底阻隔帝国海军的追击的。 而且这样的战术,对于士气的伤害是相当巨大的。 要么...干脆趁着现在全军士气和数量都在最大规模时,直接停下来接战! 敌人使用超高速航行来追击己方的,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是不可能保持阵型的—— 事实上现在加富尔已经能看出来了,北海舰队现在只是勉强保持着编队行列在行军。 所以如果现在让地中海舰队停下来,缩成一团展开密集防御,以一个优势阵型去迎击散乱追击的帝国舰队,是非常有可能做到让帝国的优势兵力变成白给的添油战术。 到底该选哪个呢? 加富尔紧张的思索着——他知道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命令地中海后备第一、第二舰队,以及补给舰队,立刻开始构筑防御阵型,拖延敌军的行进。其他舰队,立刻以快速航行阵列重新编队,全速赶往预定战场!” 加富尔咬着牙下达了这条命令。 不能赌! 地中海舰队是没有和帝国海军作战的资本的。 如果全军留下来,一旦出了意外,那么自己就是葬送地中海舰队的罪人了! 这条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下去了,虽然出现了一些小混乱,但是显然教国军的执行力度还是到位的,很快舰队就分成了两部分。 被丢下的部队依然积极的展开了防御阵型,他们将战舰打横过来,战舰上的小型投石机已经装弹,准备敌人靠近时打出两轮石弹后,在转正打接舷战。 教过的水兵们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看着帝国战舰扑了过来—— 然后微微偏转方向,完全绕开了这支舰队,继续向着前方还在逃窜的地中海舰队主力追去。 “这...” 水兵们面面相觑,连分舰队指挥官都惊呆了,完全看不懂帝国这是在搞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支舰队也出现了。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他们刚刚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再次屏气凝神,准备好好打一场—— 然后这支舰队依然是马不停蹄,微调方向之后,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接着继续朝着前面的那支帝国舰队追去。 于是被丢在原地的教国舰队,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左一右两支帝国海军舰队,直接越过了他们,就好像完全看不见这里有一支教国舰队一样。 加富尔也看呆了。 这、这不对吧? 你们帝国海军全都是星际玩家吗?? 那么大的一支舰队留在那里,你们就直接绕了一下就过来追我了? 就不怕他们回过头来给你们一个两面包夹芝士啊! 哦,丢下的好像都是补给船和老实战舰,压根追不上的。 加富尔鼻子都气歪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章法的海军战术——帝国的海军是因为扩编的太快,连司令都是皇帝的小舅子吗?! 他现在很想下令回身去和对面碰一下,再让被绕过去的分舰队转过阵型来一波前后夹击,好好给这帮帝国海军的小舅子党们开开眼。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了——因为他已经发现光是这两支舰队的战舰数量,加起来就已经和自己的地中海舰队差不多旗鼓相当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的后面一定还有一支庞大的慢速船队。 到时候,只怕不是自己夹击帝国,而是整场战斗都要打成夹心蛋糕了。 所以教国的海军司令只能是在心底憋屈的下达了继续逃窜的命令。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停下来—— 否则,他就要感受到此时被留下断后的那支分舰队的绝望了。 因为由黄金鹿号带领的北海舰队第三舰队,已经出现在了这些刚才还在迷惑的教国战舰面前了。 “大副!前方发现教国海军舰队,呈防御阵型!” “混蛋!要叫我船长阁下!或者海顿上校!” 海顿破口大骂。 “命令——以黄金鹿号为锋头,直接冲击敌阵,以最快的速度歼灭这支舰队!” “是!大副!” —— 加富尔到底是没能跑掉。 他把脑袋塞进投石机里也想不通,帝国的战舰到底是怎么跑出这个速度的——难道双方的战舰设计上已经出现代差了? 所以现在的加富尔只能一边带着这个疑惑,一边指挥舰队调转船头,想要以一个优势阵型来迎战帝国的舰队。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敌人追的这么远,风骑士的数量依然只是小猫两三只,显然就是纯粹的侦查部队,并不会让自己落得个商盟无敌舰队的下场。 而之所以将战场定的离陆地这么远,其实就是为了防止帝国复刻一波无敌舰队的毁灭。 长袍虽然没能查出来那场弥赛亚海峡决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以及幸存者的说法,还是让她推测出来一些东西。 显然,帝国开发出了利用风骑士进行类似轰炸的战术,并且效果显然非常好。 她当然思考过应该如何应对——显然,将战场尽可能的置于远离帝国本土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假如风骑士是从陆地出发,这样可以隔绝地中海舰队受到类似攻击的可能性,而假如风骑士是像舰载机一样的—— 那这次正好自己将其一网打尽! 这才是长袍人不愿意直接让地中海舰队直接撤离脱战,而是拿它当诱饵的原因。 教国虽然拥有浮空战舰这种大杀器,但是帝国也并非全无反制的能力,能进行轰炸的风骑士,毫无疑问正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在袭击帝都的时候,长袍都是将风骑士部队作为第一打击目标——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当时留在风骑士营地内的风骑士,还不到整个风骑士军团数量的三分之一。 这就让长袍不得不变得谨慎一些,所以她哪怕丢下了整个精灵军团,也要带着精灵的空军一起离开——全都是为了防范帝国的风骑士。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将风骑士吸引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然后展开追杀,那么毫无疑问,今后教国的浮空战舰,将会始终立于一个不败之地。 长袍的胃口很大——她想吃掉的,并不仅仅只是帝国的海军,她还想将帝国的空军也一并吞下。 甚至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哪怕地中海舰队遭受重创乃至被摧毁,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只是这个想法显然是不能告诉加富尔的,她只是含糊其辞,让加富尔小心成群结队的风骑士。 所以此时,加富尔心里还多少有些心安。 而直到他身死,他也不知道,这份心安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在这场战争里,教国在战略层面上的彻底垮塌。 第四百一十章 北海舰队的绝唱 “逮到你了!” 莱恩哈德嘴角露出一抹狞笑,随即转头大吼着询问瞭望哨。 “风骑士有没有目击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很快风骑士的回复就来了。 “万里无云!” 也就是说,敌人的配合出了问题? 莱恩哈德看向对面正在结成阵型的教国海军舰队,下达了命令。 “舰队逐渐放缓速度行进,并且立刻转变成进攻阵型——敌人是密集防御阵型,不是那么好调动的,我们先拉到敌军舰队偏南的位置,把北边的攻击位让给后续的弗朗西斯司令官。” “是!” 看着没有冒然进攻,而是趁着自己停下之后继续切向己方南侧的海军舰队,加富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帝国海军指挥官在追击自己的时候,表现的像是个疯子。可在真正追击到自己之后,现在却又冷静的像个猎人。 对方舰队在追击时其实已经有些开始脱节了,这才让他想要接着优势兵力和优势阵型先打击一支帝国分舰队的想法,化为泡影。 可是他现在也没办法再重新开始撤退了——这时候要是露出侧腹部或者尾部,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帝国舰队可还没完全停下来呢,对方完全可以继续恢复速度追击。 而自己的阵型将会变成一团乱麻。 局面前后反差之强烈,让加富尔原本满怀的信心,开始逐渐感觉不妙起来。 另一支帝国舰队,也已经逼了过来。 “对面不跑了?” “似乎是的,不过并不是被追上了,而是自己主动停下来的——看来似乎是想和我们碰一碰啊。” 弗朗西斯冷笑着解答了自己现在搭乘的旗舰舰长的疑惑。 “嘿,这帮教国佬倒是很有勇气啊——我就喜欢打这种货色,普通,但是自信。” 舰长冷笑起来。 “司令官阁下!莱恩哈德将军的舰队已经绕到了敌军南侧,北侧的攻击阵位被让给我们了。” 弗朗西斯笑了起来。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战术动作比谁都快,脑子却比任何人都冷静——既然演员都已经到场了,那么这场大戏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场呢?” 弗朗西斯麾下的北海舰队第一舰队,是之前北海舰队的老家底。 虽然后面也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了大量新兵填充后的战力下降期,但是实力依然位于帝国海军之首。 之前为了对付无敌舰队,他特意调动补充了许多老兵,和他一起担任诱饵冲进了弥赛亚海峡——当时是担心没法冲破无敌舰队的封锁,所以才特意加强了战力。 现在,光是和莱恩哈德舰队的对比,就能看出其战力之强悍—— 即便是进行了如此长距离的奔袭,他们得阵型依然没有脱节,甚至不需要停下来重整,直接在进入攻击距离的过程中,已然拉出了一个标准的冲阵阵型。 弗朗西斯的旗舰上,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漆黑的Z字旗缓缓升到旗舰的顶端,其他的战舰在注意到这个信号之后,开始纷纷更换本舰旗帜。 不仅仅是弗朗西斯的舰队,莱恩哈德的战舰也开始更换旗帜,吹响号角。 这面旗帜的意思是—— 胜利,或死亡。 而加富尔对他即将面对的地狱,依然一无所知。 —— 长袍站在浮空战舰的观测岗内,看着下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精灵龙鹰军团。 这是她准备用来对付帝国风骑士军团的秘密武器。 原本应该在帝都就能用上的,但是帝国那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在自己袭击了风骑士军团驻地之后,除去少量远远吊着在侦查的风骑士,再也没有任何成建制的风骑士部队出现过。 这是一个好机会。 苍狼鹰再怎么强悍,也是生物,要喝水,要饮食。 而在这苍茫的大海上,可没有对方休憩的地方——它们可不是鱼鹰,抓不了海鱼。 帝国的风骑士部队应该只剩下2000左右。 即便算上未服役的后备军,也不会超过2500人。如果能在这个生机断绝之地,再歼灭一支成建制的风骑士,那么制空权就将彻底掌握在教国手中了! 能赢!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抵达预订战场为止。 “怎么回事?” 她茫然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 这里干净而澄澈,完全是一副不曾被打扰过的自然美景。 “地中海舰队呢?帝国舰队呢?” 她直接吼了出来。 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长袍很快就冷静下来,加富尔不是白痴,不可能存在迷路这种可能。 而这片海域干净的有点过分了,如果真的爆发战斗,肯定或多或少会有些东西漂浮在海面上。 所以也不可能是北海舰队把地中海舰队吃干抹净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 “立刻往北搜索!同时让精灵起飞几个小队,保持在目视距离内,私下探查,一有发现就进行回报!” “是!” 女人的手死死握住面前的护栏,银牙紧咬。 毫无疑问的,计划永远会出现问题——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就是在能力上,她与自己的老师,竟然有如此不可逾越的鸿沟。 —— 加富尔已经要疯了。 不,这一定是因为对面的帝国人把疯病传染给了自己! 他的额头上大汗淋漓,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一个正常的指令来。 他之前的每一个指令都是看起来有用,并且是教科书上说过的最优解。 但是就是被对面的帝国舰队把脸都扇烂了。 他要当诱饵,所以在超视距地方设置了侦察船,这样能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加速和逃离距离。 结果帝国海军用他想都不敢想的速度追杀了过来。 他想要高速撤退,所以选择了断尾求生,丢下老旧战舰和补给船来吸引帝国海军的注意力。 但是北海舰队绕了过去。 他想要减少帝国的数量优势,所以停下来结阵对抗追到脱节的帝国海军,想要先打出一点优势。 但是莱恩哈德居然忍住了,不仅忍住了,还把舰队带到了一个让加富尔难受无比的位置。 他想着莱恩哈德这边停下来了调整,那么弗朗西斯那边一定也会停下来。 然后以两面包夹芝士同时进攻,所以他想着还有时间调整一下应对阵位 结果弗朗西斯舰队根本没管莱恩哈德,保持着追击的速度直接泥头船冲击,硬生生创碎了第一排教国战舰!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北边都已经开始打接舷战了,现在莱恩哈德的舰队才刚刚发起进攻! 你们这帮帝国人打仗的时候能不能有点章法! 加富尔把自己水壶里的水都浇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寒冷的气息强迫他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之前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对面的两个舰队指挥官,从实力到战略再到战术上,都对自己形成了绝对的碾压! 恐惧从心底蔓延上来,却被加富尔强行压制住了。 要是现在认输,那就真的完了! “真想看看帝国的指挥官们啊,这都是何等优秀的天才,想必不会像是我现在这样失态吧?” 叹了口气,教国的海军司令强打精神,继续指挥着麾下的部队继续作战。 而他此时想象的,云淡风轻的帝国指挥官—— “创上去!创死他们!” 手里抓着一瓶朗姆酒,弗朗西斯兴奋地呼喊着。 “创死他们!” 水手们摇晃着手里的朗姆酒瓶,跟着他们的司令一起粗俗的大吼。 弗朗西斯开战前就给每人发了一瓶酒—— “这就是最后一战了!消灭教国的舰队,帝国的海军就是所有海洋唯一的主宰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喝不到这胜利的美酒!” 水手们当然举双手赞成这一决定。 所以某种意义上加富尔猜的也不错——他们还真就是在和一群上了头的疯子作战。 事实证明,酒驾危险,哪怕开的是船。 现在整个教国北部防线已经被创的是支离破碎了,甚至帝国战舰自己都在互相撞击——毕竟速度拉满之后根本停不下来,也转不出去。 再加上地中海舰队现在本来就是下锚状态下的密集防御阵型,数百艘战舰就这么挤成一团,被后面顶上来的帝国舰队,一点一点的顶着往南边压过来——甚至这个团还在不断变大。 战场局势已经是一团浆糊了,接舷战更是打的一塌糊涂,跳帮战打的像阵地战,后面互相碰撞的友军舰队,所有的水手都在往第一线的接敌舰船靠拢。 弗朗西斯咧开嘴,高兴的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他的计划已经完全实现了——北海舰队和地中海舰队,已经被强行粘合成了一个整体。 