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善意所欺骗的她们都重生了 作者：日高舞夜 简介： 修真者江上一真穿越到了东京。 他是一个只做好事，做完好事假装牺牲自己，利用他人愧疚心进行修炼的恶党邪道。 三年间他为了修炼无数次的在他人眼中舍生取义，玩弄人心，博取愧疚，在他人眼中成就了无数牺牲，让敬重他的人流出了无数的眼泪，让无数的女孩子悔不当初。 然而…… 因为功力突飞猛进而暗自狂喜的他未曾想到…… 他曾经拯救的某个女孩为了挽回已经死去的他。 ——让所有人回到了三年前。 她们都重生了。 第一章 只会做好事的邪徒恶党 江上一真被车撞飞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高高的飞起，摔在地上，然后内脏粉碎，全身骨折。 ——当场去世。 但是他没有。 毕竟他是修真者。 他不把车撞坏已经是巨大的万幸了。 作为修真者，他的肉体强度已经锻炼到了一定的程度，怎么可能被一辆大货车送往异世界——倒不如说，他是故意被撞飞的，如果不是他故意被撞飞，那么送往异世界的就不是他，而是货车司机了。 不过装死还是要装的。 普通人不可能被撞飞这么高还安然无恙。 大货车把他撞飞了之后，他还从五米高的高空狠狠地摔落下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算不死也得七荤八素直接昏迷。 所以他立刻装作失去意识的样子，躺在马路边，捏爆随身乾坤袋里面的血包，在马路上血流一地。 “真惨啊。” 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那里，大片的血水从身体下流出，和已经变成废墟的大货车当中流出的油污混在一起，变得污浊不堪。 四周的烟尘火焰燃烧。 一幅末日景象。 四周涌动的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围观群众吃瓜拍照发推的声音，以及作为事件主角的那个女生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幅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迟滞的表情。 而作为受害者的江上一真的灵识围绕着那个女生，飞在空中，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啧啧称奇。 “快叫救护车来。” “先进行急救！！” 肇事司机倒是没有逃走——从货车废墟下爬出来的他，开始一脸急切的开始组织救援。 货车司机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 他的身体目前没有什么问题。 江上一真被撞飞的时候，暗中施法保护了他——加上大货车本身的保护避险装置发力，所以从大货车废墟下爬出来的司机，甚至还能组织救援灭火。 不过看他的表情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就是了。 开车撞死了一个人。 就算自己成功脱险。 也不可能万分喜悦吧？ …… 江上一真的灵识飞在空中，很是满意的欣赏这一幕众生舞台剧——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各司其职。 受害者规规矩矩的装死，肇事者心疼急切的组织救援，围观者开开心心的看热闹。 不过有一个角色完全找不到定位。 ——那是个傻愣在那里木然发呆的女生。 她是江上一真为了保护她不被货车碾压而代替她被货车撞飞的女生。 此时此刻她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走在马路上，稍微恍惚了一下，就发现自己闯了红灯，货车疾驰而来——如果不是这个少年的帮助，恐怕现在躺在血泊当中的就是她了。 她紧紧地咬着唇瓣，眼角泛起楚楚可怜的泪光捏着胸口花瓣样式的项链，发出呜咽和歉意的悲鸣。 因为我…… 因为我的原因…… 如果我今天能稍微在意一点……、 如果我能稍微的正常一点…… 这个无辜的人就不会这样死去了…… 江上一真的灵识环绕着她，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从她的身上，江上一真感受到了让人满足的愧疚感和歉意感，这份满足的愧疚感和歉意感化作细微的力量，融入车祸现场江上一真的「尸体」内，成为他澎湃汹涌的真气，真气突破了某个桎梏。 突破了…… 突破了金丹期！！！ 太开心了，妹妹！！ …… 穿越者江上一真是一个只会做好事的魔道。 是利用善良的人愧疚感和歉意感而进行修炼的邪恶修真者。 ——是一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家伙。 …… 只做好事。 怎么会是恶党呢？ 和一般的好事不一样，江上一真做的好事总是伴随着牺牲——他也不去牺牲别人，他只去牺牲自己。 或者说…… ——他总是在假装牺牲自己。 有人落水，他便前去救人，救出人的同时，他一定会让对方看着自己溺死；有人想要跳楼，他便会成为对方的肉垫，在对方愧疚恐惧的眼神中拯救对方，然后让对方的肉体把他压作肉泥；若是有人崩溃，他便会成为对方的信念，然后支撑他站起来，之后在对方眼神的余光当中逐渐消逝。 至此，落水的人存活，幸存者的心却溺死；自尽的人苟活，却只是僵持在世界上的尸体；从泥泞当中站起来的人成长，却失去了双腿——而作为救助者的他，明明有达成两全其美结局的能力，但偏偏选择牺牲自己，在对方愧疚以及悲哀的心情当中潇洒翩然离去，注视着对方在愧疚感和悲哀感自责当中度过余生。 毫无疑问。 他就是最邪恶最低劣最卑鄙的魔道。 只做好事、利用他人善心修炼的邪道。 而现在，他正在张开自己邪恶浑浊的双眼，满是欢喜的感受着女孩对于他的愧疚，身体当中的真气澎湃汹涌着，急速洗涤着他的身体，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突破的舒适感，对面这个女孩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女儿一般，她的愧疚心甚至要比江上一真穿越三年以来兢兢业业拯救了无数人的愧疚心还要浓厚！！ 更多！！ 更多的愧疚心！！ 更多地歉意感！！ ——这样不枉我穿越三年来拯救别人。 ——努力到了这种地步啊！！！ 江上一真畅快的喜悦着，虽然灵识不能笑，但如果灵识能够流露出来表情的话，他一定会发出“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的怪笑，突破金丹期以后，通天大道宽又阔，一路青云直上，至少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三千年！！ 这位小姐姐。 真是太谢谢你了！！！ 然而…… 在灵识当中发出桀桀怪笑的他，下一秒听到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语。 那个站在他的身边，目光带着愧疚和歉意的女生，朱唇轻轻吐出一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这样啊……” “……” “为了救他。” “将时间倒流。” “重置这个世界吧。” 第二章 其实我是十八万九千岁的少女 “为了救他。” “将时间倒流。” “重置这个世界吧。” 随着女孩带着淡淡的古怪、悠扬韵长的话音落下，某种堪比天地浩劫的巨变发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蔚然恐怖的气息以他们为圆心，向着四周散去。 玄黄震动，宇宙碎裂，虚空出现裂痕，穹顶裂开了一块——大概也应该是这种感觉，但比起天地之间的异动，他更在意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刚才躺尸一般的还在汩汩流血的江上一真立刻蹦了起来，牢牢地抓住眼前的这个少女的香肩，穷凶极恶的质询她： “你做了什么？” “我刚刚突破的金丹呢？” 而少女一脸呆滞，她没办法接受刚刚那个还躺在地上血流一地的尸体忽然的站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像是盘问盘问犯人质询着她。 她先是呆愣了两三秒，好像在奇怪他为什么没死——确认了江上一真没死这是现实之后，少女露出了劫后余生安心的笑容，笑容可爱完美，带着无端的温柔和喜悦——但是对于江上一真来说，这份笑容无异于拷打。 刚刚从她这里吸收而来的滂沱暴雨一般的愧疚感全部的消失殆尽，迎面感受到的心情是欢愉、喜悦以及劫后余生——丝毫让他舒爽的愧疚感都没有。 但比起这个…… 他更加在意的是…… “我金丹呢？” “我功力呢？” “我道法呢？” 金丹消了。 真气散了。 道法无了！！ 江上一真的灵识检视着自己的丹田，发现自己丹田空了——做了三年苦功，拯救了无数人的本应该强大得溢出的丹田此时此刻空无一物，刚刚结成的金丹也不见了踪影，甚至在体内涌动的真气也不曾留下几分。 他苦涩的扬起脸。 看向那个古怪的女生。 因为他突然活过来而欣喜的女生，露出了娇俏可爱的笑容，她由衷的感到开心与欣喜，柔媚的脸颊上浮现了一层喜悦的绯红。 “原来你是修真者啊……” “怪不得没事呢。” 她的唇角由衷地上扬。 “抱歉抱歉，我把世界的存档时间放到了三年前了嘛——为了救你重置世界到了三年前的时间，你这段时间的修炼当然全部没有了，因为三年前的你，肯定没有现在功力嘛！！” 重置…… 时间？ 江上一真瞳孔一缩，他迅速的转头望向四周。 ——四周的时间停顿了。 以他们为圆心，除了他们还能够肆无忌惮的活动以外，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已经如同雕像一般诡谲而奇特的凝固了。 旁边的开货车的肇事者大叔原本因为自责和痛苦极为悲痛的表情的嘴巴前一秒微微的翕开着，现在已经彻底的停顿。 距离自己不到几米的车祸现场、浓重蒸腾的油烟此时此刻也被按下了暂停，从这里不算太远的距离看过去，能够清清楚楚的观察到在烟雾当中飞起散播的小灰尘燃烧的小颗粒。 一旁围观的女高中生和她的朋友们幸灾乐祸的聊着天，拿出来手机，打算照相发推——但纤细修长的、涂了黄色指甲油的手指只是悬停在快门上，再也按不下去。 远处救护车以及消防车霓虹灯闪烁，本来应该紧急传达而来的警铃，也在空气中悄然无声停顿。 明明在几秒钟之前。 这里还是热火朝天的。 现在。 除了他和眼前这个言语古怪的女生，所有人所有事物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东西一动不动的，给人一种活生生的诡谲雕塑的异样。 江上一真转过身来。 目光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女生。 这个女生因为他没有死去而不断地开心的笑着，但在江上一真的眼中只是单纯的毛骨悚然，古井无波的修真者内心当中浮现了一丝寒气，他悄悄的捏住了乾坤袋里面的飞剑。 他在思考。 自己究竟要不要在这里出手。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怪不好意思的……” 或许是江上一真的目光太过于热切，让那个女生侧开了自己微红的脸颊。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我也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但现在你先冷静。” “因为…… “时间倒流马上就来了……” 女孩的话音未落。 世界突然动了。 …… 时间倒退而去。 高高举起手机拍照没有按下快门的女高中生收起了手机，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倒着向着自己的学校倒退行走离去。 原本蒸腾浓烈的油烟穷凶极恶分毫不剩的钻进已经形变碎裂的货车内部，接着油烟火起、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大货车，那些撞得形状扭曲形变剧烈的碎片被奇异的力量掰回了原本的样子，重新回到了崭新干净的状态，肇事大叔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手抓住一样被提上了车，随即大货车以音速一般的速度倒退疾驰、消失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视野。 天空日光褪去。 夜幕倒转。 太阳和月亮反复的西升东落。 天色在光亮和黑暗中不断切换。 这时间倒退的速度疾驰如此之快，太阳和月色斜照出来的光影反复的在他们的身上飘走，在几瞬几秒当中有暴雨落下但旋即消失无踪。 街道周遭的一切在迅速的变化着，难以言说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影在街道上不断倒退游走，仿佛他们才是正常的人，而他和这个女生只是慢动作播放的影片罢了。 原本倒闭的店铺招牌重新新生，刚开不久的店面直接变回了混泥土和原材料。 三年间死掉的人从棺材里面复生，三年间出生的人又重新回到什么都没有的状态。 时间的倒退让人错愕。 但对于江上一真来说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见到过的稀奇景象，这是修真者的极大机缘，这当中蕴含着时间大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直到最后一秒，时间倒退完毕，重新开始流动的时刻，他才突然喘息吐出来一口气。 金色的阳光从侧面斜斜落落的洒下来，泼洒在他与女生穿着同款校服的肩膀上，春色如茵，柳絮飞扬，樱花烂漫。 刚刚还是枫叶落下的秋日。 现在已经春暖花开。 在时间开始流动的这一刻。 江上一真确信了。 ——他们确实回到了三年前。 路旁不断有背着书包，或者推着车面露欣喜憧憬着崭新玫瑰色高中生活的男男女女，从自己身边错身而过。 而呆立在这里的她和穿着高中校服西裤、盘腿打坐江上一真、尤其显得格格不入。 但黑发的少年什么也没有思考、什么也没有在意，他的内心想的只有刚刚飞逝轮转的时间，以及其中蕴含的时间大道。 没有人可以操纵时间大道。 因为时间的车轮会碾压一切。 但换句话说，如果有幸见到了时间的奔流，那么其中的天道浩然足够修真者体悟漫长的好几个甲子——而江上一真有幸见识到了这一切。 “感谢前辈指教。” “受益匪浅。” 江上一真收起内心的感悟，重新正视了眼前这个女生——虽然不知道她是谁，虽然不知道她闯红灯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一起凡人的车祸对着救她的普通人哭。 但如此强大的能够操控时间，如此可怕、能够让世界回转的老怪物。 ——是绝对不可以怠慢的。 虽然现在自己的体内空无一物。 回到了当初刚刚穿越的状态。 但凭着三年来的修炼以及这番对于天道的体悟，自己有信心不出半年，就可以重新回到金丹期！！ “前辈……” 她听到这个词语，脸上露出来不好意思的表情，她有些害羞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不安的低着头，看着自己长发的末端。 “那个……” “我不是修真者啦……” “我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 看着三年前的景象，察觉到自己和她穿着三年前高中入学典礼的时候的衣服，他差点没喷出来。 你都能倒退时间了？ 你告诉我你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江上一真沉默了一下，安静的注视着少女娇俏的面庞，温柔的少女的脸上还没有褪去稚气，青春期的身体满是青涩和害羞，顺滑一般染墨的长发盘踞在香肩，给人一种乖巧可爱又聪明动人的感觉。 这种能够逆转时间的老怪物。 当然不可能是纯真的少女。 “前辈之意，我已然知晓。” “想要装作稚嫩如水纯洁绽放的豆蔻年华的少女继续游戏人间吗？” “前辈也真是好雅兴，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度过几千年几万年的话，恐怕早已经厌烦俗世了。” 他拍拍胸脯。 一脸十分敬佩的神色。 “——不对，难道说，前辈的时间大道就是装嫩而探寻出来的吗？” “原来如此，真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修行道路呢——可惜我不能变作少女，与前辈把臂同欢，游历人间，探寻时间大道，真是此生一大憾事。” 看着江上一真遗憾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很遗憾一样。 听见少年这话。 这女生脸涨红了。 急的咬牙切齿。 她把自己裙子口袋里面的学生证拿出来，猛地一推到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我叫文里五月。” “今年十九——不，十六……” “从小到大都是真正的少女。” “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我是纯纯的普通人！！！” 第三章 三年之后又三年 三年前的街边小店里。 今天是梨山高中的入学典礼，穿着崭新的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凑在小店里面交谈聊天，大家的脸上还没有摆脱初中生的稚气，倒是显得活泼又可爱。 看着附近富有纪念气息的、为了学生们入学典礼而布置的装潢，小店各色的菜单上上面写着20%off，看起来十分的廉价让人感动。 然而吃了三年江上一真的非常明白，这家店常年20%off，根本一点都不便宜，只是赚钱的噱头罢了。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就可以看到广阔的梨山高中的校园，学生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熙熙攘攘的吵闹着，和几个小时前已经人走茶凉、只有三三两两的毕业生从校园当中走出怀念的毕业秋暮时分有种完全两个世界的感觉。 此时此刻正是春初。 万物都充满了生命力。 看着这些叽叽喳喳兴奋起来的学生、以及一旁树梢上蔓延出来、绿意盎然的春芽。 江上一真居然有一种逝者如斯夫的恍惚感。 距离自己从天朝穿越到东京…… 已经过了三年了吗？ 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三年前的自己，恐怕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会成为一个如此另类的邪道吧？ “我真的是普通女孩啦……” …… 少女纤细洁白的小手扯着江上一真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试图证明她的纯洁性，希望不理睬她的江上一真理一理她。 江上一真的个子很高、迈的步子很大，扯着江上一真袖子的她她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小小的步履踉跄着生怕踩到江上一真的脚后跟，惹恼这位修真者。 即便如此，她也粘着江上一真不放，希望江上一真能够相信她的话语。 什么探寻时间大道的老前辈装嫩继续游戏人间…… 她本来就是稚嫩如水纯洁绽放的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绝对不是让人作呕的十万年老媪。 怎么可能是啦！！！ …… 餐厅西北角靠窗。 两个人坐定。 她悬空坐在那里，不安的踢着包裹着小皮鞋的白丝小脚，低着头看着自己长长的头发的发梢的末端，呼出有些不安分但又充满了忐忑的娇柔的气息。 等待着江上一真的话语。 两个人从学校门口逆转了时间之后，决定找个地方聊一聊，于是找到了这家小店。 这是江上一真常来的一家小店，虽然价格有点不讲人情，但菜品却是一等一的有意思，所以他也常常来这里看别人用餐。 自己总是一杯清水代替。 江上一真娴熟的叫了老几样的菜品，他在这里也读了三年书，自然是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不过文里五月不是很熟悉，所以她犹犹豫豫的、东盼西顾的点了几样，江上一真斜眼撇过去，似乎是奶昔、苹果派和松饼。 全是甜品。 ——不会胖的吗？ 看见江上一真眸中的异色。 少女有些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我真是是普通少女——甜品装进的是女生的另外一个胃，不要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啊！！” “你这个修真者才是怪物吧！！” 江上一真点点头。 收起打趣的神色。 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女孩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话题。 ——似乎要进入正题了。 “说你是老太婆前辈真的十分抱歉，我在重生前就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知道你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但请你告诉我，你的时间倒流是怎么回事？” ——文里五月是普通人。 这种事情江上一真当然知道。 越是漂亮、越是善良的美少女，她的愧疚心就越像是三层蛋黄酱包裹起来的鸡腿汉堡，越是让人感动到美味、就越是能够转化为汹涌澎湃的真气，所以作为目标之一，江上一真也探寻过文里五月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江上一真才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人的女孩子，能够轻而易举的让整个世界时间倒流。 他修真走上邪道，用了邪典修炼了三年，现在只是勉强能飞，用尽全力最多湮灭掉四周五千米的的环境，就脱力了——更别说拥有改变世界这种可怕的力量。 这么可怕的力量。 就算是传说当中的圣人也没办法达成吧？ 首先，江上一真想要知道。 时间倒流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真的是如同他所看到的，把整个世界和地球以及宇宙倒流了整整三年吗？ “那是取巧啦。” 文里五月拿起了奶昔，吸了一口发现不好喝之后，轻轻的哼了一声，放到了一边。 “实际上，并不是整个世界的时间重置了。” 她指了指对面的电器街上的电视。 电视播放着新闻。 播报着昨天东京又新增多少病例。 ？ 真的时间倒流了吗？ 全球大流行怎么还有？ “这是不完全的时间重置。” 文理五月解释说明。 “我这个的时间重置，只是单纯的以你我二人的世界为圆心，与我们相互关联的人精神以及肉体以及少部分的物品会被放逐到三年前，只有你接触的、你知晓的东西，才会被这力量所改变，你不接触没有关联的事务，就没有办法改变——而且这份力量也有极限，不可能改变无法改变的东西。” “换句话说……” “这个力量只是把你我眼中的世界返回了三年前。” “与你我无关又或者无力改变的东西，是不会有一星半点变化的。” 她拿起刚刚喝了一口的奶昔，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这家店的甜品不好吃。 好吃的是饺子拉面、菠萝披萨、甜的麻婆豆腐。 虽然江上一真一开始就想提醒她，但看她点了这么多，决定让她自作自受。 “只有我的时间改变的小世界吗？” 江上一真若有所思。 他大概明白了。 只有他的时间，他所接触的人的时间重置到了三年前——就好像是从冻结的冰当中挖出来一块冰一样，单独的将这份冰变成了水。 但即便如此，这份力量也是异常的可怕，能够将一个人的一生当中所接触的所有东西重置，这已经是因果的范畴了。 ——但好歹处于能理解的范畴之内了。 “你问完我了，那我该问你了。” 刚刚散漫的少女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她大大水蓝色的双眸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窥视人心的洞察，和之前的蠢萌的傻乎乎的样子完全有别。 “刚刚……” “为什么装死救我？” “你不装死的话，我怎么可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重置你我的时间？” 女孩纤细的手掌，不满的拍了拍桌子。 ——她付出的代价，真的很沉重。 江上一真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知道少女肯定会这么问，实际上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装死，修真者的事情不能算作装死——你也知道修真者不能在人前显圣的吧，我又不知道你和神秘侧的力量有关系，所以自然而然要选择下意识的隐瞒……”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 少女逼迫的气息仍旧没有改变，她打断了江上一真欲盖弥彰的说辞。 “就算你不知道我是神秘侧的人，就算你以为我是普通人，你也应该有别的手段拯救我吧？” “仅仅是保护我的话，大可以使出飞剑把汽车的轮胎偷偷戳爆，让汽车偏离原本预计的轨迹，撞到谁都不在那里的大树上，这样我在获得安全的同时，你也不会显得特别显眼。” “又或者直接救走我，之后我们私底下的时候你再修改我的记忆。” “你的乾坤袋当中也一定有很多保护普通人的手段吧，你可是堂堂一代修真者，不至于这点手段都没有吧……” 女孩微冷的双眸带着难以言说的明察，这让她好看的脸蛋上浮现了一层更加难以言说的魅力。 “还是说……”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 说出了一句让人有些发寒的话语。 “你之所以故意的像是一个普通人冲过来推开我，将自己置身在车底。” “是在图谋一些别的东西？” 第四章 你是不是,想和我交往? “你之所以故意的像是一个普通人冲过来推开我。” “将自己置身在车底。” “是不是在图谋一些别的东西？” 嗯？ 少女安静的坐在那里询问着，蓝色晶莹的眸子如同流淌的幽幽泉水一般，安静并且神秘，乌黑长发披落在她的肩膀上，给人一种优雅安静的感觉——但是她提出的问题异常的尖锐，直指这次事件的核心。 简直就是伸出拳头给胸口直接砰砰两拳。 这让江上一真不由得感觉到几分有趣，露出奇异的表情。 ——有点意思。 居然猜中了。 三年来，他欺骗了这么多人，博取了那么多人的愧疚心，让这么多人流泪。这个女孩是第一个这么快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女生。 不仅如此，对方还是神秘侧的人士——江上一真虽然穿越到了东京很久了，但对于东京的神秘侧了解的太过于稀少。 不。 别说神秘侧了。 日常生活中，整个世界仿佛都只有他一个修真者——如果不是三年来的到处搜集信息，他恐怕早就觉得这个世界的神秘早已经绝迹了吧。 现在出现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聪明敏锐的神秘侧女孩，有种在家门口找了半天钥匙，发现钥匙就在口袋里面的兴奋感。 他不由得露出惊愕的赞赏的笑容。 看见江上一真奇异的笑容，文里五月小脸可怜巴巴的露出害怕的神色，退让一般的后撤了几分。 “哇，果然露出来了！！” “果然露出来了！！” “我看刑侦电视剧，那些装作人畜无害的幕后大boss被人戳破的时候，就会露出十分让人毛骨悚然并且释然的微笑——当时我还会想，现实当中凶手被揭穿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笑容，这是电视剧为了冲击观众浑浊的内心而作出的设定吧……”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我会目睹这种恶心的笑容！！” “这种极恶的大反派的笑容！！” “太可怕了！” “太变态了！！” ？ 看到躲在椅子角落里面瑟瑟发抖、被他的笑容吓到的少女，男人立刻收敛了自己奇异的微笑。 瞪了她一眼。 这让女孩更瑟瑟发抖了。 ——果然是大反派！ ——还瞪人！！ 妈妈我要回家！！ …… 自从女孩揭露了江上一真救人的动机不纯粹，两个人就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救人不纯粹。 就是纯粹不救人！！ 虽然女孩自己的内心的想法没有夸张到这种地步，但与江上一真内心有了明显的厚厚的一层障壁。 江上一真也不辩解，也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用看待稀奇物种的目光单纯的看着女孩，这让文里五月感觉毛骨悚然，冷汗直冒、浑身发毛。 自己揭露了他的秘密。 ——会不会被灭口啊？ 听说修真者都是绝情绝欲，十恶不赦，嗜血啖肉的怪物——她有点后悔自己仅仅因为对方救助了她，就贸然的跟过来打探情况的举动了，原本没有揭穿他的伪装时候，好歹这个男人眼睛当中充满了虚伪的善良。 而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当中，虚伪也没有了，善良也没有了——全部都是空洞，这种仿佛能够将人吸入的大空洞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让她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虽然猜到了江上一真救人的动机不纯粹——但江上一真动机究竟是什么，她完全思考不出来答案。 看到她拿出来自己家祖传的秘宝的那一刻，江上一真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证明他此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家秘宝的相关讯息，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获得自己家的家传秘宝。 而江上一真作为修真者，自然也应该不怎么缺钱，自然不会为了骗取巨额保险故意被车撞到车底下，目的也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宝贝，不是为了钱财，她身上更不可能有道法。 那他为了什么而选择装死呢？ 难道……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漂亮的娇躯以及纤细的身段，还有丰满的球状类流体。 脸色微红。 他的目标。 ——难道是这个？ …… 另一边。 少年在观察眼前的少女。 少女身材小巧，大概只有一米六上下，有着一头黑色的修理秀丽长发，疏密散落阶梯一半的舒展落下，花瓣一样的发饰安静的鬓角的末端，精致的脸庞十分白皙、双掌紧紧的扣在一起，强行装作平静的同时环绕着一点点不安，水蓝色的的双眸楚楚动人，透露出文静而优雅的独特气质，但也难以掩饰她内心的躁动与火热。 这个女孩…… 应该是是那种动起来的时候会十分跳脱，安静的时候也十分的优雅的类型吧？ 怪不得有那么优质的愧疚心。 “有意思。” “你既然这么敏锐，你不妨猜一猜，我之所以装作死去来救你，是在图谋一些什么？” 他不由得出声。 看着江上一真古怪的、仿佛也将她列为猎物的眼神，文里五月内心发毛，像是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的爬过去爬过来。 要我猜一猜？ 什么意思？ ——要我点明吗？ 这也太肉食系了。 她羞羞答答的回答了黑发少年的问题。 “特意的装作普通人，特意的舍生取义，刚刚你身上血流一地恐怕也是某种道法或者道具，换句话说，你是为了我的信任，特意表演的这场戏，这没错吧？” 少女扬起微红的脸颊。 质询江上一真。 男人默默点头。 ——果然是蕙质兰心。 “既然如此……” “恐怕只有一个答案了。”文里五月的表情认真起来。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 眸中充满了兴奋。 难道…… 要窥破我功法的秘密了吗？ 在现在。 在这里？ …… 男人其实有一个梦想。 从开始修炼这部功法起，男人就成为了现实这部舞台剧当中的演员——为了某个人鞠躬尽瘁，为了某人死而后己，为了某一个人付出一切，然后为了某个人悄然离去。 对于那个人来说，男人所造就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哪怕是到了最后，这场骗局也不会被戳破真相，她会沉溺在男人的温柔里面，对着他的离开发出悲怨，不可能想到男人其实在哄骗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一场骗局。 毕竟男人真的为她舍弃了一切。 所收获的也仅仅是她残留的几分愧疚感。 这样的骗局进行多了之后，男人就成为了老骗子——老骗子骗起人来就更加的轻车熟路，看着别人的内心以及感情在自己的手掌当中缤纷起舞，男人在愉悦的同时，居然有了一种遗憾的感觉。 实在是太顺利了。 就没有谁…… 来戳破虚假的我吗？ 就像上帝必须要地狱的存在来彰显天堂的可贵；人们需要难以言说的噩梦来赞颂美梦的平稳；而身为老骗子的男人，也需要看破一切真相的洞察之眼，来让他被隐藏的本我来到现实当中。 他追逐能够看破一切谎言的目光已经有三年——然而这三年当中，所有人依旧是他的玩物，他在失望的同时，心境也越来越接近修真者万物为刍狗的心态，逐渐的泯灭人性。 真的没有可以看穿我谎言的家伙吗？ 真的没有可以让我敞开内心交流的对象吗？ 现在，这份期待终于要被实现。 自己的真正的本我终于要得到解放了吗？ 然而…… 面前的少女脸上的红晕涨到了鬓角，讲出了一个让他错愕的答案，也十分哭笑不得的答案。 少女的面色变得羞红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望向地面，手指不安的十指相扣，问出了自己的那个问题。 “那个……” “你故意装作普通人来救我……” “你是不是……” “——想和我交往？” 第五章 我是个只做好事,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魔道 “你故意装作普通人来救我……” “你是不是……” “——想和我交往？” 少女的面色变得羞红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望向地面，手指不安的十指相扣，一幅江上一真在这里告白的话，她说不定直接答应了的样子。 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 虽然他有预感，自己的心愿不会轻易的就此达成——但他也没有想到女孩能问出来让他这么瞠目结舌的问题，这让他强大的以万物为刍狗的修真者心态暂时宕机了，他整个人都卡在了那里，似乎完全的陷入了失言状态。 看着江上一真愣住一副错愕被说中了的样子，少女嘴角勾起窃喜——虽然她经常被人告白，但这次是修真者哎！！ 要是对奶奶说。 自己被修真者告白了。 奶奶也一定会春心萌动吧！！ ——那可是修真者啊！！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奶奶满面红光，偷偷拉着自己说悄悄话、揶揄自己的样子了。 不过，在那之前…… ——必须纠正对方的错误才行。 “虽然我现在不是你的女朋友。” “也没有意愿当你的女朋友。” “但是我得说你两句。” 她摆出一幅说教的架势，那副盛气凌人叉腰的架势，让江上一真想到自己这辈子的老妈。 叉腰的样子好像哦。 “我知道我长得漂亮，在学校当中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算是修真者产生邪念对我出手也是理所应当的——但你如果正大光明的追求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但再怎么说，你也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找一个大货车来撞我啊！” “真撞坏了怎么办？” “我可没谈过恋爱呢！！” 这时候。 江上一真僵硬的恢复了部分机能。 这位妹妹，你是否自作多情了一点？ 你没有意识到。 你刚刚其实是闯了红灯吗？ “哎呀……真让人苦恼哦，连修真者都想着对我出手了，人家的魅力真的是难以抵御呢，要不然毕业以后出道当偶像吧，人家一定能火的，到时候直接第一场live就去武道馆，在那里唱自己第一张专辑……” 少女已经在畅想美好未来了。 江上一真用看脑袋有毛病的眼神看着少女，最初少女还能够在他的眼神中肆意妄想，露出明媚漂亮的傻笑。 但随着修真者灼热的眼神拷打，少女越来越难为情，最终他可怜巴巴的垂下了自己的脑袋，露出蒸熟了的鸡蛋一般的表情，不愿意说话了。 她发出了蚊子一样委屈的细响。 “我知道啊。” “我知道我闯了红灯。” “可是，是你让我说的嘛。” “我的猜想就是这个。” “你为了追求我，雇了一辆大货车，打算搞一出英雄救美的剧本，所以你才会舍身救我，这样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 “虽然我闯了红灯，错误都在我——但货车一定是你雇佣的！！” 察觉到江上一真还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她立刻抱住头，将自己龟缩在手臂里面，一幅不要继续看我了的架势。 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抱歉，是我对你妄自产生了期待，期待你是聪明人一戳就破——所以才出现这种误会，这是我的错误。” 男人认真的对文里五月道歉。 “不要道歉。” “不要为了我蠢这种事情道歉啊！！” “你要是道歉的话。” “你还不如把你的真正目的告诉我！！” 女孩的手臂拼命的摆来摆去。 示意江上一真不需要道歉。 怎么能接受这种道歉啊！！ 因为误认为文里五月很聪明，所以江上一真感觉到了内疚——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道歉啊！！ 在她还在纠结于自己太笨了让江上一真感觉到内疚的这件事的时候。 对面的少年表情微妙。 他露出了一幅很奇怪的表情。 这个表情三分似乎在怀念，也有三分似乎在迟疑，但更多的是思考。 要不要说。 “——告诉你真正的目的吗？” 他没有犹豫多久。 看着还在纠结满脸羞红的少女。 很快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好，我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 …… 这一瞬间。 男人想了很多。 最开始的时候。 他想的是消除现场痕迹。 虽然功法的限制让他没办法做出伤害无辜人类的举动，但把对方绑走，用特殊的道法清除对方的记忆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为了保守自己三年来的秘密，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这样的可爱的女孩子，从来只做好事的他，也觉得自己应当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做一次坏事。 这个女孩窥探了自己的秘密，为了不被那些曾经欺骗过的人找到，他有理由为了自己的安全，消除她的记忆。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 那些自己做过的欺骗过的事已经不存在了。 ——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刻。 “当然可以。” “我会把我的秘密告诉给你。” 他说。 “一件事情如果背负了太久就会成为非常沉重的东西，一个人作恶太久就会逐渐的泯灭人性，一个人与这个世界隔离太久，就会发现这个人越来越不像是人类。” 三年过去了。 又回到了三年之前。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泯灭了很多人性，看过了很多故事，甚至都有点忘记自己是谁了。 现在他被送回了三年前，在这里的街边小店，在梨山高中的入学典礼上，回到了在最初穿越的那一瞬间，又成为了一个一干二净，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的人。 他此时此刻失去了一切。 他的身上一穷二白，也没有功成名就，不能腾云驾雾，也不能招之即来，不会被人憧憬，也不会被人爱慕，更不会被人赞颂。 但一穷二白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也意味着。 ——他的身上没有罪恶。 “谢谢你，你把我送回了三年前。” “送回到了最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罪恶都没有发生的时刻。” 男人语气逐渐的带上了一丝丝的沉重，这份重量厚重如山岳，让文里五月有些喘息不过来。 “作为谢礼——也因为我们两个有着共同的来自三年之后的秘密。” “我决定把我最大的秘密分享给你。” 男人顿了顿。 讲出了让自己觉得释然、有些解脱、保守了三年秘密的的第一句话。 “——我是一个魔道。” “——一个只做好事、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魔道。” 第六章 文里五月 修真者会嗜血啖肉。 他们喜欢吃漂亮女孩子的肉，喝漂亮女孩子的血。 “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 这是奶奶常常对她说的话。 这是修真者的信条之一，她第一次听说这种信条的时候，感觉恶心的不行，昨天吃的隔夜饭都差点在喉咙当中翻涌，没有吐出来。 后来，她知道了更多关于修真者的故事。 修真者会为了功法，杀害自己的亲人。 修真者会为了所谓的天道，舍弃自己的妻子。 强大的修真者根本不在乎普通人类的生命，视为蝼蚁——路过的时候会避让，踩死会嫌弃让脚变得不干净，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以踩死蝼蚁为乐。 “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还可能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她睁大眼睛。 询问奶奶。 “所以修真者都灭绝了啊。” 奶奶这么回答。 据奶奶所说，文里家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是天朝的一家分支，后来搬来霓虹的——家族里面有着一个强大的修真者，甚至能够逆转时间。 然而能够逆转时间的修真者，却也在时间的长河当中离开了，所留下的只有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宝物，作为巫女信物的项链。 没有人能够战胜时间的洪流。 哪怕修真者也不行。 因为修真者是从来不做好事的，他们汲取了这个世界最好的资源，但却始终对这个世界人冰冷以待——所以世界逐渐的排斥了他们，修真者于是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当中。 奶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 浑浊的眸子当中。 充满了唏嘘。 “那……” “如果修真者做好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她小小的手玩着手中的花瓣饰品项链，项链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昭示着它的不凡。 “不知道。” 奶奶摇了摇头。 “不过。” “怎么可能存在那种修真者呢？” —————————— 后来，大概她十六岁的时候。 文里五月成为了文里家的巫女。 那天早上，奶奶严肃的把她叫到了某个房间，让她进行了十分艰辛的仪式，将传家宝项链授予了她。 奶奶严肃的告诉她，这个项链有着能够逆转时间的力量，能够重置她的时间，再让她的人生回到此刻。 “如果未来产生了让你后悔一生的某件事。” “那你就使用这份力量吧。” 少女不是很懂奶奶的话语，她不太明白，所谓后悔一生的某件事，到底是指什么。 但她很快见到了某个人。 某个已经后悔一生的人。 “求求你，我给你钱，把项链卖给我吧！！” 那个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就算是文里五月短短16年的人生中也没有见到过一次。 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吗？ 为什么会有后悔一生的事情呢？ 女孩婉转的拒绝了她，毕竟只有文里家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这份力量——然而让少女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神社进了贼，那个贼的目标是自己，当抓住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生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那样的姐姐会当小偷。 而那个姐姐狰狞的样子，即便三年后的现在，仍旧深深地留在记忆当中。 抓住她的时候，她抓着自己的项链，苦苦哀求、眼泪含珠，希望能够得到这份这份能够逆转时间的奇迹，将她珍藏的照片上的男人复活——但没有办法，只有文里家能够使用这份力量，她只能再次的严词拒绝那位姐姐的夙愿，看着她被送往警署。 她后来听说，那位姐姐进了警署之后没过两个小时就被保释出来了，听人说她有着通天的本事，跺一跺脚就能够让整个东京抖上三抖。 但偏偏是这样的姐姐…… 却来偷她的项链。 “她一定很后悔吧。“ 文里五月触碰着自己的项链。 项链闪烁起了晶莹的光芒。 作为少女的她，第一次理解了后悔一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哪怕是那位姐姐一般的人物，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有着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面对时间的洪流，面对自己的过错的时候，也不能够逆转时间。 ——而她拥有这样逆转时间的力量。 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究竟肩负了什么样的责任。 自己未来也会流露出和那位姐姐一样的表情吗？ 自己如果悔不当初的时候，真的能够逆转时间吗？ 她心里面也没底，毕竟这是一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的道具——她也不敢尝试、也不敢使用，只能不由自主的祈祷。 祈祷未来的自己能够将这份力量使用在正确的道路上。 …… 后来，到了她高中毕业。 奶奶去世了。 奶奶说，她已经使用过了这份力量，所以没有必要为了她在使用这样的一份力量——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久，只会逐渐的变得麻木，消除人性。 所以她坦然离去了。 但是文里五月不坦然——她还没有找到男朋友，还没有成家立业，还没有给奶奶抱一个重外孙，奶奶就这么走了，这让她不知所措。 奶奶的离世是在毕业前夕，那段时间她考试也考砸了——原本打算好好地读书升大学，因为奶奶的离世，这让她变得浑浑噩噩，理想的大学也没有考上。 虽然霓虹的高中毕业就可以直接进社会工作，很多人也选择了毕业就就业，但说到底那也不是自己想要抵达的终点——自己想要的，是…… 是…… 是…… 是什么…… 来着？ 走在马路上，她第一次失去了所谓的梦想——如果没有他人在照看着自己的话，她只不过是颓废的僵尸而已。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梦想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但这篇文的内容她已经忘记了大半了，人生明明才开始没有过去多久，她却活的十分浑浑噩噩，这让她感到痛心，也让她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一个人生重启的按钮。 要按吗？ 回到三年前，回到自己当上巫女的那一天，回到自己奶奶还在健在的时候，回到人生又能翻开崭新一页的时候。 她犹豫了一会。 摇摇头。 不…… 别按了。 这只是一时的失意而已，自己最终还是能够爬起来的——要是为了这点事情按下了这个按钮，奶奶见到自己也会生气的吧。 她释然的露出笑容。 ——或者说。 她装作释然一般的露出笑容，打算继续迈步向前走的时候。 刺目的红灯映入了她的眼帘，来自右方的疾驰而来的鸣笛以及呼啸仿佛如同催命，她怔怔的站在马路的中央，看着疾驰而来的货车。 心中什么都没有想。 ——啊。 按钮还是没有按成。 她只抱着这样的想法，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然后…… 她就察觉到自己被推开了，某个男生伟岸一般的背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惊愕的看着那个男生的举动。 那个男生明明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东西，但他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根本不恐惧、也没有害怕，甚至一点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有空对着她比了一个健康大拇指，示意消沉的她站起来。 随即她就看见那个男生的身体高高的飞起，身上扬起的血腥充斥了她的鼻腔，她僵硬而冰冷的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男生的终末。 说起来…… 这个男生她似乎有印象。 好像…… 在项链被偷的那天。 她从那个姐姐的怀里面。 ——看到过这个男生的照片。 第七章 最恶劣的坏事 梨山高中，街边小店。 文里五月听到了自己这一生当中。 最为恐怖的事情。 “我是一个魔道。” “一个只做好事、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魔道。” 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一席话语，这些话语让文里五月顿时警觉，她像是炸毛的猫一样，浑身的汗毛倒立，绷紧了自己的娇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她拼命地摇着自己的小脑袋，站起来打算逃走——她听见魔道那两个词就觉得不对劲了，修真者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现在更是魔道。 自己居然好奇心发作想要探听魔道的事情…… 真的是不知死活！！ 然而男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按在了原地，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男人，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以不听吗？” “不行。” 男人摇头。 “呜呜呜……奶奶！！” 少女发出将死之悲鸣，她可爱的脸蛋变换出来悲壮的神色，宛如被抓住尾巴的小松鼠一样，展现出来沉重的觉悟。 “放心好了。” “我不会杀掉你的。” “不如说，身为魔道，但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都没有做过一件坏事。” 男人的语气有些悠扬。 “没有杀过人？”少女像是伸出洁白粉嫩的脚趾触摸热水的温度一般的试探询问，“坏人也没有杀过吗？” 据她所知，杀掉好人会背负罪孽，会纠缠因果——修真者一般也不会杀好人，但坏人就无所谓了，坏人的身上充满了业障，哪怕只偷了一毛钱，只要确实的存在业障，杀掉他修真者就不会沾染因果。 不过…… 据说强大的修真者根本不会去分辨好人坏人。 他们对于普通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单纯的视为蝼蚁，只专注于自己的修炼，不会参与俗世的纷争。 眼前的男人是属于哪一种呢？ “你知道吗，杀人其实最无聊的坏事，并不是最恶的坏事。” 男人悠悠说道。 “杀人会沾染因果，积蓄仇恨，业障缠身，让他人感觉到永无止境没有十分恶意的痛苦——任何人被这些东西所纠缠，就没有办法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度过自己的一生了，哪怕修真者也是一样。” “杀人这种行为，对自己没有好处，对别人酿成苦果，这显然是最无聊的坏事。” 杀人最无聊的坏事？ 也就是不会杀自己咯？ 女孩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 默默探头。 那最恶的坏事是什么？ “最恶的坏事，是牺牲自己。” “——成就别人。” 男人淡淡的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文里五月：？ “这不是好事吗！！” 少女怒然反驳。 牺牲自己成就别人让别人幸福什么的，她也想过啊！！ “这真是好事吗？” 男人目光诡异的询问她。 “举个例子好了。” “见义勇为这种事情你也很清楚吧——街道上狂暴的凶徒狂奔而起，手里面抢了一个少女的包包，某个人见到这件事勃然大怒，决定见义勇为，追逐强盗，把包抢回来。” 男人冷然的喝了一口咖啡。 “强盗被追到穷途末路，他还在紧追不舍，直到强盗退无可退的时候，露出凶性，掏出刀来，捅了他一刀，随后强盗吓得扔下了包，快速逃走了。” “你觉得，这样还是好事吗？” 男人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 少女没回答。 她安静的沉默了。 “再比如，某个人不会水，见到了某个孩子溺水，他当即奋力下水，将那个孩子送上了岸，自己却溺水而亡，这种事你还觉得是好事吗？” 男人再次悠然询问。 “什么傻子不会游泳还要下水救人啊，说到底你都不会水，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人吧！！” “怎么会有那样的傻子啊！！” 少女怒斥。 男人反问。 “那怎么会有为了推开车轮底下的陌生人，不计后果，将自己置身在车轮底下傻子呢？” 女孩：“……” 没有那样的傻子。 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与男人说话了。 这样的傻子的确存在。 而且拯救了她。 “人在濒临危机的时候，思考的回路是很短的——很容易热血上头，做出来违反理智的事情。” “善良的人尤其如此。” “这三件事，都是舍己为人，都是舍生取义，但却都是最大的坏事。” “追逐凶徒反而被杀的人，自己牺牲，包也有可能无法追回来，会让原本只是抢劫的恶不至死的强盗背上杀人的罪名，甚至那个强盗看到自己杀人了，一不做二不休之下，也可能袭击一般路人，将其他人杀害。” “这是当然最恶的坏事。” 男人淡淡的点评某个曾经拯救过的女孩的人生。 “不会水的家伙，舍身救溺水的人能救得了救不了不说，说不定会让自己也陷入溺水的危险状况，两个人一起挣扎，其他会游泳的人救人的时候，有可能顾此失彼，导致原本不会有人牺牲的局面，出现牺牲，甚至两个人一起挣扎，会把原本会水的人拉下水去。” “这同样也是最恶的坏事。” 男人仿佛在说一些亲眼见证过的事情一样，描绘的场景实在是太过于真实，这让文里五月有些汗毛倒立，涌现奇怪的森然的感觉。 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 ——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的。 某天某个人的包被抢走，和他同行的女伴为了追回包，将强盗逼入绝境，强盗凶性爆发，捅了那个女生一刀，甚至还打算袭击一般的路人，最后是他舍命制服了强盗，代替那个女孩死去；某天他与女伴见到了溺水的孩子，那个女孩奋不顾身的下去救人，最后两个人都溺水了，是他牺牲了自己，将两个人都安全的救上了岸。 牺牲自我。 成就别人。 这些事情看起来很美好，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才会做的事——只有自我意识过剩，不会考虑亲人念想、充满了一腔热血的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往往付出牺牲之后，都会招致最坏的结果；就算是结果是好的，那个被拯救的人也一般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让爱着你的人痛不欲生。 在少女呆呆的眼神下。 他进行了十分自满的自我介绍。 “而我。” “江上一真。” “就是这种喜好自我牺牲，做事达到的全员欢喜的结果必定只达成牺牲我一人，让无数敬爱我、热爱我的人痛苦不堪，只为了谋取她们的愧疚心，转化为真气。” “恶贯满盈。” “罄竹难书。” “令人发指的魔道。” 第八章 阴阳有数 “愧疚心转化为真气？” 江上一真安静的喝了一口咖啡，这边的咖啡虽然依旧是速溶咖啡，但是喝起来也有一种温婉细腻的感觉，想必是有什么独特的秘方吧，这个秘方一定很重要，能够维持很大的客流量，对老板来说，一定会保护得要多严密有多严密吧。 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有自己很重要的、绝对不可以揭露的秘密，这种秘密维持着自己人生的运转，让自己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底气。 而他现在。 将这个秘密告知了他人。 得知秘密的少女瞪大了圆润的双眸，娇俏的唇瓣紧紧地咬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眼前的男人能把他人愧疚心转化为真气。 少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离经叛道修真者。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她一生当中第一次见到的修真者，但仔细想想这样的功法别的修真者也绝对不会使用——这已经不是沾染因果的级别了，这是将自己投入因果的沼泽当中啊！！！ 正常的修真者根本不会去这么做吧！！！ “所以他们都消亡了。” 江上一真安静的回答少女的问题。 他觉得无趣。 修真者被毁灭。 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超脱俗世，从人类这个群体当中割舍出来，对人类冷漠不堪，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能够随意的踏月飞升，毁灭某处。” “想一想就知道。” “这样的生物。”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就是恶瘤。” 女孩已经陷入了呆滞，柔软不自觉的樱唇张开着，呼出粉嫩的气息。江上一真看了一眼她，发现她进入了完全大脑宕机的状态，捡起一块她盘子前面的松饼，塞进自己的嘴里。 “阴阳有数，平衡有道——这个世界上不能存在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的东西，哪怕强如修真者，也必须回报这个世界才行。” 黑发的少年咀嚼着松饼。 ——好甜。 “然而修道的人天性冷漠，别说回报这个世界了，他们连与普通人相处都不愿意，强大的人早已经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弱小的人会被这个世界所排斥逐渐化为尘土，所以道法现在才会逐渐的消亡，逐渐的沦为神秘侧的一抹传闻。” 听着江上一真细细碎碎的讲着这一切，文里五月逐渐明白了，为什么修真一道现在根本不见踪影，只有传说当中才有提及——根本原因就是世界排斥。 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只有融入俗世当中，成为这俗世的一部分，进入俗世的循环，才能够被世界所承认，它的生命力才会变得蓬勃旺盛。 不然…… 只会逐渐的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我自诩恶贯满盈，博取愧疚心，但本质上还是做好事，将恶党束缚，将善良的人安置到好结局，让世界走上正轨，之后潇洒的抽身离去，收取的只不过是细微的愧疚心罢了，自然能够被世界所接受。” 少年终于说出了自己为什么会装作普通人去推开车轮底下文里五月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想要赚取她的愧疚心罢了。 不图名，不图利益，不想念宝贝，也不是窥伺她的姿色。 ——只是单纯的想要她悲切的流出眼泪，哀伤出声。 他想要的是大雨滂沱中，少女看着他的尸体，用娇嫩细软的膝盖跪在那里，内疚流泪，叫天怨人。 为她的所作所为而煎熬痛苦。 为她的愚蠢和单纯而悲伤内疚。 除此之外。 他什么都不想要。 如此充满了单纯善良、充满了恶意、十分温柔、无比罪恶的愿望——不禁让女孩背后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爬起来一身，雪白的脊背都被爬满了。 她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宁可。 自己没有听到这一席话。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杀人魔，那种杀掉了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的家伙，或许她的内心还不会这么纠结。 但当少年吐出这种愿望的时候。 ——她只能报以苦笑了。 …… 少女微微的张开樱唇。 暂时的失语。 现在的她的内心除了恐惧、厌恶，居然涌现了几分同情、怜悯。 完全想不到的两种感情混杂在一起，像是搅拌机一样剧烈搅动，让她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 看着有些宕机的女孩，还在咀嚼的松饼江上一真满意的笑了笑——如果是三年前的他，听到有这么离谱的功法，也一定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只做好事的恶党。 啧啧啧。 ——不负其名。 “不对……” “不对……” “这不是好事！！！” “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迟疑了许久，她激动的“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的声响很大，这让餐厅当中还在吃饭聊天的其他人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这个举动。 让江上一真对着其他人露出不好意思的、加一点宠溺的微笑。 仿佛在说…… 这孩子不懂事，你们多担待。 但是文里五月不管这个，她终于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那就是时间。 她回想起来自己看到眼前的男生被撞飞的那一刻——那时候内心涌现出来的痛苦、悲伤、以及罪恶感、愧疚感、不安的感觉异常的强烈，简直就像是把她的心放在锅上加上油来煎炒，这些烦躁的感情让她立刻使用了对于她来说最为宝贵的珍宝逆转了时间，想去拯救对方。 但如果她没有逆转时间的项链…… 结局会变成什么？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闯红灯的她被一个少年救了，那个毫无罪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的少年代替她死去。 正如那个男人想要的那样，正直善良的她会不断的用愧疚心和罪恶感拷打自己，让苟活下来的她煎熬不已，她会不断的自责，不断的内疚，不断的后悔。 ——最终崩溃。 她已经想象到自己整日闭门不出，坐在电脑前，吃着外卖，房间到处放着垃圾袋子，眼神中失去了生气的可怕人生了。 这份罪恶感和愧疚心会持续多久？ 一年…… 两年…… 三年…… 还是一辈子？ 第九章 圈养的她们 罪恶感是很可怕的东西。 有时候会伴随你的一生。 稍微想想就能够知道，被拯救的她虽然活下来了，但无异会变成行尸走肉——之前光是奶奶的死去都让她有些混沌、状若疯魔了，现在她的身上背负了这么一份罪恶，她不得彻底崩溃？ 她不由自主咬着樱唇，唇瓣上浮现了一丝齿痕，她为自己妄想的结局感到恐惧。 毫无疑问，彻底崩溃的她会无力面对任何事情，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每天只想着内疚与后悔，最终荒废掉自己的人生，带着歉意和内疚进坟墓。 ——或许不止如此…… 她雪白的脊背上除了鸡皮疙瘩。 现在还激出来一层涔涔冷汗。 旁观者看到一个无辜的少年为了救下闯祸的她而死去这件事，会怎么想？ 她的亲人知道了她害死了一个人，又会怎么想？ “她害死了人！！” “文里五月害死了人！！” “这个女人不配当文里家的人！！” 那些人跳着，欢笑着、叫着。 ——他们一定会这么反应。 被旁观者嘲笑，被亲人冷落，被自己的愧疚心所击垮。 自己未来悲惨的结局。 在他牺牲自我的那一刻早已注定。 …… 少女捏紧了自己的粉拳。 望向对面还在悠然笑着的少年。 不由得十分愤怒。 ——太恶劣了。 ——太卑鄙了。 ——太可恶了。 ——果然是修真者。 ——简直就是畜生！！ 察觉到女孩愤怒的表情，听到女孩“会内疚一辈子的”话语，少年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果然…… 这女生是个真诚善良的好孩子。 是个美味的愧疚感来源。 ——是个值得相处的对象。 “不会有人愧疚一辈子的。” 他笑了起来——黑发的少年笑起来的样子有些爽朗，很容易降低别人的心防。 “你知道，我对「我」这个丧生在车祸底下的角色，安排了什么结局吗？” “三天后。” “我会在梨山医院的太平间里。” “死而复生。” 语气顿了顿，江上一真将文里五月盘子里面剩下的松饼吃完，开始讲述自己早已经轻车熟路的预案。 “先让你内疚个几天，把愧疚感吸饱吸爽——然后我串通之前早就安排好的医生，表示是他误诊了我的死亡，让「我」从太平间苏醒。” 瞠目结舌的少女完全没法思考。 ？？？ 还能这么玩？？？ 说起来…… 附近梨山医院的确经常有死而复生的都市传说，据说是「好多人死而复生医院」，大家都觉得得了绝症丧失生命的人，会在那里复活，那家医院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接收了不少绝症病人。 原来…… 复活的都只是你一个人啊！！ 委屈的眼泪有些凝结在宝石蓝的瞳孔当中，少女可怜巴巴的咬着唇瓣，当即委委屈屈、哼哼唧唧的。 她想起来看到少年死去的那一刻，自己的眼泪吓得夺眶而出，毫不犹豫的使用了逆转人生的按钮。 如果之后他还会复活的话…… 那我不就像是傻子一样白哭了吗？？？ “一般人的愧疚感只有最开始吸取的时候最有价值，也最为新鲜——之后持续就不是愧疚感了，而是罪恶感了。” “所以我总是享受几天愧疚感之后，就会主动的和普通人解开误会。” 江上一真出言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 一方面，是解开与普通人的因果；另一方面，也是保证愧疚感的高质量。 “罪恶感这种东西，也不是不能吸取，但意志不强的人的罪恶感，往往会掺杂一些别的东西，很容易导致消化不良。” 愣愣的少女木然的眨眨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少年吸收愧疚感像是美食家一样，充满了挑剔和任性。 “不过，也有例外。” 这一瞬间。 少年奇怪的犹豫了一下。 迅速抓住江上一真犹豫瞬间的女孩感到奇怪。 ——例外？ 什么例外？ “我偶尔也会物色一些意志坚定、不会轻易被困难打败的女生，来当我的长时间的饭票。” 少年决定说出来这些东西。 都已经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也不妨多说出来一些。 “我是不会让一个人的罪恶感毁掉她的一生的。” “就算在她的人生当中，我的真的因她而牺牲了，不去解开误会，就这么离去，我也不会直接撒手不管，反而会在暗中呵护，让她生活的没有烦恼，一路顺风的，走上理想的人生巅峰。” “让她们一心一意、对我专心愧疚。” 文里五月：？ 微妙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泛起。 “因为是长期饭票，所以必须保证存活以及精神健康，我也有好好地保护她们的，绝对不是骗了她们的愧疚感就走的渣男。” 看见文里五月奇怪的表情，少年认真的解释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他只是觉得这里必须解释才行。 原来如此…… 文里五月虽然还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看起来江上一真维持的生活圈似乎还是蛮健康的——普通人的愧疚感就吸收个几天，然后就让他释怀；就算是长期饭票，他也有好好的保护以及护理，让她们的人生一帆风顺，不会就此堕落。 修真者能活很久。 所以他一定会照顾这些人到死亡，让这些人人生美满的死去。 好像……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个修真者遮遮掩掩、对于饭票们的处理方式，让文里五月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和现在毫无关联。 却十分冰冷的事。 自己老家有人养羊，冬天秋天冷的时候会让她们蓄羊毛，春天夏天热得不行的时候，会把羊毛剥下来编织成衣物卖出。 羊儿们吃的很好，有专门的绿草，有专门的清水，照顾她们的人也无微不至，就算会死去，她们也都在幸福当中死去，不会抱憾终生。 毕竟人类把她们圈养起来，只为了她们的毛发——因此需要把她们照顾的好好地。 文里五月也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也吃羊肉，穿衣服——但江上一真把这一套放在人类身上之后，她才发现其中的、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她们可是人啊……” “会哭泣会欢喜会流泪的人类啊！！” “你这么做。” “岂不是把人类当成家畜了吗？” 第十章 我来当你的协助者吧 修真者会嗜血啖肉。 他们喜欢吃漂亮女孩子的肉，喝漂亮女孩子的血。 现在，他们还会像是嗦面一样。 嗦漂亮女孩子的愧疚心。 文里五月以往听说修真者的事情，都是故事。 这些故事往往都是距离她好几千年上百年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所以以往她对于这些故事当中的人物。 ——不怎么充满实感。 但是真当有修真者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无论那个修真者掩饰的多么好，甚至标榜他是只做好事的魔道，与她说话的时候温柔殷切、让人觉得他是个邻家大哥哥的样子。 ——但依旧展露出来了修真者那自私自利的本质。 把人类圈养起来，定期的投送食物，获取利益的冷漠让她产生了极大的不适感。 她的胃莫名其妙的翻涌起来了。 “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 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 对面这个黑发带着温柔表情言谈举止轻松优雅的少年。 是真真正正的修真者。 把人类圈养起来这种收取真气的计划，真的非常冷漠，非常的畜生不如。 只有修真者才能做出来这种事。 “怎么能叫家畜呢！！” 听见文里五月一针见血的话语。 江上一真不由得恼怒起来。 “我又没限制她们的自由。” “她们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我只是收取微不足道的愧疚心而已！！” “一个人的一生充满了坎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处于何地这个人的一生就能够毁于一旦——这个世界可不是单纯的只要付出就有回报的世界啊，用她们微不足道的愧疚心来换取她们一生的顺利，这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 面前少年的话语在逐渐的远去。 女孩的意识在逐渐的飘起。 她仿佛看到了窃取她的项链的那个姐姐到了现在还在努力的寻找复活他的方法；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善良正直追逐暴徒的姐姐抱着他流泪忏悔的样子；她同样也看到了那个不会游泳的姐姐，现在努力的学习游泳，却身边再也没有他的陪伴的场景。 她们的人生毫无疑问都会很顺利。 偷东西的姐姐说不定现在成为了某家位高权重的公司老板，想要什么都呼之即来；追逐强盗的姐姐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有着众多的表彰以及战果；而那个不会游泳的姐姐，现在恐怕已经救助了许多孤寡的儿童，让很多人都有了他的家。 是啊…… 很划算。 除了她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以外。 除了她们这一辈子都会苦苦追寻你以外。 ——除了她们爱着你以外。 …… 现在的文里五月充满了愤怒。 粉拳捏着。 怒不可遏。 少女其实是一个很自我、很自私的人。 自从成为神社的巫女，有着能够逆转自己人生的力量之后，她就决定好了这份力量究竟怎么使用。 等自己老去，等到自己濒临死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再使用这份力量，开启自己新的人生。 在自己一生的最后一个瞬间，在按下重启人生的按钮——这样的话，岂不是有两辈子也可以活了吗？ 所以几年前神社失窃的时候，她注视着那个可怜的漂亮的女孩子，说出了拒绝的话语。 “不好意思，只有文里家的血脉，才能够使用这个东西。” ——这是假话。 ——这是自私自利的谎言。 ——这是自我意识膨胀的言语。 实际上，她根本不想为了那个女孩子使用自己的宝物。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陌生的不认识的人，使用这种一生当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呢? 她是这样自私的人，这辈子已经决定了，所以她没有选择出手救助那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但是她选择了救助江上一真，仅仅因为她无法接受罪恶感的拷打，所以轻易地用掉了对于自己来说最为宝贵的东西。 但江上一真告诉她，这是一个为了谋取她愧疚感的骗局。 她的愧疚感，同理心，罪恶感——都是江上一真的玩具。 不仅仅是她，还有别的女孩子也是这样——她们人生当中最为真诚的信念被愚弄，她们挚爱的感情被践踏，而且其他的女孩子还要持续的被愚弄一生。 所以她出离的愤怒了。 不是因为看别的女孩子受到愚弄而感同身受，也不是因为公平正义的考量而产生不可遏制的情绪，更不是因为江上一真在进行某种罪恶的伪善而痛彻心扉。 她只是觉得自己很不爽。 一想到以后这个高高在上、圈养人类的修真者怪物会继续履行他的道义，让更多的女孩子痛心，让更多的满是遗憾的事情发生，而他却躲在暗中猖狂的大笑。 她就已经怒不可遏了。 必须制止。 必须订正。 必须纠正！！！ 要让这个高高在上的邪道狠狠的摔在地上，满嘴是泥！！ …… 但是…… 怎么纠正呢？ 她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战斗的，现代社会也不是战斗的社会了，她也不可能战胜这家伙。 往日里面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平时也不会看她一眼，今天也只是单纯的文里五月让他返回了三年前，让这位修真者心情不错，想要对她讲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之后呢？ 想过之后的事情吗？ 自己知晓了对方的秘密，要么被对方清除记忆，要么被对方囚禁——而这家伙还会继续的肆意妄为，让更多的女孩子上当，让更多的只有他「牺牲」的好事发生。 受害者毫无疑问会增加。 这种好事增添痛苦。 而能阻止他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我。 而我唯一的办法是…… 少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冷静，冷静到她自己都有点害怕——她的愤怒和燃烧的心被隔离，她的理智和思考不断地运转着。 充满了冷静的她。 说出了让江上一真失态站起的话语。 她说： “你不觉得一个人去赚取愧疚心效率很低吗？女孩子的秘密也不方便打探吧？” “——那我来当你的协助者吧。” 第十一章 击坠神明之日 “你不觉得一个人去赚取愧疚心效率很低吗？身为男性，女孩子的秘密也不方便打探吧？” “那我来当你的协助者吧。” “相对的，你也得保证我的一生一帆风顺才行。” 对面的女孩子身体坐得端正笔直。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裙角，洁白的手掌心满是浸润了汗水，春日染红浸润的夕色照耀在她的身上，勾着她宝石蓝魄人的眸子，露出坚定沉静如水的神色。 她清楚的吐字、细腻的发声。 声音铿锵有力。 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居然会发出来这种清脆、坚定的声音。 人原来在愤怒的时候。 ——会是这样冷静的。 听到文里五月的话语。 江上一真就算一直冷然的表情。 也不由得骤然变色。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很卑鄙很恶劣，即便达成了只牺牲一人的最好的结果，也会有人内疚不已，痛哭流泪。 他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些的觉悟。 甚至欺骗自己。 可以以此为乐。 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玩弄人心的恶人，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以此来谋求天道。 毕竟修真者都是这样的存在。 然而面前女孩子居然要说当他的协助者。 我是魔道哎！ 你过来投靠我。 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身为神秘侧的人，应当知道这件事的恶劣和严重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之所以他必须达成好的结果，只收取愧疚心，并不是他的良知作祟。 而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九天的雷霆就会主动的灭魔。 “我当然知道。” “但我仍旧愿意帮你。” 少女坐的笔直，她眼神当中一点点的迷茫都没有，她很清楚，身为旁观者、倾听秘密、一直看戏的人，想要介入那些女孩子和他的事情当中的话…… 只有这种方法。 你想要做的事情不就是牺牲自我，获取愧疚心吗？ ——那我来帮你！！ 我来帮你寻找人生遇到困难的女孩子，我来帮你增进和她的感情，我来帮你设计在她面前牺牲的戏码。 但是之后…… 我绝对不会让你抽身而出。 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次的猖狂大笑。 我也绝对不会让她们背负一生。 我会把她们的内心想法、内心的煎熬、她们的哀伤、她们的情绪、她们所做的一切丝毫不差的传达给你。 我会让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也产生愧疚感。 我要见到你收到她们给你的贡品的时候暗自神伤的样子。 我要见到你私底下悄悄的翘首以盼去看望她们的样子。 我要见到你哭鼻子流泪为她们忏悔的样子。 伟大的修真者先生，哭起鼻子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天道无常，以万物为刍狗。”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 开什么玩笑！！ 我要亲手将高高在上在神座冷漠看戏的你，一丝一寸、一血一肉全部拉扯到人间，让你哀嚎痛苦，感受我们的愿望和意志。 让你这家伙冰冷的血液。 ——不再冷血！！ …… 神在神座上猖狂大笑。 他俯瞰人间。 面容满是冷漠。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小的火种正在发芽——有一个女孩子暗自心底下了决定，决定将神座上的他拉扯下马，即便总有千难万险，也要前进。 ——纵使凡人如我。 ——也要击坠神明。 这是她小小的信念。 也是重生的她们汇聚而来的意志。 这份意志钢筋铁骨。 足以撼动一切。 ◇◇◇◇◇◇◇◇ “现在的女孩子……” “不得了。” 啧啧称奇的江上一真收起来手中【出入平安】护身符。 两个人聊完天，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就被那个胆战心惊的女孩子拉到了她家的神社，强行送给他一个【出入平安】护身符。 少女还嘱咐他贴身保存。 还要定期检查。 ——真的好像妈妈啊。 没来由的，江上一真这么想。 对于修真者来说，这种霓虹的神符自然没有一点点的功用，只是图一个吉利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护身符和钥匙扣在了一起，随身携带。 说起来。 有件事他很在意。 就是他到文里神社的时候，有个身穿华丽巫女服的老奶奶瞪着他，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她还气势汹汹的盘诘自己，想要把自己的底细盘问得一干二净。 他觉得很奇怪，都寿命无多了，这么高龄的老人他怎么可能去招惹——后来才知道，这是文里五月的奶奶，前一代项链的主人。 看到孙女和男人腻腻歪歪的回来了，内心警觉爆发，所以对他盘问了个彻彻底底。 这么宠孙女吗？ ——不过你孙女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危险哦。 看着手机上联系人文里五月备注的协助者，他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成功让她说服了，让她成为自己谋取愧疚心的协助者。 真是不可想象。 他回想起来女孩义愤填膺、口若悬河的一幕，心中居然生出几分敬佩之感。 ——她也有这样的口才啊。 文里五月的目的自然不单纯，她所说的理由是“因为失去了项链力量，没有了重来一生的选项，所以为了保证她的一生不会中途夭折，也为了保护文里家，所以需要修真者照料和照看，她才选择成为协助者。” 这种理由听听就好。 真正的理由文里五月不会告诉他。 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无论是想帮助那些女孩子也好，还是想要搅乱他的好事也罢，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就会逐渐的沦为贡献愧疚心的饭票。 而且之所以让文里五月担任协助者，除了她所说的女生那边身为女孩子的她更方便行事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一个非得让这个女孩子留在身边的理由。 ——那就是他体内来源不明的真气。 他之前回到三年前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对劲，刚刚检视过了，自己的体内涌动着相当不少的真气，而这些真气还在不断的涌动出现，成为他功力的一部分。 这是很奇怪的事。 三年前自己什么人都没有接触，刚刚穿越到霓虹，人生地不熟，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门路，没有未来，没有任何的功法和真气。 只有孑然一身的自己。 ——那这些真气是从哪里来的？ 三年后的他体内的真气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的原因，是有人对他产生了罪恶感以及愧疚感——但三年前他可是谁都没有招惹过，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来源不明的真气。 除非…… “现在在某处。” “有人对我忏悔愧疚着。” 想到这个可能，他自己都哑然失笑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三年前啊。 怎么会有人认识他呢？ 第十二章 重生而来的她 总之，来历不明的真气必须探明来源才行——有这种真气产生，他心底不太放心，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以江上一真才将文里五月委任为协助者。 一方面是他的确需要帮手。 另一方面他怀疑那个项链有问题。 之所以文里五月能够逆转时间，就是那个项链的功用——那个项链某个人一生当中只能够使用一次，而且只有文里家的血脉能用，所以他倒是没有冒出什么杀人夺宝的想法来。 但是观测还是要观测的。 毕竟是很久之前某个能够逆转时间大能的法宝，这么几千年来，经过无数的风吹雨打，无数的人的愿力加持，说不定早就出问题了，诞生了什么奇怪的器灵。 为防万一。 那个少女必须留在身边才行。 …… “唔……” “爽！！” 他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离开了文里神社。 终于来到了夕色之下。 少女家就在神社里面，除了去拿「出入平安」神符之外，也算同时送她回家。 现在的时间不早了。 大约六点钟。 沉沉的夕阳逐渐西斜，一轮圆盘巨大的红日袅袅的隐藏在云烟当中，在一望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逐渐的没入西方的地平线。 梨山高中开学典礼早在上午就已经结束，下午是熟悉校园自由活动漫步的时间，不过他早已经对这个校园熟系得不能再熟悉，所以他一下午都在和文里五月聊天，将时间打发了。 把文里五月送回神社之后。 甚至在文里奶奶的窜动下，他还帮忙打扫了神社的卫生，将满地散落的樱花堆积了起来。 这对于修真者来说。 是绝对不能做的、浪费时间的行为。 不过，他无所谓。 既然难得的窥伺到了时间大道，来到了三年之前，不好好的享受重来的人生，漫步在悠闲的时光之下，岂不是枉费了那个宝贵的宝物吗？ 夕色照耀，处于归途。 黑发的少年走在优雅静谧的神社附近的林间小道中，在归途中感受着难得安静祥和的氛围。 远处吱吱没有停下偶然泛起的昆虫的在新绿初绽的嫩芽当中隐隐若现着，带着一点点的热度迎面吹来的不能算做凉爽的春风吹拂起少年的衣角，潺潺纯净泉水悄悄幽幽的流淌而过、归来的候鸟筑巢鸣叫、似乎在很远的地方遥遥传来汽车鸣笛。 这些都是在都市当中感受不到的安静祥和的气氛。 在这里散步真的是一种享受。 少年在这里逗留了好一会。 才慢慢悠悠的从神社离开。 回到了东京的街道上。 虽然是东京，但也不是到处人潮汹涌挤满了人的，这边的街道就很安静，时间六点多，下班潮还有放学的学生大量涌出热潮已经过去，只有三三两两步履匆忙的人从身边悄悄掠过，他们脚步声碎碎密密的回响，衬托出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幽静。 随着他徐徐漫步，他很快就走到了自己家附近。 他家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不怎么好走。想要去自己家的话，就需要爬很高的一段坡道。 而来他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这段上坡道。 因为上坡道。 ——总是逆风。 上坡道是个非常让人讨厌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风很大，总是把随身的物品吹到一边去——虽然身为修真者可以用真气悄悄的增加随身物品的重量，但没办法增加不属于他的东西的重量。 走在这里的时候，往往会迎面吹来楼上住户晾晒的衣服，隔壁小孩的偷偷扔掉的习题集，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也包括漫天而来的樱花。 