教国想要继续用浮空战舰打击自己? 可以。 ——把两支舰队一起送进海底去吧。 不用? 也行。 ——先等老子先打光你的战舰,其他的以后再说! 南边莱恩哈德舰队也在用相同的办法,继续挤压着整个战场。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海战场面,战舰密度已经到了几乎看不到海面的地步,再也不需要考虑接舷的问题了,两边水手来对方头上的虱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才是这么多年的梦里,我和无敌舰队决战时的场面啊...” 弗朗西斯轻声说着。 已经不再需要什么指挥了。 海顿在处理那些断尾,莱恩哈德和自己在对付主力,北海舰队的每一个人,都在酣畅淋漓的施展自己数十年来练习的本领。 ——那些原本以为用不上的本领。 风骑士已经离开了,带着撤退的命令,回到了后方的补给船队,那里还有一支小一些的舰队,大部分是老式战舰和新兵,用来护航没有问题。 “谢谢你,克劳德阁下——我说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战。” 弗朗西斯把自己手里酒瓶狠狠砸在了甲板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呐喊着,奔跑着,拼杀着—— 就像他麾下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做的那样。 —— 长袍人盯着下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的战场,没有说话。 而从被咬破的下唇渗出的献血,很好的说明了她现在的心情。 她的海上战略,大败亏输。 不仅仅是没有抓到想要打击的帝国风骑士军团,甚至连手上唯一一支海军舰队,看起来也要全部输出去了。 主战场的加富尔还指挥着部队苦苦支撑,而更北边的分战场,其实已经差不多分出了胜负,帝国的海军正在痛打落水狗。 毫无疑问,那将是教国北海舰队主力将要遭遇的事情。 “继续向北,攻击那支帝国海军——快去!” “是!” —— “啧,有点倒霉啊,就差一点了——到时候我就能带着你们跑路了。” 男人有点惋惜 “你拉倒吧,大副,就算打完了,你肯定是要带着大伙一起继续往南,支援司令的。” “混蛋!我说了要叫我船长!” 海顿再次破口大骂。 “是是是——大副,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命令外围的战舰各自分散突围,想办法折回科西嘉岛,在那里提前准备了补给——至于我们,敌人还没处理完呢,哪有撤退的道理。” 他冷笑着掌舵,让黄金鹿号继续前进。 阴影,已然覆盖了整艘战舰。 “明白——很高兴最后是与您一起并肩作战,海顿船长阁下。” 船长愣了一下,挠了挠自己的帽子。 “算了吧,还是叫我大副好了——” “属于船长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 当阴影再次覆盖到自己头顶时,弗朗西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的胸口现在火辣辣的疼着,两道伤痕还在淌着血。 自己的力气也快耗光了,之前喝酒喝的上头,整个人发起疯来没数的,估计快透支了——毕竟他早就不是年轻人了。 他扶着不知道是那艘船的船舷,手里抓着不知道是谁用过的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浮空战舰的去而复返,意味着对方已经处理完了另一边的事。 “海顿...” 他有些哀伤的呢喃着。 地中海舰队已经彻底溃败了,北海舰队南北两线已经会师,正在向东西两侧继续进攻残余敌人,剩下一些想要逃走的边缘部分的战舰,莱恩哈德一直留着预备队盯着这些人呢。 我们逃不掉了。 但他们也是。 这个时候,真的很想来一口酒啊...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把瓶子砸碎的,说不定里面还能剩个半口。 要是海顿在就好了,那家伙身上最能藏了。 男人扫视了一下周围,穿过在层层叠叠的战舰之外,一艘孤零零的帝国战舰,正在迎着那篇阴影,冲锋而去。 那是莱恩哈德的旗舰。 这个为了参加海军而被自己父亲赶出家门的将军,以自己的方式,宣泄着自己复仇的火焰。 弗朗西斯抬起头,看着那艘慢慢落下的浮空战舰。 “真好啊,真想有一艘这样的战舰。” 他闭上了眼睛。 海风温柔的吹拂着他的躯体,就像他第一天登上黄金鹿号上时那样。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套中套 当朱塞佩看见对面军营上高高飘扬的帝国军旗时,两眼一黑,险些栽下马来。 他在正常战斗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其他地方遭遇到的攻击虽然猛烈,有些也是被帝国军近乎摧枯拉朽般的突破了。 但是这些地方都会有情报和信息传递过来。 唯有普罗旺斯地段的防线,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没有人报告说有进攻,也没有人报告说战局危急。 有的只有无声无息的死寂。 但是朱塞佩却嗅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在如此酣战的情况下,哪一处战场没有动静——那才是最大的动静。 所以他匆匆给乔瓦尼打了个报告之后,就带着自己本部骑士团立刻南下,想要搞清楚普罗旺斯行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一切都很明了了。 “大人!” 亲卫们惊慌的扶住朱塞佩,牢牢的把他围起来。 “我没事...没事,传我的命令,立刻准备进攻!不!不要准备,直接进攻!全军马上向正面的帝国军营寨发起进攻!” 他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是!” 毕竟是朱塞佩的本部,骑士团迅速展开了进攻阵型。除了两翼的少量骑士外,数千名骑士下了马,立刻对帝国的营寨发起了进攻。 朱塞佩的判断很准确,此时他的部队确实是拥有兵力优势的,这也是他能尝试为教国军打出一条生路的最好时机。 可惜的是,作为控制一条最重要的通行道路而设立的钉子,克劳德自然不会让马谡来驻守。 “嗯...这面旗帜,是朱塞佩的部队吧——不愧是利维耶尔给我点过名的几个人之一,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领军之将。” 教皇看着对面徐徐逼近的教国军,不急不慢的评价道。 “在面对这样的局面下,还能再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乔瓦尼估计也未必能做到吧——可惜了,这样的人才,被用在了内战上。” 女人转过头,对一旁的传令兵下达了作战指令。 “把预备队直接调上来,所有部队顶在第一线,用最强硬的防守来回击教国军。” “是!” 教皇继续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利维耶尔的傀儡和弗拉德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 “冕下,现在就动用预备队吗?那岂不是敌人如果突破了我们一点,整条防线都会动摇——如果要加强前线,不如我亲自去吧。” 弗拉德轻声询问 “我们出现在这里,只会意味着身后会有更多的阻碍,这一点,朱塞佩肯定能想到——所以这既是对面的总攻,也是试探,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帝国封锁部队的军力。” 教皇依然是那副不急不躁的声音。 “朱塞佩是一个虔诚,但却多疑的人——如果我们露怯,他一定会继续加压,可要是他先不自信,那么朱塞佩是不可能冒着自己骑士团被重创的风险,来夺取这区区第一道封锁线的。” “因为他很清楚,教国现在的军队状况有多不乐观——他手里的这支骑士团,很可能已经是教国在整个枫丹白露战区的最后一支机动预备队了,他不敢将其挥霍掉。” 教皇支起拐杖,站起了身。 “所以对面有且只有这一波进攻,只要发现占不到便宜,他会自己退下去的——这种情况,没有必要暴露你的存在。” “你的隐藏很重要,之前长袍说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她杀了,现在既然你还活着,那就说明对方是真的没有找到你——这会是克劳德可动用的一张额外底牌。” “是,冕下。” 她带着两人慢慢的走下瞭望台,向后方走去,相向而来的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骑士们,一边支援向第一线阵地,一边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教皇看着这些骑士们向着自己身后的营寨正面行进,抿起嘴唇,像是想感慨些什么,但是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 多少年了,自己再没有见过这支部队了... 一支会无条件接受最高指挥官命令还能在对方不在场时百分之百执行的骑士团——除了他,再无其他人能拥有如此可怕的秘银魔网了。 因为没有人能让这么多的部下觉得,连自己的思考都只会妨碍到他的计划。 明明...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己,不要再去找这些相同点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但是坚决地,背对着这些九近骑的骑士们—— 向前迈进。 —— “你说什么!你们遭遇了帝国军的堵截和追杀?所有的新兵和补给全部损失殆尽?” 于连震惊的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是、是的!我们刚进入普罗旺斯行省不久,就遭遇了大队的帝国骑士!负责保卫的教国骑士们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歼灭了,然后就开始抓捕和围杀青壮们。” 将军沉默了着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带他下去休息。 男人双手撑住额头,缓解那好像要炸开一般的疼痛。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样规模和战斗力的帝国骑士,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正面教国军的防御,出现在战线后方这么深的位置。 而且...为什么会是在普罗旺斯? 自己在普罗旺斯的密碟网并未撤销,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连幸存者都逃回来了,自己的情报网还没有任何有关帝国军的消息传回来? “立刻将这件事上报梵蒂冈,同时整个都灵行省内驻军进入一级戒备,向普罗旺斯地区派出侦查部队!” 虽然他现在对梵蒂冈和教皇的信任出现了动摇。 但是在面对这样局面的时候,他依然做到了身为军人所能做到的最好。 只是,现在的于连并不知道,正是他的负责与尽力,为克劳德的计划,完成了最后一个伏笔。 —— “陛下。” “你来了,克劳德卿。” 路德维希看见克劳德走进营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指了指一旁沙盘边摆放的文件,示意克劳德拿起来看看。 “你的计划已经大获成功——枫丹白露战区已经收复了近三分之一的失地,教国军全线崩溃,我军依然在积极扩大战果。” “只不过,菲利普元帅的报告上说,我军各部的进攻动能其实已经基本耗尽,现在只是在占据敌人撤退的土地而已。如果对方重新组织了防线,那么暂时可能没有将其再次打破的能力。” 克劳德仔细地阅读着这些来自枫丹白露战区的报告。 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甚至比预期取得的效果还要好。 菲利普不愧是老将,即便克劳德说了没有计划,他也依然将整条战线安排的井井有条。 尤其是后勤的及时更上,这让帝国军现在才开始逐渐失去进攻动能。 要知道此时距离克劳德所说的三天要求,已经超出去了两倍有余。 “克劳德卿,地中海战区目前取得的战果如何?” “回陛下——我军已基本夺取整个普罗旺斯行省,交通要道均已落入我军控制,数日前罗讷行省内的教国朱塞佩军团,曾发起过突围作战,被第九近卫骑士团挡了回去。” “教国地中海舰队已被我北海舰队几乎全歼,一年内都无法再形成有效战力” 克劳德顿了顿,然后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 “但是北海舰队亦遭遇重创,南下出击的六万余名帝国海军将士,目前收容回来的尚不足十分之一...” “帝国海军元帅德雷克阁下战死,帝国海军中奖莱恩哈德阁下战死——目前收容到的幸存者中,尚未发现少校以上军衔者...” 路德维希的脸上没有出现哀伤,他只是看着克劳德,一字一句的询问。 “「它」——出现了,是吗?” “是的,陛下。” 路德维希站了起来,他走到克劳德的面前,指了指沙盘。 “克劳德司令官,在你之前递交的这两份计划里,朕没有看见任何关于针对那艘浮空战舰的计划,就只是一味的调动敌人,打时间差而已——朕不相信你会放着那样一件武器不管。” “你很清楚,拿下那艘战舰,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画上句号的时刻——你的风骑士军团有那样的力量,对吗?”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用呢?难道还要让那艘该死的战舰,造成更多帝国军人的死亡吗!难道帝都还不够吗!都灵要塞还不够吗! 「它」又毁灭掉了帝国的北海舰队——那下一个目标呢?还要任凭教国继续肆虐吗!” 他咆哮着质问克劳德。 克劳德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路德维希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然后慢慢平稳下来,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抱歉,克劳德卿,朕只是...你不必为此更改你的计划,朕不会要求你马上执行对那艘浮空战舰的计划的——” “回陛下,臣已经在执行这个计划了。” 路德维希一愣,这是一个他从未想到过的回答。 “那艘战舰的飞行需要大量的魔力,这也是为什么从突破都灵要塞,到夜袭帝都,再到离开帝都,之间相隔了这么久时间的原因——因为这些魔力,必然,也只能是由人类法师提供的。” 克劳德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之前因为教国需要保留精灵的战斗力,来作为两次降下作战的主力军;而现在,他们已经送掉了那一万名精灵——更何况,教国也绝对不敢把这种命门交到精灵手中。” “所以那艘战舰并非无敌的存在,它最大的短板在于——机动能力。” 说话间,克劳德已经拿起了指挥杆。 “所以想要抓住这艘战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消耗它那存在上线的机动能力——从北边枫丹白露到南边的地中海战场,一个来回的距离,甚至要超过从都灵要塞到帝都的距离的。” “我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航行能力,但是我相信,人类法师是有极限的。” 路德维希沉默的看着克劳德手里的指挥杆,从枫丹白露战区指到南方的海战地点,再返回教国,最后再次返回到现在教国军被帝国赶往的地方。 “在接到我军全军总攻,且普罗旺斯行省也被完全封堵住的情况下,对方一定能意识到,帝国真正的意图是吃掉他的陆军主力。” “虽然我军现在没有进攻能力,但是教国方是不知道的。在国内的教国军看来,前线一定是危如累卵——因为他们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通过情报网来将消息传回国内了。” 克劳德放下手里的指挥杆。 他说过,利用他的话,需要支付的本金可是很苛刻的。 “所以教国一方不敢,也不能等待魔力回复,他们必须马上赶回来保护教国的陆军主力,好震慑我军不敢大规模进攻,甚至哪怕耗尽魔力也没事,因为只要悬浮在空中就好了——” 就像在帝都那时候一样。 路德维希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他盯着沙盘,看着那数倍于之前浮空战舰行驶距离的路线,转过头,和克劳德对视着。 他终于明白对方计划中埋藏的那条致命暗线了。 无论那艘战舰是配合地中海舰队摧毁北海舰队,再回来救援教国军; 亦或是先打击普罗旺斯的部队,再回过头去处理北海舰队—— 那都是一段看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超长距离机动。 而克劳德自始至终,都把手里的风骑士军团死死的攥着,从来都没有用过。 疲于奔命,无力回天。 这八个字浮现在了路德维希心中——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自然的想到了这个评价。 亦或者—— 没有克劳德的帝国,就是这样的结局? 第四百一十二章 觉悟 朱塞佩满脸憔悴的看着像是老了十岁的乔万尼,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满脸的苦涩。 虽然一开始他们是被蒙在了鼓里,但是这一战打到现在这个局面,从结果来倒退回去,他们也基本看清楚帝国军的战略了。 帝国的北海舰队,根本不是调来掩护登陆教国本土的,而是为了登陆普罗旺斯行省,切断教国军回国退路的! 即便是朱塞佩反应迅速的南下,但是也已经太迟了... “还是不行吗...” “打不通,敌军的防守力量与日俱增,这段时间以来,对方从坚守不出,已经到了开始进行小范围的试探性反攻了。” 朱塞佩叹了口气,他确实是拿下了帝国军一个营寨,突破了两道封锁线,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帝国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入普罗旺斯行省,不再需要九近骑一个骑士团支撑了。 而教国军这边,力量不足始终是一个大问题,正面站不住脚,各个军团被驱赶着奔波。 每次乔瓦尼费尽心思的抽调一部分部队加强给朱塞佩,可是朱塞佩看着这些满脸疲惫,一身征尘的骑士们,怎么也说不出让他们立刻投入战斗的话——那根本是在让这些不剩多少力气打的战士去送死。 他只能让部队先休息一晚,然后正面的帝国军再次得到了援军,双方就僵持在这里,不断地互相添油。 只是无论是时间,还是兵员,帝国那边都耗得起,而教国这边,却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一直到帝国军全线进攻十天之后,帝国军都已经停止进攻数天了,乔瓦尼才勉强再次恢复了对整支大军的掌控。 原本占据包括普罗旺斯、勃艮第在内数个行省,占据了枫丹白露领地超过四分之一面积的教国军,现在被占据优势兵力的帝国军,牢牢封锁在了罗讷行省和普罗旺斯行省之内。 而且毫无疑问,这些土地,也不会被他们占据太久了。 乔瓦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帝国皇帝总是狂傲的宣称,帝国不需要多余的同盟者,只要有帝国的陆军和帝国海军这两个盟友就够了—— 至少在陆军这方面,这位教国元帅不得不苦涩的承认,教国军几乎没有和帝国军较量的资格。 双方纯粹骑士的对拼上,同级别骑士团都存在着差距,更不要提,帝国居然学着以前的教国,给每个骑士团搭配上了一个法师百人队。 这几乎硬生生的给帝国军的下限抬高了一截。 这段时间,乔瓦尼也不是没有展开过反击。但是每次反击都是草草收场,原因就是即便帝国军踏入了陷阱,靠着法师部队,教国军也没法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他们。 而稍微拖久一点,那群疯子一般追击的帝国骑士团。就像是饥饿的狼群,闻着味就来了,立刻把编织的陷阱拆个七零八落。 乔瓦尼最后也无奈了,哪怕是他抓到了几乎,也只敢假装教国要反击,做出个样子,恐吓一下帝国军,让他们不敢继续这样冒进的追击,然后为教国军争取重整组织度的时间。 要不是因为帝国的指挥官们因为城市化的教育,战争心态还是偏向保守,再加上乔瓦尼的指挥能力确实出众,教国军现在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了。 “元帅,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各个骑士团里,情况最好的也折损了四分之一,差一点的,奔着一半就去了,步兵部队就不用提了。除了罗讷行省原本的驻屯部队,基本没剩下的了。” 朱塞佩沉默的点了点头。 “还有预备队吗?” “没有了,所有能用的预备队,我在得到你发现帝国军消息的时候,就全部打包塞给你了。” 乔瓦尼疲惫的坐倒在椅子上。 将军默然,就算乔瓦尼真的还能有预备队,这么多天打完,也不可能有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真的想不到办法了...我带着这剩下的二十万人,在这绝地里活了下来,可是到哪去找新的生路呢...” 朱塞佩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乔瓦尼用这么沮丧的语气说话。 “阁下?” “让你看笑话了,朱塞佩。” 乔瓦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振奋起了精神。 “还没到完全绝望的时候,至少,冕下那里,还有「神国」!帝国是不可能对抗「神国」的! 只要冕下配合地中海舰队拿下帝国的海军,再回来掩护我们撤退回教国,至少还能保证本土!” 朱塞佩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帝国不可能不明白,如果他们拿不下「神国」,那么再怎么取得胜利也是没有意义的。 现在既然他们要继续讲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 帝国真的没有对付「神国」的手段吗? —— 普罗旺斯行省,帝国军营寨,中央营帐。 “司令官阁下,戈尔曼骑士求见。” “让他进来。” 克劳德将手里的风骑士侦查报告放下,看向门口的方向。 戈尔曼的求见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没有自己的指令,这位骑士一般会尽可能的对自己敬而远之——不过克劳德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戈尔曼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另一个跟进来的人也出乎了克劳德的意料。 “弗里德里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之前跟着戈尔曼先生的部下一起来的,帮派那边有夏尔照顾着,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是来完成自己心愿的。” 弗里德里希很平静的解释着。 他的心愿... “我还记得我给你的承诺,弗里德里希——你效忠于我,而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一口吐沫啐在教国脸上。” 克劳德看着他。 “是的,老大——我想要您现在履行您对我的承诺。” 男人的手指了指天上。 “没有什么能比踩在那玩意上更让我满足的了。” 克劳德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只是将视线转向了戈尔曼。 “你猜到的?” “是的,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挑选人手。但是数量都精简在千人以下的规模,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就能搞清楚——你不可能真的对那艘战舰视若无睹。” 克劳德点了点头。 “弗里德里希,你现在去南边的风骑士营地进行试飞练习。如果你不恐高不晕眩的话,你可以成为突击队的一员。” “是!” 弗里德里希兴冲冲的向克劳德敬了一个礼,然后看了一眼戈尔曼,便离开了营帐。 “坐。” 克劳德指了指椅子。 戈尔曼也没有什么拘谨的,反而很坦然地坐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带他来找我,就算你知道这件事,应该也知道我希望保密的吧?” “弗里德里希的仇恨是真实的,他之前瞒着别人南下,然后参与到了占领普罗旺斯行省这一系列事情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戈尔曼指了指自己。 “所以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而那也是我想要的。” 这句话让克劳德有些诧异。 “你也想参与到这次作战里面来?” “难道有那个对教国恨之入骨的人,可以抗拒这个作战吗?” 戈尔曼反问。 “我以为你更恨精灵一点。” “相比较起来说,叛徒当然比敌人更可恨。” “说的也是,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找你来参与这个计划——在格奥尔吉死后,其实你才是我用的最顺手的副指挥官。” 克劳德注视着男人的双眼。 “我说过,我们已经两清了,因此我不会再强求你去做更多的事情——而这次作战,我需要的是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亟。” “我很了解弗里德里希,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那种能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去死的豁达之人,更不要提夏尔已经成长起来,他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但是,你呢?” 我吗? 戈尔曼咀嚼着这个问题。 对一个亡国者来说,活着,活着就是一切。 他对教国卑躬屈膝,对克劳德卑躬屈膝—— 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自始至终,他与克劳德的联系,都建立在「复国」这个概念之上——克劳德精妙的把握着一个度,他让自己做过很多事情。 但是没有一件事是有很高死亡风险的。 因为他知道那样的话自己绝对不会尽心尽力。 如今报偿已经来到,殿下也有了自己的未来,旧的血泪即将翻过——克劳德认为这时候的戈尔曼肯定是不愿意死的。 所以对方没有将自己算入突击队中的一员,因为克劳德担心戈尔曼不会尽力。 “我准备好了,阁下。” 他看着克劳德,一字一句的说道。 “十五年,五千个日日夜夜,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我早已想要奔赴这盛大的死亡—— 与我的仇恨一起。 乎8地四百1十三张 长袍察觉到了异常>也 “你再说一遍!” 长袍人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中的震惊之色显而易见。 “前线回报——帝国军已经夺回了了普罗旺斯行省,现在我军已经没法再与尚在帝国境内的乔倐瓦尼元帅建立陆上联系,一切联络手段都被断绝!” 即便重复一遍,这触目惊心的事实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长袍愣愣的看着传令兵,帝国是怎么绕过乔瓦尼组织的严密防线,直接拿下了位于战线侧后方的普罗旺斯的? 是她之前忽略了什么吗? 北海舰队...风骑士...登陆? 登陆! 宛如一道惊雷一般,这两个字劈开了长袍的思维。 是了!之前北海舰队南下是为了掩护帝国军登陆的! 那为什么自己只消灭了帝国北海舰队的战舰部队,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运输船队的踪迹呢? 那支登陆部队去了普罗旺斯! “如果是去了普罗旺斯的话...那么时间上...至少十天之前吗!!” 她咬牙切齿的算出了这个时间。 长袍万万没想到,帝国会用一整个北海舰队的牺牲,来为他们的陆上攻势争取时间。 而毫无疑问,这一招釜底抽薪,将会给教国的陆军主力,带来灭顶之灾。 “还有时间...之前枫丹白露地区的战备是查到过的,他们的战略储备不足以支持他们维持超过一周的攻势。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还只是包围住了乔瓦尼,距离全歼还早得很!” 长袍尽可能冷静地推导着目前的战争局势,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现在前线的指挥官是谁?我是说现在都灵前线的指挥官。” “是于连少将暂代指挥。” 长袍稍微思索了一会,想起了这个名字——利维耶尔推荐过这个人,而且说过他的忠诚值得信任。 “立刻晋升于连为中将,同时担任都灵前线总指挥,全力征调部队,准备进攻普罗旺斯行省,接应乔瓦尼元帅的大军撤回教国。” 她很清楚,教国现在其实根本抽不出什么部队了,这种所谓的全力征调,无非是再压榨一点青壮出来。 可她更清楚,如果失去了乔瓦尼和他麾下的骑士集群,那教国即便拥有这艘浮空战舰,也打不赢这场战争了! 传令兵带着命令离开后,长袍立刻召来了法师团的指挥官。 “立刻让「神国」做好出击准备,目标是帝国的普罗旺斯行省。” 闻言,指挥官猛地一惊,连忙出声阻止。 “冕下,原本我们去摧毁帝国北海舰队的作战,就是在短时间进行了大范围机动的,法师团的法师们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休息和恢复,才能没有任何后遗症。” “如果给你们半个月的休息时间,那么教国就要万劫不复了!” 长袍几乎是咆哮着压回了法师团团长的申请。 “是,冕下,您的意志。” 法师团长终于还是顶不住这份压力,卑微的弯下了腰。 看着对方仓皇离开的背影,长袍疲惫的扶着额头,坐倒在了教皇宝座上。 她当然知道法师团长的话是正确的,并且法师团的法师们也是真的快要到极限了,现在下达这个命令的结果必然是让法师们用药物对精神和肉体透支。 可是她没得选择。 输掉这场战争,还是压迫着几千人去殊死一搏,这是个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但是压迫着整个法师团去强行调动「神国」,真的就不会输掉这场战争吗? 长袍的脑海中翻腾着各种想法。 这是帝国的陷阱——从一开始对方调动北海舰队开始,再到这整场枫丹白露攻势,都是对方早就算计好的! 自己对着帝国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出了最优的选择,然而局面却变得越来越恶劣。 这就意味着,自己所有的选择,都在对方的棋局之上,是对方早就为自己选好的道路! “到底是谁...是谁做的这个局,竟然能连我都装进去而毫无自知...” 长袍喃喃低语着。 除非是利维耶尔和教皇联手,并且皇帝还要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两个人,把帝国所有的牌全部交给他们使用才行。 利维耶尔死了,比她强的人,应该只有一个教皇而已。 可是教皇现在羽翼尽失,如今应该只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并且皇帝身死,装载了老皇帝们的权杖也在自己手中,她也没法去取信路德维希。 没有手下,没有靠山,即便教皇现在依然强于自己,她又能做到什么? 而且... 长袍始终有一种直觉,这个局面的形成,和教皇无关。 可是除了教皇,还有谁能布置出这样的阳谋,如此娴熟的温水煮青蛙。 甚至让自己深陷其中到了近乎绝境的地步,才猛然意识到了危险? 会是谁呢... 路德维希? 菲利普? 亦或者是...克里斯蒂娜? “新设地中海战区,战区司令——克劳德·卡奥斯。” 长袍人念着这份情报。 这个男人,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她计划被打断的地方。 巧合,是蒙骗自己的借口罢了。 