走在上坡道上，满天坠落的樱花给人一种置身梦幻的错觉，樱花洒落如细雨缤纷，花瓣飘落在肩膀上，香气钻进人心里。 上坡道的顶端有一排的樱花树，这些洒落缤纷的樱花都是来自那里。 这幅如梦如幻的场景让江上一真想起来。 三年后的自己，曾经创造出来一场人为的、梦幻一般的男女邂逅。 当时也是在这落樱缤纷中，在这伸出手就能接住一片樱花瓣的瑰丽绚烂的场景里，他与那个人第一次命运一般的巧合相遇。 虽然那个场景放到漫画里面是套路不能再套路的邂逅场面，但谁不愿意在自己的人生当中。 来一场漫画式的邂逅呢？ 文青病这种疾病，大抵刻在人类基因里面腐烂、彻底没救的疾病，几乎所有人都憧憬着美丽并且浪漫的邂逅，憧憬着与命中注定的另外一半来一份命运一般的碰撞。 即便这些邂逅是有虚构和造假的成分，即便这些邂逅会被有心人利用，即便这些邂逅冷静下来去看或许早已经陈旧不堪。 但人们也愿意去相信并且去追逐。 甚至主动的去创造这种梦幻一般的奇迹。 ——就像现在这样。 远处白色的帽子随风飞舞。 在空中和飘洒的樱花吹得高高的，带来迷人的香气，被风吹起的女士白色贝雷帽恰如其分的落在他的脚边。 在高高的坡道上。 三年后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某个黑发飞舞的女孩在那里伫立着。 酒红色的眼眸饱含着难以言说喜悦、安静地注视着他。 眼眸当中饱含的热切、愧疚、这一次不再放手的果断都十分的复杂难明，而她眼中注视少年的热爱涌动如同来自天际的银河水，奔腾汹涌，川流不息。 这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 让少年略微的避让了眼神。 …… 这个与她相遇场景似曾相识。 三年后的他，也曾经他站在坡道上，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黑发女孩。 当年是他主动创造的邂逅。 现在轮到那个少女了…… 清风徐来，春樱舞动。 她就站在那里，柔顺细长的发丝缕缕被风吹起，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翩跹起舞。在夕色中，鹅黄色的光线交织着璀璨，照落在少女的身躯，看上去好似蝴蝶的幻梦翅翼，缓缓飘舞扇动，绽放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梦幻一般的少女。 梦幻一般的夕阳。 两者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卷。 然而有幸欣赏到这一切的江上一真却只是脸色铁青，少女那一双直勾勾充满了温情的双眸涌动着万千言语，早已经身经百战哄骗无数人的少年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胸膛当中涌动起来的真气随着少女的出现，剧烈沸腾起来，这种难以平息的涌动，似乎指明了它们来自哪里。 就是眼前顾盼生姿的少女。 随着她的接近，那来自少女沸腾的罪恶感和难以言说的愧疚心清楚的冲击着少年的五感，清晰并且明确的展现了一个事实。 ——这样啊。 ——原来。 ——她也重生了。 第十三章 她与他 一 少女名叫雨沢希。 重生前，她的人生让人艳羡。 她的父亲是月刊青年杂志《眼瞳》的主编。 《眼瞳》是一本人气相当不低的青年文学杂志，喜好文学的雨沢希的父亲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投身此道，经营了数年，终于收获了美满的成果，在出版界打出了相当大的名头，娶了妻子，也有了幸福的家庭。 甚至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受到父亲的影响。雨沢希从小就喜好文学，她从小就经常阅览父亲书房里面的书本，阅读各类书籍。 而父亲书房当中，当然以自己主编的《眼瞳》摆放的最为显眼。 小小的雨沢希自然了解很多关于《眼瞳》的故事，在她更小一点的时候，父亲经常抱着幼小的她在膝盖上，向着她吹嘘这些文章究竟多么多么的精彩，他是如何慧眼识珠，从众多的投稿当中挑选出来如此精彩的文章编纂成册，他与作者成为知音，两人互相共鸣，互相成为佳话。 幼小的她自然是不懂的，但是不懂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听父亲吹嘘了这么多，她也对于笔下的世界心向往之了，小小的稚嫩的手不稳的拿起笔，开始书写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她从小阅览无数，又经常听父亲讲故事的内核，所以最开始写出来的篇章充满了瑰丽的奇想，作为儿童作品，可以说十分的出众。 父亲自然十分的欣喜，但《眼瞳》并不是一本儿童杂志，所以她的作品逐渐的投稿到了其他的杂志上，她也因此收到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以及赞誉。 十分开心的她于是再接再厉的继续创作，父亲也教育她写作，赞美和荣誉纷至沓来。 那时候的小小的她觉得十分满足。 但这份满足很快的结束了。 因为…… 父母离婚了。 原因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父亲主编的月刊收入逐渐下滑，甚至出现赤字。母亲要求他改变经营策略迎合读者喜好去售卖轻小说类别的文学，顽固又保守的父亲不肯答应。 两个人经常吵架。 那时候的她对于吵架这种事只有一种愿望，就是希望吵架赶快结束——吵架很快结束了，她们家的经济收入细如薄纸，最终在争吵也争吵不起来的场景下,父母两个人和平离婚。 她跟了母亲。 新的叔叔倒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母亲也照顾她照顾得很好，没有让她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只是课业重了不少，她平时也没有时间去写文投稿了，而且比起写文，她更想出去玩，所以那段时间她除了看书之外，停下了投稿写作。 不过《眼瞳》倒是每期都有买。 父亲每个月都会来见她，只不过，这个离异的中年男人似乎愈发的憔悴。 后来。 她听说父亲的《眼瞳》，因为经营不善，要被集谈馆收购了。 集谈馆是一家售卖轻小说的公司，对于动画、漫画、游戏方面都有涉猎，是一家方方面面很全面的公司。 据他们所说，收购《眼瞳》之后，打算整合成青少年杂志。 父亲没办法对抗时代，最终还是妥协了，打算卖掉自己的一生的心血，好好的度过余生。 她从叔叔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之后。 决定做些什么。 她久违的拿起了笔，写下了很久没有写下的长篇文字，满是憧憬的带着自己竭尽全力构思的文章去了父亲的家里面，希望能够在目前还没有改版的《眼瞳》最后一期上，将她的作品作为纪念发表。 这是被父亲启蒙文学的她。 能够为自己的父亲。 能够为自己的童年做到的唯一的事。 ——然而。 那个刚好在酗酒的中年男人，在醉意朦胧之下，浑浊的双眸看了她的文章，用着已经被酒精变得粗哑的嗓子，给出了冰冷并且残酷的回答。 “就凭你这种水平。” “也配在我的《眼瞳》上发表？” 她之后哭着回到了家，爱女心切的母亲拿着刀去找父亲理论，父亲规规矩矩的在母亲面前乖巧道歉了。 ——然而。 只字不提让她的文章在《眼瞳》上发表这件事。 那篇文的水平。 以她今天眼光来看，真的很烂。 那时候的她。 已经很久没有长篇写作了。 平时写的东西，也只有作文——因为童年时候遗留的水准，漫不经心写的作文也会被老师赞美，她那时候觉得很自满，觉得自己的文章水平无人能敌。 直到这次被《眼瞳》的主编拒稿。 她才意识到。 学习这种事情。 真的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她荒废了太久的写作，只满足于表面的玩乐欲望，甚至连自己下三滥的普通的水平都察觉不到，甚至还踌躇满志地打算在《眼瞳》上发表。 《眼瞳》是很精彩的，这本杂志对于她来说是很珍贵的宝物，而她居然想用自己半吊子小孩时候中间就扔下的水平在上面发表。 这种傲慢与自满。 才是她最可悲的东西。 ——从那一天。 她摒弃了傲慢。 重新寻回了自己的写作之路。 后来《眼瞳》被集谈馆收购，从青年杂志转向了青少年杂志，塞进了更多天马行空的故事，也塞进了更多加剧荷尔蒙的东西，她依旧还是每期必买，但她从来不敢往上面投稿。 《眼瞳》新的风格和新的故事的确更受欢迎，受众更多了，但她还是怀念以前的老《眼瞳》。 至于她的父亲。 后来大概约是死了罢。 ——死于急性肠胃炎。 听说发现他尸体的那一刻。 他躺在书房里面，面容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样子，精心打扫的实木书桌上，刚刚烘焙的黑咖啡还袅袅的冒着白色缕缕的热气。 阳光从天窗户照射进来。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 而在他面前书桌上，展开的则是老《眼瞳》印刷出来第一本用作纪念的样品。 带着时光记忆的古旧醇香的纸张早已经皱褶，甚至有些泛黄。 但即便如此。 在阳光的照射下。 即便过了十多年的老旧的文字仍然璀璨如新。 耀眼夺目。 ——熠熠生辉。 第十四章 她与他 二 大概就这样。 雨沢希度过了自己高中之前的人生。 高二的时候，然后在这个坡道下面，邂逅了江上一真。 当时的风很大，樱花的香气很重，一本《眼瞳》从坡道上面飘落。 被她捡到了。 站在坡道底下的她向着高处眺望而去，一个黑发的少年临风而立，这种漫画式的邂逅让她印象深刻。 少年并不是十分的俊朗，但有种带着书卷气息的文弱感，见到她拾起来了《眼瞳》，少年朝着她打招呼。 “抱歉。” “我东西丢了。” “能稍微等一下我吗？” “我去拿一下。” 那个黑发少年走过来向着她索要自己丢失的东西，她伸出手递给少年，递出的这一瞬间她才惊讶的发现。 这本《眼瞳》 是老《眼瞳》。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 是父亲被收购之前。 主编的最后一期。 “你也喜欢《眼瞳》吗？” 她忍不住发问了。 “我买了全套。” 少年回答。 听少年说，他也是那种喜好看书的人，不过和雨沢希不一样，他也很喜欢重组之后的《眼瞳》，无论是之前身为青年杂志的《眼瞳》，还是作为少年杂志的《眼瞳》，他都挺喜欢的，《眼瞳》上的长篇连载的小说出的单行本也是一套都没有落下。 少女见到他家那庞大的书柜的时候，都惊呆了。 简直要比他父亲的书柜还夸张。 而且不光是日语杂志，中文、英文杂志也占据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一些珍贵典籍的孤本。 “我能借书看吗？” 她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请便。”少年说。 就这样，她和少年成为了朋友。 后来她得知，少年也在写小说，她抱着傲慢的想要指点一下少年的想法，打算点评一下陌生的少年的水平，结果发现，他写的故事居然超乎意料的好看。 “江上一真老师，我还想看！！” “还有吗！！” 她成为了少年的狂热粉丝，也羞羞答答的拿出来自己的作品给少年看，少年也觉得她写的东西很棒，两个人互相理解，最终少年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向着《眼瞳》投稿。” “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眸熠熠生辉。 仿佛憧憬了许久。 ——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她。 《眼瞳》是短篇小说杂志。 中间也会有部分的长篇连载。 她虽然心底有些不愿意，但因为少年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她随便找了一篇过去的文章塞了进去和少年一起投稿，本来没想着入选的，结果少年落选，她成功进入了当前的一期《眼瞳》。 面对少年善意的恭喜。 她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少年倒是没有在意。 “看来我需要多多努力啊。” 就这样，她和少年成为了《眼瞳》投稿的常客——她并没有夙愿达成的成就感，她后来思量，之所以自己能够入选，一方面是《眼瞳》的筛选水平比当年父亲主编的时候宽松了许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有了长足的进步。 所以她开心。 也不是因为入选《眼瞳》开心。 而是能够和少年一起投稿《眼瞳》很开心。 作为朋友，她之后有在严格的指导少年，本来少年的文路就很宽泛，加上有她这种半专业的从业人员的指导，所以少年的水平也突飞猛进，很快的同样的入围了《眼瞳》的投稿。 他们也想着去文学部，不过去了之后，才发现们和文学部的那帮家伙合不来。 因为又是两个人，没办法申请社团教室。所以两个人一般会私底下跑到学校南边的老旧干枯的河床桥底下会和，去交流文学感想，交流对方的稿件。 那里是江上一真挑选的地方，距离他们两个人的家都比较近，也比较安静，没有人来——虽然是干枯的河床，但也矗立了十多年了，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话说回来…… 东京这么繁华的地方。 为什么会有危墙啊？ ——她没细想。 就这样，她与少年就这么一面投稿一边学习，度过了很是美好的一年。 在别人看来。 她和少年的确是很好的关系。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时而欢笑、时而欣喜、时而争吵，时而互斥。 ——简直就像是恋人一样。 “如果是恋人就好了。” 意识到喜欢上少年的时候，她害羞了好久，但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意，这让她懊恼了很久，也生气了好久。 要告白吗？ 她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眼瞳》的编辑部给他们发来了约稿的信息。 …… 这天。 在《眼瞳》经常与他们沟通的编辑找到他们，说是《眼瞳》要办一个小说赏。 天球赏。 第一名有很大的奖金，会作为杂志的主力作者进行包装宣传，而且能够任意选择一本《眼瞳》历年包括老《眼瞳》第一本印刷出来的纪念样品。 雨沢希倒是不怎么在意奖金，也不怎么在意包装，她在意的是那个任意选择一本《眼瞳》历年包括老《眼瞳》第一本印刷出来的纪念样品。 她想要父亲主编时期的老《眼瞳》的纪念孤本。 那是她唯一的遗憾。 那一期也是历年来《眼瞳》销量最低的一期。 只不过她最近在烦恼对少年告白的事情，对于这个小说赏，她很犹豫。 如果全力扑上去。 说不定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了。 黑发的少年看出来她的犹豫。 少女童年的故事。 他早已经了解到了。 于是窜动她一起报名。 和她一起进步了这么久的少年，水平已经不在她之下了，两个人参加的话，恐怕第一名可能性会大大提高，少年不在乎那些奖金礼物，只在乎那个指定的第一册。 “如果你是第一名。” “你的心愿不就得到满足了吗？” “如果我赢了。” “我就把那个当做礼物送给你！” 少女终于点了点头。 “好耶！！”他欢呼起来。 看着兴奋的少年。 她只好宠溺的笑了笑。 怎么这家伙比我还期待《眼瞳》的小说赏啊？ 她之前就听说了，《眼瞳》对于少年来说也是具有很重要意义的存在，因此他在这里不断的前进，想要登顶，得到最荣誉的那一颗星。 但她没想到。 这次的小说赏对他这么重要。 “干脆这次划水让让他好了。” 她心想。 第十五章 她与他 三 虽然想要在小说赏当中让一让江上一真，但雨沢希也清楚自己不能迁就表现得太明显。 否则江上一真会不开心的。 “交稿的时候做点小手段吧。” 她私底下这么想。 这么想的她甚至有点被自己感动了。 哪有这么可爱为朋友着想的漂亮美少女啊！ ——你这家伙快点主动告白吧！！ 期许江上一真告白的女孩。 却很快认清楚了有些残酷的现实。 私底下有小手段的不只是雨沢希。 江上一真似乎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最近和她在学校南边干枯河床秘密会合的次数变少了，甚至江上一真偷偷瞒着雨沢希，在学校里面加入了她们两个人一直没有加入的文学部。 文学部的那帮家伙和江上一真很谈得来，尤其是其中的两三个漂亮女孩子。之所以江上一真没有加入文学部，是因为雨沢希没办法适应，现在她稍微懈怠一下，江上一真就在那里如鱼得水了起来。 那两个漂亮女生和江上一真聊天谈笑聊文学的时候。 雨沢希内心总觉得很复杂。 她偷偷在远处迟疑的看着他。 默默地再回去。 原来。 他能和我以外的女孩聊很这么开心啊。 ——我还以为只有我呢。 那家伙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还和别的女孩子来往起来了，这一点让雨沢希很生气，也很受刺激。 她也不找江上一真说清楚。 只是闷着头写小说赏的稿件。 …… 闷头闷脑做一件事往往都很快的。 小说赏的稿件很快的写完了。 两个人有过约定。 如果某一方完成了稿件，那么就要给对方看，让对方成为彼此的第一个读者并且给出修改的意见。 虽然这段时间和江上一真的关系有些僵，但雨沢希仍旧认真的拿出了稿件，联系了江上一真。 两个人依旧选择在学校南边老桥下会和。 会和的时候，少年一脸神采奕奕，光鲜靓丽的样子，和面容愁苦的少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让雨沢希内心很不是滋味。 少年开始看雨沢希的书。 作为读者的品鉴很快结束，雨沢希的文章一如既往的高水准，江上一真很中肯的给出了赞赏，也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很多的缺点。 以往这些事情都常有发生。 她也很清楚，一时冲动写出来的文章缺点当然有不少，她也是一个能接受指正的人，所以平时也不会有什么情绪。 但是这次不一样。 少年最近晾了她很久。 ——她很不满。 ——她有小情绪了。 “把你的稿件拿出来。” “让我看看。” “不能光我一个人被挑剔。” 她垂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表情，让少年看不清楚——少年推脱说还没有写完，本来以往她能够轻易接受的说法。 这次却不顶用了。 “就算没写完。” “我也要看。” 她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酒红色好看的双眸极为的认真。 两个人作为作者，对于作品的完成度非常的重视——就好像是料理一样，做菜做一半的半生不熟的料理不能让人吃，所以以往他们都不会将半成品拿出来给人品鉴。 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但是这次她意外的索要了半成品，这让少年很是惊愕。 理所当然的，他拒绝了雨沢希的要求。 “不行，以往还行，这次不能给你看！！”他似乎有点做贼心虚。 什么叫以往还行…… 这次就不行了？ 这次你有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名为恼火的情绪笼罩了她的内心，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少年在文学部和女孩子暧昧的各种动作，以及和她之间关系的各种冷淡，名为嫉妒的黑水此时此刻从心底涌出，缠绕进来她的心房，让她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她置气了。 “不想给我看。” “不看就是了。 “就像是谁稀罕一样。” 她撂下这句话有点生气的走了。 在桥洞下面的少年茫然失措的眼神有些让她心疼，但她仍旧执拗的不肯回头，直接离去。 和其他的女孩子聊天很快乐吗？ ——谁让你不看我的！！！ 她和少年陷入了持续几天的冷战。 直到小说赏截稿日期来临。 她都没有和少年说上一句话。 …… 截稿之后的某天。 她单独收到了编辑的短信。 “有话对你说。” 编辑说。 她趁着休息日去了集谈馆的大楼，《眼瞳》的编辑邀请她单独聊聊，大概是聊创作之类的东西吧——她也没有作多想，抵达的时候才发现。 以往她都是和江上一真一起来的。 这次江上一真并不在这里。 而她这次单独被叫出来原因是…… “恭喜你，您已经被内定为第一名啦。”编辑对她说。 内定？ ——她愣住了。 就是偷偷确定了第一名是谁的内定了吗？ ——编辑解释了缘由。 编辑部商讨过了，因为手底下的作者大部分都是肥宅胖女，很少有像是雨沢希这种十分漂亮，有着出类拔萃气质、还特别时尚的女孩子。 所以为了商业影响，他们打算将第一名内定给雨沢希，决定将她包装为恋爱轻小说高中美少女作者，之后的商业推广以及cm还有广告都需要她进行出面。 简单说…… 耍花招。 卖人设。 仗着自己的好看。 出写真集。 当流量偶像作者。 “您也有拿到第一名的实力，所以这次的内定也不能算我们徇私舞弊。”编辑说。 “不过，为了让大赛结果变得看起来公正——我们会给您提供任意作者这次比赛投稿的原稿供您摸底参考，让您确确实实能够将故事和题材凌驾于他们之上。” 她有些呆的点了点头， 这种手段她大概能理解。 为了商业必须所做的牺牲。 如果当年父亲有这种手段。 那么《眼瞳》也不会卖给他们。 至于别的作者的原稿…… 她不怎么在意，也不是特别想看。 但有一个人的稿件，她势在必得的。 “我想要江上一真的原稿！！” “不如说，请务必给我江上一真的原稿！！！” 鬼使神差的，她这么说。 第十六章 她与他 四 或许是私心作祟，又或许是被江上一真气到了，又或许是想要知道江上一真隐瞒了什么，她离开集谈馆大楼的时候，包里面有了一沓厚厚的原稿。 署名是江上一真。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坐上了地铁，新干线咣当咣当发出响声，她紧紧抱着怀里面的包，就这么木然的回家了。 窗外的灯光映照着少女有些憔悴并且苍白的脸庞，在车窗玻璃的映照下，她漂亮温婉的面容上，扭曲的恶意跳跃一般的展露着，吞没着她的意志。 “真的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了啊。” 少女满脸苦涩。 这种举动。 ——和偷无异。 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情，就算《眼瞳》的编辑部打算把自己捧上高位，自己也不应该索要江上一真的原稿。 别人胁迫自己做坏事是一回事。 自己主动去做坏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 “好想看啊……” “好想知道他对我隐瞒的事情啊……” 她默默地打开了背包，在地铁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看起了这篇小说。 小说没有标题。 可能是编辑遗漏了。 ——没有给她标题那张纸。 小说的故事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青春恋爱故事，故事剧情甚至都没有一波三折，青春恋爱故事当中常见的跳楼车祸癌症这些样板戏统统没有，只是普通的写男女主之间的相遇和恋爱。 但即便如此…… 少女也能够感觉到江上一真倾注的东西，明明只是普通的描写少年和少女相遇，江上一真能够写出来那种命运一般的邂逅感和恋爱感；明明只是普通的描写男女之间的相处，但两个人之间的心意互相传达的情节让人如痴如醉。 但越看…… 少女就越是感觉到木然。 空洞的大眼睛充满了颓废。 因为女主在小说当中和她一样，同样也是文学少女。 她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那个女主有一点和她不一样——她和男主角同时都加入了文学部。 啊…… 这样啊…… 文学部里面的人吗？ 她想起来之前江上一真和文学部的那些女孩子相处，的确有些暧昧的感觉。说不定江上一真在那些女孩子当中，产生了爱慕的对象，并且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写成了小说。 这本小说。 是写给那个女孩子的一封情书。 “怪不得他要隐瞒。” “任谁都会害羞的吧。” 她想起来最近那家伙的举动，想起来最近那家伙和自己的联系逐渐的变少，想起来那家伙距离文学部的人越来越近，想起来她和那家伙现在冷战的模样。 憔悴的少女意识到自己失恋了。 明明没有开始。 自己却被拒绝了。 她觉得很不甘心，明明一直都是她在江上一真身边的，明明一直都是她守护在江上一真那里的，明明是她先来的。 ——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的输掉啊！！！ …… “请各位乘客拿好自己的物品有序下车……” 地铁上的时间很快，广播的声音骤然的响起，少女捏着手里面的两张原稿，木然的下了车，随着车门的缓缓关合，少女依然一副十分浑浑噩噩的样子。 她只能目送着列车远去。 直到列车在她的视野当中彻底消失了之后。 她才如梦初醒一般，捏着自己手里面的原稿。 打算将原稿放回包里面。 “嗯？” 女孩面上露出讶异的神色。 包呢？ 我包呢？ ——她慌了。 少女看稿的时候，自然不会将一沓厚厚的原稿全都放在手上，那得有多重啊——所以她是从包里面取出来一部分的原稿，翻阅完了再塞回包里面，所以在目前她手上的只有一部分的稿件，大部分都在包里。 而她好像把包落在车上了。 不只是原稿。 她的钱包，手机也在里面。 “报警！！” “找工作人员！！” 她并没有吓得六神无主，列车并没有走多远，应该还是能追回来的，所以她迅速的先去附近的值班室找了工作人员，问询了列车的班次之后，她借手机联系了编辑，向着编辑道歉说原稿丢了，打算让编辑帮忙。 让她奇怪的事情是…… 编辑并没有很生气。 仿佛她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她没有多想，会和的两个人迅速的坐下一班车前往下一站，工作人员已经联系了下一站的人，会去车上取包，她们只要抵达下一站就行了。 然而让她意外的事情是…… “包已经被领走了。” “领走的是一位年轻的男性。” 工作人员这么说。 …… …… …… …… ？ 她无法理解别人说了什么。 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进了许多灰、从来没有清理的的电脑一般充满了僵硬，开机的时候咯吱咯吱的运转着，充满了腐蚀和锈蚀的声音。 领走了? 这才不到一小时…… 就领走了？ ——冒领？ “不是冒领。”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对方清楚的、分毫不差的说出了包的内容物——在你们联系我们之前，他就过来领取了，我们还有录音保存，还有联系地址，所以你们想要追回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追回的。” ——她有些懵。 工作人员直接报警了。 丢东西的她们也被算作了冒领嫌疑人。 警察很快赶到了现场，然而警察赶到也没有什么用，手机发出来的录音有古怪变声处理，捕捉不到声纹，留下的地址也是虚假的地址，当时男人还给工作人员看了证件，依旧仍旧是虚假的证件，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他，他一直没有在监控下露出正面。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但东西倒是找回来了。 无论是手机还是钱包，甚至里面的纸巾、外面的包，警察很快的追回来了，里面的钱也没有少，据说是匿名人士到附近的警所送达的，她检查了里面的内容物，除了原稿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外，里面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少。 只丢了原稿。 她只弄丢了江上一真对那个女孩子告白的情书。 第十七章 她与他 五 只有原稿丢了 听见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脑子嗡嗡的像是浆糊一样开始疯狂地作响，愧疚心蒸腾的悲鸣一起涌现上来，压迫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做了什么？ 她偷走了江上一真的原稿。 然后弄丢了这份原稿。 对于这次的小说赏，江上一真毫无疑问十分期待的。他期待着他们都能够成功，他期待着自己能够拿到荣誉，他也期待着能够拿到奖品送给她。 一想到江上一真对于参加小说赏的期待的、炯炯有光的眼神。 她就觉得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 让她喘不过来气。 编辑倒是没有怎么责备她，告诉她放宽心，这次丢稿的后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必自责。 难道编辑部那里难道是有备份吗？ 她怀着这样的侥幸，没有找到江上一真主动道歉，等待着时间的过去，等待着小说赏结果的公布——这段时间她依旧和江上一真冷战着，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聊天，甚至见面都不见面了。 虽然江上一真一度曾经想缓和关系。 主动的想要和她聊天解开误会。 但她每次见到江上一真愧疚感就涌上心头，每次都是低着自己的头，匆匆忙忙的从他的身边快步离开，留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江上一真在那里怅然。 天球赏的小说评赏如期举行，雨沢希不出意外的获得了第一名，和当初说好的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 少年不只是没有获得第一名。 获奖列表第二名往下。 也没有江上一真的名字。 以江上一真的水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来只有一个理由。 那份原稿。 编辑部并没有备份。 ——是唯一的原稿。 …… 她不敢去见江上一真了。 少年倒是有想过来主动见她，但她根本不愿意见到江上一真，每次都把江上一真拒之门外。 除了丢了稿不愿意面对他的原因之外，自己的失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自己存下的那几张原稿倒是有郑重贴身保存着，也算寄托一个念想。 就这样。 她和江上一真事实上的绝交了。 她也不愿意去学校了，她害怕见到江上一真，害怕在学校见到江上一真和某个文学部的女孩子亲密无间的在一起，害怕江上一真询问她天球赏获得第一名的事情，害怕江上一真露出开心的表情向着她恭喜，害怕他灿烂的笑容拷打她罪孽的内心。 所以她索性不去学校了。 只能够待在家里面聊以度日。 这让母亲十分担忧。 江上一真每天都来。 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少年每次来的时候雨沢希都特别的愧疚，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说——每次只能站在楼上露出愧疚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开。 她的人生变得一团糟。 万万没有想到。 仅仅是因为一点点的私心作祟。 她的人生直接被搅拌得浆糊一般。 就这样，她躲在家里面躲了两周。 ——她的生日到了。 生日当天，她勉强的下楼吃了饭，在母亲和叔叔的祝福当中，她吃了两口饭就回房间了——虽然回到房间也没有事情做，但她也不想面对一脸担忧母亲和有些焦虑的叔叔。 回到房间后，她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将自己藏在房间的阴影当中，孤独的忏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如果当天…… 她没有私心…… 没有私心的话…… ——或许事情不会变得这么遭。 不，如果一开始自己丢了稿之后，自己没有心怀侥幸，而是立刻跑去找江上一真道歉的话——或许江上一真会非常生气，但她与江上一真的关系也不会恶劣到这种地步。 现在想来。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的辛德瑞拉在生日的这一天默默地在床脚流泪，直到她的白马王子，悄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咚咚咚。” 窗户被敲响了。 大半夜的，她房间外的窗户被敲响了，这让她毛骨悚然、冷汗直冒——这里可是三楼啊，难道进贼了？ 转头看去。 某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身边。 “我来给你过生日了。” 窗户外。 沐浴着月光的江上一真敲窗。 如同王子一般降临的黑发少年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让她不由自主的僵硬在那里。 挂窗户旁边的江上一真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平衡的身形，面容以及身上上似乎有些伤口，看起来是攀爬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什么地方。 她下意识的想要赶人。 但这里是三楼。 赶下去江上一真就得摔死。 所以只好让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来干什么？” 她气势汹汹的质问。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明明错误在她，明明是她做了错事，明明是她逃避了一切，明明黑发的少年是关心她来庆祝她的生日，她却要摆出来一幅冰冷的面孔对着他生气，对着他露出厚厚的障壁。 就因为他喜欢上了别人吗？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 “我自然不能错过。” 少年面对斥责毫不在意，露出温和的表情，取出来即便有些划伤身体，也保管得特别好的蛋糕。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不去学校啊——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是和妈妈吵架了，还是你叔叔出问题了？” 蛋糕端端正正的摆上小茶几。 少年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一如往常。 “没事……” 她呢喃着说出这两个字。 “没事？” 江上一真皱眉。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畏畏缩缩的，这可不像是你。” “我觉得再婚家庭出问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但如果是你们的家事出了问题的话，我身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还是回到正题里来吧，这种时候就要想点高兴的事情，恭喜你，获得了《眼瞳》最高赏天球赏第一名！！” 他开心的吧唧吧唧的鼓起了掌。 祝贺的表情当中没有任何掺杂的意味，看到这份纯粹，少女只能默默地垂下了双眸，没有回应他的掌声。 第十八章 她与他 六 没有人应和。 江上一真很尴尬，鼓掌鼓了半天，她没有应和，在寂静的房间里面只有他的掌声，他只好默默地把手放下来。 “这么好的事情你也不高兴——你父亲不是老版的《眼瞳》的主编吗？现在你得到了新版的《眼瞳》最高水平的大赏，就算是你父亲见到，他脸上也一定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的，那可是《眼瞳》的大赏啊，身为他的女儿能够达到这一步，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不要不高兴啊……” 少女没说话。 她咬住嫣红的唇瓣，酒红色的眸子当中流转着哀怨的纤尘。 她的心愿以前的确是这个。 她甚至以前去过附近神社许愿，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名副其实的拿到《眼瞳》的最高赏。 但是现在…… 她的心愿早已经不是那个了。 看到少女俏脸沉默，并不言语，对于这方面的话题没有任何的兴趣，黑发少年只好较为尴尬的转移话题。 “既然你不想聊这个，那就聊聊我吧——我其实期待《眼瞳》的最高赏已经很久了！” “我从小就很喜欢看书，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这里头痛发烧那里病弱倒下。” “小时候的时间，我大部分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我们小时候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便利的网络和手机，所以能够打发时间的只有书本。” “《眼瞳》就是我赖以生存的东西。” 少年讲起了他的过去。 “后来，我知道《眼瞳》因为经营不善被收购之后，我失望了很长一段时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再买《眼瞳》。” “因为老版的《眼瞳》多好看啊——新版的《眼瞳》只会刺激荷尔蒙，搞那些媚宅的操作，虽然水平依旧很高，但是我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不过孩子的一厢情愿是没办法达成的，而且新版的《眼瞳》的确很好看，而且对普罗大众来说更加适合，原本我四周的同龄人，从来不看《眼瞳》的家伙，也喜欢上了里面的故事，所以我逐渐的接受了新版的《眼瞳》的风格。” 少年给她切了一块蛋糕。 端端正正的放在她的面前。 “但我也很怀念老版的《眼瞳》，觉得那样的充满了严肃讽刺现实的故事不能就此埋没了——于是我就立下了一个心愿，想要成为新版的《眼瞳》的供稿者。” “一本小说两种风格，新版的《眼瞳》和老版的《眼瞳》实际上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两者我都很喜欢——所以我决定融合他们的特长，成为两个都能够兼具的作者。” “我希望我能够成为那种作者——那种能够在幻想当中讲出现实的故事，能够在现实当中展露幻想的感情。” “我为了这个目标努力。” “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少年给自己切好了蛋糕，露出开心的笑容——两个人的蛋糕都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但是都没有动一口。 似乎少年是在等她先动刀叉。 沮丧的雨沢希的情绪终于收敛一点了，不是因为不知内情的少年的劝告，也不是因为她原谅了作恶的自己。 而是她被眼前的、带着淡淡笑容充满了温柔的少年所吸引。 她觉得。 讲自己过去故事的江上一真。 ——真的好耀眼。 他全神贯注聊自己为之努力的事情，那种表情时而痛苦、时而低沉、时而欣喜、时而困顿的表情，以及用尽全力拼搏的人生。 真的好耀眼。 …… 他们聊了很多。 不知不觉陷入痴痴的女孩默默地注视着他，而这种时候，一直在聊自己过去的少年，忽然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说来有点惭愧。” “我当时和你的相遇是我精心设计的。” 雨沢希：？ 少女睁大了纯粹的双眼。 眸中满是困惑。 “在樱花飞舞当中，一个人站在上坡道上，一个人站在下坡，少年眺望的上坡道的女孩，女孩的帽子随风飞舞，落在少年的手边，少年送还给了她帽子，两个人就此相识相恋。” “我以前读过这样的故事，我希望我的恋情也是这样的美好。” “这样美好的故事自然充满了我肮脏的期许，希望我的人生也能够这样开启这样的故事，和我喜欢的人也能这样相遇。” 带着纠结又酸涩气息的情感从他的眼眸中流出，像是秋日落下尚不成熟的青果，让牙齿又酸又痛。 但即便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月光下照耀着的潺潺向东春水。 他安静地、又悲伤的坦白着。 “后来我知道了你，了解到你是老版的《眼瞳》主编的女儿，漂亮聪明可爱又知性，于是萌生了和你相遇的想法。” “所以我带上了那本最后一期老版的《眼瞳》，站在了上坡道上，面对着下坡道的你，丢出了那一本书。” “当时我的愿望是……” “——希望和你能够成为恋人。” …… 他的话语没有停止。 但是女孩已经听不到了。 她的整个意识都处于麻木当中。 脑子嗡嗡的。 和少年美好的相遇，是她一生当中最不能忘记的事情——少年这种时候，却说…… ——这是他设计好的？ “很卑鄙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 少年注视着她。 近距离的唇齿间充满了苦笑。 “我怀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了你，但是随着与你的相处，我渐渐觉得我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卑鄙，你一点都没有保留的教给我写作的知识，一点没有遗憾的教会我如何前进——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在《眼瞳》上发表。” “所以我当时想啊……” “不能让我肮脏的欲望玷污了你。” “所以我没有告白。” 雨沢希木然的听着。 她的心情如同潮水一般涌动。 原来江上一真是喜欢她的。 那你去文学部又怎么解释? 这次的原稿是对那个文学部的女孩子的情书这又怎么解释？ 是我太过于犹豫。 最后错过了你吗？ “一个人往往会艳羡自己理想当中的恋人，考虑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低劣，配不上对方——我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之后我都有在全力的和你保持朋友之间的距离，让自己不怀欲望的成为你的朋友，想要让自己忍耐到无法忍耐为止，也算是给不良目的自己的惩罚吧。” “我觉得。” “像是你这样的女孩子。” “是绝对不可以亵渎的。” 少年低着头。 用刀叉摆弄着蛋糕上的奶油。 似乎有点不敢看她。 “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另外一件事情上——所以我才想要达成我的夙愿，想要得到《眼瞳》大赏的第一名，想要成为适合你的恋人。” “我想着如果成为第一名的话，就算是抱着不良目的我，也配得上你了吧。” “但最终……” “我还是不够格啊。” 少年缓缓的摇头。 露出苦涩的笑容。 嘲讽着自己。 …… 雨沢希怔怔的看着他。 好看清楚的双眸有悲切在流转。 她木然的有些僵硬的扯着少年的衣袖，心中充满了不能言说的话语，她想要笨拙的想要表达什么，用力的拉扯他的衣袖。 但什么没办法表达出来。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你的作品根本没有参加评选。 《眼瞳》内定了大赏第一名…… 我把你的稿件偷走并弄丢了。 你根本没有不够格这一说法！！ 不是你配不上我…… ——而是我配不上你啊！！！ 第十九章 她与他 七 “吃蛋糕……” “快把蛋糕吃了。” 墙上的钟声终点响起，整点的声音传来。 两个人聊了许久，终于到了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刻。 男孩子当然不能在女孩子的房间里面过夜，回去太晚的话就算是男孩子也有点危险。 ——所以江上一真已经在准备离开了。 不过两个人的蛋糕还是一点没动。 光聊天了。 蛋糕都没有吃。 ——少年吃完蛋糕再走。 “你父母肯定给你庆生了吧，你还吃得下吗？” 看到雨沢希乖乖的抿了一口蛋糕，江上一真也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咬了一口蛋糕。 “没事……” 她嘴里面满是甜甜的蛋糕。 含糊不清的回应着。 其实…… 晚饭她就吃了两口。 现在的她还饿得很，而且这是江上一真送来的蛋糕，自然不能浪费了。 ——无论多少她都吃的下的！ …… 吃蛋糕的时候。 她也在思考。 ——接下来怎么办呢？ 幽幽的哀怨在她的双眸当中流转，她陷入了莫名惆怅。 知道了江上一真最初的心意。 明白了江上一真最初的心愿。 但他已经喜欢上了别人，那封告白的原稿就是证明；自己也偷走了江上一真的梦想，将其弃之如履。 她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现在说出来的话。 江上一真一定不会原谅她的吧。 说到底…… 自己真的配和江上一真在一起吗？ 自己的欲望贪婪又丑陋，自己的恶意侵蚀又腐朽。 现在的江上一真还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待她，甚至冒着风险来专门给她过生日，如果少年知道了真相，他会露出什么样子的表情呢？ 一定会厌恶自己吧。 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 厌恶自己的偷盗行径。 甚至连她这张让江上一真在意漂亮的面容，估计也会在他的眼中变得恶心作呕。 他会厌恶自己的一切。 自己只能悲切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自己只能看着拽着他的衣角痛哭出声，自己只能看着他满是笑容的抱着别的女孩子不住地发出悲鸣。 所以。 自己只能…… 只能隐瞒了…… ——只要隐瞒好了。 只要自己不暴露她的丑陋，自己不暴露她的污浊，努力的用这张清秀可爱的文学少女的面容去讨他的欢心。 他一定会继续待在自己身边的吧？ …… 不知不觉中。 她的想法逐渐变得病态。 污浊的内容物逐渐的浸染了她。 这种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之前——父亲即便舍弃妻女，也要维持自己的《眼瞳》，她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会后悔，为什么一直坚持自己的选择。 这种时候。 她福至心灵。 忽然明白了父亲坚持的原因。 当时父亲的想法。 恐怕和现在污浊的她的想法。 ——一模一样吧？ …… “吃饱了吗？” 她乖巧的点点头。 江上一真抹掉自己下巴上的蛋糕，看见少女柔软的唇角有着淡淡的奶油，想要伸出手抹掉她唇角的奶油，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寻找纸巾。 她意识到了少年想要纸巾。 于是指给他纸巾的位置。 “纸巾的话。” “在书桌上……” ？ ？ ？ ! 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一瞬间。 名为恶魔的恐惧滋生。 开始吞没她的理智。 有一个她一晚上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有一个她一晚上都忽略了的问题——她沉溺在少年给予的幸福当中不可自拔，少年的到来让她发泄了多日的愁苦，让她完全的忽略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 少年残存的原稿。 ——在她的书桌上。 …… 之前的时候也提及过，她手里面捏着一部分少年的原稿阅览，其他的稿件都放在包里面。 包在车上丢了之后，她就捏着手里面的原稿到处找包的踪迹——包虽然找到了，但是里面的原稿却不翼而飞，所以她只能带着残存的部分原稿回家，期待编辑能够给出找到的回应。 然而到最后直到大赏结果发表这天。 编辑也没有给出回应。 她恐惧于见到少年，害怕见到少年所以把原稿扔到书桌上再也没管。 她是当然想不到少年会直接爬上三楼来找她——见到少年的一刻，她直接被喜悦冲垮，江上一真又说了很多心里话，她纠结于自己的罪恶，又想听少年的过去，根本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 ——直到此时此刻。 她才恍然察觉到。 自己偷走少年梦想的的罪证。 正堂堂正正的摆放正在书桌上。 “这个稿纸……” “怎么这么熟悉啊……” 少年疑惑的拿起来她偷走的只剩下一小部分的原稿，稿子他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便就昏暗的灯光，也能够察觉到，这是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东西。 这是自己寄给编辑部的原稿吧？ 为什么…… ——会在这里？ …… …… …… …… 啊…… 啊…… 啊…… 啊…… 他发现了。 他发现我了…… 他发现我这个躲在污浊里面。 恶心又肮脏的家伙了！！ 少年端详着他亲手写的稿件，端详着女孩的罪证，疑惑的双眸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意味。 但他似乎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也在拷打着雨沢希的心。 头昏眼花的恶心感袭击了她，她有些站不稳的扶住床边，却发现少年一动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稿件。 脸上的表情。 是惊讶。 是疑惑。 还有恍然大悟。 少年转身来，望向站不稳的女孩，目光幽幽的注视着她——这份幽幽的带着空洞的冷然、黑洞一般的腐朽、仿佛把她吞噬，她感到身上好像有十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的撕咬她的内心，吞噬她的理智，让她的情绪濒临危险的边缘。 “不……” “不要！！”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害怕被喜欢的人用那种没有情感的目光注视。 她害怕被喜欢的人用那种空洞的目光拘禁。 她没办法承受江上一真那冷若寒冰的眼神。 接下来他会问的吧？ 会问为什么他的稿件会在雨沢希这里？ 然后…… 他会问出那个…… 一直被雨沢希视为禁忌的问题的吧？ “我没有进入大赏的原因。” “是不是……” “——你把我稿件偷走了？” 第二十章 她与他 八 “我没有进入大赏的原因。” “是不是……” “——你把我稿件偷走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我没有做过！！ 大脑在嗡鸣，理智在回响，思考在不断的回卷。 ——将她冲击成混沌的模样。 尽管她想否认。 可是…… 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 她真的把眼前的人梦想偷走了。 现在那个人。 ——要把她抛弃了。 不要…… 不要。 不要！！！！ 她站起来，用力的抢过江上一真手里面的稿子，扭头就走，砰的一声关上门。 ——她逃走了。 她逃出了自己的家门。 “雨沢希，你干什么去！！” 少年在身后呼喊。 她不理睬。 风呼呼地灌进耳朵，脸上的眼泪被吹干又再次的横流，夏风虽然凉爽，但顶着风奔逃总归是不舒服的。更何况她平时的体力就不怎么好，体育课成绩也总是倒数，所以没跑几步她就呼吸紊乱了起来。 但她仍旧奋力跑着。 她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 她知道那个人关心她追了出来。 然而…… 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了。 呵…… ——简直活该。 自作自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会变成这样呢？ 她眼泪止不住的流，紧紧地攥着手里面的稿件，唇角的奶油还有些许的回甜。 这个答案，她早就明白了。 只不过不愿意面对而已。 啊…… 啊…… 啊…… 啊……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女孩瞬间崩溃，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奋力的跑出去。 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怪不得他不愿意给她看原稿。 怪不得她和他没办法在一起。 作为他理想一般的恋人的我和别人互相勾结，毁灭了他的梦想甚至还想着隐瞒，甚至还想着瞒他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 ——我是这样卑鄙的人啊。 我是那种怀揣恶意，为了一己私欲，伤害最爱的人的恶魔啊！！ 明明他是那么的憧憬我！ 明明他也爱着我！！ ——什么像是你这样的女孩子。 ——绝对不可以玷污。 明明是我…… 玷污了他理想当中的恋人！ 明明是我…… 污秽了他的理想！ 怪不得她会失恋。 怪不得她会失败。 怪不得她没办法表白。 像是那样优秀完美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和她这种充满了恶意、满是丑陋内心的怪物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的。 应该是比我更加完美的人啊！！ …… 少女狂奔着，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跑，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她只是单纯的跑着。 想要甩开江上一真。 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想要回到没有犯下错误的那一天。 然而她的体力终归有限的，她很快力气用尽了，甩开了江上一真。 终于停下。 ——环顾四周。 发现来到了和少年经常会和的桥洞这里。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稿纸。 心中充满了沮丧。 坐到了两个人经常幽会的地方。 望着天上的明月，听着耳畔的虫鸣，感受着脸庞上肆意流淌的眼泪。 ——不由得有些怅然。 如果。 我没有因为嫉妒私心发作。 如果…… 我没有偷走他的一切。 如果…… 在我手上的这份稿纸不存在。 少女咬住银牙，将稿纸塞进身后的桥洞石砖缝里面——她努力的塞着，仿佛只要塞了进去，她偷窃少年稿件的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了，只要塞了进去，她弄丢少年梦想的这个事实就不存在了，只要塞了进去…… 她木然的塞着。 腐朽的桥洞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在她有些僵硬重复着机械动作的时候，不知道何处传来少年的声音。 “危险！！” 耳畔隆隆的作响，少女愣在原地，发现头顶上的石桥开始啪嗒啪嗒落下土渣，已经变得腐朽不堪的石桥开始逐渐崩落。 刚刚她塞稿纸这个举动。 似乎将腐朽的石桥的根基撼动了。 ——这座桥即将塌方。 而她。 正在桥底的正中央。 少女呆愣着。 看着上面巨大的石块落下，心中空泛的回想起少年的面容。 啊…… 唔…… 呜…… 呜呜…… 最后。 最后…… 我也没有说出…… ——我喜欢他。 …… 少女闭上眼睛，打算迎接卑鄙的自己的终末，随后某种熟悉的感觉抱住了她，将她牢牢地保护起来。 睁开眼睛。 那个人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梦吗？ 在那边也有他吗？ …… 不是梦。 是现实。 少年的面容扭曲痛苦着，桥洞上崩落的石块撞击着他单薄的身躯，大块的血痕和淤青从他的身上涌现，但他仍旧死死地咬住牙关，手臂支撑着，死死保护住女孩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滴在她的脸上。 她茫然的擦去脸上的鲜红。 ——腥气袭击了她的鼻腔。 她呆愣愣的。 看着少年抱住自己的样子。 塌方还在继续，石头还在不断落下，一块一块的碎裂在他的身上。 她眼前的耳鸣愈发的浓烈，少年痛苦的表情逐渐的撕裂、扭曲，但他仍旧挡在少女的身前，不愿意退让。 “蠢女人。” “你该不会觉得你把原稿偷走了。” “你就把我的梦想偷走了吧？” 少年痛苦的表情。 想要装出来一幅嗤笑模样。 他好像明白了是谁偷走了原稿。 但即便如此。 他仿佛也不介意。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梦想这玩意，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人顺走——今年只是意外而已，来年的时候我们又不是不能再投一次稿，那个大赏已经举办好几年了。” “这次第一名我就算让给你又怎么了？” 这时候，少年说出来了一句。 十分震撼她内心的话。 “说到底，就算我没有丢稿，为了让你成为第一名，我到时候估计也会找编辑偷偷撤稿吧？” “你的愿望你知道你说了多少次了吗？” “叽叽歪歪的我都烦了，就算这次你没偷，我也会撤稿，让你成为第一名。” 保护她的少年说出来了。 ——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话。 他说。 “我的梦想不用急于一时。” “——但你的梦想要比我优先才行。” 第二十一章 她与他 完 “我的梦想不用急于一时。” “但你的梦想要比我优先才行。” 头顶的石头还在不断落下。 少年仿佛雕塑一般，将她保护着，支撑着自己的手臂，用他单薄瘦弱的身躯，将石头全数的挡下。他单薄的后背因为不断受到石块的撞击，身体力竭一般的颤抖着，他嘴角变得殷红，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脸庞上。 但即便如此。 少年仍旧保护着她。 她茫然的听着少年的话语，感受着少年的名为真正的情意，最终无法收敛自己的情绪，彻底的、崩溃一般的嚎啕大哭。 并不是因为少年原谅了她而哭。 而是因为她的愚蠢而哭。 她居然连…… 喜欢的人真正的内心。 都没办法理解。 “别哭了，有那个力气等下求救！！”少年濒临崩溃的力竭呵斥起来，“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我保护你是为了让你救我出去！！”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夙愿什么的，来年我会一点不留情的击垮你，成为货真价实的第一名！！” “所以你这种时候给我好好地保存体力！！” “等到来年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作为我的对手，写出来的漂亮文字！！” 她被少年眼泪凶了回去，心疼的看着用尽全力胳膊紧绷着，脸色痛苦扭曲的他——好在老桥已经年久失修，哪怕是石块也十分的腐朽。 所以即便崩塌很猛烈。 保护她的少年。 始终都没有失去意识。 石桥的废墟压在他们的身上，少年就保护她这么支撑了一宿——后半夜，她清楚的感知到少年的生命逐渐变得虚弱，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察觉到她崩溃的少年。 为了她能坚持下去。 还不断的对她打气、找话题聊天。 …… 直到天亮的时候。 有人发现石桥这里塌了。 才慌忙报警救他们出来。 ——因为少年的保护。 她最后安然无恙。 少年哪怕被送上救护车的那一刻，都没有失去意识，强撑着摆着手臂与她告别——她又心疼又开心的向着他打招呼，希望他能够快一点好起来。 …… 翌日。 她和编辑一起去医院探望少年。 她决定讲明白自己的心意。 “编辑姐姐。” “我们来年的大赏什么时候举办？” 她打起精神、露出一幅勉强开心的笑容，询问编辑。她今天穿的特别可爱，精心打扮过了，就为了见到那个人一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 就算她被少年原谅了。 就算少年喜欢着她。 自己仍旧配不上他。 但他如果愿意接受这样的、不够完美无缺的恋人，自己也会主动的想要付出一切、努力成为他梦想当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存在。 和少年一起携手写稿。 和少年一起欢笑。 和少年一起度过的时光。 她都不愿意再次舍弃了。 然而…… 真正名为绝望的情绪。 在这种时候才真正的、没有丝毫犹豫的、完全的袭击了她。 她跟着编辑走进病房里，探望面色苍白的少年，然后下一秒。 她面色惨白。 直接瘫软在地。 …… 少年坐在那里。 被人用汤勺喂着汤食。 他的双臂空荡荡的。 袖子聋拉着。 ——什么都没有。 医生告诉她。 少年为了保护她，手臂支撑了一夜。 双臂骨头坏死。 ——截肢了。 ◇◇◇◇◇◇◇◇ 后来，她想清楚了。 打算照顾少年一辈子。 但是江上真一认真的告诉她。 “你不用为了我内疚。” “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喜欢你只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你的愿望我已经帮你达成了，这是只牺牲我一个人的好事，你的青春，还有你的美好，你的人生都一片坦途。” “你不用为了一个废人而牺牲自己的一生。” “我也不会让你牺牲你的一生。” 她被少年赶了出去。 ——再后来。 她没有再去见到少年一面。 和少年的欢笑，对于少年的感情，以及和少年来年一起投稿，正大光明分出输赢的约定。 ——她再也没办法做到。 为了躲开她，少年的父母很快带着他搬离了这座让人伤心的城市，她连少年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年。 半年后，编辑说是有东西要给她。 她收到了一张稿纸。 一张当初没有夹杂在原稿里面，却很重要的稿纸。 那是少年小说的标题。 小说的标题名字是。 《——致我最爱的你，希》 据她所知，当时的文学部里面。 并没有叫希的女孩子。 原来少年…… 自始至终喜欢的依旧是她。 从来没有移情别恋过。 他最大的梦想。 加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文学部。 ——每天和她在一起。 …… …… …… …… 无论会想多少次，身体都会痛彻心扉，心脏都会隐隐的传来闭合感，让她切实的想要停止呼吸。 她站在上坡道上。 谋划着今天的邂逅。 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三年前，她立刻向着学校请假，回到家里面整理状况，精心打扮了很久，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衣裙，最后甚至站在樱花坡道上练习扔帽子仍准一点练习了两个小时，就为了此时此刻和他的重新相遇。 当时他扔杂志的时候。 是不是也这么艰难？ 人为的创造美好的邂逅。 ——真的很难。 尤其是创造与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邂逅。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实感。 多少次她想着重来，多少次她主动的寻觅他的身影，多少次问自己的老师、同学、朋友他去了哪里。 无人知晓。 无人回答。 无人回应。 命运这个狗东西，就是喜欢捉弄人——这玩意就喜欢他妈把人摁在地上，狠狠的羞辱人类的尊严。 这是她几年来体悟最深的一句话。 从那以后，她的人生一路坦途——仿佛少年就是她人生的最大阻碍一样，想要什么东西，只要稍微努努力就能达成；想要投什么稿，想要学习什么，她就就轻而易举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钱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钞票、名望、赞美。 这些东西总是轻易地涌来，她长得好看的这幅文学少女的皮肉，原本只是为了讨好他用的，现在却在镜头前，收获了浮夸的赞美。 她站在华美的舞台上。 穿着华丽的礼裙。 眼眸边缘涌动着孤寂。 之所以还能够坚持下去，之所以还能够继续僵尸一般的前进，是因为她清楚，在这个国家的某个地点，少年还在关注着她的消息。 虽然她不知道少年过得好不好。 会不会露出笑容。 没有了双臂之后。 到底怎么吃饭。 现在还看不看《眼瞳》。 但她能够向着少年传达这么一则心愿就够了。 她自己的想法能够传达给少年。 ——至少表面上 我在这里过得很幸福。 所以。 请你…… 一定…… 一定…… 一定要幸福。 第二十二章 雨沢希 人生有重来的骰子。 扔下来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人们之所以想开启新的人生，想要重来自己当前的人生，是因为对于自己的现在的人生不满意。 要么被厚重的命运压垮，要么被繁忙的工作变成了机器人，要么被不幸福的家庭束缚了手脚，要么想要回到过去挽回某个遗憾的瞬间。 雨沢希不一样。 她对于自己的人生。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 被人拯救，成为某个人的公主，那个人永远的守护着她——她的人生充满了童话一般的美好，让人艳羡，让人羡慕。 她所不满的。 只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她自己。 一直以来，雨沢希都是很喜欢书本的。书本这个东西，承载了许多的故事，成为许多人的精神源泉，让文明的火种延续下来，让很多的人能够击败挫折，不断奋起。 但是书本当中有一个东西。 她十分的讨厌。 或者说…… 十分的厌恶。 ——那就是公主。 童话故事里面的公主往往会被恶龙掠走，她们被描述得美好、温柔、可爱、美丽，似乎天底下女性最优秀的素质都在那个童话理想的女主角身上——然而偏偏是这样的女主角，却始终陷于困难之中，处于泥泞其里，和王子在一起的时间十分的稀少，每天都在与恶龙作伴。 她讨厌这个。 每次读这类故事的时候。 她都在心想。 ——你不会跑吗？ 你这家伙，有着女孩子们羡慕的容貌姿态、身段地位，还有理想当中的白马王子，所有女孩子憧憬的东西你都拥有——那为什么你不会跑呢？ 为什么在这一类的故事当中。 往往是王子如何如何如何…… ——公主难道不会努力吗？ ——只让王子努力。 身为公主的你，难道不会努力吗？ 然而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公主的故事，无论是公主从城堡当中逃出，还是公主偷偷给王子当内应，又或者公主杀穿魔王城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在文学作品当中看到过。 仿佛大家只需要公主坐在那里。 姿态完美温柔就足够了。 啊…… 这样啊。 大家只要公主当花瓶就够了吗？ 身为完美的女性，只需要坐在那里，露出好看的微笑，这样就够了吗？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 王子如果牺牲了呢？ 在王道故事当中，王子身为主角，总是会化险为夷，总是会克服险境，总是会来到理想的恋人身边，自然没有牺牲的道理。 可是现实并不是故事。 她没有期盼到那样的结果。 她的王子牺牲了。 有一个人视她为理想当中的公主，她也认为那个人是自己理所应当的王子，她如同故事当中角色安排一般，乖乖的坐在那里，露出好看完美的微笑，等待王子来救她。 她甚至有点不耐烦。 觉得她都这么完美了。 为什么王子还没有赶到？ 后来。 ——王子倒下了。 她所热爱的那个人为了拯救她倒下了，而她只能坐在高高的魔王城中，冷眼旁观爱人的倒下。 王子没有成功的击败所有困难。 ——他在中途失败了。 这时候，她听见了人们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十分刺耳的声音。 “救公主到一半就倒下，还是王子呢？” “半途而废这种事情对谁都不好哦？” “你还能够再站起来的吧，就算你失去了你的双腿，就算你失去了你的胳膊，就算你只剩下能呼吸的身体，你应该还是能够站起来的吧？” “废物废物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某个人是废物。 她意识到了这么一点。 不过…… 是废物的不是王子。 ——而是她这个躲在城堡里面的公主。 仗着自己好看，只会露出花瓶一般微笑，有着美好的皮囊，内容物充满了黑泥，污浊一般穿着洁白纱裙的公主。 说到底…… 为什么公主一定要在城堡里面等待王子的救赎呢？ 为什么公主不能主动的出城呢？ 为什么…… 公主不能拯救王子呢？ 啊…… 啊…… 啊…… 是啊。 为什么自己。 ——不能拯救他呢？ 站在上坡道的这么一瞬间。 她涌现出来了这样的念头。 她穿的极为华美，白色的婚纱服，白色的高跟鞋，蕾丝的裙撑，可爱的礼服——但即便穿的这样的她，也拿起了嗜血的利剑，站在了人生以及命运的关口上。 已经足够了。 已经受够了。 已经…… 不会再退缩了。 自己一直躲在他的身后，自己一直望着他的背影，自己的人生一直在阴影当中腐朽凋落。 但即便是这样的自己。 也想要真正的给予他幸福。 不是作为花瓶。 不是作为公主。 也不是作为文学少女。 ——而是作为雨沢希这个人。 要给予江上一真幸福。 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用高跟鞋的鞋跟踩断压瘪他抓在悬崖上的手指，让他从悬崖上坠落——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其实并不是那天晚上偷走江上一真的稿子，也不是生日那天逃离家中让江上一真陷入险境，更不是无法表白没办法理解江上一真的心意。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是在病房当中。 看见江上一真空荡荡的衣袖的时候。 ——没有选择陪伴他一生。 那家伙当然会拒绝，那家伙不想耽误自己的人生，那家伙一定会逃走，那家伙一定会自卑。 可那又怎么样？ 该自卑的明明是我这个躲在你身后的小丑。 如果那一天，我对着你说出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手脚。” “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这种话之后。 执拗的赖在你的身边不走。 ——故事的结局。 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现在你倒是两全其美了，你倒是英勇就义了，你倒是成为了理想当中的英雄了。 我却只能健康的。 残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正确。 所以…… 她看着从下坡道上缓缓地走上来的少年，露出可爱温柔的轻笑，将手中的帽子轻轻的丢出，准确落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 ——她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第二十三章 「女友」五月 白色的女士贝雷帽在空中兜兜转转。 终于落到了坡道下少年身边旁。 少年捡起帽子。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旋即与坡道上等待了许久的她对上了视线，雨沢希用深邃眼神久久的注视着他，那仿佛在半满的高脚杯里面浸润的红酒一般双眸，明亮而透彻，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情和痴恋。 清风徐来。 伫立在坡道上的她黑发飞舞。 落樱卷起，少女仿佛浸染了老旧的许多年的墨水的发丝轻轻被伴着落樱的轻风吹拂着，在纤细削薄的肩膀上轻轻起舞。 站在那里的她。 就是画卷本身。 夕色洒落，辉金丛生。 女孩沐浴在夕阳的金色的余晖。 ——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 少年楞在了那里。 似乎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站在坡道上的她唇角勾起窃喜的轻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愣住的双眸，心中喜悦万分。 怎么样。 被震撼到了吧？ 疏离的黄昏，斜斜的春风，樱色的坡道，被风卷起的帽子。 ——还有爱着你的我。 这就是你心中最完美的邂逅了吧？ …… 少女无数次、无数次的…… 幻想过和江上一真的再次相遇。 她走在人群里面，看见失去双臂的某个憔悴的人，他神色哀伤、面容愁苦，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时候她不小心撞到江上一真的身上，失去双臂的他无法维持平衡倒地，他想立刻站起来道歉，但没有双臂支撑的他，怎么也站不起来。 一旁的路人看见他这个失去胳膊的异类，露出惊奇和看待怪物的眼神。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奇异的眼神，比起那种眼神，他更想对面前的少女道歉，却没办法站起。 他正满是烦恼的挣扎的时候，早已经站起来女孩轻轻地抱住困顿失意的他，小脑袋凑到他的耳边，长长的青丝撩过他的脸颊，吐出纤细温柔的气息，对着他轻轻低语。 “找到你了。” “我的爱人。” 被抱住的他发觉了一切，嚎啕大哭，打算立刻逃跑，却被少女执拗的抓住肩膀，将他已经被风霜锤炼得有些失去棱角的、有些失神的脸颊对准自己，认真的对他说。 “这次……”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 这样的幻想她的脑海内已经幻想了许多次，但对象都是失去双臂的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够和那个充满了青涩、没有被她伤害，完完整整的江上一真相遇。 居然还能是这么完美的相遇。 简直是命运的恩赐。 少女努力的控制好嘴角窃喜的弧度，努力的保持一个自然而动人的程度，她轻轻地向着少年走去。 “那是我的帽子。” “可以还给我吗？” 黑发及腰的少女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她笑不露齿，轻柔妩媚。 她来之前已经训练了好久，才露出这种带着一点点的勾人并且有些妩媚但不会吓到少年的微笑，像是捕获野生宝可梦一样，她缓缓的有耐心的向着少年走去。 “当然。” 少年把帽子递给她。 她轻轻地接过来，故意的与少年的手掌接触，少女的纤细娇嫩的手指像是帽子上的花瓣的触感一样甜美柔软。 触碰少年手指的时候，她脖子涌起一阵不自然的羞红，勉强压下去这份羞涩之后，浮现了期待的笑。 哼哼哼哼哼哼哼…… 摸到了女孩子的手了吧。 接下来的你…… 是不是该红着脸手忙脚乱了？ 青春期的男孩子正好是荷尔蒙涌出的时候，对于异性自然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真正的她年长此时此刻的少年三岁，有种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但她毫不介意的、施施然的打算成为少年幻想中的一份子，趁虚而入，成为他梦中的沉溺的对象。 卑鄙也好。 手段也罢。 无耻也行。 只要在你的心底留下痕迹。 那就是我的胜利！！ 然而…… 她妄想的少年红着脸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手脚并用手无缚鸡之力搓手顿足不择手段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反而少年眨了眨纯粹的眼睛，向着她询问了一个让她心凉了半截的问题。 “您的帽子好漂亮啊。” “请问是在哪里买的？” “我想。” “——买给我家五月戴。” …… …… …… …… 嗯？ ？ ？ ？？？ ？？？？ 看到少年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她露出完美表情的俏脸上，终于骤然失色。她原本充满了温情的、专门练习、夹了半天的声音，终于有些捏不住了。 “你家……” “五月……” “是谁？” 她有些失声。 …… 那种纤细温婉的声线骤然无踪，露出有些狂躁的底音，充满了情绪和失态。 ——这和我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在雨沢希的预想当中，她站在上坡道上，向着坡道下的少年丢下帽子。少年捡起帽子，在粉色的花雨下，看到完美如同春樱一般的她，骤然坠入追寻她的爱河。 这才是理想的剧本吧！！ 这才是美好的相遇吧！ 那个叫五月的人。 她根本记忆当中没有啊！ …… 看着明显已经惊慌失措、轻轻地咬住嫣红的下唇，眸中泛起几点晶莹，但仍旧勉强装腔作势保持温婉的少女，江上一真不知不觉露出了不为人所知的冷笑。 他真正的充满恶趣味的性格在此显现。 ——挡箭牌。 ——他把文里五月当做了挡箭牌。 刚刚发愣。 他的确被震撼到了。 但并不是因为这出尘如同画卷一般的她，而是她一幅知晓一切的样子，让江上一真有些发憷。 怎么…… ——那项链是劣质品吗？ 她怎么也重生了？ 这可不太妙啊…… 所以他才拉文里五月紧急出来挡枪。 他本来是不需要协助者的。 和文里五月签订协助者的契约，一方面是为了观察那个项链，另一方面也是抱着猫戏老鼠的想法，看看那个女孩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然而…… 意料之外出现在他面前的少女雨沢希一幅重生回来的样子，以非常完美的漫画式表现出现在这里，打算弥补遗憾，和他在一起，再续前缘。 当然不能让她得逞。 第二十四章 他的人性 少女重生而来。 来的十分突然并且突兀。 这种时候文里五月这个协助者就派上用场了。 拿五月小姐挡枪，暂时性的躲开雨沢希毫不留情莽莽撞撞的攻势，回到家里以后，再联系文里五月，整理发生的状况，思考自己的对策。 虽然这么做…… 对五月的清誉可能有所损害。 但之后想办法补偿就是了。 而且据他了解，雨沢希也不是那种得知了秘密就到处嚷嚷的性格，就算知道了文里五月是他目前的「女朋友」，也一定会默默不吭声。 默默地将这份委屈和眼泪一起…… 吞进肚子里面。 ——他太了解雨沢希了。 正如他了解供给给他愧疚感的每一个人一样。 利用人性的弱点和对方的感情，玩弄每一个人真挚的内心，击溃对方的壁垒，这正是修真者江上一真作为人类最有力的武器。 虽然有点对不起满怀愧疚和因为重生欣喜、急匆匆的雨沢希小姐。 但还是先让我把你的热情用冷水浇灭吧。 …… “您的帽子在哪里买的这种事情先放到一边。”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家就在附近。” “要不要上去坐坐？” 看见因为「我家五月」这个词语而脸色苍白的雨沢希，少年发出礼貌的问候，并且适时地向着她发出邀请。 虽然少女很想去，但现在根本去不了。现在雨沢希脑子一团糟，根本没有余力维持自己的表演，给他留下一个深刻而又美好的印象。 “那个……” “我没事……” 她露出苍白窘迫的完美美丽的笑容，有些硬气的给出回应。 ——她的心中却发出阵阵悲鸣。 他身边怎么会有其他叫五月的女人啊！ 他的女朋友不应该是我吗？ 这样怎么让我下手啊！！ …… 关于江上一真这个人的过去。 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少年是从乡下的中学升上来的，只知道少年很喜欢看书，只知道他的父母出国旅游去了，平时不怎么在家。 除此之外。 她一无所知。 他以前究竟在哪个中学上学，学习成绩怎么样，暗恋过哪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有没有被女孩子告白过，平时假日里面会做些什么，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会怎么发泄。 这些事情她都没有了解过。 重生前。 两个人的关系止步于朋友。 ——而且还是异性朋友。 如果身为同性朋友的话，还可以肆无忌惮聊聊恋爱方面的事，甚至聊一些下流的话题；而对少年有明显好感的雨沢希，显然不太敢聊这些东西。 一方面她对这些东西挺羞涩的，另一方面她怕这些东西会伤害到她，让她心里面不是滋味，结果一直没提。 ——她哪知道她会重生啊！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会重来一次，那肯定早就打探好了少年的讯息，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坚决不让别的女的接近他。 女孩和少年相遇的时间点是高二开春，现在是高一开春——两个人相遇的时间足足提前一年，她所知晓的那个少年是高二时候的他，而与目前的她相遇的，是高一的时候的他。 对于现在的他。 少女只能一脸茫然。 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高一时候的他。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 将「陌路」的少女的帽子捡起来，送还给她，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少年就要回家了。 两个人没有发生什么剧烈的交集。 也没有产生什么剧烈的波动。 虽然雨沢希很想这么做。 但江上一真防御得滴水不漏。 向着有些落寞的、有些垂头丧气的少女挥手告别，看着在夕色下有些悲哀的背影，即便是江上一真也有些唏嘘。 天底下可没有这么简单的后悔药。 就算重生了。 有了挽回错事的机会。 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会圆满。 重生回来的雨沢希，准备了这么久，认真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站在坡道上脚都酸了，甚至练习扔帽子扔了两个小时。 就为了和他相遇的一瞬间。 但雨沢希最后也没有达成她想要的结果。 别说在江上一真的心底留下印象了。 两个人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 滴水不进防御的完美无缺的江上一真轻而易举的将女孩的攻势全部化解，少女没有任何的理由继续在他的身边逗留，最后她只能默默地、悲伤的走在夕色中，给江上一真留下一抹绝美的背影。 人生这种东西。 就是这回事嘛。 填充的就是这种内容物。 遗憾、失落。 求而不得、慕而不能。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总是无往不利、一帆风顺，迟早会摔一个大跟头——这一点对于江上一真也一样，所以他对于每一个人的愧疚感都十分认真的对待，就像是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初恋那样，十分认真的去呵护她们，十分郑重的将她们保护好，最后为了她们十分迫切的牺牲自己。 ——回家吧。 …… 就在少年轻轻转身。 打算将这份遗憾轻轻拭去。 回到自己的家中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声女孩子的痛呼。 “哎呀！！” 声音清脆。 十分甜美。 ——没有任何的痛楚的感觉。 悠扬婉转，令人回味。像是春日啼叫的春莺，又像是嫩草刚刚探出来的细语。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深深地吸一口气。 打算彻底的无视。 少年从口袋右兜里面拿出来钥匙，对准塞进去，手搭上门把手，打算拧开的时候。 他沉默的暂停了。 他支起耳朵，停了十秒钟。 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没有任何的回应，少女的娇呼仿佛是错觉一般，倏然就消失了。 江上一真嘴角抽搐了相当长的时间。 手搭在门把手上沉默了十秒。 体内的真气涌动，迅速的运转了三个周天，让自己有些不安的情绪平息下来。 他还是无奈转头。 目光带着一丝幽怨的望向外面已经被夜幕笼罩的夕色，听着冬日的坚冰化开成为春水的声音，在有些温暖、也有些沁人心脾的春夜中。 迈出大步。 ——走向那个女孩子的位置。 第二十五章 我什么都做不到 女孩神色僵硬。 有些木然的坐在樱花树的长椅下。 感受着春日的轻风。 心中的懊悔像是一团浓雾。 轻轻聚拢又飘散。 ——失败了。 失败了。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最后也没有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她酒红色的双眸带着难以言说的怅然，像是不慎滴入春泥当中储藏的珍品佳酿，让人觉得心疼怜惜但又无可奈何。 ——她整个人靠在那里。 毫无形象的斜摆着身体。 虽然雨沢希早已经知道了江上一真的联系方式，然而亲手要到江上一真的联系方式和自己偷偷用手机做贼一样的加江上一真好友，这两种事情当然不可同一而论。 果然…… 我很蠢啊…… 就算是重来一次…… 也没办法做好。 她看着远处的被吞没的夕阳，幽幽的吐出一口满是遗憾的气息，然而满腔的储满了黑水的无力感并没有散去，反而随着气息的吐出，在她的胸腔内不停的翻涌。 夜色已至。 西边晕黄的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之下，黑夜已经逐渐的笼罩，东边的月光已经悄然的爬上来了。 头顶上晕黄的路灯甚至已经亮起。 还吸引了不断撞击着它趋光性飞虫。 听着耳边步履远去江上一真的声音，听到他拿出一串钥匙金属碰撞哗啦啦的响声，这应该是打算开门了。 坐在长椅上的她轻轻咬住唇瓣。 她总想再做一点什么。 来挽回今天的失败。 她攥住手掌心，下定了决心，白皙的掌心满是汗水，缓缓站起。 重新整理好自己淑女的形象。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洁白细嫩的脚踝，迟疑了几秒，咬着洁白好看的贝齿。 用力的跺了一下。 “(╬￣皿￣)=○哎呀！！” 少女发出了清脆的痛呼。 然而她一点都不疼，脚只是单纯的麻了，根本没有崴。 她刚刚想让自己的脚用力的脚崴了。 ——结果。 愣是没崴到。 …… 她直接愣在那里。 有些木然。 我连自己的脚都没办法伤害吗？ 真就什么都做不到呗？ 她有些懊恼的坐在路边满是樱花的长椅上，怅然的望着远处，这时候，她的耳边奇迹一般的响起了江上一真的声音。 “我刚刚听见附近有女生的叫声。” “怎么了？” 这时候。 赶来的黑发少年好奇的看着她。 ——他回来了！！ 少女觉得惊喜万分，但又觉得自己好卑鄙，他这么温柔善良，自己居然哄骗这么温柔善良的他。 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他的同情心。 自己简直是个人渣！ …… 面对少年的询问，她有些不愿意开口的指了指脚，示意自己的脚可能什么有什么问题。 刚刚那一下她很用力。 脚应该红了吧…… …………………… 要是没红怎么办？ 少女不敢想象那种后果，自己叫出了一声然后人家抱着帮助的心态来找她，发现她屁事没有。 那…… 自己恐怕要在他的心中留下恶劣的印象了。 不过，她早就对于自己的印象不怎么满意了。 刚刚这个举动。 ——甚至她觉得自己更坏了一分。 “勾引纯情少年的碧池女！！” 她悄悄的啐了自己一口，唾弃自己这种卑鄙小人。 然后她赶紧偷偷祈祷。 希望自己的脚此时此刻变得浮夸红肿。 …… 少年蹲下。 头顶灯光和月光混在一起，柔和而来的薄如细纱的光芒散开在四周，江上一真拿出来手机，用手机屏幕的光，仔细打量雨沢希的脚踝。 少女的脚踝洁白如玉。 因为身体不怎么锻炼，所以脚踝上没有什么肌肉，所以看起来十分瘦弱，薄薄的脂肪在白皙的肌肤里面，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纤细的美足。 她露出的一截小腿光滑洁白，黑色的薄袜修饰着女孩子的细腿，仿佛吉他上的琴弦，让人想要在手掌上轻轻弹鸣。 她的脚没有任何的问题。 没有红肿，没有变形。 但在女孩洁白的脚踝上方，光滑的小腿的下面。 有一个不太平整，红肿凸起来的包，和血管交错在一起，十分的凸显在那里。 让人非常在意。 “被虫咬了？” 女孩愣神，慌慌低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有虫咬的包。 刚刚自己剁的那一脚没有带来任何的伤害，反而是虫子咬的这一下，让她脚上产生了痕迹。 ——这下不得不感谢害虫了。 明明平时让她十分痛恶的害虫。 这种时候却如再生父母。 “嗯……” “算是吧。” 她脸上涌现些许绯红。 磨磨蹭蹭、哼哼唧唧这么回应。 “我家里面有这种专治虫咬的药膏，稍等。” 黑发的少年站起。 快步走进了自己家门。 …… 女孩坐在那里稍微等了一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等了将近十分钟，少年还没有回来。 这让她有些愕然。 他家这么近。 ——为啥不出来了？ 她站起来，直接向着那个特别熟悉的环境走去，在江上一真的家门口，女孩悄悄的探入小脑袋，发现江上一真有些发愣的站在那里。 “怎么了？” 少女问。 “药膏……” “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少年露出来不好意思的微笑。 笑容真挚纯粹。 