她站起身,走到一叠资料面前,伸手想要拿出关于克劳德的情报,却愣在了原地。 情报确实是有的,但是唯独少了一张。 ——教皇要走了那张她为克劳德画的肖像画。 这对于长袍当然不是什么问题,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人类,但是记忆力依然远超常人,再画一张不过是... “克劳德·卡奥斯——” “他的那张脸,是什么模样来着?” - 我嗅觉和味觉已经全没了(摊手)。 尼玛的,我人生唯一的快乐就剩下吃了,出去玩就是奔着吃去的,我刚准备去玩一圈,这搞得我都不想旅—— 等会。 (被弗拉格综合征气晕.jpg) 话归正题。 我现在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而且已经明显出现了对这本书码字的烦躁,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脑海中总是在走新书剧情——而不是现在写的部分。 那什么,就是那种:我已经脑补完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再写一遍呢? 麻中麻。 所以只能加速了,完结点也要提前了,正文就到这次战争结束。 不重要的支线和后续剧情会在大纲的基础上略写,并将会在正文结束之后,作为免费后日谈一次性放出。 则?滴四百壹十四篇 这使他充满了决心|连 “很少见啊,你居然会坐在这发呆。” 弗里德里希坐到了曼弗雷德的旁边。 “弗里德里希...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男人的声音里确实带着几分疲惫,但是弗里德里希总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确实,这段时间的训练量一直很大。” “确实。” 曼弗雷德看着弗里德里希,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句确实。 “我就是坐一会——最近曼弗雷德你的情绪有点奇怪,虽然训练的时候一如既往,但是好歹我们也是朋友。” 弗里德里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完全是一副有话说给大哥听听的架势。 曼弗雷德的确是有些不对劲,这一点不仅仅是弗里德里希,连戈尔曼都能看的出来。 不过他从来不会节外生枝,只要克劳德没说,他就不会去多做一点事情。 那就只能弗里德里希自己来了——不过他以前在孤儿帮也没少干过这种话疗的工作,轻车熟路了属于是。 曼弗雷德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弗里德里希——你对克劳德阁下,了解多少?” “不多,我们只是认识的早而已,实际上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算多。尤其是帝都政变之后,克劳德几乎就没再和我有任何联系了。” 弗里德里希的话让曼弗雷德有些失望。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要了解克劳德阁下,你可以去找戈尔曼先生,他一直是克劳德阁下信任的左右手。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男人看着曼弗雷德,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过作为朋友,他也很乐意让自己的朋友们互相认识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 曼弗雷德轻声说。 ——他甚至不敢去看弗里德里希的眼睛。 ——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曼弗雷德——我们从收容的北海舰队幸存者的口中,已经确定了舰队主力被歼灭的消息,包括弗朗西斯司令在内的北海舰队指挥官们,无一人幸存。” 克劳德的声音里并没有抱歉的意思。 他只是简单的通知而已——就好像死去的这些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曼弗雷德怔怔的看着他。 他从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消息。 他还记得当时弗朗西斯和克劳德商讨完如何对付教国之后,那副满足与欣喜的模样。 哪怕是之前商量对付无敌舰队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有过那样的喜悦。 ——他以为那会是一场超越弥赛亚海峡之战的胜利。 可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我不明白,父...弗朗西斯司令,他当时不是和你相谈甚欢吗?你们不是制订了新的计划吗? 你从来没有失败过啊,克劳德司令官阁下——弗朗西斯司令不是也完全遵照了您的命令吗!” 曼弗雷德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但是最后还是归结为一句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死呢...” “弗朗西斯阁下用自己和北海舰队的牺牲,为帝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教国的地中海舰队被他么全歼,并且元帅阁下还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原本不可能有的战机——倕——一个彻底赢下这场战争的机会。” 克劳德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比。 “这就是胜利,曼弗雷德,弗朗西斯司令,也即是你的父亲,他在知道一切计划的前提下,在知道他命运的前提下,选择了这条道路。” “因为他也认为,这是绝对的胜利。” 两份文件被放到了曼弗雷德的面前。 “当时,你的父亲就是看着这两份计划,选择了对他来说最危险的那一份——而那是对帝国来说,最有利的一份计划。” 男人有些粗鲁的打开计划书,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克劳德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正在制订的新计划。 看完了。 曼弗雷德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弗朗西斯会选择那个计划,但是他的感情依然让他无法接受。 从当时在海上,弗朗西斯开玩笑一般的把他赶去克劳德负责的陆上作战,这个老男人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作为一个老舰长,他怎么可能拒绝以一场最传统的海上决战,来作为自己的谢幕演出呢? “我不介意你恨我,曼弗雷德,你父亲的死,我是要背负主要责任的——但是这就是战争。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曼弗雷德低着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有些看不清那两份计划书。 “我...” “但是,你仍然要继续执行我的军令——哪怕是亲手去制造更多的牺牲。” 克劳德为手里的计划书画上一个句号。 而在曼弗雷德耳中,克劳德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过。 “我需要你带着你的部下,把所有的炸弹,都对着他们扔下去——” “在弗里德里希率领的先锋队展开第一次降下作战之后。” —— “克劳德阁下是一个怎样的人?” 戈尔曼被这个问的有些猝不及防。 这位已经被时间刻下刀痕的老将军,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曼弗雷德。 这个年轻人,似乎见识到了真正的克劳德——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而已。 “先坐吧,喝点水。” 他给两个年轻人倒了水,然后坐在凳子上,看向他们。 “这个问题,你问过弗里德里希了吗?” “问了,弗里德里希说,他其实不太了解克劳德阁下,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克劳德是一个城府极深,但是说话算话的人。” 曼弗雷德说着这些话,心中也很是复杂。 弗里德里希说克劳德城府极深——可是在那段时间里,不论是自己,还是帝国军事大学的同学们。对于克劳德的评价,都是一个没什么心机,但是极其标准的骑士。 就好像对方就像是书上写的骑士一般,完全是美德的化身。 而弗里德里希,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克劳德的真实模样了。 “其实弗里德里希已经把话说完了——克劳德阁下,就是这样的人。” 戈尔曼悠悠的说。 “无人可窥探其思想与城府,但是,一诺千金。”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说愣住了。 他们看着戈尔曼,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 “没人能真正看清克劳德是什么样的人。你,我,他,甚至是路德维希陛下——甚至我敢说,在当年,不仅仅是尚未登基的三皇子殿下。哪怕是先帝,至少在刚开始与克劳德交流的时候,也依然看不清他真实的模样。” 戈尔曼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克劳德愿意展现出来的样子,弗里德里希眼中他是一个样子,你的眼中又是一个样子,而我的眼中...” “但是共通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每一个人,都会愿意团结在他的身边。无论是效忠也好,交易也好,友情也好,克劳德总是能让每一个人都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 曼弗雷德思考着这句话,然后转头看向了弗里德里希,发现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能记得住吗?难道他和每个人接触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是用哪一个人格面具去和他相处的?” “正确。” 戈尔曼的话直接堵死了曼弗雷德后面想的所有话。 “弗里德里希,你为什么会追随克劳德?” “一开始是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后来慢慢的,就变得服从了。毕竟他从来不下达过分的命令,并且孤儿帮也在他的帮助下,越来越壮大了。” 弗里德里希耸了耸肩。 曼弗雷德转过头来看向戈尔曼。 “那您呢,戈尔曼先生?” “和弗里德里希如出一辙,一开始有把柄落在克劳德的手中,被迫为他所用,随着见识他的手段越来越多,最后我选择了臣服。” 戈尔曼的话让曼弗雷德愈发无法接受。 “你们都有把柄的话,难道就会服从吗?这种级别的把柄落在克劳德手中,难道你们没想过反抗?又或者,哪怕是拿回把柄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戈尔曼的一句反问,让曼弗雷德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被克劳德用阴暗手段掌控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为了...” “为了自由?为了不再被掌控?还是为了自己不屈的灵魂?” 戈尔曼哑然失笑,眼前的年轻人,显然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这就要说道弗里德里希之前说的第二点——克劳德,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 “他永远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无论他的承诺是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像是痴人说梦一般—— 如果忠诚换来的报酬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并且他真的给予了你,那么所谓的被掌控,根本不值一提。” 将军笑了起来,为了强调这句话,他甚至重复了一遍最后四个字。 “不值一提。” 弗里德里希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本来我只是希望能活下来,最好能让孤儿帮可以扩张地盘——结果他甚至为整个孤儿帮都弄到了帝都的正规编制,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变得更好。” 戈尔曼没有说在自己得到的报酬是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弗里德里希自己举得例子最是贴切不过了。 而且这件事,曼弗雷德自己就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克劳德在这当中的作用 “虽然我的把柄依然在克劳德阁下的手中,但是我其实已经不在乎了,他不会用这个把柄要挟你去做什么事,他只会将现实和利益摆在你的眼前,让你自己去选择。” 这句话宛如天雷一般,劈在了曼弗雷德的脑海里。 “自己去选择...” 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最后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好友。 “弗里德里希,假如,我是说假如,这次特别作战,你会死去,那么你有什么样的感受?” 弗里德里希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问题啊,曼弗雷德?这还用问吗——你以为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求着戈尔曼先生和克劳德阁下,才加入进来的?” —— “什么!你在说什么!克劳德!” 曼弗雷德有些失态的咆哮起来,甚至不顾双方的军衔差距,直接质问起了自己的司令。 “我认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也听清楚了,我讨厌复述自己的话——你将会执行这条命令,曼弗雷德,不论你愿不愿意。” 克劳德温和的激怒了曼弗雷德。 “我绝不会向自己的友军头上丢下炸弹——更不会故意的去制造牺牲!” 他双手撑着桌子,死死的盯着克劳德。 “我的父亲...还有北海舰队那么多的士兵们,是不是你也是用这么温和平淡的语气,让他们在你的计划中死去?” “是的,曼弗雷德,你说的没错——所有的牺牲都是被制造出来的,除非世界和平,人人安居乐业。否则只要有战争,有人想要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牺牲就绝不可避免。” 克劳德居然肯定了曼弗雷德的话。 “我的话你一定不爱听,但是却是事实。我制造的牺牲,必然会导向胜利,而且——一定是牺牲最少的胜利。” “那难道一定要有牺牲,才能有胜利吗?!” 曼弗雷德吼出这句话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整个人晃了晃,气势和愤怒都土崩瓦解。 克劳德也没有说话,他只是依然那么平静,甚至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后,曼弗雷德只是低沉的,满含痛苦的询问出了这句话。 “因为我手上的兵力,压倒性的不足。” 克劳德拿起一旁碟子里吃剩下的切片枫丹白露长矛。 “我手里只有不到二十个中队的风骑士,这当中——你麾下的5个中队,六百人是不能动的,因为你们是主要的打击力量。” 他放了一片面包到桌子上。 “然后是那支六百人的精灵空军,因为精灵的种族优势,我需要两倍的兵力才能确保压制。” 他又将两片面包放在桌子上。 “我还需要调走乌尔里希的中队用于地面突破,还需要一到两个中队去负责侦查周围空域。” 克劳德指着碟子里最后一块面包,看着曼弗雷德。 “现在告诉我,我还有多少风骑士,能空投多少部队,去那座浮空战舰上?亦或者,那支能塞得下数万人去奇袭帝都的浮空战舰,上面是没有卫队的?” 曼弗雷德沉默了。 “我说了,曼弗雷德,我不介意你恨我,我会背负起所有这些牺牲者,因为是我让他们去死的——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是。” “我听不见。” “是!司令官阁下!” —— “所以,你也好,戈尔曼先生也好,你们都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依然选择了这条路吗?” “不然我从帝都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度假吗?” 弗里德里希认真的说。 “我是来啐教国一脸吐沫的。” “我比他多一点想法——我要让教国永世不得超生!” 戈尔曼的声音里,第一次多出了情绪化的体现。 那种愤怒与仇恨,有过类似经历的曼弗雷德,感同身受。 只是戈尔曼的仇恨,即便是曼弗雷德和弗里德里希,也无法真正体会。 “这件事只有帝国能做到,再详细一点,只有克劳德阁下能做到,所以我才会要求加入进来——因为现实和利益,阁下已经摆在我的面前了。” “我也是,当年克劳德阁下给我的最终承诺就是这个,现在机会已经抵达,我本人怎么能不到场呢?” 曼弗雷德沉默的看着两个热切讨论教国命运的人,他们眉飞色舞,兴致昂扬。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再这场战争中死去一样。 不,应该说,正因为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兴奋吧。 自己的父亲,当时也是这样吗? 因为知道自己的牺牲,必然能换来更大的胜利。 所以才会那么欣喜的面对自己的死亡。 “谢谢,谢谢你们。” 曼弗雷德低声说着。 “没事,你自己绕出来了就好——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弗里德里希大笑着拍了拍曼弗雷德的肩膀。 “我想...” “再去一次克劳德阁下的指挥室。” 么地四百1十五樟 迎接命运以! “陛下,臣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不必多礼,克劳德卿,朕的行踪一直没有对外宣扬过,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路德维希秘密来到前线,显然不是来跟克劳德寒暄的。 很快,除了荣格之外的其他人全部退下,营帐内只剩下三个人后,皇帝才再次开口。 “克劳德卿,此次我来到前线,是希望能重新了解一下你的战术策划——尤其是在针对教国那艘浮空战舰方面。” “在目前的局势下,是否真的有必要动用我们手头现有的所有风骑士部队,对教国的空中战舰展开一场空中决战吗?” 帝国皇帝显然对于克劳德之前拿出的作战方案,是有所疑虑的。 但是就算疑虑,他也没有直接下命令到前线干涉作战,而是本人亲自来到枫丹白露战区,用极其委婉的话语来「询问」克劳德。 这倒也不能怪路德维希,毕竟—— 克劳德只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只跟路德维希说了自己计划中的百分之十。 果然打仗这事,以后还是和路德维希说仔细点吧,对方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陛下,此次作战并非为空中决战——仅仅只是在臣上报的奏折中,采取的一个迷惑性说法罢了,臣并不打算把手中的风骑士送进一场难以揣测结果的战役里绞肉。” 他向皇帝解释道。 “此次作战的第一目标,和上一次会战的目的是完全一致的,依然是歼灭教国陆军的有生力量——空中战场只不过是一个拿来掩人耳目的部分而已。” 克劳德的话让路德维希陷入了深思。 教国的陆军在之前的作战中,因为反应不及时,战线被帝国完全切割开来。 再加上双方作战能力上的差距,以及普罗旺斯顷刻间沦陷的震撼,使得整个战区都变成了帝国予取予求的牧场。 但是教国的指挥官也不是傻子,他在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之后,果断采取了弃车保帅的手段,让各条战线上的骑士团,抛弃后勤和步兵在内的一切累赘,在第一时间全力向后方突围撤退。 而帝国军队准备不足的缺陷在此刻暴露无遗,他们根本来不及调动足够的部队和物资,去执行堵截或深入追击的战术动作,只能是强行收一笔过路费,然后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离去。 所以虽然教国军在数量上遭遇了惨重的打击,但是作为陆军主力的骑士部队,虽然也皮开肉绽,但是筋骨尚全。 这是教国最后的骨血了。 不仅仅是克劳德,路德维希,菲利普,乃至前线的帝国军官们,谁都想要彻底砸断这根脊梁骨。 但问题是,做不到。 乔瓦尼不是傻子,第一个陷阱没能把教国军装进去,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帝国的战略意图。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让骑士团全部强行突围。 现在他们以数个小城为中心,采取了群聚一团的态势,让部队密度大大增加,帝国军几次试探性进攻,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一个已经意识到危险的狐狸,是很难再落入陷阱里的。 “你想要怎么做?” “用骑士进行防御战的效果,已经在凡尔登会战中被证明是极其有效的战术。因此我们现在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盘踞在该地区的教国军歼灭的——除非他们自己出来。” 克劳德的战略意图已经说出来了。 “教国将浮空战舰这张牌藏得如此之好。甚至以「神国」之名冠冕堂皇,说明除去极少部分人之外,其他人对于这个「神国」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承受怎样的打击,都不甚清楚。” “我们也对这艘浮空战舰的了解并不清楚,但是教国军,也必然不清楚!只要我们能摆出一副要全力击坠它的姿态,那么那些教国骑士,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眼中的「神国」被我们击溃?” 上一次,克劳德是抓住了教国手里只有浮空战舰这一张牌。 所以通过战争态势,调动了浮空战舰离开战场,让教国陆军呆在原地,为帝国军的进攻创造了机会。 这一次,是一次反向钓鱼——他要利用浮空战舰,调动起教国的骑士部队,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营寨和城市,去主动突围。 风骑士军团集结露面也好,准备突击队也好,敌我一起覆盖战术也罢——全部,都是战术欺诈。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教国的陆军认为,浮空战舰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他们不立刻趁此机会突围,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彻底失去他们的「神国」,以及整支军队生还的可能。 自始至终克劳德就没准备真的对「神国」大打出手。 甚至他从来不觉得「神国」真的算是一个威胁——毕竟只要克服了心理恐惧,这不过是个大号的运输船而已。 “此次会战,第一目的为剿灭教国的陆军骑士团主力,第二目的为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或重创那支精灵空军——第三目的,才是击坠或夺取浮空战舰。” 在弗朗西斯决定赴死,克劳德对浮空战舰展开了一连串的设计和准备之后,他才决定动用一点底牌来试探一下这艘浮空战舰。 如果在经受了这些打击之后,浮空战舰真的是危在旦夕,那么克劳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还要多亏了曼弗雷德,要不是对方跟他说了一些风骑士军团的秘辛,克劳德其实是没打算准备有第三目的。 毕竟他要尽可能保存手里风骑士的数量。 换句话说,从一开始,戈尔曼和弗里德里希所在的那支突击队,都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曼弗雷德,为他们争取到了那道微弱,却依然存在的可能。 克劳德说完了自己真正的计划,安静的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路德维希依然在沉默的思考着。 克劳德的计划他已经理解了,换句话说,此次作战其实是上一次作战的延续罢了,目的都是为了给予教国陆军最沉重的打击而已。 教国渴望利用神国的返回来营救自己这支军队。 而帝国又何尝不希望这些教国骑士离开盘踞的营寨与城市? 在野战中击垮教国军,并不困难,路德维希知道,克劳德手上就有两支能做到的军队。 难得是包围与全歼。 要创造出这么一个战场环境,需要一支部队,顶得住空中和地面的双重压力,为帝国军的包围行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我会把第一近卫骑士团调拨到你的麾下,把他们放在教国突围的方向,最精锐的部队,当然是要负责最艰难的作战任务。” “不,陛下,第一近卫骑士团还是作为您的卫队比较好。毕竟这里是才刚刚夺回的土地,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克劳德婉拒了这份好意。 “防御的部队我已经决定过了——必须,也只能是第九近卫骑士团,才能担负起这个作战任务,他们也已经构筑好了营寨,就拦在教国军回国的唯一道路上。”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营帐中的三人都是一怔。 他们都意识到了什么。 “紧急情报!风骑士发现了正在从都灵行省而来的教国浮空战舰,正在向普罗旺斯地区逼近!” “知道了,下去吧。” 克劳德转过身来,再次看向路德维希。 “陛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作为此次作战的总指挥。” “为什么?” 皇帝有些疑惑,他之所以秘密前来,就是为了保证克劳德的指挥权不受动摇。 “因为臣必须要呆在空中,与风骑士们待在一起,陆地上的战况臣力有未逮——之前本来是想要交给臣的副手,但是如今陛下您来了,您的战斗经验,即便是臣,也未必能比得上。” 路德维希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克劳德卿过谦了,你的战绩,早就超过朕许多了——不过你的请求,朕答应了!” 皇帝睥睨的站起身,久违的热血在他的胸腔中激荡。 两个月前,路德维希还是这样一个单纯的皇储,克劳德的请求要是那时候说出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甚至和自己的父亲撒泼打滚都要要到手。 但是现在... 原本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毕竟自己站出来,就是为了给教国树立靶子的——被刺杀,被毒杀,被浮空战舰带来的部队杀死...他想过自己太多的死法了。 ——他唯独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能再上一次战场。 “去吧,克劳德卿,去做好你该做的事,地面上的战斗,朕会负责的,只要教国军敢出动——我一定会亲手将其碾碎!” —— 巨大而空旷的营地内,帝国军人们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前准备。 “你举得我要不要带一个塔盾?这样降落的时候就不会被射成筛子了吧?” 弗里德里希有点纠结的问道。 “我觉得你在降落之前可能就会被风骑士扔出去。” 戈尔曼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再检查一遍靴子有没有绑好,还有手里的风帆有没有不牢固的地方,灵活跑得快比你带十块盾牌都有效。” 这里是风骑士的其中一个营地,不过只有曼弗雷德下辖的五个高空水平轰炸鹰中队驻扎在这里。 自从上次帝都军营内的风骑士全军覆没之后,克劳德一直很注意将风骑士分开驻扎。 “弗里德里希,戈尔曼——克劳德司令来了。” 曼弗雷德走了过来。 “阁下!” 两人向克劳德行了一个军礼。 “无需多礼,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戈尔曼和弗里德里希都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准备好去面对自己的命运了。 “弗里德里希,带着你的第一分队,出发吧,那六百名风骑士我已经带来了,让法师们为你们上好羽落术。” “是!” 弗里德里希立刻向自己的队伍赶去。 “戈尔曼,带着你的第二分队和法师们向前线靠拢,我会让人通知你去哪里集合。如果一切顺利,曼弗雷德会来接你。” “是!” 戈尔曼也向自己的部队赶过去了。 这里只剩下克劳德和曼弗雷德两人。 “敌人已经抵达了普罗旺斯行省,前线的风骑士已经和精灵空军展开了小队规模的绞杀,说明敌人是有要孤注一掷的打算的。” 克劳德看着曼弗雷德的眼睛。 “这一次作战我其实并不打算对那艘战舰投入多大的资源,弗里德里希和戈尔曼的两支突击队原本就是掩人耳目的弃子——你依然想要尝试吗?” “无论是您想要歼灭精灵空军,亦或是尝试夺取浮空战舰,这都是最好的选择——我这么多天,我和很多法师聊过,只要那艘浮空战舰真的是需要人类魔力推动的,那么他就一定有极限!” 曼弗雷德非常坚定地说道。 “我坚信我父亲的牺牲不会白费,而我也绝不会让他的牺牲白费——我会让您看到的。” “我也坚信这一点——没有任何牺牲是应该被辜负的,曼弗雷德。”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 “你的作战计划我批准了——去做吧,曼弗雷德,任何后果都由我来负责。” 男人向克劳德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对方离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兜帽人才走了过来。 “你决定了吗?” 教皇轻声问道。 “我决定了,确实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弗朗西斯争取到的机会,不用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只要冒上一点险,我们就有机会提前结束这场战争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准备了,我会和戈尔曼的队伍一起出发。” 女人转过身,一旁的两名骑士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所以还是提前说吧——” “再见,克劳德先生。” —— 教国大营内,此时也显得躁动不安。 “帝国军那边还没有动向吗?” 乔万尼沉声询问道。 “还没有,对方只是活跃起来,但是并没有展开进攻的意思。” 刚刚出去看了一圈的朱塞佩,汇报了现在的局面。 “不准备进攻我们,那为什么会突然活跃起来...难道说,他们动起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 这句话让朱塞佩愣了一下。 “不是为了我们...那就是有其他的部队到场了?” “对!一定是的!一定是教皇冕下组织了解救我们的部队抵达了。所以帝国军才会那么如临大敌,却没有向我们发起进攻!” 乔瓦尼的语气,激动中带着几分狂热。 因为他当然知道,教国此时根本不可能再抽出任何一支大军,能够对帝国军队构筑的防线形成冲击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神国」了。 