似乎真的为自己害羞。 ——这是假话。 实际上，江上一真家的确有专门治疗蚊虫叮咬的药膏，不过那是他专门驾驭飞剑跑到一些深山老林里面采的草药作成的药膏——然而三年前他才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开始修炼呢，哪有功力去驾驭飞剑，更别说采草药了。 他才刚刚想起。 这里不是三年后的自己家。 没有治疗用的丹药，也没有驱逐闲人的法阵，更没有意念闪烁的飞剑。 有的只是一个独居的孤单身影罢了。 …… “噗嗤……” “忘了放在哪里了？” 听到江上一真的话，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古井中倒影随着波动扩散涟漪的水月，又好像是春江月下随着春水向着东方卷走的花瓣。 “啧啧。” “你居然也有这么冒失的。” “找不到东西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中，少年几乎是完美的存在，对方不仅仅写作天分超乎想象，而且一个人的生活也井井有条，甚至连做饭、扫地、洗碗这些活，也比她要熟练很多。 很难想象三年前的少年。 居然也会这么冒失。 ——东西还能找不到。 “？” “我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少年注视着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仿佛无法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同学，我们之前认识吗？” 第二十六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null 第二十七章 我超香的! null 第二十八章 天道的祝福 江上一真抹了药。 然而让人心动的粉红色场景并没有出现，女孩脑中不可描述的场景也并没有成为现实，江上一真只是单纯的在她的腿上摸了白色的药膏，然后轻轻的涂抹均匀。 “完啦？” 在女孩子的眸中。 失望的情感涌出。 感想嘛…… 没啥感想。 虽然其他人碰自己的小腿会有奇怪的不适感，但她不怎么排斥江上一真，所以江上一真抹药的时候小心翼翼、轻轻纵容的感觉让她脑袋被幸福感冲击的晕乎乎的，但这种感觉很快结束了，只能让她空留遗憾。 奇异的粉红色自然是没有的，少女脑海当中妄想他化身饿狼的场景也没有出现，只是这种时候她被虫叮咬的鼓包才传来痒和麻的感觉，江上一真手指触碰的时候，鼓包倒是传来轻微刺激的痛感，但也只有一瞬，随即江上一真抹完药很快就遗憾的消失了。 抹药的时候。 她进行了自我介绍。 也终于在少年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雨沢希。” “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你能告诉我。” “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孩心中忐忑万分，明明普通的对话，但这里却是她期待已久的重逢——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十分的轻佻，像极了路边跑去找女孩搭讪的渣男。 “江上一真。” 少年冷淡的回应。 目光带着防备、还有难以言说的疏离。 ——好冷淡。 女孩有点不满的撅起红唇。 自己应该是被当成NHK那种角色了吧。 NHK是日本第一家覆盖全国的广播电台及电视台，也是众所共知的臭名昭著有牌照的乞丐。 只要在霓虹，只要你居住一段时间，八成就会有人专门上来找你收钱，理由是法律规定，家庭当中有电视就得给NHK交钱，然而这条规定就算违反了也没有任何惩罚。 和邪教卖壶卖保险之类的存在差不多吧，只不过他们是有正当牌照的资质的企业，也就是合法的乞丐，更容易的频繁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所以眼前的少年才会如此的防备。 大概是自己太过于热情。 怀疑自己是仙人跳之类的家伙吧？ “我看你身上穿的校服，也应该是梨山高中的吧，你被分到了哪个班？”她主动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C班。” “可惜……我是A班，不是同学。” “总之，感谢你今天捡到我的帽子，我也感谢你还帮我上药。” 药抹完了，不能让他看腿了——女孩有点遗憾，将自己修长的右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向着少年表达应该有的谢意。 “总觉得今天这些事真的好梦幻。”少年收起来手里面的药膏。 这次居然主动的打破了话茬。 梦幻吗？ 是啊。 雨沢希纯粹的酒红色的双眸当中带着些许的唏嘘。 “实在是太梦幻了。” “梦幻到我都有点不敢面对了。” 的确梦幻。 为了弥补人生当中最大的遗憾，忽然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回到了三年前，可以挽回自己所做的错事，她努力了这么久，想要创造一个完美的邂逅，但是最后只能愚蠢的失败了。 自己像是倒贴的碧池女一样。 然而还没有人家碧池女效果好。 到了现在甚至还只是对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更麻烦的是…… 他还有女朋友。 自己是个第三者。 真的好讨厌这种感觉啊，难得的能够有挽回的机会，她也尝试着去努力了，但是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一团糟。 果然…… ——是因为自己无法配上他吗？ 哪怕重来一次也一样。 察觉到少女有些哀伤，神色沮丧呆然的坐在沙发上，似乎丧失了继续与生活抗争的意志。 沉默的黑发少年忽然打破了平静。 “其实我觉得人生有点梦幻其实是好事，这种不平稳不波澜的人生，遭遇到了才会有自己确确实实活着的质感，人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的，不如说具有一定的挫折才有战胜人生的价值乐趣，不是吗？” “所以别沮丧了。” 眼前的江上一真递给她一块纸巾。 示意她擦一擦之前红肿的眼眶。 听到他的话，坐在对面纯洁如水的女孩迷茫的红眸微微失神…… ——他是在鼓励我吗？ 你可知道。 你鼓励我的后果。 我可是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向你出手哦？ …… 江上一真察觉到女孩眸子当中的愕然，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让她幸福生活美满本来就是自己这个修真者的责任，肩负了她一辈子的愧疚心，那么自然要引导她积极面对生活，哪怕重生之后也一样。 只要她的愧疚心不断。 无论他处于什么位置。 无论他在哪个地点。 ——他必然要去帮助少女走上正确的道路。 因果这种东西。 就是如此。 身为修真者，他比女孩的寿命漫长太多了，他有理由照看自己的功力来源从少女到入土，直到这份愧疚心消逝。 伤害少女让她满怀愧疚是魔道做的坏事。 引导女孩走上美满的人生是顺应天道所做的好事。 无论何时都必须贯彻到底。 ——这就是他的修真之道。 …… 抹药之后。 虽然雨沢希虽然很想问少年的感想如何。 但她最终还是憋住了。 真问了就有点太不知廉耻了。 至于江上一真的感想，这倒是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女孩的小腿的手感很细腻，像是触碰花瓣一样，肉肉的，很舒服。 不过大腿肉也太松垮了。 像是这样的女孩子，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态，需要跑起来才能活命的话，她一定活不下来，而且就算没有灾厄，她的生活也恐怕很亚健康。 为了她今后的幸福健康。 ——得控制她的体脂了。 联系完五月之后，就想个办法，向着雨沢希表达说自己喜欢健康一点的少女吧。 虽然不见得有多少成效。 但只要她冒出一点愿意努力的想法。 自己就有办法。 让她变得的完美无缺。 她绝对会成为只会对他一人愧疚自悔的但所有人都憧憬，看起来幸福快乐，梦幻般的完美女孩。 这是魔道修真者江上一真的诅咒。 也是头顶上威严窥视一切的天道。 ——对于她的祝福。 第二十九章 求你啦,送我回家 “天色也不早了。” “你也该回去了。” 江上一真目光望向窗外，外面灯火通明、入目的是琳琅满目的霓虹夜景，各种夜中的集市已经亮起了五彩缤纷的灯光，各类小吃摊开始麻利吆喝的营业，各色的居酒屋涌出了沸反盈天的香气，勾起肚内翻涌的馋虫，让人口水生津。 他侧目望向对面沙发上的慵懒侧坐的少女。 目光催促着她离开。 听到少年赶人的话语，察觉到他催促离开的目光，雨沢希漂亮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抹幽幽失望的神色。 ——这么快？ 她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扭了将近七十多回才离开了沙发。 走到玄关。 将裹着黑丝的纤细小脚，摆弄着的脚指头，探入小皮鞋。 穿鞋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低着螓首，露出心事重重，满腹忧愁的俏脸。 她在焦虑着…… 怎么向江上一真索要联系方式。 她皱着眉头，伸出纤细修长一只手，用力的抓住玄关旁的鞋柜衣架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细软葱白的手指塞进鞋跟里，轻轻一提。 果然还是…… 直接说吧。 ——她忽然下定了决心。 抬起好看的脸颊。 目光坚定的对着少年说： “那个……” “你的……” 联系方式还没有说出口，江上一真就打开了门，然后指了指外面，一脸冷漠拒绝的样子，示意她赶快出去。 那扬起的鼻孔。 简直想要人将手指捅进去。 “他好讨厌啊！！！！” 女孩的心如同在亚马逊森林当中大片芭蕉叶，被阴云细雨浇灌一般纷乱错杂，瞬间拔凉。 雨沢希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以说用不知廉耻这两个字足以概括，她这个行为被一般人拉走报警已经足够了，在陌生壁垒树立起来的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心之壁愈发坚固的现在，江上一真居然还对着她抱有善意，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现在…… 这份善意也终于因为她的作死。 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女孩轻轻地踏在门槛上，转过头来长发轻轻地泼洒飘扬，离开之前想和江上一真告个别，却发现少年好像正把手放在客厅大灯的开关上。 要关灯？ 她愣了愣。 主人继续待在家里面的话，就不会把房间的灯关上；主人会离家的话，就要将房间的灯关上。 ——这是谁都知道的常识。 而现在他要关灯。 意味着…… “要我送你回家吗？” “你一个人不安全吧？” 少年黑色的眸子有些烦恼，看起来他似乎觉得自己送一个不太熟的女孩回家，似乎有点道德层面上的问题。 “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不安全的话。” “那就算了。” 哎？ 看见江上一真有些纠结，打算放下关灯的手，打算回去的样子。 女孩慌忙抓住他的衣袖。 发出了微微的、表演的颤音。 “我一个人回家好害怕呀……” 她用甜美的嗓音木然的捧读着。 “求你啦~~~~” “送我回家~~~~~~~” …… 拗不过雨沢希。 少年只好送她回家。 ——虽然是他主动提议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穿过樱花树下，漫步在街道上，三年前的街道和三年后的街道，在夜景中，似乎并没有任何区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都市的夜景人声鼎沸，许多人并肩而立，女孩指引着方向，江上一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比起此时此刻有些沉默寡言的江上一真。 ——雨沢希看到这些夜景，就有些兴奋起来了。 少女对于这附近很熟悉，每次到夜深的时候，他们来不及做饭或者懒得做饭，江上一真都会拉着雨沢希到外面的小吃摊去。 灯光下氤氲蒸腾的香气，满嘴流油咬一口就溢出来的肥肉，害怕她胖江上一真的训斥，还有聒噪耳边传来嗡嗡的蚊虫，这些同样都是少女美好的记忆。 好想再吃一顿啊。 好想再尝一尝这里满嘴流油厚实无比的盖饭啊。 不过雨沢希忍耐下了自己内心的欲望，现在还不是有这种想法的时候——现在她和少年之间的关系还比较陌生，她应该更加努力的、鼓足勇气的去要联系方式才行。 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 她不能这么就什么都不做落魄收尾。 所以她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 再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 两个人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 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这很奇怪。 按照雨沢希的记忆来说，平日里的江上一真应该是十分健谈的男孩子，他是那种不太可能让气氛变得冷场的人，一般都是大家之间活跃气氛的调剂者。 虽然他的性格相对来说也比较孤僻，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无聊，只要她需要，少年就会成为逗她笑、让她开心的那一个人。 但是，此时此刻的江上一真…… 十分的沉默寡言。 他跟在雨沢希的后面，只是单纯的迈着步子，思考着自己想要思考的东西，眼神中满是漆黑和空洞，对其他的事情似乎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让雨沢希不由得感到一阵怅然。 原来…… 或许他的笑容当时都是为了让我开心才露出来的。 实际上他并不擅长调剂气氛吧？ 现在少年的眼中没有了她，自然不会为了她来主动的打破心壁，倾诉感情——没有了少年的主动，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挑起话茬，怎么打破尴尬的沉默，她只能默默地缩小自己的步伐，希望和少年并肩而行的时光更多一点。 沿途的路灯下的趋光性的飞虫开始聚集了起来，和太阳刚刚下山的时候最开始的零零散散的两三只不一样，现在灯光下已经有嗡嗡嗡的好几只了，都在用自己的身体无力的撞击着暖黄色的路灯。 路人步履匆忙。 行人神色匆匆。 ——他们二人相对无言。 走在前方的少女煎熬不已，她像是蒙上双眼被划破手腕听着滴血声音的死刑犯，内心焦灼万分。 她脚步有些细碎的踩着自己斑驳的影子，看着后面一步又一步稳定如风、沉默寡言的江上一真。 她终于坚持不住。 打破了沉默。 第三十章 撼山 走在前面的少女缓缓的转过身来。 露出姣好凝重面容。 头顶上染黄色的路灯，以及遥遥挂在天际的半圆的月亮，照出来她稀薄疏离并且斑驳的影子，她有两个影子，一个颜色深，一个颜色浅，都在模仿着她，有些步履蹒跚的倒退走着。 低头深思熟虑的少年。 察觉到女孩转过身来。 有些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女孩轻轻地咬住下唇，酒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眸中思绪纷杂，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 看到少年目光奇怪的看着她。 女孩终于鼓起勇气。 终而打破了沉默。 …… 雨沢希觉得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很危险。 她和江上一真已经不是之前的相处模式了，自己来到他的面前，似乎有些太多的沉湎在回忆当中，让回忆的思绪太多的侵蚀了自我。 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的话。 恐怕到了家。 两个人依旧还是相顾无言。 一句话都不能相互表达。 她娇躯左侧那澎湃汹涌滚烫血液的心脏，正震撼一般的“咚咚”震颤着，昭示着她的心情不平凡。 重生之后。 她攒了很多话要对江上一真说。 她的思念，她的泪水，她的悲哀，她的炽热还有她对于江上一真的不顾一切的热忱。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还有她的思绪都把那些纷杂的东西扔到了一边，现在她心中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非常的重要。 必须此时此刻倾诉才行。 于是。 她打破了沉默。 …… “江上一真同学。”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女孩眨着好看灵动的酒红色大眼睛，眸中满是纯粹的勇气以及难以掩饰的不平静。 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关系仍旧十分的疏离，所以她以往称呼江上一真为「一真」的称呼也必须弃之不用，变成了江上一真同学。 思及此处。 女孩的胸口有点难以言说的膨胀与烦闷。 “问题？” 沉思的江上一真抬起头。 难得雨沢希没有吵吵嚷嚷，所以他趁着这个时间来思考那个项链的相关事情以及未来的对策，因为考虑得过于沉浸，所以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 直到雨沢希打破沉默。 他才想起来…… 自己正处于送女孩回家的路上。 “别是什么太难的问题，如果是很难的数学题的话，我可没办法解答。” 少年冷然回应。 修真者江上一真。 ——不太会数学。 “放心好了。” “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住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让自己咚咚咚跳动的心脏变得平稳下来。 她今天压抑着这份情绪已经很久了，见到少年之后这份情绪一直没能够舒缓。见到江上一真以后，她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完美的邂逅和他一起坠入爱河的人生。 但是…… ——有一点。 她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她真的和江上一真坠入爱河，两个人真的相识相恋，成为男女朋友，他们的未来究竟应该如何描绘？ 自己如果真的依照自己心中所希望的，追上了江上一真的步伐——在那之后，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所以，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想即便是江上一真同学你，过去也应该有十分遗憾的事情吧……” 女孩深邃的、坠入深渊的酒红色双眸，紧紧地盯着江上一真，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目光中满是痴狂和犹豫。 “我想问你的是……” “如果你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遗憾事情发生的时间之前……” “——你究竟会怎么做？” …… 少年停下了脚步。 被女孩振聋发聩的提问惊醒的他彻底的摆脱了有些迷蒙困扰的思绪，在路灯下，他与女孩的安静并且充满了勇气的双眸对视。 少年的目光当中。 满是奇异和惊讶。 ——这还真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难题。 如果询问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大概会当成女孩离谱的妄想吧——但现在雨沢希质询的是同样从三年后重生而来的江上一真，所以她这个看起来是妄想的问题，实际上是在拷问现实。 对视着眼前女孩子的目光。 江上一真很清楚。 眼前的女孩非常重视自己的意见。 自己的这番回答很容易会成为对方未来行动的信念。 这种时候…… “你问我重生到遗憾之前吗？” “当然是弥补遗憾了。” 江上一真装作漫不经心的，给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答案和没说一样。 不过眼前的女孩酒红色深邃的双眸当中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早就料到江上一真会这么回答，紧接着…… 她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 ——才是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弥补遗憾这种事情大家有机会重来，都肯定会去做吧。” “我想知道的是……” “如果你面前的遗憾如同山岳一般巨大，而你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即便重来一次，这份困难也根本无法跨越，这种时候怎么办呢？” 她幽幽然然的。 薄唇中。 吐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雨沢希今天一直以来的心声。 这是少女心中回响的真正的底音。 说到底…… ——雨沢希对于自己根本不自信。 虽然有着还算勉强好看的外表，虽然别人会对自己投来爱慕和艳羡的目光，虽然她在少年的面前，刻意将自己扮演成为那种特别完美无缺的、少年理想当中的恋人。 但是女孩一想到过去那些发生的事情，一想到在江上一真保护下的她只能痛哭流涕的身影，每每思及少年空荡荡的袖子。 雨沢希就感到十分的懊悔，痛苦和自责。 她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充满了迷茫。 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到何处去。 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谁。 虽然她嘴上说着要给江上一真幸福的一生，要好好的保护他这辈子不受到伤害，但如果真的想让江上一真一辈子幸福，她这个万恶之源就应该离开少年远远地，而不是再这么偷偷并且卑鄙的接近他，窃取他本来幸福的人生。 第三十一章 天道巍巍 今天…… 她和江上一真相处的这些事也再次印证了雨沢希对于自己的印象。 无力。 弱小。 软弱。 无能。 就算重来一次，就算自己有机会，自己这个像是臭水沟里面一样腐烂的鱼虾的性格，也恐怕会再次的将他推上不幸吧。 所以…… 雨沢希想问一问她挚爱的少年。 如果面前的困难如同山岳一样根本无法跨越，如果她的未来注定会变得不幸，如果她的人生一定是下水道当中苟且得过的老鼠。 ——那她该怎么办呢？ 江上一真目光幽幽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给出了让她心凉无比的回答。 “这种时候……” “只能放弃了吧……” …… 听见少年的话。 在有些微寒的春夜中。 在如水的月光下。 在安静浸润的灯光下。 女孩好看的面容惨白，紧紧合拢在一起的双手异常的冰冷，她整个人如同秋日里即将在树枝边缘凋零的黄叶，又如冬日来临之际被寒意侵蚀微微颤抖的枯蝶。 放弃？ 你叫我放弃？ ——她怎么可能放弃！ 无论是自己的心，无论是自己的感情，还是无论自己的意志，都绝对不允许自己放弃。 如果放弃了自己的信念。 那岂不是辜负了上一世他的期许？ 雨沢希对于自己可以感到悲哀，可以感到不幸，可以感到痛苦。 但绝对不能辜负她所喜欢的人。 那个为了她断掉双臂的人，那个爱着她希望她幸福的人，那个在桥洞下托举石块直至天明的人。 是绝对不可以辜负的。 看到少女眼中闪烁出了失望的神色，这个回答显然让她不太满意。 然而…… 这正是江上一真想要让她做出的反应。 既然放弃这个回答……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屈就的。 那…… ——只有那个答案了。 “如果你不愿意放弃、那个困难又如同山岳一般，难以击垮以及翻越。” “那只有一个答案了……” 江上一真盯着她。 给出了他一直以来。 ——在给努力传达给少女的答案。 这个答案。 在他每次牺牲之前。 都会想方设法的传达给那个人。 现在…… 他要重新告诉眼前的女孩。 指引这个有些迷路的她。 找到她应该去的方向。 “如果不愿意放弃，眼前的困难又难以跨越，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战胜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变得坚韧无比，让自己能够战胜一切。” “这样的话，哪怕那个困难——难以战胜。” “你在那个困难面前倒下。” “你也有机会重新站起。” “不留遗憾。” 江上一真给出心中的答案。 …… 让自己变得强大…… 让自己变得强大？ 让自己变得强大！！！ 少女喃喃自语，随后紧紧地咬住下唇，娇俏的面容变得涨红，粗喘着呼出温热的气息。 心脏咚咚咚的声音。 在此时此刻异常的清晰。 四肢百骸里涌出来的热血。 唤醒了她迷蒙的意志。 ——是这样的。 仔细想想。 多么简单又理所当然的答案啊。 这个答案这么理所当然。 ——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如果她早已经十分强大，在遇见江上一真之前，她已经是《眼瞳》的投稿作者，是《眼瞳》的特约专栏的对象，那么她根本不会在意那一点点的那个荣誉的问题，全部让给他也无所谓，江上一真想拿，自然而然能够拿到。 如果她早已经十分强大，就算知道江上一真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她的内心能保持强大，没有被纷乱击垮，能够冷静的保持判断，牢牢地将要溜走的江上一真抓在手掌心，到最后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如果那天晚上，她早已经十分强大，她也不会被少年质询一句话，就夺路狂奔彻底崩溃。 如果那天在病房当中，她早已经十分强大…… ——是的。 变得强大。 为了他变得强大。 为了自己的幸福变得强大。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脆弱的关系。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坚韧无比，变得能够战胜一切，自己才能完成自己的承诺，将这一辈子的他守护得幸福。 “变得强大，变得强大，变得强大，一定要变得强大……”女孩像是着魔了一般的不断的默念着这句话，仿佛想要催眠自己一样。 而此时此刻。 站在少女对面的江上一真。 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某种巨变发生了…… …… 江上一真的体内发生了巨变。 ——门关轰然。 巨量并且质变的真气轰击了他闭塞的门脉，原本就有一定程度并且源源不断的愧疚心，此时此刻完成了质变，在江上一真的丹田当中，十分可怕并且恐怖的源源不断的真气聚集冲击着经脉，洗涤着他的身体。 他体内闭塞的第一道门扉终于摇摇欲坠。 被遽然的真气冲垮。 奇经八脉当中的一脉，在女孩抵死的决意下，被骤然疏通。 江上一真面不改色的站在她的面前。 心中却涌动难以言说的喜悦。 谢谢你…… 希。 ——他筑基了…… 三年前他修真的当天…… ——他成功筑基了。 …… 江上一真的这个功法来自于这个世界外端。 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江上一真当初还是穿越者的时候，这本功法就躺在他的心中了，他不知道这本功法何处而来，也不知道这本功法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最初他只是普通的穿越到了霓虹东京，作为一个普通人打算好好考大学度过一生。 然而…… 后来在江上一真某天打工休假的时候，被店长紧急电话叫起来应付放假膨胀的客流，江上一真当时手忙脚乱，结果在端菜的时候被同样手忙脚乱的店长撞到了摔倒在地，盘子碎裂，他的手臂上被陶瓷划了一道大口子。 店长满脸歉意的对他道歉。 并且给了他两倍的加班费 这时候…… 他发现躺在自己心中。 跟着自己穿越的那本古怪的书籍。 ——居然自己翻开了第一页。 功法的名字叫什么不知道，练到深处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他只清楚，这本功法是因为某个人对于他的愧疚心，才翻开的第一页。 他从这第一页当中了解到。 这本功法。 实际上…… 来自于头顶的天道。 第三十二章 自私的母亲 世界像是一个蛋。 会孕育新的生命。 人类也在其中。 世界作为母亲，自然希望自己孕育的生命变得健健康康，变得充满希望。 然而人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一个人经常有生老病死，有阴晴圆缺，有悲苦仇心，自然也有爱恨离别。 世界不喜欢这个。 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浑身是伤、不喜欢孩子们互相挑起战争，不喜欢他们互相争名夺利。 所以几万年以来。 世界都在于自己的方式帮助她的孩子。 战争也好，争端也罢，每次这些硝烟过去，都会有一批人默默地跟从世界的命令，来尽量消除这些恶劣的影响。 然而几千年以来，人类的科技进步神速，神秘在逐渐的退化，变得难以干涉他们的人生，是小小的人群有了自己的法则、道德，世界对于现世的影响愈发的薄弱，甚至人类可以逐渐的撼动她的身体。 所以世界不得不请了外援。 从其他的世界。 引渡不属于本世界的人物。 来完成修正、清扫、整理世界的工作。 而江一真就是负责霓虹这片区域的修正者。 而他的主要任务…… ——是育才。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世界从抓来的穿越者江一真的脑海当中发现了这篇文章，觉得很有道理——所谓的天就是她，世界意志嘛。 难得几千年前的隔壁世界的人类。 有指导世界意志的方针。 所以她觉得这么做应该没错。 于是她抱着培育英才的想法，要求江一真给有才能的人设立磨难，让他们在磨难历练下，逐渐变得成熟并且成功，最后要成为有影响力的、真正善良的、对于世界包容大爱之人，让磨难培育的这些人来帮助人类自身，恩泽众生，这是世界能够想到的唯一不太干涉并且符合人类社会自我运转的优秀办法。 这个办法很好。 ——世界意志甚至因此沾沾自喜。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了…… 太轻的磨难没有什么感觉，太重的磨难直接把人弄死了，只有程度合适的磨难才能够让人成长，奋发图强。 那么…… ——什么程度磨难才合适呢？ 从另一个世界的被抓来的江一真给天道这个甲方提了很多方案，比如让英才的全家死掉成为孤儿受尽社会冷眼；又或者把英才丢到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让他独立生存；又或者让英才遭受巨变让他不得不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 然而都被世界这个甲方否决了。 世界爱她的孩子。 不愿意这么折腾他们。 而且江一真的方案也太过于激烈，世界用微型的小世界尝试过了，如果按照江一真的方案来，这些英才有很大的概率变成罪犯，无法忍受人生的痛打，最后谋害同类。 这就本末倒置了。 她希望孩子变好。 不希望孩子走歪路。 直到江一真提出了的第800多套方案被否决之后。 ——江一真直接生气了。 你既然不愿意折腾他们。 那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折腾我不就行了吗？ 所以他给天道提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个人情绪，也异常离谱的方案。 “让我和他们相识相爱相互信赖。” “让我成为他们珍爱的人。” “然后我为了他们牺牲。” “让我成为他们的磨难。” “他们如果都是真正善良值得托付的人，他们应该都会为了我而奋发图强，变得能够战胜一切，成为优秀的人才。” “而我恰好可以死去脱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不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他们所遭受的只有愧疚心，人生也如同普通人一样不会遭受巨大的变故，但是他们的意志都得到了淬炼，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江一真将不断被甲方驳回的离谱方案提交了上去。 ——然后通过了。 江一真：？？？？？ 江一真：？？？？？ 江一真：？？？？？ 天道你他妈有病吧！ 在小世界演算当中，世界意志惊喜的发现，这个方案的成功率很高，大家都是很善良很纯粹的人，只要付出感情之后，大家都愿意为了挚爱之人的愿望付出努力，如果挚爱的人牺牲了，那么他们更是会获得恐怖的蜕变和成长。 当然也有一些零散的恶意，比如挚爱的人牺牲了，某些激进的家伙会自暴自弃想要毁灭一切——这种时候就可以让江一真以托梦的方式告诉那个人。 你做错了。 我挚爱的你不应该这样。 那个人就会奇迹一般的回到正轨。 …… 方案通过的江一真转生了。 这本功法是世界意志送给他的礼物。 算是世界安排的奖励机制。 ——总不能让江一真白打工吧？ 其实世界最开始打算给江一真安排一个系统的，她听说江一真原本所在的地方有好多这种类似的玩意，她也想弄一个——但是被江一真严词拒绝了，江一真说系统太烂大街了，带系统出去太丢人，为了让自己的打工人满意的世界意志绞尽脑汁，按照参考了已经灭绝的修真者的功法，制造出来了这本功法。 所以江一真得到了这本功法。 成为了修真者。 ——这本功法有两个非常关键的地方。 第一条是：江一真从对方身上获得的愧疚心可以持续转化为真气 第二条是：如果对方因为他变得越出色，人生越成功，越被万人敬仰，受人瞩目，越是恩济众生，他收到的真气也会形成滂沱质变。 完成这些之后，世界给江一真投入准备好了身体，直接安排他转生。 所以…… ——本质上。 江上一真是天道的走狗。 他做这些事情。 都是天道的意志。 只要让女孩们的人生变得完美，让她们产生蜕变，天道就会允许他这个唯一的修真者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甚至为了鼓励他修炼，封印了他相关的记忆，让他变得像是普通人一样羸弱，只有依靠天道赐予的功法，他才会逐渐的恢复记忆，他才能逐渐的向上攀爬。 因此。 当江上一真鼓舞了雨沢希。 让女孩想到…… 自己应当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出色、更加坚韧的时候。 ——他当场筑基了。 第三十三章 此子恐怖如斯,断然不可留 修真当天。 当日筑基。 这种恐怖的修炼速度，哪怕是几万年前绝艳天纵、眼高于顶的绝世修真者看了都啧舌，冒出“此子居然恐怖如斯，断然不可留”的想法。 无论是奇诡修炼方式。 还是可怕的修炼速度。 江上一真被称为魔道。 都绝对没有任何错误。 哪怕这种所谓的魔道是被天道所认可的，但魔道依旧是魔道——如果这种修炼方式被拿到几万年前，也绝对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至于江上一真本人的想法。 他本人也不觉得为了别人牺牲，让他人获得蜕变，自己获取愧疚心这种事情属于正常范畴内的事情。 之前和文里五月聊天的时候。 他之所以会将牺牲自我、成就他人称作最低劣的坏事，除了不认可鲁莽的救人行为这个原因以外，他当时对于天道的这种离谱甲方也十分不满，所以也稍微掺杂了一点点具有自我私心的主观评价。 但不满归不满。 ——活还是得干的。 就好像是学生再怎么讨厌学习，假期结束了也一定会去写作业；社会人再怎么不想工作，拖延到最后一刻也会尽力完成。 且不说身为天道的修正者。 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 他也得为了自己的未来，好生谋算，有什么金手指用什么，大开方便之门才行。 所以…… 他最后还是选择继续翻开自己心底的书页，成为天道的协助者。 毫无疑问，他未来也会继续伪装牺牲自我，获取愧疚心，帮助天命之女走上她们所憧憬的人生。 ——她们所支付的代价只不过是他而已。 天道后来有托梦偷偷问他。 为什么他的长期饭票只有女性。 江上一真表示。 答案那么明显的问题。 ——他不想回答。 …… “那么，我送你到这里。” “再见。” 两人步履停下。 已经走到了雨沢希家附近。 看着还在垂眸低低苦思懊恼的女孩。 少年挥手告别。 他现在丹田中真气翻涌，四肢百骸滚动着滚烫的气息，他急着回去安抚不平静的身体，整顿筑基期的功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熟悉起来。 在江上一真的望气视野当中，女孩娇躯四周原本泛起的是淡淡萦绕的紫色，现在已经成为了璀璨夺目的金色——这是她已经从一块璞玉变成十分优秀的、有着坚定信念之人的证明。 少女完成了蜕变，意志变得更加强韧，面对任何困难都会积极迎难而上，气运变得更加强大、未来也更加杰出。 虽然江上一真为她欢欣鼓舞。 但江上一真同样也意识到了。 未来的雨沢希恐怕会更加麻烦。 未来的雨沢希会以攻略他为目标，因为他本人激励的话语，不断的奋起、不断的前进、丝毫不会气馁。 眼前如水温润一般的少女。 毫无疑问会让他觉得更加棘手。 ——他想到这一点就有点头疼。 再次为她牺牲然后开润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这种人生巨大的巨变发生在雨沢希身上两次，会不会让雨沢希察觉到江上一真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现在的雨沢希，已经彻彻底底的完成了成长。 正在努力的想要为了他人付出，为了这个世界的美好而努力活着。 这种时候江上一真再次为她牺牲，那就彻底否定了雨沢希经过蜕变后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这种无可奈何的牺牲，让之前的江上一真的那一次的牺牲变得没有意义不说，雨沢希本人恐怕也会彻底的崩溃。 ——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她会直接坏掉的。 坏掉的雨沢希身上可收不到愧疚心，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第一次他为雨沢希的牺牲是可持续性发展，如果第二次他再为雨沢希牺牲一次，那就是竭泽而渔了。 算了。 ——棘手就棘手吧。 看面前已经完成蜕变的女孩。 江上一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可是修真者，是被天道意志认可的魔道，是肩负世界未来之人，怎么可能被一个总共活不了一百年的小丫头搅乱他修真者的人生。 即便这个女孩是气运之子一般的存在。 他也不可能在这里临阵脱逃。 臭妹妹你有什么办法就全用出来吧。 你要是让我心动一下。 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舍弃修真者的修为。 ——直接和你结婚！ ◇◇◇◇◇◇◇◇ “这点路你应该一个人能回去吧？” 江上一真把雨沢希送到距离她家门口将近百米远的路灯下，再往前走就是雨沢希家所在的住宅区了。要是被雨沢希的父母、或者邻居看见了，一个男孩子夜里面送她回家，说不定会有什么闲话。 所以他在这里退场。 是最合适不过的。 “等一下。” 一直在沉思的少女。 忽然伸出洁白柔弱无骨的小手。 铁索一般的。 扯住了江上一真的衣袖。 少年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但雨沢希抓得很紧，葱白纤细紧紧抓住他衣袖的手，甩了两下居然没有甩掉。 “我有事情要对你说。” 女孩的酒红色的眸中燃烧着难以言说的东西。如果说以前她双眸冷静沉浸如水，那么现在她的眼中除深不见底的冷静以外，还有着毫不气馁的热忱。 少女默默催眠自己这段时间实际上是有成效的，雨沢希进行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换位思考，她迅速的将那个换位思考的结果，放到了自己身上来。 如果…… 自己现在是强大的自己。 是遇到困难什么都可以解决的自己。 是那种完全体的自己。 那么面对眼前的少年，面对自己内心不可掩饰的欲望，为了达成这个欲望，完全体自己究竟会做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 应该会向着江上一真表达谢意，然后要求江上一真留下联系方式或者电话号码。 对于以前的那个懦弱的自己来说。 这显然是唯一自己会做到的事情。 ——而少年的反应呢？ 江上一真的反应估计也会很简单，就是痛痛快快的拒绝。 “要联系方式之后表达谢意？” “不需要。” “举手之劳而已。” 江上一真是不需要别人来表达谢意的。 所以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就算鼓起了表达的勇气，肯定也是达不成自己的欲望，拿不到电话号码的。 但是…… 女孩酒红色湿润的眸中的露出了燃烧一般的决意。 ——如果是强大以后的自己呢？ 第三十四章 他的正确攻略方法 吵闹熙攘的街区已经逐渐的变成了远处的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逐渐的离视野远去，变得虚幻，恍惚不清；沸反盈天的吆喝也也渐渐地飘忽远去，名为安静的氛围再次的侵蚀了四周。 两个人的鞋底踩在细碎的石子上，沙沙的声音十分的清晰入耳，随着他们两个人停下步伐，不远处的视野内，女孩家中里面暖黄色的灯光温暖幽幽的从窗户中探照了出来。 照亮了女孩的归途。 染黄色的路灯冥冥。 照耀得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有些昏暗。 面容也看得不甚清晰。 少年与少女告别。 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刻，被稀薄灯光照耀着的沉默女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稍等。”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 少年转过身来，与女孩对视。雨沢希用她直白、纯粹火热的酒红色双眸，不加掩饰的注视着他，眉宇之间的低沉与温热，轻轻的低诉着她内心难以言说的躁动。 “你请说。” 江上一真微微的皱了眉头。 是要联系方式吧？ 你觉得我能给你吗？ 江上一真已经猜到了雨沢希究竟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你帮了我十分的感激所以要你的联系方式之后我要好好的谢谢你”这类十分没有效果并且无足轻重的话。 面对这种浅薄客套的话语。 拒绝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她想说出来这种话。 女孩是绝对不可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的。 然而…… 面对早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理由的江上一真。 少女…… 并没有说出那意料当中的话语。 她上前一步，举起纤细洁白的手臂、轻轻地探出来修长并且指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娇嫩的指尖掠过少年的胸口，细软温热的手指贴合滑动着他咚咚跳跃的心脏，从江上一真胸前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 女孩温热柔软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 ——让少年不禁皱眉。 但没有说些什么。 少女张开洁白如玉的手掌。 她的雪白的掌心躺着一件奇怪的东西。 江上一真定睛一看。 是药膏。 是之前去药店特意买给她的药膏。 “我想要这个。” 她轻轻低语。 ——江上一真楞了一下。 自己刚刚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因为要送女孩出来，没有将药物收纳进家庭药箱，而是将药膏放进了胸前的兜里面。 之所以没有放进裤兜。 是因为他防止自己大动作一个不慎压瘪了裤兜里面的药膏，将里面的内容物黏糊糊的挤出来，而胸前的兜里面一般不会被压瘪，所以放在了这里。 江上一真有点懵。 本来以为是她打算要自己的联系方式之类的事情，才叫住了自己；又或者像是之前让他主动的抹她的小腿一样，用荷尔蒙逼他就范。 结果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是自己想错了吗？ 你叫住我。 就为了索要这个药膏？ …… 少女酒红色的双眸炯炯有神。 泛起了异彩。 唇瓣微微张合。 “我家距离药店很远，家里面也没有类似的消除痒包的药膏，要是专门去买的话，还得跑一次远路。” “为了避免麻烦。” “你不如直接在这里把药膏卖给我算了。” “女孩子比较喜欢爱美嘛……我腿上的包要是不尽快消下去的话，那可就糟了，所以这个药膏必须给我。” 少年茫然的听着。 似乎要求挺正常的。 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进攻性。 你不是蜕变了吗？ ——就这？ 但是下一秒。 女孩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身上暂时没带钱，所以你留一个联系方式吧，等到明天到学校的时候，我找到你，把钱给你。” 嗯？ 江上一真愣了一下。 注视着女孩平静似乎不掺一丝杂质的双眸，听闻着女孩看似平稳但实际上夹杂着一丝错乱柔软的呼吸声，察觉到女孩有在用满是汗水的手掌轻轻的捏住裙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露出惊异的神色。 厉害啊…… 希！ 你这不是…… ——让我不能拒绝了吗？ …… 在重生之前，江上一真牺牲自己帮助别人完成蜕变之后，就直接装死开溜了。 他不会留在原地和那个人继续接触，也不能和继续和那个人保持亲密，更不会继续与那个人共同进退。 他当然不太清楚。 那个人究竟会因为他蜕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重生之后。 少年就不得不和雨沢希这个已经完成了好几次蜕变的女孩，继续相互碰撞。 他因此头一次感觉到。 所谓的人杰的成长。 ——究竟是个什么程度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的雨沢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弱的、略微漂亮的文学少女，那么现在的雨沢希，就是在夜空当中十分显眼、璀璨闪烁，引导着方向的那颗星星。 用望气的术法看过去。 她身上泛起的炫目的金色异彩。 以及让人情热心跳的魅力。 哪怕是修真者。 遇见这样的星星。 也需要抬头仰望。 …… 无法。 被逼迫到极限的江上一真只能给出这种回应。 “不用特意要我的联系方式，我也不用要你的钱，你想要药膏，我把药膏送给你好了。” 江上一真把药膏推塞进她手里面。 雨沢希摇了摇头。 没有接过来。 一直以来在少年前面有些弱气的她。 居然此时此刻变得强硬起来。 她抓住少年宽大的手掌，将药膏放回了他的掌心，顺手用纤细娇嫩的手指在对方的手掌心悄悄地摩挲了几下。 “我爸妈教过我。”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一般不会无故的遭受别人的恩惠。” “但如果接受了恩惠，那必须回报。” “我绝对不能随随便便拿走你的药膏，如果我想要你的药膏的话，那必须把钱给你，而且不仅要把钱给你，之后还要请你吃饭。” “所以请你务必把联系方式给我。” “如果你不把联系方式给我，不肯收我的钱的话，不仅仅我爸妈会生气，我也会非常生气的——到时候我就喊上我的父母，去学校直接找你们班的班主任去要你的联系方式了。” 女孩拿出来自己手机，把她的line的账号给他看，并且催促着他拿出手机，软硬兼施的逼迫他交换联系方式。 察觉到女孩温润的酒红色瞳孔中散出的不能言说的溢彩，还有女孩刚刚偷偷占他便宜的样子，江上一真平生头一次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以前都是他装死拿捏别人。 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终日打雁。 居然还会有被雁啄了眼的一天？ 第三十五章 我就是害群之马 从脸色有点黑的江上一真那里要到联系方式。 雨沢希告别了她的少年。 回到了家中。 开门，关门的吱呀声很是明显。 楼上卧室里面。 母亲察觉到她回来了，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嘱咐她吃晚饭。 “电饭煲里面有一直给你温着饭，菜可能有点凉了，你放到微波炉里面叮一叮就行，先去洗澡，然后再去吃饭，不然会肚子疼的……” “知道啦……” 她的回应得甜美糯软。 声音清脆婉转得像是四月啼叫的布谷，又好像是夏风中摇摆的风铃。 有点浸泡在蜜糖当中的感觉。 她将手机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一边脱掉鞋子一边看手机，这种时候母亲从楼上缓缓下来，帮她烧洗澡水。 看见她脱鞋的时候也在看手机，面色登时有点黑了。 “怎么脱鞋也看手机啊？” “要是你爸在这里。” “——说不定直接把你赶出去。” 母亲板起脸来呵斥她。 雨沢希没在意，她摆了摆手，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给出这样的回应。 “我爸不是死了吗？” 雨沢希的父亲早已经过世，母亲也在很久前再婚了，母亲再婚的对象那个叔叔对她虽然很好，两人的亲子关系不能算是亲密，甚至有点隔阂。 母亲再婚的那个叔叔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母亲觉得在她的女儿成年之前，如果要了孩子，就必然会冷落自己宝贵的女儿，所以一直没同意。 因为她的存在。 父母的夫妻关系说实话有点僵。 往日里面的雨沢希总觉得自己是这个家里面多余的存在，但是顾虑到母亲的感想，她又不得不露出一幅乖巧可爱的乖乖女样子，让母亲感到安心。 他们一家人隔阂到什么程度呢？ ——这俩夫妻的婚后运动都得避让着她，专门去酒店。 重生之前，雨沢希的心底其实很不舒服。 明明她一直待在的是自己家。 却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不过重生之后嘛…… “今天开学怎么样？” “老师同学都和善吗？” “有没有那种一看就是害群之马的家伙，那种家伙千万不要接近，你接近了就是祸害你一生……”妈妈和往日一样絮絮叨叨的的，像是保护雏鸟一样，对她进行过度保护。 看见妈妈怒然斥责害群之马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这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害群之马当然有了。 我就是。 我上辈子祸害了人家。 这辈子又找上了那家伙。 我不是最大的害群之马。 ——还有谁是害群之马？ 脱掉鞋，包裹着黑丝的小脚踩在木地板上，顺手将外套递给母亲。 之后母亲要去洗衣服，她身上的外套需要和脏衣服堆放在一起。 这时候，接过她外套的母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从雨沢希的身上闻到了香水味。 仔细打量自己女儿的打扮，虽然她穿着梨山高中新生的校服，但她的打扮要比往日更加艳丽一些。 唇瓣比往日艳红。 皮肤也明显的白皙。 睫毛也拉长了。 甚至涂了指甲油。 即便是身为女性的她，也能够从自己的女儿身上察觉到怦然心动的气质，那种夹杂着雏鸟的稚嫩以及青春的成熟的混合气质，让少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 妈妈仅仅皱了眉头。 没说话。 或许是开学第一天吧。 打扮得漂亮一点似乎情有可原。 不过…… 等到那人下班回来，还是要商量一下才行。 自己女儿也到这种年纪了，作为父母是不是应该更加避让一点呢？ ——比如让她一个人出去租房子独立生活之类的？ “我去烧洗澡水，你先回房间，我烧好了喊你。”母亲往浴室走过去，雨沢希附庸木然一般的点了点头，没发现母亲的异样。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少年的身影。 和江上一真斗智斗勇一天，又想起很多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她小脑袋都快要消耗空了，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木木然然、痴痴傻傻的状态。 本来她回家之前还是有点紧绷的，但是到家以后，一直紧绷的意识和身体也终于可以得到了放松和休息，所以她完全放弃了思考，彻底的放空大脑，想让自己从复杂的情绪当中解脱出来。 她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 等待江上一真的回应。 刚刚他们的确加了好友，但是仅仅只是加了好友，现在还没有通过。 通过显然需要时间的，要等到江上一真回到家有了wifi，连上网恐怕才可以。 但是她已经急不可耐了，一直盯着手机，希望能够在少年好友通过的第一瞬间。 就和他发消息。 ——急急急急急急不可耐！ 然而就算雨沢希抱着手机回到房间里面，娇躯在床上扭了将近三十多回，好友通过的提示音也没有传过来。 一直到等到母亲烧好洗澡水，上楼喊她的时候，手机那头才传来“叮铃”一声。 好友通过了。 这时候，手里面已经抓着睡衣准备去洗澡的少女倏然愣在了那里，眸子闪烁着异彩，微微地咬住了下唇。 她悄悄地把手机塞进了怀里面。 偷偷带进了浴室。 ——这可不能让妈妈发现。 她手机不防水。 妈妈发现了可是会打人的！ …… 坐在巨大的浴缸里，少女轻眨着眼眸，半截小脑袋埋在了水里，黑色的头发也在水中散开，如黑瀑流淌。眼睛盯着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的屏幕，泡沫在水中沉浮飘动，她的思绪随着泡沫上下沉起。 手机放在浴缸边上。 界面是江上一真的聊天界面。 ——但是空无一物。 江上一真没给她发消息。 她也没有江上一真发消息。 明明之前非常期待加上江上一真的好友，打算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但是现在好友通过了，她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加了好友肯定要发消息的，要好好的联系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如果不发的话，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发的话她又怕发太多，让江上一真生气，觉得自己是那种烦人的女生。 所以她纠结了很久，直到脑袋嗡鸣变得异常混沌无法思考的时候。 她才用沾水的嫩白纤细的手指打了两个字。 【您好】。 ——她等了一会。 未读。 未读。 未读。 一直未读。 她幽怨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也不敢乱发别的东西，只是愣愣的盯着手机看，又纠结了一会，再打出来几个字。 【我是雨沢希。】 发完这几个字，她整个娇躯艳红得害羞得把头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冒着水泡。 然而一直到她泡完澡。 江上一真也没有回复。 第三十六章 一定要让你吃瘪 江上一真在烧水。 把水壶灌满水，放到锅灶上。 右手食指指尖涌出淡蓝色的真气。 左手掏出打火机。 ——把真气点燃。 手指探入壶底。 因为是自己修炼，没有师门传承一说，天道也不会给他专门托梦指点，所以江上一真的修炼全程都是——“俺寻思应该能这么做”“俺觉得这样能行。”“俺觉得这么干应该可以跑。” 用真气烧水。 也是俺寻思的一环。 这种程度的修炼，对于体内的真气控制力度是要求很高的，放出来量少了水烧不开，量多了直接把水壶戳爆。 江上一真身上的真气浓度很高，质量也相当不错，只有身体的掌控力稍微逊色。 所以平时要做这些。 来训练身体的本能。 ——顺便节约点天然气。 黑发少年一边烧着水，一边进行简单的冥想，思考今后的对策。 帮助雨沢希完成蜕变当然是好事，她供给的真气汹涌澎湃，已经比重生之前苦修半年还多了，能让自己功力上一个台阶不说，而且未来雨沢希自己面对挫折也不会轻易气馁，也变相的减少了江上一真对她的照料费心程度，让他有更多的精力去对待其他人。 然而…… 雨沢希的蜕变同样也意味着。 未来雨沢希会变得更加麻烦。 如果只是单纯的雨沢希来攻略他的话，他自然是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但今天雨沢希的重生让他想到了一个异常可怕的可能。 如果雨沢希重生了…… 那…… 她们…… ——也会不会重生了？ …… 雨沢希小姐只是他的第一个长期饭票而已，离开了雨沢希之后，他自然会去捏造新的未来，塑造新的愿望，追寻新的同理心，获得新的愧疚感。 手段还是那个手段。 创造特别理想的爱情。 然后为之牺牲。 然后让对方获得蜕变。 毕竟之后就要死掉，就要付出牺牲，所以能骗眼泪的话，当然能玩多大就有多大——他物色的目标自然也是那种特别漂亮，有着巨大潜力，甚至受到众生加持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人杰。 这些人自然不可小觑。 但收获的愧疚心也是盆满钵满。 天道也很支持他，毕竟这样人杰一旦蜕变，对于整个世界都有不可多得的好处。 所以他放手去搞了。 而且搞的彻彻底底。 天翻地覆。 江上一真假死跑路的时候都是很欣慰很开心的，自己收到了功力，老板天道会给绩效，她们虽然会痛苦一段时间，但人生不再会有磨难，不再会有危险，未来也会走上一帆风顺的道路。 但谁能想到他会重生到三年前啊！！ …… 雨沢希的重生其实并没有让他的心底涌起太大的波澜，但是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她们很可能都重生了。 ——她们如果都重生了。 她们会怎么做？ 连平时都有些弱气的雨沢希都知道开局堵新手村了，那些做事雷厉风行、为了自己的愿望会付出所有的行动、达成目标不计后果，甚至他死后都尝试在神秘侧寻找复活他方法的人…… 她们重生到了没有和他相遇的那个时间点。 她们会怎么做？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手里面放出来的烟蓝色的真气不由自主的大了一点，结果水壶底被捅了个对穿，里面烧沸的热水直接哗啦啦的流了厨房一地，热气蒸腾。 他只好皱着眉头。 拿出拖把拖地。 拖地的时候，江上一真顺手拿起手机，通过了雨沢希的好友，然后给今天刚刚认识的、送他回三年前的协助者文里五月发了消息。 【爹危。】 【以后你就是我的正牌女朋友了。】 【明天早上我会早一点去找你。】 【找你商量对策】 【记着带上你的项链】 文里五月：？ 文里五月：？ 文里五月：？ ？？？？？ ？？？？？ ？？？？？ ？？？？？ ？？？？？ ？？？？？ 她跟了一大排的问号刷屏，询问江上一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江上一真并没有给出她回应，只是聚精会神的继续拖地。 …… “就算是修真者，也不能这么占人家便宜啊！！” 文里神社。 最深处的禁闭室内。 被罚闭关跪坐的少女有些悲愤的地扔下手机，目光幽幽投向远处的天窗，思绪流转起来。 她用那个传家宝项链重生了。 ——逆转时间逆转了三年。 文里奶奶看到项链失去了光泽的样子，立刻知道了此时此刻的她是来自未来的她。 按照文里奶奶当初交给她项链那时候的约定，只有在她人生最后一刻、或者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的时候，她才能按下这个重启人生、逆转世界的开关。 所以当老太太喜滋滋的跑过来问自己有几个重外孙的时候，听她说一个都没有。 ——老太太立刻拉长了驴脸。 听她为了救一个舍身救她的男生，使用了这个开关之后，老太太立刻怒不可遏的把她关到了禁闭室。 “你这种时候应该自私自利！” 文里奶奶愤怒的斥责她。 “你知道这个宝贝有多么珍重吗。” “就算那个男生舍命救你，你也不应该为了救他，而按下这个开关！” 看见她满脸懊悔的表情。 奶奶心软了。 “我希望你时时刻刻能够以理性思考——你当时仔细地、冷静的想想就知道了，你这个开关设定的时间是现在，无论未来的你处于哪个时间点，只要按下这个开关，你就会回到此时此刻。换句话说，哪怕你也是老太太了，你按下了这个开关，也能拯救那个救你的少年，所差别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文里奶奶说的很正确。 如果是江上一真在这里的话。 ——恐怕也会赞成她的话。 但话是这么说…… 即便是现在被关到禁闭室反省的文里五月，也依旧不能赞同。 如果当时她真的选择不使用那个项链，那她会怎么搪塞愧疚的自己？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只能这么认命了，难道要让我下去找他陪葬吗？是我害死他的没错，但我又没有能力，我又没有办法，那个宝贝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我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为他用！” “虽然他救了我。” “但我又没让他救！” 呕！ 呕！ 呕呕呕呕呕！ 好恶心！ 好恶心！ 一想到不去使用项链的自己非常有可能这么推脱责任，她就要恶心的胃部翻涌起来了，这种并非人类亦非畜生的想法，要是真的从她的口中说出，她一定会把胃里面的酸水都吐出来，吐得彻底干干净净。… 为了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么丑恶的牲畜。 她才使用了项链。 结果…… 那家伙是假死。 自己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不说，那家伙自得其乐的甚至还发来羞辱自己话，让自己成为他的女朋友，而且就算是最理解她最热爱她的奶奶，也板起脸训斥她，甚至让她跪一夜禁闭。 我明明是好意！！ 我明明是要救人！！ 我明明是要去挽回自己的过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哇哇哇哇哇气死我了！！ 她当然很感激那个家伙救了自己，感激那个家伙挽回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她也很讨厌自己受到那家伙的愚弄，自己为了他人付出的愧疚明明那么纯粹，却被他当成玩具来玩耍。 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 那家伙救了她，所以她要回报，成为他的协助者，让更多的好事发生，让他的功力突飞猛进，让更多的人受到他的救助；而那家伙玷污了她的善意，那她就要同样的搅乱那家伙的内心，让他演戏的时候彻底入戏，为了她们而患得患失，不再把她们的内心当成玩具。 看着江上一真让自己成为女朋友的留言，这么直白占自己的便宜的轻佻骚扰，她纤细的手指拼命的戳着手机上的联系人，戳着江上一真的头像，想要戳烂他的头像，仿佛这么戳下去就能把江上一真戳烂一样。 对面这家伙的调戏。 ——此时此刻的她心中的信念坚定无比。 一定要让你吃瘪！ 一定要让这个狗魔道哭的屁滚尿流！！ 一定要让你这个玩弄人心的家伙在我的面前像是她们一样呜呜悲鸣。 才对得起我宝贵的项链！！ 第三十七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翌日。 清晨。 “对宿烟收，春禽静，下雨时鸣高屋。墙头青玉旆，洗铅霜都尽，嫩梢相触。润逼琴丝，寒侵枕障，虫网吹粘帘竹。” 晨雾顿消，人间散尽。 江上一真静静伫立在神社的大树下。 拿出手机，给文里五月发了消息。 他站在那里，像极了一位“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痴情人，默默等待着少女出来。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四点半。 昨天晚上下了一阵小雨，刚刚江上一真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还在微微的手臂上还能够感受到微微润湿滴落的雨滴，此时此刻那一丝丝的湿润的感觉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神社的外面，他能够明显听见积蓄的澄澈空明的雨水滴落砖瓦上的声音。 听不见鸟叫。 鸟儿们应该还都在歇着。 神社墙头里有着刚刚探出的春柳，碧玉的翠叶上滴落着潮湿的雨气，寒气一丝丝的侵蚀入体，虽然已经是四月，但是偶尔的春寒料峭也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从神社流淌穿过的一湾清泉和雨后水滴滴落的声音互相交纵错杂着，给人一种静谧的美感。 新竹嫩柳，朝气蓬勃。 站在神社外黑发的少年等了好长一会，体内的真气运转了23个周天之后，他的女主角文里五月才疏懒得从春意盎然让人久眠的房间揉着自己的惺忪睡眼，耷拉着眼角，步履沉沉的走出。 她揉着琼鼻，嫣红的唇瓣发出迷糊的轻哼，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一幅仍旧没有睡醒的样子。 “好慢。” 见她的动作这么迟缓。 站在门口的江上一真有些不满。 原本文里五月还睡眼惺忪，困得不行。但听见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声音，她立刻脑子变得特别清醒了，漂亮的宝石蓝色的大眼睛立刻瞪圆，柳眉倒竖，怒目而视。 “催催催催！” “催命啊！！” 她的怒目而视自然是想要表现出来一幅凶气凛然的感觉，只是因为她的睡眼还迷迷糊糊一脸睁不开的样子，所以她的发怒不仅没有什么威严，反而有几分可爱，有种幼虎的质感。 像是竖起尾巴、浑身毛发立起的的小猫低吼出来这句话之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睫毛有些微微颤栗。 坏了…… ——自己是不是在他面前太猖狂了？ 原本文里五月对于所谓的修真者，还是存在敬畏之心的，觉得那种东西那种存在不可名状不可瞩目实在是太过于冷漠失去了人性，但她跟着少年重生而来，发现江上一真这个家伙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对于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根绝人性的修真者。 他反而是那种。 ——对所有事情都关心。 反而根绝了人性的修真者。 虽然两种修真者都是那样灭绝了人性，但是至少江上一真这种修真者，与之相处的时候，让她觉得不那么充满了异类感和恐惧感。 所以与江上一真对话的时候。 她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甚至还可以当面有点猖狂过头的怒斥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也不生气。 更不在乎她的态度。 我欺骗了那么多人，为她们付出了那么多的牺牲，替她们挡下了那么多的磨难。 ——还在乎你这个黄毛小女生怒斥两句吗？ 站在神社面前大树下的少年没有理睬女孩的愤怒，他开门见山，打算立刻进入正题，不耽误双方的时间。 “总之，多余的事情不谈，你昨天既然答应了，当我的协助者，那么今天立刻就要你帮忙了。” “你要当我女朋友。” 昨天已经在line当中对她说过了。 ——她应该有心理准备。 ？ 听见江上一真的话，女孩俏脸面色变了。 原本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她听见这话脸色有点苍白，扶着神社的门框，头重脚轻的退了两步。 娇躯有些摇摇不稳。 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在这里是神社的门口，脚底下是木地板，所以就算她一屁股摔在地上，也不至于摔进水洼里面，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出于淤泥的莲花。 “？” 直到面前的文里五月腿有些发软坐在地上。 少年这才发现她面色憔悴，脸色苍白。 看起来十分惴惴不安。 江上一真皱起了眉头。 “你脸色怎么回事？” “怎么一夜没睡的感觉？” …… 文里五月确实一夜没睡。 她一整夜都在禁闭室里跪坐着，奶奶中途心软来叫她，她也不愿意回去——因为这次的确是她的错误，她铁了心的要让自己记住一切，所以她必须反省才行。 她一直从晚上19点一直跪到早上3点，直到她身体变得僵硬撑不住了有些迷迷糊糊，才让奶奶抓住了一点点的空隙，被奶奶偷偷抱到房间里面，盖上被子，躺了一个半小时。 结果…… 她刚起床。 就被这家伙要以强抢民女的方法要带走结婚哩…… 面对江上一真询问她一夜睡没睡的问题，摔在那里的少女并没有回答，水蓝色的瞳孔露出一抹深邃的绝望。 “我这肉体就那么吸引你吗？” 昨天的憔悴加上一夜未眠终于让她眼含晶莹。 在少年的面前即将哭出来。 我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江上一真昨天说的话是那种男孩子对于女孩子的调戏占便宜，但她不知道这家伙真的为了这件事上门来找她，还真的要打算让她当女友。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现在就要被修真者抓走做压寨夫人了！ …… 话说回来…… ——这家伙不是自诩为只做好事魔道吗？ 居然也会强抢民女！ 这不合理啊！ 女孩面色惨白。 还是说…… 抢走她做女朋友也算天大的好事？ 反抗是没办法反抗的。 她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违抗拥有修真之力的江上一真，如果她真的要被江上一真抓去结婚，唯一等待她的只有在被监禁的地牢里柔媚得乖乖认命一条路。 江上一真是修真者， 警察制裁不了他。 监狱也没办法困住他。 等待她这个压寨夫人的，只有陌路的结局而已！ “我的人生不就彻底完了吗！！” 她表情扭曲了起来，悲切的想要哭出来，想让自己变得凄惨，争取那家伙的同情心，让他可怜可怜自己。 然而她努力的憋了半天。 “？” ——泪水憋不出来。 ——我眼泪呢？ 我眼泪呢？ 我怎么哭不出来啊！！ 第三十八章 快端上来吧!! 我眼泪呢？ 我怎么哭不出来啊！！ 她可怜巴巴的憋了半天，怎么努力哭也哭不出来，眼睛里面好不容易有一点点晶莹憋出来了，就似乎会某种无形的东西烤干蒸发。 没有眼泪的话，她只是单纯的像是傻乎乎那样在那里干嚎。 少女抱着膝盖，委屈得晶莹的眼泪横流、楚楚可怜才能算是梨花带雨。 她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算干瘪烤干的梨糕。 这时候…… 对面的江上一真摊开他的手掌。 少年的手掌轻轻地聚集着一些晶莹剔透的液体——在女孩眼泪产生的瞬间，所有的泪水都被他的真气卷走了。 女孩子不能因为别的原因在他的面前哭，只能因为愧疚感对不起他而哭。 ——这是铁则。 而且江上一真悄悄贴了隐藏气息的符箓，所以文里五月只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傻傻呆呆的干嚎了半天，眼泪流不出来，就算大声叫奶奶也没有回应。 她哼唧了半天没人理，发现江上一真也只是单纯站在她的面前，有些无奈可何，并没有占她便宜的时候。 ——她擤擤鼻涕。 不哭了。 她也是有理智的人。 哭没有用。 那就不哭了呗。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江上一真，希望江上一真不要对她做出穷凶极恶的事情。 你要强抢民女的话。 去抢别人。 不要抢我！ “你这种理智真的属于天道眷顾的人吗？” 江上一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有错。 见到文里五月的时候，没有仔细观察，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一上来就发泄有些等待焦躁的情绪。 她明显面色苍白，恐怕是熬了一夜，现在处于精神萎靡的状态，昨天和文里五月的交流也没有说清楚，自己一上来还说这种不着边际像是犯罪行为的话，她变成这个样子也理所当然。 普通女孩子面对罪犯都会吓哭。 更别说面对他这种失去人性的魔道了。 看到女孩哀伤努力哭不出来，让人怜爱的面容。 少年有个接近事实的小猜测。 ——应该是被关禁闭了吧？ …… 江上一真很清楚。 少女之所以能够持有那种逆转时间的宝物，她的祖上是某种神秘侧的世家大族——而这种大族内部的规矩还是很严苛的，即便到了现代社会，内部的规矩估计也会严格执行。 恐怕女孩昨天被关了一夜禁闭没睡。 所以今天的她才会这么憔悴，这么神经质。 “你起来吧，我请你吃早餐。”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 “我也没有那么庸俗。” “我会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你。” 江上一真抓住坐在地上她的手腕。 把她拉起来，带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 霓虹没有早餐店这个说法，外面也没有专门卖早餐的地方，大部分人的话，平时吃早餐，都是要么吃昨天晚上冰箱里面的剩菜剩饭，要么在自己家里面准备一点面包，准备一点牛奶，就算对付了。 但是江上一真可是天朝人。 虽然经过了这几年。 一些生活习惯改变了，讲话方式也改变了。 ——但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头，没办法变化的。 早餐要吃好。 不能应付了事。 ——他可不会惯着这个。 修真者虽然辟谷了可以不用吃饭，但江上一真一定会吃，而且会吃的很好。 如果平时不怎么吃饭的话，一方面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于鹤立鸡群，惹人怀疑；另一方面饭也是好吃的，口舌之欲对于他这种离经叛道的修真者来说，也是必须要维持的欲望。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包子油条小鸡蛋，粽子葱油薄饼八宝粥放在家里面。 虽然看起来量很多，但准备起来倒也不麻烦，因为他是修真者，可以直接一心二用，让控制强大的灵识操纵起来锅碗瓢盆做饭就行。 这么做一方面可以吃到好吃的餐食，另一方面也变相的锻炼了自己的灵识控制力。 他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修真者，也不知道其他的修真者的灵识到底能不能操控物体，反正按照他寻思，自己的灵识应该和超能力念动力之类的差不多，只不过比念动力更好用，还能检视自己身体内部。 所以拿来做饭也是理所当然。 …… 他强行拽着不情不愿的女孩去了自己家。 请她吃精心准备丰盛的早餐。 原本还有点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眼含热泪的文里五月，见到这么丰盛的早餐后，哼哼唧唧的批判他铺张浪费的同时，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江上一真家的餐桌前。 “快端上来吧！！” 她漂亮的面容上的表情全是望眼欲穿、急不可耐，她的面前摆着筷子和干净的餐盘，像是一只活泼的小猫咪，似乎整个人都想挂在江上一真家的餐桌上。 “趁你吃饭，我跟你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上一真摇了摇头，觉得没心没肺真是一件好事，用听起来比较好听的辞藻，赞美了她洒脱大条的性格后，给她端上早餐。 开始讲述自己遭遇的事情。 他从头开始讲起，讲自己从天道那里获得的功法，讲他是如何从过去的三年当中逐步取回了自己的记忆，讲雨沢希如何被他选为目标，讲昨天晚上那个重生过来的少女狂风暴雨的攻势。 讲着讲着，文里五月都是油的唇瓣和咀嚼的小嘴都停止了蠕动，呆在了原地，嘴里面咀嚼的东西也不知不觉的掉落在桌面上，滚了一圈，沾了灰尘。 ——浪费。 江上一真微微皱眉。 他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雨沢希对于我的攻势恐怕会特别的猛烈，所以我现在急需一个挡箭牌。” “所以我想到了你。” “你知道我是修真者，又同样和我同三年后重生过来，又和我没什么较大因果纠缠的关系——而且你也长得比较漂亮，就算当了我的女朋友，也不算辱没我的身份，所以我决定临时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江上一真解释了消息里面对她说的“当我的女朋友”这种话。 面前的早餐他一口没吃，全在说话了。 “虽然是女朋友，但我们两个人肯定是假的，你我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发生，你担心的我会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根本不会有。” “这一点天道是可以保证的。” “再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上不上火尿黄不黄，你除了长得漂亮，还有哪一点值得我注目？” “居然被害妄想症成这样，怀疑我会对你出手——她们哪一个不比你魅力出色，哪一个不比你倾国倾城，要是为了生理欲望，她们早就被我祸害了，哪里轮得到你。” 第三十九章 恶魔的低语 江上一真似乎非常直白。 ——言语中的恶意也不掩饰了。 然而她完全没有反驳。 似乎完全的呆傻了。 “总之，你这段时间要当我的挡箭牌，帮我争取一下时间，让雨沢希或者更多的人，不来耽误我，我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因为她们重生耽误正事，我的正事是……” 面前的江上一真还在讲话。 ——而她已经听不见进去了。 她小脑袋瓜彻底的陷入了宕机搅拌的状态，像是混入了菠萝、芒果、葡萄、苹果的搅拌机一样，各种颜色黄的紫的红的都有。 她脸上原本就没有睡醒的样子更加迷糊了，微微蹙着好看的眉头，苦思冥想着江上一真对她说的话。 就算是之前江上一真对她的嘲讽，她也一点没有听进去。 什么…… 什么…… 什么…… 他在说什么…… 卧槽…… 卧槽…… 卧槽…… ——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不醒的她的小脑袋彻底痴傻了。 别急！ 她打断了江上一真的表述。 ——让我理一理。 首先，江上一真说，他这个人是天道推出来的让璞玉的人类成长的磨难。 这个她能理解，西游记大部分霓虹人也看过，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正果嘛，一个人想要成长为优秀的人，总得突破难关，饱受磨难，而江上一真就是这个位置上给予人类的磨难本身。 因此，江上一真要不断的与别人结下深厚的羁绊，然后不断的牺牲自己，成为对方前进的力量。 ——这个虽然有点复杂，但也能理解。 昨天在那家小店他已经和自己说了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修真者，所以她虽然觉得离谱，但也没到不能理解的程度。 然后…… 江上一真和别人结下羁绊的方式。 ——是让别人爱上他。 ？ ——这个就不能理解了！！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不…… ——这不重要。 重点的是，江上一真在遇到她重生之前，已经和很多的人结下了羁绊，付出了很多牺牲，帮助许多的人完成了她的理想，克服了她们人生当中最大的困难，而帮助在她们成功之后，他就会牺牲脱离。 因此这些人都牢牢的铭记住了江上一真，一生都要供给给他愧疚心，而江上一真也成为了她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活的动力， 这些人也都成为了优秀的人。 过上了只失去了江上一真美好但不幸福的人生。 ——这是世界的选择。 虽然她们心心念念自己心爱的人，但江上一真已经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她们应该会正常的度过一辈子，在她们所不知道的世界的另一边，江上一真会继续在这条路上一去不返……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 ——她文里五月让这个万恶之源重生了。 而且好像…… 那些江上一真为之牺牲付出的人…… 也都重生了。 ？？？？？？？？？？？？？？？？？？？？？？？？？？？？？？？？？？？？？？？？？？？？？？？？？？？？？？？？？？？？？？？？？？？？？？？？？？？？？？？？？？？？？？ 离谱…… 离谱好吧！！ 女孩额头上涔涔的汗水浸透了她湿润浓密的墨色的刘海，豆子一般大小的汗水沿着雪白娇嫩的脸庞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在餐桌上汇聚成浅湾。 她现在的唯一感想是…… 这些屁事…… 关我鸟事！ ——润！ …… 她决定背叛自己说的话。 背叛昨天气哼哼、怒斥江上一真的自己，什么让修真者江上一真嚎啕大哭，什么让那家伙悲鸣不已，什么让他无所遁藏。 ——她都不敢想了。 废话…… 江上一真都是天道执行人了。 她要是继续这么干。 岂不是与世界为敌了？ 少年漫里面与世界为敌看起来很中二很帅气，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不想成为少年漫的主人公。 而且…… 接下来的麻烦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如果自己真的成为了江上一真明面上的女朋友，那么她一定会受到那些重生而来的、对她有着优势社会地位和社会经验的、漂亮的不行的女的直接拷打，然后被拷打得凄惨的一败涂地。 ——这是最杀人诛心的。 比起同性别的漂亮女性碾压。 ——她觉得甚至还不如被江上一真调戏。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 ——感觉自己的尊严会在她们的面前毫无葬身之地。 所以。 为了她的尊严，也为了战火不烧到她的身上。 润！ 直接开润！ 她迅速的捡起来放在沙发上的书包，站了起来，把嘴里面的甜粽子囫囵吞枣的塞进去，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快速的伸向江上一真家的门把手。 她打算立刻开润。 顺便说一句。 天朝的早餐吃了这么多。 ——比起咸粽子她更加喜欢吃甜粽子。 …… 然而面对她的逃走。 江上一真似乎早有预料。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快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抓到门把手，用力一扯，打算立刻疯狂的逃命一般的离开逃出去。 然而她终究没有逃出去，用力拉扯门的重量重如千斤，她使劲一拉门把手。 没能拉得动。 用力拉一下没拉出来的惯性，反而让她刚刚摔过的小屁股。 吧唧又摔在地上了。 她委屈得巴巴得，对着江上一真怒目而视。 “你吃了我这么丰盛的早餐，你就想直接溜走吗？” 江上一真饶有兴趣的看着逃走的她，眉宇间闪烁着微妙古怪的神色。 “回头请你吃饭。” 她只能这么哼哼。 俏脸上一丝艳红。 刚刚吃的太快，又骤然用力，又摔在地上，在江上一真面前丢人了。 “你的修罗场这破事别让我摊上！” “我以为你是只做好事的魔道修真者才留在你身边的。” “没想到你是魔怔的天道修真者啊！！” 坐在地上的她，表示完全不想参与江上一真的破事，直接摆手拒绝。 少年面色不变，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似乎早预料到了她会拒绝。 然后他嘴角浮现了一个恶魔一般的微笑，给她开出了一个无法让她拒绝的条件。 “如果……” “我说……” “我能把你寿命即将耗尽的奶奶的寿命再延长50年呢？” 第四十章 这家伙是不是傲娇啊? 少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将刚刚仓皇的情绪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整个人。 被江上一真这句话定在了那里。 美眸奇异的看着江上一真。 “据我所知，你那天这么浑浑噩噩的原因，好像是你奶奶去世了吧——所以你才会差点被卡车撞到。” 少年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不掩饰了，带着愉悦和快乐。 现在的江上一真完全的被揭破了身份。 可以说他是凛然的正道。 但偏偏是这样的正道。 ——比魔道还低劣。 “你唯一的亲人奶奶寿命无多了吧？” “你就不想你未来结婚的时候被你奶奶祝福吗？” ——他的表情带着微微古怪。 “而且你的奶奶好像对你很失望哦。” “明明手里面拿着最珍贵的天道至宝，能够逆转一个人一生的时间，却轻而易举的使用了一生才能使用一次的机会，你奶奶现在恐怕已经很失望了吧。” “昨天我去你家对你的奶奶望了气，根据我的望气推断，经过你的瞎重生，你奶奶不出半年恐怕就要仙逝，你难道不想挽回自己的过错吗？” ——这是谎言。 实际上江上一真去她家的时候，女孩重生的事实还没有暴露，奶奶并没有怒气攻心——然而现在关心则乱的少女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谎话是什么真话了。 黑发的少年完全不掩藏他低劣的本性。 他虽然没有拿少女的亲人做威胁。 但也好不了多少。 女孩咬着牙，美眸恶狠狠的等着他。 ——魔道！ ——魔道！ ——魔道！！！ 果然还是魔道！ 女孩只能缓缓地站起来，坐回桌子前面，再次剥开桌子上的甜粽子的粽叶，再次塞进嘴里面。 “说吧，怎么帮你？” 这种时候，反抗已经没用了。 还不如屈服。 …… “这是接受了吧？” 看到有些闷闷的女孩。 江上一真满意的眯起自己的眼睛。 “比起这个，你吃完饭之后，再去我客房里面睡觉。” 看着有些憔悴并且有些面色古怪的女孩。 江上一真催促她休息，甚至有点生气。 “现在是早上五点，我怕迟则生变，所以那么早才去找你——结果你这憔悴的眼神，这一点也没有青春少女的魅力！” “我可是为了她人牺牲，舍己为人、不求回报、大公无私，正义凛然、魅力无穷的男孩子——想要挡住她们的攻势，作为我的女友，也必须漂漂亮亮、完美的能够压倒那些家伙才行，这个憔悴的样子，根本不像话！！” “你给我去客房睡觉！！” “我不会在家里面。” “等下我出去晨跑。” “你安心睡觉就行了。” “等到七点要上学的时候，我来叫你！！” 阿巴…… 阿巴…… 阿巴…… 她有些茫然的点点头，昏昏沉沉的大脑也终于似乎可以得到休息，她很快的吃完了饭，在江上一真苦口婆心的照顾下，哼哼唧唧的躺进了客房里面。 …… 话说。 这修真者是不是傲娇啊？ 明明对她这么好，还恶言相向。 为了避让她。 让她放心睡觉。 还特意出去晨跑。 修真者还用晨跑吗？ ——你这谎言也太假了！ 她哼哼唧唧的，江上一真家的客房也挺舒服，或许是太过于疲惫了吧，她甚至也没有怎么提防，或许也对那个家伙产生了所谓的古怪信任，她直接安稳的沉沉的睡去。 …… 修真者当然不用晨跑。 然而…… 她很快知道。 江上一真之所以要用晨跑的理由出去。 不仅仅是让她安心睡觉。 还有…… 另外一层原因。 ◇◇◇◇◇◇◇◇ 时间是快到七点。 穿上梨山高中新生校服的雨沢希。 黑丝的小皮鞋“哒哒哒”的缓缓踏上了楼梯的阶梯。 敲响江上一真家的门。 ——她一脸忐忑。 虽然说下定决心要成为更加强大的人，但她本我里面的性格还是那个性格，变化不会太明显。 一个人就算要成长，也会经历很多的事情，经历很多的磨难，才会有成长。 只是下了决心，单纯度过一晚上的话，信念不会改变太多的。 所以她这么早来到江上一真家附近。 还是很忐忑。 但她来之前换位思考了——如果是强大的自己，重生的第二天早上应该干什么？ 当然是和她深爱的少年结伴上学了！ 