「神国」... 朱塞佩却没有乔瓦尼那么激动。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那艘「神国」上,可未必装载的都是人类。 “立刻让全军做好出击准备!这可能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帝国军不可能阻挡「神国」的伟大力量,我们一定能成功突围出去!” 元帅站了起来,热切的拉着朱塞佩 “走,我们出去看看!如果教皇冕下真的带着「神国」来拯救我们,一定要第一时间迎接冕下!” 朱塞佩有点别扭的被拉了出来,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现在就像是手里只剩下一根的稻草的落水者,乔瓦尼会表现得如此急切,他当然也能理解。 只是现在出来能看到什么,元帅也真是的... 不对,天边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小心!可能是帝国的风骑士!立刻保护元帅!” 朱塞佩大吼着,拉着乔瓦尼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却发现拉不动。 “元帅阁下!” “不对...那不是风骑士的苍狼鹰。” 乔瓦尼盯着空中,喃喃的说道。 朱塞佩也疑惑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确实不是苍狼鹰,而是另一种体型修长,颜色华丽的巨鸟。 相同的地方在于,这些鸟也是被人驾驭的,而且下面还带着人。 那些鸟慢慢的靠近了,他们这才看见,被挂在下面的人手上,正拉着一张巨大的圣教旗帜。 教皇的传令官敏捷的落下来,向乔瓦尼敬了一个礼。 “元帅阁下!冕下已经带着「神国」,即将降临帝国军的头顶——请您立刻组织教国的骑士们,做好突围准备!” “我明白了,请回报教皇冕下,我乔瓦尼一定会带着教国的骑士们,突破帝国军的重围,顺利转进的!” 乔瓦尼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传令官,而一旁的朱塞佩,视线却是向上,死死的盯住了乘坐在龙鹰身上的那个玩意。 一个视线不曾向上,因为害怕会动摇自己的信仰。 一个视线不曾向下,因为害怕会听见高塔的崩塌。 很快,传令官就带着乔瓦尼的回复离开了。 而朱塞佩,还在死死的盯着那已经成了小点的龙鹰。 直到乔瓦尼抓住他的手臂。 “朱塞佩,回去召集你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我们两人的骑士团,现在是全军士气和战力保持的最好的部队。作为突围的锋头,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朱塞佩慢慢的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曾经尊敬的元帅。 “突围?” “当然要突围了,你难道没听见他说...” “那是精灵。” 朱塞佩的话宛如一把刀子一般,狠狠地截断了乔瓦尼的话。 “那是精灵。” 他重复了一遍,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乔瓦尼。 那是一个被欺骗了太久的人,醒来之后的眼神。 里面夹杂了失望,疲惫,悲伤。 ——以及正在升腾而起的怒火。 “朱塞佩,现在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在整个教国都在倾覆边缘摇摇欲坠的时候,你要以拯救他为己任,而不是去质疑!” 乔瓦尼压低了声音怒喝道。 “小性子?在你眼里,这只是我的小性子?这是原则!乔瓦尼!我们是沐浴圣教光辉的骑士!我们宣誓过要杀光每一个精灵和兽人的!” “我不管那家伙是不是教皇冕下的传令官,但是他是被精灵送来的!我绝不会信任这么一个和精灵和谐相处的家伙,和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任何话!” 朱塞佩已经大声地咆哮起来了。 “闭嘴!朱塞佩!那是冕下派来通知我们突围的人!” 乔瓦尼用更大的声音压过了他。 教国元帅恶狠狠的环视了一周。 “我没有看见什么精灵——我只听见了冕下的传令官告诉我们,冕下将会带着「神国」来帮助我们突围!” 朱塞佩愣愣的看着乔瓦尼,看着自己的老师,看着自己曾经向往的人。 “你们呢,你们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周围几名军官与参谋互相对视了几眼。 “我...没看见有精灵。” “我、我也是!” “我们的确应该立刻准备突围...” 男人只觉得如坠冰窟,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很快,场面就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看着乔瓦尼,在等待他的命令。 没有人看,或者说,没有人敢看朱塞佩。 “好吧。” 他轻声说道。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利维耶尔阁下会死的那么不明不白了” 乔瓦尼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却被朱塞佩一句话说的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朱塞佩将自己的勋章扔到地上。 “我会留在这里,和那些没有能力突围的普通人待在一起——你们去突围吧,教国的,「骑士」们。” “我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元帅阁下,这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可是身为一名信徒,我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乔瓦尼一眼。 “我依然会服从您的一切命令——除了突围之外的一切命令。” 朱塞佩昂首挺胸的迈开脚步。 他要去迎接自己的命运了。 —— “乔瓦尼已经接到传令了吗?” “已经切实的将您的意志传达给了乔瓦尼元帅,元帅阁下也说了,会立刻组织部队,做好突围的准备。” 传令官毕恭毕敬的汇报着。 长袍轻轻点了点头,乔瓦尼还是能让人放心的,他知道轻重。 所以即便自己冒险让精灵带人去传递消息,对方也会帮忙遮掩。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精灵。 “将军先生,你的队伍还能扛得住帝国风骑士的压力吗?” “现在不过是热身而已——对我们和对帝国来说都是,帝国军至少有着三倍与我们的数量。如果他们全军压上,我的部队也是顶不住的。” 长袍笑了一下。 “放心,他们不会,也不敢全军压上的。尤其在不知道这艘战舰的真实实力之前,对方的指挥官不会发动一次孤注一掷的动作的——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精灵将军皱了皱眉毛。 听对方这么说,似乎很是了解对面的教国指挥官,否则也不敢如此笃定下了结论。 “靠臆测来打一场战争,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他告诫了一句,然后也不在多言。 目前虽然教国军在战略层面上陷于劣势,但是即便是他,也不觉得帝国军真的能顶着这艘浮空战舰打赢。 倒不如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无限拉大帝国和教国的伤亡与消耗,才是对精灵最有利的行为。 所以精灵将军很平静,对教皇的要求也很配合。 他巴不得教国和帝国打的再久一点。 “那就让贵部全部起飞吧,光是这个数量放在那里,我想已经足够压迫和震慑帝国军了,让他们好好思考一下,是否要真的投入进来。” “好。” 精灵转身离开了这里。 “传令下去,把「神国」停在帝国军的营寨上方,压迫敌人,为我军突围创造机会。” “是!” 长袍看着传令官离开,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正常的话,她应该把神国开到帝国军营上空,直接把人一装,立刻转进。 但是她可没有忘记,帝国的风骑士可是有发动一场大规模轰炸的能力的—— 要是在装船途中,被帝国军连战舰带地面来一遍地毯式轰炸,那教国真的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随着大门开合,此时的大殿内,只剩下长袍,与两个身披兜帽的人。 “你会来吗...” 长袍呢喃着,像是在发出疑问,又像是在祈求什么。 只是那两个人,没有一个会开口回答她这句话。 巨大的浮空战舰,继续向着教国军目前盘踞的地区飞去。 —— “奇怪,为什么这艘浮空战舰飞的这么矮?都快要和那次在帝都时候的悬停高度差不多了。” 汐丝特有些奇怪的说道。 “正常,如果法师们连维持飞行的魔力都已经筋疲力尽的话,哪里还有额外的精力去维持高度呢?” 克劳德中气十回答道。 两人现在都在大声说话,因为他们都被风骑士吊在半空中。 很快又有一名风骑士靠了过来,对方一边盘旋一边大声吼着传递情报。 “那支突围的龙鹰小队确实是去向教国军传达命令的,追踪的风骑士发现他们在教国军营地上空盘旋了一阵之后,又原路返回道那艘战舰上了。” “知道了,通知前方的部队,接下来不允许任何一只精灵漏网,全力绞杀脱离大部队的龙鹰骑士。” 克劳德轻轻点头,下达了封锁令。 “是!” 克劳德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精灵们立刻发现帝国的风骑士数量猛然上了一个台阶,攻击也变得愈发咄咄逼人起来。 不过精灵也不恋战,他们是来帮忙撑场子的,又不是来帮教国鞠躬尽瘁的。 所以在发现帝国方变得强硬起来之后,他们也不恋战,立刻缩回了「神国」的正上方。 而此时,大队的龙鹰骑士也在从浮空战舰上上面起飞,他们汇成了一支数百人的庞大空军,在「神国」的头顶,担任直掩任务。 “这个数量...汐丝特,多少人?” “576人,算上之前交战中的损失。如果精灵没有掩藏他们的空军编织的话,那么整支精灵龙鹰军团应该都在这了。” 克劳德微微点头。 看来秘银铠甲对于精灵王的诱惑真的非常大。 不仅仅是那支执行了夺取都灵要塞和空降帝都两个任务的精灵大军,甚至连空军都是全军出动。 “还真是买了个好价钱啊。” 他冷笑了起来。 教皇还真是拿捏准了精灵的心态,把精灵王压箱底的宝贝都给骗出来了。 只要这一战,能够对精灵的空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那么精灵就再也没法折腾幺蛾子了。 他又耐心的等待了一会。 “老...司令官阁下,浮空战舰已经停下了,地点在我军防线的正上方。” “料到了——命令风骑士第二大队冲上去,纠缠住精灵空军,第一突击大队趁机展开空降,并在空降完成后,转入空中战斗,协助第二大队作战。” 一旁的风骑士迅速地记录着,然后向各部队所在的方向飞去。 克劳德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对方觉得,自己会因为担心误伤而不敢展开轰炸作战—— 那干嘛不帮她强化一下这个惯性思维呢? - 哈滴四百1十六樟 骑士的尊严夫$ “克劳德阁下!乌尔里希中队向您报到!” 克劳德听到这个声音,有些诧异的看过去,来的果然是乌尔里希的俯冲轰炸中队。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带着你的中队去陛下那里,协助地面作战的吗?” “是陛下让我来的,陛下说,地面作战不需要您担心,帝国骑士有的是办法撕开敌人的阵线,现在还是您这里需要更多的力量,哪怕一丝一毫都十分重要。”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乌尔里希带着队伍在一旁待命。 在自己已经告诉过路德维希这一战的真正作战目标以后,对方依然把乌尔里希这支不足百人的缺编风骑士中队硬塞给自己,加强到并不缺少这支力量的空中战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路德维希太想要拿下那艘战舰。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那才标志着这场战争中,帝国取得了的完全胜利。 克劳德并不担心地面的作战,如果路德维希说他有办法撕碎敌人的阵线,那他一定是真的有办法—— 他只是在担心路德维希的心态。 复仇是很好的燃料,它敦促着每个人向前奋进,但前提是——你要有办法能够抑制住其带来的有关急躁、愤怒、悲伤之类的副产物。 不过好在,路德维希依然可以冷静地思考与下达指令,这一点从乌尔里希没有带来任何额外指示就能看的出来。 或许路德维希是希望通过暗示来告诉他,不过克劳德并不打算更改自己的计划。 “传令给加兰德上校,敌人的空中战舰已经停止了移动,按照原定计划,将其所属大队吊挂的六百名突击队员空投至敌军头顶,随后加入到针对精灵空军的作战中去。” “是!” 很快,一整个大队的六百余名风骑士,带着弗里德里希的第一突击队,向着教国的浮空战舰飞去。 “传令给曼弗雷德准将,敌人在战舰上的地面部队。在发现我军空投后,一定会采取措施。他的大队要在我军落地之前,用爆裂水晶将敌军表面犁一遍。” “之后,根据第二阶段计划,返回预定地点,去吊装戈尔曼的第二突击队。” “是!” 传令兵离开,克劳德转过来,看向一直盘旋在自己身边的乌尔里希。 “乌尔里希,你带着你的中队跟着加兰德的队伍一起过去。但是曼弗雷德投弹时,你们不要投弹,看清楚那上面敌人的动向和集结地点,等到曼弗雷德大队轰炸结束,敌人再次于地面集结时,再行投弹。” 乌尔里希点了点头,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起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阁下,但是那时候,第一突击队应该已经快要降落到地面了吧?” “你的目的是,用精准的火力投射,最大程度的摧毁敌人军队的数量以及组织度,我允许你自由掌握投弹时机——哪怕是在教国军和我军作战的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由我来负责。” 乌尔里希心中一凛,看着表情坚硬如铁的克劳德,向他敬了一个礼之后,便带队跟上了加兰德的大队。 随着数百名风骑士的倾巢出动,克劳德看向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浮空战舰。 他的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了,现在,该轮到对面了。 如果教国还有手牌的话。 —— “敌军——风骑士来袭!” 瞭望塔上的士兵对着下面吼道。 操持着床弩的教国军士兵们,都紧张的抬起头,看向天边密密麻麻的黑点。 精灵空军出兵不出力,原本他们可以轻松抗衡两倍于己的风骑士的。 但现在,面对着仅仅比自己略多一些的帝国风骑士,他们却打出了难舍难分的场景。 只不过无论是帝国军还是精灵军,两边坠向地面的伤亡数量,好像才堪堪突破个位数。 所以现在,只能让浮空战舰本身,来直面扑过来的帝国风骑士了。 这些待在战舰上的教国士兵们得到过通知,帝国有一种极其可怕的、能够被风骑士投掷下来的骇人武器,其威力堪比法师的全力一击。 所以这些人只能一遍遍的祈祷着,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 “敌军抵达——” 侦察兵的喊声响起,教国士兵瞪大了眼睛,他们希望能击中风骑士。 但是很快,瞭望塔上传来一个让他们差点开始欢呼的声音。 “是帝国士兵!他们扔下来的是帝国的士兵!他们是想要夺取神国!” 这一刻,就连长袍都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把握这艘战舰能不能扛住风骑士的轰炸。 所以之前停留在帝国军驻地上空,也是有让对方投鼠忌器的打算。 现在情况终于明朗,帝国显然是无法抵御夺取浮空战舰的诱惑,准备扔部队下来占领了。 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经过都灵要塞和帝都夜袭两次战役,帝国军手头的风骑士估计只有两千余,现在至少三分之一的部队都在和精灵的龙鹰部队缠斗,剩下的全算上,最多也就扔下来一千多人。 而她可是将整个教皇卫队都带上了,整整一万两千人,几乎满编。 仅仅只是在都灵要塞一役中损失了数百人而已。 “这下就拖住时间了,乔瓦尼应该能抓住这个机会吧,以他的能力,没什么问题的...” 她放松了下来,看着那些飘飘荡荡下来的帝国军士兵,显然是身上被附着了羽落术的。 教国的士兵们也兴奋起来了,他们用床弩开始瞄准那些帝国军士兵,比起矫健机敏的苍狼鹰,这些靶子明显好射多了。 教皇卫队也开始了集结,他们准备好好招待一下这些勇敢的帝国骑士们。 只不过可惜的是,克劳德并不姓蒙哥马利,这场行动的代号也不叫市场花园。 正在兴致勃勃的观看帝国军被屠杀场面的瞭望哨侦察兵,不经意间的一撇,整个人瞬间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一般,寒意从脊梁骨直上后脑。 不远处的「云层」里,又出现一整队的风骑士,已经冲破了迷雾,直扑浮空战舰而来。 克劳德从兽人极北之地,还是带回来了一些土特产的。 其人之道!小子! “敌袭!敌军风骑士!第二波!” 侦察兵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其中的恐惧之意挥之不去。 因为他已经能看的出来,那支风骑士部队脚下吊装的,可没有半点人形的模样。 长袍人目眦欲裂,她毫无仪态的对着传令官吼了起来。 “快!向东移动!立刻向东!撤回教国——快!” 只是,一群已经筋疲力尽,甚至透支了自己的法师们,要如何让如此庞大的浮空战舰,瞬间加速到比风骑士还快的地步呢? 于是,平等的毁灭降临在了「神国」上的教国军头顶。 一如它曾降临在过去的那些帝国的敌人头顶一样。 —— 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刻—— 无数光点在教国那慢吞吞移动的浮空战舰上,和未遮盖到的地面亮起,火焰与烟尘冲天而起。而后,雷霆般的响声,才传到了人们的耳中。 帝国人、教国人,他们在这一刻,都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幕的发生。 不过下一刻,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教国军士兵,都开始感到手脚冰凉。 他们知道那是「神国」,是圣教的至高之物—— 但是帝国人用的又是什么手段? 难道是... 神罚? “那不过是帝国窃取走的权柄罢了!你们看清楚!「神国」——依然屹立于大地之上!” 乔瓦尼的声音响彻了教国军营。 他说的没错,「神国」依然漂浮在那里,没有要坠落的痕迹。 “帝国军的手段并不能伤害到「神国」分毫!你们看清楚!他们对于地面上,自己人的防线造成的伤害甚至要远远大于对神国的伤害——这说明他们根本控制不了这股力量!” 至少看起来,这么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浮空战舰完全是秘银组成的,可燃物很少。 因此炸完就没了,而地面上则是浓烟与火光四起,完全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 “这是冕下为我们争取到的机会!故意用「神国」吸引了帝国军的底牌。反而是为我们砸开了堵在撤退道路上的巨石!” 乔瓦尼大声的咆哮着,环顾四周,教国的骑士们都在看着他,眼神中开始重新流露出希望的火光。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冕下不惜以身做饵,就是为了能让我们有一条回家的路!” “告诉我,你们是要在这里一边哭着喊妈妈,一边等着帝国军来砍掉你的脑袋,还是愿意跟我一起,向帝国的封锁线冲锋!” “冲锋!” 狂热的呼声山崩海啸,簇拥着乔瓦尼。 这位教国元帅翻身上马,举起手里的剑。 “跟我来!” 教国的士兵们纷纷拔出自己的剑,追随着自己的元帅,冲向归乡之路。 军营内,朱塞佩看着大吼着冲出去的教国士兵们,一言不发。 站在他身边的副将低声询问。 “大人,我们不跟着去吗?” “跟着去做什么?你没发现乔瓦尼阁下的心已经乱了吗?” 他摇了摇头。 “明明之前还在安排先锋、中军、断后。可是现在,他只是带着一群疯子,毫无章法的冲了出去,骑士和步兵裹成一团,连各军团的指挥体系都被打乱了,只能仓促的跟上去。” 副将猛地一惊。 “您是说,乔瓦尼大人说的那些话,其实...连他自己都...” “信不信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那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面对帝国军拿出的那种武器,只有用狂热的信仰和求生意志,才能让这些士兵暂时放下恐惧。” 朱塞佩苦笑着。 “只能说,不愧是元帅阁下,即便是我,也只能保持自己的冷静,而阁下却还能调动起士兵们的战意,甚至士气比之前被围困是还要高。” 只是,元帅阁下,您想要保全的那个教国,早已变质了啊... “那我们...” “我们留下来断后。” 朱塞佩轻声说。 在这个时候,教国军已经是全靠乔瓦尼鼓起的一腔血勇之气在支撑了。 这种情况下,上级军官的指挥将会被无限削弱,大部分部队其实已经相当于在各自为战了。 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拦住追击的帝国军。 否则一旦陷入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指挥不灵的教国军,一定会变成砧板上的一条死鱼,连扑腾的能力都没有了。 而他很有可能,是现在整个教国军中,唯一还能保持冷静思考的人了。 所以他必须带着自己的部队留下来断后,为乔瓦尼的突围争取时间。 哪怕信仰已经崩毁倒塌,哪怕胜利已经渺然无望,哪怕谎言已经遮天蔽日—— 朱塞佩依然会履行自己身为军人的誓言。 他会守护自己的国家,直到最后一刻。 哪怕它早已疯狂。 —— “混账!给我去找!立刻去找!我要送他们上军事法庭!不!我要把他们直接绞死!就吊在大营外面风干!让所有人看着他们的下场!” 刚刚得到命令,前来觐见路德维希的曼陀菲尔有些惊诧,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皇帝陛下如此暴跳如雷。 “出什么事了?” 他小声询问着一旁到的第一近卫骑士团的团长胡林。 “前线回报,为第九近卫骑士团撑起两翼和后方的两个二线骑士团,被之前的无差别攻击吓傻了,骑士团长临阵脱逃,部队混乱的一塌糊涂,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在阵地上了。” 胡林的话让曼陀菲尔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里可是这一次作战的关键,他们能不能拖住足够长的时间,直接关系到这一战能不能全歼教国军。 “第九近卫骑士团没有出问题吧?” 曼陀菲尔赶紧询问,九近骑要是也崩溃了,那这一战就没法打了,赶紧追上去能咬多少咬多少吧。 之前风骑士发起的打击他也看到了,的确是无差别的轰炸,两个在侧翼和后方没受到多少打击的骑士团都崩溃了,收到主要打击的九近骑岂不是... “九近骑还在原地,两翼崩溃的消息还是多森派人传回来的,否则这边还不知道情况呢—— 陛下已经气疯了,除了立刻排预备队顶上去之外,还直接撤销了这两个骑士团的番号。” 胡林的话让曼陀菲尔松了口气,九近骑没事,那就还有得打。 他赶紧向着皇帝营帐走去,申请觐见。 刚刚报上去,曼陀菲尔就得到了召见的命令。 他走进营帐,里面的气氛很沉闷,路德维希正在焦躁的来回踱步。 “陛下。” “你来了。” 路德维希的表情略微缓了缓,不过依然是阴云密布。 他没有第一时间向曼陀菲尔下令,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传令兵。 “你回去告诉多森,让他一定要坚持守住防线,等到第二道防线形成。如果什么时候觉得快要守不住了,立刻派人再来通知朕,朕要知道教国军什么时候会突破防线!” “是!” 传令兵立刻接下命令,跑出了营帐。 这时候,路德维希才将视线转向了曼陀菲尔。 “曼陀菲尔卿,你带着第三近卫骑士团要做好战斗准备。假如前线抵挡不住,朕需要你带着人随时顶上去。” “臣遵旨。” 曼陀菲尔接下命令。 皇帝顿了一下,然后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另外,第三近卫骑士团即刻换装——用最快的速度!” 换装... 曼陀菲尔先是一怔,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之色。 “遵命!陛下!” 他迅速离开了皇帝的营帐,步伐宛如风儿一般轻快。 荣格有些诧异的看着离开的曼陀菲尔。 他和曼陀菲尔共事也有差不多二十年了。 可以说他们两个就是帮路德维希起家的两个人,一个靠着长袖善舞,为路德维希在军方面前争面子,一个百战成钢,硬生生打出了一个闪电骑士团。 他以为路德维希喊对方过来,是想要让曼陀菲尔靠速度去接管战线。 但是没想到路德维希依然沉得住气,并且下达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换装命令。 这还是第一次,荣格看见自己这个宠辱不惊的同僚,是如此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陛下,闪电...不,第三近卫骑士团换装,为什么能让曼陀菲尔如此欣喜,甚至于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路德维希的视线还跟在曼陀菲尔的身影,即便荣格询问,他也没有转过来。 “那是闪电骑士团的真正面目,即便是老师你,也不曾知道的一面。这亦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从未考虑过皇权的我,给出的,我对战争这份试卷的终极答案。” 在路德维希撒欢的年代里,荣格一直是那个负责和各方军方接洽,以及后勤管账的人。 一方面是他年纪大了,另一方面,也是路德维希手下真的除了他就没人能干这个了。 所以荣格确实对闪电骑士团的了解并不深,他也没有真正尝试去了解过骑士团的能力——毕竟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也没打算插手军事方面。 直到此刻,荣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年路德维希之所以会在约阿希姆失宠之后,迅速被老皇帝扶正,显然并不只是因为对方对大贵族一以贯之的态度。 老皇帝曾说过,路德维希是一名真正的皇族——显然,先帝其实很早就是看好路德维希的,后来这一系列事情也表明,除去对奥古斯都私情,先帝显然更青睐的也是这个小儿子。 在那个克劳德还没归入麾下,克里斯蒂娜殿下依然韬光养晦到的时间点,究竟是什么,能让老皇帝如此笃定的认为,路德维希有资格接他的位子? 荣格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骑士团的秘银魔网,是最能体现领军者精神意志的存在。 这是曾经路德维希说给克劳德听的话,现在回荡在了荣格的脑海中。 闪电骑士团...真的就只是跑得快而已吗? “第三近卫骑士团,不,应该说,朕的闪电骑士团。从一开始,他的作战定位,就不是轻骑兵——而是用于冲阵的重骑兵。” “「宛如闪电一般击穿敌阵」——这才是当年以这个名字命名骑士团的原因,速度与奔袭耐力,只不过是秘银魔网的副产物罢了。” 路德维希为荣格揭开了这一层迷雾。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路德维希遇袭时,那一队骑士能如此冷静的反身,以羸弱之兵力依然敢于反向冲锋奔袭的约阿希姆骑士团。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只会倒在冲锋路上的人。 “陛下在知道这件事后,就下令了严格的封口令,闪电骑士团也不被允许在任何公开场合,包括战场上,再穿戴之前的甲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们会变成轻骑兵的原因。” “直到今天。” 荣格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曼陀菲尔会如此控制不住的兴奋,也知道为什么路德维希会将那支风骑士中队重新抽调回克劳德的身边。 路德维希,也是有属于自己的骄傲的。 他不希望陆地上的最后决战,是由风骑士来画上句号的。 一如已经战死的弗朗西斯。 他们都是在自己领域内最杰出的人,他们可以接受新事物,也尊重带来新事物的人,甚至支持对方将自己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但是他们也会毅然决然的选择捍卫自己的尊严。 第四百1十七章 骑士的挽歌 “地面上的教国军已经开始突围作战了,目标正是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阵地——两翼的帝国军部队已经在上一轮轰炸里崩溃了,现在他们正在孤军奋战。” 一直在旁边充当雷达工具人的汐丝特突然开口了。 “没关系,原本我就只打算让九近骑独立支撑防线的,没有部队能硬抗这一波无差别轰炸之后,还能留在原地防守十倍于己的敌军进攻——除了得到我命令的第九近卫骑士团。” 这才是克劳德拒绝路德维希把第一近卫骑士团调过来的原因——这份崩溃与士卒的精锐程度无关,这是来自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冲击。 尤其是在第一次面对这种骇人轰炸的时候,放那支部队来都很难顶,更不要说继续抵挡教国大军的疯狂冲击了。 “那您的九近骑...” “只有他们能顶住,那当然必须让他们顶上,就好像为了这一千二百人的突击队,光是训练导致的死亡与不可恢复性残疾就超过四百人——除了九近骑还有谁能做到呢?” 克劳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私心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他尽可能多的找追随者,训练部下,与其他人做交易,都只是为了能让手牌数量增加起来——好在最后一场决战中派上用场。 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决战了。 所以即便九近骑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克劳德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汐丝特沉默了下去。 克劳德给她带来的那种感觉再次浮现起来,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他的身后千军万马,可是他依然孤身一人。 并且这种感觉还在变得愈发强烈。 她有些惊慌,却只能看着,无法阻止,无法改变。 可是汐丝特总有种感觉—— 如果继续下去,她可能会失去自己的老师。 远处,第一突击队已经双脚着地,并且开始和浮空战舰上的教皇卫队短兵相接。 直到此刻,乌尔里希的俯冲轰炸编队才一头扎了下去。 看来他对自己的命令理解的很好。 克劳德思索着。 教国看起来真的没有任何手牌了。 不过,再等等吧,再试探一会... 如果机会就在眼前,克劳德是不会放过的。 他看着再次来到空中的曼弗雷德大队,以及苍狼鹰羽翼下吊挂的第二突击队,继续保持着沉默。 —— 曼弗雷德抚摸着自己的坐骑。 苍狼鹰可谓是大陆第一的猛禽,即便是精灵的龙鹰,在力量上也无法与其抗衡,只是胜在了能和精灵心灵相通的能力而已。 即便如此,精灵也不敢真的倾巢而出,和帝国打一场空中决战——毕竟龙鹰的数量太过稀少了。 不仅仅是克劳德,风骑士内部的讨论中,也认为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让他们能够拿下大陆唯一空军的地位了。 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如何有效的消灭精灵。 他们现在只有约三倍于敌军的数量,并不能形成碾压之势,并且这当中还有六百人,在近半年的时间里,训练的都是耐力与水平轰炸,并非空中搏斗。 最后是曼弗雷德想出了办法,并且他将这个办法告诉了克劳德,最终说服克劳德更改了作战计划,提前了风骑士的投弹时间。 