虽然昨天给江上一真带来了恶感，但好歹也和交换了联系方式，如果想要追求江上一真的话，这种时候自然需要更进一步，和江上一真一起上学，达成更加亲密的关系。 虽然她家距离江上一真家并不顺路。 但这点牺牲不算什么的。 一个人只有付出些许牺牲。 才能变得强大。 ——江上一真希望她变得强大。 她就如同江上一真的心愿一样变得完美坚韧！ 所以她早早地来了。 “咚咚咚咚！！” 少女纤细洁白的手腕在门上轻轻扣响了几下，声音回荡，清脆复响。 然而她静静地等待了半天。 ——没有人回应。 ？ “没在家吗？” 她可是看了时间才来的。 这个时间江上一真必定在家。 她这么了解江上一真。 ——绝对不会错！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还早，还有一刻钟到七点。 她漂亮的脸蛋上。 露出了然于心的宠溺笑容。 ——懂了。 大懒虫肯定不想起床。 毕竟江上一真家离学校比较近，一定是七点半起床，到时候再悠悠哉哉的在上学路上匆匆忙忙地吃早饭。 “再敲！” 雨沢希俏脸上浮现恶作剧一般的可爱笑容，又举起了自己纤细洁白的手腕。 单身汉的独居生活当然可以七点半起床，没有人苛责他必须早起，但如果和她交往的话，就必须勤快一点了。 她和少年都要省出来时间从容的约会吃饭嘛，所以即便江上一真可能会恼怒，展现出来强大的起床气，但她还是露出恶作剧的表情，执拗的敲响了门扉。 然后…… 她笑容压下了去。 露出了冰冷的表情。 酒红色的眸子里面涌现出了难以言说的冰寒。 因为。 她听见门里面传来一个…… 慵懒的。 毫不设防的。 有些迷迷糊糊刚睡醒的。 ——温柔甜美的女声。 “你这家伙没点记性吗？” “居然忘带钥匙。” “等一下。” “这就来给你开门！” 第四十一章 她真来了啊!! 春日料峭，即便是在室内也有些微冷。 更别说昨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雨了。 文里五月被冻醒了，她从脚掌那里感到些许湿润浸透的寒意，直接从白嫩的脚底直接侵袭到她的脊椎——她从床上探出脑袋一看，发现自己纤细白嫩、浑圆丰满的的脚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踢出了被子外面，边上窗户微微开着一条缝，有些侵蚀浸染的寒意些许的平推过来，让她娇躯产生些许的微颤。 少女光着洁白的脚掌。 下地关窗。 彻底的将寒意堵塞在外面，她如释重负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房间内温暖的气息，赶走体内窜来窜去的寒意，抬起斜斜的眼角看向房间内的时钟。 ——不到六点半。 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时间还早。 虽然总共只睡了将近3个小时，但她莫名的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房间内的熏香沉醉舒缓、让人放松，一排排的书架虽然厚重夯实，但也有一种无所不能的安心感。 穿上外套和白丝。 去往客厅。 客厅内入目阴暗。 江上一真似乎还没有回来。 她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 日光洒入。 让她微微眯了眼睛。 窗外的阴云已经散去了大半，晨光透过云层暖暖的照射下来，居然有种琉璃的半透明晶莹的质感。她心底的崩溃的情绪以及阴霾也因为这份美好的晨光，而平复了大半。 朝云漠漠散轻丝，楼阁淡春姿。 拉开窗帘，从窗户边转过头来。 望向餐桌上的狼藉。 她微微皱起蛾眉，伸出凝霜雪一般的皓腕，开始帮江上一真收拾残局。把她的那份碗筷堆起，擦干净桌子上的食物残渣，然后将她吃剩的几片粽叶叠好，清洗干净，放在厨房案板上。 也不知道粽叶会不会重复利用，她也没有做过粽子，总之先放在这里好了。 ——话说江上一真应该没吃东西吧？ 还是帮他热热好了。 她跑去厨房转悠。 找了一圈微波炉。 没有发现那种东西的存在。 捧着手里面已经有些凉透的食物，她难以平静的眼波浮现了几层惊异——她本来想着给外出的江上一真热一热，也算是这番照顾她的回馈，结果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微波炉的存在。 没有微波炉…… 烧水的蒸笼总行吧！ 她穿上围裙，在厨房寻找了一番，蒸笼倒是找到了，但是当她给锅灌满了水准备烧水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锅底下虽然有开关。 但是打不出来火。 ——仔细听也没有气体喷出。 那个…… 天然气呢？ 她面色有些尴尬的挠头，觉得自己十分难受——有锅没火这怎么做饭，那些热气腾腾的美食都是他都是怎么做出来的？ 难道他是电磁炉派？ 她穿着围裙又在厨房找起了电磁炉。 结果还是没有。 文里五月在迟疑原地，俏脸上涌起难以言说的苦涩，难得她善心发作想要照顾一下江上一真的饮食，结果善心也没有地方挥发。 ——麻了。 这时候。 “咚咚咚。” 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文里五月还在找电磁炉，没来得及回应——她也觉得自己不用开门。那家伙一定知道自己在家，懒得掏钥匙，才砰砰砰敲门的。 这病不能惯！ ——得治！ 至于江上一真家来客人这种事情她想都没想过，如果真的要来客人，江上一真一定会对她嘱咐的。而且这可是大早上的，谁会这么早不打招呼就来，所以她安心的继续找电磁炉。 直到第二轮敲门声响起。 文里五月才反应过来。 “你这家伙没点记性吗？” “居然忘带钥匙。” “等一下。” “这就来给你开门！” 她穿着围裙，趿拉着江上一真家宽大的拖鞋，跌跌撞撞去开门——和普通的霓虹人不一样，江上一真家虽然是木地板，但是他家是穿拖鞋的，这一点让文里五月觉得很奇怪，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所以她也入乡随俗，穿上了江上一真宽大的男士拖鞋。 “希望这家伙没有脚气。” 开门的时候。 她由衷的这么想。 打开门扉，门栓吱呀一声的响声特别刺耳，她不满的掐着腰，打算质询江上一真火放哪了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 并不是少年高大的身影。 而是…… 一位少女。 一位漂亮得异常凛然的女孩子。 她穿着和文里五月同款的校服，身上的穿着，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一种奇妙的文静气质在她的身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 她的身材颀长丰满。 恰如其分多一分则太粗少一份则太细的双腿被黑色的连裤袜裹挟着，属于女性独有的魅惑气质小小的倾泻而出，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披洒在肩膀上，五官雕琢如玉，酒红色的双瞳宛然如醉，冰冷如雪，深邃如同不见其底的深渊一般，让人想要窥视却不能回头。 雨沢希是笑着的，但这份笑容异常的冰冷。 她酒红色的眼眸中有光，显得奕奕非常，但这份光芒却是致命的寒光。 这位女孩的身边涌起肃杀的空气，甚至要比刚刚透窗而来春寒还要低上一度，冷得让穿着围裙显得十分散漫的文里五月娇躯微颤。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眼前女孩的魅力尤为的出尘，清雅而知性，明媚而脱俗，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是第一位的那种女生，她和穿着围裙、趿拉着男士拖鞋、有些邋遢的文里五月一比，显得尤为魅力出众，文里五月小脑袋甚至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来掩盖自己丢人的内心。 她是谁啊！！！ 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文里五月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转到了她们学校——但她很快察觉到了面前女性的冰冷刺骨的不善，又仔细回想，忽然想起来睡觉前江上一真对她说的话了。 ——假装牺牲自己的江上一真…… ——还有她们也重生了…… 等等。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文里五月心中咯噔一下，雪白的脊背上浮现丝丝的冷汗，立刻反应过来，在面前的雨沢希还没有讲话的时候，她轰然一声关上江上一真家的房门，躲在门的后面。 少女吓得六神无主，纤细的双腿有些发软，俏脸惊慌失措，身体甚至有点脱力了。 卧槽…… 卧槽…… 卧槽…… 她真来了啊！！ 这可怎么办啊！！ 第四十二章 她把我从床上踹下来了 虽然江上一真临走的时候对文里五月说过要让她承担这份工作，成为他的挡箭牌，她也答应了这份差事，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真当债主追到她的面前的时候。 她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的胆颤心惊。 外面那个漂亮女性的肃杀的氛围感和压迫感让她不能呼吸，那种淡雅的还有微微带着忧郁文学气质的漂亮面容让她自渐形秽，江上一真吹嘘他之前勾搭的那些女生特别出色她那时候还不信。 现在…… 她已经承认自己完全被碾压了。 这种时候…… 该怎么办啊？ 她彷徨的咬住下唇，宝石蓝色的眸子带着惊恐，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她整个人仿佛像是躲避恐怖片当中的僵尸丧尸那种吃人的怪物一样，躲在门后，紧紧地压住门，害怕那个怪物破门而入。 这种时候…… 对了…… 找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呢？ ——江上一真人呢？ 她迅速的拿出手机，打算联系江上一真——按照常理职业道德来说，她答应了成为江上一真的挡箭牌，那么她就应该安稳的保护自己雇主的安全，让所有的箭矢都射不到他的身上，让烦恼无法侵蚀他的四周。 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现在她只能再次的承认现实。 ——对不起，江上同学。 我虽然答应成为了你的挡箭牌。 但是我挡不下任何的箭！ 我是个没用的废人！ ——快来救救我吧！ …… 此时此刻，拿出手机打算紧急联系江上一真的她，忽然停手。 已经不用联系了。 在她拿出来手机的那一瞬间，紧贴着门才能够站的稳、身体有些酥软的她，支起柔软轻灵的耳朵，听到了门外面江上一真的声音。 “雨沢希同学，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个原本让她十分厌恶的声音的一瞬间，她如获新生。 她最开始的时候感激涕零，甚至想要嚎啕大哭，感谢神明的雪中送炭、感谢天道执行者挽救大厦于将倾之时。 ——然而。 她很快感激不出来了…… “嗯，你问我怎么不在家？” 江上一真的声音意外阳光灿烂明媚。 “我女朋友昨天住在这里，我刚刚出去给她买饭了。” “哎呀，问我是不是同居了？” “怎么可能同居嘛……” “她只是父母出差了，家中没人黑漆漆的胆子小害怕，暂时来住而已。” “我昨天当然睡的客房，这家伙没有个睡相，在床上会蹬人，把我踹下来我才……” 随着江上一真话音未落。 文里五月纤细的身体电光火石之间从江上一真家里面的蹿了出来，她脸色涨红，纤细的巴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般堵住了江上一真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语，让他呜咽着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虽然男人嘴巴和鼻子喷出温热的气息让她娇躯害羞得发软。 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少女眼神威胁着他，瞪着他。 ——示意他闭上他的臭嘴。 “进去！！” 她扬起脸呵斥江上一真进家门，甚至伸出小腿用力的踢了江上一真的屁股，像是踢到沙包袋一样，厚实而柔软。 她都气疯了。 甚至完全不管江上一真是个一只手就能碾死她的修真者。 江上一真轻笑着捂着屁股，装作很疼的样子，向着呆愣在门口、酒红色的眼眸微微有些晶莹浸染的雨沢希道歉。 “抱歉抱歉，我女朋友似乎对我有什么小悄悄话要说。” “请您有什么事稍等一下。” “我们很快会回来。” 他转过身来，露出神秘并且愉快的微笑，将雨沢希晾在那里，被愤怒狂躁的文里五月扯进了家门。 嘻嘻…… …… “别乐了！” 文里五月涨红了脸，漂亮憔悴的脸蛋甚至有些发青，她焦急火燥的不断地用修长的双腿跺着脚，在原地气的直转圈，裙角飞扬。 “乐你妹呢！” 看见江上一真还在嘻嘻的痞笑。 她勒令江上一真坐在沙发上。 让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反思自己的错误，她好宣泄自己的不满。 “我知道你要把我当做挡箭牌，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快吧！！” “你就刚刚提了一嘴，我还迷迷糊糊想睡觉，没弄清楚呢，你就立刻把我推出来。” “我现在成为了明晃晃的靶子了！” “那种级别的女生，我怎么可能赢下来啊！！” 她发出有些绷不住的甜美悦耳通透的悲鸣。 文里五月明显…… ——感觉到了自己和雨沢希的战力差距。 那种气质，那种感觉，那种完全把她当成蝼蚁的漂亮女性——自己在恋爱这一道上，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啊！ 自己以后要面对的。 就是这样的敌人吗！ 好可怕啊！！！！！ 我要回家！！ …… “文里五月妈妈说得对。” 江上一真开心的笑着，即便乖乖巧巧的坐在沙发上，似乎也看起来完全事不关己，乐呵呵的样子。 “谁是你妈了！” 少女银铃一般的声音都嘶哑了。 ——她快要被江上一真气哭了。 如果是有羞耻心的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哭出声的吧？ 这个修真者真的如他所说是狗魔道。 真的罪大恶极！！ 她在原地气的蹦跶了一会，江上一真给她倒水，她连续喝了三杯水，她才逐渐消除怒火。 好在。 她的理智还在。 ——很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门外的雨沢希还在等着他们出来，恐怕已经有些焦躁了，所以现在她和江上一真不能太耽搁时间。 两个人要串通的话。 ——必须说清楚才行。 “总之，我们得稍微合谋一下。” “而且，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交代清楚。” “在请她进门之前，你必须把事情尽快的给我说明清楚彻底！！” 少女摁住了少年的肩膀，瞪着自己宝石蓝如同镜中湖泊澄澈无比的大眼睛，长长的发丝垂落在少年的身上，虽然在生气，但仍旧十分可爱。 她发出了幼虎一般的低吼。 声音甜美，婉转凄然。 带着一丝丝难以言说的绝望。 ——还有破罐子破摔甜美悦耳的悲鸣。 第四十三章 双方都直呼不可战胜 被轰然关在门外的雨沢希十分沮丧。 她提着手里面的两份豆浆，还有俩人份的包子呆愣在那里。 少女散发着清辉的玉臂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她有些眩晕得的倚在边缘的栏杆上，露出有些哀伤以及悲怨的表情。 那种感觉像是秋日干枯了被点燃的枯草，又像是冬日在被砍伐焚烧的树根。 她早知道江上一真喜欢早餐吃这些东西，所以今天起了一个大早，搭车去了隔壁的唐人街，专门去买了两个人份的包子豆浆，打算早上和他分享。 早上的春天有些冷。 加上昨天下了小雨，气温很低。 雨沢希是那种有些体弱多病的人，喜静不好动，受不了这么早的温度和风寒，因此母亲送她出门的时候，让她穿的特别厚。 即便如此。 她也被冻得手脚冰凉。 早上出门让她很难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 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委屈。 这并不是她遇到的第一个问题，中间遇到的问题多不胜数，比如想买纯正的天朝口味的包子就肯定要找天朝人问路，语言不通也是个问题；又比如出租车司机狠狠的宰了她一刀，让她原本拮据的零花钱有些变得更加轻薄；再比如…… 蜕变后的她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这些事情都不能算是事。 然而最大的问题她没有解决。 唐人街三年前…… ——似乎和她记忆当中的有点不一样。 这里似乎进行过改建和拆迁，面貌和之前似乎完全不相同。 到了地方。 人生地不熟的她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她找了好久的方向。 问了好久的路人。 才勉强问到了去那家店的路。 理所当然的。 ——时间晚了。 那家店在附近住的天朝人当中也特别火特别有名，她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起的特别早，应该能排第一个的，结果因为迷路，等到她抵达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龙。 “这里是队尾，请在这里排队！” 于是她在微微寒冷的春风里面瑟瑟发抖排了很久，冻得手脚冰凉，将近半个小时，她才拿到了刚刚出炉的豆浆和包子。 为了防止不冷下来。 匆匆忙忙往江上一真家赶。 赶倒是赶到了…… 然而包子没冷。 ——她的心冷了。 给她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上一真目前的女友，那个叫五月的女生。 她万万没有想到，江上一真的女友居然在他的家中过夜——哪怕是自己都没有在他家里面过夜过，每次都是少年送自己回家，也不会让她在家里面过夜。 说是会有流言传出来的。 ——她怎么会恐惧流言。 她在意的是江上一真的感受。 所以她很乖巧，一直都没有侵犯少年多余的隐私空间——然而一直克制自己的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事情竟然会被这么轻易的打破。 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被人夺走，自己所热爱的东西被人所占据，自己坚持的东西被人所不屑。 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懊悔与自责。 那她之前与江上一真相处的时候，为了什么要坚持这种无所谓莫须有的东西啊！！！ …… 江上一真的女友很漂亮。 在那个女生开门的一瞬间。 她看清楚了那个女孩娇俏的面容。 女孩容貌秀美，有着蓝宝石像是镜中湖水一般澄澈透亮的双眸，她虽然穿着有些邋遢不平整的校服，但玲珑有致的娇躯没办法掩饰。 她的双腿包裹着白丝，趿拉着男士拖鞋，虽然看起来邋遢，但是有一种居家生活的安心切实的感觉，五官精致可爱，双眸海蓝色的双眸像是山中湖水一般澄澈透亮，极为慵懒、肆意飞扬，有着某种对于男性的致命的诱惑。 和雨沢希一样，那个叫五月的女孩子也是黑色的长发，不，更准确点说，她的头发比自己更浅一点，与其说是黑色长发，不如说是灰色长发。 雨沢希是那种很长的顺直的及腰长发，那个叫五月的女孩子是普通的披肩发，有着浅浅的晶莹剔透的刘海，但她在头发后面末梢轻轻地扎了几个小辫子，有着很小巧的花样，虽然只是简单的扎了几个辫子，但让她显得活泼又可爱，文静又温柔。 那个女孩一脸憔悴没有睡醒的样子，漂亮的脸蛋上似乎满脸仍旧满是困倦。 但即便如此，她也穿着不怎么合身的围裙，趿拉着江上一真不方便的宽大的拖鞋，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推开门叉着腰，似乎正在给她心爱的男友做饭。 从女生的角度来说，眼前这个女生可以说是很邋遢了。 似乎在仪容打扮上。 雨沢希更胜一筹。 但雨沢希并不开心。 ——那个女孩的举动让她很在意。 因为有人敲门的话，按照常理来说，应该通过那种猫眼来确定是谁来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那就不给他开门。 但可能是因为是大清早，所以那个叫五月的女孩子没有提防，没有去看猫眼，误会了是自己的男朋友回来了，那个女孩才一脸邋遢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发现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以后。 她立刻警觉地关上了门。 ——这一点才是让雨沢希最心凉的。 因为见到外人迅速关门这个举动，除了能证明那个女生有着见到陌生人害怕是邪教卖壶之类的警觉，也能表明那个女孩子是那种特别在意自己外表的女孩子，不会让自己邋遢的样子出现在外人面前。 但她以为是江上一真。 就毫不介意让自己邋遢糊里糊涂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了突破性的飞跃，他们的恋爱已经过了最初那种稍微羞涩怦然心动的环节了，那种双方完美彻底美好梦幻般的荷尔蒙的刚开始的恋爱环节，他们已经彻底享受过并且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现在的少年恐怕能忍受她的各种缺点，也能接受她的素颜；而那个女生毫无疑问也也能接受江上一真的缺点，不在意他的小邋遢小私心。 和站在这里成为演员的她不一样，那个五月的女生已经不需要在江上一真的面前伪装成完美漂亮没有一点点缺点的女性了，身为江上一真的女朋友，她恐怕早已经侵蚀了江上一真日常的方方面面，在呼吸和低头之间都已经成为他习惯的存在，才会有这么洒脱自然的表现。 ——这才是让雨沢希感到最心凉、最恐惧的地方。 这种已经完全变成了老夫老妻的对手，怎么战胜嘛！！ 第四十四章 宠溺 在那个叫五月的漂亮少女。 仓皇的关上门之后。 原本满是期待想要和她的少年在一起结伴上学的雨沢希身体有些僵直的停留在了那里，悠悠的吐出沮丧的气息，娇躯微微绷着。 她迟滞站在那里。 走也不是。 离开也不是。 少女酒红色的眼眸中露出些许的绝望，那种绝望的感觉像是扑入火中的飞蛾，她的信念还有热烈，都被燃烧的干干净净，成为灰烬。 她垂头丧气的捏紧了自己手上提着的东西，异常的踟蹰。 ——要继续站在这里吗？ 要继续…… 留在这个没有自己位置的地方吗？ 女孩有些纠结懊恼的踱步，在原地走来走去，顺便艰难的蠕动自己的嘴唇，吐沫润湿干燥的唇瓣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然后…… 一个意外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露出愕然表情的人看到了她，那个人脸上浮现一层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雨沢希出现在这里。 “雨沢希同学，您怎么来了？” “有事找我吗？” 江上一真似乎很惊讶，眉宇当中涌现一丝古怪好奇的看着她，似乎在惊讶明明昨天送雨沢希走了，但今天怎么会这么早仍旧出现在了他家？ ——她的少年来了。 按照常理来说，她此时此刻应该露出欣喜的表情才对，毕竟她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到她的少年，现在夙愿达成了，她应该露出笑容才是。 但是她笑不出来。 见到那种完全难以战胜的对手之后。 她完全笑不出来。 “我来找你有事。” 完全被投入沮丧情绪当中的她只能这么回应。 她低低的垂下头，长发垂落，看不清楚柔顺丝滑的长发下隐藏的表情。 面对少年“你为什么在这里”的提问，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像是之前计划的一样，扬起虚伪快乐的嘴角，露出满是开心的表情来撒谎骗他。 “你为什么不在家？” 她僵硬的质问江上一真。 女孩询问少年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的懊恼以及生硬，明明她的声音很甜美，但莫名的总有一种卡在那里的阻塞感。 少女此时此刻很懊恼，但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懊恼，还是对少年懊恼；她身体很僵硬，吹来的春风仿佛成为了冻结人心的寒风，把她变成了冰块一般的死硬。 “嗯……你问我怎么不在家？” 少年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羞涩的、让她心冷的表情。 “我女朋友昨天住在这里，我刚刚出去给她买饭了。” 少年十分羞涩。 微微避让了她有些空洞无物的眼神，似乎非常害羞。 羞于启齿自己女朋友相关的话题。 “你女朋友？”雨沢希好容易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想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然而根本做不到，最后她只能竭尽全力露出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鬼使神差的。 她直白的问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题。 “你们难道是同居了吗？” …… “哎呀，同居？” 少年听到这句话。 连忙惊慌失措的慌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们没同居！” “怎么可能同居嘛……” “她只是父母出差了，家中没人胆子小害怕，暂时来借住而已。” 少年摆手否认的同时，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雨沢希的情绪不大对劲，他有且关切的询问：“你刚刚见过她了吧？” “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发脾气？” 雨沢希没回答。 没发脾气。 ——但是比被发了脾气还难受。 “看你这个表现，应该是被她凶了吧？” 少年露出一幅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容，似乎对于自己女友的任性，他只能报以这种无可奈何的微笑。 啊…… 啊…… 啊…… 啊…… 看见他宠溺一般耀眼的笑容。 ——雨沢希有些木然的垂头。 曾经何时。 他也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那时候的她有江上一真在身边，被江上一真的温柔所包裹着，十分的腼腆，甚至觉得他略微有点烦，甚至会主动赶走他离开。 而现在…… 想要找回那个对着她露出这种笑容的少年。 只能…… 在模糊的记忆里面寻找了。 雨沢希捏紧了葱白有些发冷的手指，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 心下有些凛然。 ——冰冷的手指居然捏出了嫣红的血痕。 “那作为她让你生气的交换，我偷偷对你说一点她丢人的事情。”少年附到雨沢希的耳边，开始悄悄炫耀他心满意足的女友。 他灿烂温柔的表情，仿佛将他的女朋友视为整个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举起来想要炫耀给别人看。 “这家伙睡相可烂了，在床上不仅会踢被子而且会蹬人，做梦的时候还会嘿哈的叫嚷，甚至还会背英语单词。” “背英语单词唉！这种奇怪的事情正常女孩子都不会有吧？” “不止如此。” “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我给她盖个被子，结果睡得迷迷糊糊的在床上把我踹下来了，特别凶悍，我只能在客房对付一宿……” 开心灿烂的微笑在少年的脸上展颜露出，似乎说女友的糗事让他非常高兴。他像是那种小学的时候对着前排女生恶作剧的男生，好像把女孩的辫子打结一起并且插上笔，就能表达自己内心当中懵懂的、不知其轮廓的律动一般。 雨沢希默默地听着。 一双无形的手掐的她越来越喘不过来气。 作为他的树洞。 也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前任。 她认真听着她的少年对于另外一个女人的宠溺。 …… 然而他似乎得意过头了。 而门内偷听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没办法忍受自己的羞涩。 在他聊到这个瞬间，冲了出来，拉扯着江上一真回家。 而她只能呆呆看着。 在她的少年被那个女生宣誓主权一般的拉扯走的瞬间，刚刚努力在江上一真面前没有流出来的晶莹，此时此刻她的少年远远地离开之后，才敢不由自主的在酒红色的双眸中涌动。 “抱歉抱歉，我女朋友似乎对我有什么小悄悄话要说。” “请您有什么事稍等一下。” “我们很快会回来。” 一边被女友拉扯得有些远的少年对着她遥遥道歉，十分诚恳朝着身在楼梯口的她挥手。 而她只能默默的咬住纤细薄软的下唇。 看着她的少年。 ——被那个女生温柔怜爱的推搡进房间。 心中妒火丛生。 第四十五章 战无不胜并不是英雄 少年和那个女孩打打闹闹进了家门。 甚至那个女孩因为他的话语娇嗔的用着撒娇的力气踢了他一脚。 那打情骂俏的温软言语互动真的让人嫉恨。 而雨沢希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也只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心中难以言说酸楚不断的翻涌回荡。 “砰！！” 像是监牢的大门一样。 ——江上一真家的门紧紧关闭了。 房间锁链扣上的声音并没有响起，但她的内心被锁起来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雨沢希一生当中…… 从来没有如此的痛恨过一扇薄薄的木门。 明明她在外面。 明明里面才是逼仄狭窄的房间。 但此时此刻站在门口的她，却仿佛站在囚牢当中的罪犯一样，窥视者门里，向往着自由。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 她的少年和那个女生将她关进监牢。 偷偷说悄悄话去了。 ——那种场景很容易想象。 他们说的悄悄话。 一定是那种温柔又甜蜜的悄悄话吧。 “那个女孩是谁，难道是你勾搭来的女生吗？”那个女生会毫不犹豫不由分说的很生气的按住她的少年的肩膀。 “没有，我这一辈子不是说好了只喜欢你一个人吗？”而她的少年则会露出温柔而又甜美的表情，轻轻地抱住那个女生,安抚女友有些张惶无助的内心。 …… 想到这种场景…… 扶着栏杆的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软。 她只能偷偷发出…… 生怕江上一真听见，有些低沉痛苦，不敢高声的悲鸣以及呜咽。 怒斥自己的懦弱和可悲。 啊…… 啊…… ——她真可悲啊。 居然为了深爱的人光明正大的痛苦哭出声这种事情。 ——她都做不到。 雨沢希娇躯颤抖着，想要压抑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于是捏着有些被春寒吹得冰冷细长的手指，从属于她的那份当中取出一个温暖厚实留着汤汁的包子。 包子散发着汩汩热气。 躺在她的手掌心。 她带着委屈轻轻地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温热还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充斥了她的口腔，四溢开来。 包子当然是好吃的，那份苦涩是她刚刚偷偷流进嘴巴的眼泪，她为了压抑这份委屈和痛苦的情绪，转移注意力，吭哧吭哧三下两下狼吞虎咽的伴着泪水把包子吃完，把包子咽了下去。 滚烫的食物涌入她的食道，温暖了她的胃，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气。 但没办法抑制她的眼泪。 吃完一个包子她的眼泪也没有停下，委屈的眼泪仍旧难以掩饰的啪嗒啪嗒的流出来，难以掩饰的低哼不断回鸣，犹如海棠悲鸣、梨花带雨。 她在那里低低的啜泣了一会。 和那个女生担惊受怕会被少年安慰不同。 她的哭泣没有任何人来安慰她，可以安慰她的少年，已经被她亲手送往无法回转的地狱了。 ——毫无疑问。 这些是她应该吃到的苦果。 这也是她必然经受的磨难。 这是一场试炼，一个人只有跨过苦难以及磨难之后，才能够有所建树。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是磨难，也是对于当初自己轻易放开手的惩罚——只有跨越了这些，她才能够抵达遥远的理想乡，抵达夙愿所寄托的地方。 这就是…… 所谓的。 ——成长。 她用力的哭着，直到眼泪快要流干了，直到她觉得房间内的两个人应该差不多快要出来的时候，她勉强的停下了哭泣，揉了揉发酸白嫩的琼鼻。 深深的呼吸。 努力的让自己波澜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种时候，又想起了昨天江上一真对她说的话。 “你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你一定让自己成为无法被命运击倒的人。” “只有这样你才能达成你的夙愿。” “只有这样，我才会来到你的身边。” 三年前的少年自然没有说过这种来到她身边的告白一般的话，但是如果是三年后深爱着她的那个少年，知道了她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会这么鼓励她。 所以…… 为了追寻回来那个深爱她的少年。 ——她不能在此停下脚步。 掏出来准备好的手帕。 擦掉了眼泪，拿出来小镜子，悄悄补了妆。 没有几秒。 ——那个完美的，漂亮的、温柔的只愿意对他一个人哭泣撒娇的雨沢希回来了。 其实，这种程度的情况。 她早就预料到了。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在江上一真说他家五月的时候，她就产生了一种未来的自己一定会崩溃的直觉，所以她早已经以自己未来会崩溃这一前提，准备好了应对手段。 她校服裙子的兜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手帕，就为了此时此刻能够掏出来，抹掉眼泪。 她的身上还有小镜子，简单的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可以迅速的保证自己即便崩溃了，也能够在她的少年面前，消除红肿的眼眶，恢复成完美如初的状态。 ——战无不胜并不是英雄。 只有倒下了再次站起，才能算是英雄。 幸好…… 幸好…… 幸好…… 没有在他的面前丢脸。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又深呼吸好几口，吐出胸口中荡漾的柔软悲哀的气息，悄悄缓和自己的心情。 她刚才偷偷哭是趁着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在房间里面哭的，只要江上一真不看到她哭，只要她的敌人没有窥视到她的软弱，她依旧是那个强大的自己。 她已经蜕变了。 从昨天开始。 她这个人就已经彻底的蜕变了。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 她当然可以脆弱，可以无助，可以痛苦，但这种脆弱只能留给她的少年——她重生之前已经发誓要让少年幸福，她不可能改变她的愿望，也不可能任由着那个女人把江上一真夺走。 这么一点点挫折。 根本无法将她击倒。 既然无法击倒。 ——那就只能进取了。 上辈子的她其实就是一个很卑劣的人了——偷走少年的稿件，隐瞒少年的愿望，夺走少年的双臂。 那这辈子继续卑劣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下定了决心，捏紧了苍白修长的好看的手指。 下定了不顾一切的决心。 她一定要将少年从那个女生的身边夺走，将那个少年重新变成她的少年。 ——哪怕会让那个女生痛苦也一样。 不就是挖墙角吗？ 那我一锄头。 俩锄头。 狠狠挖给你看！！！ 第四十六章 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请进。” 不多时，江上一真终于出来了。 邀请她进家坐。 在房间里面窃窃私语的那两个人终于结束了悄悄话，被关在门外的雨沢希也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的少年。 邀请雨沢希进家的时候。 江上一真有点不好意思的给她道歉。 因为把她晾在外面晾了半天才让她进来，从待客之道来说，这是非常不礼貌的。 不过雨沢希并不在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冷落了雨沢希。 ——但实际上雨沢希巴不得再独处一会。 她刚刚哭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痕迹还没有消除，即便抹了化妆品，也需要时间来缓缓。 但江上一真都出来请她进去了。 ——她也不能不进去。 进来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长长的黑色的刘海盖着自己的面庞，让江上一真看不清楚表情。 进门。 然后脱鞋。 换上江上一真专门给她拿出来的客人使用的室内的拖鞋。 少女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心情平静，举动没有什么不妥，生怕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发现她的异样。 但即便如此。 那个叫五月的女孩还是做出了奇怪的举动。 那个女孩偷偷跑到江上一真跟前，偷偷使劲捏他肚子上的肉，质询他“既然有那种拖鞋为什么不给我穿那种”这种意义不明奇怪的话。 雨沢希很奇怪。 为什么她想穿这种拖鞋？ 这种拖鞋明显是给客人穿的、平时不用的干净拖鞋，平时应该老老实实的放在鞋柜里面落灰，有客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他穿。 你又不是客人。 ——不给你穿不是理所当然吗？ 刁蛮！ 无理取闹！ 这是雨沢希对于文里五月的第一个不良印象。 雨沢希踩着拖鞋进门。 江上一真的家昨天她已经来过了，上辈子她同样也经常来。 虽然是同一个地方。 但是女孩昨天和今天的感想完全不一样。 房间内的摆设虽然没有变化，雨沢希昨天来的时候，入目的都是怀念的气息，书架上的书本，浴室内的毛巾，还有客房的被褥，都是她曾经拥有的回忆；但现在对于雨沢希来说，入目的都是那种让人难受的憎恶气息，原本是属于她随手阅览的书架上的那些书本，那个五月一定已经看过了，江上一真浴室内的毛巾那个家伙肯定比自己早偷偷使用过了，她平时最想去想要留宿的客房，那里也肯定被那个家伙留宿睡过了。 不…… 她回想起来少年的话。 按照刚刚江上一真的说法，江上一真才是在客房睡的那个。 江上一真在客房睡。 那么…… 这个叫五月的女生去哪睡呢？ 她就不由自主的轻轻地咬住贝齿。 一想到…… 自己在这里的位置被那个家伙夺走，原本自己应该使用的东西被她使用，甚至喜欢的男孩子也赶出原本属于他的房间，她嫉妒的内心就就开始不断的翻涌。 这种感觉。 真的是…… 非常非常非常难受。 她怀着复杂又心酸的心境，坐到了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的对面，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思绪。 文里五月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脱掉了围裙，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头发，面上憔悴的感觉也好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不那么凌乱了，似乎可以出来见人了。 她顺便坐在雨沢希对面，和江上一真贴在一起坐着。 有些警惕的质询她。 “所以。” “我男朋友昨天帮助了您？” “那么您今天这么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那个叫五月的女生，目光十分的诡异，好看的宝石蓝的眼眸满是狐疑。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那个叫五月的女生和江上一真的手牵在一起，仿佛她在害怕江上一真跑了一样。 （实际上是江上一真把五月的手死死摁在那里。） …… 雨沢希轻叹一口气。 为了打消文里五月的警惕。决定开门见山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我非常感谢江上一真同学的救助，虽然约好了去学校找他，但是毕竟是开学第二天，每个人的事情都特别多，如果他在学校里面有事情要忙的话，再去找他我就是在给他添麻烦，所以决定这么早来找他了。” “我觉得有些事情在一起上学的时候说清楚更方便一些。” “我得把钱还给他，然后我还得抽空请他吃饭。” 她的话语直白易懂。 “不碍事吧？”她询问。 江上一真笑意盈盈，表情灿烂，似乎完全不介意雨沢希的话语。 然后贴得和文里五月更近了。 “不碍事。” 他笑容灿烂的说。 …… 感受少年的贴近，文里五月悄悄的掐了他后腰上的肉，扭了四圈半多一点。 示意他别贴这么近。 而少年真气运行，一幅恍然未觉的样子。 他昨天刚刚筑基，就算被文里五月扭三十五圈多，他也是毫无感觉，甚至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那个……” 这时候，文里五月这才看见雨沢希手上提的东西，有点犹豫的出声。 “怎么了？” 坐在对面的雨沢希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的样子和善温柔，有着动人的微笑。 “您那个饭……” 文里五月看到了雨沢希手里面的饭。 两杯豆浆，两袋包子——那个量说实话有点不对劲。 就算是她文里五月这种贪吃鬼，也恐怕会吃撑。 “哦，这个啊。” 雨沢希面不改色。 “我吃两份。” …… 看见面前极为漂亮的少女坦然实则戚戚然的说出“我吃两份”这种极为悲惨的话以后，文里五月这下真的有点绷不住了，她伸出娇嫩修长的手指，再次偷偷的扭了一下江上一真的大腿肉。 刚才她扭得后腰。 这次扭大腿。 上上次扭肚子。 她换着地方扭。 别扭太多给他扭青了。 少女捂着怀里面江上一真刚刚送给她的符箓，对着他传音入密。 这是江上一真刚刚教给她的法术，两个人如果想要进行同流合污同舟共济同生共死同室操戈的话，就必须有独到的交流方式才行。 第四十七章 猪鸣 因为她不是修真者，所以两个人想要交流的话只能依靠江上一真的真气，这种传音入密的交流方式，只有两个人贴近互相接触的时候才能够使用。 「喂，江上一真！」 文里五月细软的小手用力的扭着江上一真的大腿，偷偷传音，示意他检讨自己。 「你看她手里面的两份饭」 「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这个早餐明显是两人份的吧？」 「而且我仔细看过，她买的都是包子和豆浆，看起来似乎你请我吃的东西——别告诉你就喜欢吃这个，那我可真的会为了她伤心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吃这个」 「那她一大早的起床跑过来，开开心心为她心中挚爱的少年买了他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发现我在你家里面，那不得崩溃？」 或许不止如此。 细心的少女察觉到了雨沢希眼角的泪痕。 根据文里五月所知。 霓虹的便利店虽然二十四小时开门，肉包子也有，但这种明显是手工做好的肉包子以及热气腾腾的豆浆显然不是便利店能够买到的东西。 恐怕是在唐人街排队排了好久才买到的吧。 「那又怎么样？」江上一真仿佛似乎毫不介意。 「上辈子我可是为了她付出了一切……」 「你那是演的！她可是真心！」 文里五月暴怒。 偷偷地伸出酥软的小手更加用力的扭。 她觉得老天真的瞎了眼，怎么会选这种狗东西当执行者。 「我也不要求你心怀愧疚了——作为有担当的男生，你必须把她明显有点古怪的情绪安抚好才行！」 「我现在看着她努力求而不得的样子就难受。」 「不然，我可没办法当你的挡箭牌！」 心软的女孩已经决定放弃为了江上一真主动行动的想法了。 因为她发现，江上一真需要的只是一个挂名的女朋友来当他的挡箭牌，这个人不是某个特定的人，江上一真不需要这个女朋友为他做出任何的事情，只需要一个他能信任的人在女朋友这个位置上占着座位行了。 这个人可以是文里五月，可以是其他人，甚至是一只猫都行。 因为江上一真自己会挡枪，只要女友这个位置上有人，哪怕这个位置上是一只猫，江上一真都能将所有的流矢全部挡下。 是否是文里五月这个人。 其实并不重要。 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文里五月知道江上一真修真者的秘密，知晓过去未来之事，她的身上还有时间秘宝，而且还是个世家没落的普通人，属于人畜无害知道秘密又好操纵的存在。 这些东西，在刚刚关着门与文里五月交流的时候。 江上一真就坦诚告知了。 少女虽然有点生气，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事实。 自己对于他并不是特殊的某种存在，他想换就换。 知道了江上一真只需要一个女友存在，而且并不在乎【假女友】为他做些什么的真相，文里五月还是决定还是自己怎么顺心怎么来。 自己身为女友，哪怕是假的。 总归可以指使江上一真做一些事情吧？ 所以她打算顺畅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变得内心通畅起来。 两个人是合作关系，又不是奴隶关系——所以她自然有权利去建议江上一真去做某些事。 如果在这里联合江上一真哄骗为了她的少年而专门远远顶着风寒跑去唐人街买包子的雨沢希，她总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 就算决定了要哄骗那个女生，不让他继续靠近江上一真，也不能无视她满载沉重的心意。 ——这是文里五月的想法。 「吃完早饭后」 「你和她单独出去聊聊」 「你帮我找个理由留在你家里面，你们俩先去上学，不然我是没办法安心面对她的。」 文里五月偷偷给江上一真指派了任务。 ——江上一真并不反对。 不如说，他本身就有找雨沢希单独聊聊的计划。 有文里五月这个挡箭牌在，一些话就可以直接说出口了。 但是这个想法被文里五月提出来，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你好奇怪哦，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却把我推给别的女生。」 「到时候男朋友跟着别的女孩子跑了，你是不是会抱憾终生啊？」 文里五月气的又偷偷地扭他的腰上的肉。 「我是你的挡箭牌！」 「不是你的女朋友！」 只不过江上一真的真气浓厚。 她扭了半天，只觉得手疼。 最后只能愤愤的甩手。 ——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没有办法制裁这个魔道吗！！ ◇◇◇◇◇◇◇◇ 雨沢希把钱还给了少年，打算和他们一起上学去，不过她手里面提着两份的包子和豆浆，这个不好解决。 总不能带到学校里面吃。 “我们要简单收拾一下。” “你可以在这里吃饭。” 江上一真示意少女可以随意，他去房间里面收拾书包。 至于文里五月的书包从神社往江上一真家里面来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带来了，所以她没有什么事情做，但被对面雨沢希怪异的目光盯着看，她浑身不舒服，于是也躲到了客房里面去了。 少女坐在餐桌前，成功的用自己骇人的目光将女主人和男主人都吓走了之后。 她开始默默地咬包子。 这边一口。 那边一口。 唇齿沾油。 豆浆也是这边一口，那边一口——装成两个人一起喝豆浆的样子。 她都在江上一真的面前说自己要吃两份了，她总不能食言吧。 ——所以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吃两份。 恐怕中午要撑得便当都没法吃了。 不多时，江上一真出来了。 “吃完了吗？” “我们先走。” “她还有事情要做。” “嗯……”女孩低头。 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面。 吭吭…… 两人份的包子吃撑了。 然而袋子里面还有个包子。 ——但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太多会胖哦。”江上一真露出善意的表情提醒她。 “嗯~~~~~~~~~~” 她娇躯扭着，发出奇怪的猪鸣。 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了。 可问题是，这是她买给江上一真吃的——如果家里面只有江上一真一个人的话他们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自然轻松的吃干净了，但是现在，她已经在江上一真面前自负的说“我吃两份”，她只能不得不吃完所有的东西。 察觉到江上一真在看着她，她微微咬住下唇，狠下心，决定完成自己的诺言，猛的往自己嘴里面塞一大口包子。 “咳咳！！” 她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 似乎噎到了。 江上一真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谢谢。” 她对着江上一真报以感谢。 “可惜我没吃早饭。” 江上一真忽然幽幽的说。 ？ 什么意思？ ——她嘴里面咬了一小半的包子停下了。 直接愣在那里。 下意识轻轻地从嘴巴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上面还有她润湿甜美的唾液。 第四十八章 怎么不吃啊? “可惜我没吃早饭。” 江上一真忽然幽幽的说。 ？ 什么意思？ ——她嘴里面咬了一小半的包子停下了。 直接愣在那里。 下意识轻轻地从嘴巴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上面还有她润湿甜美的唾液。 “我准备的饭菜都给她吃了，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那家伙真的像是小猪一样。” 雨沢希眼眸微怜，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个已经咬了一口的肉包，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勾了一下，有点尴尬。 她早吃撑了，现在继续吃这个只不过是在江上一真面前装面子而已。 她真没有想到。 文里五月作为江上一真的女朋友，居然没有给江上一真留着饭吃。 …… …… …… …… “那个……” 她手上还有一个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她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而江上一真没吃早饭。 这不就意味着…… 雨沢希涨红了脸，好几次趁着江上一真不注意把偷偷注视他的脸，虽然脸上泛起了些许的绯红，但有一股奇特的喜悦的光辉笼罩着，这样的害羞反而增加了少女的哀怜动人。 她两眼望着已经咬了一半上面还有她润湿甜美的唾液的包子，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悄悄的翻弄裙角。 那个包子上她可是咬了一口啊！ 江上一真打算吃的话。 那岂不是间接接吻了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 看着江上一真打算起身，出去再去买点吃的时候，雨沢希有点憋不住了，她把自己手里面的包子递了出去。 少年转过头来，看着红着脸的雨沢希，小小的包子上还有她的口齿津液，江上一真摇摇头，打算推脱的时候。 雨沢希不小心的打了一个饱嗝。 手一抖。 包子掉在了地上。 “啊！我的间接接吻！” 雨沢希心中有点崩溃，露出了神色哀伤的表情，原本双手捧起包子递给他的，现在包子掉了，她只是单纯的僵硬在那里，仿佛变成一尊石像，玉臂微微颤抖着，充满了尴尬与难以言说。 “那个……” “因为我的举动导致你包子掉了。” 江上一真向着她道歉。 他扫了地。 将地上的包子收拾干净。 扫完地转过头来，对着还僵硬在那里的雨沢希询问。 “作为补偿，要不要跟我出去再吃一顿？” “我看你好像没有吃饱的样子。” “你看，你自己说要吃两人份嘛——现在我给你弄掉一个大包子，所以我得补偿给你吧。” 雨沢希：？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没吃饱？ 江上一真拉着她说走就走，反正文里五月不跟出来，这种时候提前走了也没事。 女孩僵硬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跟着江上一真的步伐，她虽然很开心和江上一真独处，但她摸着微微胀满有些鼓起的小腹，心中哀怨便生。 不要啊…… 那种事情不要啊！！ ◇◇◇◇◇◇◇◇ 俩人下楼。 走到楼下便利店。 从便利店买了俩饭团。 大部分霓虹人的早餐，如果需要在外面解决的话，实际上最便利的就是这个。 江上一真不喜欢这个，因为早上吃米饭实在是有点太奇怪，而且饭团有些冷，很容易打嗝。 但是关键时刻来救急还是可以的。 少年和她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他捧着饭团咬了几口，然后发现雨沢希坐在那里定住不动，俏脸微有冷汗。 “怎么不吃啊？” 少年目光古怪的看着她。 ——她吃不下了啦！ ——肚子太满了！ 少女欲哭无泪，按住自己微微鼓起已经胀满的小腹，她难以启齿，羞于说出自己吃撑了这种话。 “不吃也行，你可以放到中午当午餐嘛。” 少年仿佛看出了她的为难，自然没有逼迫追究下去，默默地开始吃东西。 雨沢希如释重负，纤细的素手捏起饭团，将饭团放进她的书包里面，小心保存好。 这是江上一真这一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总之先保存到变质和腐烂吧。 …… …… …… …… 两人并肩坐着。 这是便利店的外面，春草如茵，晨露滴尽。 路旁的枝头高高的挂着新嫩的春樱，粉色的春樱滴落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清风徐来，花瓣飘落，这让少女想起来昨天和江上一真相遇的那时候，她也是站在春樱当中，充满浪漫的实感。 现在，两个人并肩而坐。 一旁的少年静静地吃着东西。 东日初升。 远处的云层上的早霞渐渐变浓变深，粉红的颜色，渐渐变成为橘红，以后又变成为鲜红了。晨新的阳光照耀在滴落晨露的春樱上，焕发非常。 女孩躲在他的身旁，默默看着他的侧脸。他的侧脸显得棱角分明，在暖暖的日光的照耀下，有种俊朗的感觉。 他们仿佛就在当时。 这是场景让雨沢希回想起很久之前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也是这么并肩坐着。 她会很装作专注的坐在那里看书，来掩饰自己有些跳跃并且不安稳的心神，而她的少年则是会跑到另一边买早饭，见到少年离开的她，则会趁着少年没回来的时候，伸出纤细的素手将身边座位上浸润着晨露的地方贴心悄悄擦干，让他坐下来的时候不那么凉透。 现在想来。 那也是一种难得怀念的时光。 时光。 时光。 如果时光能够停留就好了。 现在的她，难免会涌现出一丝私心。 想要永远的这么坐在他的身侧。 女孩幽幽的轻轻拈着耳畔墨色的发丝，心中幽幽鸣啭，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沐浴着晨光，沉溺在自己的幸福中。 …… …… …… …… 很快，少年默默的吃完了饭团。 他抬起目光，和女孩一起望向东方的朝阳。 朝阳温暖，驱散春寒。 橘黄色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让两人之间的温度微微升起，带来几分温热。 两个人坐得很久了，也没有怎么说话，他们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在街道上其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仿佛一对完美的恋人。 女孩也是这么想的，她沉醉于与心爱的人共同看日出的幸福当中，暧昧沉静的氛围两个人之间不断的延展，她为此感到幸福，并且露出淡淡温柔的笑。 第四十九章 我喜欢你,关你屁事 可惜她与少年的互动少了一点，他们两个人之间目前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鼓舞人心的感情基础，不然这种时候，她的小脑袋探到江上一真的怀里面撒娇，那绝对会是一件非常让人憧憬又感到幸福的事情。 沉迷于淡淡的暧昧的氛围以及幻想的幸福当中的少女嘴角露出微笑。 甚至有种溺死在这里打算。 然而…… 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的少年忽然打破了沉默。 像是云中的雷鸣，又像是旷野的大鼓，蓦然的震颤她的内心。 她听到了少年带着淡淡温柔。 却如同厉鬼一般的声音。 没有一点点前提的，没有一点点前奏的，没有一点点警示的。 他的少年忽然开口： “可以请你……” “不要再靠近我了吗？” …… …… …… …… 少年忽然开口。 声音坚硬。 十分清晰。 明确的传达到了她的耳中。 “哎？” 女孩酒红色的美眸露出愕然古怪的情绪，下意识的捏住自己的裙角，有些张皇不安的望着少年的面庞，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讲这样的话？ 是我整天的迷迷糊糊的想他。 脑子幻听了吗？ “我说……” 看到她没有办法理解。 少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又再次将自己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一字一顿。 十分清楚。 “可以请你。” “不要再靠近我了吗？” 江上一真重复了一次。 这次他说的异常清楚，一字一顿。 女孩也没有幻听，清楚明确的知道了她的少年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古怪冰冷的氛围在两个人身边涌起，难以言说的压抑遏制住了俩人的行动，一种难以言说的粘稠感在她的心头凝塞。 她十分的茫然无助。 甚至连这种时候应该悲鸣也无法意识到。 “我们两个人实际上并不熟，是第一次认识，对吧？” 少年没有看她。 目光幽幽的望向远处的春樱。 ——他打算揭破一切了。 “为什么你要那么积极的接近我呢？” “从昨天开始，你的帽子从高坡上飞下来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本着助人为乐的想法，也没想太多；然后是你脚上被虫咬了叫出来，我去找你的时候，明显听到了你的跺脚声；最后是昨天晚上我送你回家，你非得索要我的药膏借此来要我的联系方式……” 少年一笔一笔的数落着她的行为以及不安的心思。 雨沢希的小心思早就在他的面前暴露无遗。 女孩呆愣着…… 轻轻咬住酸涩的唇瓣。 “你知道吗？” 少年忽然顿了顿。 “五月并不是昨天她主动来我家住的。” “而是我害怕你再次出现，然后叫她来的。” ？ “哎？” 少女愣在那里。 整个意识都处于麻木当中。 什么意思？ 五月是他主动叫来的？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实在是有些似曾相识。 女孩有些恐惧的咬住下唇，她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以言说的即视感，在她的心中翻涌，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分，脚底发软，想要立刻站起来逃走。 这个场景实在是有点似曾相识，江上一真沉重的语气，难以言说的表情，无法启齿的氛围。 似乎和她那天生日的晚上。 少年对着她吐露真心。 说出与她的相遇与是少年精心的谋划结果的场景。 ——一模一样。 她有些晕眩，身体有些发软，甚至有些耳鸣。 此时此刻。 正如彼时彼刻。 …… …… …… …… 少年似乎没有在意女孩的恐惧和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继续说着。 “昨天晚上你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我就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因此我把我女朋友叫来住在我家，生怕你会再次出现，然而事情往往是最坏的结果，你居然真的这么早就出现了，而且还买了两份早餐。” “如果不是她在的话，我恐怕现在要接受你的好意，吃你的早餐了吧？” “所以我避开她，单独到这里和你说话。” 江上一真和她微微的拉开了距离。 两人之间已经不能保持亲密了。 他想要的愧疚心已经到手，雨沢希也已经完全的完成了蜕变，帮助她成长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后雨沢希没有他也能够度过完美的人生，他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了。 这种时候自应当脱离。 ——哪怕没有牺牲。 他挡下了少女的所有攻势，不愿意继续这么与她相处，打算趁着雨沢希此时此刻「看似」和他不怎么熟悉，表明自己的态度，彻彻底底明确的拒绝，不去耽误少女重来的人生。 一个女孩子的人生是很宝贵很美好的。 自己这种人渣。 ——不应当继续耽误她的一生。 在挡箭牌到手的那一刻。 他就萌生了彻底拒绝雨沢希的想法。 他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青睐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身上哪一点吸引了你——我最开始以为你是仙人跳，但直到确认了你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之后，我才愿意思考那个微微的可能。” “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也有可能是我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萌生了一个几乎很不现实的想法。” “或许是你……” “真的可能喜欢上了我这个只见了一面的人。” 少年面向冷汗涔涔的她。 目光严肃。 “我希望这件事是我的空想，是必须要切除剪定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是最好的事情，你就当我在这里胡说八道说了梦话，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只能对你道歉。” “我会在这里明确的拒绝你。”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也见过她了。” “所以为了我和我喜欢的人着想，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了吗？” …… …… …… …… 面前的女孩子沉默了许久。 咫尺之间。 能够非常明显的听到她的呼吸声。 樱花吹拂，晨香浓郁。 面对少年非常直白的、斩钉截铁的拒绝。 沉默的雨沢希微微摇头，抬起自己的脸庞，酒红色的双眸有些湿润，涌出一股癫狂并且痴狂的爱恋。 “不行。” 她的目光坚定，红眸浸染。 她说： “我喜欢你。” “——关你屁事。” 第五十章 神展开 就算扔下了人生重来的骰子。 开启了新的人生。 这个人上辈子什么样子。 这辈子还会是什么样子。 会被厚重命运压垮的人，即便躲过厚重的命运，才会迎来新的沉重；为繁忙工作束缚了手脚的人，即便换掉原本工作，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依旧是份枯燥乏味的工作；婚姻不幸福的人，即便寻找到新的恋爱对象，也依旧会陷入永无休止的鸡毛蒜皮小事的窠臼当中。 重来一次就能够改变命运了吗？ 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 ——只有改变自己。 …… …… …… …… 雨沢希非常确信这个事实，自己上辈子是什么样子，她非常清楚。 她很傲慢，她用小学几年级的水平去投稿自己艳羡的《眼瞳》，被父亲狠狠地拒绝。 她很自卑，被拒绝之后再也没敢向着《眼瞳》投过稿，如果不是少年的出现，她现在恐怕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幼年的夙愿不得进取一步。 她也很贪婪，与那个人相遇之后，她妄图独自占有他的人生，想要知晓他的一切，甚至为此与他冷战。 她更是愚蠢，被几句话语蛊惑内心，向着她挚爱的那个人伸出罪恶的手，导致最恶劣的后果产生。 少女很清楚，雨沢希这个人，除了外表稍微长得好看一点，懂得写一点东西以外，她一无是处。 现在有一份人生重来的机会给她，她也迫不及待的接受了，想要挽回自己的过错，然而接受这份机会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思考上辈子为什么会抵达那样的结局。 直到少年一脸严肃的，没有任何预兆的说出“五月并不是昨天她主动来我家住的，而是我害怕你再次出现，然后叫她来的。” 的时候，少女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答案很简单。 因为她这个人的烂性格。 注定会抵达那种结局。 哪怕重来一次。 ——也同样会吃到恶果。 重生以来，她积极进取，想要推进与江上一真的感情，按照他梦想当中的画笔勾勒，让自己按照他理想当中的女性蜕变，然而外皮看起来虽然勉强合格，但其中内里却依旧是以前那个浑浊的自己。 贪婪。 愚蠢。 傲慢。 自满。 自卑。 愚钝。 任性。 以及…… ——不会成长。 是的，不会成长。 那天晚上，她询问少年如何战胜无法跨越的困难，少年告诉她，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她当时装作理解了这一切，也有模有样的让少年稍微的吃了一个瘪，她为此欣喜为此开心，觉得过去的自己已经诀别，新的命运以及来临，自己有了成长。 原来…… 自己在他眼中的扮演。 ——是那么的拙劣。 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自己只是努力的想要成为他理想当中的女生——而并不是他真正理想的女生。 皮看起来类似。 但内容物完全不同。 因此她很快暴露了，她只是一个穿着布偶装的奇怪小丑，在他的面前上演一出得天独厚的“女主角”戏码，他最开始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的看戏，逐渐恼怒，最后无法忍受自己拙劣的表演，然后将自己呵斥下场。 落魄下场。 这正是她应有的归宿。 这是自己无法成长的报应。 她心灰意冷了…… ——回去吧。 回到家里面。 暂时撤退也是一种选择。 之后再好好想想自己怎么进攻，好好想想如何进入那个少年和少女之间，好好的让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是将成长作为口头的空话。 然而…… 就在她失败准备暂时退场的时候，那个少年说出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也见过她了。” “为了我和我喜欢的人着想，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了吗？” ……………………………………………………………………………… …… …… …… ？ ？ ？ ？ 女孩已经有些哀伤润湿的眸子此时此刻警觉起来，她从少年的话语当中，微微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有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不大对劲…… 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此时此刻，他拒绝了自己——理由是为了他和她喜欢的人着想，仿佛认定了他未来和文里五月能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般。 那个人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纯粹，那么的让人感动，那么的让人信赖。 然而根据来自未来的她所知道的东西。 那个五月的女孩…… ——根本没有陪他到最后。 虽然她上辈子与少年相遇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及过去，但到高二的那时候，他那个孑然一身的状态，早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事情。 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走到了一起。 ——那么为什么还会与她相遇？ 他为什么还会来主动的追求自己？ 少女皱着眉头沉默思考了很久。 才发现其中疑点丛生。 要知道，她的少年可是心思缜密、完美无缺的存在，无论对待她还是对待其他人，都能让对方如沐春风。他上辈子是这样完美无缺，这辈子同样也是完美无缺。 这辈子的他为了照顾那个女友五月的想法，特意的将骚扰他的女生雨沢希叫出来彻彻底底的拒绝，划清界限。 这个举动，只要是他的女朋友。 一定都会很感动。 这个举动证明了她的少年肯定不是那种会抛弃别人的类型，如果他想的话，一定会陪着女方走进婚姻的殿堂，让她获得最高的幸福的。 那…… 为什么…… 他最后会沦落到孑然一身的状态呢？ 毫无疑问…… ——文！ ——里！ ——五！ ——月！ 她轻轻地咬住贝齿。 眸中涌现一股寒意。 因此，面对少年的拒绝。 女孩红眸染尽，几欲癫狂。 给出了非常叛逆，也非常明确的答案。 “我喜欢你。” “和你喜欢谁没有关系。” “我之后也会继续喜欢你。” ——她说。 怎么可能让那种伤害他的女人，再继续待在他的身边呢？ 那是她的少年。 与其等待他被那个女孩伤害。 还不如现在被她夺走。 虽然可能会被他怨恨。 ——但是他是会幸福的。 眼前的少年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那提防的眼神立刻变得警觉起来，她却森然的冷笑，缓缓的站起，凑到他的耳边，说出来了让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话语。 她说。 “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的。” “——从她的身边。” “一定。” 第一章 我会偷偷发给雨沢希炫耀 少女躲在客房里面。 她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摆弄着自己套着纤细薄软白丝的小巧脚趾，呼出柔软香甜的香气，散发着自己的思绪。 她支起自己的耳朵。 偷偷听外面的声音。 听着外门的门轰然关上，那两个人结伴离开后，她才微微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底纷乱的思绪才勉强的整理好。她想到雨沢希漂亮凛然的表情，不由得发出一阵无力的哀鸣。 “对手都是这种人……” “我可怎么活啊……” 光是和雨沢希对线。 说上几句话。 ——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单独让江上一真去和雨沢希聊一聊，除了她想要安抚对方求而不得内心这个原因之外，也有文里五月本身不愿意面对那个女孩的原因。 她总觉得。 她站在这里总归有点卑鄙。 ——以及不光彩。 在雨沢希的面前。 她根本没办法挺直腰板。 …… 她靠在床上稍稍等了一会儿，确认屋子的门的确关上了，没有发出那两个人回来的响声，她才缓缓地从床上下来，拿出江上一真给她的钥匙，到各个房间里面确认窗户是否关紧，阳台上有没有晾晒的东西，看一看充电插座上有没有还在充电的电器。 ——自己是最后走的。 要是出现一点点失误。 不小心烧了他家可不行。 等到这些确认无误。 她才拿起书包，到玄关将白丝小脚塞进皮鞋里，抓住玄关旁的鞋架，保持平衡，细软葱白的手指塞进鞋跟里，轻轻一提，穿好鞋，沉思着离开江上一真的家。 “面对她们的一腔热忱。” “这么躲避真的合适吗？” 少女心事重重。 同为女孩子，自然是会对雨沢希遭遇的事情感到共情的——某个人为了自己默默付出所有，然后为了自己牺牲一切，最后悄然离开，只要是任何稍微感性的女孩，都一定会牢牢记住这种事吧，更别说江上一真的牺牲还是雨沢希亲手推入深渊的，她的负罪感以及煎熬感绝对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她夺回江上一真的决心，也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坚定。 自己在这里当江上一真的挡箭牌。 无论如何都实在太卑鄙了。 …… …… …… …… 她这么想着。 走路也有点不稳当。 摇摇晃晃的双腿有点发软，虽然在江上一真家休息的挺好，但她满打满算才睡了三个小时，所以这种时候还是尽量的要小心一点，走在路边最合适。 下了二楼。 步履蹒跚的掠过药店。 前面就是便利店。 便利店再往前一点就是公园。 而在便利店的长椅上。 她看见了一幅雕塑。 表情凛然，目光坚毅。毛孔发丝栩栩如生，手足身体应风而动。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之造化，聚神鬼之能工。 之所以能判断是雕塑，是因为那座雕塑的头顶上堆砌满了樱花的花瓣，附近风大，常落樱花，粉色的樱花花瓣就这么聚拢在那座栩栩如生的雕塑头上，倒是有一种古希腊艺术的美感。 人类不可能任由樱花堆满脑袋的。 “快拍照，快拍照。” “等下发给江上一真！” 文里五月立刻拿出来手机，打算和雕塑合个影，发给江上一真。不光是这个雕塑实在是太过于栩栩如生，让她萌生了合影的想法，而且这个雕塑的模样也太像是江上一真，她不由得非常想要发给本人。 她曾经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算是自己的半身，江上一真雕塑的半身她倒是头一次见然而…… 在她拿出手机，在自己的面前举起的下一秒。 她就被那个雕塑抓住了胳膊。 …… …… …… …… ？ 少女面色僵硬，雕像的胳膊温暖，显然不是石膏塑料。黑发僵直坐在那里的少年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凶恶的望向瑟瑟发抖的少女，女孩有些害怕的咬住下唇。 “喂……” “你想干什么？” 黑发的少年凶神煞气抓住她的胳膊，像是牢牢的手铐一样，她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动，疯狂的捶打起他的手。 “雕塑精！” “原来是雕塑精！！” “我听说过猴子精兔子精狐狸精，哪知道雕塑也能成精！！” “你居然敢冒充我家江上一真大真人模样，居然还敢欺负他最宠爱的女朋友，等下你就乖乖受死，将你这破雕塑切成35块，然后扔进化粪池里面！！” 少女用力的捶打他的手，凶神恶煞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苟且偷生生不再来，用尽自己能用的手段，想要摆脱面前恶鬼的诅咒。 江上一真默默地扫掉脑袋上的花瓣，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呀！！” 她不由得痛呼出声。 捂住小脑袋。 “明明发现是我，还骂我雕塑精，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少年冷淡的眯着眼睛看着她。 “嗯？” “居然真的不是雕塑精哎！” 少女展颜露出漂亮狡黠的笑容，给自己刚才的举动找借口以及理由。 “我看你头上的吹落樱花花瓣都堆了十几瓣了，我以为是雕塑呢……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应该和雨沢希一起去学校吗？” 说实话。 她第一眼真没有认出来是江上一真，因为实在是太像雕塑了，那僵硬的表情，完全停止呼吸的动作，胸口没有任何的起伏，真的如同雕塑一般。 虽然她随即就认出来了那是江上一真不是雕塑，但看见他头一次露出这种表情，这让她产生了一丝戏谑的想法。 “我可以拍照吗？” 注视着头顶还残留着花瓣的江上一真，女孩更想拍照了。 她拿出来手机，露出甜美的笑容开心的打算拍照，却被少年手轻轻按住。 “拍照可以，但是你以后要是有什么糗事，我会拍五十张照片，然后偷偷发给雨沢希炫耀，你要是能接受你就拍吧。” 文里五月：？ 好恶毒！！ 啧…… 女孩有些不情愿的收起手机。 她才不愿意自己的糗事被其他人展览呢。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一副被女人甩了的感觉？” 第二章 你左右都不会输是吧?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一副被女人甩了的感觉？” 少女眨眨眼睛，她很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从来都是露出愉悦神秘莫测笑容的江上一真，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甩了才好。” 江上一真悲哀摇头。 “她朝我告白了。” 江上一真向着她讲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他果断的拒绝，还有少女大胆意外有些轻狂的告白，以及雨沢希告白了就有些张惶的单独跑路的事情。 这些都让文里五月有些忍俊不禁。 活该！ 整天玩弄女孩子的内心。 现在吃瘪了吧！ ——多多益善！！ 因为知道了江上一真大真人的糗事，文里五月刚刚烦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甚至和江上一真结伴在一起上学的时候，都轻轻哼着歌。 “接下来怎么办？” 她询问少年接下来的举措。 “你都那么直白的拒绝了，她还不离开，这不就意味着她的攻势之后会越来越猛吗？” “之后其他人重生来找你，我这个薄薄的挡箭牌还挡得住吗？” 面对她的提问。 少年轻轻摇头。 “我举措是……” “不做任何的举措。” ——文里五月：？ 火都火急火燎的烧到眉毛上了，你告诉我你接下来什么都不做？ “一些简单的对策还是会做的，而且我上一辈子为了防止她们发现我没死，做了非常多的遮掩工作，天道也对我有屏蔽气机加持，所以除了雨沢希，其他人就算重生了也暂时找不到我，那还有大量的时间。” 江上一真拿出手机。 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这是他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 “虽然她们重生这件事的确很吊诡，我也很想尽快的查明真相，到底是谁重生了谁没重生——但是提起这件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相对于这件事来说。” “她们重生反而是好事。” 文里五月：？ 文里五月无法理解，明明这些人都架着刀压在江上一真的脖子上了，江上一真说，她们重生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纤细修长的手指托住自己洁白的下巴，打开了手机，看到了江上一真发给自己的消息。 那是一份名单。 只是单纯的有姓名，有男有女，但女生绝大部分的名单。 少年一边搀扶着因为睡眠不足有些走的不稳的她，一边淡淡的解释。 “按照我昨天的推断，恐怕只有和我关系非常紧密的长期饭票重生了——她们既然重生了，这就意味着除了会主动的来寻找三年前的我以外，她们自己也会趋利避害，积极面对自己命中注定的灾厄。” “我反而不用腾出手专门去救她们。” 文里五月：…… ——确实。 她想起来听少年说过，他目的是牺牲自己，获取对方的愧疚心，然后催促对方成长——既然是江上一真牺牲了，那他肯定是遭受了什么灾难才牺牲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牺牲。 除了江上一真本人捏造出来的灾厄，恐怕大部分的人，她们直面的灾厄都是她们人生当中本应当面对的灾厄。 正是这些灾厄造成了江上一真的牺牲。 如果她们重生了，除了来找江上一真这个「为了她奉献一切」深深喜欢的男孩子以外，肯定不会等着那个劫难再次发生，一定会积极准备，战胜劫难——所以江上一真反而不担心那种长期饭票。 他所更加担心的是…… ——没有重生之人。 “我们要在意的是没有重生的人。” “这才是我们必须要考虑的重中之重。” 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讲出了他目前最重要也是必须去做的事情。 重生到三年前，除了恢复功力，继续完成天道给的任务以外，有一件事情是他必须做的。 那就是…… 寻找那些上辈子江上一真曾经牺牲拯救过又解开心结的家伙。 ——再救他们一次。 那些已经解开心结的人，他们对于上辈子没有记忆，这辈子也浑浑噩噩，灾难一旦再次发生，她们毫无疑问会成为其中的灰尘，被历史的车轮碾碎。 而江上一真上辈子为了他们牺牲，拯救了他们。 这辈子自然也不能放着不管。 这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也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比起这件事，那些长期饭票的重生像是苍蝇一样来找他骚扰他这件事，反而不那么重要。 身为修真者。 他也是会自负的。 那些身为普通人女孩子，就算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人才，也不会对他这种修真者构成什么威胁。 所以任由她们来找好了。 反正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挡箭牌。 只要她们不耽误自己牺牲救人。 ——她们爱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 如果因为她们的手段自己心动一下。 那他就从这里跳下去。 直接和她们结婚！！ …… …… …… …… “合着你左右都不会输是吧？” 听到少年的想法。 文里五月俏脸上冷汗直流。。 ——进可以修真得大道。 ——退可以和漂亮女孩子结婚得到美满人生。 哇哇哇哇哇！！ 他什么都算就好了 眼前这个家伙的人生真的…… 是让人讨厌。 而且让人艳羡。 怎么会有这种祸害存在世界上啊？ 神啊，快找个理由…… ——不对。 神也是他的帮凶。 合着真就治不了他了呗？ …… 俩人并肩走到学校门口，发现学校门口堆满了人。少女者才想起来，昨天是开学典礼，大家伙随随便便参加了，今天才到分班的阶段。 人群聚集的地方。 是学校的公告栏。 上面贴着分班的告示。 “要去看吗？” 江上一真询问她。 “不了。 她摇摇头。 身为重生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班级在哪里，所以这种时候不要浪费时间了，还是先去班级好了。 “你别后悔哦。” 少年忽然露出了古怪神秘的笑容。 文里五月：？ ——这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她挥手朝着少年告别，两个人接下来要去各自的班级了，在她抬起手的一刹那，江上一真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第三章 等下再见 她挥手朝着少年告别，两个人接下来要去各自的班级了，在她抬起手的一刹那，江上一真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要你帮忙。” “把你的项链给我。” “这段时间我都要借用一下，放学的时候会还给你。” ？ 项链？ 少女从自己的胸口取出郑重保存的项链，这个项链上的五彩斑斓的宝石已经失去光泽了，没有当初的光彩以及熠熠生辉，文里家一个人一生重置时间只可能有一次，她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现在这个项链只能是无用之物。 “你要这个干什么？” 少女有些疑惑。 “作为时间秘宝，自然有参悟的价值——重生时间倒流的时候我从其中窥伺到了某种东西，可能是痴人说梦，也可能是胡乱猜想，但是如果不去实践的话，总会让人不安心下来的，如果借助你的项链，说不定能够窥破其中的奥秘。” “放心好了，不会弄坏的。” 少年的眼神当中闪闪发光。 “行吧。” 女孩不太理解江上一真的想法，修真方面的知识对于她来说也是完全的一知半解，只是家族上有不传的秘闻，她才知道神秘侧的一些东西，所以如果江上一真要的话，她只能给了。 只要按时归还就好。 “那么，等下再见。” 少年收起项链，贴身保存好。 ——朝着她挥手告别。 等下再见？ 女孩有点茫然。 是说课间吗？ ——下课的时候谁要去找你啊！ 我看见你就心烦…… 我还等着和上辈子的闺蜜还有朋友们打好关系呢。 ——等下再也不见！！！ …… …… …… …… 少女和江上一真告别。 并且把自己的项链放在他那里。 步入了自己的班级，找了自己上辈子的位置坐下。 “因为上辈子拯救过一次。“ “所以这辈子再拯救一次吗？” 少女沉思着江上一真的话。 总觉得，那个自诩为魔道的修真者，越来越像是好人了。 帮助他人解决困难，摆脱困境，不收取报酬，牺牲便离开，上一次就曾经帮助过懵懂无知的人，这次重生之后，还要再去帮助一次懵懂无知的人也没有不耐烦。 ——这不是好人是什么？ 如果文里五月有这样的力量，重生之后，说不定直接不管了。 因为人际交往是很麻烦的事情，让某个人爱上自己，肯定是比人际交往更麻烦的事情——然后还要为了对方牺牲，在对方不发觉的状况下直接溜走，最后还要照顾对方的心思要让对方释怀，这显然要比前两个更加麻烦。 要是让她自己来做这份工作。 她一定做一段时间就嫌麻烦不干了。 ——真亏他能坚持下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感慨一声，环视熟悉的环境，B班的四周。 雨沢希在A班。 江上一真在C班。 她上辈子在B班。 B班是在分科之前文里五月所在的班级，也是她一直读书学习的地方，很多的朋友，很多的人际关系上辈子都在这里。 大家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有些距离感但也有些生疏感的向着向别人打听对方的名字，还有索要好友。 但是文里五月什么事情也没有去做。 和那些刚刚升学有些惶恐兴奋、想要打开新的人际关系的学生不一样，她上辈子已经经历一次了，所以这辈子她没有太大的兴奋感，她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目光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前面有些熙熙攘攘大家，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大家未来都变成了另一番了不起的样子了。 只有自己三年前是什么样。 三年后还是什么样。 ——真的是太可悲了。 女孩没有等多久，上课铃声很快就响了，最早上的肯定是班会，要班主任来开。 关于班主任的印象。 她记得很清楚班主任是个秃头地中海，平时和学生们的关系也不错，也算比较和善的那种。 至于名字…… 叫山本什么来着？ 印象不怎么深。 忘了。 ——叫他秃头老师算了。 文里五月默默地坐在那里，偷偷拿出手机，给江上一真发信息，询问他这辈子名单上的目标，名单上第一个位置。 ——上山凊夏的事情。 刚刚在路上江上一真给她发了一个名单，说是昨天晚上整理好的，他曾经救助的人员名单，他显然不需要文里五月来当拯救她们的主力，但如果能记住人员的相关信息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那就最好不过了。 至于上山凊夏这个人。 用江上一真的说法来说。 “她开学没几天就会遭逢人生大难，你刚好可以参观一下我的工作流程，我是怎么取得她的信任，又是怎么在她的面前牺牲，最后又是怎么安然无恙的脱离，她又会获得怎样的成长，我会收获多少愧疚心，这些你都可以观察一下。” 工作流程？ 他居然称呼【撩女孩子，为之牺牲】这件事为工作流程？ 文里五月整个人都麻了，原来在江上一真的心中，【撩女孩子，为之牺牲】这件事只是他的一份工作，哪怕这份工作承载了许多人的血与泪，人生与梦想，还有悲愤与绝望。 对于他来说。 