因为打不过龙鹰骑士的是风骑士,而不是苍狼鹰。 作为空中的绝对霸主,苍狼鹰不存在战胜不了的对象——真正给他们空中搏斗能力拖后腿的,正是骑乘在他们背上的风骑士。 那么,只要让风骑士和苍狼鹰分开作战就好了。 曼弗雷德大队的风骑士将会和自己吊装的戈尔曼第二突击队一起执行第二次降下作战,只会有十五人不会降落,而是引导失去了骑士驾驭的苍狼鹰,加入到对精灵空军的剿灭中。 克劳德答应了这个计划,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有机会夺下浮空战舰,而是这更有利于他歼灭精灵空军的计划—— 浮空战舰上打的越激烈,精灵就越不敢逃回去避战,地面的教国才越不敢拖延。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第二突击队要前出的原因——并不是要为苍狼鹰节省体力,而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羽落术的流失时间减少,好能承受住两个人下降的重量。 “全体准备——” 曼弗雷德喊出这道命令,一遍遍往下传,风骑士们都将绳子缠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割断了自己与苍狼鹰连接的绳子。 赤羽苍狼鹰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一声长啸。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老伙计,不过,就算是没有我,你也要继续在这片高空中翱翔啊——去告诉那些长耳朵,天空的王者到底是谁!” 曼弗雷德最后拍了拍它的背,然后抓紧连接身下突击队员的绳子,看向下方的浮空战舰,磨牙吮血般得低吼起来。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教国!” —— 帝国军的骑士们,正在平原上列阵。 这里聚集了整个帝国最精锐的骑士们,他们都是从北境的厮杀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曾经在草原上撵的兽人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这些骑士,则用略带敬畏的狂热目光,看向了居中的两个骑士团。 第一近卫骑士团,以及第三近卫骑士团,竟然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拱卫这一个人。 毫无疑问,能被他们拱卫着的人,自然只会有一个。 帝国皇帝,路德维希三世。 并且全副戎装。 路德维希看向身侧刚刚接过第三近卫骑士团军旗的闪电骑士团,他们重新换上了只有在训练时才能穿戴的重型胸甲,拿起了沉重的骑枪,脸上的表情没有凝重,没有不安。 有的只是热切与渴望。 每一个曾经的闪电骑士团的骑士都明白,以他们的速度,他们这辈子。 可能就只有一次可以穿着这样的铠甲上战场的机会。 但是作为军人,他们又无时无刻的不在渴望,这样的一天能够到来。 他们抱着自己的头盔,骑在自己的战马上,看向他们的皇帝,翘首以盼。 “还没有包围圈封锁完成的消息传来吗?” 路德维希询问着传令兵。 “还没有。” 男人点了点头,那就还需要等。 前线,依然还只能依靠第九近卫骑士团硬扛。 事实上第九近卫骑士团扛过的时间,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路德维希。 因为他知道,其实整个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参加了作战超过四个月的时间,南征北战数千里,甚至都没能得到过补充。 这也是秘银骑士团唯一的弊端——除非遭遇到过于巨大的损失,否则在战斗中如果对其进行补兵,会让其战斗力直接跌穿地板。 为了减少这个弊端,大部分秘银骑士团都会有一个后备补给军团,一般在战斗编制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只有近卫骑士团会拥有超过这个比例的后备兵。 但是唯独第九近卫骑士团,是没有后备军团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原第三近卫骑士团的后备军团。 再加上成团时间太晚,并且几乎在成立后就打满全场。 所以九近骑的后备军团一直没有着手进行建设。 再加上克劳德抽走了差不多2000人去训练突击队... 现在的第九近卫骑士团,满编率堪堪突破百分之七十,只有八千多人。 而他们要面对的,是接近十万名教国军骑士,以及差不多相同数量的步兵——并且预先用于防御的营地,遭遇了来自帝国军的无差别轰炸。 说实话,每一个知道情况的人,都对教国军现在还被拦在第一道防线的现实感到不可思议。 路德维希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最开始的时候,克劳德就只准备在前线放一个第九近卫骑士团——其他部队都是自己担心,才送上去的。 果然只有自己带出来的兵,才最明白极限在哪里啊。 “陛下,有一队骑兵朝这里过来了!” “朕看见了。” 一队骑兵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并且还在继续靠近。 路德维希已经认出来了,那是第九近卫骑士团的铠甲。 骑士们一路奔驰,来到皇帝的座下。 “前线如何?第九近卫骑士团还能坚持多久?” “回禀陛下,我军还能坚持半个小时。” 路德维希凝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做的已经足够了——第二道防线已经差不多准备完毕了,你回去告诉多森,第九近卫骑士团现在就可以开始向后撤退,退入第二道防线之中。” “陛下,多森阁下已经战死了。” 皇帝愣了一下。 “你们现在的代理指挥官是谁?” “骑士团下属第六长骑士大队副队长。” 周围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按照帝国军的传统,上级军官阵亡,下级军官会立刻替代指挥,根据职级军衔依次向下。 一个骑士团,现在最高级别的指挥官,是一个长骑士大队副队长,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陛下,我们来之前,代指挥官阁下让我们把第九近卫骑士团的军旗带回来了。” 骑士从怀里掏出沾满了黑尘与鲜血的军旗。 皇帝走到骑士面前,接过了军旗。 “不是说,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吗?” “陛下,目前我团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维持战线。因此只能集结了所有人,向教国军发起反冲锋,尝试抑制教国军的进攻势头,目前已无撤退的能力。” 骑士平静的叙述着事实。 “团长阁下的命令是:【第九近卫骑士团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因此代指挥官让我来汇报的原因是——我军将在半小时后,全军覆没。” 寂静无声。 “汇报完毕,请允许我等归建,陛下。” 路德维希抓着军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看向这些骑士。 “你们...愿意留下来吗?” “我们赶回去并不需要半个小时,陛下,最后的战斗还需要我们。”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的传令骑士集体向皇帝敬了一个礼,然后回到自己的战马上,再次踏上了他们来时的路。 骑士们充满敬意的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看着他们奔向那已经明知结果的战场。 胡林和曼陀菲尔都悄悄来到皇帝的身后,轻声询问。 “陛下,要不要让我们提前出击,去接应第九近卫骑士团?” “不——继续按照计划等待。” 路德维希攥紧了手中的军旗。 “第九近卫骑士团已经走向了他们的命运,而我们将要继续等待——” “直到我们的命运之刻到来!” —— 长袍人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浮空战舰已经下降到了单引擎悬停高度,并且几乎停止了移动,这也意味着,在刚才的轰炸中,教国的法师团已经彻底停摆,无法再为战舰供能了。 就像教皇说的那样,秘银的确有很好的耐魔力抗性,并且战舰也经受住了考验——但是战舰上的人并没有能坚持住。 轰炸带来的震荡与冲击波,直接干碎了本就已经透支了的法师团,一半以上的法师当场昏迷,剩下的也几乎都是口鼻流血,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 教皇卫队的一些骑士们勉强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顶住了冲击,没有被轰炸直接打击过的部队正在和落下来的帝国军骑士作战,争夺着战舰表面的控制权。 而更多的人,则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七窍流血,在无意识的游荡中,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这当中不仅仅是教国的骑士,也包括大量的帝国军人。 乌尔里希非常彻底的贯彻了克劳德的命令,他甚至总共以三个波次,保证了对教国军士气和组织度的持续性打击。 甚至在第二突击队和曼弗雷德大队落地之后,他还有炸弹可以往下丢。 所以整个战场糜烂的一塌糊涂,两边都在昏天黑地里拼命厮杀。 长袍完全没想到,帝国军指挥官竟然如此决绝,不惜用天地同寿的打法,同时打崩了帝国军和教国军。 她看见了地面溃逃的帝国军队,也看见了正在进攻的乔瓦尼。 教国的计划似乎成功了,可是帝国方的计划好像也成功了。 长袍收回了自己纷乱的思维,强迫自己重新开始思考目前的局面。 地面作战暂时不用担心,应该还是己方占优,目前第一要紧的,是必须立刻夺回战舰表面的控制权,将已经登上战舰的帝国军驱逐出去。 “你还是不愿意动手,是吗?” “我的目标仅仅只是弗拉德,这是冕下的命令,除此之外,一切与我无关。” 嘶哑的男声响起,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长袍的要求。 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长袍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在还有一个不知疲倦的秘银躯壳,否则现在还真没什么把握动手。 一阵脚步声,让长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这声音很沉稳,也很慢,说明既不是自己的传令官,也不是慌不择路跑进来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声音,来自自己的身后。 她已经猜到来的人是谁了。 “嗨,长袍,你整天开着这玩意到处乱跑的日子结束了——把权杖给我。” “如果你想要它,你就得自己来夺取。” 长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来,握紧手中的权杖,与教皇对视着。 “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教皇手握法杖,冷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长袍慢慢的踱步,眼神紧盯教皇。 “明明上次输给了我,这次却如此自信的站到我的面前吗?”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是有个卑鄙小人选择的是从背后暗算?” 教皇死死的盯着长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仅仅发色不同的女人,同时以仇恨的眼光对视。 “该做个了结了,长袍——一了百了!” 她的身后,无声无息的走出了两个人,长袍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红衣...还有,弗拉德...” 她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两道身影来到她的身后。 “还好我也有准备呢。” 教皇瞥了一眼长袍的身后。 “你的秘银躯壳,还有一个是...亚历山大吗?” 脱去了服袍的神父恭敬的向教皇行礼,而后死死的盯着弗拉德。 弗拉德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也阴沉下来。 “看来这一次,我们两个倒是能公平的打一架了,不是吗?” 教皇轻笑起来。 她藏在袖子里的左手轻轻碾动,一个小小的瓶子与瓶身上那不详的图案一起,化为了不起眼的齑粉。 —— “去死!去死!” 教国骑士状若疯癫,一遍疯狂的喊叫,一边拼命地劈砍着。 戈尔曼一声不吭,只是用盾牌死死的挡住攻击,然后趁着对方力竭的时候,猛然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腰腹。 骑士一把抓住剑刃,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再次挥刀砍向了戈尔曼。 这搏命的一击再次被戈尔曼冷静的格挡住,然后恶狠狠地拧动剑柄。 教国骑士终于吃不住这样的疼痛与伤害,慢慢失去了抓住剑刃的力气,戈尔曼趁机抽出短剑,又狠狠的抹断了对方的喉咙、骑士死死的盯着对方,鲜血涌出,倒了下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死死的盯着戈尔曼,怨毒的像是要把他一起拖入地狱一般。 戈尔曼的回答是冷冰冰的靴子底部。 他抬起头,周围的战斗基本和这里一样,不成规模,但是却极尽凶残与冷酷。 这一路上他见到最多的就是抱在一起的教国军与帝国军尸体——并不是他们死前互相原谅了对方,而是拼命地要拖着对方一起死去。 这一度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故国,在那里,他们和精灵之间的战斗也是这样疯狂。 为了各自的土地,为了各自的人民。 可是,在这里,如此不留情面的交战的双方,却都是人类。 何其...悲哀。 戈尔曼没有时间去悲哀,他挥舞着短剑,去为另一名帝国军解围。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帮上忙,从阴影里浮现的刺剑就结束了那名教国骑士的性命。 “弗里德里希?” 戈尔曼惊讶了一瞬间,然后欣喜的喊了出来。 他知道第一突击队要面对什么,所以这时候看见自己的朋友还活着,无疑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是我。” 弗里德里希点了点头,两个人没有再多话,联起手来清空了这附近的教国骑士,集合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 “我在前面看见了一个有不少教国骑士的地方,他们好像守着什么东西——我一个人进不去,所以出来想要找找人,看能不能帮忙的。” 弗里德里希解释了他出现的原因。 戈尔曼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浑身挂彩的帝国骑士们,挠了挠头。 “你说那里戒备挺森严的,我们这点人估计不够吧?” 弗里德里希也犯了难,确实是不够,这点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冲过空地。 “什么够不够?”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惊讶地差点跳了起来。 “克、克劳德阁下!” 男人拎着两把沾满鲜血的大剑走了过来,帝国骑士们纷纷向他敬礼。 “说回之前的话题,你们在说人数不够?” 戈尔曼嘴角抽了一下。 “不,我想现在应该够了——而且看起来还宽裕了十几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