依旧只是一份工作。 她觉得很不舒服。 但她又没法谴责什么。 ——谁让这家伙在她的心中已经从魔道变成好人了。 面对好人。 总不能毫无理由愤怒的谴责吧？ …… …… …… …… 秃头班主任很快上了讲台。 开始开班会。 “大家点名点完名了。” “现在来发课本。” “按照刚刚点名的顺序来领取教材。” 班主任大部分的宣讲，文里五月都用偷偷玩手机消磨过去了，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坏学生，只不过这些东西上辈子班主任已经讲过了，讲过了一次自然没有再仔细听的必要。 之后是点名，发课本，选班长之类必须经过的流程，她也没有在意，然而还是有一点点的小奇怪。 话说…… 点名为什么没有点到我啊？ 我又不是缺席，我也没有告病假，我就在这里，为什么没有点到我啊！！ 第四章 狗东西,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班主任的疏忽，然而这个问题在发课本的时候再次的出现了。 大家的课本都发了。 就是没有她的。 这就不能忍了…… 是霸凌吗？ ——是要霸凌我吗？ “那个……” 她很讨厌被瞩目，但这种时候她不得不打破沉默。 她站了起来。 “老师……” “我没有教科书。”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班主任，希望能够唤醒秃头的同情心。 “你的名字是？” 秃头开始翻花名册。 “文里五月。”她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秃头在讲台上翻阅名单，她站了起来又不能坐下，所以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去观察三年前的她所认识的这些人。 在她的右手边，刚好是前世玩的比较好的闺蜜朋友们，虽然她们现在不怎么熟悉，但想必未来一定会更加熟稔；左手边是文学部的部长，她依稀有印象，是高二那年当上的，文化祭她甚至买过他们的社刊。 她后面那个大块头，是棒球部的主力，她们学校在高二下学习在他的带领下冲进了甲子园；至于前面那个矮个子女生，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其实交过六七个男朋友，在她们闺蜜圈里面被人偷偷戳脊梁骨。 …… “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不觉的。 俯瞰他们的时候。 她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这个班级里面的所有人她都认识，而且她都知道这个人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有的人会失败，有的人会成功，有的人会堕落，有的人会默默无名。 这种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知晓其他人命运并且掌握的感觉。 真的有一种梦幻但又古怪的舒爽感。 她现在忽然有点理解江上一真了，恐怕那家伙的帮助他人的动机，除了愧疚心这个最根本的原因之外，应该还有高高在上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让他人按照自己的剧本演出那种愉悦感吧？ “我理解了你。” “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她站着的时候。 她悄悄给江上一真发了消息。 江上一真：？ 她露出轻佻的笑容笑着，仿佛世界尽在掌握中。 只要未来不发生变化，她肯定会在这个班级当中如鱼得水，成为最顶点的那一批人。 许多年后同学聚会，大家伙聊到她的时候，一定会充满了赞颂。 然而…… 这份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班主任翻完了花名册，都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她满是欣喜的表情凝滞了。 呆愣在那里。 “花名册上没有你的名字。” “你真的是B班的吗？” 秃头班主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神色奇怪的看着她。 花名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 她呆愣站在那里，刚刚胸口当中涌动的万丈豪情，此时都变成了万丈黑水。 而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有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 是江上一真。 是她刚刚理解的江上一真。 少年发了一个笑嘻嘻的、很讨厌的表情。 看到这个消息的瞬间。 ——少女睚眦欲裂。 她的面前仿佛浮现了少年狡黠又特别让人恼怒的笑容。 他说： 「为了让你更好的帮忙，昨天晚上我偷偷进学校改了你的班级」 「你现在和我一样」 「——是C班啦！」 ◇◇◇◇◇◇◇◇ “山本老师，非常抱歉。” “我们班的学生给您添麻烦了。” 下了第一堂课的时候，江上一真和班主任在B班门口给秃头道歉，秃头摆一摆自己的手，示意不在意，回到自己的班级当中去了。 随后C班班主任朝着她打招呼，示意自己是她的班主任。 而江上一真也跟着打招呼。 “我是C班的班长江上一真。” “第一次见面。” “文里五月同学。” 少年礼貌的轻笑着，装作第1次和她见面的样子，仿佛十分温柔的感觉，如果不认识他的话，一定会被这份十分纯粹而又温柔的笑容感染吧。 但是…… ——文里五月现在只想戳瞎他的双眼。 可恶。 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 真的好碍眼！！！ “文里五月同学。” “为什么你会走错呢？” 江上一真奇怪的看着她。 “我记得分班表不是在学校大门入口那里贴着吗？大家伙可是一起站在那里看的，为什么没有去看呢？” “你如果去看了的话，就应该不会走错了吧。” C班班主任附和的点了点头。 表示他也觉得很奇怪。 ——没错。 分班表的确是在学校门口的公告栏里面贴着。 当时围了一大堆人，根本挤不进去，当时江上一真也没有看，她懒得看，直接和江上一真一起进了校舍。 然后少年和她告别，她把项链给了江上一真，少年进了C班，她进了B班。 然后，她在B班开了一节班会后才意识到。 原来自己上辈子的班级。 ——已经不是自己的班级了。 所以，她刚刚进了不是自己的班级，坐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不知廉耻的质问班主任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书，为什么没有点到自己，甚至还畅想几年后同学会大家伙对她交相称赞的样子。 ——几年后的同学会她一定会被提到吧。 不过到时候就肯定不是交相称赞了，而是作为第一天闯别的班级，大家口中的笑柄。 “狗东西！” “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女孩羞愤欲绝。 她恼怒的抓住江上一真的一手，重重的掐了他一下，被少年浓厚的真气挡掉了。 她只能趁着C班班主任不注意，用力的用小腿去踢江上一真的屁股。 江上一真的屁股自然也是铁板一块，但为了不让她踢得脚疼，所以少年还是放松了真气的灌入，虽然减缓了大部分的疼痛，但文里五月这次踢的真的很用力，这让江上一真下意识不由得疼有点呲牙，出微微痛苦的表情。 看见他痛苦的表情，文里五月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 她就在C班的门口。 看见了满脸冰霜。 怒火满腔的雨沢希。 第五章 大幕拉开 “那个……” “我……” “他……” 文里五月俏脸满是汗水，手忙脚乱手舞足蹈手脚并用动手动脚比手划脚缩手缩脚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雨沢希没有理她。 她纤细的素手捏着紧紧地满是汗水。 留给她一个十分冷漠的背影。 转身离开了。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班主任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转过头来关切的询问。 “没事。” 少女懊恼的低下头。 偷偷瞪着江上一真。 咬牙切齿。 江上一真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和文里五月一起跟着班主任，走到了C班的班级门口。 “刚刚我们已经安排过座位了，你来的晚了，好在班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及时的提醒了我，说是见过你，知道你的大概身高，所以给你预留了座位。” 班主任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江上一真。 初中生升到高中总归是不安分的，像是江上一真这种能够乖乖听话好好的帮助老师帮助同学的孩子可不多了，如果有这样懂事能干的班长的话，未来这三年自己说不定悠哉悠哉，空闲下来可以好好的摸鱼了。 察觉到班主任的目光，江上一真适时地回应班主任的赞许，他露出自满的表情，那随即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刚刚似乎微微有些骄傲自己的行动，但他也十分谦虚，对于自己的自满十分的羞愧，礼貌的朝着班主任礼貌地致谢。 知道少年人皮底下是个什么鬼样子的文里五月。 只能咬住纤细的唇瓣更加愤恨。 两个人带着她进了C班。 她被江上一真引导着，坐到了那个预留座位上。 “课本什么的我都还给你留着，你下次记得要做好准备，不要乱跑了哦。”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嘱咐她。 开学第一天跑到别的班级给别的老师添麻烦，在班主任的心中，肯定分数下降了。 “和同学好好的相处关系啊。” “班长就坐在你后面。”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 班主任嘱咐她向着班长学习。 然后悠悠哉哉端着茶杯走了。 愤恨的文里五月只能咬牙切齿的像小老虎一样朝着后面江上一真瞪眼睛。 江上一真笑了笑，打算对她道歉。 “那个，五月同学？” 文里五月她没有理睬他的搭话。 转头向着同桌。 “你好，我是文里五月，刚刚因为某些原因迟到了，现在才来。” “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哦，和后面这个家伙不一样。” “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关照。” 她灿烂的笑着，打算认识新的朋友。 同桌是个女生，在低着头玩手机，听见她的搭话，才坐了起来。 这时候，五月看清楚了同桌这个女孩的全貌。 同桌看起来十分的青春靓丽，与文里五月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桃红色晶莹的瞳孔着闪着亮光，让人联想到吸血鬼故事里面，午夜中漂泊在天空的血月。 慵懒又引诱，神秘又狷狂。 那双眼瞳显然不是天生的瞳色。 应该是美瞳之类的东西。 她身上穿的校服和文里五月这种规规整整的乖乖女不一样，她上衣的袖子撸上一节，露出洁白的手腕，校服的下摆打左右各打了两个奇怪的结，显得叛逆又张狂。 她的身材非常凹凸有致的凸显出来，有一头靓丽发尾末端挑染的及腰金发，洁白纤细的左手小指戴着着长长的戒指，右手的手腕上什么也没带，但是左手的手腕上有两只手环，脖子上也不是所谓的项链，粗俗一点来说，更像是项圈之类的东西。 ——是辣妹哎！ “哦，我叫上山凊夏。” 这个辣妹打扮的女生向着她打招呼。 打完招呼之后又低下头玩手机去了。 “请多多关照。” 上山…… 上山…… ——上山凊夏？ 文里五月满脸客套的笑容瞬间凝固，知道这个名字的瞬间，少女俏脸上的表情僵硬在哪里，紧紧的咬住下唇，蓝宝石的眼眸中满是惊骇。 因为在刚刚…… 她还看到了这个名字。 出现在江上一真的名单里面。 而且还是第一位。 就在今天早上，就在她还在B班开班会的时候，她还在询问少年关于上山凊夏的事情。 少年回答她…… ——你等下就知道了。 现在…… 她有些惊悚的转头望向少年。 少年只是淡淡的露出微妙的表情，他也不说话，反而翻阅起了手边的教科书，认真的阅览曾经学习过的单词，那认真的模样，仿佛真的在看书一般，甚至还念诵起了单词。 然而文里五月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脚底发软——和自己能够知晓未来他人的命运不同，这个家伙是真真正正的能够掌握其他人的命运。 恐怕自己早上走错班级。 错过排座位。 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自己先一步到达班级，然后成为班长，利用班长的权限，来帮助老师排座位，适时地提醒老师有学生没来，然后将她安排在他想要的位置上。 他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能够让文里五月和这个叫上山凊夏的女孩子成为同桌。 “——cluster。” 后面翻阅课本的少年忽然说出了一句英语，因为江上一真上辈子不是霓虹人，所以说出来的英语没有那么重的口音，导致文里五月听到这个单词的瞬间，没有听懂。 cluster？ cluster？ cluster？ ——什么意思？ 这时候，江上一真悄悄的戳了戳她的后背，声音很低，甚至如同传音入密。 但女孩听的很清楚。 “大戏即将要开演了。” 少年轻笑。 “见到这个女生，你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 “午休的时候，我们去一趟文学部，把一件东西送给部长，只要这么做，雨沢希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面，不会来干扰我们。” “你听雨沢希的故事只是单纯的从我讲的故事当中听说的，那种东西不怎么充满实感，听一个人讲二手的故事总归是不好听的，既然如此的话，你不如作为第一的参与者参与到这个故事当中，经历一段非常有趣的曲目，如何？” “一段关于我的牺牲。” “以及少女成长的故事。” 少年合上了书本。 “请拭目以待吧。” “我唯一的观众。” “五月小姐。” 上架感言 诸位好。 我是作者日高舞夜。 ——本书要上架了。 感谢各位的支持。 我从2022-08-18日11点发出第一章之后，这本书已经伴随着我以及大家走过了三周，不知道刚发书的时候发现这本书的人还在不在继续看，但是毫无疑问，我这个作者还是在继续写的。 我很喜欢未雨绸缪这个词汇，很喜欢那种能够将一切事情把握在手中的主角，因此才有了江上一真的诞生。 因为存在这种主角，这本书一开始的核心，其实不是女友重生流，也不是类似舔狗系统的追夫火葬场。 而是完完全全的幕后黑手流。 是的。 就是类似那种在异世界招募玩家玩网游的幕后黑手流。 ——我称之为恋爱幕后黑手流。 这本书核心剧目，是主角作为导演，五月作为导演助手，指导着让人感到怜爱的演员，在现实这个舞台上，出演悲欢离合的大团圆喜剧。 现实是可以预测的…… 命运之舞台。 ——这是这本书的核心主旨。 …… …… …… …… 怎么样。 和想象中差距很大吧？ 无论是我放出的噱头还是讲述的东西，都似乎和这个东西完全沾不上一点点关系，但是如果你的仔细剖开其中的演绎，你就会发现一切的结果以及伏笔，都在导向此处。 我花了11章去讲述男主和五月相遇的开头，为了不显得冗长，我将他们两个相遇的剧情杂糅了设定讲出——但是效果仍然不佳，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想要搭建舞台，最基础的工作人员是不可或缺的，只有充满了霓虹灯光以及烟幕还有各类幕后的舞台，才有被演员使用的价值。 ——仓促搭建好舞台之后。 第一位女主角雨沢希登场了。 不知道诸位对她的故事是否满意？ 雨沢小姐的悲鸣、彷徨、呐喊、独唱、喜悦、踌躇都是十分让人悦耳的曲目，她在小小的第一卷当中，经历了好几次的成长，毫无疑问也成为了大家最喜欢的女主角。 因为只有她一个女主角嘛。 至于五月，那是导演助手，虽然也会兼任演员，但不能和专业的女主角相比，因此是不算在内的。 现在第二位女主角上山凊夏登场了。 我虽然很讨厌谜语人这种家伙，但是为了读者的观感，还是要稍微的谜语一下的。 正如江上一真本人所说，该交代的东西实际上已经交代完了，所有的伏笔我都已经安然的讲出，虽然有些仓促，但还是应该达到我理想当中的节点，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的内疚篇的起点。 这次五月也不是单纯的观众，而是故事的核心参与者——甚至是推动主角牺牲的参与者。 也不知道诸位是否会满意？ 在大纲拟定的那一瞬间。 我个人是非常开心的。 那么最后言尽于此。 期待诸位观后感想。 第六章 cluster 一 上山凊夏是个辣妹。 但和普通的辣妹不一样。 她比较喜欢荷尔蒙多一点的男性向作品。 ——这类作品俗称媚宅作。 她喜欢好多女孩子同时喜欢某个男孩子，围着某个男主角打打闹闹，不怎么明确自己的心意，对于自己的内心十分懵懂的那一类修罗场的故事。 不止如此。 女孩对于漫画当中的福利部分也是十分的在意和期待，ACG作品当中漂亮女主角的身材曲线也牢牢地吸引着她的内心。 还有故事的内容，她对于无论是胃药和发糖环节都十分的在意，甚至会为了其中她喜欢的某个女生主动A上去会兴奋的发癫甚至有点发狂，但也会因为她喜欢的另外一个女生不怎么主动而有些略微失望。 她的XP系统…… ——似乎与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她曾经幻想让自己的心脱离当局者迷的状态，让自己的灵魂上升到高次元的维度，脱离当前一切的迷局，来冷静的俯瞰自己。 冷静的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话。 的确。 她和其他人具有非常大的差异。 虽然同样看媚宅一类的作品，但一般的男性读者都没有自己这种重度的行为。 身为一个女孩子。 她甚至比男性读者有时候还更加禽兽一点，这样她自己有一种微妙的错愕感——她当然是取向非常正常的女性，喜欢的人物也仅限于虚拟作品当中，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微妙的不可思议。 …… …… …… …… 造成这种微妙的不可思议的源头。 其实来自于她小的时候。 少女小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子喜欢看的都是光之美少女之类的动画，那种动画的内容是身为主角的大家变成闪亮闪亮的魔法少女，拿着漂亮的法杖，为了正义，与同样穿着像是马戏团小丑服装的反派战斗。 这一类魔法少女动画。 是女同龄孩子们经常看的东西。 也是私底下谈论的话题。 ——她当然也有在看。 魔法少女之类的动画当然很好看，但是比起魔法少女之类的动画，小小的上山凊夏更加喜欢看某个普通人掏出变身器，无论是腰带还是荧光棒也好，只要随身按下，一个普通人就能变成英雄，惩奸除恶，惩恶扬善。 她觉得那样真的非常的帅气。 希望有一天。 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的…… 能够理解他人。 斩除邪恶英雄人物。 “变身！！！” 她经常在电视面前跟着电视当中的角色大声喊出变身的口号，摆出来那个英雄招牌式的poss，仿佛这么做自己就能够成为那个英雄一般。 那时的她…… 心中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 喜欢一件事情。 有一个爱好。 就会希望自己的爱好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同和理解，让别人也能够理解这份爱好的好处，这就是所谓的共享和分享喜悦的心情。 她喜欢骑士之类的英雄，也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够喜欢英雄，于是她满怀期待的想要和同龄的女孩青梅竹马久田江梨子安利英雄。 某一天。 俩人玩着过家家和洋娃娃的时候。 上山凊夏忽然摆了一个英雄的Poss，大喊一声“变身”，在她的印象当中，英雄变身是非常帅气的一幕，她想将英雄帅气的一面传达给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 然而一旁的久田江梨子，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表示无法理解。 她没有看过所谓的特摄作品，看到电视上打怪战斗的真人剧，她就觉得好离谱啊，那么假的皮套，那么浮夸的表演，怎么会有人喜欢那种东西。 自己还是看自己的魔法少女吧。 “你怎么会看那种东西啊？” “你不是应该喜欢魔法少女吗？” “骑士什么的……” “不是男孩子应该喜欢的东西吗？” 看着沉溺于所谓的骑士英雄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上山凊夏这个女孩子已经和四周的同龄人有些脱节了。 哎？ 摆着自认为帅气Poss的，精致像是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女孩有些僵硬的愣在原地，青梅竹马没有恶意的、纯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僵硬在原地，有些无法动弹。 女孩子…… 男孩子？ 自己身为女孩子…… 喜欢的是男孩子…… 应该喜欢的东西吗？ 这让她第一次怀疑自己…… 喜欢的东西。 是否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一直以来的青梅竹马久田江梨子的眼神看她的目光简直就像是看向某种异类的生物。 这种目光她异常的熟悉，她经常在特摄剧当中看到过，那是身为英雄的主角，看向变成怪物的朋友十分的惋惜并且痛惜的目光。 自己…… ——变成了她眼中的怪物吗？ 她烦恼的垂下僵硬的小脑袋，忽然猛地摇头，用力的摇着，仿佛只要这么用力，就能够把烦恼甩出去。 不对…… 不对！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只是久田江梨子这个人不能理解特摄英雄的正义和强大而已，如果是同样能够理解这份好处的人，应该是可以与她共鸣的！！ 你看。 就连不看英雄特摄的她也清楚。 男孩子也喜欢看这个东西。 久田江梨子不能理解自己没关系，那自己去找同样喜欢看这个东西的男孩子交流不就行了吗？ …… …… …… …… 后来的某一天。 少女终于找到了机会。 在公园里面，她所认识的男孩子们正聚拢在一起聊这个骑士那个怪兽，她开心的凑上前去，打算分享自己的见解。 然而。 本来以为能够理解她的男孩子们。 ——看她的目光更加像是异类。 让她更加的毛骨悚然。 “女的喜欢这个是不是有毛病？” “好恶心啊，女的居然还喜欢这个，该不会是喜欢某个男的，然后特意去看的吧？” “真恶心真恶心！！” 小学时代的孩子，明明还没有开始发育，明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生理期变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注重男女有别。 因为她是女的。 所以不和她一起玩。 因为他是男的。 所以不会和他聊天。 爱好这种东西，在单纯的孩子看来，都是异常纯洁不能够允许别人污染的，现在有个异物污染了他们喜爱的东西，自然要排斥她、甚至驱逐她。 所以。 喜欢正义善良的骑士的孩子，为了维护自己的骑士，推搡着她唾骂着她让她哭了，直到高大的青梅竹马久田江梨子跑出来，把她拦在身后，扬起拳头保护着她，那些男孩才悻悻的离开。 “以后不许你喜欢这个。” “要是还敢喜欢这个的话。” “下次就继续欺负你！！” 那些孩子离开的时候这么说。 他们如同恶魔。 倒在地上，漂亮裙子上都是灰尘的女孩露出茫然有些煎熬痛苦的琥珀色灵动的双眸。 她无法理解。 明明大家都是同样喜欢伸张正义的骑士，他们却为了正义的骑士，做出这种欺负人的事情。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幼小的上山凊夏。 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 她只觉得。 自己心中的英雄的定义发生了改变。 这种时候能够保护她的人。 ——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 “没事吧？” 护她的久田江梨子伸出被男孩子们打了两拳的手臂拉满身泥泞的她起来，洁白的手臂上有些红肿，看起来那些家伙下手真的很重。 倒在地上的漂亮女孩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为了她受伤的久田江梨子红肿的手臂。 她除了有些心疼以外。 不止为何还有一丝的开心。 久田江梨子看见她的凄惨的样子，还有漂亮的脸蛋都满是尘土的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说： “要不，你别喜欢那个什么打怪兽的东西了？” “他们之后还会欺负你。” “——那你就别喜欢了吧。” 女孩琥珀色的双眸僵硬的凝滞在那里，久田江梨子向着她伸出援助的手，她也没有抓住，她的洁白修长的手臂反而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她没有依靠朋友的帮助站起。 反而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 是这样的。 正如久田江梨子所说的那样。 如果自己不喜欢那些东西。 就不会遭到他们的欺负。 ——可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做正义事情的骑士真的好帅，那潇洒的斗篷跳起来进行骑士踢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充满美感，惩恶扬善的身姿也是那么的让人迷恋，他们为了正义而奋斗的身姿都十分的让人憧憬。 她喜欢的都是正直善良的东西。 为什么还会被欺负呢？ 这个问题她扪心自问得不到回答，跑去问她的朋友久田江梨子，但即便青梅竹马的她也无法理解这么复杂、这么难以讲清楚的问题。 两个人是同龄，受到的教育能够清楚的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正义和邪恶，但是她并不能够清楚的明白，为什么热爱正义的人会变成邪恶，为什么心向往正义的人，会欺凌弱小。 从那以后。 她与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了一层隔阂。 哪怕是救了她的久田江梨子也是如此。 两个人依旧是朋友，久田江梨子依旧会保护她，她依旧和青梅竹马的久田江梨子玩的十分开心，但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如此的交心了。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 偷偷瞒着久田江梨子。 自己一个孤独的看英雄特摄。 …… 人类这个群体总是要聚集以及需要一些孤独感的，上山凊夏这个人所需的孤独感就是在此时此刻衍生出来的东西， 每次在电视上看见英雄变身的时候，她总是孤独的、普通开心的跟着英雄一起摆Poss。 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以前十分开心的感觉了。 她觉得…… 一定是自己对英雄不够热爱。 于是她变身的声音更大了。 “变身！！” “呀呀呀呀呀哎呀！！” “怪物我要制裁你！！” “细数你的罪恶吧！！” 一个人孤独的开心总归是有尽头的，小小的她每次都在大喊大叫，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屏幕当中的英雄，但实际上每次喊完变身的口号之后，她都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英雄。 没有英雄。 是被人保护的。 久田江梨子那天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真的让她印象深刻，但她劝自己放弃看英雄特摄的话语，也同样是她的暗影。 自己什么时候…… 才能够成为真正的英雄呢？ 自己和久田江梨子什么时候…… 才能互相理解呢？ 她不知道这个答案，幼小的她也不清楚未来会不会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 互相理解这种事情。 根本不存在。 …… …… …… …… 幼小的她在努力的思考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成为英雄这个问题，但她很快发现了自己和英雄之间的距离。 自己与英雄之间…… 好像差一个很关键的东西。 ——自己好像没有腰带。 ——没有变身道具。 英雄变身需要腰带，需要道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英雄最开始也是普通人，只有获得了这些道具和腰带，他们才能成为英雄穿上厚重的铠甲战斗。 她每次看到电视剧当中英雄变身都有炫酷的道具，都十分的憧憬，那些道具仿佛就是英雄的力量来源，每次她手里面什么道具都没有，只能没有实物的笨拙的跟着电视表演。 隔壁的男孩子也买过变身道具，他曾经拿到自己的面前炫耀，那闪闪发光的灯光，以及异常一惊一乍的音效，都让她十分的印象深刻。 虽然那个男孩子没有成为真正的英雄，但是那个变身道具的样子，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某一天。 憧憬的她向着父母提出了索求。 “我要那个英雄变身道具！” 她向着父母直白的袒露自己的欲望，希望能够得到满足。 “哎？” 父母一脸惊愕。 “可是那个很贵的。” 他们看得出来非常的不情愿。 …… 是的。 很贵。 她喜欢的英雄是需要钱来达成的。 这是多么直白又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年幼的她并不能理解，她没有办法，只能一天天固执的索要，哀求着父母想要得到变身道具一号。 终于有一天，加班回来、满身疲惫的父亲脸上都是心疼的表情，给她买了变身道具一号。 她如获至宝。 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玩一玩，每天都要插在腰带上变身，向着屏幕里面的那个英雄一样，她仿佛也变成了英雄。 这个道具她玩了很久。 虽然没有人与她共享快乐。 但她一个人的快乐…… 也足以抚平寂寞。 好像…… 应该能抚平吧？ ——她看着电视，跟英雄一起变身的时候，她微微这么想。 不。 一定能抚平的！！ 她打起精神。 ——继续为了自我。 使用奢侈的道具变身。 …… 然而英雄总是会更新换代的，今年还在荧幕上大火热的英雄，很快就退场，变成了去年的人物。 新的英雄会在适当的场合恰当的登场，他们帅气又威风，操纵着新的变身道具。 老英雄自然会默默的退场，而跟随老英雄退场的，自然还有那老旧的变身道具。 她贵为珍宝的变身道具一号。 ——被淘汰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够忍受，用老旧的变身道具一号玩的开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更新换代，英雄道具的花样也变得种类繁多起来， 变身道具五号好帅。 变身道具四号好酷。 变身道具六号能飞。 变身道具八号甚至能在她的手上环绕转圈，发出霓虹的闪光。 ——她好想要。 “我还想要那个英雄变身道具！” 她再次向着父母提出自己的欲望。 然而…… 这次父母严肃的看着她。 ——没有同意。 “上次给你买的玩具还没有玩旧呢，再说那个东西也越来越贵了，你还是稍微忍一忍吧。” 在客厅为了昨天请人吃饭，花了一大笔钱紧皱这眉头烦恼的父母这么回答她。 哎？ 她睁着有些茫然的大眼睛，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上次同意了，这次没有同意，她企图用上次同样的方法哀求得到，但是这次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英雄道具各种花样的在屏幕当中翻飞，隔壁家邻居的小男孩道具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打起精神还跟着电视当中的英雄变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隔壁邻居家小孩的玩具翻新，她终于觉得手中的英雄道具一号变得无聊。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 最新的英雄道具九号的广告。 卖英雄道具的厂商这次广告打得很用力，她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够看到这份广告。 “惊喜首发价7w日元！”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这些广告像是噩梦一样环绕着她的脑海，最终在某一天，她遏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她偷偷的潜入了父母的房间。 “我记得爸爸是从这里拿钱的吧？” 她取了一大笔厚厚的钱，有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兴奋的冲出了出去，路上遇见了青梅竹马的久田江梨子，她捂着口袋里面的钱没敢怎么交流，在久田江梨子奇怪的眼神当中，她兴奋的冲进了玩具商店。 “我要这个……” “这个……” “还有这个！！” 对着憧憬的正义帅气的英雄的道具她兴奋的挑选了好久，挑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她才心满意足的抱着战利品回家。 然而回到家中的她立刻被久田江梨子拽走了，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自己家门口传来嗡嗡的警笛。 青梅竹马的朋友满脸严肃的让她坐在那里别走，不多时，她的父母满脸表情扭曲的走了进来。 他们身边还有奇怪的穿着制服的好几个大叔叔。 父亲眼睛猩红。 母亲在那里悄悄哭了。 然后。 她挨了打。 这是是她平生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挨了父母的打。 久田江梨子护着她，愤怒的瞪着上山凊夏的父母，没有让她被打的特别厉害。 ——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 让上山凊夏心心念念的她的英雄道具并没有能够拯救她，它们只是躺在废品的回收篮当中，在黑暗中、它们的霓虹灯光当中回荡着，说着超级正义并且帅气的话。 明明这些话平时听起来这么帅气。 但是此时此刻却如此的尖锐刺耳，却如此的让人反感，让人感到恶心干呕。 从此之后。 她的英雄梦就结束了。 这不关男孩子的事，也不关女孩的事，也不是英雄道具的问题，没有说卖玩具的厂商不好的意思。 只是单纯的说明。 上山凊夏这个女孩的不合格的英雄梦结束了。 从电视上学来的幼稚语言，终究还是不能超脱现实，她的英雄道具被她后来处理掉，卖给了常有小孩子玩的旧书店，她最后的一片英雄梦终于才那一瞬间成为了漂浮的泡影。 最后。 她虽然为英雄这个词语所沉醉。 她也没有成为理想当中的英雄。 第七章 cluster 二 从小学毕业后。 上山凊夏和闺蜜久田江梨子进了同一所初中。 女孩子发育的要比同龄的男孩子更早一点，所以她们喜欢上打扮也更早一点、更加成熟一点。 正如她没有继续看英雄特摄一样，久田江梨子也没有继续看光之美少女，上山凊夏的闺蜜她开始着重于自己的打扮以及装扮上。 抹口红，染头发，戴手环，打耳钉，戴颈环，穿乞丐服。 她想要自己变得更加与众不同。 也更加的靓丽出彩。 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和青春期嘛。 上山凊夏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参与进来，虽然她没有这么热衷于打扮，这么的离经叛道，但总归还是爱美的，她也学习了不少化妆的知识，挑染了头发，给自己上了美甲。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们的朋友也都是那种比较喜欢打扮的女孩子，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谈地，唱K一起化妆，她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自然成为最为显眼的那一波人。 在上山凊夏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成为了什么样子人的时候，在辣妹团体当中被簇拥的她，某天就被某个阴沉着脸的死宅同学，冠以了现充的名号。 现充…… 现充…… 我吗？ 好像是哦…… 她们平时聊的东西都是化妆之类的东西，也不聊动画电影，放学之后去的地方也都是卡拉OK，自己身在这个群体当中的话。 好像是现充没错。 按照她所理解的现充的定义，那种人经常有闲钱，经常出去约会，有朋友经常聚会，生活异常充实并且丰满，有恋人相伴。 但是和别的女孩子对于恋爱这种事情开始向往不同，她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感觉，甚至有点排斥。 因为她确实有心理阴影。 小学时候当时被一群男孩子围着推搡唾骂的场景她是一辈子都没法忘记的，所以一想到要和那种欺凌弱小的人谈恋爱。 她就有点恶心的浑身发寒。 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所以谈恋爱暂时还是免了。 …… 不去谈恋爱。 自然要去找点自己一个人能自娱自乐的事做。 她于是自己背着青梅竹马的闺蜜自己一个人去书店逛，看看有什么新的东西能够消磨时间。 她之前喜欢的是特摄作品那样的长篇故事，喜欢的连载后，大家最后聚集在一起，欣然结束故事的感觉，《眼瞳》之类的充满了文学文青感觉的短篇作品她自然是不想看的。 但是到少女漫画区，异常美化理想中男性高鼻子大眼睛，特别帅气美型的画风，她也有点接受不能。 总觉得有些古怪。 没有说少女漫画不好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这种男生和她所认知的男生。 ——真的是同类生物吗？ 还是看看远处的美少女作品好了。 于是她带上帽子，戴上口罩，带上墨镜，把金色挑染的头发藏进兜帽里面，进了男性作品区。 作为从英雄特摄那里得到的教训，她很清楚，人与人之间是存在壁垒和屏障的，哪怕是最为亲密的人同样也是如此。 大家会因为自己所受的教育，而对其他的不符合自己教育或者认知的东西东西会产生下意识的排斥，以及生理上的厌恶和反感。 一个人的爱好肯定有各有各的不同，强行安利给别人的话，很容易导致反效果。 辣妹群体肯定看不起男性向作品的。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能继续在现充团体当中生存，也为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还是将自己伪装起来吧。 …… …… …… …… 身为女孩子的她。 走进了男性作品区。 看到四周全部都是美少女的封面之后。 她才发现其中的奥妙。 和女性向的作品完全不一样，里面的主角男生大多数都长了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甚至还有死鱼眼，虽然是主角，但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封面上。 让她讶异的事情是，平时这种普通的男生别说交往了，平时现充群体连看一眼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在这里却是主角。 ——原来大家都是平凡人啊。 根本没有人是英雄。 都是幻想自己成为主角或者英雄的普通人。 这种奇怪的反差感。 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很好笑。 正如小时候看英雄特摄的小学男生一样。 他们自顾自的圈地划出阵营，认为自己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未来是会成为英雄的。 他们十分的排斥异性，仿佛认为没有女孩子才是最正确的事情，他们一辈子也不需要这种女生的陪伴。 然而这种状况根本不会持续几年。 到了荷尔蒙萌发的季节，那些男生的认知却发生了改变，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普通，希望更多更加漂亮的女孩子围绕普通的他，满足他来自人类这种生物雄性本能的欲望。 针对这种市场，才会有男性向的作品出现，也让更多更漂亮的美少女上了漫画、小说、杂志、游戏的封面，成为了主宰青少年市场的主流。 这其实也是人类的某种有趣之处。 …… 作为一个看客，作为一个平时不会来到这里的女孩子，上山凊夏自然要感受一下不同，买一点男性区的特产品，感受一下风景名胜。 她上网查询了所谓的后宫游戏作品名单，寻找了其中评价十分高的几部游戏，想要知道其中所谓的男性向和少女向到底有什么差别。 …… …… …… …… 于是她购买了bangbangmi榜单第一名的美少女游戏，在半夜里面偷偷打开电脑，在自己的小小电脑笔记本上，安装了这个梦之开始的游戏。 ——游戏开始了。 她抱着批判性的心态，开始看这个所谓榜单顶点的美少女故事，究竟有没有沙比网友吹得那么神。 “就这？” “开局露，肉都扑脸了，好低俗！！” “媚宅！！” “嘻嘻嘻嘻嘻，没有任何感觉。” “太低俗啦！” 推剧情的时候，她嘲讽的笑着，内心毫无波动，想要让自己推完这部作品之后，立刻跑去打低分。 什么榜单顶点。 也不过如此嘛！！ …… …… …… …… 然后。 她就不眠不休的…… 两天打完了其中一条线。 这个游戏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冬天的男女三角恋的故事——这种故事就算在女性向作品当中也很常见，她并不觉得这样的故事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 但是游戏特有的第一人称代入感拉满，以及作者还有Staff们奋进全力的演出，让PPT动画一般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这个游戏当中，讲述了女主们的过去，讲述她们的决心，讲述她们的成长，讲述她们与屏幕前带入主角她的感情的时候。 ——她不由自主的泪目了。 她从来不知道。 自己的泪点居然会这么低。 最让她感到在意的地方是，当她选择了某一个女孩的剧情线，打算专注于那个女孩的剧情的时候。 另一个女孩就会不断的出来搅局。 她一开始很讨厌这个女生，但随着剧情的推进，那个女孩最靓丽最漂亮的一面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女孩子的梦想、信念，信心，成长以及珍重，让她不由自主的钦慕。 甚至产生了艳羡的感情。 要是能成为她那么耀眼的人就好了。 ——然而。 按照攻略来看，她选择的那条线不是那个搅局女生的那条线。 即便从来没有推过Galgame的她，也知道选择线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是这条线路的那个女生最后应该会离开，虽然她现在让上山凊夏心情澎湃，十分爱怜，但那个女生绝对会在经历了许多故事，得到了许多感情之后，彻底的与身为主角的上山凊夏分开。 沉迷于推游戏的少女。 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早就做好了与她分开的准备。 …… 带着这种心理预期的她。在游戏中进行了波澜壮阔的剧情推进，目睹了三个人人生各自的离别与欢喜，终于到了最后抉择的时刻。 她看到了这么一个选项。 一个让她绝望的选项。 …… …… …… …… ░░░去音乐会找她░░░ ███去找女友███ …… …… …… …… 【去音乐会找她】这个选项…… ——是存在的。 浅浅的就存在屏幕的上方。 但是不可选择的。 怎么点击也不会有反应，怎么触碰都不会有结果。 无论移动鼠标重新点开。 哪怕关掉游戏重新进入，载入存档，这个选项都存在那里，依旧不可选择。 像是一块生在皮肤上蚊子叮咬的痒包，碍眼又难受。 喜欢那个女孩的她拼了命的点击，拼了命的按，甚至想要把鼠标按坏，希望能够进到那个结局当中。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这种时候，身为玩家并且身为主角的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下方的【去找女友】。 放弃那个昨天晚上，和主角进行了非常浪漫约定，要去找她的那个女生。 放弃她们之间的一切约定。 放弃她们之间的一切感情。 放弃她们经历的一切。 ——最后放弃她。 这让她直接崩溃了。 她不能接受。 那个女孩子一开始非常的烦人，甚至被偷偷上山凊夏痛骂，但是与那个女孩相处之后，她很快的产生了不舍得感觉，明明是在别人的线，那个女孩子的身姿却是如此的美丽，她的故事和过去是如此的戳她的内心。 她想要放弃这条线路。 选择那个女孩。 然而此时此刻。 选项放在她的面前。 ——她却无法选择。 身为女性特有的感性这时候涌了上来，她呜呜的哭了起来，生气的退出了游戏，卸载了游戏，跑到闺蜜久田江梨子家里面抱着她哭。 久田江梨子不知道她发什么癫，只能莫名其妙的请她吃特别贵的西瓜，希望能安慰到她。 在闺蜜莫名其妙的眼神当中。 她很快的收好了情绪。 她很快擦干了眼泪，又回到了家里面，再次安装游戏，鼓起勇气推完了所有的剧情。 然后她又走了另外一条线路，结果那个之前是她女友的孩子，又让她破防，她一遍骂编剧不是人养的，一遍再次的面对不能选择的选项。 …… …… …… …… 经此一役。 她彻底的迷上了媚宅向的作品。 虽然说——媚宅这个词汇大部分时候都是贬义词，但是好的故事和作品不分媚宅不媚宅，就算其中露出度有些高，身为女性的她也没有什么不适。 而且男性向市场的确要比女性向的市场更加广阔。 按照常理来说。 更加优秀的作品也层出不穷。 身为女孩子，她自然可以看女性向；而身为可以接受媚宅作品的女孩子，她更是可以阅览更多的男性向。 简直就是双厨！！ 从那之后。 她就成为了隐性的暗宅。 在身边的辣妹还在满脑子谈恋爱，想要找帅哥拍拖的时候，她就已经推完了好几十部作品，已经变成了从来没有经历过感情的恋爱大师。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聊起来感情头头是道，让所有女生都为之侧目，甚至让一直十分了解她的久田江梨子都高看她一眼。 “我说，凊夏，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某一天两个人放学回家的路上。 闺蜜的目光奇怪的看着她。 最近的上山凊夏让她变得有些不认识了。 “没有没有没有！” 她惊慌失措的将手机中的后宫新作的图片藏起来。 对着最为亲近的朋友。 最为珍重的闺蜜。 久田江梨子对撒谎。 ——她必须撒谎才行。 她仍旧记得几年前久田江梨子保护她之后，对着她说出的“那你就别喜欢了吧。”的话语。 这份记忆一直留在她的心中。 让她意识到。 其实有些秘密…… ——是不可以对朋友说的。 说实话。 小时候的她是懵懂无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有的人喜欢在自己的家里面脱光了衣服，什么都不穿在那里躺着；有的人喜欢偷偷搞一点古怪的XP不想被人知道，有些人对于动植物变成的女性有着奇怪的想法。 这些都是每个人。 不能够对别人透露的…… ——自己的秘密。 这些东西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倾诉的，而当时的她居然那么大胆的想要告诉久田江梨子。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她太蠢了。 自己现在喜欢媚宅作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告诉青梅竹马的闺蜜，不被理解不说，之后也一定会被辣妹群体当中其他的人嘲笑。 ——怎么会有人喜欢宅男的东西啊？ 她们一定会这么说。 然后大肆的嘲笑自己吧？ 唔…… 可恶…… 想到那种事情。 她就害怕的浑身发颤。 果然还是老老实实的保守秘密最好。 …… …… …… …… 就这样，她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来到了初三。 在初三下学期那一年。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某天上体育课她肚子疼，提前告了病假去了医务室，从医务室拿了药之后，她就一个人回教室了。 她趴在那里趴了一节课，睡得迷迷糊糊的，直到同学们都回来了，她才茫然的醒来。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 久田江梨子过来关心询问她的情况，嘱咐她好好吃药。 看起来大家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 班长很快目光严肃的堵住了门。 目光迥异。 带着审判的色彩。 “上节体育课之前，大家都交了班费，这是为了文化祭做准备而筹集的班费，这是大家共同的财产，这也是我们最后一届文化祭了，我不希望某个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将这笔财产拿走，谁拿走了班费。” “请自己站出来。” …… 班长手里面的班费不见了。 按照他的说法， 好像是被人偷走了。 她最初没有反应过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直到久田江梨子目光幽幽的看向她的时候，她才猛然涌出一阵冷汗。 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上节体育课她一直呆在这里，如果班费丢了的话，那么她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面对最信任的人幽幽的目光。 上山凊夏慌忙摆手。 “你看我干什么？” “肯定不是我……” …… ——然而下个一瞬间。 “我怀疑是上山凊夏干的！！” 一个十分醒目的声音嚷出。 在她们的前面，某个瘦小的男生站了出来，指责上山凊夏。 “臭死宅，你说什么呢？” 本来目光幽幽看着少女，如同审判罪人一般的久田江梨子，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这个瘦猴一样的男生。 上山凊夏她认识。 ——是她小学时候的同学。 平时和她们不怎么来往。在上山凊夏把自己包的特别严实，偷偷去书店的时候，她也曾经遇到过这个瘦猴在男性向的作品区闲逛，看起来也是阿宅群体当中的一员。 和上山凊夏这种隐宅不一样，瘦猴从不忌讳自己的喜好，经常向着别人大声安利谈论自己喜欢的东西，他长得也不怎么帅气，所以都快毕业了，还是没有女朋友。 他喜好的那些东西显然不怎么被公序良俗所接受，所以她所在的现充团体一直不怎么看得起阿宅群体的瘦猴，死瘦猴和她们也没有什么交集，瘦猴唯一的交集，就是被她们见到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唾骂恶心。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平时被欺压的死宅。 居然也有这么冲动的一天。 直到此时此刻上山凊夏成为矛盾的中心。 初中三年以来积压的矛盾爆发了。 “上节体育课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吗？” 瘦猴瞪着眼睛。 仗义言说。 秉公直言。 这些家伙平日里面看不起他，现在有人偷了钱，损坏了大家的利益，这可不能放过。 都快要毕业了，所有人都要各奔东西，也不会像是之前一样和这些辣妹低头不见抬头见了，所以这种时候就算撕破脸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如说…… 他早就想撕破脸皮了。 ——被欺压太久了！！！ “我亲眼看到了，上节课你告病假离开了体育课，去了医务室，提前回了教室。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曾经偷过钱！！” 瘦猴毫无顾忌的指责她。 少女紧紧地咬住下唇。 怔怔的愣在原地。 “小学的时候，你曾经偷过父母好大一笔钱，当时警察都来了，你父母吊着你打，这件事大家都传遍了，现在就算重新偷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些事情别以为你自己不说大家不知道，我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上节课自己一个人回教室，又有前科，钱被你拿走了是理所当然的推断——如果觉得冤枉的话，你把随身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检查！！” 上山凊夏娇躯微微发颤。 心中涌现着绝望。 她的书包里面并没有钱，也没有其他的违禁品，都已经初三了，她自然不会冒着风险带那些媚宅的作品到班上来看，交给别人检查自然没有什么。 但是…… 就算她拿出来了书包交给别人检查，别人没有发现钱。 这件事就能就此结束了吗？ 【她是有前科的犯罪者】此时此刻这个标签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如果她任由着别人检查。 岂不是更显得她好欺负了？ 好欺负这种事情也只能算是次要，她的朋友，她的亲人看她的眼光怎么想？ 以前以为她偷东西只是偶然。 ——现在看来是骨头里面的劣根性！！ “你给我适可而止！！” 久田江梨子这时候忽然怒喝一声。 瞪大了眼睛怒视那个瘦猴。 “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喜欢欺负女生吗？” “检查女生私密的东西，亏你也说得出口？” “想这么侵犯别人隐私的话，为什么不去看你爸妈的隐私，那不劲爆多了？” “我话放在这里，有我在，别想翻她的东西！！！” 久田江梨子再次挡在她的面前。 正如当初一般。 给了她异常的安心感。 让躲在背后的少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是上山凊夏并没有发现，其实久田江梨子的眼底也闪烁着不安定，甚至有几分恐惧，她偷偷看向上山凊夏的目光也有着几分不信任。 ——但她掩饰的特别好。 面对不安的上山凊夏。 她仍旧固执的保护了她。 瘦猴被久田江梨子吼得结结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搜查上山凊夏的物品这件事。 也自然无从谈起。 …… …… …… …… 后来班主任来了，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调查，班主任并没有发现是谁拿走的，哪怕是专门去找嫌疑可能性最大的上山凊夏，也没有调查出来任何的结果。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没有人愿意再拿出来钱，也没有人愿意继续与小偷相处，更没有人愿意与小偷度过文化祭。 那一年初三结束。 文化祭她们班没有参加。 所有人都怀着一股怨气。 抱着遗憾。 离开了他们的母校。 第八章 cluster 三 少年朝着上山凊夏搭话的时候。 恰好是她和闺蜜久田江梨子一起刚刚进入高中，脑袋有些微微迷糊的时候。 “那个……” “打扰一下……” “不好意思……” “我想问一下……” “一年C班怎么……” 她和久田江梨子站在一年级的大礼堂边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流，要叫停行走的行人，却被无情的推开。 想要找到自己的方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想要拦住某个人问路，但是大家都似乎有自己的事情，没人愿意驻足听她的事，每一个人都似乎步履匆匆的。 大家都似乎一副很忙的样子。 不。 或许她拦不住人的真正原因…… 并不是因为大家太忙了。 恐怕是因为她和久田江梨子两个人辣妹的打扮实在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了一些，让大家畏惧了。 梨山高中的学生向来是好学生、乖孩子居多，这所高中是偏差值相对较高的一所高中，大家都不愿意，也都不太敢和这种穿着打扮特别像是不良的少年少女说话。 所以她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努力的想要找人搭话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成果，只收获了其他人推脱的表情以及奇怪的冷眼。 “你们两个人……” “站在路口很危险的。” “不要挡着大家走路。” 这时候。 像是阳光一般灿烂少年出现在了这里，恰好发现了这俩位迷路的女士。 “是找不到自己的班级了吗？” 看着有些束手束脚的两个人，少年露出让人放松的笑容，示意有些拘谨的两个人不要那么紧张。 “我记得公告栏那边……” “好像有学校建筑的位置图啊？” “只要按图索骥……” “不出意外的话。” “应该能找得到班级在哪里吧？” 上山凊夏点点头，挑染的金发轻轻的飞扬起来，露出有些靓丽客套的微笑，示意自己的确知道这么个东西。 学校门口的公告栏的确有学校校舍的位置构成示意图，她们也曾经努力的想要抵达那里。 ——但她们挤不进去了啊。 大家都全部挤在那里。 像是装一半的水，倒扣在手掌心的瓶子一样。 出也出不来，进又进不去。 他们两个人挤了半天，没有什么结果，她只能单独的拉着久田江梨子的手，两个人打算独自寻找班级。 然后就迷路了。 “前辈！！” “我们迷路了。” “你能帮我们吗？”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声音婉转动听，对眼前的男生示好。 眼前的黑发的少年步履轻松，神态自然，似乎非常熟悉这个校园，看起来在这里待了很久的样子，应该是比他们高一级别的前辈。 虽然年龄上看不出来比她们大多少，但是待人接物的从容感，的确让她直觉感到对方的人生经验比她丰富许多。 她们两个目前想要摆脱目前的窘境的话，恐怕眼前这个开朗宽容的黑发少年，是最大的突破口。 她索性撒娇一般的用哀怜的目光看着江上一真，轻轻的哀求他。 那桃红色血月一般的瞳孔带着微微的湿润，仿佛会说话一般美丽动人。 据她所知。 青春期的男生是顶不住漂亮少女这种目光的。 “我们要去一年级C班。” “前辈你可不可以带我们两个去呀。” 她的声音甜美，婉转动听，只要是男人听了，一定按捺不住自己澎湃的内心，乖乖的听从她的话的。 少女觉得自己如果转生在什么异世界，那肯定是魅魔级别的存在，而且超会生后代的。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 “我也是新生。” “我也是C班的，带你们去吧。” 少年摇了摇头。 示意女孩叫他前辈有些不妥。 随即引路，很快的带着她们到了一年级C班。 上山凊夏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年对于周围的一切特别的稔熟，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她真的不觉得眼前的少年和她们一样，是从外面来的某个新生。 对这个校园这么熟悉。 大概可能是某个老师的孩子吧？ …… “班主任在忙其他的工作，所以暂时由我来担任代理班长一职，座位的话实际上是可以随便坐的，你们两个人是朋友应该坐在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们都一起上高中了，应该更加的努力去扩大自己的交际圈才对，所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把你们两个人的座位安排的不是特别远，但不是同桌可以吗？” “这里是我的位置，你就坐在我前面，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问我。” 少年指了指他右前面的座位。 示意女孩可以坐在那里。 …… 上山凊夏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少女有些愣神。 轻轻咬住自己涂了口红嫣红的下唇，有些犹豫。 然而看向少年似乎人畜无害的脸庞，上山凊夏决定将内心的犹豫抛下。 “行吧。” “前辈，都听你的！” 她巧笑嫣然，坐到江上一真的前面，蓦然回首，伸出纤细的手臂拍了拍他的桌子。 '以后请多多指教，前辈！！” “都说了别叫前辈。” “这让我觉得很尴尬的。” 即便是这种温润开朗少年，似乎也不太适应这种上山凊夏这种与人相处的辣妹的风格。 而少女展颜一笑。 仿佛默认了就是叫他前辈一般。 哪怕两人是同等的身份。 …… 坐定的上山凊夏示意自己身旁的闺蜜坐到少年安排的位置上。 但是久田江梨子眼神古怪。 一直盯着江上一真看。 不愿意坐下。 “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并不可疑，有些无辜。 “可疑。” 素来敏感的久田江梨子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你让我家凊夏坐在你的前面，还把我们两个人分开，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闺蜜警惕的护着她。 “不要这么警觉啦，你这么直白的质问人家可是不礼貌的，再说前辈帮咱们找到了路，肯定不是那种充满恶意的人啦，话说你总不能真看护我一辈子吧，快坐下快坐下。” 上山凊夏走过了来，按住僵硬在那里的久田江梨子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她对于自己长得漂亮是很有自觉的，初中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单独找她告白，都被她拒绝了。上了高中有人因为自己长得漂亮特意接近自己，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 只要他手段正大光明。 自己坦坦荡荡的拒绝对方就行了。 她早已经决定告别过去的自己了，在新的高中重新来过。 所谓新的展开新的起点——每一个人在新年到来之际，都会暗暗的发下毒誓，自己今年要怎么努力要做些什么。 她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 这里是距离她们初中学力差距很高的高中，同班同学除了她们俩谁也没有考上来，谁也不知道过去上山凊夏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再也不会遭遇初中的那种不公。 所以她目前心情还是很好的。 大胆追求吧少年。 不过，到时候被我拒绝。 可别哭鼻子哦！！ ——然而下一秒。 “那个。” “我有女朋友了。” 江上一真举手发言，宣布自己无罪，示意自己没有其他古怪的想法，是单纯的好心想要帮助女孩拓展交际圈而已。 听见这话，上山凊夏有点惊愕的愣在原地，好看的唇瓣微微的翕开着。 真的有这么关心别人…… 这么纯粹的人吗？ 而闺蜜久田江梨子更恼了。 “怎么，你觉得我家凊夏不值得你追求？” 上山凊夏：？？？？ 少女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羞红，她恼怒的捏了小小的拳头，悄悄娇嗔着给了她一拳。 “前辈追求我你不开心，不追求我，你也不开心。” “臭女人你该差不多得了！！” 久田江梨子这才悻悻的找到座位坐下。 “你闺蜜真护着你啊。” 少年尴尬的夸赞了一声，上山凊夏替闺蜜展颜笑了一下，赞同了江上一真话语。 的确。 少年说的非常正确。 对于她来说，久田江梨子是最重要的人，是一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未来结婚的时候，两个人恐怕也会互相担任对方的伴娘吧。 即便两个人之间依旧有着厚厚的隔阂。 她不奢望两个人之间能够互相理解。 有这样的感情就已经足够了。 互相理解这种东西只是存在于故事当中的东西。 现实中心之壁可是无法轻易打破的。 …… 少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引导新生进入班级是他的工作，他最多和上山凊夏聊一聊就又去工作了。坐在位置上的上山凊夏闲的没有事干，拿出来手机和久田江梨子互发信息，顺便翻一下推特。 时间渐渐的过去。 C班的班主任似乎终于完成了手头的事情，有了空闲过来宣讲班会，而少年也完成了引导新生的工作，坐到了她后面的位置上。 时间流逝的很快。 班会结束了。 …… 仔细听班主任讲东西的上山凊夏这时候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凳上没有人，桌洞里面也没有书包。 嗯？ 上山凊夏露出一丝疑惑的眼神。 我同桌呢？ 我这么大应该存在这里的同桌呢？ 上山凊夏旁边应该是有同桌的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别的新生旁边都有人就她这里空着，显得特别显眼。 特别显眼也就算了，时不时的就有人装作不经意的望向她这里，露出古怪的神色，仿佛是怀疑她把人家霸凌走了。 这种被别人质疑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好尴尬好难受。 她只能像是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缩进底下，专注于玩手机。 她干脆悄悄地拍了照。 ——发给久田江梨子。 …… 上山凊夏：「我同桌没了！」 上山凊夏：【图片】 久田江梨子：「比起你的同桌，你要小心你身后的那个代理班长，我觉得他不对劲」 上山凊夏：【表情】 上山凊夏：「不至于吧，你是不是太警惕了？」 久田江梨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久田江梨子：「我帮你盯着算了」 …… 啧。 有时候有一个太过于宠溺自己的闺蜜也实在是烦恼。 少女摇摇头。 她的确很依赖久田江梨子，但是好像也太过于依赖闺蜜似乎也不太好，没有什么独立自主的意识，久田江梨子也越来越像是她的妈妈了。 ——等下就偷偷叫她妈妈。 她笑嘻嘻的正和闺蜜发着信息。 这时候一个有着灰色长发，蓝宝石一般眼瞳的漂亮女孩子从教室后门轻盈的进来，被班主任领着坐到了她同桌的位置上。 哦。 迟到的同桌来了！ “你好，我叫文里五月，刚刚因为有事情迟到了，请你多多关照！！” 漂亮女生向着她伸手。 朝着她打招呼。 似乎不怎么畏惧她有些不良一样的打扮。 “Okdokey，我叫上山凊夏。” 她慌忙的放下手机，与女孩握了握手。 ——然而下一秒。 那个女孩就呆愣在那里…… “你叫什么？” “上山凊夏啊……”少女见到同桌愣住的样子，有些奇怪的回应。 她是认识自己吗。 为什么听见自己的名字会愣住？ “没什么。” 女孩有些尴尬的露出笑容，展现出来洁白整齐的贝齿，转过身去，目光瞪着后面叫江上一真的少年。 嗯？ 好凶啊…… 这么目光不善。 ——他们两个是熟人吗？ 悄悄打量着她们的辣妹有些微微的意动，充满了看戏的感觉。 青涩的少年戳戳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少女笔直雕砌的后背，漂亮的少女鼓着腮帮子，没有理睬他。 这种情景。 她似曾相识。 在某个恋爱轻喜剧的故事里面，男主和女主的互动就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啊…… 一切都串起来了。 上山凊夏记得刚刚那个男生说是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他前面的位置显然是特意给人预留的；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生气，但似乎也是单纯的不痛不痒，有一种打情骂俏的微妙感觉。 啧。 啧啧啧啧啧啧啧。 ——上山凊夏似乎看破了真相。 第九章 cluster 四 啧。 啧啧啧则啧啧啧。 ——上山凊夏似乎看破了真相。 身为现充团体的一员，她耳濡目染的这么久，也很喜欢讨论别的八卦感情，所以她很快拿出来手机，有点兴奋的按下了几下，打算把见到的事情以及猜测发给久田江梨子。 然后…… 下一秒。 她就迟疑悬停在那里。 似乎…… 有点。 不妥。 少女螓首摇了摇头，垂落过肩膀的末尾有些挑染的金色长发微微晃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金灿灿耀眼妖艳的美感。 她本来想偷偷告诉久田江梨子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但是仔细一想，这么直接偷偷说别人闲话，似乎对他们两个人似乎有点不礼貌。 而且她也只是猜测。 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当做既定事实的。 而且如果自己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像是初中的那个瘦猴一样，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错误，凭着自己见到的事情而臆断别人的人生了吗？ 总之先把这件事放在自己的内心。 将之视为秘密。 然后束之高阁吧。 她也不是那种嚼别人舌根的女孩子，虽然经常会听别人嚼舌根，但总归自己还是有自制力的。 …… …… …… …… 闲话少叙。 听课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古井无波。 一天的课程很快的结束了。 聚精会神听课的辣妹小姐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梨山高中其实是那种比较重点的高中，上山凊夏的和久田江梨子虽然看起来外表像是那种不良辣妹，但是实际上学力不低的，两个人都有在勤勤恳恳的努力，将自己的偏差值拉高上来。 怎么…… 好学生就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吗？ 新的学校新的环境，让上山凊夏都觉得十分惬意，没有了往日在初中的时候，自己怎么做，都与人有一种若即若离的间隔的感觉。 果然高中选对了啊…… 告别了新认识的同桌和少年，她很快的和久田江梨子会和，和有些木然的上山凊夏不一样，青梅竹马的闺蜜不知道为什么时候认识了一堆新的朋友，和她们下午约好了一起去唱K，身为久田江梨子的朋友，她当然也要去。 她虽然不怎么积极主动。 但也跟着嚷了几嗓子。 她虽然真的有很努力的唱了，然而依旧被人嘲讽成为鸭嗓。 她觉得自己能成为Superstar，然而很快的暴露了真身，原来真的只是丑小鸭，不过因为上山凊夏这种鸭嗓的存在特别的能调侃气氛，加上久田江梨子若有若无的调剂，即便不怎么主动的搭话，她也很快的和新的朋友们混熟了。 唱k结束。 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告别。 很快。 她和久田江梨子就携手单独回家了，路上两个人交流新认识的朋友的感想。 感觉新的朋友和初中的那些辣妹朋友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大家聊的东西还是恋爱、唱K、化妆，或者又聊梨山高中的一些八卦传闻，有今天早上文里五月误闯B班的糗事，以及今天中午文学部收到了一封来自A班新生雨沢希的战书，表示下午即将单挑文学部，舌战群儒等等等…… 大家虽然都是一副不明白，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就等着事情发生，一起吃瓜一个劲的乐了。 大家伙都喜欢乐。 这一点上。 新的朋友们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嘛。 还是很亲切的样子。 但仍旧有一点…… 上山凊夏试探一般的聊宅物的时候，果然还是被回敬了“哇，那是什么，好恶心啊，宅男的想法阴暗又冷，根本看不透”之类的吐槽。 哪怕只是到了这种高中。 大家的歧视链还是没有变化吗？ 行吧。 她本来就没有抱着有人能与自己互相理解的期望，只是例行公事的试探两句，看看有没有那种能理解自己的同好存在。 现在来看。 果然没有。 算了。 ——自己乐就自己乐。 她小学的时候自己能一个人看电视孤独的变身，现在自己也能看媚宅作单纯的排解寂寞。 话说回来。 真的好奇怪啊。 明明科技没有进步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亲戚朋友们一起串在一起，大家都特别的谈天聊地；但是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交流方式越来越便利，大家却越来越陌生了。 哪怕就在对门。 也可能压根不认识。 明明身边越来越繁华，自己却越来越寂寞。 这种情况。 真的很让人费解。 …… …… …… …… 少女回到家，带上帽子，戴上口罩，带上墨镜，把金色挑染的头发藏进兜帽里面，像是往常一般，窥视了隔壁久田江梨子家半天，确认她不会再出门后，她幽幽的一路小跑矫健的出发了。 嘻嘻嘻嘻。 她要去书店。 看新的后宫、媚宅。 被人吊起来怒斥的、满是荷尔蒙的作品。 无论别人怎么骂。 无论别人怎么讨厌。 她就要看这个，就要看这个！！ 就要看后宫。 就要看后宫！！ …… 悠悠哉哉漫步在街上的少女，感觉此时此刻身体都变得轻松，迎来了解放。 对于上山凊夏来说，这是她经过漫长奋战之后的第一次解放，也是第一次能够完整的休息。 初三的时候真的是地狱，因为那次事件的发生，她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只要她在那里，班级里面就似乎没有什么欢声笑语，就充满了浓浓的冷暴力氛围，指责，窃窃私语，「小偷」为什么还不退学这样的话经常被她听见，与她们处得好的辣妹团体，也因为这些事情，逐渐的疏远了她们。 按照道理来说，她早应该有些顶不住退学的，她也不是那种特别坚韧的人，但那时候已经距离毕业没有几天了，加上有久田江梨子护着她，所以她下定了决心，想要考到一所不认识她的高中里面，想要把这些按照标签分类对待别人的cluster全部超越，想用自己美好的人生让这些卑鄙的下水道的老鼠艳羡嫉妒。 终于…… 努力了这么久，攀爬了这么久。 她和久田江梨子穿上了优等生的校服，抵达了梨山高中校门。 为了一件事努力辛苦很久。 最后达成目标的感觉真的很棒。 ——这就是所谓的心流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欲望，她忍了将近一年没有看新作的作品，她喜欢的几个社一年来都推出来了新作，在意的漫画早已经更新，喜欢的轻小说也发售了好几卷，而炫目的游戏动画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但她都没有去看。 她战胜了一切，战胜了别人的冷暴力，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努力的追寻自己的明天，才抵达了自己理想的地点。 现在终于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下了。 嘻嘻嘻。 又可以看美少女投怀送抱啦! 开心!!! …… …… …… …… 通过地铁，再走50米，就到了书店。 书店是在学校附近的，学生是购书的主流，所以这里的熟人应该特别多，她特意穿的像是个粽子一样，就是生怕别人认出她来。 不过开学第一天。 肯定没有那么不幸。 遇到熟人。 大家唱歌都唱完K了。 怎么可能再偷偷的跑回学校这里翻书呢？ 至于别人也不认识她，她穿的这么严实，就算是同班同学来了，也一定没办法第一眼认出来这是c班的上山凊夏。 进入书店，特别熟练的来到青少年读物这里，入目琳琅满目，发现新的《女友叕成》漫画已经发售了，她还挺喜欢这个的。 这个漫画说是某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接受了另外一个女生的告白，而她的女朋友居然接受了，那个男生在高中就开启了后宫的故事。 虽然从故事简介里面就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荷尔蒙的媚宅感，但实际上故事里面的几个人物像是猴子一样，大家的动机扯淡但又十分认真，就好像是一个人穿着小丑服对着你讲话，在媚宅的同时又特别的好笑，可以说是让人愉悦，又让人感到大脑放松的快乐作品了。 她真的超级喜欢。 只是动画做的好拉，她看了两集之后就提不起兴趣了，只能抱着漫画自己一个人偷着乐。 先买一本吧。 她下意识的探头探脑，确认四周没有认识的熟人，确认熟人不存在以后，她抓向书堆上的《女友叕成》第4本单行本。 然后…… 她就抓到了某个男生的手。 “上山同学？” 同时伸出来手的黑发少年有些目光奇异的看着她。 是江上一真。 两个人仿佛在同一时刻心有灵犀的抓向了这本书，这让上山凊夏吓了一大跳，也有点愕然。 但随即涌现的是警惕。 明明她穿的这么厚实，防御做的这么完全，少年却立刻认出来是她，这让她不由得多联想。 “前辈？”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跟踪我？” 她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穿成这个样子，帽子，口罩，墨镜，特有的金发也藏了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偷偷出行的地下小偶像，当然十分的引人注目，但是也不至于能够立刻被人认出来。 然而江上一真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这很奇怪。 今天久田江梨子跟她说了很多关于江上一真的坏话，说是这个男生有点动机不纯，虽然上山凊夏不怎么觉得江上一真是那样的人，但她被说多了也有了一些耳茧，也略微的听了一些进去。 因此在书店看到江上一真的一瞬间。 她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觉得有点违和感。 “我女朋友认出来你的，说是你的左手带了两个手环，手上的指甲油的样式也特别的特立独行，你虽然假扮的很好，但我女朋友的直觉可是很厉害的，她发现了你，让我过来跟你打招呼。” 江上一真朝着书店的出口指了指，少女往那里看过去，刚好发现文里五月抱着手臂站在书店门口，发现她目光探了过来，然后朝着她点头示意。 嗯？ 他们真是情侣啊！！！ ——合着你俩都发现我了啊？ …… 金发乔装打扮的辣妹冷汗直流。 她感觉自己完了。 可能是自己太过于生疏的原因，也可能是太久没来书店逛，她来书店的第一天就被人抓到了现行，被人发现自己喜欢这种东西，买这种后宫漫画。 要是被人传出去。 自己岂不是要被人嘲讽成是那种能够带给死宅温柔幻想的辣妹了？ 沙优禁止。 沙优禁止！！ ngng！！ “怎么了，上山同学？” “你这本书要是不要的话，那我就买走了。” 少年示意她手还摁在《女友叕成》的书堆上面，他想买走这个漫画，但上山凊夏休息的素手，摁着不动，这让他很难办。 “前辈，你们能保守秘密吗？” 上山凊夏突然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带着墨镜的面容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江上一真：“什么秘密？” “我希望你们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否则前辈，你们在学校最好给我小心点！！” 她有些凶神恶煞的威胁江上一真，举起小拳头威胁对方，只是她现在的装扮也实在是太过于好笑。 看起来十分色厉内荏就是了。 ——显然江上一真没有被她吓到。 不过。 上山凊夏的内心特别坚决。 这次久田江梨子不能帮她。 她说什么都得靠自己独立把这两个人拦下来！！ 不然要是自己这个喜好暴露在久田江梨子或者其他的女生面前，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会抬不起头来的！！！ …… 被女孩威胁愣在原地的少年，一开始似乎不太明白女孩想要表达什么，后来似乎才发现女孩的诉求，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保守秘密。” “五月那里我也可以代为答应。” “但是……” 少年面带微笑的指了指一旁的小餐馆。 “你知道要做什么，对吧？” “我们是两个人，所以要两份哦。” ——至此。 上山凊夏被少年抓住了把柄。 甚至被胁迫了请客。 努力学习了一年，春假也没有去打工，平时还要买化妆品的女孩口袋显然有些囊中羞涩。 但她还是还是咬咬牙决定请客。 “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只要不泄露我的秘密就可以了。” 上山凊夏已经做好了少年狮子大开口、今天留在后厨洗碗救命的准备。 但是…… 文里五月点了一份饺子，少年点了一份拉面，就这么结束了。 就这？ 上山凊夏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露出那么狰狞的表情，为什么不点鲍鱼海参、神户牛肉？ 第十章 cluster 五 “要不然我多点一单？” 少年眉宇含笑的看着她。 上山凊夏惶恐的摇了摇头。 ——她求饶了。 “前辈你饶过我吧。” “下次再请你吃！！” 她还存着零花钱买新书呢！！ “放心好了，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少年吸溜吸溜的开始吸拉面。 “不如说我也希望你保守我和五月之间的秘密，我和她是男女朋友这件事，我不希望别人知道。” 上山凊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上了高中立刻公布自己有男女朋友的话，恐怕立刻会成为其他人瞩目的对象的。 少女也很清楚这一点。 话说…… 这算什么…… ——应该算是交易吧？ 只不过，明明是交易。 ——自己为什么会矮人一等呢？ …… 小餐馆里面。 三个人对立而坐。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并排坐在那里，上山凊夏坐在对面。 在学校里面她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同桌以及后排的少年详细聊一聊，现在倒是有难得的空闲了。 根据少年的说法，他和文里五月是已经交往将近一年了，两个人一起考上的高中，没成想居然能够分到一个班级。 真的是太巧合了。 “是哦，我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和闺蜜久田江梨子分到一个班级。” 女孩深有同感。 命运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十分奇妙，虽然她小学和久田江梨子不在一个班，但是高中和初中都在一个班，明明没有人特意的打点，没有人特地去说，她们仿佛注定了是一辈子的朋友一般。 接着上山凊夏开始主动地炒热话题，聊别的一些东西，这些话题在刚刚唱K的时候她已经聊过了，都是现充们经常聊的东西，因此特别的熟门熟路，但少年聊的东西似乎比她知道的还多一点。 比如…… “雨沢希你知道吧——就是A班特别漂亮的那个女生。” 少年满足的喝着拉面汤。 “她中午的时候给文学部留了一封挑战书，虽然本人自称不记得有这回事，但文学部跑去堵门了，结果雨沢希真的舌战群儒把人家驳倒了。然而这一切都是文学部的算计，A班的班主任恰好就是文学部的指导老师，班主任见猎心喜，于是立刻要挟——不是，指定，指定她加入文学部，裹挟她去参加与隔壁大浪高中之间的文学交流活动，据说要离开一个月呢，据说功课也不会落下，班主任专门会给她补课，真羡慕她啊，这么早就能够成为班级的中心，真的是太让人艳羡了。” 莫名其妙的。 在少年说到十分羡慕雨沢希那个少女的时候，一旁沉默不怎么说话的文里五月，偷偷的使劲“咚咚咚咚”拍了他后背两巴掌。 那铿锵有力的力度。 让上山凊夏都有点发寒。 喂…… 这种力量真的不会把前辈人拍死吗？ 虽然拉面吃完了，但文里五月和上山凊夏两个女生的饭还没怎么动，她们胃口比较小。 他们于是继续闲聊。 除了班级当中的人和事，学校之间的秘闻之外，也没有聊太多别的，但是很快的，少年聊到了这次的正题。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作为一个女生，你会喜欢这类男性荷尔蒙暴增的作品呢？” 少年用非常委婉的方式。 询问她这个问题。 他已经很委婉了，没有直接说后宫媚宅让人恶心之类的东西，已经很尊重她了。 ——来了来了。 果然一定会问的问题来了。 上山凊夏感觉到厌烦。 漂亮的眉宇轻轻的皱着， 果然还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 女生喜欢这种东西怎么了？ 女生难道不能喜欢这种东西吗？ 女生喜欢这些东西吃你们家的大米了吗？ 她眉宇间不由得露出有些烦躁的气息，这种恼怒的感觉明显的溢出来了，这分恼怒，让少年迅速的阐明自己的立场。 “那个，我没有说这类作品不好的意思——对吧，五月？” 刚刚给饺子沾了一口醋的文里五月露出疑惑的表情。 “？” 江上一真对她炫耀一般的介绍自己的女朋友。 “你别看五月这样看起来是个乖乖女，实际上她可喜欢扭曲情节了，就喜欢一男二女三角恋，每次看这些东西都兴奋的不行，血脉喷张，满身的情绪都高涨起来。我最开始也是怒斥喜欢这种东西的都是什么人，结果发最后发现是真的香，我和她经常一起看三角恋动画，两个人才最后决定交往的。” 少年十分坦诚的说出自己和女友的秘密，哪怕一旁的女友害羞的有些羞愤欲绝上来掐他的脖子，都没有办法制止他的言语。 这让原本有些生气的上山凊夏。 稍微的得到了缓解。 放松一般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 他并没有对我存在歧视。、 …… 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 上山凊夏有点羡慕。 ——他们俩感情真好啊。 这两个人一开始也是那种无法互相理解的人吧，但是他们两个人都能够成为男女朋友，这证明了只要好好沟通，一切事情都能够解决的。 可惜，自己和久田江梨子之间是没办法这样好好沟通的，自己的秘密必须偷偷的保持下去才行。 自己不是无法沟通。 ——她是已经不敢再去沟通了。 她害怕又像是童年的时候那样，久田江梨子对她露出奇怪的眼神，询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奇怪的东西” 甚至她觉得。 自己还可能因此失去久田江梨子这个朋友。 她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自己小时候喜欢看特摄的时候，久田江梨子知道了自己的喜好，或许还能变得宽容，但是现在她们的交际圈都是现充辣妹，如果自己现在暴露了喜欢这些媚宅的东西，她肯定要羞于与自己当朋友的吧。 ——更何况。 自从上山凊夏在初中的时候被那个瘦猴指责偷了钱不了了之之后，久田江梨子就对死宅这种人有着魔怔一般的敌意，见到死宅就会唾弃两口，上去说恶心，求求你面对现实吧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是类似的死宅，恐怕哪怕是自己，也会被她厌恶吧。 算了。 ——能瞒一天就瞒一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 自己只要偷偷的维持着这份爱好，不去干涉别人的人生，不去暴露什么，不去因为这份爱好去教唆别人，就没有人能够凭空指责自己。 自己也能够一个人孤独的心安理得的排解寂寞。 应该…… 应该…… 应该…… 应该…… 应该可以吧…… 金发的少女犹豫了。 不能被理解，真的是一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 看见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甜蜜互动的她，本应该熄灭自己内心当中渴望的她，本来应该默默孤独走下去的她。 这种时候那种莫名的冲动又涌现出来了。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呢？ 为什么自己的内心总是在纠结犹豫痛苦呢？ 她好羡慕那两个人。 羡慕他们的相处，羡慕他们的感情，也羡慕他们的爱好。 她也想找到某个。 ——能畅谈这些的朋友。 不会歧视，没有有色眼镜，聊到喜欢的东西会兴奋，虽然不懂她说的话，但是也会给予她足够多的尊重，能畅所欲言的朋友。 明明她的愿望这么简单。 为什么…… 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朋友存在呢？ …… …… …… …… 上山凊夏和少年以及文里五月成为了私底下的朋友。 她意外的发现两个人都不抵触宅物。 ——甚至都很有心得。 这让她变得兴奋起来。 少女这十几年有很多的东西积攒了太久了，她不能告诉久田江梨子，也不能告诉父母，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积攒心情，内心无法打开一个缺口，好不容易遇到了两个能够互相交流的朋友，她自然要敞开心情去交流自己喜欢的作品的心得。 在这其中，文里五月属于那种不太说话的类型，似乎对于她聊的东西并不感冒，但是也不至于让她会难堪，但如果要听的话，她也会认认真真停下来自己手头的事情听她讲话。 按照少年所说的文里五月的喜好，上山凊夏曾经给她推荐了不少漫画，文里五月好像的确很喜欢扭曲情节，看到漫画里面有这种情节，似乎就眼圈发红，拳头就捏的紧紧的。 而少年江上一真就显然好相处多了，一方面是少年的性格的确很好，愿意笑眯眯的听别人讲故事；另一方面也是少年见的多，看的也多，对于各种作品来者不拒，甚至女性向的作品，腐向的作品，他都有涉猎。 每次上山凊夏和他聊的时候。 都会下意识的痛恨。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他呢？ …… 然而。 情感的加速也意味着失控暴走。 随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得深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奇怪起来。 不过上山凊夏有在控制自己和少年之间的亲密的距离，她不太想让同为朋友的文里五月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所以她和少年的两个人的关系仅仅处于比较要好的朋友的关系上。 但即便如此。 女孩私底下也会偷偷地按捺不住砰砰直跳的内心。 少年还帮她解决过一些麻烦的事情，比如开学没两天就有人找她告白，少年替她挡下了；高年级的某个前辈有些骚扰一般的来找她，久田江梨子救不了她，也被少年有些软硬兼施的给糊弄走了。 虽然少年自己说是代理班长的职责。 但女孩的的确确能感觉到…… 自己和这个叫江上一真之间少年的关系有点变质。 她过去不曾谈过恋爱，虽然在恋爱经验上与朋友们聊天的时候，头头是道，但都是美少女游戏当中的故事，真当涉及到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她也不能搞清楚，自己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 是喜欢…… 还是不喜欢呢？ …… 但少女很清楚。 就算是喜欢也不能出手。 毕竟江上一真有女朋友了。 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之间的感情十分的深厚，也十分的让人艳羡，他们也是自己私底下能理解自己的最重要的好朋友之一，如果未来他们两个人结婚的话，自己一定会穿上漂亮的礼服，作为伴娘，或者用好听的声线去做司仪吧。 所以。 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不能越界。 她只能维持着这份暧昧、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感情。 如果没有什么催化剂的话。 她恐怕一生也不会认知到。 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然而催化剂很快的来了。 某一天。 ——她的秘密被曝光了。 …… …… …… …… 那天早上，少女起得很晚。 昨天因为某本轻小说发售了，导致她熬夜看轻小说一直看到夜里两三点才迷迷糊糊的睡觉，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家庭作业还没有塞进包里，于是囫囵吞枣的，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塞进包里面，也没有仔细检查，就匆匆忙忙的上学去了。 这天刚好又是体育课，不过这次她没有告病假，告病假的是江上一真，江上一真去了医务室，拿了药回了教室。 好在最近没有收班费，而江上一真自己也是班长，不然如此相似的一幕，上山凊夏差点ptsd发作。 当场力竭倒在那里。 大家三三两两的回了教室，下一课是语文课，A班的某一个相识的女生来找久田江梨子，说是她们下堂课是美术课，她没有带课本，希望能久田江梨子能够借给她。 然而当天C班没有美术课，久田江梨子没带课本，所以久田江梨子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上山凊夏。 上山凊夏是有带各类课本习惯的，哪怕不上课，她也专门的将课本放在书桌里面应急，于是她掠过因为肚子疼在那里趴着的江上一真，拿起自己的书包，翻找自己的美术课本。 然而…… 美术课本没有找到。 封面几个女孩子簇拥着某个男孩子的，当时又是福利回，封面画的有些大胆的…… ——《女友叕成》掉出来了。 站在那里上山凊夏的脸色立刻巨变，当场愣在了那里。 俏脸上全是苍白的汗水。 久田江梨子就在旁边盯着她。 刚刚下了体育课。 ——大家都簇拥过来，休息聊天。 自己被众目睽睽注视着。 根本无法逃避。 她仔细回想，发现自己早上的的确确的好像把书桌上的一堆书塞进了书包，当时因为急着上学，所以没有仔细检查。 恐怕《女友叕成》，就是那种时候塞进去的。 “哇，恶心！” “这封面画的什么啊！！” “这不是《女友叕成》吗？” “听说是死宅才喜欢看的东西。” “怎么会从凊夏的书包里面掉出来？” 少女冷汗涔涔。 满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久田江梨子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奇怪了起来，上山凊夏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有些焦灼的捏着自己的指甲，漂亮的美甲上浸透着些许的汗水，让她几乎失去了冷静，不住地眨眼，十分的慌乱，也十分的恐惧。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这种时候。 ——应该怎么办？ 这时候。 她的后面忽然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那个，她熟悉的江上一真的声音。 “那个，那是我的书，为什么会在那里？” 趴在桌面上捂着肚子少年。 面色有些苍白的站了起来。 他强撑着，悄悄给上山凊夏打眼色。 示意她配合。 女孩愣在那里。 轻轻的咬住下唇。 桃红色的眼瞳有些润湿了。 ——他要帮我吗？ 帮我隐瞒过去吗？ 太好了前辈，太感谢你了前辈！！！ ——你和五月结婚我一定要当伴娘！！！ 当司仪，祝福你们十生十世的那种！！！ 如果不是文里五月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上山凊夏说不定就兴奋的上去抱着他了。 “可能是我捡到的……” 在少年说出这是他的书之后。 有些僵硬的金发少女有点站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表达了这是她捡到的书。 “可能？” 敏锐在一旁观察久田江梨子立刻察觉到了青梅竹马表达当中的漏洞。 “是我捡到的，是我捡到的！！” 上山凊夏立刻重复了两遍。 怒斥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会出现纰漏！！！ …… 看着结结巴巴、面色有异、满脸涨红、神色游移的金发的青梅竹马闺蜜。 十分了解她的久田江梨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次都是上山凊夏被人发现，她出来保护上山凊夏。 看上山凊夏的样子。 恐怕…… 她又忍不住了吧。 ——又忍不住去做那件事了吧。 久田江梨子微微地低下头，用只有自己听见的音量的喃喃自语，催促着自己。 催促着有些恐惧的、有些懦弱的，一直十分害怕的，心有芥蒂的自己去保护她。 凊夏…… 难道…… ——你又偷了？ 第十一章 cluster 六 久田江梨子小时候有一个叔叔。 是爸爸的亲弟弟。 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嗜赌成性，简直就是人渣。 这不是她对于叔叔的评价，而是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对于叔叔的评价。 她倒是觉得那个叔叔倒是挺好的，每次爸爸带着她去奶奶家，已经成年还没有结婚寄宿了奶奶家好几年的叔叔，也会对她露出亲切的笑容，用比较拮据的口袋，给她买一点糖吃。 据说叔叔小时候也是那种好学生，过马路会搀扶老奶奶，捡到失物会归还，看到路上有垃圾会捡起来。 小时候的叔叔，目光澄澈而透亮，心性通明而不邪。 奶奶经常会抱着她。 在摇椅上很是怀念的讲起这些东西。 那个时候，奶奶浑浊的眸子里面会闪烁着怀念希冀的光芒。 奶奶怀有希冀的样子，在小小的久田江梨子记忆当中非常的深刻。 因为那个样子是奶奶在世的时候。 唯一会说叔叔好话的时候。 …… 奶奶经常与叔叔吵架，爸爸是老大，叔叔是老二，她小时候经常躲在妈妈的怀里面，看着爸爸护着奶奶，脸红脖子粗的和叔叔争吵。 小小的久田江梨子不太明白，为什么奶奶会和叔叔争吵，为什么同样是一胞的孩子，为什么爸爸会护着奶奶，叔叔则会和奶奶相互争吵。 “妈，这次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赌马，你们知道三号位肯定能赢！！” “我这次手气一定很好，一定能把之前赔的进去的钱都赚回来的，我上次不是手气很好，但最后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不是嘛？” “上次？上次那是例外，我这次真的能中！！” 每次父亲都涨红了脸与叔叔吵。 奶奶也总是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 爷爷更是因为叔叔的原因提前去世了。 所以小的时候，久田江梨子唯一开心的时间，就是从奶奶家回来之后，去隔壁找上山凊夏玩，小凊夏也喜欢和她一起玩。 上山凊夏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她很珍惜。 所以在上山凊夏被男孩子们在公园欺负的时候，她冲了出来，保护了上山凊夏。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浑身都是伤痕，被男孩子们打的一瘸一拐的，但能够保护到上山凊夏，这让她觉得十分开心。 小凊夏说她是英雄。 英雄这个词汇她不是很理解，也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总归应该是褒奖，所以她也很开心的接受了。 为了不让上山凊夏继续遭受到欺负，她提议上山凊夏别看那个什么特摄英雄动画片了，然而小凊夏似乎很倔强，不愿意妥协，背着她偷偷看。 凊夏对于她说出这些话似乎有点生气。 这些她都知道的，每次小凊夏叫嚷变身的声音，都从隔壁屋子里面传过来了。感觉到朋友的生气，她也有些惊恐，想要得到朋友的原谅，她也尝试去看所谓的特摄，但被其中的怪人吓哭了几次，她就不太敢看了。 …… 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之间有了隔阂，自此以后，小凊夏喜欢藏着自己，这让久田江梨子不太高兴。 但上山凊夏依旧和她一起玩，两个人依旧是朋友，她们两个人依旧很开心，当初她反对上山凊夏看英雄特摄这件事，仿佛完全没有影响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友谊。 后来，久田江梨子的奶奶老死了。 奶奶在病床上闭上双眼之时。 叔叔据说去了柏青哥店打小钢珠，只有爸爸眼睛红肿的守在奶奶的身边，据说回来晚了的叔叔发了疯一般的夺门而入，然而他也没有没来及看奶奶最后一眼。 他趴在地上哭了一宿。 那是久田江梨子头一次看见叔叔哭。 奶奶死后，叔叔和爸爸就分了家，爸爸和叔叔断绝了往来，她也从来没有再见过叔叔。 叔叔拿走了一大半老人的遗产，用爸爸的说法是，只要他不继续赌，那么这份遗产足以让他无职度过后半生。 小时候的她不懂这些东西。 见不到经常给她糖的叔叔。 她也稍微的有些遗憾。 孩子的记忆并不是总是那么的敏感的，后来她就忘却了让爸爸妈妈烦恼的叔叔的事情。 她只是单纯的想玩。 ——想找小凊夏玩。 上山凊夏似乎迷上了隔壁男孩子家的玩具，那种玩具戴在腰带上会发出来奇怪的声音，还有古怪的音效，甚至还有人会唱歌。 她不知道那种玩具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她又怕自己说出来那种话，又让上山凊夏生气，所以只好闷闷的不出声。 她平日里继续和凊夏在一起，两个人如同往常一样玩洋娃娃的玩具，但上山凊夏和她一起也不怎么露出笑容，只是怔怔的念叨着变身之类她不懂的字眼。 上山凊夏似乎不怎么不开心。 她也不开心。 但幼小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哄她开心。 她只能焦躁的希望自己长大。 如果自己长大的话，或许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也或许能够更加容易的读懂人心了。 …… 然而叔叔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她后来从爸爸那里知道了叔叔的消息，爸爸说，叔叔已经把遗产花光了，欠债了一大笔钱正在潜逃， 如果叔叔来找他们的话。 绝对不要给他开门。 懵懂的她年幼无知的点点头，只是本能的附和父亲的话，她也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为什么经常给她糖的叔叔来了。 她不要给他开门呢？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遵从了父亲的话。 当某一天。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有人按响了门铃，她从电子猫眼里面看到。 ——是风尘仆仆的叔叔。 她拒绝了。 “爸爸妈妈说，不要给叔叔开门。” 她对外面的、曾经亲密的给她糖的叔叔这么说。 “你做不了主，我哥我嫂子呢，让他们出来跟我说话。” 叔叔似乎非常的憔悴，他眼角带霜，黑眼圈浓重，似乎好几天没有睡好觉，脸上甚至还有浓重的血痕。 但即便如此。 久田江梨子也没有开门。 “爸爸妈妈出去了，叔叔你要找他们的话，就等等再来吧。” 小小的她细声细气的这么说道。 “出去了？” 叔叔面色上带着一丝的惊愕，一丝的疑问。 以及…… ——难以言说的一丝惊喜。 “幸好我之前偷偷配了你们家的钥匙。”叔叔在猫眼里面，露出了可怖的笑容。 她不知道那种可怕的感情应该怎么描述，她头一次见到大人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简直比特摄英雄剧里面吓哭她的怪人还要可怕二十三倍，在叔叔露出那种表情之后，她就被吓破了胆，呜呜的跌坐在坐上。 然后…… ——叔叔从墙头翻进了她家。 之后的事情她已经不愿意再想起了，叔叔强行从后院闯进了家门，把她摁在那里，询问她爸爸妈妈钱放在哪里。 她颤抖着指着某个方向。 然后叔叔欣喜若狂的冲进了卧室，翻找了半天，拿走了爸爸妈妈的钱，将她留在一地狼藉的家里面。 如果用她当时比较贫乏的词汇来描述她当时的感想的话。 ——那就是害怕。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害怕。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明明叔叔是她的熟人，明明叔叔也很喜欢她，明明叔叔和她是亲人，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害怕呢？ 她恐惧的在四周满是狼藉被叔叔翻了一个底朝天的家里面步履蹒跚的走着，生怕踩坏什么东西，随后…… 她心中似乎闪现出了一丝明悟。 对了。 一定是家里面太乱了！！ 一定是家里面太乱。 才让她害怕成这个样子！！ …… 从小时候她就知道，如果自己玩具玩完了不摆放好，自己把家里面弄得一团糟，爸爸妈妈就会特别的生气。妈妈会很生气的训斥她为什么不放回去，而爸爸偶尔也会生气的打她屁股，斥责她屡教不改。 这次不也一样吗？ 这次叔叔把房间弄得一团糟，虽然他不会自己主动收拾，但自己帮他收拾不就好了吗？ 只要收拾房间的话，爸爸妈妈之后就一定不会生气了！！ 爸爸妈妈面对她就是这样的。 只要收拾了房间。 爸爸妈妈就会露出开心的表情！！ 所以被叔叔吓哭了的她努力的收拾房间，希望爸爸妈妈不要生气，刚好上山凊夏来找她玩，于是她拜托小凊夏也来帮忙，两个人努努力力的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恢复成了叔叔闯入前的样子。 她很开心，非常谢谢小凊夏。 然而小凊夏眼神怔怔的看着她父母的卧室。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 爸爸妈妈回来了。 报了警。 “现场没办法恢复，追溯需要时间，两个小孩子的收拾完全的将线索打乱了，恐怕之后很难恢复踪迹。” “虽然孩子是目击证人，但她也不好询问相关事情，如果持续逼问的话，我怕她有心理阴影。” “总之请交给我们吧。” “一定会把你们的钱款追回来的。” “你们就负责好好安抚受惊的你们的孩子好了。” 警察叔叔这么说。 虽然警察说了会努力调查，然而在那之后的两年当中，无论如何怎么也找不到叔叔的踪迹。 妈妈有在迁怒她，好在父亲虽然也很愤怒，但压制了自己的怒火，这件事似乎就不了了之了。 而在那两年之后。 ——上山凊夏偷了父母的钱。 当时她恰好在凊夏的家门，打算去找凊夏玩，小凊夏目光躲闪的躲过了她，兴冲冲的跑出去了。 那个躲躲闪闪的样子她似曾相识。 似乎叔叔也曾经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警察再次登门。 这次不是她们家的事情，而是去了隔壁家，经历过叔叔的事情，她变得敏感无比，当时就意识到了是凊夏做的。 于是一个人找到了沉迷于玩具的上山凊夏，严肃的让她乖乖的坐在那里，叫来了上山凊夏的父母。 再后来…… 凊夏的父母打凊夏一顿，虽然久田江梨子有在好好的保护她，但凊夏仍旧被打哭了。 在那之后，上山凊夏就再也不看英雄特摄了，甚至心爱的玩具都卖给了旧书店。 看着上山凊夏幼小蹒跚的身影提着一篮子的玩具去了旧书店。 久田江梨子就觉得对不起她。 她都不知道当时自己的心思是什么，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一方面，她非常后悔告发了朋友；而另一方面，也庆幸告发了朋友，没有让自己的朋友变成自己叔叔的那个鬼样子。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 她就算不告发上山凊夏也会被发现。 她就算告发了。 有的恶人。 ——可能依旧还是恶人。 ◇◇◇◇◇◇◇◇ 后来。 久田江梨子和上山凊夏上了附近的初中。 上了初中的她在后来与父亲闲聊的时候，她知道叔叔后来落网了。不是因为偷她们家的钱，也不是因为欠别人的赌债，只是单纯的因为叔叔在坐地铁的时候手痒的偷了小男孩的棒棒糖，被对方的父母纠缠到了警局，然后发现叔叔是个通缉要犯。 已经不那么幼稚的她觉得十分离谱。 犯下好几起大案要案的叔叔，居然会会因为这么古怪奇异的原因而落网， 犯过罪的人一旦打开了束缚他的道德缰绳，只要惩罚来不及到他的头上，就会觉得任意事情都可以去做，任何的道德都可以打破，罪犯反而从一些小罪行当中落网。 这是爸爸后来点评叔叔的话语。 ——她对于这句话没有什么实感。 上了初中的久田江梨子和上山凊夏也逐渐的从幼稚以及童年毕业，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逐渐有了隔阂。 上山凊夏有了自己的秘密，好像是喜欢的男生，又像是喜欢的其他人，她聊起来恋爱头头是道，漂亮的眼神和眉宇间的色彩都有些变化，变得飞扬好看起来，这种变化让身边的女生们都十分的憧憬，但同样让久田江梨子感觉十分的在意。 久田江梨子不知道上山凊夏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直白的去询问凊夏，少女也不回答，甚至有些躲闪，似乎不愿意和她继续敞开心扉。 这让她非常不开心。 ——凊夏。 又有了我不知道事情。 这和之前看特摄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上山凊夏还小，不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现在她逐渐变得成熟，也逐渐的封闭了她的内心，甚至连青梅竹马的她也无法理解。 当初上山凊夏偷了钱，是久田江梨子按着凊夏不让她离开，并且去给她的父母打小报告的。 那次虽然久田江梨子护着她。 但凊夏还是遭到了父母的暴打。 她猜测。 恐怕从那之后，女孩的心底就已经不待见她这个朋友了吧。 但是即便如此。 久田江梨子也要在上山凊夏的身边才行。 两个人说好了。 是一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她没办法想象自己和凊夏不是朋友的日子。 …… 两个人看似没有一丝问题的闺蜜关系一直持续到初三下学期。 ——那件事发生了。 那天上体育课，凊夏肚子疼，提前告了病假去了医务室。 久田江梨子很担心，快下课的时候她提前离开快步去了医务室，想要关心一下她，然后她发现上山凊夏没有在医务室，被保健老师告知回了教室。 她也没有多想，于是直接回了教室去找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上山凊夏，两个人正在那里说悄悄话的时候。 班长忽然拦住了班级的门。 告诉大家一个惊人的事实。 有人在上体育课的时候。 ——把班费偷走了。 …… 她下意识的目光幽幽的望向曾经偷过东西的上山凊夏，然而下一秒。 她就感到了恼怒，自责，懊悔。 不，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身为朋友她。 不应该去怀疑最宝贵最珍重的朋友。 明明说好了相信她的，明明说好了当一辈子的朋友的！！ 然而在自责之余。 她也产生了一丝丝的不解。 既然自己如此的相信她。 那为什么…… 自己会第一时间下意识的觉得是上山凊夏干的呢？ 她不知道。 可能是叔叔给她造成的影响，她总是，莫名的会想起那个冥顽不灵的叔叔，那天闯入他们家的样子，那天上山凊夏怔怔的望着她的父母卧室的样子。 而在她的身旁，察觉到被她注视的上山凊夏漂亮的脸蛋立刻变得惨白。 她拼命的摆手。 “不是我偷的！“ “你看我干什么？” 这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她想起来，叔叔偷奶奶钱的时候。 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久田江梨子是不想去怀疑朋友的。 她为怀疑自己的朋友感到羞愧。 所以当她讨厌的死宅瘦猴出现指责上山凊夏偷了东西之后，为了赎罪，她勇敢的站了出来，保护上山凊夏。 最后事件虽然不了了之了 但是她们从此之后，成为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显得十分怪异，所有人都不愿意与她们交流，尤其是站在前面的久田江梨子更是首当其冲，她认识的几个朋友，都全部的因为这件事离开了她。 甚至有朋友说。 “如果你继续袒护那个小偷的话，你就不是我们的朋友。” 那一段的日子真的是噩梦。 因为她是上山凊夏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不她得不离开其他的朋友，去作为唯一相信她的人保护她。 她也说服了自己去保护她，告诉自己上山凊夏不是小偷。 即便事实就摆在那里，那天只有上山凊夏一个人在教室；即使上山凊夏确确实实曾经偷过东西；即便她经常回想起来那天叔叔入侵父母卧室后，凊夏来帮之时怔怔的看着她们家父母卧室的眼神。 ——她仍旧相信着上山凊夏。 这一定是个误会。 凊夏年幼无知犯过一次的错误。 不会再犯了。 凊夏不是自己叔叔那样的人。 不会屡教不改。 ——不会一错再错。 她拼命的催眠自己，希望让自己内心相信自己的凊夏，但无论怎么催眠，她都秉持着一丝丝的怀疑态度。 所以她给自己的内心做了一个约定，如果这次的事件真的是一个误会，上山凊夏只是一个偶尔犯了一次错，不是叔叔那种屡教不改的人。 ——那么未来最近一段时间。 ——上山凊夏身边应该不会再丢东西了。 如果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上山凊夏身边没有再丢东西，那么她的怀疑自然是镜中花，水中泡影；她受到的委屈，都是别人子虚乌有的恶意，是他人用不存在的事实捏造的谣言。 别人的恶意都是谣言，别人的嘲讽都是嫉妒，别人都是看不清楚真相的蠢蛋。 所以当有人再因为这件事嘲讽她的时候。 她还可以坦然的一笑了之。 她也有理由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和上山凊夏一起玩了。 …… 虽然她在自己的内心做下了这么一个约定。 然而她也很清楚。 就算未来上山凊夏身边丢了东西。 只要没有证据，她也会毫无理由的相信上山凊夏不是那个小偷，也会毫无理由的站出来袒护她，就像是当初她好几次袒护上山凊夏一样。 除非…… ——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不过…… 怎么有决定性的证据指正上山凊夏偷东西呢？ ——直到此时此刻。 她要的决定性证据来了。 上山凊夏的书包里面掉落出来了别人的书本，而那个叫做江上一真的男生，有些诧异的望着上山凊夏。 询问她的凊夏：“这是我的书，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久田江梨子才切实的身体发抖了起来，她苍白的捏住自己的手掌心，冷汗涔涔。 又来了。 又来了。 又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上山凊夏的身边人又丢东西了。 而且这次那个人丢的的东西， 出现在你的书包里面。 这次还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凊夏？ ◇◇◇◇◇◇◇◇ 一个人沾染了什么恶习。 是很难再戒掉的。 一个人如果偷懒，惰性就会成瘾，遇到事情就不会勤奋；一个人如果不会做饭，就喜欢冰箱里面放三瓶酱，然后下面拌酱吃，那么几年后他依旧还是这个水平；一个人喜欢晚睡，那他必然会很长时间都会晚睡，明明知道第2天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也会熬夜到好几点错过第二天的要事。 恶习不可碰。 沾染毒的人会被吸竭，沾染赌的会觉得自己再次能赢，沾染掠夺的人会想要再傲慢的夺走什么，沾染偷盗的人哪怕赎了罪，也会对别人的东西产生不轨的心思。 ——父亲曾经这么对久田江梨子说。 偷窃是会上瘾的。 背德没有惩罚的话。 是会变本加厉的。 看着上山凊夏目光躲闪，说出“可能是我捡到的……”这种话之后，久田江梨子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点什么，来挽回目前濒临崩溃的局面了。 她知道，死宅对于自己喜欢漫画小说都是十分珍重的，不可能说丢就丢。而且她们辣妹群体和死宅天生对立的，如果自己的东西从在死宅那里发现了，那她一定死缠烂打，一缠到底，哪怕是诬陷，也要给那个人冠以小偷的名号。 然而这次并不是她的财物被死宅偷窃。 而是她们偷窃了死宅的财物。 这么下去，那个叫江上一真的男生一定会刨根问底的，像是初中的那个死宅瘦猴一样对着上山凊夏纠缠不清。 最后将上山凊夏是个小偷。 还是个惯犯的事实再次的暴露无遗。 毫无疑问，初中时候的冷暴力会再次出现，她和上山凊夏憧憬了许久的高中生活，也会因此彻底埋葬。 所以…… 必须想个办法…… 必须想个办法…… 必须像个办法替凊夏遮掩一下。 哪怕之后自己出去给这个偷窃的她一拳也无所谓，但现在必须立刻帮她隐瞒下来！！ 她苦恼的思考着。 思考着对策。 直到她看见那本书的封面，充斥着不堪入目低俗的角色和插图之后。 她萌生了一个可怕的、阴暗的、甚至有些让她激动的手舞足蹈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险恶了。 但是偏偏这份猜测。 很有可能接近事实的真相。 ——这让她不得不行动。 …… …… …… …… 久田江梨子冷冷的按住上山凊夏将书本递回去给江上一真的手，趾高气扬的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 她说： “尊敬的代理班长大人，我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我也有一个小小的不成文的猜测——我记得你第一节课体育课生病就在教室了，对吧？” “既然你这么早就在教室，那我们家凊夏是什么时候捡到你的书呢？” “还是说……” “我们家凊夏的包里面的这些不堪入目恶心的东西，是某个像是变态一样恶心、腐蚀不堪、污泥一般让人呕吐的家伙，这本书真正的主人，为了骚扰她……” “故意这么干……“ “故意塞进去的？” 第十二章 cluster 七 还是说……” “我们家凊夏的包里面的这些不堪入目恶心的东西，是某个像是变态一样恶心、腐蚀不堪、污泥一般让人呕吐的家伙，这本书真正的主人，为了骚扰她……” “故意这么干……“ “故意塞进去的？” 听到久田江梨子的话语。 江上一真愣在原地，上山凊夏漂亮脸蛋满是惊恐的毛骨悚然的看着久田江梨子，文里五月在另一边冰冷的注视着一切。 久田江梨子则是像是之前那样保护着她的朋友，让上山凊夏躲在她的身后。 对。 对。 对。 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没错。 就应该是这样。 仔细想想，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久田江梨子为自己感到可悲。 她居然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而是居然怀疑上山凊夏偷了东西。 这种可能性才是最正确的可能性，这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从一开始就应该猜到的。 …… 一开始的时候，她就觉得江上一真这个人有点不对劲，把上山凊夏安排在他的座位的前面是什么意思？ 什么帮助她们拓展交际圈。 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 那为什么不把她久田江梨子安排在他的座位前面？ 现在的话这个疑问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家伙是变态，这家伙是魔怔人，这家伙对漂亮女孩子有着不轨的心思，这家伙就是犯罪者。 这家伙想对她们家凊夏出手。 这么一想。 一切都说的通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种恶心人的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山凊夏的包里面？ 就算是上山凊夏，想要偷东西，也不可能盯着那种书偷吧？ 久田江梨子冷冷的看着江上一真，打算给其他的辣妹一起使眼色，一起起哄的时候。 某个质疑的声音出现了。 “不是这样的！！” 嗯？ …… ——是上山凊夏。 少女眉宇间微微的含着热泪，轻轻咬着贝齿，紧紧的捏着手掌的书本，有些纠结的看着久田江梨子，粗重的喘着粗气。 她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 滴出来一点点的血痕。 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 她就知道。 这一天是不可避免的。 谢谢你。 ——前辈。 少女的心情当中积蓄了很久的东西，终于要破碎了，无论是一开始的特摄的英雄梦，还是现在从媚宅作品当中获得的战胜寂寞的力量，都要在此时此刻变成飞烟。 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自己的一切会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大庭广众面前。 自己只是强行待在现充团体当中的一个异类，是不能被朋友理解的怪物。 但即便不能理解。 她还是在努力前行着。 现在终于无法遮掩自己了吗？ 谢谢你。 前辈。 ——感谢你的庇护。 最近一段时间，和你私底下的相处非常开心，我对你萌发了某种奇怪的感情，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喜欢，但是现在我清楚了，那的的确确是喜欢。 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 不可能现在萌生放弃自己过去所隐瞒的一切，去保护你的想法。 ——我是喜欢你的。 这正因为如此。 我才不愿意你去趟这趟苦水。 本来应该就是我一个人承担的事情，我本来就应该对大家坦白一切，隐瞒到现在的我，才是小丑。 是时候鼓起自己的勇气了。 ——也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我还想隐瞒，还想与大家这么别扭的走下去，还想这么糊弄着掩耳盗铃一般的与别人相处。 但现在恐怕已经瞒不住了吧…… 懵懂的少女决定冲破心中的禁锢。 向着大家袒露真相。 “不……” “其实……” …… …… …… …… 然而…… 下一秒。 “就是他塞的。” “我看见了！” 就在少女鼓足了勇气，打算将一切事实说出来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不可思议的，让她觉得有些恍如隔世的女孩子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那个人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发言；她也无法思考，那个人居然会说出如此的话语。 那是那个人的女朋友。 那是那个人最喜欢的人。 那个人冷冷的站在那里。 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注视着上山凊夏。 仿佛一个孤独的观测者，观测着这个教室内的异类。 “我看见了。” 文里五月冷冷地说。 少女清冷的面容微微的荡漾起了难以言说的神色，她神情有些犹豫，但依旧不忍，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她站了出来。 指证江上一真。 “上节课，我有回来取东西，然后我看见他偷偷拿着这本书，塞进了上山凊夏的书包。” 文里五月说。 哎? 哎？ 哎？ 哎？ 上山凊夏愣在原地，恐惧一般的纤细素手在不断的发抖，她轻轻地咬住唇瓣，桃红色的眼瞳当中满是惊恐，甚至有难以言说的泪水涌了出来。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她无法理解身为江上一真女朋友的文里五月，为什么会指责江上一真做出变态一样的行为。 ——仿佛事实就是如此一样。 但是真正的事实，在我这里啊！！ 上山凊夏有些惊慌失措的翻开手中的书页，翻到昨晚看到的地方，她当时趴在那里睡了一会，口水流了一页，沾染了整张漫画。 所以即便那一页现在干了。 也应该充满了褶皱才对！！ ——果然。 她翻开的这一页充满了褶皱，是她的口水流出来的褶皱，前面的各种小笔记，小花纹小图画都是她留下的东西。 没错，这是她的东西。 这本书独一无二。 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这本书。 这本书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东西！！！ ——根本不是前辈塞的！！！ 她努力的想要向着别人证明这个事实，然而话语到了唇边，她已经不敢吐出了。 已经没有人在意这本书到底是不是她的了。 在文里五月出来指正的那一瞬间。 整个班级的氛围变了。 原本大家不是那么熟悉，开学没有几天，也对于久田江梨子话半信半疑，而且江上一真作为代理班长，确确实实帮到了所有人不少东西，所以即便久田江梨子的指责十分的有道理，大家也没有一边倒的相信她，哪怕是辣妹团体也一样。 但…… 在文里五月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 在江上一真默默低下头去。 ——没有反驳的一瞬间。 气氛像是锅底的沸水一样发酵了。 恐惧，挣扎，不可思议，议论纷纷、还有无法挽回的回鸣在班级里面蒸腾焦灼，所有人都受到过江上一真的帮助，所有人都似乎对江上一真心存爱戴，下一次的班长竞选仿佛就是他板上钉钉。 然后…… 大家都知道了。 江上一真是个变态。 是个故意塞这种低俗书本进女孩子包里面的罪犯。 是一个看似阳光但是实际上用心险恶的怪物。 大家对所有对于他的感激之情，立刻翻涌变成了恐惧之心——他们都在回想之前的事情，回想与江上一真相处的时候，这个人的表现。 很快更多的不合适的地方被挖掘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帮我搬东西的时候，偷偷蹭了我两下包！！！” “我想起来了，体育课的时候经常在女生的换衣间附近出没……” “我想起来了……” 班级内沸反盈天。 实际上，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指责。 帮人搬东西，别说蹭你两下包了，就算把你撞到也是合理的范围内；至于经常在女生的换衣间附近出没，男生的换衣间就在不远的隔壁，大家换好衣服出了门就能撞见，更别说在女厕所隔壁的男厕所附近见到他，他捡到东西送还的时候东西坏掉了是他故意弄坏的还是原本摔下来就坏了这种无理由的指责都涌现出来了。 仿佛此时此刻。 江上一真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金发的少女怔怔的看着少年，眼角涌现出略微的泪痕，江上一真原本肚子疼的苍白脸色愈发的沉重，然而大家的指责更是纷纷踏至，各种离谱的言语更是粗俗不堪。 愣在原地的上山凊夏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两声，这时候她看向江上一真桌底下的手，似乎在动，好像是在发信息。 …… 江上一真：「别说话」 江上一真：「你不是非常不想在她们的面前暴露吗？」 江上一真：「那就别说话」 江上一真：「让我来承担就好了」 江上一真：「我没事的」 江上一真：【大拇指】 …… 少年用手机表情包比了一个大拇指。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话语以及古怪的眼神当中。 他面色苍白最后逃去了医务室。 随着江上一真的离开，原本聚集的众人也熙熙攘攘的散去，只是私底下还有谈论他“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啊”“上高中才几天就出了这样的变态”“梨山高中不是说偏差值很高的吗”“真的，我是因为名称好才选这个高中的，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人” …… 少女怔怔的愣在原地。 捏着手里面的书，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手机上还浮动着江上一真发来的大拇指。 久田江梨子顺手从她的手上取过书，然后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 文里五月见到众人散去。 也打算离开。 上山凊夏没有管自己的书，也没有管觉得冤枉了朋友，心怀愧疚的、轻轻抓住她的手的久田江梨子。 更没有管之后的所有人。 她愤怒的咬住下唇，大步的迈出，抓住文里五月纤细的手，将她拉了出去。 …… …… …… …… “五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校舍的阴影中，边缘处。 金发的辣妹质问好整以暇的乖乖女。 仿佛此时此刻的场景是金发辣妹欺负人一般。 ——然而。 真正欺负人的。 是这个有着宝石一般瞳孔，灰色长发的漂亮乖乖女。 阴影中的文里五月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的仪态，以及刚刚被她拉扯有些皱褶的校服，鼻腔当中微微冷哼，反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说这种话？” 她反过来压迫上山凊夏。 气势逼人。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的原因你应该清楚，你这种时候居然还问这种问题，不觉得可笑吗？” “还是说，你有勇气将你的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亲爱的与你的邪恶不共戴天的朋友们？” 上山凊夏有些呆呆的。 轻轻地咬住下唇。 是了…… 她没有勇气。 她也没有反问的权利。 她很清楚。 这两个人都是为了保护她。 江上一真才成为千夫所指。 文里五月才构陷自己的男朋友。 两个人都为了保护她才做出这种选择的。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开心呢？ “不要会错意了。” 文里五月见到金发的辣妹呆愣在那里，说出了更加抨击人心的语言。 “这一切都是他的预案，是他的自作自受——他早就料到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早就让我准备好了，对他落井下石。” 少女淡淡的说出了让上山凊夏毛骨悚然的话语。 哎？ 哎？ 哎？ 哎？ 面对少女有些冷然的表情，上山凊夏茫然的眨了眨眼清秀的眼皮。 “什么……” “意思……” ……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文里五月反过来抓住辣妹的衣领，个子小小的她，这种时候充满了压迫力。 明明小巧。 但却充满力量。 “我的男朋友早就猜到了，你迟早会有一天暴露出来——为了保护你，也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心，也为了维护你在他人眼中的体面，他早早地和我商量好了，让我这个女朋友去准备构陷他。” 少女嗤笑一般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嗡鸣。 “真好啊……” “真好！！” 漂亮的少女睚眦欲裂。 “你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你不会觉得我没有看出来一星半点吧？” “亲手把我变成恶毒的女人的感觉如何？” “——是不是爽翻了？” 上山凊夏怔怔的看着睚眦欲裂的她，看着平静如水宝石蓝色眸子当中涌现出来愤怒的她，恐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不是的…… 我没有…… “总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文里五月自觉失态，于是伸出纤纤素手，替上山凊夏轻轻整理好因为她抓的有些褶皱的衣物。 她最终又露出森然冷厉的表情。 “你也应该不会再继续接近他了吧？” 她这么质问着。 仿佛在质问自己。 上山凊夏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也不会回答这类问题。 “最后……” “我给你留一个课后习题吧。” 少女推开上山凊夏，将她的背影留给她，说出了最后的、让人心脏微微轰鸣的话语。 “你猜我为什么会答应构陷他？” “为什么会答应要变成这样恶毒的女人呢？” 女孩甩开上山凊夏的手。 步履幽幽的去往了医务室。 金发的她愣在原地，她心中的答案鼓噪一般的响起，然而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的愣在那里，捂着着微微有些抽疼的心脏。 那里汩汩流动的血液在拼命地沸腾着。 灼热得滚烫。 文里五月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第十三章 cluster 八 看着文里五月清丽的背影去往了前辈所在的医务室，金发的少女只能目光幽幽的，用桃红色的有些润湿微微浸染双眸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轻轻地呼出胸口当中烦闷的气息。 抚平滚烫炽热的心脏。 女孩步履一深一浅、有些踉跄的回往教室。 教室内依旧话语嗡鸣。 沸反盈天。 大家依旧在激烈的吵嚷着那些事情，依旧在讨论着保护了她的江上一真的虚假的真相，依旧怒斥着江上一真这个善良的人渣。 步履还未近。 她便听到教室内的议论。 “我说啊，就应该在他课桌上多画点东西，人渣、败类之类的话，这种人渣怎么欺负也不为过吧。” “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大家可都义愤填膺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好了……” “我初中的时候也这么欺负过那些阿宅的团体，哪一个不忍气吞声，哪一个有勇气去对抗？” “正因为他们喜欢憧憬在虚拟世界，所以对于现实根本没有抗争的勇气，这种人怎么可能反抗，放心好了。” “欺负人不好？可我们是正义的啊……就算是欺负人也是正义的啊，他一个变态，我们不尽快的赶走他，我们自己就危险了啊……” 苍蝇嗡鸣。 蚊虫叮咬。 疟疾丛生。 金发的漂亮少女走到教室的边缘，望着这一排的臭水沟的教室，微微皱眉，抑制住自己喉咙里翻涌上来的反胃的酸水。 这个声音她认识。 是辣妹团体当中的某个人。 久田江梨子的某个朋友。 自己甚至和她一起唱过歌。 她也算长得漂亮，和大家一起说话的时候，也算是小小的中心，聊过许多的趣事，说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自己之前觉得她还是一个挺好的人。 此时此刻。 上山凊夏内心却只能感到窝火，她紧紧地咬住粉嫩的下唇，唇齿上被她咬出来丝丝的血痕不说，她瞪大了桃红色如同血月一般干净剔透的美眸，对着教室的那个人怒目而视。 真的想替前辈踹她的脸。 踹一下。 两下。 第三下在鞋跟上染上灰尘，狠狠的用鞋子钻她的漂亮衣服才行。 少女不知为何有些病态的赌咒着，然后久田江梨子恰好看见了有些茫然站在教室门口嗡嗡碎语的上山凊夏，朝着她打了一个招呼。 “凊夏你回来了。” 久田江梨子正在露出笑容开心的与其他人聊天，见到上山凊夏有些面色僵硬、步履不稳的回来，上来搀扶她并且打招呼。 “嗯。” 她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抓住闺蜜的手。 想让自己站稳。 察觉到自己闺蜜的异样，想起来自己童年也曾经被自己的叔叔吓破胆，所以久田江梨子觉得她也是如此。 “怎么……” “是那个变态吓到你了吗。” “面色这么不好。” “放心好了。” “之后我们一定会赶走他。” 久田江梨子有些心切的看着上山凊夏，却被上山凊夏听到变态这个词，下意识的一手推开。 下一秒…… 她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重了。 “没事。” 她露出惨然有些惨白的笑容。 希望自己尽量不去伤害久田江梨子。 毕竟无论如何，久田江梨子都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不应当这么对待她。 …… “那个……” “凊夏……” “我有事情找你道歉。” 让面色不好的上山凊夏坐下来，久田江梨子结结巴巴的，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和刚刚数落江上一真的时候的她，完全不一样，似乎充满了犹豫和纠结。 身为朋友，她怀疑上山凊夏偷东西实在是有些不对，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萌生这种想法。 而且事实是那家伙是个变态，面前的少女还这么的无辜，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支持她的朋友，这让她变得懊悔不已。 她想要诚恳的对上山凊夏当面道歉，把内心的话语说出口。 终于。 她鼓足了勇气。 “刚刚那本垃圾从你的书包出来的时候……“ “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你偷的。” “对不起！！！！” 她对着上山凊夏深深地鞠了一躬。 声音凄切惨然。 哎？ 哎？ 哎？ 哎？ 听见久田江梨子的话，坐在那里有些彷徨的金发的少女哑然失笑，目若癫狂。 垃圾…… 嘻嘻嘻嘻。 垃圾。 ——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果然前辈保护我保护对了啊。 我当时居然不知死活的想要对着她们坦白，现在来看，如果自己坦白了，那就是上山凊夏整个人彻底的变成垃圾了吧。 ——金发的女孩捏紧了拳头。 如果是之前的上山凊夏，说不定会很生气，对于闺蜜怀疑自己，感到十分的痛心和悲切。 但是现在的她。 只想给自己闺蜜来上一拳。 ——给她一个满脸开花。 算了。 算了。 恼怒上头的上山凊夏很快冷静了下来，有些癫狂的她也恢复了正常，她将一身的情绪彻底的像是往日那样隐藏在心底，再次的隐忍不发。 上山凊夏清楚。 她不能对着久田江梨子生气。 闺蜜是为了保护她，才做出那种行动说出那种话语的，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对她生气，也没有什么理由对她挥拳，更不可能为了江上一真这个人去斥责她的朋友。 久田江梨子和江上一真两个人做出的行动都是基于保护她这个同样的理由，然而两个人都为了保护她，才互相矛盾，才却抵达了这种无法挽回、所有人都受伤的结局。 这是让上山凊夏感觉到最悲愤的一点。 也是让她最痛心、最无力的一点。 面对久田江梨子的道歉。 她只能这么回应。 “我生气了。” “最近不要来找我了。” “放学你们自己走吧。” “让我一个人静静。” 上山凊夏木然的回应。 “？” 一旁的辣妹们有些生气了，甚至有些想要动手，明明久田江梨子在变态的手底下保护了她，这个人却露出了一幅谁让你保护的表情。 这种人渣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田江梨子露出释然的微笑。 希望朋友们消消火。 上山凊夏生气是理所当然，毕竟最为信任的朋友都不相信她，甚至怀疑她偷了东西，要是久田江梨子自己也会十分生气。 所以这种时候冷落她们也很正常。 “暂时性的让她静一静吧。” “她一定是被那个江上一真变态吓怕了。” 闺蜜示意众人冷静，她自己把内心的苟且说了出来，也变得释然多了——上山凊夏是否原谅自己是她的事情，她只是必须因为怀疑上山凊夏而道歉才行。 于是。 辣妹们散去。 久田江梨子拍拍上山凊夏的肩膀。 示意她无论如何在什么时候她都会容纳上山凊夏的。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 …… …… 说实话。 上山凊夏没生气。 现在的她都不知道应该向谁生气，生气了这句话，只是她想要暂时静一静的托词而已。 因为江上一真生气吗？ 人家保护了她，还承担了流言蜚语，怎么可能恼怒他。 因为文里五月生气吗？ 人家男朋友和自己暧昧不清，她都心底没有什么芥蒂，出手帮她，这种时候才和她绝交，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因为久田江梨子生气吗？ 她以为自己被变态盯上了，出言保护自己，义愤填膺，又有什么错误？ 至于大家，他们更是吃瓜看戏的，随大流的跟着班级里面的情绪走，就算生气，也找不到个体的对象发泄。 上山凊夏思考了半天。 发现了一点。 她唯一能生气的对象。 ——只有自己。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和久田江梨子交流坦白，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了，说不定大家可以快快乐乐的互相相处，说不定江上一真和久田江梨子也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她不敢坦白。 只能郁郁的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面排解忧愁。 别人无法理解她。 唯一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偏偏反而是为了她牺牲的江上一真。 现在已经被她亲手送去她的对立面了。 真的是…… 上山凊夏悠然叹息。 只希望保护自己的江上一真能从容安全的度过这个难关。 她希望自己能够能够再次的与他相逢普通的见面。 哪怕不能如同往日。 只要普通的与他说说话。 ——她也心满意足了。 ◇◇◇◇◇◇◇◇ 江上一真的代理班长被撤职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继续领导全班，班主任找他谈话之后，代理班长这个职位他就撤职了。 之后是。 他要回家反省一天。 根据文里五月的说法，班主任知道真相——但班主任自己也犯了难，明明江上一真大公无私帮助同学，却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惩罚吧…… 江上一真没有犯什么错。 不惩罚将事实说出来的话…… 班级氛围上又显得有些奇怪，也会暴露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宁愿牺牲也要守护的东西，更是会将作伪证的文里五月陷于不义之地，还会让上山凊夏以及久田江梨子彻底的被孤立。 ——所以必须隐瞒才行。 江上一真自告奋勇的提出了自己撤职，回家自己反省一天，这样的惩罚。 班主任很欣慰。 但也很心疼。 似乎只能这么做了。 撤职之后，班级里面流言蜚语四起，各种难听的话都涌现了出来，原本有些人还摇摆不定的，现在因为班主任的撤职做法，反而坐实了江上一真是个人渣的事实。 如果他真的没犯什么错的话。 ——为什么要撤职？ 班级里面对于江上一真的声讨甚嚣尘上，甚至都传到了A、B、D班，乃至于高年级都有耳闻。 在这样的情况下。 江上一真回家反省了。 整个学校都有点翻了锅的味道，随处可见讨论着关于江上一真的吵扰和批判，这让上山凊夏越来越在意，也越来越羞愧。 江上一真回家反省的那天。 看着教室后面空荡荡的江上一真的书桌，以及留下来的课本还有文具盒，上山凊夏终于坐不住了。 校园冷暴力这种事情，她也经历过，而且还是事件当中的中流砥柱——她知道被人冷眼看待的感觉，她也知道被人碎碎念肯定会情绪崩溃，她更是知道蒙受不明之冤的痛苦。 更让她坐不住的事情是。 这份痛苦还是她带给江上一真的。 所以…… 她偷偷的背着久田江梨子，以及一旁的文里五月，给留在家里面反省的江上一真发信息。 希望能够得知他的精神状态。 …… 江上一真很快就回应了。 「我没事」 「很正常」 「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拇指】 【笑】 …… 江上一真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回应，暂时打消了上山凊夏的顾虑，让她安心度过了江上一真回家反省的这一天。 然而在第二天。 这份顾虑再次涌上心头，她甚至更加焦虑了，十分的懊悔起来。 因为…… 回家反省的江上一真本来这天他应该来上学的，但是…… ——他没来。 后排的座位是空着的，江上一真原本该来他反而没来，久田江梨子她们私底下在讨论是不是江上一真被停学了，然后被脸黑的上山凊夏听见。 她又把文里五月偷偷拽了出去。 “你问我？” “我怎么知道。” 文里五月给出了非常冷漠的回答。 “他自从自己回家反省之后，就不愿意和我联系了，说是被学校里面的人看见了我和他有联系，学校里面的人会对我指指点点。” “为了保护我。” “他决定暂时断掉联系。” “你手段可真好啊，凊夏。” “这样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再靠近他了？” 文里五月阴阳怪气的话让金发的少女满心焦灼，她破防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但她又没法言说。 只能在内心不停的唾骂。 “坏女人！” “坏女人！！”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 如果你有那个空闲去吃醋的话，你去想办法关心一下你的男朋友不好吗？ 你这么喜欢吃醋。 怪不得他才会喜欢上我啊。 活该活该活该活该！！ 活该他移情别恋！！！ 第十四章 cluster 九 上山凊夏打算去找班主任问一问江上一真家的地址。 希望自己能上门去与他聊聊。 只用手机来对话恐怕没有什么作用。 而且江上一真没回她的消息，也不接她的电话，恐怕暂时已经把她屏蔽了。 果然这种时候。 还是要面对面的对话才行。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和江上一真面对面对话究竟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改变，能够帮助到他什么，能够催促他做出什么决定。 但是这么继续沉默下去。 ——什么也不会有变化。 她索性打算直接站起来，去找班主任开诚布公，要到江上一真的地址。 …… …… …… …… 然而下一秒。 她就被文里五月拦了下来。 “对了。” “在我和他断开联系之前。” “有一句话他让我给你带到。” 那个有着灰色长发的漂亮的少女仿佛在此时此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这才迟迟地、缓缓地、幽幽的说出来，宝石蓝色的眸子当中带着一点点的古怪以及奇异，这种迟疑的感觉，像是在南极厚重的坚冰底下，拼命燃烧的一抹蓝色的火焰，显得魅力非凡又独具凛然。 “他让你别去找他。” “他说了。” 那个江上一真漂亮的女友说出了上山凊夏脊背发寒的话。 “就算你去找他。” “他也不会见你。” …… 哎？ ——就算你去找他。 ——他也不会见你。 原本满是踌躇满志，想把固守在家里面的、已然有些自闭的江上一真挽救回来的金发女孩有些错愕的愣在原地。 文里五月的话语像是蚊子一样在大脑深处嗡嗡回响共鸣，女孩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凝滞以及黏稠，无法理清脑袋内的思绪。 不想见我？ 什么意思？ 女孩有些僵硬的看着文里五月，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解释。 “居然还不明白吗？” 文里五月哑然失笑。 “就是他觉得你这种家伙很讨厌。” “不想见你了。” 灰色长发的漂亮女孩森然冷厉的看着她。 像极了一个在童话故事里面。 囚禁公主的巫婆。 …… 随着文里五月话语的涌出。 呆愣在原地的上山凊夏的勉强缝制起来的破破烂烂的内心轰然碎裂，之前的所有幻想，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希冀全部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她想拯救江上一真的想法。 她想为了自己赎罪的这份感情。 她想为了大家战斗的心愿。 此时此刻都变得粉碎。 哪怕是希望能够再见到江上一真一面的这个简单质朴的愿望。 ——她再也无法实现。 …… …… …… …… 随着文里五月冷冰冰的背影离开，明媚漂亮有着挑染金发辣妹就这么直接瘫坐在地上，桃红色的美眸中充满了迷茫、不甘、以及一丝丝的懊悔。 为什么江上一真不想见她呢？ 理由其实她是知道的。 一定是对于包庇她这种让人恶心干呕的家伙感到后悔了罢。 她犹豫不决，磨磨唧唧，优柔寡断，把自己的过错交给别人来担待，原本对于她心生些许好感的少年，也因为承受不了更多的恶意，将心中的这份好感逐渐的消磨殆了，冒出了对她厌烦、不想见她的想法。 不愿意见到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更让她感到绝望的。 ——是另外一件事。 …… 文里五月在离开之前。 给她留下了最后的忠告。 她说： “江上一真说依旧会保护你的隐私，代替你承担这份过错，但不希望你和他继续联系了，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保护他自己，他不愿意再和你这样的人相处，身为前女友，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祝福他的东西，只能希望他在新的学校，不再与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那么再见。” “——我们再也不见。” 新的…… 学校？ 他…… 打算转学了？ 唔…… 少女捂着抽疼翻涌的心脏，漂亮的脸蛋上冷汗涔涔，面对着这似曾相识的即视感，注视着自己曾经预想过但终究没有抵达的终末，她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江上一真打算转学了。 这是自己初三的时候，遭受大家的冷暴力、承受不白之冤的时候，曾经想要做过的、放弃一切重新来过的做法。 这是看起来似乎是能够…… 解决目前状态的唯一办法。 …… 然而只是看起来而已。 经历过类似事情的她非常清楚。 江上一真为什么最后会做出这种选择。 因为无辜的他无法忍受身边的人成本应该不存在的恶意，无法忍受身边人的不应该投向他的白眼，他不能继续蒙受不可言说的冤屈，所以最后只能在痛苦与挣扎当中，选择逃避离开。 但她同样很清楚…… 这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优秀办法。 甚至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当时曾经被诬陷偷钱的上山凊夏也曾经冒出过转学重新开始的想法，但当时被父亲冷淡的拒绝了。 父亲说。 “如果你此时此刻转学了，收拾家伙，狼狈的逃走了。” “岂不是坐实了你偷窃的罪名了吗？” …… 是的，正如没有一丝一毫罪恶的、处于舆论风口的江上一真所遭遇的事情一样，他的代理班长的职位被撤掉之后，让本来相信他的人，都选择放弃相信他了。 用某些人激进的说法来说。 如果他真的没犯什么错的话。 ——为什么要撤职？ 江上一真的撤职反而证明了他犯了错。 同样的道理，如果少年真的按照原本预计的转学计划，逃避风波离开，想要重新开始。 恐怕会将这次的事情盖棺定论。 大家以后聊到他的时候，都会说出来“那个骚扰女孩子的变态幸亏离开了，要是他继续在这里上高中，我恐怕就不上了。”这种话。 没有人在乎江上一真是否存在冤屈，也没有人在乎她这个受害者，是否真的是受害者。 哪怕讲出来真相。 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 混淆事实。 颠倒黑白。 ——这是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们一生都会觉得江上一真这个无辜的人是人渣，对于江上一真虚假的声讨、安插在他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也会成为真相，而受到江上一真保护的、原本是罪魁祸首的上山凊夏，也会变成真真正正受到对方骚扰的受害者。 且不说她会内疚负罪一辈子到死。 就单说江上一真这个人的未来。 ——恐怕都会变得希望无光。 霓虹是个毕业找到的工作能够干一辈子的社会，在毕业的那一刻，学生时代过往的一点点恶名，都会影响这份工作一辈子，更别说变态这种罪名。 在霓虹，一旦犯过一次罪的人，会留下案底，没有任何的大企业和正经的工作会录取他。他能够所做的工作只有便利店平时打工以及不能言说不法的工作，而且还会受到很多的不法分子的挤压和排斥。 这种罪名一旦扣下来之后，他之后的生活，结婚，个人贷款，企业贷款，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霓虹这些非常看重过往履历的企业，无论是未来找工作还是升职还是出路，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江上一真过往的履历，就能够发现他被坐实的恶名，从来对他冷眼相待，终生不对他录用。 甚至未来结婚的时候，如果对方知道了他中学时代时候的事情，恐怕也不会与他继续相处，用厌恶的眼神排斥他。 附近一旦发生什么罪案事件，他也会被第一时间怀疑成为嫌疑人，从而被邀请到警局做客。 江上一真这个人的人生。 ——就会被彻底毁了。 这不是所谓的转学能够解决的事情。 不如说正因为转学，会把他是变态这像帽子扣实，反而会变相的导致他一辈子的毁掉。 所以…… 绝对不能让他转学。 ——少女的心中萌发了这种想法。 然而…… 不能让他转学，但上山凊夏也没有办法坦然说出真相。 一旦说出真相，她上山凊夏被冷眼看待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其他人同样会被冷眼看待——无论是诬陷江上一真的久田江梨子，还是作伪证的文里五月，这一辈子同样都会被毁掉，同样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上山凊夏没办法伸出手。 去毁灭两个保护她的朋友。 哪怕现在某一个朋友已经和她彻底绝交。 她也没办法向着那个人出手。 对着纯粹的她施加自己的恶意。 …… …… …… …… 好像…… 出路完全的死绝了。 女孩陷入了苦恼之中。 不说出真相，江上一真会蒙受不白之冤，她喜欢的人这无辜的一生，会彻底的被毁灭。 而说出真相的话，江上一真可以从旋涡当中解脱出来，但上山凊夏她本人会被恶意毁灭不说，无论是久田江梨子还是文里五月，都会被绝望所吞噬。 真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仅仅因为自己当初的一点点的面子以及私欲，就要毁灭别人的人生吗？ 犹豫的少女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唇瓣上涌现一丝嫣红的血液。 她缓缓摇了摇头。 ——不。 两全其美的办法其实是有的。 只不过。 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现在。 终于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上山凊夏抬起头来，血月一般的双眸露出坚定希冀的神色，漂亮的金发在夕色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还没有天无绝人之路。 事情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还有办法。 这也是唯一能够拯救江上一真的办法。 ◇◇◇◇◇◇◇◇ 脸色发白、双腿发软，但是亦步亦趋的少女正处于前往办公室的路上。 她在检讨自己所做的一切。 自己从一开始，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置身事外了？ 明明这一切自己才是始作俑者，然而旋涡的中心，却是帮助她为了她牺牲的江上一真，保护她直接诬陷江上一真的久田江梨子，以及自愿与恶意同流合污的文里五月。 自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 在外面观察着别人的人生，看着他们在舞台上喜怒哀乐扮演一切。 作为这起事件表面上的受害者。 这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自己也应该参与到其中。 去担负起拯救他们的责任。 那么…… 如何让一直置身于戏外的自己，承担起这份责任，如何让已经变成了几乎是死局的局面重新焕发青春。 如何让所有人都满意。 ——让所有人都能够得到救赎呢？ 扶着墙壁走身体有些发软站不稳的漂亮女孩，露出苦涩的笑容，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满是离谱，但值得一试的办法。 那就是…… 让看起来作为变态事件受害者的上山凊夏。 ——原谅江上一真。 ——和江上一真成为恋人。 然后。 ——未来和江上一真结婚。 …… …… …… …… 疯了疯了。 ——自己简直疯了。 妄想出来这个办法的那一瞬间，上山凊夏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简直不可理喻，简直脑子有病。 是自己对于江上一真的感情变得更加病态了吗？ 还是自己想要找个理由让江上一真留在她的身边？ 然而无论是什么原因。 ——这个妄想被她提出来了。 ——成为了她心中思考的事实 虽然是妄想。 但上山凊夏仔细的思考过了。 她发现。 ——好像真的能行。 …… 只要告诉大家，本来她和江上一真本来就有着暧昧不清的暗恋关系，她对于江上一真有好感，江上一真也喜欢调侃她，所以才会偷偷地给她塞那种书。 两个人本来就是互相倾慕的。 只要存在两个人互相喜欢这个前提。 江上一真偷偷塞书这种行为就从骚扰女生的变态，变成了男女朋友恋爱，让整蛊喜欢女朋友的小恶作剧。 即便现在依旧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变态，即便暂时的会有人会接受不能，但随着时间过去，他们江上恋人之间影响力逐渐扩大，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样子也会逐渐的模糊美化这一切，最后将那些杂乱的声音消除于无形。 这当然。 也不能算是某个人的牺牲。 因为她本来就应该承担照顾起江上一真的职责，虽然也不至于严重到结婚，但她毁灭了江上一真的一生，江上一真愿意赔上一辈子去保护她，那么就应该用自己的一生去赔偿，付出相应的觉悟才行。 她也不觉得这么做十分沉重。 因为在江上一真出手保护她的那一瞬间。 她就知晓了自己对于他的心意。 自己是喜欢江上一真的。 和他成为恋人。 ——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只不过文里五月堵路了而已。 第十五章 cluster 十 现在。 江上一真打算转学，听文里五月的说法，现在那位似乎因为他转学已经和她和平分手。 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 但自己和他之间达成恋人的唯一的阻隔似乎就此消失了 那么只要向着大家说明自己和江上一真互相喜欢，在很久之前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之所以斥责江上一真是痴汉是因为两个人恼了矛盾。 恐怕就能够将灾祸逐渐的消除。 大家的想法会被她操纵，大家的恶意也会逐渐的变成善意，大家对于他们的恐惧，也会逐渐的变化成为祝福。 哪怕是久田江梨子也一样。 然而…… 现在的问题是…… 女孩紧紧皱着眉头。 捏紧了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手掌心雪白的美肉紧紧指甲缝里面的嵌入里面，但她仍旧恍然不觉。 她虽然已经有了迎战恶意的预案。 但是江上一真必须配合才行。 然而现实是少年根本不配合。 现在江上一真将他自己锁在门扉里面，不愿意出来见人，甚至不愿意见文里五月，更别说她这个罪魁祸首上山凊夏了。 对面上山凊夏来说。 她目前的最大问题是…… 她如何见到目前十分排斥她的江上一真…… 如何说服江上一真不转学。 如何让他回来正常上学。 如何让江上一真接受自己…… 如何让自己…… ——成为江上一真的女朋友呢？ …… 沉思的少女走到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叩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她直接说明了来意。 要走了江上一真家的地址。 ◇◇◇◇◇◇◇◇ 没有上学的少年在书店看漫画书。 他装扮有些潦草，精神有些憔悴，面容上有些黑眼圈，头发也有些乱乱的，胡茬长出来，刮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根本没刮，和当时开学的时候那精神饱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少年躲在书架旁，翻了翻《眼瞳》看了一眼新书之后，有些厌烦的再往里面走，看到了堆放后宫漫画的书籍堆。 “啧。” 看见封面的一瞬间。 少年微微皱眉。 《女友叕成》。 这个让人感觉到十分讨厌的东西正放在书堆上，大庭广众之下摆在那里，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让人觉得生气甚至有点烦躁。 这本书的封面还是那个样子，低俗难以入目，少年缓缓摇头，退却了两步，打算转头离开。 然而。 下一秒。 他就听到了一个疑似熟悉的、甜美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有《女友叕成》总合订本吗？” 他的手腕被一直纤细洁白的手腕抓住了，有人似乎打断了他的离开，这个声音的主人异常的熟悉，听见这个声音，少年面容上甚至露出恼火的神色，仿佛不由自主的内心涌现出来懊恼愤怒的感觉。 因为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将他推入此时境地的。 他不耐烦的转过头来。 “上山凊夏，我不是让你说别来找……” 然后。 少年愣在原地。 抓住他手腕的，并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做事情畏手畏脚，让人烦躁的金发辣妹，而是一位有着深紫罗兰色的及腰长发，有一双明亮的，灌注了深邃黑色诱人黑色的瞳孔，仿佛能够蛊惑人心的美人。 眼前的抓住她手腕的这一位。 是一位十分标志的。 垂柳扶风的病弱美人。 她穿着厚重的完全不像是在现代都市应该穿的哥特繁纵错杂的长裙，裙摆沉重裙撑厚实，长长的裙摆拖着地板，仿佛如同礼服。 眼前的女性优雅而动人。 温柔并且十分典雅。 简直是从西幻小说里面走出来的精灵公主一般。 少年眉头轻皱。 仿佛有些疑惑不解。 是某个从某个漫展走出来的COS的大学生姐姐吗？ “合订本的话……” “在那边……” 见到不是那个让人恼怒的家伙。 少年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轻松了下来，帮她指了指方向。 但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并没有去往少年所指的方向，这位女性紧紧地抓住了少年手腕，面色羞红但异常坚定的将有些茫然的少年拉到面前，眨了眨虽然有些病弱但依旧古灵精怪的眼睛，吐出她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幕的台词。 “前……” 她居然第一句话就差点露馅。 少女不由得伸出双手，捂住自己嫣红好看的唇瓣，露出轻松雅致的、让人放松的微笑。 “少年哟。” “看你的人生仿佛迷失了方向。” “要不然和我出去聊一聊？” “大姐姐我可以作为，你的人生的老师，指导你前行哦？” …… …… …… …… 上山凊夏小时候沉迷过特摄剧。 “英雄参上！！” 她经常这么跟着电视剧叫嚷。 她憧憬其中的帅气耀眼英雄，希望通过道具来进行变身，成为无所不能英雄来击败坏人。 然而随着她的长大，她很快就知道了，现实当中没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存在，也没有这种怪物让她对抗。 她所谓的变身成为英雄的梦想——只是孩童时期不切实际的妄想和自我满足而已。 逐渐成长了的她，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放弃了自己幼稚的理念，幼稚的内心，也放弃了与怪物和邪恶进行战斗的中二想法。 她那时候觉得。 已经变成了大人的她。 应该是不需要英雄的。 然而此时此刻…… 一种她丝毫没有想到过的怪物却出现在了她的现实生活中。 这种怪物没有形体，没有皮套，没有利爪，也不能放出激光，飞天遁地，更是不能与英雄酣战，败北给人类心中汇聚起来光的信念。 但是这种怪物。 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人的一辈子愚弄毁坏。 这种怪物的名字是…… ——cluster。 上山凊夏初中的时候，她在初三的下半学期，曾经遭受过这种学校的流言蜚语的冷暴力，初次的窥探过这个怪物的形状，知晓了这种怪物的存在。 那时候的她和久田江梨子相依为命，两个人拼命的同舟共济，才勉勉强强的支撑下来。 现在这个怪物再次出现了。 而且出现在了她的朋友江上一真的身边，想要夺走他的人生。 而且让这个怪物出现的罪魁祸首。 ——就是她。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让人感到可悲，也让人感到十分的可笑，她感到委屈，感到愧疚的同时，也感到了怒火和憋屈。 这次…… 这次一定要把这个怪物。 ——彻彻底底的粉碎！！！ 所以她再次的出来战斗了。 她经历过这种模式，知道这种冷暴力究竟应该如何抵挡，知道这种怪物如何战胜。 她知道…… 战胜这怪物。 需要一个什么样子的英雄。 这个英雄可以不强大，可以不美好，可以不帅气，甚至还可以丑恶。 但是一定可以给予人力量。 能够帮助他走出困境。 江上一真需要的就是这种英雄。 ——而她也想成为这种英雄。 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怎么成为这种英雄呢？ 对此，少女的内心早已经有了明确的回答。 当然是…… ——变身了。 …… …… …… …… 英雄登场的方式，是将自己平日里面的一面舍弃，然后化妆成不为人知的一面进行战斗，在击败怪兽和灾难之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上山凊夏恰好有这个本事。 少女自从学会化妆打扮开始，她对外的表现就是桃红色的瞳孔以及漂亮及腰的挑染金发这种辣妹一样的打扮。 这种装扮很出彩，很漂亮，很惹人注目，也非常容易被人艳羡，让人赞誉，她自己也觉得赏心悦目。 甚至大家都以为。 ——她天生是这种装扮。 有时候，她自己都信了。 如果某一天，她不带上桃红色的美瞳，不穿上叛逆的服装，不给自己的指甲涂抹上好看的指甲油，她就仿佛不是上山凊夏一样。 实际上。 并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上山凊夏，她的头发原本是黑发，她的眼瞳原本是黑瞳，她曾经规规整整的穿着正统整洁度衣服，梳理着乖乖女好学生的装扮，像是梨山高中的各个优等生，充满了规矩，整洁美好。 原本的少女发生改变的时间是初一下学期。 到上山凊夏小学毕业，在初一的下学期，和久田江梨子一起决定变得潮流起来的时候，她才染了金发，带了美瞳，涂上好看的指甲油，涂抹唇彩，让自己变得更加青春靓丽。 ——外壳穿久了之后。 就变成真正的自我了。 换句话说，青春靓丽看似辣妹的那个她反而才是外壳。 她真正的本我。 被遗忘到了某个堆砌灰尘的角落里面。 她甚至早就忘了，原本的她其实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留着长发，戴着眼镜，喜欢读书的温柔不善交际的女孩子。 而现在…… 需要成为英雄的她。 也应该是时候。 ——重新取回那套打扮了。 …… …… …… …… “变身！！” “原生之初的我！！” 少女对镜梳妆，原本挑染的金发现在被深紫罗兰柔顺的假发代替，原本指甲上粉金的指甲油也被她轻轻地心疼刮掉，她还剪了特别留长的指甲，取下了耳钉以及颈环，摘下了从不在人前摘下桃红色的美瞳，露出了深邃无比让人沉醉的黑眸。 上山凊夏本身骨架要比同龄人更大一点，在平时辣妹打扮的时候，因为这幅辣妹叛逆的打扮更加显眼，所以其他人不会在乎她身姿比较高挑的样子，她看起来和其他的高中生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她换成了这幅知性温柔的打扮后，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高挑，身姿修长，显得十分成熟有韵味。 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高中生。 而像是在校的大学生了。 ——而且还是大二的那种。 “一真肯定认不出来吧。” 知性漂亮的少女嘴角露出温柔的笑。 她仿佛在幻想。 见到江上一真的时候的样子。 …… 关于身上的衣服怎么搭配，她也思考了很久，她觉得作为英雄显然更加具有冲击力一点才合适。 所以她最开始从特摄研借来的实际上是皮套奥特曼之类的衣服。 但是她穿上这身衣服。 把隔壁家的小孩吓跑了。 她才有点郁闷的脱了下来。 她都想象出来，这种奇异打扮的人，接近了江上一真，江上一真抓住她把她扭送警局的样子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英雄应该被对待的事情。 而且女孩子的话…… 穿那种紧身的皮套衣服。 也实在是有点让人害羞…… 所以她去了刚好出差两个月的表姐家借了COS服，打扮成了哥特风格的公主的服装。 虽然表姐的衣服胸前小了一点，她绷得很紧，勒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但她还是努努力勉强忍下来了。 成为英雄， 成为英雄。 她要成为英雄。 要成为拯救他的。 只属于他一人的英雄！！！ 这么默念的她终于穿好了如同公主一般奇幻的COS服装，看着在镜子当中异常瑰丽奇异的少女，展颜露出灿烂漂亮的笑容。 她甚至心脏砰砰直跳。 ——这份笑容十分的让人迷醉。 她都不知道。 自己原来有这么好看的一面。 虽然原本辣妹的自己也很好看就是了——但是这种风格迥异的自己，不拘束于某个风格的自己，还是不由自主的让人心动。 镜子当中的女孩看起来温婉动人，病弱扶风，如果放到游戏动漫里面，完全就是奇幻故事当中的女主角。 但是偏偏这样的女孩子。 打算要成为英雄。 如此带感、如此让人迷醉的畅快感让她愉悦的有些眩晕，小时候的理想此时此刻居然会重新的焕发光彩。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她当然不是能够拯救众人的奇迹，她也不是如同当初自己所想象的，获得奇迹一般的力量，去战胜不可言说的怪物，受到众人的憧憬。 她的目标也不是成为英雄。 但是啊。 但是…… 只要成为他一人的英雄就足够了吧。 只要将他一个人拯救出深渊就够了吧。 只要不毁掉他的人生就够了吧？ …… 漂亮温柔知性的她对着镜子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觉得这种时候应该说出一句非常帅气的话语来作为进行战斗的开场白。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比较好呢？ 对了，这种时候就应该说自己小时候经常看的主角那些帅气的台词吧。 咳咳。 嗯。 她对着镜子颤抖着，看着镜子当中漂亮的、仿佛来自幻想国度温柔的少女，掩饰着内心的憧憬以及兴奋。 少女摆出了非常不符合病弱她的气质。 但非常帅气的英雄变身pose。 在此时此刻。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让人迷醉的那个下午，看到那个骑士变身的第一个瞬间，想起了那个骑士，为了保护他所守护的东西，大声呐喊出来的宣言。 也是她放弃了许久。 ——也终于寻找回来的东西。 “一真……” “的命运。” “由我来改变！！” 她说。 “英雄上山凊夏。” “——参上！！” 第十六章 cluster 十一 垂柳扶风的病弱美人轻轻在少年家门前站定。 鞋跟落地的声音清脆的响起。 让自己漂亮的脸上露出表面僵硬的笑意。 轻轻叩响了江上一真家的门扉。 女孩有些微微的紧张，修长细嫩的葱指紧紧地捏着白白的掌心，浸润出来些许的汗水。 她是上山凊夏。 是乔装打扮之后的上山凊夏。 从文里五月口中得知，代替她承受非议的江上一真打算转学，而且屏蔽了熟悉的其他人的联系，似乎打算一意孤行，直接转学。 为了将少年劝回来上学，也为了自己内心安定，更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成为错手杀了好人还沾沾自喜的罪犯。 少女乔装打扮成为了谁都不认识的华丽公主，打算作为江上一真不认识的大姐姐人生导师，来引导少年从自闭的房门当中走出来。 现在。 上山凊夏从班主任那里要到了江上一真家的地址，按图素骥来到了江上一真家，她敲响了那个拒绝了所有人的少年的门扉。 …… …… …… …… “有人吗？” 少女站在门口。 纤细葱指敲击木门。 敲门的声音清脆并且回荡。 在二楼这里，发出非常明显并且回鸣的声音，回声非常的明显，甚至让隔壁的邻居，打开门出来探头探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见一个如同公主一般、穿着奇幻的拖地长裙的漂亮病弱的女孩后，邻居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下一秒甚至有人出来询问她，可不可以拍照，可不可以合影，并且保证不会耽误她的事情。 在原地沉思、有些忐忑、用纤细的右手轻轻的托着薄削有致的下巴的少女自然没有这个余裕。 她摆了摆手拒绝了想要拍照的人，在江上一真的家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然而就算她等了好久。 也没有得到江上一真家里面的回应。 她久久站在那里。 心情逐渐变得急躁不安起来。 经过长时间焦灼的等待，她贴着身体的那层衣物，都被汗水浸润湿透，黏糊糊的，非常的不舒服。 厚重的COS服装即便是在初春时期，也显得有些闷热，好在她身体素质也比较优秀，天气不是夏天，也不至于中暑倒地。 但即便如此。 她也很快的香汗淋漓了起来。 可是…… 江上一真家依旧没有开门。 ——这让少女有些情绪崩溃了。 手机没办法联系，电话不接，短信没有回应，哪怕化妆成大姐姐，亲自上门来找江上一真，江上一真也不开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难不成…… 想到那种可怕的可能性，漂亮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惊恐的贴着墙壁瘫软着，如果清白无辜少年真的因为她的过错自寻了短见。 ——那她真的要当一辈子的罪人了。 然而事情很快的就得到了转机。 “公主姐姐。” “你也是来找一真哥哥的吗？” 一个刚好上楼的小女孩看见了瘫软在楼梯口，支撑着栏杆身体有些酥软的、梦幻一般漂亮的上山凊夏。 看着这个穿着像是洋娃娃一般漂亮美好的女生，小女孩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些许好感，不由自主的关切找她搭话。“也？” 女孩警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挣扎站起来。 情绪激动的、但又害怕把小女孩吓跑的，最后只能轻轻的按住小女孩的肩膀。 “五月也来过了吗？” 她询问眼前的小女孩。 露出强忍着心中思绪平静的微笑。 “五……” “月……” “？” 稚嫩的小女孩一脸疑惑。 似乎不知道她所说的五月是谁。 “我不认识叫五月的人，不过那个大姐姐她说了自己叫什么，但是名字好难念啊，我根本记不住，什么什么希的……” 但是少女根本不管这个。 五月来过也罢，别人来过也罢，这些根本不重要。 重点是…… 江上一真去哪了？ ——为什么没出来开门？ “乖，你告诉我，一真哥哥去哪了？” 有些恐惧少年自寻短见的她，尽力的让自己惨白的俏脸显得面色平静，不吓到面前的稚嫩懵懂小女孩。 “那个什么什么希的姐姐也这么问，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他去书店了哦。” 稚嫩的小女生咬着小小的手指头。 努力的回想。 然而小小的她似乎大脑不能进行太多的思考，以至于现在思考太多，现在她的大脑已经有些宕机了，完全的失去了理智，小小的脸庞十分的茫然，不知所措。 “书店？” “哪个书店？” 听见少年没有自寻短见，梦幻一般美丽的少女刚刚已经燃烧殆尽如同灰烬一般干瘪的黑眸当中，似乎涌现出来一丝丝灼热希望的光辉。 “去什么书店我不知道，他说自己去书店了，那个什么什么希大姐姐似乎也完全没有头绪……” 书店？ 书店！！ 是那个书店吧！！！ 少女心下明了，深邃的黑眸涌现出来希望的光辉，目若癫狂。 她想起来了当时和江上一真相遇的那个地方，正是那个地方，那两个人才认识了，平时藏在背地里的她。 也正是因为从那个地方开始。 那两个人才真正的和她成为朋友。 居然会是那里。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谢谢你的告知。” “我现在去找她，之后我会专门去谢谢你的。” 女孩拖着长裙，步履匆匆的、有些踉跄地前往当时那个命运一般的地点。 背后小女孩看着她的背影。 向着她摆手告别。 在离开小女孩视野的那一瞬间，上山凊夏听见了那个小女孩最后的话语。 “那个……” “我可以回头去一真哥哥家找大姐姐们玩吗？” “那你得问一真的意见。” “假如他能振作起来的话。” 少女这么回应。 步履匆忙的下楼了。 ◇◇◇◇◇◇◇◇ 乘坐地铁。 转站。 前往所谓命运交汇的地点。 地铁拥挤，她穿的又惹人注目，自然吸引着许多的目光。人们议论纷纷，朝着她看，甚至有人偷偷拍照。 不过她倒是没有任何的羞涩的情绪。 她辣妹打扮的时候同样也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她自然被人注视习惯了，只不过cos打扮的话自然更加让人瞩目，也更加吸引别人的目光，她头一次回头率这么高，心中有些羞涩的同时，也居然有几分开心。 自己辣妹打扮可没有这么多注视艳羡的眼神。 等到江上一真的事情结束了。 她估计也会试试私底下去穿cos服。 但是现在还是江上一真的事情要紧。 …… …… …… …… 很快。 女孩就来到了命运的地点的门口。 她站在当初和江上一真相遇的书店的门口，偷偷朝着里面望去，果然看见了站在眼瞳书架附近的江上一真。 少年面色颓废，有些重重的黑眼圈，精神显得异常憔悴，头发非常的纷乱，胡茬长出来，刮了一部分，但是大部分根本没刮。 和上山凊夏认识的那个如同灿烂阳光一般笑着的、开朗到让人心脾感到治愈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果然……” “果然他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我害了他。” 懊悔的少女捏紧了粉嫩的拳头，想要给懦弱的、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来上一拳。 戴上所谓的英雄面具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思考回路似乎与之前也有着些微的不同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隐瞒的事情都异常的无所谓，相比少年的人生根本不重要。 只要面前少年能够正常的在学校与别人交谈露出笑容。 ——她仿佛就心满意足了一般。 然而她也很清楚。 这当然是错觉。 如果此时此刻让她对着久田江梨子她们说出来自己的丑陋，说出来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说出来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依旧还是不敢。 她只是看起来像是英雄了而已。 内核还是那个胆小怕事。 ——不敢袒露心扉的病人。 …… 站在书店门口穿着华丽的礼裙、梦幻一般的少女抚平内心的颤动，听着心脏当中不断跃动的鼓噪，捏紧自己的拳头，步履坚定地踏入了书店门扉。 她径直朝着少年走去。 用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话术进行答话。 “不好意思，请问有《女友叕成》总合订本吗？” 她上去紧紧抓住江上一真的手腕。 抓住这个因为她而变得落魄的少年。 ——就此不愿松手。 “上山凊夏。” “我不是让你说别来找……”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露出烦躁的表情，似乎以为是上山凊夏来了。 然而少年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 他表情停滞。 他才发现来找他的，是一个仿佛从西幻的故事里面的画卷当中走出来的精灵公主，并不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因此。 在对上公主的纯粹深邃黑色的眸子，少年面上的烦躁这一瞬间消散了大半，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和颓废。 “认错人了。” “抱歉。” …… 看到少年的反应。 少女心中微微的露出一丝欣喜。 乔装打扮果然是对的。 如果自己不变身成为另外一个人，如果自己不变身成为所谓的英雄，那么江上一真见到上山凊夏这个人的这么一瞬间。 恐怕就会烦躁到逃走。 远远的遁藏，远远的离开，不再与她说一句话。 到时候她怎么追都没用了。 但同样的，听见少年的话，少女的内心也有几分失落，甚至隐隐的有几分不甘，甚至有几分对于自己的愤怒。 为什么你那么不待见我呢？ 果然是因为自己做错了吗？ 果然是因为自己太懦弱了吗？ 果然是因为自己太过于人渣了吗？ 居然会让原本理解自己重要的朋友，厌恶自己到如此的地步。 ——自己可真是个败类啊。 …… “合订本的话……” “在那边……” 看到不是那个熟悉的让人烦躁的金发辣妹，少年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轻松了下来，帮她指了指方向。 示意她可以去那里。 然而少女的目的怎么会是合订本，这只不过是她为了搭话少年的借口罢了，她当即一幅像是异世界奇幻故事里面的公主发现了绝世宝剑一般的样子，对着少年啧啧称奇，然后对他微微露出轻盈的微笑。 “少年哟。” “看你的人生仿佛迷失了方向。” “要不然和我出去聊一聊？” “大姐姐我可以作为，你的人生的老师，指导你前行哦？” 在少年愣在原地的瞬间。 她抓着江上一真的手。 去了之前的那个小餐馆。 …… 进入这个让人怀念的小餐馆。 然而越是走进这里。 她的内心就愈发的沉重。 脸上伪装出来欢喜愉悦的嘴角，也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耷拉下来。 餐馆里面的摆设，还是当初的摆设，聚集了很多附近的学生，有很多的情侣，好不热闹。 这里真的很让人怀念。 她还记得，那天下午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抓到她在这里偷偷买后宫漫画，两个人威胁她请客吃饭，她斗不过两个人只好乖乖认命，请江上一真吃了一份拉面，文里五月吃了一份饺子。 两个人当初甜美开心、嬉笑打闹的样子十分美好，作为让人沉醉的记忆，仍旧在她的心中跃动。 然而…… 现在…… 那一对美好的恋人…… ——因为她，不得不分开了。 男方蒙受了不白之冤要转学，女方明明那么心疼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甚至还不得不对他落井下石。 那个对着少年温柔体贴的、会耐心听她讲不那么有趣的事情的女友文里五月成为了对着她瞪着眼、冷然嘲讽、怒目而视的仇敌。 而那个阳光一般灿烂、有着小小腹黑，但十分热爱帮助他人的少年，变成了颓废在这里，目光带着难以言说的茫然，甚至被陌生人拉走了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对意见的僵尸。 这一切…… 都是因为上山凊夏这个人的懦弱、胆小、自卑、无能、恐惧。 她毁灭了别人的人生。 毁灭了那份美好的恋情。 ——仅仅因为自己的私欲。 这份沉重让她的内心不断的抽疼，她之前觉得，为了挽回少年，与他结婚，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似乎也值了。 现在仔细想想。 上山凊夏这个人…… ——她配和少年结婚吗？ 她配待在少年的身边吗？ 她配站在这里吗？ 不…… 不…… 不…… 面色沉重的少女缓缓摇头，露出有些凄惨漂亮的面容。 ——她根本不配。 第十七章 cluster 十二 原本的少年有着美好的人生，美好的恋情，受人崇敬，被人敬仰，善良又好学，敦厚又温柔，老师喜爱，同学放心，是所有人的支柱，也是所有人心目当中最为璀璨的阳光。 被她毁灭之后。 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现在。 她这个始作俑者，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能够厚着脸皮，幻想和他结婚，还傲慢的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他，觉得自己和他未来在一起，是情非得已的选择。 简直…… 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啊！！ 她咬着贝齿。 牙齿下居然涌现出来血痕。 这种傲慢的想法让自己父亲听见，要是让自己母亲知道，恐怕会直接暴怒，比小时候偷钱的时候还要愤怒，将这个人生走上歧路的她，吊起来再打上三天三夜。 就算少年被她鼓励振作起来了，大家都没有继续对着他露出恶意，未来和她这种看起来比较美好的垃圾结婚了。 真的能够恢复他原本的人生吗？ 真的能够让他再露出那样璀璨的笑容吗？ 真的能…… ——回到过去吗？ 上山凊夏黑眸露出衰败的神色，完全有些崩溃的她斜斜的躺在那里，她忽然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无论自己怎么补救，少年不可能再是原本的少年了。 她忽然想起来。 之前久田江梨子称呼她的那本垃圾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异常的愤怒，异常的悲切，异常的羞恼。 觉得她侮辱了自己，侮辱了那本书，侮辱了自己所珍重的东西。 现在来看…… 那本书不是垃圾。 真正的应该被弃置的、真正的应该被彻底丢到垃圾堆里面东西…… ——是她才对。 …… …… …… …… 少年跟着她来到小店里面，结果她点了两碗拉面，就默默地靠在那里不说话了。 少女的表现反而让坐在一旁的少年有些坐立不安。 “那个……” “那个……” “那个大姐姐……” “你不是要作为我人生的老师。” “指导我前行吗？” “为什么不说话了？” 少年露出有些古怪苍白尴尬的微笑。 “虽然大姐姐你这个人这话说得好奇怪中二哦。” “不过我愿意听听你怎么说。” 然而自闭的上山凊夏根本不想说话，她只想在那里一个人静一静。 “我自己的人生都变得浑浊不堪——现在来看我真的是脑残，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想着自己有余裕，去纠正别人的人生。” 病弱的大姐姐一脸丧气样，刚刚露出明媚笑容的她完全消失了，明明之前还有种命运的邂逅感，但是现在完全就是一坨扶不起来的烂泥。 少年：？ “那你那么气势汹汹的说要指导我的人生干什么？” “搞得我好像欺负了你一样。” 他们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明明是这个大姐姐拉着他，打算安抚无法打起来精神的少年，现在怎么这个大姐姐一幅自闭的样子，他成为了安慰别人的人了。 “当时只是一鼓作气罢了。” 少女摆摆手。 《左传·庄公十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上山凊夏有些病弱的瘫软在那里，她现在的自我厌恶可以说达到了顶峰，刚刚全凭着一腔的勇气才找到了少年，打算想和少年说说话，理解一下他的悲苦，开导一下他的无助。 然后发现。 ——她才是最应该自闭的那个。 “你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不也是会露出那种兴奋憧憬的表情，然后第二天回家，该晚睡就晚睡，该吃夜宵就吃夜宵，该胖就胖，最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烂人吗？”大姐姐一脸悲苦的样子，仿佛完全的陷入了自闭，彻底的开摆，不想出来了。 …… 原本应该自闭，但是现在不得不安慰人的少年坐了下来 脸上浮现了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表情。 虽然他在状况外，但坐下来的他，似乎决定开导眼前的大姐姐，讲一讲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可不是烂人。” 少年说出了让大姐姐心底更凉的话。 “烂人是那个上山凊夏。” 大姐姐懵了。 然而少年还在自顾自的讲话。 “要不是她，我可不会打算转学。” “现在她都没有当面找我道歉。” “我还要帮她隐瞒这些破事。” “甚至要担负莫须有的罪责。” “虽然在背后这样说别人的坏话不好，但是……” “你听我说啊，大姐姐。” “上山凊夏那个人啊……” 少年打开了话茬，开始倾泻自己的烦恼和愁苦，开始说最近自己经历的事情，开始向着她抱怨那个畏手畏脚，不愿意坦白自己的少女，开始惋惜自己和文里五月的分手。 …… 躺在那里的上山凊夏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 我虽然是来开导他的，但是我自己自闭了，他怎么一幅被我开导了的，甚至反过来开导我的样子？ …… 虽然有些茫然。 但是少女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少年吐出了这一肚子的黑水，虽然源源不断的污泥以及对于上山凊夏的负面印象让女孩有些微微的难受，甚至有些想流出眼泪，但是好歹算是将他抑郁的情绪找了一个源头倾斜出来了。 想让人重新振作起来的话。 自然要把心底的污泥清空。 “说了这么多，心中好畅快哦。” 脸色憔悴，有些苍白的少年最终露出灿烂的表情，将所有的事情一吐而出，露出放松的表情。 “那么，大姐姐有什么烦恼吗？” “作为交换。” “可以向着我倾诉……” …… “？” 看着脸上露出认真表情的、仿佛不听到她的故事就不走了的少年，病弱的大姐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烦恼是你啊。 不过她显然不能说出口，如果将这些东西说出口了，她是上山凊夏这个事实，就被眼前厌恶她的少年知道了。 既然不能直白的说出口。 那就…… 用点模糊的东西代替好了。 ——她开始编纂事实。 “大姐姐我啊，其实喜欢上了有女朋友的男人哦？”她幽幽的说出来鼓噪的话语。 “唉？大学里面吗？” 少年惊愕。 “哎？大学……对，就是大学里面，联谊会的时候！！” 有些仓皇的她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书写不存在的事实。 “我遇见了一个和我聊得很来的男生，我们谈天说地，无所不谈，喜欢的东西和爱好都很类似，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最后我决定悄悄地对她表露心迹。” “然而在我打算接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有了女朋友。” 少女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将她和少年以及文里五月之间的关系扭曲成另外一副模样合盘托出。 “所以我只能隐藏着这份心意，只能成为他的普通朋友，只能成为他身边普通的存在的某个人。” “虽然两个人还是无所不谈，但是明显有了疏离感，没有最初开心的感觉了，这让我很烦恼，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接近，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离开，我不愿意离开也不敢接近，我只好……” 病弱的大姐姐幽幽的诉苦。 向着暗恋的本人诉苦。 然而…… ——下一秒。 “人渣！！” “绝对是个人渣！！” 少年忽然砰的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的瞪大了眼睛，双眸当中涌现出来了难以言说的怒火。 上山凊夏有点茫然。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这不是你吗？ “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接近女孩子？就算真的两个人很适合做朋友，但是最基本的男女之防还是要有的吧？凭什么让女孩子喜欢上他，还一幅察觉不到对方心意的样子，我看他是故意勾搭你，玩弄纯情少女的内心的！！” “他现在在哪，我现在要给他一拳！！” 少年睚眦欲裂。 仿佛就是她本人。 经历了这一切。 “不至于不至于。” 上山凊夏哭笑不得。 慌忙摆了摆手。 你要是知道这个人是你。 ——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子的表情。 然而少年似乎没有在意她的搪塞的话语，反而继续心疼起她。 “大姐姐你啊，一定是把这些臭男人想象的看得太好了，其实呢，每一个男人的内心都特别的张扬，都想要炫耀自己的一切，如果能够勾搭女孩子的话，他们一定会不计手段勾搭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地图炮——那就以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为例吧，他去找你的时候，肯定是精虫上脑，内心一定想着要不要勾搭这个女生今天晚上来一发。就算不对你做出什么下流的事情，让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上，与朋友聊天的时候，恐怕也有十分开心的资本。” “甚至……” “甚至有可能啊，他的女朋友也是知情的。” “他说不定私底下会偷偷和女朋友聊喜欢他的那个人的蠢样，来揶揄嘲笑你，作为两个人之间的谈资，作为情侣之间的小情话。” “别看他在你面前道貌岸然！” “实际上内心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东西！！” “这种人渣我见的多了！！” 少年异常的愤怒，桌子被拍了好几下，谴责那个对象，仿佛他亲眼见过过这种人渣一般。 上山凊夏听到他夸张的猜测。 不由得轻笑。 “哪有人会像你说的这么坏……” “不过……” “小弟弟你也是男人哦。” 被开解了的女孩心情变得好了不少。 慵懒的大姐姐露出调笑的目光，魅惑的黑眸幽幽的看着他。 “你也想和我来一发吗？” 少年：？？？？ “我不是他那样的人！！” 少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 一幅纯情的急坏了的样子。 仿佛要急哭了。 “他那种人是真的不行啊，有了女朋友还出来勾搭别的女生，绝对是女性公敌，人渣败类，知道你对他有好感，你对他的感情特别的沉重，觉得自己也没有失去什么，就这么错误的持续下去也不错……” “但你不知道这种人的危害，那种人平时看起来特别的宠你，但关键时刻没有任何的担当，遇到大事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立刻逃跑……” “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 “他们绝对有一天会抛下你而离去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他，也绝对不要再和他继续下去了！！！” 逃跑…… 逃跑…… 逃跑…… 可你根本没有逃跑啊…… 看着愤怒的少年。 在小店有些暧昧的灯光下。 病弱黑眸的大姐姐，目光痴痴的看着他，轻轻的抓住了自己的裙摆，压抑着自己胸口当中难以言说澎湃涌动的东西。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断的抽疼。 感觉到血液在不断的流动滚烫。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有心情也在逐渐的飘远，像是云层当中的绵软棉花一样。 她现在想要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弄少年的下巴，给他深深地一吻。 你可没有舍弃我跑路啊。 我亲爱的朋友。 正是你保护了我啊…… 我求而不得的恋人。 …… 拉面端到。 两双筷子摆到二人的面前。 汩汩的热气驱散了寒气。 在老旧昏黄的灯光下，周围食客吃面的声音异常的显眼。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病弱的大姐姐盯着少年的面庞，娇柔的面庞当中眼含轻泪，不能自语。 少年看着她痴痴怔怔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认知到了什么。 下一秒。 温柔善良的他露出有些悲苦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给出了一个让人绝望的、又毛骨悚然的猜测。 “他该不会……” “已经渣了你……” “背叛你跑路了吧？” 看着大姐姐痴怨的黑眸，有些沉默的言语，愤怒的少年无能为力一般的坐在那里，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甚至给了自己一拳。 仿佛在抱怨自己的无能。 “要是保护你的是我就好了。” “我保护的不是上山凊夏就好了。” “要是你早一点遇到我好了。” “我肯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如果是我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 少年悲切的言语让痴恋的女孩眼前发黑。 她大脑嗡鸣。 直接僵死在那里。 动弹不得。 第十八章 cluster 十三 后来。 在昏暗的小餐馆里面，光影斑驳、水汽蒸腾的厚重的油脂桌子旁，看起来受过情伤的病弱紫罗兰长发黑眸的美人的大姐姐和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少年聊了许多东西。 从漫画到小说到游戏到动画，再到同人创作还有历史等等各类杂学，几乎无所不谈，两个人聊得也非常起劲。 本身的话，上山凊夏就非常擅长聊天这项技能，在现充圈子里面混了这么久，就算不是那种氛围炒热的发起者，也是耳濡目染经历了许多。 加上她现在已经完全的「变身」，成为了一个能够在大庭广众的穿着漂亮优雅惹人注目的cos服装外向宅。 这就导致两个人聊起来居然特别的开心。 再后来…… 再后来…… ——上山凊夏把自己的目的给忘了。 ——她真忘了。 她忘了自己是劝少年回去上学的了。 因为太久没有和少年聊天，也或许是连日来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心底堆砌的事情难得有倾诉的渠道，所以她把最近的烦恼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把环境全部换成了大学环境，除了一说就会暴露的一些烦恼没有讲，她几乎把自己的苦水全倒了出来。 无论是对于朋友的不理解、还是对于少年的暗恋、还是对于文里五月的怨恨、愧疚、钦慕甚至惋惜，还有对整个集体所谓的氛围的控诉，以及集体当中的几个害群之马想要当面劈头盖脸骂但又不敢的心情。 这些想要诉说的东西。 她都一口气说的干干净净。 ——她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少年的性格是耐心听人讲话的好性格，除了恐怕真的是对上山凊夏这个人哀怨很深以外，他无论什么话题，无论什么烦恼都能够吃下。 两个人谈古说今，谈天论地，奇幻世界，现实诸国，聊特摄，聊同人，聊漫画，聊电视剧。 两个人畅谈聊天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半，直到包着拉面头巾的老板脸色铁青的一幅憋不住的样子，看这两个恶臭的两个人，就点了两碗拉面从四点聊到六点半点占着位置不走，真的特别能瞎吹。 他终于决定撕破脸赶人之后。 少年和大姐姐才悻悻的结束了畅聊，打算各回各家。 …… …… …… …… 二人推门而出，春樱如海。 刚刚出了小店的门口。 就是汹涌迎面而来的樱花香气。 现在虽然还是初春。 但已经稍微偏的得深了一点。 夕阳沉沉落去，在广袤的天际洒下一片金色的余晖。流云依旧在天边漂浮，将一片片春樱浸染。 世界笼罩在黄昏金色的迷眩中，远处的高楼迭起，立交桥耸立，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东方已经有依稀的月色，朦朦胧胧的。 晚风轻拂，电车归去。 ——看似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大姐姐，再见啦！！” 吐掉了一身黑气的少年开心的朝着大姐姐挥手。 大姐姐欣慰的勾起温柔的笑容朝着少年摆手，然后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温柔漂亮的表情顿时尴尬的停滞僵硬在了原地，在如雪一般的肌肤上，紫罗兰一般的长发被晚风吹拂着，僵硬得像是旷野上矗立在那里的稻草人。 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今天…… 我今天…… 我…… ——是来干什么来着？ 她迅速转身，惊愕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黑色温柔的瞳孔当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在直线下滑。 我…… 我…… 我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这种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啊！！！ 看着少年背影在逐渐的缩小，逐渐的消失在夕阳的余晖当中， 等等…… 这种时候…… 咋办？ 少女在停滞在原地，随即轻轻地咬住贝齿，迅速的将怀里面的钱包扔进垃圾桶。 幸好今天带的钱不多。 ——不然血亏。 “哎呀，我钱包掉了！！” “回不去啦！！” 她发出夸张的哀嚎，蹲了下去，像极了在舞台剧当中夸张表演的艺人，简直让安徒生惊叹，莎士比亚震怒，。 凄惨又十分凄厉的声音让远去的少年皱起眉头，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搞这一套？” 上山凊夏：？ 你在说什么鬼话。 在我之前有别的女孩子这么做吗？ “别人就算了，不过如果是大姐姐你的话，我就愿意相信——我这里还有3000円，应该够你回去了，我借给你……” 少年微微皱着眉头。 他今天看起来聊起来很开心。 所以似乎这种时候没有太吝啬，也没有犹豫太久，从兜里面掏出来带着有些巴巴褶皱的3000元。 蹲在那里的病弱美人脸上有些发白，眼神游移，她目的又不是这个。 既然如此…… 少女抿抿嘴唇。 轻呼一口气。 定神道： “其实我被家里面赶出来了。” “听说平价旅馆住的鱼龙混杂，痴汉很多，所以请无比借我50000円，我要住好一点的旅馆！！” 少年掏钱的手停了。 脸色表情的僵硬愣在原地。 夕阳下，他雕塑一般的模样若是被希腊的雕塑家见到了，一定会灵感大发，雕刻出来一幅史诗级别的作品——《掏钱者》。 默默垂着头，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长发里面，看不清楚脸色的少女这种时候偷偷的露出，让人无法窥视的、狡黠的笑容。 果然聊到钱的时候。 大家反应都一样呢。 ——哪怕是他也是如此。 上山凊夏心怀恶意的这么想。 看着女孩蹲在地上，似乎一幅打算就地过夜的样子，少年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忍。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家里面有客房，你可以去我家里面住，实在不行，我报警……” 少年拿出来手机。 按下三个键。 打算报警。 原本蹲在地上、抱头蹲防、还多想看看少年尴尬表情享受的她立刻惊慌了起来，俏脸上满是冷汗，纤细的皓腕抓住少年的手。 “你家就可以，你家就可以！！” “我还可以做饭，我还可以煲汤，我还可以扫地！！” “我还会做西红柿炒鸡蛋，蛋炒西红柿，蛋炒饭，饭炒蛋……” “请你收留我吧！！！” 她抬起深邃好看的黑眸怔怔的看着少年，可怜巴巴的，那让人哀怜的眼神显然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忍。 不过她真正的内心倒是在微微打鼓。 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怎么说的这些话。 也太恶俗了一点。 自己好像是骚扰纯情少年女变态一样啊…… 少年默默的将手里面的钱包重新塞回兜里，然后将手机放回去。 他轻叹了一口气。 目光幽幽的望着夕阳。 “行吧，今天请你去客房。” 少年示意她站起来。 让她跟着走。 …… …… …… …… 少年家上山凊夏去过了一次，所以她实际上是可以直接去的，但为了不被少年发觉，她还是畏手畏脚、冒头冒脑的跟在少年的后面，仿佛头一次认识路一样。 她心情畅快。 连续多日以来的苦水终于吐了出来，一身轻松的少女现在居然有了玩乐的心思，她小心翼翼走在少年的后面，纤细的脚掌轻轻踩着少年的影子，和她的影子重叠，走一步踩一步。 像是小时候…… 专门踩着斑马线走路的小学生一样。 这样穿着华丽礼服像是精灵一样漂亮的紫罗兰长发黑眸大姐姐，在夕阳下，一步一步的踩着少年的影子，前往他的家里面，构成一幅不能言说唯美的画卷。 少年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走在前面的他也悄悄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的影子变得行动缓慢一点，让她踩影子不是那么的难，希望她玩得更开心一点。 …… …… …… …… 两个人就这么默契走在路上的时候，病弱美人大姐姐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有消息发了过来。 她悄悄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 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有些不舒服。 ——是久田江梨子。 她发来了关心的信息。 …… 久田江梨子：「凊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我听伯父伯母说，怎么你留了话，说今天晚上有可能要在外面过夜？」 久田江梨子：「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给我说一声，如果遇到钱方面的难题的话，你需要多少我立刻给你转过去」 …… 好姐妹。 病弱美人大姐姐轻轻的一叹。 可惜…… ——她今天要去男人家。 而且还不能暴露她是上山凊夏这个事实。 如果久田江梨子给她发信息让少年看见了，她恐怕就要暴露一切了。 所以…… 她在好姐妹关心她的页面。 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对不起啦，梨子。” 她悄悄的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古灵精怪的吐舌头的表情，然后将关掉的手机塞进裙子的兜里面，然后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少年。 …… “一真哥哥又带漂亮大姐姐来玩啦？” “哟，这不是公主姐姐吗！！” “这次是公主姐姐来当新娘吗？” 上楼的时候，他们刚好遇到了下午她打招呼的小女孩，小女孩开心的朝着她打招呼。 漂亮病弱的美人姐姐有些冷汗涔涔，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认得眼前的女孩子才对。 是面前小女孩稔熟的打招呼的样子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好在走在前面的少年，并没有在意其中的漏洞，似乎完全在考虑回家之后怎么办，少年向着那个小女孩微笑着点头简单致意，然后引导着大姐姐走到了家门口。 “寒舍简陋。” “如果交代的有什么不周的，还请多多担待。” 少年极为客套的向着她表达自己的的礼貌。 “惶恐惶恐。” “打扰了。” 大姐姐是真的惶恐。 她似乎才意识到。 今天难道真的要在同龄男孩家留宿吗？ 不过她也不太惊慌…… 应该。 ——他是有父母在的吧。 有父母照看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到孤男寡女一个房间两个人暧昧相处的地步。 少年引导大姐姐进家。 换鞋。 进门的时候，上山凊夏发现少年家居然是穿拖鞋的，这让她有些愕然，因为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在家里面穿拖鞋的，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好在即便穿拖鞋，少年家里面依旧十分的精致整洁，漂亮病弱的大姐姐刚刚在路上都提着自己的长裙，生怕脱在地上，沾染了灰尘，现在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让她以外的事情是。 并没有父母之类的人来迎接少年。 ——是出去了吗？ “要不你先去洗澡换衣服好了。” 少年看她一路上提着长裙，似乎非常的不便。 “我找找家里面的女装，然后给你放到浴室门口，你反锁着洗就行，浴室的钥匙给你。” 少年示意自己没有奇怪的色胆，将手里面的钥匙取出来一个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去洗澡。 然而她还在探头探脑找少年的父母。 “你父母呢？” “他们啊……” 少年露出唏嘘的眼神。 看到少年唏嘘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的女孩立刻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到……” “——他们出国了。” 少年木然的看着她，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不会以为他们死了吧？” “虽然和死了差不多。” …… 女孩露出尴尬的笑容，接过少年递给她的钥匙，打算去洗澡，这种时候她才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一身cos看起来华丽非常，的的确确的也让她变成了英雄，帮助到了她，能够与少年彻彻底底的聊了个开心。 ——但脱怎么脱呢？ 女孩陷入了苦恼。 这种特别复杂的礼裙，穿起来复杂脱下来也复杂，她一个人要磕磕碰碰的弄半天，而且还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这么大一坨长裙…… 脱下来。 ——能够放在哪？ 少女忽然回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看英雄特摄的时候，懵懵懂懂小小的自己咬着手指，问爸爸的问题了。 “爸爸，爸爸。” “他们穿成这种热乎乎的紧身皮套。” “怎么拉屎呀！” 第十九章 cluster 十四 少女对着浴室探头探脑。 好在少年家的浴室也比较大，也十分宽敞，浴缸豪华的里面哪怕是三四个人都能够挤在一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大。 别说上山凊夏这一身COS长裙了，就算再来三个她，也完全够放。 少女这才心有戚戚的挤进了浴室。 换洗的衣服…… 她这时候想起来了少年说的话。 她从浴室里面探出来螓首，顺直柔滑的紫罗兰色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显得清纯靓丽，魅惑逼人。 “女装？” “嗯？” “你一个男人有女装？” 她歪着头。 似乎十分的疑惑不解。 “我的小女朋友留在这里的衣服啦，她经常在这里住，所以留有换洗的衣服，虽然可能size比你的小了一点，但是稍微那种比较宽大的衣服也有，实在不行穿我的衬衫也行，总归应该是遮得住你的。” 少年应声解释，他跑去卧室，从卧室里面拿出来几套崭新的，看起来没有穿过几次的衣裙。 裙子递到在浴室里面探出脑袋的少女的手上，女孩接了过去，感受到手掌中裙子滑嫩柔软的触感，她原地迟疑怔怔发愣，精致的面容散发着难以言说的犹豫和不决，甚至轻轻的咬住了下唇。 “去洗吧。” “我给你做晚饭。 “晚上想吃什么？” 少年眨眨眼睛，看着愣在原地的，晶莹的黑眸楚楚动人，逸散着些许的魅惑的漂亮病弱的美人姐姐。 少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她不动。 ——催促她去洗澡。 然而此时此刻巨大的旋涡和搅拌的力量在女孩的脑子里面盘旋，她原本就有些浆糊的小脑袋瓜搅拌成为了一锅粥，刚刚少年的举动和他表露出来的信息，直接她停滞呆愣在那里，一点点都不能够动弹。 女友。 留宿。 衣服。 从卧室。 少女冷汗涔涔，雪白的香汗从脊背悄悄地透骨而出，纤细的手掌心变得有些黏腻，鼻腔呼出的气息也微不可查的粗重了几分。 他们之间的关系……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自己到底毁灭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恋情啊…… “晚餐你看着办吧……” 再次陷入有些怅然的她只能尴尬的给出这种回应。有些别扭的接过少年手中的女装，轻轻地一嗅，是错觉还是什么的，似乎还有其他女性的体香。 香气淡淡的。 柔软缠绵。 轻轻地刺激着鼻腔。 如果她是男人的话。 恐怕此时此刻的生理荷尔蒙就要涌现出来了。 可惜她不是。 所以她下来的。 ——是冷汗。 “那咱们晚上吃意大利面好了，那种东西做起来方便，虽然我经常吃中餐，但是做起来好麻烦的，既然今天图方便，那就从超市买意大利面好了……” 少年系上了围裙，与浴室一墙之隔的厨房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细细沉稳清脆的切菜声，点火燃起天然气吐气的声音，还有烧水汩汩的声音。 一时间充斥了这个安静的家。 心情略微有些沉重的上山凊夏，拿着文里五月的衣服，这时候才轻轻地反扣上门扉，躲入了浴室。 …… …… …… …… 少女将手里面的文里五月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置物篮上，然后将身上的衣物褪下，露出姣好的、白嫩修长、身姿凛然的胴体。 她先淋浴进行简单的冲洗。 防止什么脏东西带进水里面。 让人惊愕的事情是。 即便是浴室里面。 这里也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 虽然有些水雾，但也能够让女孩看清楚现在的自己。 女孩轻轻地取掉紫罗兰色的假发，露出原本漂亮带着褶皱的长发，用水轻轻的泼湿，让捂了一天的头发吸饱水分，变得顺直柔滑，重新香气四溢。 整理好头发，便是往身上倒水。 女孩捧起一舀水。 从薄削的肩膀倾倒而下，水流顺着娇嫩雪白的肌肤轻轻滴落，女孩深深的呼吸，有些沉重的内心随着轻轻地呼出气体，有些消解，镜子里面倒影出来少女如水的黑眸。以及落地大镜子里面曼妙的胴体剪影。 女孩有些痴痴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有些停顿在那里。 “哪怕是这样的我……” “居然也不敢让他窥视。” 脱掉了自己的伪装。 她此时此刻。 ——居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 浴池当中的水已经放好，她轻轻地伸出圆润晶莹的花瓣一般的脚指，探入温水当中，下一秒。 她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 好烫。 好烫。 好烫！！！ 于是她打开阀门去放凉水。 在放凉水的时候时候，她悄悄的鼓起腮帮子，偷偷一边帮忙吹浴缸里面的滚烫的水，希望能够散热散的快一点。 她当然知道这是扬汤止沸。 做无用功。 但是还是有些忍不住。 人有时候还是非常喜欢做无用功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没有效率，即便没有用处，人们还是喜欢去做——因为喜欢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了。 这种回答毫无理由。 没有丝毫的逻辑。 但是偏偏是很多人的回答。 “居然真的进了男生的家里面啊……” 少女的娇躯轻轻地挤入温热汤水里，澄澈透明的温水吞没了她的整个胴体，水滴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浮动，长发湿漉漉的浸入水中，折射出来不断跃动的虚幻泡影，与头顶的灯光相得映彰。 她轻轻地绷紧了自己的脚趾。 听着距离她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少年的做饭的声音，女孩轻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发出有些甜美但是羞涩万分的哀怨低鸣。 “自己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住进男人家里面了……” 女孩粗重香软的气息在水面倾泻而出，她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脚底绷紧的脚指头，娇躯涌现出来难以遏制的迟滞感和羞涩感，她又想起来今天下午的时候久田江梨子给她发来的关心的短信。 当时她没回。 恐怕现在久田江梨子已经十分焦急了吧。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心甘情愿的住进了男人家。 怕不是得发疯。 ——梨子，对不起。 她悄悄的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道歉，再次望向落地大镜子当中，少女那漂亮完美满是弧线的娇躯倒影，目光有些痴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的住进来呢？ ——是对他没有防备心呢？ 还是说…… 对于他。 觉得就算对方羞辱了自己，对自己做出了下流的事情，也觉得是理所应当、毫不介意的吗？ 少女轻轻地将脑袋探入水里面，望着水波粼粼、反射着头顶昏黄灯光的水面，灵巧的耳朵静静地听着心脏的跳跃的声音，感受着心中的鼓噪。 她终于有了空闲。 来正视自己的内心了。 ——自己对于他的感情究竟有多重呢？ 她很快给出了答案。 可以结婚。 有好感。 ——但是并不是所谓的爱。 只是因为被拯救了。 所以才有好感而已。 但如果说是至死不渝。 实在是有些说不上。 若是自己要是为了他去死，她是断然不去的；她只是觉得自己毁掉了对方的一生，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赔偿，虽然他的一生比自己的一生宝贵多了，但也不至于到撕心裂肺的地步。 想到这里。 她居然有些庆幸。 自己居然没有太过于沦陷。 如果自己沦陷了。 那…… 那…… 那…… 女孩默默地低头。 ——不敢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 少女在浴室里面泡了许久。 直到泡得头昏脑涨，少年敲了敲浴室的门之后，她才缓缓的从浴室里面走出来，重新带上润湿的假发，穿上了少年给她的衣服。 怎么说…… 很合身。 衣服上虽然有淡淡的女性的香气，但是似乎是完全崭新的，但是一想到这身衣服是文里五月穿过的，甚至两个人可能还穿着这身衣服抱在一起腻腻歪歪过，她就有些浑身不适应。 她感觉自己有了奇怪的代入感，仿佛自己就是文里五月，她悄悄的凑近那个少年的怀里面，然后用脑袋亲昵的顶他的肚子，然后被猝不及防的少年用嘴唇啃了一口。 “呀！！” 她为自己的想象而发出悲鸣，然后客厅里面听到的少年惊慌失措的赶了过来，问她是不是小脚趾提到柜子了。 她只好装作很疼的样子。 在原地蹲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 她才趿拉着拖鞋。 走到客厅。 少年已经端好了餐盘，收拾好了桌子，正在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看。 外面已经已经开始下雨了，雨声淅淅沥沥，滴落纯滑，落在外面的空调的外机铁皮上，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落在夜影中昏黄的灯光中，也落在少女有些羞涩但还在迟疑不决的心里面。 窗外是苦雨。 窗内是孤灯。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少年低低的吟着她不懂的东西，见到她出来，于是拘谨的让座，示意她坐到沙发对面。 “假发这种时候也不摘吗？” “不摘也可以。” “稍等一下，我还在烧一点点的粥，要等一会，如果饿的话，可以不管我先吃。” 少年坐在那里。 露出轻笑。 “哦哦。” “没什么问题。” 她意外的变得拘谨了起来。 到少年的面前坐下。 怎么说呢…… 女孩穿着那一身cos服装的时候，就好像是英雄变身了一样，将弱小、胆怯、容易悲鸣的自己置之度外。现在脱了下来，换成了常服，虽然依旧看起还是那个大姐姐的样子，但她感觉在少年的面前变得胆怯了起来。 果然…… 只有虚假的外壳才能够给她勇气。 辣妹的外壳也是。 英雄的外壳也是。 ——真正的内在。 她是断不敢给别人看的。 “可以看电视哦。” “虽然电视我不开，但是你可以去看电视哦，NHK上门我也有好好交钱的，所以请尽量的不要浪费我的金钱吧。” 少年示意大姐姐不用拘谨，然而一旁的她还是浑身不适，坐立不安，她也没有开电视，也不敢开电视打扰少年的阅读，而是从书架当中取了一本读了起来。 在现代都市，居然有人不用电脑、手机、电视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雨声，来看书打发时间。 真的……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个人静静地这么看着书，听着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愈来愈紧，直到那边的锅起，少年才放下书本，将煮好的粥放了下来。 “大姐姐你，是我认识的人找来的吧？” “找我让我回去上课的吧？” 将粥端过来的时候，少见忽然诡异的询问了一句话，这句话奇异的让上山凊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哎？” “不要装啦。” 少年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满是皱褶的钱包，递了给她。 “诺，你扔的钱包” “可惜你不擅长撒谎，被经常撒谎的我直接看穿了。” 她有些茫然的接过钱包。 什么时候…… 他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啦。” 少年给俩人盛好粥。 然后进行精致的摆盘。 对于生活这方面。 他是决计不能懈怠的。 “我最近把我认识的所有联系人都屏蔽了，无论是爱护我的也好，憎恨我的也罢，我的父母也好，我的亲人也是，乃至于我的女朋友，同样也是如此，白天的时候我都会来到这个书店悄悄的看书，直到晚上的时候，半夜我才会偷偷的回去，就是希望别人找不到我。” “恐怕你是受到别人的托付。” “才来找我的吧？” “我猜猜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是希，是雪华，还是千绘——不太可能是雫吧，那个孩子一向和我闹别扭，就算知道我辍学了，恐怕也只会跑到我家里面偷偷翻墙进来找我，她人缘一向不好，怎么可能托付别人……” 少年站在原地喃喃的思考着。 女孩迟滞的愣在原地。 因为他说了一排的名字，一排和他有关系的人的名字，唯独没有上山凊夏这个人。 ——真讽刺啊。 “是五月。” 坐在对面的大姐姐忽然说。 她撒了谎。 “是文里五月。” 第二十章 cluster 十五 “恐怕你是受到别人的托付。” “才来找我让我上学的吧？” “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 “是五月。” 坐在对面的大姐姐忽然说。 她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察言观色一般的看着少年的面庞，最后不由自主的撒了谎。 “是文里五月。” 她不自觉地说出了文里五月的名字，她有点害怕在少年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让少年露出失望、悲哀、甚至痛恨的表情。 不过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说的她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凊夏也知道这一切哦，她也求了我很久呢，我才勉强愿意来的。” “凊夏？” 听见上山凊夏这个名字，少年面色有些僵硬，脸色有点不好。 “那可……” “真让人心情复杂。” 少年脸色僵硬了半天，神色游移不定，最后只能长长的闷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她还会彻彻底底的缩头呢，把事情都推给别人什么的，我居然说了她一下午坏话，看来我真是个坏人，之后麻烦帮我向着她道歉好吗？” 少年露出释然的微笑。 似乎对于凊夏的出现虽然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欣慰，甚至自我责备，说他是个坏人，居然要向着她道歉。 听到少年说自己是坏人的时候，大姐姐所能够做出来的唯一选择，就是静静地低头、沉默不语。 “总之让她们费心了，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还让你专门过来劝我，其实我原本答应了凊夏要去上学，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我没有去。” 少年的目光幽幽起来。 说出来了让大姐姐惊愕的话语。 “其实我还挺想去上学的，当时我也答应了凊夏，打算无视那些家伙的目光，重新上学，是二叔阻止了我。” 少年告诉上山凊夏，自己转学的决定其实是目前的监护人二叔做的，当时他打算去上学，但是二叔听到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立刻决定让他停学，并且准备转学。 二叔说： “你如果不开心的话，我对不起你父母——所以决定权交给你了，我先给你联系好转学的门路，之后要不要继续去上学，看你的考量。” “经二叔这么一说。” “后来我就没去。” “希望一个人自己能够多静一会儿。” “我觉得上学很难受，我被诬陷成那个样子，大家还对我说风凉话，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坚持下来，最让我感到不能接受的，是那个让我蒙受不白之冤，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上山凊夏就坐在我前面，那个诬陷我的久田江梨子也肯定要经常去找她，我去上学了，她们两个人肯定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得不到任何的惩罚，而且恐怕那个蒙在鼓里面的久田江梨子还会主动的过来嘲讽我，纠结那些辣妹团体，说风凉话，做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 “我见到她们俩人我就来气，就心中恼火万分，加上别人冷嘲热讽，当时越想越厌恶，越想越想不开，所以眼不净心不烦的情况下，我干脆就没去上学了。” 少年向着大姐姐解释了为什么明明答应了上山凊夏去上学，但没有去的原因。 对面的女孩听到他说出来因为“不想见到凊夏和梨子的原因”才没有去上学的时候，她幽幽的垂下了头，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你父母呢？” “你父母知道你的情况吗？”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了，少年父母是出国去了，如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应该知道才对。 然而少年只是提到了自己的二叔，并没有提到他的父母。 “我没敢说。” 少年轻轻摇头。 目光露出十分怀念的神色。 “说了他们一定会气坏了……” “说不定直接从国外回来。” “那我可真要举手投降啦。” 在少年的喃喃自语当中。 沉默悲伤的女孩逐渐知晓了关于少年过去的一切。 “我爸妈就是从梨山高中毕业的，两个人就是在这所高中认识的，他们两个人互相搀扶，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我小时候经常被父母带着去梨山高中玩，那里的老师还有老校长，都对我十分熟悉，父母当时也是满口答应要让我去上学。” “然而其实我成绩很差。” “我本来是考不上的。” “我初中的时候经常打架，所在的初中也是那种比较垃圾的初中，大家每每出去逃学，出去玩，也没有人在乎所谓的升学、读书，只有文里五月那家伙，天天魔怔着念叨着要考学。” “我和她认识就是某次我出去打架，刚好邂逅了在河滩上看书的她。” “我和她的学校是同一所初中，但她是所有人都知晓，所有人都避让的好学生，我和她认识了之后，就很好奇。为什么在如此垃圾的学校，会有人想要考上要求很高的梨山高中呢？” “她当时是这么回应我的。” 少年眸子闪闪发光。 充满希冀。 “你是垃圾，凭什么你会认为别人也想当垃圾？” …… “看着她完全蔑视我的眼神，我当时想给她一拳，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就算给她一拳，把她打翻在地，恐怕那个女孩也不会屈服的。” “所以我决定在学习上胜过她。” “比她更早的考入梨山高中。” “靠着自己的能力彻彻底底的羞辱她。” 少年叙述的故事让女孩感觉到遥远而又沉重。 “但是我这种学渣。” “我根本做不到啊。” “你也知道临阵磨枪这种东西，究竟有多么难熬，在暑假结束之前熬夜写作业就本身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更别说毕业在即，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的我，想要考上所谓的重点高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甚至我的父母当时已经放弃了，打算让我随便找个垃圾中学混混完了。” “只有五月她没有放弃我。” “她视我为朋友。” “耐心的给我指导，耐心的给我讲题，耐心的给我说她的梦想，耐心的让我喜欢上了她。” 少年的故事流水潺潺。 这份沉重有些微微鸣响。 “青涩的恋情往往都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我也觉得像是我这样的垃圾，也没有资格占有她的人生，虽然喜欢，但是无法告白——直到毕业那天，她主动朝着我告白之后，我才愿意回应她，我说只有考上梨山高中，我才值得耽误她的人生。” “说来有些让人羞愧，五月现在喜欢看三角恋的喜欢，是我初中的时候想把她的成绩偷偷地拉下水，给她看了这些东西，她喜欢倒是喜欢上了，但她成绩一点也没有下滑，反而是我成绩下滑了……” “暑假之后，我们两个人就断了往来——直到发来通知，我考上了梨山高中，我才满是憧憬的来到了这个学校，邂逅了原本十分沮丧，但看到我异常兴奋的她，两个人居然奇迹的分到一班，两个人的心意都互相知晓，都是喜欢了很久的，所以我们当即就交往了。” 少年往昔的故事真的非常让人共鸣。 因为上山凊夏也有过为了考学而拼命努力的经历，不愿意服输，不愿意后退，也不愿意辜负家人对于自己的期盼。 这时候，坐在少年对面的女孩，蓦然的回想起，当时文里五月看着她的眼神，那种难以言说的嫉妒与悲鸣，是如此的的彻心透骨。 当时的她无法理解。 现在来看…… 怪不得是这样啊…… 如果经历这样一份感情的话。 任谁的眼神都会变得如此彻心透骨吧。 “所以我才会如此讨厌上山凊夏，讨厌那个把所有的事情、黑锅推给我的那个表面上的朋友，我好几次都想直接袒露实情，告诉大家那家伙才是坏人，那家伙才是恶党——是五月劝我继续隐瞒下去，说要决定了保护她，就要保护到位。” “现在我放弃周围的人屏蔽了她，她更是找了你这位让人开朗善于沟通的大姐姐来疏导我。” “她真的。” “我能为她做的一切哭的死去活来的……” 少年幽幽一叹。 将手中的粥盛好。 坐到大姐姐的旁边。 “现在二叔让我别去上学了，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目前的事情，五月还在学校眼巴巴的等我回来，我当然实在是不想转学，但是一想到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那两个人丑恶的面目，我就没来由的生气，一想到我会被那种人诬陷，我还要为了她们考虑，我还要保护她们，我就……” 少年说着。 又气的哆嗦起来。 旁边的大姐姐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手很温暖。 但是女孩的手。 ——却彻骨透凉。 少年目光认真的看向大姐姐，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任由我意气用事，揭破真相吧？如果揭破了真相，我倒是舒服了，上山凊夏没有容身之地不说，久田江梨子诬陷我的那个人，怕是要被退学了。” “所以我现在才特别纠结，特别生上山凊夏的气……” “明明上山凊夏要是能够和闺蜜沟通好，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破事了！！” 少年怒斥女孩的不作为，这让一旁的大姐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 “其实有解决办法的……” 听完了少年讲述他和五月的故事之后，那个沉默了许久的大姐姐，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积蓄很久的想法。 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办法究竟能不能行…… 但是这种情况下。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凊夏私底下找到我，说是有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办法，能够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办法，她让我带着这个办法来找你，希望你配合，久田江梨子那边她也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让她再出问题了。” 大姐姐安抚着沮丧的少年。 “什么办法？” 坐在一旁的少年露出奇异的眼神。 这种死局。 ——你上山凊夏能有什么办法？ “听我说，大家虽然对于痴汉这种东西是深恶痛绝的，但是如果你和凊夏原本是恋人的话，你这个塞书的行为，就不是所谓的骚扰，而是一般的情侣之间的相互打闹了……” 她暗示少年可以和自己成为情侣。 这样就可以抵达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结局了。 “你是要我抛弃五月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 “呸！！” 他演也不演了。 朝着地上吐了一口。 “居然要我和上山凊夏那种人成为恋人！！” 察觉到少年深恶痛绝的眼神，少女的心脏在不断的抽痛着，心口仿佛在滴血。 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故事……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当然是假的了……只要你和凊夏维持一段表面上的这种关系，大家对于你们两个人的怀疑打消了之后，你就和可以和她分手，重新回到五月身边……”大姐姐试图说服异常愤怒的少年。 “五月她等不了我怎么办？”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平息自己的愤怒。 “她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吗，哪怕是演戏？” “她觉得我回来就是为了放弃她，跑了怎么办？” “……” 大姐姐卡壳了。 她可以知晓上山凊夏怎么做，也可以知晓久田江梨子会做什么，唯独不能保证文里五月的想法。 那个冷漠的少女。 知道了这一切之后。 ——会做出来什么事呢？ 她不敢想。 “我再考虑考虑吧。” 少年轻轻摇头。 示意拒绝大姐姐的提案。 …… …… …… …… 少年去洗澡了。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轰隆入耳。 雷声作鸣。 上山凊夏低着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摆好没有人动筷子的餐桌，黑色的眸子浸染着些许的悲哀，心中充满了不知所措。 来之前，她将自己的策略称为完美万全的解决办法——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文里五月和少年的感情这么深，所有的准备都通过了。 ——唯独在这里卡壳了。 “应该之前多和五月聊一聊的。” 少女木然的这么想着。 然后…… 她就听见少年的家门被敲响了。 打开猫眼。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呢…… 是一位有着黑色长发，酒红色瞳孔，十分漂亮，穿着他们学校制服的女生。 ——她是谁啊？ 第二十一章 cluster 十六 “咚咚咚。” 少年的家门被敲响了。 坐在沙发上的大姐姐从感伤的痴征抬起头来，带着哀伤如同沉沉的寂静的黑色死水的双眸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嗯？” “有人来……” 上山凊夏试图提醒在浴室洗澡的少年，然而她话说到一半就卡在喉咙里面了，因为浴室里面哗哗的水声很响，非常的喧哗吵闹，甚至比外面的雨声都大，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靠近。 毕竟男孩子洗澡嘛。 虽然她外表是那种成熟风韵有致的大二的大姐姐，但内在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女，她本身还是本能的也不敢靠近太多，张嘴张了半天，只好有些不甘心的闭上…… 她愣了一会。 希望敲门声能够自己停下。 希望那头敲门的人，能够意识到自己敲门没有用，放弃敲门自己回去。 ——话说大雨天的谁来到访啊？ …… 然而她等了一会。 敲门声仍在持续。 ——要不要开门呢？ 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敲门声，穿着居家睡裙的大姐姐稍稍犹豫了一会，朝着门外嚷声。 “他正在洗澡。” “有什么事情可以稍等吗？” 那个敲门声原本是不疾不徐的。 但听见她的声音之后。 忽然变得急切起来了。 “砰砰砰砰砰砰！！” ——简直就是在砸门。 让人害怕的力道和速度。让少女有些心生不安。 该不会是坏人吧？ 她站了起来，侧身凑到少年家的电子猫眼上，打开了外面的摄像头，映照出来了门前站着的人。 那是一位长发的女学生，头发颜色看不清楚，因为天色太暗了，外面还下着雨。 那个女孩子的年龄似乎与她相近，穿着明显是她们学校的校服，低着头，面貌也看的不甚清晰。 “您好，我是文里五月，他的女朋友，可以开门吗？” 那个女生用明显和文里五月不一样的声线说话，似乎声音沉了许多。 五月来了吗？ 大姐姐微微蹙眉。 刚刚少年说自己是否回去要考虑五月的意见，现在五月来了，真的是雪中送炭。 至于对方的声音变得沉了许多，上山凊夏倒是没有多加考虑，外面毕竟下着雨，现在这个天，要是冒着雨来找江上一真的话，恐怕感冒也是很正常的。 她犹豫了许久。 虽然主人不在擅自开门显然有点不礼貌，但总不能让外面淋了雨的文里五月真感冒。 所以她打开了门。 然后……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 那个人非常具有压迫的性的走上前一步。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下，露出一双冰冷的、摄人心魄的漂亮酒红色眸子注视着她，带着难以言说的危险，让她心神不安。 “我是雨沢希。” “请问你是谁？” “还有……” 那个自称为雨沢希的少女顿了顿。 环顾四周，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在哪？” …… …… …… …… “哎？” 上山凊夏僵硬在原地。 眼前出现的清冷的少女和她印象当中熟悉的文里五月完全不一样，虽然也都十分漂亮，但如果说文里五月是那种比较柔和内敛的美，那么现在的这个自称雨沢希的女孩子，就带着一种浑身炸毛，有些恐怖的，护犊子的母狮的可怕野性美。 那个有着湿漉漉黑色长发的女生往前缓缓地走了几步，难以言说的气场还有清冷灼烈的狂躁都让上山凊夏有些不敢直视，她甚至被逼迫倒下，一屁股坐在玄关的阶梯上。 黑色长发的女生没有理睬她，虽然雨沢希也非常在意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成熟的大姐姐究竟是谁，但是比起这个…… 少女的目光微微的瞥向那边昏黄灯光通明、还有着淋漓水声的浴室，她旋即走进了少年的家门，然后在上山凊夏惊恐的眼神当中关上门，然后脱掉小皮鞋，显现出润湿浸染、贴得她娇躯紧紧的黑色丝袜。 然后少女在上山凊夏的面前，抬起纤细的脚踝，直接将自己的两双泡饱了雨水的袜子，从脚上扯了下来，露出洁白娇嫩、有些晶莹浑圆饱满的大腿，草率用自己的袜子擦干脚上的水，晶莹水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然后将沾满了水的袜子扔一边，便什么鞋也不穿的踏上了少年家的木地板，径直向着浴室走去。 “咚咚咚。” 她敲了敲浴室的门。 “大姐姐有什么事……” 里面的少年洗着澡回应敲门声，然后瞬间卡壳。 “是我。” 她呼出沉重而又积蓄已久的声音，其中饱含着难以言说的火燥与温热。 “扑通！！” 浴室里面瞬间吓了一跳。 似乎是摔倒了。 “没事吧？” “——我马上进去。” 雨沢希想要立刻进去扶起来少年，却发现浴室里面门反锁了，她使劲拧了两圈发现拧不动，旋即有些愤懑的用力踢了一脚，发出“咚”的巨响。 “你怎么来了！！” 少年以往沉稳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 在外面还在发愣的上山凊夏，甚至是头一次听到少年如此惊慌失措的声音。 “为什么我不能来？” 雨沢希光着脚，露出洁白光滑的大腿，静静站在浴室门口。 酒红色的双眸安静而又感伤的幽幽的反射着浴室透出来的微光，诉说着自己这几天的感伤。 “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人也不在家，我都想明天找个开锁的公司进你家溜门撬锁了，你今天回来了，明天要是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女孩瘫软倒在浴室的门口。 悄悄的可怜巴巴的缩在那里。 她也没有管那个目光炯炯的大姐姐，也没有管自己的头发是湿漉漉的，她也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手机到底有没有被浸湿，还能不能用。 她现在只想冲进去抱住少年。 ——安抚连日来受到委屈的他。 “雨沢同学，我已经拒绝你了，为什么还要粘着我不放？” 浴室里面的少年明显生气了。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你哪一点我都喜欢！！！！” ——少女大声的告白。 “我从班主任那里听到你的消息，立刻赶了回来，果然那个女人靠不住，现在这种时候她抛弃你了。” “刚好你和她分手了，那和我交往吧！！” “我会宠你爱你保护你让你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就算这次你真的决定转学，我也跟着你去，咱们两个一起转学！！” “不转学也行。” “我们私奔吧！！！” 雨沢希已经从班主任那里听说了所有的事情，她原本还要在大浪高中待一周，是听说了少年的事情之后，匆匆忙忙回来，来安抚被流言蜚语不堪其扰蹲在家里面自闭的少年。 然而浴室里面的少年听见她离谱的话语，直接愤怒了。 “不要说私奔这种胡话！！” “你这是私闯民宅。” “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双眸中微微泛出委屈晶莹坐在那里的少女执拗的摇头，抱着自己的双腿异常的坚持。 “不行！！” “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我今天死乞白赖就赖在你家了！！” “上次我……” “所以我绝不能让那些家伙再伤害你了！！” ——她差点将上辈子脱口而出。 她真的很自责。 上辈子她伤害了少年，背弃了少年的梦想，让少年为她断掉了双臂，甚至她最后一个人苟且偷生，连后半辈子赡养照顾少年都无法做到。 这辈子难得有机会重来，她本来说好了要给少年幸福，要好好的照顾他一辈子的，要把上辈子没有给予他的爱慕和热烈这辈子完完全全的奉献给他。 ——然而她又食言了。 因为一点点学校当中毫无理由的小事，她居然木然的跟着一班离开了三个星期之久，等到她听说少年的事情的时候，少年已经为了保护一个人渣，抱头自闭在家里面不愿意上学两天了，甚至有了转学的念想。 如果她再晚来一周。 恐怕她这辈子再次永远再见不到她的少年了。 ——来少年家的路上。 她狠狠的给了自己漂亮的脸蛋一巴掌，半边脸都肿起来了，疼的撕心裂肺，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她对着自己怒斥自己的废柴和无能。 你不是说好了这辈子要保护他吗？ 你不是说好了从来一次要珍惜这一次机会吗？ 你到底保护了个什么啊！！！ ——你这不是什么都没保护吗！！！ “雨沢希同学，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也仅仅是认识了几面的关系而已，你不用为了我而愤怒，我也想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为了我而愤怒。” 少年在浴室里面幽幽的驳斥她。 “所以请回吧……” “不。” 少女依旧果断拒绝。 “其实我和你有关系的。” “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块玩儿的，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啊，小时候经常一块玩，现在大笨蛋你只不过忘了而已……” “我小时候根本没有朋友。” “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挖沙坑。” 少年木然的回应。 “哎？” 雨沢希没想到少年小时候居然这么孤独。 十分心疼的同时。 ——她咬咬牙又说。 “那就是某天我看着你在操场上撑杆跳，一次一次的跌倒却又爬起，我沦陷了！！” “我体育零分！！” “别说撑杆跳了，我俯卧撑都做不了两个！！” 少年都气笑了。 “那就是去年的棒球大赛……” “去年我骨折了！！” …… …… …… …… 大姐姐默默地从玄关那里爬起来。 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听着两个人嬉笑怒骂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咬住了薄薄的嘴唇。 虽然她不认识雨沢希，也不知道少年和她的关系，但是从这两个人相处的情境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密才对。 原来是这样啊…… 缩在沙发上的上山凊夏默默地垂下脑袋，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的鼻子，将自己的脸蛋隐藏在沙发的内侧，不让自己眸子中的晶莹流出来。 果然。 自己和他成为恋人的想法就是痴人说梦。 自己配不上他不说。 就算没了文里五月。 他距离自己的距离。 ——也还是那么遥远。 …… 雨沢希贴在浴室门上和少年说了很久的话。 两个人最开始的尴尬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起来。 少年终于洗完澡要出来了。 “那个，你让一下。” 他隔着浴室门。 让贴着浴室门的雨沢希离开。 “我出来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做出过分的事情，不然我会报警的……” 听见少年的话，少女稍稍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 果然他把自己当成女痴汉了。 ——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就是了。 她和少年的过去和少年在未来的故事，自然不能向着别人倾诉，少年对待她这个态度也是理所当然，她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 少年偷偷摸摸、防卫全开的出来，还是着了雨沢希的道，虽然他已经尽力的和雨沢希保持距离了，但下一秒还是被她拽着，拉到了客厅里面。 “干什么！！” 少年嚷了起来。 “躺我腿上。” “给你膝枕。” 雨沢希坐了下来。 示意他躺在自己丰满圆润的大腿上。 “你大腿没肉，硌得慌。” “没有五月的好。” 少年嫌弃的看了她的腿一眼。 雨沢希瞪圆了她酒红色的双眸。 “——忍着！！” 看到少年还是不愿意过来。 她声音变得轻软了起来。 “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的，我觉得你精神紧绷，精神疲劳了这么久，被他们迫害了这么久，文里五月也不来找你，妈妈也不在，你一定很孤独吧。”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妈妈就好了——只是今天晚上，我希望能够好好地抚平你的伤痕，让你变得重新开朗起来……” “我抱也不能抱，亲也不能亲，那只有能给你膝枕了……” “不然……” 说着。 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这段时间的懊悔，愧疚，还有悲伤一股脑的发作，她是真的十分的伤心的在那里哭，大有一副少年不贴过来她要哭一晚上的架势。 无法，少年只好磨磨蹭蹭的凑了过来，脑袋贴在了她的大腿上，被她柔软细嫩的小手，轻轻地抚弄着脑袋。 像是哄三岁的孩子入睡那样。 她甚至唱起了歌谣。 坐在对面的上山凊夏悄悄地扭头。 微不可查的捂着抽疼的心脏，想把不和谐的自己剔除出去。 第二十二章 cluster 十七 在幽幽的灯光下。 三个人就这么静默无言的持续了一段时间，雨沢希轻轻抚慰着他的脑袋，唱着幽幽的不知何处的歌谣，颇有一种哄咿呀学语孩子的感觉。 夜雨声更急了。 听着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大珠小珠落玉盘，水流湍急，窗外的雨滴疏密滴在空空的台阶上，颇有一种有种安静的月下弹琴的错落感。 三个人也不说话。 也不聊天。 唯一的动静。 就是雨沢希的哼唱。 直到面前的粥还有意大利面都失去了白烟袅袅的热气，少年才意识到了什么，回过神来，从女孩柔软圆润的大腿上挣脱。 “你唱歌好难听啊。” 少年坐了起来。 他说。 黑发少年脸上表情无辜无奈，仿佛自己枕在少女柔软的大腿上，自己遭受了多大罪一般。 原本心情舒缓开心了许多的少女，听见少年这句话，立刻瘪起了嘴。酒红色的眸子幽怨的注视着他。 她唱歌的时候，嘴巴张合频繁，唇瓣都被吐沫润湿了，红红的唇瓣湿润浸染着晕黄的灯光，带着些许的魅惑，就在灯光下，幽幽的流光溢彩。 上山凊夏看见他俩互动。 不敢说话。 也不敢不说话。 她只好哼哼唧唧两声，示意自己还在这里，让他们有些所谓的拘谨，别这么张狂。 “让我膝枕这么一段时间。” “你舒服了吗？” 少年没理睬一边拼命使眼色的大姐姐，反而注视着雨沢希，目光幽幽带着拷问。 “对不起。” 女孩看着少年的目光。 有些幽幽的垂下了头。 她回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于不知羞耻，也过于越过界限了——身为认识没有几天的朋友，她不应该做出来这种事情，也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但她刚刚脑子满是煮熟的浆糊，热气腾腾的，东边搅拌一会，西边搅拌一会，南边搅拌一会，北边搅拌一会。 她满脑子都是想要把她可怜巴巴的少年老老实实的抱在怀里面疼爱一番，让他不再这么受苦，不再这么让人痛心。 她心中的欲望超过了表面的一切，她只能勉强的压制住内心，不让自己这么的屈服于欲望，妥协之下只能选择膝枕这种方式。 她本来以为少年会拒绝的。 但她真的没有想到少年居然愿意迁就她。 哪怕没有对于她的印象。 少年也愿意这么对待她。 这让她十分感动。 心中对于一定要夺回她的少年的信念，也愈发的坚定。 …… “你先去洗澡吧。” 江上一真示意她去洗澡。 刚刚说实话，膝枕并不舒服。 哪怕是美少女的膝枕也一样。 刚刚只是单纯的满足雨沢希冲动的欲望而已。 因为她冒着大雨来的。 早已经浑身湿透。 身上都是黏腻的汗臭味。 虽然她在路上也有在下意识的避雨，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臭汗和雨水紧紧的贴合在娇躯上，就算有女孩天生的体香，也被粘稠的雨水整个的压了下去，只剩下从天空落下的雨水的干净澄澈的味道。 刚刚雨沢希身上都是湿润的雨水和汗水，哪怕是圆润的大腿上也是，所以刚刚的膝枕并不是享受。 ——而是坐牢。 听见少年让自己洗澡，雨沢希这才有意识的环视自己的自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又黏又臭。 她悄悄低头。 发出呜咽。 一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一身打扮硬是抱着他的脑袋哼唱了将近半个小时，她不由得羞恼的垂下脑袋，发出微微知耻的呜咽与悲鸣，脸颊都红透了。 这个空档。 少年再一次的跑到卧室。 又翻了一套文里五月的衣服递给女孩。 示意她去洗澡。 三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如果雨沢希洗了澡换了这身衣服，就变成了在场的和他有点奇怪关系的俩人都穿的是文里五月的衣服了。 然而。 身为正牌女友的文里五月。 反而不在这。 这实在是…… 有点难以言说。 “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你去洗澡的这段时间，我来把粥热热，粥都凉了。” 少年说完这些话。 径直去了厨房。 雨沢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乖乖听话洗澡的，看到少年去了厨房，她旋即把目光转向在一旁默默不说话缩着的上山凊夏，即露出巧笑嫣然的表情。 “那个，这位偷偷闯进我男孩子家的大姐姐，我能拜托你个事吗？” 少女笑不露齿。 酒红色的眸子择人而噬，带着淡淡的威压感和重压感，像是一只想要将人剥骨吞皮的凶兽，让上山凊夏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却几步。 ——好可怕！！！ 但上山凊夏只能硬着头皮。 默默的回应。 “什么事？” “我如果能做到的，如果不是什么太让人为难的问题的话，我会尽量去做。” 她只能给出这种让人有些尴尬的回答。 “我一个人洗澡不好搓背，你看，一真是个男孩子，也不好过来帮我搓背，你能不能到浴室里帮我搓搓背呢？” 少女面对雨沢希笑眯眯。 似乎她拒绝。 就要一拳打穿她的下巴的有些恐吓的神情。 上山凊夏不敢不答应。 ——她只能弱弱的点点头。 “好。” …… …… …… …… 俩人走入浴室。 就在上山凊夏撸起袖子，打算帮她洗澡的时候。 下一秒。 雨沢希伸出纤细的手指。 指了指浴室的某个地点。 “他的大部分沐浴露都是那种男士用的，我用起来不合适，麻烦你从那一排大瓶沐浴露当中拿倒数第二的那个小瓶，那个应该是男女都能用的沐浴露，还有肥皂，他有准备备用的两种肥皂，你可以从那个浴室的右上角那个高一点的储物的地方，取下来专门给客人准备的肥皂，还有……” 走进熟悉的浴室，少女露出有些怀念的笑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变得些许兴奋起来，连珠炮一般的讲出来很多关于江上一真的东西。 上山凊夏手忙脚乱，按照雨沢希说的方向去找，虽然位置也不至于十分准确吧，但也应该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仓皇失措的找到了这些东西。 准备拿到雨沢希的面前。 这时候…… 安然坐在浴池旁的少女。 ——忽然冷然出声。 “这位素不相识，夜宿男人家的大姐姐……” “我刚刚说的这些东西，关于他的摆设，他的物件，他生活的一切，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雨沢希冷然的眼神。 ——上山凊夏又不傻。 这是示威吧？ 这绝对是示威吧！！！ 少女哼哼唧唧半天，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没敢发声。 少女见到她沉默。 于是骤然宣誓主权。 “我和他之间，没有你插入的余地。无论是恋爱也好，无论是感情也罢，无论是住宿也好，无论是生活也罢，我都比你更先来，也更早的望着他的背影。” “虽然他早已经忘记了这些，虽然他已经不知道这些，但是我一刻钟都没有忘记，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大半夜的暴雨天会出现在他的家里面，甚至还穿上了那个臭女人的衣服。” “但请你不要再继续靠近他了。” 雨沢希上前。 伸出修长笔直的手，轻轻地扯了扯她身上文里五月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忿，说出了很奇怪的，这样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特别诡异的话。 她说。 “她的衣服只有我能继任穿……” “——你只是个外来者。” ？ ？？ ？？？ 上山凊夏懵了。 啥啊…… 你在说啥啊…… ——你在说什么怪话啊！！ 什么叫她的衣服只有我能继任穿。 合着你也是第三者啊？ 你这话对我说什么意思？ 宣誓主权？ 我怎么觉得你更像败犬了？ 怎么会有人说出来这种既是败犬又是在宣誓主权的话啊！！！ ……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点怪，有点不怎么合适，雨沢希红了红脸颊，轻轻地咬住贝齿，背过脸去，不继续说怪话了。 “总之，将你拉进浴室的目的除了对你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还有不希望你和他单独相处的原因在里面，所以请你乖乖的在这里看我洗澡吧，等我洗完澡，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雨沢希的话更怪了。 ——要求她看自己洗澡。 …… 谁愿意看你洗澡啊！！ 上山凊夏蹲在浴室的一角。 扭过脸去。 让自己不去看她。 不过背过脸之前，她还是看见了雨沢希的脱衣服后身材。 身材挺好的，凹凸有致。 就是…… “——没我大。” 她嘟嘟囔囔的。 让雨沢希听见了几个字。 少女旋即瞪大了好看的酒红色的双眸。 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盯着女孩的后背，对着她剜肉穿肠。 ◇◇◇◇◇◇◇◇ 夜雨频频。 灯光寂静。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已经显示9：15。 少女二人从浴室里面出来，发现少年已经重新热好了晚餐。 正在等待二人的出现。 三个人现在之间有着微妙的动态平衡。 雨沢希只想和少年说话，想把这个女人赶走；而上山凊夏虽然找不着自己的位置，但是她想让少年答应她上学去，在少年答应之前，她都不愿意离开。 至于江上一真…… 咳…… …… 总之，晚餐开始了。 两个穿着文里五月的衣服女孩子，一个文里五月的男友，文里五月不在这里的三个人晚餐开始了。 在浴室里面的怪话都是开胃小菜，这种时候，才是所谓正面的交锋。 雨沢希一面敲打大姐姐与少年的关系，一面探听少年目前和文里五月的情况；上山凊夏虽然最近有些魔怔，但是如果防御的话，应该还是能防御的滴水不漏的；至于江上一真，完全置身事外，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而且完全答不到点子上。 三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可谓是恋爱头脑战。 三个人都在打拉扯，纠缠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的雨沢希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干脆单刀直入。 刚刚她和上山凊夏在浴室里面聊过了，所以就算这种时候直白一点，也不算是不礼貌。 于是她眯着眼睛发问了。 “那么，这位姐姐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下雨天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借宿吗？” 想要和少年腻歪很久，然而最多只敢给他膝枕，不敢越界的雨沢希，只能冷冷的看向这个入侵她的世界的女人，朝着她色厉内茬，不敢对少年生气，她也没啥资格生气。 “我就是借……” 上山凊夏不敢正面回应。 侧过眼睛目光古怪。 …… …… …… …… “她是劝我回去上学的……” 这时候，一直不怎么愿意直面雨沢希的少年，忽然打断了雨沢希的逼迫，目光微微游转，似乎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我决定回去了。” 他说。 “回去上学。” “不转学了。” 雨沢希：？ “你回去干什么？” “回去饱受冷眼吗？”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雨沢希完全不继续理睬对面的那个入侵她的世界的大姐姐了。 她目光严肃的看向少年。 想要劝他不要做蠢事。 “回去有什么好处？” “你愿意揭破真相吗？” 雨沢希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情，，站在少年的角度上考虑，他现在转学显然最好，不用揭破真相，不用让上山凊夏以及久田江梨子受到伤害不说，大家也会逐渐的淡忘他这个人的存在，毕竟是新学期开始，他对于别人的记忆来说不怎么深刻，说不定未来还有救。 而且就算他未来没救了。 ——雨沢希也愿意养他。 “你要是转学的话，现在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转学，大浪高中还有好几个转学名额，那里也是重点高中，以你的水平，你去了也能得到他们的重点培养。” 少女来之前早就准备好了预案。 “我还可以跟着你一起转。” “我父母那里……” 雨沢希向着少年枚举不回去上学转学的好处。 然而下一秒。 少年垂下眉头，说出来让她异常心凉，但却十分温暖的话语。 “我回去……” “是为了和文里五月修复好关系。” 少年说。 “也为了让你更远我一点。” “也不耽误你前程似锦的人生。” “什么和我一起转学，简直脑子有病，你是谁啊，关我什么事？” 他嗤笑着。 “怎么能让你这种前程似锦的家伙，被误信了上山凊夏那种人的，像是道路一旁的垃圾的我给耽误了呢？” 第二十三章 cluster 十八 “我回去……” “是为了和文里五月修复好关系。” 少年说。 “也为了让你更远我一点。” “不耽误你前程似锦的人生。” 少年再次的和她拉开距离，虽然今天晚上在雨沢希大腿上膝枕了，看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亲密了，但是两个人并没有拉近关系，反而更远了。 少年似乎觉得。 雨沢希的前程。 要比他这个人的想法更加重要。 夜雨还在一直下，面前的汤袅袅的带着热气，让女孩湿润的黑发烘托的有些微微灼烫，也让昏黄灯光下她闪烁浅浅的酒红色双眸，也显得尤为哀怨。 “什么和我一起转学，简直脑子有病，你是谁啊，关我什么事？” 少年盯着她的双眸。 斥责她的想法。 “这次你去大浪高中的文学部交流，恐怕对方已经朝你抛来橄榄枝了吧——据我所知大浪高中是那种十分优秀的高中，恐怕未来能直升直属大学，我有听说你的相关消息，你如此地优秀，能够挫败我们学校的文学部的所有人，恐怕这次交流也折服了大浪高中的人吧，他们这次一定想要让你转学过去，你的前程似锦，而我濒临退学。” “我们两个人始终不是同一路。” “我肯定没法去那个学校的，他们也不会要我这种素质一般的家伙，也不可能接受我这种疑似逃避的痴汉罪名，所以为了不耽误你的未来，也为了不让你犯错，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坐在那一头的少年做出了他原本不想做出的决定，这让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山凊夏露出惊愕的黑眸，也让劝说少年放弃的雨沢希，螓首微微绵弱无力的摇摆着，微微显露出沮丧的神色。 她忽然想起来。 少年的文学素养融会贯通增长是遇到了她之后，两个人互相搀扶互相进步才有了突破，才最终能在《眼瞳》上发表作品的。 在目前高一的话。 江上一真目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换句话说…… 如果大浪高中现在对他进行考核，他是决计无法通过的，他目前不是大浪高中想要的人才，大浪高中也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让一个疑似痴汉的人转学。 少年所谓的转学的好处。 只是雨沢希本人的单独一厢情愿罢了。 在冷冷夜雨声当中，雨沢希头一次感到自己，与他的距离这么的遥远。明明他在自己的身边，明明他就在自己的面前，明明刚刚他还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刺刺的头发扎着软乎乎的大腿有些刺挠感。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是两个行星之间的距离一样，充满了无数的光年。 自己强行中断大浪高中的交流，回来找少年，希望抚慰他，然而没有帮助到他任何的事情，反而促使他回到了那个炼狱场。 “你回去……” “只能受到他们更多的欺负！！” 少女支支吾吾了半天，羞愧得有些无地自容，最后恼怒得摔了筷子，强硬冰冷的回应。 希望少年不要这么蠢。 “那我也回去！！” 少年目光炯炯。 他似乎态度十分的坚决。 似乎完全不想耽误雨沢希的人生。 “再说……” “也不是……” “——没有办法。” 少年目光幽幽的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姐姐这边，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的大姐姐俏丽的脸庞在昏黄流转灯光当中，如同梦幻之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投去视线。 上山凊夏察觉到少年久久的注视着她，抬起自己的黑眸，目光有些讶然，漂亮完美的俏脸上也有些茫然和无助。 因为雨沢希的到来。 少年似乎选择了她那个漏洞百出的方案了。 “大姐姐说好了。” “会保护我的吧？” 少年希冀的眸子看着她，希望从她的话语当中得到肯定的回应。 “只要那个我和上山凊夏伪装成恋人的计划达成……” “就不会让我再次的遭受那种不白之冤，所有人都可以快快乐乐地露出笑容，所有人都会得到救赎，没有人痛苦受伤的世界，会在你的催促下达成的吧？” 愣在原地的上山凊夏，看着少年满是的眼神，轻轻咬住柔软粉嫩的下唇，张开嘴巴，想要应下，但是想起来少年对于上山凊夏这个人的恐惧以及厌恶，她实在不敢出声了。 最后。 无奈，最后在少年希冀渴望的目光当中，她轻轻咬住贝齿，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说到做到的。 她已经让少年失望了一次。 不能在让少年失望第二次。 这是大姐姐的「英雄」身份所换来的第二次的机会，是难得的第二次的重来机会，她绝对要好好把握。 一定…… 一定…… 将这个故事的结局， 变成完美的样子！！！ ◇◇◇◇◇◇◇◇ 江上一真回学校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 之所以是下午，是上山凊夏需要时间去传达沟通，以及告诉大家【她和江上一真本来就是恋人】这回事。 在少年看来，大姐姐和上山凊夏是两个人，两个人互相联络，进行准备也需要时间。 所以他准备明天下午回去。 到时候按照计划伪装成【上山凊夏的恋人】，就可以瞒过大家了。 ——可还有一个问题。 文里五月怎么办？ 要是上山凊夏突然冲到大家面前，宣布她和少年是恋人，那么文里五月会怎么想？ 要告诉她这个计划吗？ 如果告诉她这个计划的话…… ——那谁来告诉呢？ “我和五月的联系方式都删了，为了让她不被大家发现是我的女朋友，我连夜清空了和她的聊天记录以及联系方式，坚决的表达了我要转学的想法，甚至告诉她如果我后面后悔了加她好友，也不要通过……” 吃完饭。 坐在对面的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是不能向着文里五月传达这个计划的，就算自己现在去加文里五月的好友，恐怕也会果断拒绝掉。 他目光看向大姐姐。 “大姐姐你不是五月找来的吗？” “上山凊夏这个计划，你可以告诉五月吗？” 大姐姐面露难色。 缓缓摇头。 开始撒谎。 “其实我是瞒着五月来的，是文里五月关系很好的表姐让我来的，五月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最近她不怎么开心得实在是太过于明显，我被她表姐拜托了偷偷调查了她身边的事情，才发现了这些，于是我自作主张就来了，她本人其实并不知情，所以让我去联系五月也比较难……” “怪不得五月的朋友当中，我没有见过你啊，我说呢……” 少年恍然大悟。 “不过我也没有听五月说过她这个表姐，应该是哪里的远房亲戚吧，等到我和她关系修复了我再问问……” 上山凊夏冷汗涔涔。 脊背都湿透了。 一句话老话说的好，如果撒了一个谎，就需要100个谎去圆——好在她变身成为【英雄】大姐姐只有今天晚上，只要少年成功回到学校，大家重新接受少年，她这个所谓的大姐姐的身份，也就不需要了。 “那你和凊夏怎么认识……” 少年又发现了疑点。 “是我去你们班询问了相关情况之后，她主动找上的我！！” 冷汗涔涔大姐姐向着少年编纂了这么一个故事。 文里五月有一个玩的特别好的表姐，两个人形影不离。 而大姐姐她则是表姐的大学同学加室友，表姐和她是闺蜜一样的存在。 最近文里五月经常露出沮丧哀叹的表情，看起来是十分的不开心，一直关心她的表姐见到了，就十分的在意，询问自己的表妹为什么不开心。 但是问了文里五月她也不肯说，只是说一切事情都会过去的，但是最近女孩的愁苦的脸色越来越浓重，这让表姐在意的不得了，但是文里五月不肯说，于是表姐打算单独去调查。 但是表姐手头的课题又多又紧，无奈之下，身为室友的大姐姐出手帮忙，希望能够帮助自己的闺蜜解决这个烦恼。 于是大姐姐直接去了梨山高中的C班调查情况，她去得时候，刚好撞见了为了少年偷偷哭的上山凊夏。 她从上山凊夏那里得知了少年事情的一切始末，然后得知了少年已经将身边所有人屏蔽，也同样知晓了无法见到少年的上山凊夏的计划。 于是她当即决定来找少年。 希望能够将少女的心愿传达。 也能够希望拯救少年脱离苦海。 更是希望文里五月和她的表姐能够开心起来。 “好复杂啊……” 少年思考了一会。 发现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放弃了思考。 虽然理解了大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谁把计划的内容…… ——传递给五月呢？ 少年不能传达，大姐姐五月不熟悉也不能传达，至于上山凊夏那边，恐怕文里五月已经和她交恶了，所以恐怕也不能传达…… “我来吧。” 坐在那里。 已经缓了过来的雨沢希说。 “我和五月也算有过两面之缘，而且我和她的关系也比较特殊，如果我来传达的话，她相信程度或许会更高一点，更何况，我也有事单独找她聊一聊。” “可以吗？” 少年露出惊喜的神色。 如果雨沢希愿意帮忙的话，那么中间复杂的程度也会少很多，谎言被戳破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了。 而且有少女串通的话，雨沢希可以作为早就认识了他和上山凊夏的人，向着大家证明【他和上山凊夏早就恋爱了这件事】，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雨沢希虽然有在微微的蹙眉。 但看见少年开心的表情，她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缓缓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 她说。 …… …… …… …… 三个人吃完了晚饭。 少年收拾桌子，跑去洗碗了。 看着在对面沉默的红眸少女，上山凊夏有些微微忍不住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什么？” 雨沢希反问她。 “我是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大姐姐有些苦恼。 她的身份显然有些不合适这么问。 但这种时候不问不行。 “如果你来帮忙，告诉五月我们的计划，告诉她【上山凊夏和江上一真是假扮的恋人，很快就会分手】，那么未来五月还是不会离开他的身边，仍旧是他的女朋友啊，你和他还是没有任何机会啊，你这不是资敌吗？” “那又如何？” 少女反问。 “这是他选择的事情，身为注定成为他妻子的我，我只要支持他的决定就好了。” “妻子？？？” 上山凊夏啧舌。 听江上一真的话，这个女孩似乎没认识江上一真两天吧？ 为什么会这么痴心？ “对。” “妻子。” 极为漂亮的黑色长发的少女幽幽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带着微微的发酸，但更多还是坦然。 “他只是暂时的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更适合作为陪伴他一辈子的人而已——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人，只是他生命当中短暂的泡影，我才是他一辈子当中最为珍重的对象。” “他迟早会认清楚这个事实。” “来到我的身边的。” “为此我愿意等。” “哪怕等上十几年，我都愿意等到他回心转意。” 雨沢希顿了顿。 说出来让上山凊夏印象十分深刻的话来。 “更何况。” “那种情况下我应该继续怎么做？” 少女酒红色的眸子倒映着暗影。 “继续大声吵嚷，让他转学吗？” “还是说什么话也不说，默默的就此退出？” “前一个方法毫无疑问会增加他的反感，后一个方法只会让我成为失败者，他心意已决，无论我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 “那不如支持他就好了。” …… 雨沢希向着上山凊夏说着痴态的话，这些痴态的话让对面少女毛骨悚然。 但却不由自主的…… ——牢牢地记在心里面。 “支持他继续回去，支持他所决定的一切，支持他继续和文里五月在一起，成为他身边理解他的朋友。” “然后在他面对学校的冷言冷语的时候，彻底的成为他的支柱；在他和女朋友闹不和的时候，彻底的成为他的依靠，在上山凊夏那个女人拿着他背锅的时候，分担他的痛苦。” “每天默默挖一点墙角。” “终有一天。” “墙角会被我挖塌的。” 第二十四章 cluster 十九 这天晚上。 三人各自安寝。 大姐姐被江上一真安排到了客房，雨沢希本来应该和大姐姐两个人住在一起凑一宿的，但雨沢希说她害怕自己会「梦中杀人」。 干脆利落的要了铺盖去客厅睡了。 上山凊夏一个人占了很大的客房。 这反而让她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夜宿男孩子家多多少少会让女孩子产生一些不安感，所以她怎么也睡不着。 而另一方面今天经历的事情，也让她的内心难以平静，精神有些亢奋，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又想起来今天晚上，雨沢希在少年一个人去厨房里面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了。 “每天默默挖一点墙角。” “终有一天。” “墙角会被我挖塌的。” 这些话语给了少女很大的冲击。 那个像是变态罪犯一样女人说的话，不知道为何留给了她十分深刻的印象。 少女躺在床上来回反复翻身无法入眠，她的小小脑袋里面，都是那个和她类似处境，同样是疑似第三者的人，却比她勇敢也比他成熟许多的雨沢希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 什么叫每天挖墙脚啊…… 人家会让你这么轻松每天挖墙脚吗？ 你这么做岂不是和变态一样了吗？ 她尝试去带入雨沢希的视角去思考，实在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么做。 别说她会不会说出来这些话了。 就算让现在的她去想一想自己去说这些话，她也得羞愤的抱着被子，用修长健康、圆润饱满的双腿用力的夹着被子在那里打滚，想要将这些羞耻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当中甩出去。 然而那个黑发有着深邃的酒红色瞳孔的少女却能够十分坦然的说出来这些如同坚韧不会被击败的话语。 雨沢希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那些坚毅丝毫不会犹豫的表情，她那些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举动，还有那些坚决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少女怎么忘都没办法忘掉。 那个气质凛然的黑发少女，除了说的这些话十分的坚决让人十分在意以外，她的身上也透露着一股隐隐约约的癫狂疯魔的气质。 雨沢希那漂亮脸蛋上涌现的凶恶坚毅的表情，饥饿带着凶性仿佛择人而噬的温润的酒红色的眼眸，都让上山凊夏感到不寒而栗，她回想起来的时候，身上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上山凊夏无法理解那个女孩那种疯魔的感情怎么产生的。 到底遭遇了什么灾难。 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离谱又坚韧的人。 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有这么魔怔的人啊？ …… 之所以上山凊夏如此的在意。 是因为从雨沢希出现以来，她隐约的从那个女孩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的亲近感和类似感，冥冥中有种东西告诉她，她与这个女孩是同类以及同命相连的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让她对于那个女孩产生好感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放大对于雨沢希的恐惧。 我…… 未来…… 会不会…… 也…… 躺在床上的少女思考到此处，发疯一般的甩了甩头，赶紧想把这份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她觉得。 自己断然未来…… ——不可能成为那种样子。 …… 夜已深。 雨沢希痴狂的神情最终也被她抛在了脑海的角落，就算她与雨沢希未来有联系，两个人相互认识，关系变得亲密起来，那也应该是明天江上一真回到学校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最重点的要思考的东西是…… ——明天怎么办？ 她又想起来少年哀怜一般看着她的表情，询问她“你会让大家都获得幸福的吧？”那种表情，那种表情如同重压也如同诅咒，紧紧的掐着少女的喉咙，扼住她的心脏，让她一点点也不能够挣扎呼吸。 作为将少年推进深渊的罪魁祸首。 看到那样悲哀绝望的表情。 ——她不敢不答应。 然而。 此时此刻。 就算她答应了。 她还是在踟蹰。 自己明天真的能够做到答应江上一真的事情吗？ 自己未来真的能够履行与江上一真的诺言…… 让所有人都幸福，所有人都能够得到笑容吗？ 自己真有这个担当。 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吗？ 她显然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以前遇到事情了之后，都是靠着闺蜜帮她摆平；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明确地、直面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恶意。 ——但她不得不去做。 那个少年把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少女身上，江上一真的命运，被她全部地、不剩一丝一毫的收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上了。 她已经走到死路上。 她已经站到岌岌可危，稍微动一下就能够从天台护栏外掉下去的穷途末路上了。 她只能相信这么做能够给大家带来幸福。 她只有相信这么做能够救赎那个少年。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少女纠结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烦恼揉着自己弄乱了的头发。她修长健康、圆润饱满的双腿用力的夹着被子，坐了起来，学着特摄剧里面的英雄模样，骑在被子的身上，对着被子龇牙咧嘴的粉拳乱打。 仿佛被子就是怪兽。 就是她要战胜的东西。 她一身的力气不知道何处去用。 只能这么干瘪的发泄。 最后。 她的精力是有限的。 她被被子这个怪兽制服了。 只能散漫的重重的倒在床上不起来。 脱力睡去。 …… …… …… …… 半夜时分。 上山凊夏苏醒了。 醒的特别突兀。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的敏锐洁白的脚心，少女以为是自己家的宠物狗，所以不由自主的踹了两脚。 “大王，一边玩去。” 然而…… 下一秒。 她就踹不动了。 不是踹不动。 ——而是她的脚被抓住了。 蹬也蹬不动，抽也抽不走。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上山凊夏的脚掌，让她想要踹。 结果根本踹不动。 “喂，臭女人，醒一醒，不要再别人的男朋友家里面睡得那么踏实，至少你睡觉的时候，给我好好地心怀愧疚，在梦里磕二百八十三个响头才行。” 那个人的声音如同奇幻故事里面森林当中的精灵一样静谧优雅，一样深不可测，一样带着有些微微的神秘和悠远的回响。 这让少女心中微微凛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下意识的缩缩腿，将自己的脚掌从那个人的手里面抽出来，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这时候…… 她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有着漂亮酒红色眸子的女孩子坐在那里抱着胳膊。 冷然看着上山凊夏。 ——雨！ ——沢！ ——希！ 少女有些惊慌失措。 她不是在客厅睡吗？ 为什么来她这里？ 真如同她所说。 ——好梦中杀人吗？ “难道说，你不仅仅对江上一真痴狂的想法，对我也有禁忌想法……” 上山凊夏意识到一种荒谬，但是并不是没有可能性的猜想。 她惊慌失措声音下意识都有些大了。 下一秒。 她被雨沢希一只手捂住嘴巴，让她呜呜的发不出来声音。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少女只能蹬着腿，发出求救挣扎，悲鸣凄惨的绝叫。 “你给我声音小一点，他还在睡觉，别把他给吵醒了，要是把他吵醒了，就不是让你磕二百八十三个响头那么简单了。” 雨沢希冷冷地威胁着上山凊夏。 这让上山凊夏浑身颤栗，动作挣扎得更厉害了。 但…… 出奇的是。 虽然她在挣扎，但是她一点点挣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才对嘛。” 雨沢希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开心漂亮的笑容，松开了捂着上山凊夏嘴巴的手。 挣扎女孩解脱之后。 不由自主的呼出一大口气。 恼怒的斥责雨沢希。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大晚上不睡觉的过来偷袭过来找我，你想要干什么？” “该不会……” “是你其实对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有奇怪的兴趣吧？” 上山凊夏下意识的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娇躯缩在床上，希望现在充满了凶性的雨沢希，不要继续再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了。 小心姛！！ 但是冷静下来的上山凊夏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觉得雨沢希的行为，似乎有点不对劲。 “嗯……也不对。” “就算你是双箭头，两边都有兴趣的话，你对于江上一真应该更加浓厚一些，也不应该不去偷袭那家伙，而过来专门偷袭我。” 她觉得比起自己。 当然是江上一真更加危险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没去找江上一真？”雨沢希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实际上，她已经去过了。 “我已经找过了，只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早有准备，将门关的紧紧的，反锁了，到处也找不到钥匙，所以我只能换个人，过来找你了。” 已经…… ——找过了？？？？ 坐在床上的少女立刻浑身发寒，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修长的双腿颤颤巍巍的夹着被子，想要逃走。 说实话，上山凊夏对于痴汉没有什么实感。自己的闺蜜说江上一真是痴汉，给少年扣上帽子的时候，虽然大家反应异常激烈，她也没意识到这个罪名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但是此时此刻上山凊夏浑身发毛，这来自本能的身体的抵触的感觉，让上山凊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上山凊夏万万没有想到。 雨沢希居然还会是真的会是这种痴汉！ 她力竭挣扎着打算从床上爬起来逃走。 要…… 要被…… ——要被夹力！ 看到聊了一晚上也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这个古怪女人提防的动作，雨沢希缓缓的摇摇头露出了有些嗤笑的表情。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真袭击一个半夜住在陌生男人家，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的BUS吧？” 察觉到雨沢希看她轻蔑的眼神，上山凊夏想要反驳，自己可不是那种人。 今天她可是专门被江上一真捡回家的！ “我来找你有事。” 雨沢希目光严肃的看着上山凊夏。 坐在床上的少女有些茫然。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她还是决定耐心听雨沢希的话。 “我对于明天的事情感到十分的迷茫和犹豫。我虽然选择了支持他，支持他回到学校，支持发挥到那个家伙的身边，但是我害怕明天回到学校后，他再次的遭受到冷嘲热讽，再次的露出那种无力的让人心疼的表情。” “我实在不想回想起来，他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毅然决然的、想要为别人牺牲的表情。无论在什么时候，我对于他那他露出那种悲哀的表情，都感到特别的心痛，特别的恐惧。” 女孩悄然的抓住自己的手臂。 忽然瑟瑟发抖起来。 她又想起来。 那天晚上。 桥底下保护她的江上一真了。 “上次他露出来那种表情，随即我失去了他——看到这次发生的事情，这次我依旧有一种莫名沉重的预感，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虽然我对你坦言了，如果他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再次被人这样冷嘲热讽，再次被人这样指指点点，再次被人这样侮辱的话，我会主动的去趁虚而入去保护受伤的他，让自己去趁机博取他的好感。” “但我宁可不要他的好感，我也不想让他露出那种悲哀的表情，哪怕他不在我身边，我也无怨无悔。” 女孩酒红色的眸子浸染着悲哀的凄惨。 “我已经让他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我不想让他再经历如此悲惨的痛苦了，哪怕他不知晓一切也同样如此，这也是我为什么最终会答应他，去找文里五月那个女人沟通你们计划的原因。” “所以我要你承诺。” “向着我承诺。” 雨沢希忽然抓住上山凊夏的手臂，她修长的手指抓的很用力，让女孩感到了一种十分钻心的疼痛。 “向着我承诺，你绝对会带来完美的结局。” 雨沢希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虽然对他做出了承诺，然而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无法完成承诺的恐惧。” “所以我要你现在承诺，对我承诺，如果按照你的意图，按照你们的计划，按照你们谋划的东西去行动，最后他没有露出笑容，没有得到应该有的结果，最后他还是不得不为了别人牺牲。” “那么你们这一辈子。” “都会被作为恶鬼的雨沢希缠上，一生都会在毁灭和报复当中度过。” 在午夜。 身为人类的女孩。 发出了对于上山凊夏恶鬼一般的控诉。 这让少女感到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你敢对我作出承诺吗？” 雨沢希冷然的看着她。 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目光择人而噬。 躲在被子里面的少女缓缓的摇了摇头，脑袋低了下去，无言了下去，沉默了下去。 ——她不敢。 面对雨沢希的审判。 她不敢再糊弄了。 她能糊弄少年。 但无法糊弄爱着他的人。 雨沢希看到少女这个反应，露出肆意嗤笑的表情。 “果然。” 这幅异常肆无忌惮表情的主人，深深地成为了上山凊夏的噩梦，甚至她现在喘息的时候，都生怕呼吸重了，让露出这副表情的雨沢希恼怒。 雨沢希也没有继续做出来什么举动，只是单纯朝着上山凊夏唾弃“呸”了一声。 随即离开了。 这一夜。 躲在床上的少女彻夜未眠。 等到第二天黎明出来，朝阳略微升起来的时候。 她才迷迷糊糊的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十五章 cluster 二十 一直以来。 文里五月是那种很喜欢赖床的那种人。 无论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她每天早上都非得等到灼灼的日光晒到她圆润鼓起的小屁股顶起来被子上，她才愿意磨磨蹭蹭的爬起来。 那时候往往清晨的阳光透过神社那一颗巨大的槐树斑驳疏密的叶影，照射在文里神社老旧昏沉的地板的上，她才慢悠悠的从房间走出来，被奶奶催促着去洗漱。 这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她也没有迟到。 亲人愿意宠溺她。 似乎也理所应当。 奶奶前几年精神矍铄，就算文里五月不去插手神社本身的工作，奶奶也能照顾的神社的所有事物有理有条，所以女孩自然可以随意的蹬腿撒娇。 少女那时候…… 还心安理得的当着神社的寄生虫。 她睁开眼睛，要睡到太阳照射到她的身上才起床，起床之后进行简单的洗漱，便去吃奶奶早已经为她精心准备好的早饭。饭后她便会没心没肺的去上学，和朋友开心交谈，中午吃的奶奶为她精心准备的便当，放学回来，将便当盒子扔进洗碗池让奶奶刷。 日日如此。 每每皆然。 当然，闲下来的她偶尔也会想起来帮奶奶的忙，用来展现自己的温柔和孝心，看着他人彰显自己是一个不依靠家长，能够独立自主的人。 但是这种偶尔。 也是屈指可数的东西。 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亲人对于她的温柔和包容，仿佛奶奶对她的好理所应当，事实上也是如此，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未曾想过。 奶奶有一天…… 万一老去了怎么办？ 人类这种生物总是在兴高采烈的谈论孩子的诞生，会将一个人的诞生日每年大肆的庆祝来提醒自己活着是多么的幸福快乐，但没有人几乎愿意去主动聊起一个人的老去，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死去，而主动的、不留遗憾的去准备一些事。 即便这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东西。 所谓生死。 无外乎如是。 少女当然认知到了每一个人都会随着的时间消逝这个亘古不变的定律，无论是她也好还是奶奶也罢，所有人终究会遭遇死亡。 这是无法避免的东西。 但是她潜意识当中并不愿意面对这个有些棱角分明的事实，她在日常的生活当中甚至不愿意主动的去想。 她当然知道时间这种东西会悄然溜走，但是那意味着什么，她并没有意识到。 直到奶奶老去离开这个现实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才意识到自己应当追悔莫及。 好在她有重来人生的开关，在江上一真的偶然错手下，两个人同时重生到了三年前，而她也因此有机会补救不成熟的、充满青涩的自己当初所犯下的错误。 至于补救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所要做的第一件事。 当然是…… ——早起。 自从文里五月遇到了江上一真，她从三年后的失去亲人的未来回到三年前，她已经彻底的改掉了晚起的习惯。 一方面是她想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另一方面也是江上一真要求她早起。 毕竟两个人要在白天在学校里面进行酣畅淋漓的人生演出，他们各自放学之后也有各自的娱乐活动，那么两个人唯一能够对人生这个大舞台进行彩排的时间，也只有每天早上5:00~7:00这段时间。 只有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才能够互相配合，进行未来状况的预演，成为知己知彼的共犯。 而今早的文里五月。 是5点半起的。 5:30的时候，天还不是那么的明亮，只有东方薄薄舒展的云雾上略微的透出来一点点晕黄色的光芒，神社的四周依旧还是万籁俱寂，昨天下的雨积蓄了许多的晨露，在花朵上、草叶上延展滴落。 少女也没有定闹钟。 到了这个时间。 她就会自然而然的…… 从柔软的床铺上醒过来。 在之前几天。 每次都是这个5:30左右的时候。 江上一真就会从家里面离开，来到她们家的神社，偷偷站在她房间的窗户外面，用灵识探进来抓起她脸上嘟嘟的肉进行蹂躏，把她娇俏的面容揉的水润而有光泽，强迫她早起来做早课，要求她进行高强度的排练。 这段时光一直持续到正式演出结束。 正式演出结束之后，江上一真虽然不强迫了，但她完全回不到原本的懈怠的生活当中去了，只能每天哀怨的依旧在这个时间点醒来，醒来的时候对着对着江上一真赌咒一般的骂上两句，然后爬起来做早课。 …… …… …… …… 少女在床上睁开眼。 先是嘟起自己的脸蛋，满是怨气的下意识的等待那个臭家伙的揉脸。 但她等了一会儿，才发觉四周到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反应，叫江上一真的名字他也不会出现。 她这才意识到。 他们的排练已经结束了。 她已经完美的完成了正剧的演出。 舞台转交给了江上一真。 她成为了所谓的观众。 “总觉得十分的不爽。” 她不满的从被窝里面探出洁白修长的手臂，抓起手机，对着联系人江上一真发几个中指表情，她抓起昨天晚上就放在床头的巫女服，开始穿衣服。 爬起来的她，先对着镜子将晚上睡觉的时候折腾了一宿的散乱的灰色长发整理好，拿上扫帚，跑去奶奶的房间看奶奶睡的安稳不安稳。 确认奶奶那边还在安静的睡觉，她立刻把持着笤帚，打算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作为神社未来的继任者。 文里五月自然要先去扫地。 这是巫女的责任。 也是巫女最常去做的工作。 在动漫作品里面，巫女感觉都是降妖除魔，让人不由自主景仰的存在，但在现实当中，身为巫女的文里五月最常做也是最容易做的工作。 ——就是扫地。 根据奶奶的说法，无论是扫地还是拖地，都是磨练自己自身心性的修行，是超越凡人的必要磨炼，以往的修真者经常这么做。 但文里五月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真正的修真者江上一真从来不整这一套，因为文里五月亲眼见过江上一真如何打扫卫生，是躺在沙发上，用神识抓起拖把和笤帚打扫自己家里面的。 据他所说。 这是最为快捷也是最为方便的方法。 “你没有神识的时候怎么打扫卫生啊？” “是不是真的每天都要一丝不苟的将尘埃擦拭干净啊？” 心怀对于故事里面的修真者的憧憬的少女曾经这么问他，希望得到他也曾经苦修过精神、锤炼过意志的回应。 然而当时的江上一真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文里五月。 给出了少女击破了她幻想的回答。 “当然是扫地机器人了。” 与时俱进的修真者江上一真理所当然的这么回答。 就算不用神识，当然也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特意的放弃能够使用的便捷的手段让自己吃苦头，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的事情。 从那以后。 少女就放弃了对于修真者充满浪漫的幻想。 她当时一下子意识到。 就算是冷酷无情的某个修真者。 原本也是人类变成的。 …… 虽然扫地机器人这个东西听起来很厉害，文里五月也超级想要买一个放到神社里面来帮助自己放松工作，但是自己家神社的庭院实在是太大了，扫地机器人最多扫比较狭窄的地方，清理比较细碎的小垃圾，像是那种大片的落叶以及大片的飞花，还有围着超大的神社四周进行清扫这种功能，扫地机器人显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 早起床的巫女小姐。 只能放弃来个人帮自己的幻想。 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自己扫地。 她忙活了很久，才将庭院内昨天夜里面落下来的落叶还有樱花花瓣堆扫在一起，自然其中也夹杂着昨天来参拜的人的垃圾，之后整理好神社参拜的用具，以及向着老祖宗进行祈愿，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当然是一个辛苦活，让她提前体会到了大人的疾苦。 不过大人的侥幸她也提前体会到了，她从神社的大门旁捡到了一张1000円的纸钞，悄悄赚了一点零花钱。 应该是哪个参拜的人…… 不小心遗漏下来的吧。 她认认真真的扫完地，然后去找水桶和拖布，将拖布弄湿，弯下腰，用自己的身体拱着，将神社的木地板挨个的擦干净，这才结束了她身为巫女的早课。 说句题外话。 霓虹神社自然祷告的对象是本地的神明大人，但是文里家的神明大人并不是其他人，而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修真者老祖宗。 把修真者当成神明来祷告的神社。 恐怕只有文里神社一家。 因此，文里神社的巫女，也必须身肩文里家的血脉才行，也曾经有留学生过来询问可不可以打巫女兼职的工作，虽然文里五月很想答应，但最后奶奶的回应只能是拒绝。 整个文里神社。 目前能够工作的巫女。 只有文里奶奶。 以及文里五月本人。 所以这些工作就算她不想做，奶奶也必须去做的，那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早尊老爱幼，把自己未来应当肩负的责任好好的过一遍。 其实…… 这也是成长。 …… 少女清扫完神社的各个角落，顺便检查了江上一真安置在文里神社的法阵，有没有正常运转。 确认无误之后。 她才心安理得的休息了。 看这个法阵滴溜溜的吸取四周的天地灵气，即便是不懂修真的她，也能够从这滴溜溜的持续不断吸取天地灵气的法阵当中，明白这个东西异常的不凡。 而这个法阵。 就是江上一真给予她的…… ——作为挡箭牌的报酬。 按照江上一真的说法，只要在这个法阵当中生活，普通人的衰老速度就能够大幅度的减小，就可以变相的延年益寿。 这就是当初江上一真答应她。 帮助奶奶增加五十年寿命的实现方式。 当时得到了报酬的文里五月当时笑的灿烂如花，非常开心，觉得自己的项链没有做亏本生意，用自己的项链帮奶奶换五十年的寿命，这也算划算的买卖。 然而…… 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个报酬的漏洞。 江上一真当时说。 只要一生都待在这里面。 让奶奶增加五十年的寿命。 ——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让奶奶一生当中都待在文里神社几乎是不可能的，她肯定要出门买菜，出门聊天，某些神社的仪式也需要她出门主持，多则半个月，少则四五天，所以当初江上一真答应的让奶奶延长五十年的寿命，其实并没有做到。 在她的追问下。 江上一真才幽幽的吐出真相。 按照奶奶现在这个状况。 最多延长寿命二十年。 文里五月当时指着江上一真鼻子怒斥他黑心，蒙骗可爱的蒙昧少女，把她当猴耍，但当江上一真说“这个法阵的效果对你也有用的时候。” ——她立刻闭嘴了。 虽然这么做功利心有点重，但后来江上一真也说了之后的三十年寿命他也会分期付款，只要文里五月好好的跟着他挡挡箭牌，做助理，那么他自然会将剩下的三十年寿命亲手奉上。 ——能拒绝吗？ 这怎么能拒绝啊…… 哪个女孩子谁能拒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年轻貌美，青春长驻呢？ 更何况，还有奶奶的剩下三十年寿命，稳赚不赔。 没办法 她被拿捏了。 只好忠心耿耿的为他卖命。 这个臭男人是如此的能够洞察人心，哪怕是面对完全不会戴上面具的、将自己本性暴露无遗的江上一真，文里五月都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因此她才会按照江上一真的要求。 在上山凊夏面前。 完美的扮演了一场好戏。 她也不想为虎作伥的啊，但是那个男人给的甜头实在是太甜美了，她不得不屈服于那家伙的诱惑之下，成为那家伙的帮凶。 都怪那家伙！ 我根本不想要的！ 是他变着法引诱我的。 不是我的问题嗷！ …… …… …… …… 检查完神社四个庭院角落的法阵。 她就没事干了。 只能待在神社门口发呆。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因为起的太早了，导致她什么事都做完了，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回想起三天前他们排练时候的事。 为了瞒过上山凊夏，让那个女孩相信并且信服。 他们经常要进行私底下的排练。 那时候的她还很青涩，演技不是很熟练，所以经常遭到导演的批评。 “这一切都是他的预案，是他的自作自受——他早就料到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早就让我准备好了，对他落井下石……” 她经常捧读一般的说出台词。 “不对，表情更加严肃一点！！” 江上导演经常会叫停。 然后手舞足蹈的给她讲戏。 “代入感啊，代入感。” “你现在是一个被人挖了墙角的女朋友，你和你的男朋友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两个人也互相倾慕，是命中注定的一对，然后被卑鄙的第三者挖了墙角，你的男朋友还要求你去帮助这个卑鄙的第三者。” “所以你这种时候表达的情绪应该是又爱又恨，然后又复杂——你对她有所谓的嫉妒的感情，同样也有想要保护她的心理，也会想要她恨不得暴露……” 江上导演讲戏的时候异常的兴奋，他对于每个人都理解的十分透彻和明确，文里五月甚至怀疑，如果江上一真不是修真者，说不定未来会成为著名的演员。 然而对于她这个想法。 江上一真意外的驳斥了。 他头一次居然觉得自己不行。 “其实……” “我对摄像头恐惧。” 江上一真说。 “每次我面对摄像头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惶恐不安，与其说我恐惧摄像头，不如说我恐惧摄影师，我觉得那里有一个人时时刻刻拍着我，让我无法彻底的扮演好自己，哪怕成为了修真者也一样，但是我又特别想演戏，所以干脆把现实当成舞台……” 恐惧摄影师的而放弃演艺生涯的江上一真尤其喜欢讲戏，经常在早上就会不由自主的兴奋的讲一个小时，这就经常导致文里五月经常吵嚷着发出悲鸣。 “我饿了。” “我要你请我吃饭！！” 那种时候的江上导演还是很宠她的，经常给她开小灶，做小炒吃，只要她愿意按照剧本演出，江上一真百事都依她。 当然，江上一真导演也会生气，在她无法理解角色神髓的时候，江上导演就会发出怒其不争的抱怨，经常会拿着她与别的女孩子相比。 “哼，果然你和她们相比就不行，她们可是会举一反三的……” “你这么喜欢炫耀她们，为什么你不去找她们，为什么要我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时候都是特别的委屈。 可怜巴巴的。 “我可是为了让她们拥有只牺牲我的幸福才继续扮演的，如果找她们当助手，楚门就会发现一切，这样第四面墙就被打破了！！” “你说这个谁懂啊！！！” 两个人经常这么吵，虽然文里五月经常不配合不听话，但是她的演技也在江上一真的督促下有着好好地精进，抵达了优秀的水准。 终于在三天前。 那本书从上山凊夏的包里面掉出来的时候，她完美的完成了在这场戏当中所有的戏码，达成了江上一真想要的所有目标，再也不用和江上一真争吵彩排了。 而江上一真也要准备接下来的大幕拉开的高潮，也没有空闲再去管她了。 两人就此暂时断了联系。 每天的互动也是简单的发一点点短消息 少女有些呆呆的依靠在神社的大门上，抱着自己的扫帚，目光幽幽的望着远方的云层，回想着过往早晨发生的事情。 她天蓝色如同湖水一般澄澈透明的眸子当中，闪烁着些许的痴怨的神色，带着些许的踟蹰，也带着一丝哀怨不解。 “杀青了……” “还有点小寂寞。” 她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想到江上一真为了她们奔走。 不知道为何。 心中有点不舒服。 少女就这么呆呆愣愣的看着天边的云层云卷云舒，直到她的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不好意思，现在神社不进行开放。” “请等到午后8点再来吧。” 文里五月头也不回。 早晨的时候往往都有一些人过来参拜，原本是会接受参拜的，但是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决定拒绝参拜了。 然而那个脚步声并没有停下。 甚至悄悄的站到了她的身后。 “文里五月同学。” “我不是来参拜的。” “我是来专门找你的。” 一个让文里五月冷汗直冒，毛骨悚然、在梦里面纠缠她不清的的声音忽然出现了。 她惊骇回头，随即看见了那个上次在江上一真家里面，和她对峙的可怕的红眸黑发漂亮女生。 正安静的注视着她。 黑发飘扬，裙摆轻起。 在微微的透着曙光的晨曦当中，两个女孩安静的对视，东方的上空远处泼洒出来大片的烟霞，些许的朝阳的光芒照耀在两个女孩子绝美的面容上，有着清晰并且魅惑的质感。 雨沢希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女孩。 开始自我介绍。 而且是十分带有敌意的进行自我介绍。 她说。 “上次见了一面我好像没有好好的和你聊上那么几句，那么这次正式自我介绍了吧，我叫雨沢希，今年16岁，爱着江上一真，是你的情敌，也是要绝对从你身边将她夺走的女人。” 女孩眯起自己的双眸，细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俏脸上涌现出来一丝丝难以言说充满了厌恶感以及排斥感的敌意。 自从她被江上一真直言拒绝之后。 她就不打算掩饰自己对于少年的好感了。 无论是对江上一真也好，也是对于他的女朋友文里五月也好，甚至是他身边的其他朋友也好。 她都打算直白的袒露自己正在追求江上一真这个愿望。 因此，她也丝毫不掩饰对于文里五月的敌意。 她自称是文里五月的情敌。 听见这句话。 文里五月汗颜的露出讪讪的微笑。 “情敌？” “我可不记得那家伙这么讨人喜欢。” “他骄傲又自满脾气又坏，还特别喜欢幸灾乐祸，最大的爱好是让女孩子为他哭，这种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你要是把我当做情敌。” “那可真是太错啦。” 文里五月汗颜的开始说实话。 暗示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你喜欢的那家伙不是真正的那家伙。 真正的那家伙要比你想象的恶劣多了。 在雨沢希出现的那一瞬间，少女其实下意识的想要去找门的。 她又想像是那天一样，把雨沢希关在门外。 虽然逃避可耻。 但有效啊！！ 然而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门，只好硬着头皮面对雨沢希。 然而听到她这一番实话的雨沢希。 却选择了对她怒目而视。 “果然啊……平日里面你在背地里面也会说他的坏话，怪不得你们最后是那个结局，明明他是那么的喜欢你，却会变成那种样子……” 雨沢希紧紧地捏着粉拳。 美眸中燃火。 文里五月看到越解释越糊，注视着雨沢希捏紧的粉拳，只能讪讪的露出不明觉厉的笑容，悄悄拿出来手机，在雨沢希看不到的地方，给江上一真偷偷发了一条信息。 “工伤怎么算？” “有保险吗？” 然而她还没有发出来这条信息的时候，雨沢希却轻叹了一口气。 却收起了自己的敌意。 “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之后可以再说。” “我现在是来告诉你的。” “江上一真要回学校了。” “那个迫害他的上山凊夏说是有一个所有人都坦然接受的计划，那个计划需要江上一真伪装成她的男朋友……” 雨沢希说出了昨天晚上他们说好的东西。 但是…… 文里五月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听见江上一真打算回学校的一瞬间。 ——她大脑就开始发懵了。 江上一真对她说过，只有一种情况下，他才会选择回学校。 那就是…… “我对于上山凊夏这个人。” “即将为她牺牲一切的瞬间。” 少年确确实实的说过，当时的文里五月还不太明白，少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看到目光泛起担忧的雨沢希，想到恐怕还蒙在鼓里面，一步加上一步的把自己推入深渊上山凊夏，以及学校里面那些汹涌澎湃的被他所操控的恶意。 文里五月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 脊背发寒。 春日早晨稍微有些冷，但汗水仍旧浸透了的巫女服。 她立刻抓住雨沢希的手。 在雨沢希惊愕的目光当中，目光满是坚毅的看向她。 “你怎么能放弃盯梢他而离开他啊！！” “我们两个人立刻要去学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马上……” “那个难以抵抗的、充满了恐怖的、最大的、也是绝对无法逆转的恶意就要浮现了！！” 第二十六章 cluster 二十一 今天早上的时候。 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这两位漂亮的女生。 离开江上一真的家都离开的很早。 她们是前脚跟着后脚离开的，雨沢希要急着去找文里五月，而上山凊夏则是需要将这一身COS服还到出差两个月的表姐家里面，将自己这一身惹眼的装束卸掉，换成上山凊夏原本辣妹的样子，然后再去找久田江梨子，告知她「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了江上一真这个事实」，好让自己和她串供。 从少年家出门之后，上山凊夏特意的在江上一真的家门口瞪着眼睛盯梢了半个小时，确认了雨沢希没有回头再来找江上一真，江上一真没有出门跟踪她之后，她才警惕的绕了好大一圈，从街角巷道左拐右拐的回到了表姐家。 至少最后的收尾工作得要做好吧。 她可不能让「大姐姐」这个身份在别人面前暴露了。 …… 上山凊夏和表姐是玩的很好的关系。 表姐也是唯一知道她根底的宅友。 平常的时候表姐经常一出差就出差大半年，冰箱里面的冷冻食品还有一些临近过期的东西，表姐都会在私信当中特意的告诉她，让她拿走或者带回家去吃。 上山凊夏也经常会有夜不归宿的时候，这种时候，她往往都是住在表姐家，在表姐家留宿，去玩她的手办还有一系列的cos道具。 爸妈也比较乐见其成。 家里面少了上山凊夏这个人。 父母俩人就可以轻松自在的不用特别的为了上山凊夏准备便当，也不用被穿着时尚前沿的女儿说土（虽然她没说过），更不用被漂亮女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零花钱买化妆品。 即便是上山凊夏这么乖巧的孩子。 和父母也是会有代沟的。 总之。 她去表姐家住。 ——所有人似乎都挺开心。 表姐告诉了她钥匙在哪里，也说欢迎她无论出差不出差都随便来住，上山凊夏偶尔和父母闹矛盾的时候，和久田江梨子闹不开心想让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也会来表姐家过夜。 昨天夜不归宿的借口。 恰好就是在表姐家过夜。 表姐不是她这种现充宅，是那种纯阴沉的宅女，家里面充满了那种异常二次元的气息，摆着一排动漫手办，还有一些光明正大的放在家里面巨量的的XP诡异物件，即便是浸淫此道很久的上山凊夏，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很难崩得住。 所以她仅仅是匆匆忙忙的借了一身cos服，还了回去，进行简单的整理了之后，就没有继续逗留在表姐家了。 毕竟表姐的xp实在是太怪了。 看到储物架上那一排不可名状叫着什么克鲁苏的玩意，她就觉得浑身发毛，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 而表姐居然会对他们发癫！！ 这是实在是有些…… 从表姐家出来，将cos服还回去之后，少女终于一身轻松的来到了久田江梨子家门前。 轻轻敲响久违的门扉。 “来了。” “稍等。” 门里面探出来伯母熟悉的人影。 伯母看到她。 面上的表情有些惊讶。 “请问，梨子在家吗？” 少女按照惯例向着伯父伯母询问久田江梨子有没有出门，按照她以往的习惯推测，这个时间的久田江梨子，应该还在家里面，还在吃早饭。 往往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 久田江梨子就会端着早饭向着她打招呼了。 房间里面传出来电视的声音，似乎在看晨间剧，她记得伯母家最喜欢在晨间剧的时候挤在一起吃早饭了，所以按照她的考虑，此时此刻久田江梨子应该在家才对。 然而…… “出去了。” “已经上学去了。” “她没有去找你吗？” 伯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显然在伯母的印象当中，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种时候早应该已经一起去上学才对。 隔壁家的女儿这么早来找自己女儿。 自己女儿居然不在家。 这还是上了高中以来的头一…… 不对。 这是她们两个青梅竹马认识以来头一遭。 …… 出去了？ 听见这番话的少女捏着有些僵硬的手心，呆滞在原地。 她可是和雨沢希一起出门的，雨沢希六点就催促着她起床，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出门，她归还了表姐的cos服之后，她立刻就赶往家里面赶，抵达的时候刚刚好，差不多7点。 这种时候以往的情况下，两个人甚至还没有吃饭，甚至上山凊夏这个人还可能赖在床上，磨磨蹭蹭的不想起来。 然而现在七点不到。 她来到久田江梨子家里面。 居然被告知…… 她已经吃完了早饭上学去了？ 少女露出漂亮的俏脸微微的展露出来些许的汗水，她忽然想起来，她这段时间因为太过于在乎江上一真的事情，和久田江梨子闹了矛盾之后，她们两个人似乎就不怎么联系了。 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似乎疏离到了一种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甚至她主动来找久田江梨子上学。 久田江梨子甚至早已经离开这种几乎离谱的事情都能够发生。 看着站在原地秀丽的脸蛋上露出些微有些焦躁情绪的少女。 久田江梨子的母亲敏锐的捕捉到了女孩的情绪，十分在意。 “我最近没看到你们两个人一起玩了。” “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啊？” 伯母言语当中透露着关切。 “最近你也不来我们家玩了，你俩放学之后也不黏在一起了，我们家梨子也经常的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这让我当父母的很担心啊。” 久田江梨子的母亲带着略微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上山凊夏讪讪的笑了笑。 漂亮温柔的面容上浮现不擅长撒谎、有些微微尴尬的神情。 久田江梨子为了保护她，诬陷了一位关系密切的男同学这种事。 ——她怎么好意思提起。 “那我去学校找她！” 少女朝着伯母告别。 打算立刻去学校找久田江梨子。 但却久田江梨子母亲叫住了。 这位已经有些略微老去的、脸上已经有了鱼尾纹的中年妇女目光泛起淡淡的哀愁，对着看着长大的邻居家的女儿进行有些聒噪但又不得不进行的嘱托。 “凊夏啊，我家梨子的性格很糟糕，为了自己心中所承认的正确，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虽然看起来八方玲珑，与谁都相处得来，但正因为如此，面对一些很难妥协的事情的时候，她会意外的坚持自己，让朋友受到伤害。” “如果她在这方面得罪了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狠狠的骂她一顿，比起她那十分无聊透顶的自尊心，我更加在意你们两个人从小到大的友情，要是你们两个人无法继续维持友情的话，我一定会拿起皮带狠狠的抽那个笨蛋女儿的。” 伯母浑浊无光的眼睛漠然的注视着她。 明明这双眼睛是那么的污浊。 却仿佛已经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这让上山凊夏有些局促不安。 捏紧了背在身后柔弱无骨的小手。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和她好好沟通的！！” 俏脸上满是汗水的少女讲出谎言。 去撒谎敷衍伯母。 …… 与久田江梨子的母亲告别。 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 上山凊夏自己都觉得可笑。 好好沟通？ 怎么可能。 她所说的好好沟通，恐怕和贪玩的孩子向着父母保证的“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这种拙劣的谎言类似。 恐怕过段时间。 父母就会在某个游戏厅或者街机厅找到贪玩的那个孩子吧。 她也本质上是那种坏孩子呢。 …… …… …… …… 上山凊夏匆匆忙忙的往学校里面赶，她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刚好看见久田江梨子沐浴着耀眼的红霞和朝阳在围着操场那里跑步，满身大汗。 “梨子！！！” 她伸出洁白的臂膀。 向着久田江梨子招手。 两个闹了矛盾的朋友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些许的招呼。 正在围着操场跑圈的久田江梨子听见久违的上山凊夏的声音楞了一下，随即露出安然宽慰的笑容。 她从操场的另一头跑过来。 “终于打算原谅我啦？” “原谅我这个第一时间觉得朋友偷东西，不合格的友人啦？” 久田江梨子发自内心的露出开心的笑容。 从小到大。 她和上山凊夏吵架就没有超过三天不和好的，这次也一样。 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错误。 从上山凊夏包里面发现那本书的一瞬间，她居然第一时间怀疑上山凊夏偷东西。 她对此感到十分愧疚。 上山凊夏不选择原谅她，她都能接受。 上山凊夏也因为这件事，和她冷战了好几天，上学的时候也不搭理她了，虽然她好人好事帮上山凊夏赶走了痴汉骚扰她的江上一真，但久田江梨子仍旧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你说那件事啊……” 少女唇边勾起好看但又略微尴尬的笑容。 说实话，上山凊夏都把久田江梨子怀疑她偷东西这件事忘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忙江上一真的事情，都忘记了自己和久田江梨子之间冷战的表面理由，其实是「不属于自己的那本书出现在包里面之后，闺蜜怀疑自己偷了东西」这种只有久田江梨子自己在乎的理由。 大家怀疑江上一真是痴汉。 久田江梨子怀疑江上一真是痴汉。 但自己深知江上一真并不是那样的人。 这几天她都是在为了江上一真的清白努力的交涉挣扎，她早就忘了其实自己身上也背着「偷了江上一真东西」这个嫌疑的。 但自己的清白早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比起那件事，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金发的辣妹微微站定到青梅竹马的朋友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 她心中积蓄了很久的东西。 即将在此时此刻吐露而出。 久田江梨子喝水正在蠕动沾满了水的嘴唇停下了。 她双眸眨着。 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在她的固有印象里，她的这位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她一直知根知底的上山凊夏，她最为郑重也是最应当保护的朋友，头一次露出如此严肃郑重的表情。 她深知不已的青梅竹马上山凊夏头一次出现了陌生的一面。 天边赤霄在暖金色朝阳的照射下，给漂亮的女孩的长发镀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晶莹剔透的粉金，给人一种梦幻并且安宁的美感。 “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女轻轻吸气。 注视着自己的闺蜜。 认真的将自己的话语送出。 “恭喜啊。” 久田江梨子楞了一下。 随即坦然的向着她拍手祝贺。 上山凊夏有了喜欢的人？ 这当然是好事。 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对其他男生感兴趣过，如果上山凊夏有了喜欢的人，那就意味着她正式的走出了童年因为英雄被男生欺负的阴影，再也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对异性恐惧了。 这当然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 然后…… 下一秒。 久田江梨子注视着操场树梢上晶莹微微轻轻地反射着晨光的清露，呆滞在了那里。 她听见了少女接下来的话。 “我喜欢的那个人你有可能认识。” 少女微微羞涩的低着头。 将自己的害羞的脸蛋隐藏在长发里。 说出了让久田江梨子不可置信的话语。 巨大的不可置信的感觉以及眩晕感袭击了她，一个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一个本来应该扔进下水道的名字，出现在了她亲爱的朋友的话语中，让她汗毛倒竖，瞳孔圆睁，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喜欢的那个人……” “他叫江上一真。” 女孩说。 在久田江梨子呆滞的眼神中。 在微微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朝阳当中。 少女绝美的耳畔泛起一丝丝难以言说的羞涩的微红，艳红纤薄的唇瓣吐出娇艳带着温度的热气，聚集在空气里成为积而不散浓重的白雾。 早上七点多微微浸染了金色的晨光，穿过女孩唇瓣吐出的积而不散的白雾，折射出来淡雅的晶莹的微光，微光映衬出少女神秘如同血月坚毅的桃红色瞳孔的底色。 肆意流淌。 美幻绝伦。 第二十七章 cluster 二十二 null 第二十八章 cluster 二十三 “在这件事上隐瞒大家……” “让大家为我们情侣之间的吵架感到费神和心伤了……” “真的是十分的对不起！！” 上山凊夏向着大家鞠了一躬。 听完少女这一番话，班级里面的大家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寂静，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只有原本应该忏悔的久田江梨子铁青着脸…… ——无法言语。 在这个班级当中，能够一眼清楚看出来上山凊夏在撒谎的，除了文里五月，就只有久田江梨子了。 久田江梨子和上山凊夏是青梅竹马，她们上的那所初中，虽然也不是什么重点的初中，但也不至于天天出去逃课、打架，至于上山凊夏所说的在河边的沙滩上与少年相遇，这就更加离谱了。 她们初中附近根本没有河！ 最近的河。 要走五里路！！！ 久田江梨子无法想象，上山凊夏如何与江上一真相遇的，除非她专门带着书本，跑到五里路的河滩边上，在那里默默地等。 而且就算两个人的相遇，这件事情也不对劲，如果凊夏真的和江上一真在初中就相遇了，达成了这么紧密的关系，那么她身为和上山凊夏天天厮混的在一起的闺蜜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实际上，初三那段时间她们的生活就是简单的三点一线，教室，厕所，以及家里面，上山凊夏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和江上一真幽会的！！ 换句话说…… ——上山凊夏在撒谎！！ 那个从来不撒谎，她特别熟悉的少女，为了某个痴汉在撒谎！！！ 原本久田江梨子以为的少女所说的两个人早就交往了，是她们上了高中之后的事情，所以她才觉得对不起凊夏和江上一真——但是现在上山凊夏讲了一个初中开头的故事，这反而证明了那两个人的关系是暂时编纂出来的谎话！！ 久田江梨子心情不平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胸脯起伏着，不断地呼气以及吸气。 手里面捏着的笔沁透了汗水。 她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大家似乎都相信了上山凊夏的话语，似乎都被那个虚构的故事感动了，如果这么下去，江上一真肯定会平安回来了。 要揭破他们吗？ ——要在这里揭破他们撒谎吗？ …… 不。 久田江梨子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缓缓摇头。 她把胸腔中的话语不可言说，澎湃汹涌的话语尽量收敛起来。 虽然凊夏在欺瞒自己，但作为从小到大闺蜜，她必须相信上山凊夏才行——这也是她践行了无数次的东西，同样也是她从小到大贯彻的底线。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一定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原因吧。 你们两个人才这么做…… 久田江梨子还是选择相信了上山凊夏。 相信这位用拙劣谎言欺瞒她的朋友。 但是…… ——她能看出来破绽。 ——别人同样也能。 就在久田江梨子决定帮助自己闺蜜隐瞒一切真相的时候，班级里面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 就在久田江梨子的身边。 “凊夏，我承认你的故事很感人……” “但是……” “为什么之前你一点点关于和江上一真交往的表现都没有，大家什么都没有察觉，现在忽然就说和江上一真交往了？” 辣妹团体当中的某个辣妹。 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唉？”上山凊夏愣在了原地，漂亮的脸蛋上原本窃喜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苍白，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出来质疑并且反驳她，这让她雪白的脊背上浮现一层层的汗水，有些僵硬的伫立在那里。 问题是这个辣妹她认识。 两个人还一起唱过歌，是很好的那种朋友。 为什么…… 要反驳我？ 我们之前不是朋友吗？ …… 那个质疑她的辣妹女孩站了起来。 她朝着大家呼吁。 “大家想想吧，我们班的代理班长是个痴汉，平时喜欢将那种怪东西塞进女孩子的包里面，然后某一天受害者发现了这件东西，并且把这个痴汉检举出来了，这个痴汉因此退学。” “在后来的某一天，这个受害者忽然站到讲台上对着大家宣布，她和这个痴汉之前是情侣，痴汉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情侣之间所谓的恶作剧，哪怕平日里面这个受害者和这位痴汉一点点交往的征兆都没有，两个人的互动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交往的意思，这个受害者仍旧坚持说痴汉是好人……” “这么想……” “怎么都不合理吧？” 这个女生冷冷的看着站在愣在讲台的上山凊夏。 目光当中充满了不信任。 “凊夏……” “你是不是被江上一真那个痴汉威胁了？” “他是不是威胁你，如果他不能来上学的话，就对你家和你的家人出手？” “然后你害怕就此屈服了？” 听见这番话，上山凊夏愣在那里，心突突地跳，手心里变得十分的黏腻，修长的双腿微微的乱颤起来，雪白的脊背上浸透了微润的冷汗，唇角也微微的抽搐。 “你怎么能这么说……” 看见上山凊夏的反应。 那个女孩冷哼一声。 “凊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江上一真是否真的是痴汉，你们两个人是否真的在初中就交往了，但是有一点十分的明确，就是江上一真有痴汉嫌疑的话，如果他来上学，我们这些女孩子怎么办？” “假如……” “你真的被威胁了……” “你屈服于他的威胁之下。” “让他来上学……” “那我们又怎么自处？” …… …… …… …… 少女紧紧地咬住自己嫣红的唇瓣，漂亮的面容上浮现一层苍白的死灰，注视着充满了恐怖不似类人怪物的班集体，桃红色的眼眸潮润润的，闪烁着恐惧与疏离。 听见这个女孩的话语，班级里面原本安静僵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大家对于这个故事的猜测和恐惧瞬间的倾泻而出。 “就是……” “我们怎么办？” “还是别让他来上学比较好！！！” “要是你真心为大家考虑的话，那就不应该让他来上学！！！” “梨子，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怎么整治那种人……” 聒噪聒噪聒噪。 少女满脑子都是诡异的嗡鸣。 她有些脱力的扶着讲台，大脑里面旋涡一般的搅拌着，轻轻地呼出充满了恐惧以及自责的气息。昨天的时候，她可是朝着江上一真打了包票，一定会让这个故事，变成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 现在来看…… 她不是什么都没做到吗？ 现在…… 他回来的话…… 不是又会回到那种让人恐惧的氛围当中吗？ “你下去吧。” 一年级C班的班主任看到少女瘫软在讲台上，轻轻的一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回到座位上。 “总之，今天江上一真同学会回来。” 班主任说。 他开始尝试挽回局面了。 “大家对于他心存恐惧我也很清楚，但是我觉得，凊夏同学本人都出来说了，大家也应该选择相信她，江上一真同学在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当中，作为代理班长的这段时间当中，也帮到了大家不少事情，大家也都能够明白，江上一真同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中间的事情有很多的各种缘由，错综复杂。” “希望大家能够用自己的双眼去理解所有的东西，并且明确所有的真相。” …… 不能说破真相的班主任已经极力的配合了上山凊夏的策略，但少女只是有些惶恐无助的身体摇摇晃晃轻飘飘的走下讲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加油吧。” 坐在一旁的文里五月微微一叹。 轻轻地抓住上山凊夏的手心。 柔软的手掌带着热气。 想要传达给她力量。 “呜……” 女孩发出呜咽的悲鸣，委屈的趴在那里，轻轻地咬住下唇。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班会开始之前，文里五月拉着雨沢希来找她的时候说的这些话。 “我劝你这么做，最好深思熟虑……” “太过轻率的决定，会把一个人推向更加噩梦的深渊。” “你再多想想多思考一下……” 那种时候。 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恶劣的结局了吗？ 啊啊啊…… 怪不得…… 江上一真会喜欢上她啊…… ◇◇◇◇◇◇◇◇ 终于。 下午的时候。 许久没有抵达教室的少年。 终于抵达了教室。 上山凊夏默默地在他的前排看着他。 在教室门口，A班雨沢希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如果他们还那样做的话，那你就跟我私奔吧，我可没有开玩笑！” 少女酒红色的红眸都是温热的情意。 江上一真有些尴尬的拖拽着，想要掰开她紧紧地抓住的手又无法掰开，女孩抓得实在是太用力了，如果想要弄掉她的手，恐怕要弄疼她了。 直到文里五月幽幽的走了过来。 装作路过一样，肩膀从他们两个人中间撞开，强行打断了这依依不舍的告别场面，少年才有机会勉强进入教室。 “放心好了。” “那个大姐姐都向着我保证了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我觉得那个大姐姐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相信的，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名字……” “但是她绝对可以相信！！” 少年灿烂的笑着。 在教室里面听见少年这番话的上山凊夏，有些微不可查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别被随便来的坏女人骗走了内心哦！！” 雨沢希朝着他挥手告别。 少年点头，步入教室。 …… …… …… …… 少年步入教室的瞬间。 原本吵闹喧嚣的教室像是人声鼎沸一样的，下一秒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像是看恐惧和怪物一样的氛围看着少年。 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走了出去。 上山凊夏轻轻皱起眉头，目光望向久田江梨子那里，虽然那一圈辣妹聚集在一起，看少年的眼神也依旧充满了憎恶和恐惧，久田江梨子也呼吸一起一伏的，似乎在压抑自己的纠结和恐惧，咬着牙不让自己做出越界的举动。 似乎久田江梨子也相信了「痴汉的江上一真威胁了上山凊夏逼迫她作伪证」这个说法，但是她选择相信上山凊夏，所以最后她没有出言在混乱的局势上再加上那么一笔了。 上山凊夏不可察觉的轻轻放松呼出一口气。 虽然闺蜜仍旧没有理解自己的做法，但她只要愿意不出手就行了。 上山凊夏露出佯装开心的表情朝着少年挥手，少年看见她的挥手，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向着她进行了些许的示意，回应了她的举动。 毕竟两个人还是表面上的恋人。 …… 江上一真走了过来。 坐到了上山凊夏的后面。 这时候，少女支起耳朵。 听着四周的杂音。 窃窃私语有，憎恶恐惧有，茫然不解有，目光微妙有，信任的声音也有。 但没有之前那种全班吵嚷质疑江上一真的声音了，让人如同针芒在背的目光也消失不见，她上午所说的那些话，虽然被质疑了，但似乎也起到了很大的效用。 少年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四周的不对劲，但是也没有之前那种让人恶寒感到恶心干呕，并且浑身发抖的感觉了。 少女惊喜的发现。 似乎…… 少年能正常的学习和回到学校里面来了。 没有人会对着他大声吵嚷，也没有人会对着他大声嘲笑，即便有些许嘈杂的声音，仅仅是窃窃私语，根本没有人放到台面上来，那种冷冰冰的氛围，似乎被她上午的那一番话彻底的毁掉了，自己好像做到了答应江上一真的话语。 这…… 是不是算成功了…… 是不是他可以回来了？ 上山凊夏趴在自己的座位上，整个身体终于放松了，连日以来的疲惫焦虑不安，痛苦和自责，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露出了欣慰并且安心的表情。 终于…… 终于…… 成功的欺骗了大家。 也终于没有辜负少年的信任。 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 虽然他还是不愿意和自己说什么话，但是情况显然是暂时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相处，总归是能调整好的，只要江上一真能够正常的回到班级里面，大家见到正直善良的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之后，最终还是会选择相信他，消解掉对于他的痴汉怀疑。 而她也成功的欺瞒了大家，成功的保护了诬陷江上一真的久田江梨子，也成功地让自己的秘密没有泄露。 大家最后都迎来了欢喜和让人欢快的结局。 鼓掌鼓掌鼓掌！！ 自己上午被质疑的时候。 会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嘻嘻嘻…… 看来自己是杞人忧天啦！！！ 少女愉快的露出笑容，打算转头好好地对江上一真悄悄地道歉，将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所有错误的事情一并的致歉，就算不能得到对方的原谅，她也得说…… 要表明态度嘛！！ …… …… …… …… 然后…… 她就看见了…… 同桌文里五月那表情肃穆、充满了悲哀痴叹的神情。 以及坐到座位上的少年，神色严肃，微微叹息的样子。 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浸透出来一丝丝的汗水以及不断发颤的样子，十分的明显。 发生…… 什么了…… 原本满是开心的少女不自觉的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轻轻地探出自己的脑袋，将目光转向少年的书桌上。 随即…… 名为恐惧的恶寒用力的“咚咚咚”的敲着她纤细薄弱的心脏，不可遏制的刺骨冰寒钻进她的手脚，难以遏制的凄惨的悲哀淹没她的灵魂，少女瘫软在原地，唇瓣微微的发颤，脑子一片空白。 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了。 那个文里五月所谓的更加噩梦的深渊到底是什么 …… 原本江上一真回家的时候。 并没有带走他的文具和书本。 放在了学校里面。 现在江上一真的笔袋被打开了，露出来了里面的真容。 七八根被折断的笔赫然放在笔袋里面，上面粗糙的痕迹十分的崭新，一根完整的笔并没有被拦腰折断，而是被人狠狠的折断成了两三块、四五块，全部在笔袋里面搅拌在一起，像极了沼泽地里面污臭的黑泥。 江上一真回来了…… 但是他被…… ——更加恶性霸凌了。 第二十九章 cluster 二十四 从那天后。 对于少年的霸凌情况…… 就开始变得逐渐更加恶劣了。 更加浓重也更加腐朽悲哀的恶意袭击了从家里面回来的无辜少年，被掰断的笔只是普通的开胃小菜。 少年的笔袋小盒子里面的自动铅笔笔芯被人用裁纸刀一点一点的切割碎裂，分离成为密密麻麻的小块，看到那一幕，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犯了密集恐惧症的恶心干呕；笔袋里面的钢笔笔尖被人弯掉掰开，少年没发现拿出来在纸张上写字，将雪白的纸张撕裂成好大的一截；他鞋柜里面的室内鞋经常会少了一只，又或者出去的时候，回来找不到椅子，而找到丢失的东西的地方往往是走廊最深处的、什么都堆放的杂物间。 在少年回来第四天的时候。 少年打开自己的鞋柜，掉出来塞满整个鞋柜的小纸条，上面写满了「痴汉去死」「快回家吧」「你还在呆这里不觉得羞愧吗」等等充满了攻击性的恶毒言语。 其数量膨胀到打开鞋柜的时候直接溢出来泼洒满一地，为了避免这些充满了恶毒唾骂的纸条给别人添麻烦，少年还不得不去鞋柜附近的A班教室，去借笤帚和簸箕，去打扫这些明显冲着他来的纸张，然而最终哀求了半天，无人所动，最后雨沢希的朋友不忍最后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借给了他。 没有人愿意借给他卫生工具。 自然也没有人帮他打扫。 身为受害者，无辜的少年，要拿起可怜巴巴哀求施舍而来笤帚和簸箕，将这些洒满了一地侮辱性的东西，一点一点亲自看完字条上的每一句话，一个人扫进簸箕里面。 没有人愿意帮他，也没有人愿意援助他，所有人对他冷眼相待，远远的躲在远处，仿佛他是个活动的瘟疫。 上山凊夏当时是想跑出来帮他的，然而文里五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去，甚至对她说「你要是帮了他，说不定你也会遭受这种霸凌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情绪冰冷的看着他受苦啊…… 你们之前不是恋人吗？ 为什么你能这么冷冰冰，眼睁睁站在那里丝毫都没有作为啊！！！ 上山凊夏只能哀怨的远远地看着少年，艰难的将鞋柜附近的纸条打扫干净，然后和她对上视线。 ——少年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 那充满了厌恶厌弃的眸子让少女浑身发颤。 让她恐惧的悲哀颤抖。 她也不敢出声，只能瘫软的跪在地上，脱力的微微的强行让自己悲鸣的娇躯平静下来。 …… 名为群体的恶意啃食着江上一真身边的一切。 同样也啃食着上山凊夏焦灼的内心。 雨沢希在霸凌事件发生的当天。 就被勒令回家反省了。 原因是冲进C班教室大骂C班所有人，尤其指着上山凊夏鼻子骂，然后A班班主任带走了，回家反省一周。 但不知道为什么。 少年并没有回家。 仍旧坚持来上学。 清秀的少女看着受伤悲哀的、每天都被霸凌，还坚持来上学的少年，她已经恼火崩溃得逐渐失去理智，甚至她直接私底下找到辣妹团体头头的久田江梨子，完全不顾朋友的颜面，质问她霸凌少年的是不是她。 当时辣妹团体的确有打算搞小动作的传言，久田江梨子当时也确实参与了讨论，上山凊夏记得清清楚楚。 面对女孩的质问的时候，久田江梨子看着恼火的青梅竹马，只能悲哀的回应，木然的摇了摇头， 然而回答她的是上山凊夏充满质疑不信任的冰冷的桃红色瞳孔。 即便久田江梨子说了不是她做的。 上山凊夏也根本没有信任她。 这个情景似乎似曾相识。 这个情景充满了既视感。 这个情景似乎也发生在她的身上。 少女忽然想起来，上上次在初三班费丢失的时候，上一次从包里面掉出来那本书的时候，她也是用同样的猜忌充满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上山凊夏，。 现在…… ——天道好轮回。 轮到她了。 …… “我知道了，暂且相信你。” 上山凊夏冷冷的看着她，虽然她仍旧觉得久田江梨子参与了其中，但是出于对朋友的爱护，她决定还是表面上信任久田江梨子。 她跑去询问了别的辣妹。 想要知道是谁带领霸凌的江上一真。 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却是……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把这样的痴汉排挤出去……” “不是理所当然吗？” “我本来还想出手呢，现在来看，有人帮我出手，实在是太感谢啦！！！” 那些人嬉笑着谈论着这些话，仿佛霸凌别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上山凊夏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她们霸凌了江上一真，如果上山凊夏在这里发怒的话，反而会被她们群起而攻之，让她根本没有自处的空间。 说到底…… 就算有证据。 知道了是谁霸凌的江上一真。 她又能做些什么？ 面对那个自诩为正义的霸凌者。 她能够将一切的真相讲出来吗？ 而且…… “你已经撒谎骗过一次大家了……” “狼来了的故事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 “这种时候你就算讲出真相，告诉大家其实没有痴汉，你和江上一真也不是恋人，是江上一真为了保护你独自承担了这一切，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大家反而会觉得，你会为了喜欢的人，不惜抹黑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将痴汉带到大家的身边，大家反而会更加的恐惧害怕，甚至是转过来霸凌你。” 在少女终于忍不住想要讲出来真相的时候。 文里五月阻止了她。 并且冰冷的指责出来了这个事实。 这是…… “——死局哦。” 灰发的女孩冷冷的看着陷入悲哀忏悔的金发辣妹。 “而且是你亲手造就的死局哦。” ◇◇◇◇◇◇◇◇ 猖狂的霸凌就这么持续着，班主任曾经想要主动的进行调查，但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仿佛霸凌少年的人就是江上一真本人一样，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有其他的人接近并且接触少年的物品。 白日猖狂无人可以遏制的集体犯罪。 终于在某一天到达了巅峰。 …… 某天上国语课的时候。 后排的少年失踪了。 上课了整整20分钟还没有回来，一直关注着后排少年，十分焦急的上山凊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冲出了教室，去往了某个少年目前经常去的地点。 少年被霸凌之后，他经常丢东西，而丢掉的东西往往都是在这边走廊最深处的、什么都堆放的杂物间。 在那里…… 她果然找到了在杂物堆当中翻找的少年。 目光憔悴的少年从杂物堆里面捡起来他的课本，上面被涂满了各种污秽不堪攻击痴汉的他的词句，图画、挑衅的文字，甚至教科书原本的样子已经被彻底的掩盖了。 教科书已经被撕开了一半。 这也意味着少年。 根本无法继续上课了。 “钢笔，椅子，室内鞋，笔袋——这次是国语的教科书。” “我的东西每次都丢在这里，是不是你丢的啊，上山凊夏同学？” 少年嗤笑的盯着上山凊夏，捏着手中污浊不堪的教科书书本，目光当中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癫狂。 “不是的……” “不是的……” “不是我！！” 上山凊夏疯狂的甩着脑袋。 悲哀的美眸当中充满着绝望。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不会还把自己想成那种清纯无比的小白莲花吧？” 少年嘻嘻的凑到她的耳边。 “你早已经是个烂人了——在你的朋友诬陷我那一刻，在你决定什么都不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烂人了，就算之后来主动的霸凌我这个保护你的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之后为了玩弄我这个去救助你的人，还设计了一出我和你恋爱的好戏，更蠢的事情是，我居然选择相信你这个充满了漏洞和卑劣的方案，还把我过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事情，塞给了你，让你当做谈资，希望得到没有人受伤，所有人都能够露出笑容的完美结局。” “我当时就不应该主动的出来保护你！！” “就应该让你这种没有一丝的责任感，没有一丝的担保心的家伙，彻底的将你的丑恶暴露在你从小到大的朋友面前，让你的朋友去嘲讽你，谩骂你、嗤笑你，让你的朋友和你绝交，让你一个人背负着悲哀，去度过充满了腐臭的高中青春！！” “如果没有我的话……” “另一个世界的你，就一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我出来保护你了——为什么事情会变得更烂了呢？” “明明我也有在全心的尽心尽力，明明五月也在为你付出，明明久田江梨子那个人也在毫不迟疑的保护着你——为什么大家都在保护你，结果得到了这么烂的结局呢？” “嘻嘻嘻嘻嘻嘻！！” “我懂了，我懂了！！” “一定是你太烂了吧！！” “所谓烂泥扶不上墙！！” “就是你这样的人啊！！” 少年有些癫狂的笑着，将手里面已经不能使用的、充满了污言秽语的教科书，彻底的撕成了粉碎飘散的纸片，轻轻的一抛，撒在狭窄逼仄的储物间里面，洒在痴征在原地绝望恸哭的少女的头上。 女孩娇躯微微颤抖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大口的喘吸着，但无法将心中的恐惧以及压抑排出，她悲哀的看着远去的少年，看着满天洒落的教科书碎片，感受着狰狞可怖的绝望，只能什么都不做的跌倒在地。 她想要哭喊，想要愤怒，想要悲鸣，想要痛斥。 但是最后只能如鲠在喉。 桃红色如同血月一般的美眸。 ——悲哀的流出两行清泪。 啊…… 啊…… 为什么结局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自己不是答应了他要得到让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吗？ 为什么…… ——会变成这样的事情呢? ◇◇◇◇◇◇◇◇ 教科书撕碎之后。 少年就回家了。 再也没来上过学。 少年这次彻底的屏蔽了所有人，无论是上山凊夏还是文里五月，甚至是班主任，都没办法主动的联系到他。 就算是班主任上门拜访。 得到的回应也是不在家。 很快的过了几天，上山凊夏看见班主任的办公室进入了一个目光严肃的中年男性，根据文里五月的说法，他是少年的二叔，是来帮少年办理转学手续的。 从那之后两天。 雨沢希回来了。 她经常来C班找文里五月，似乎想要想办法联络到目前屏蔽大家的少年，大家都有点害怕雨沢希，对于少女冲上讲台，谩骂整个C班的行为印象深刻。 但是雨沢希也不理睬他们。 每次都来找文里五月的时候。 都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 只有看到上山凊夏的时候，雨沢希酒红色的眸子里面涌出的难以言说的厌恶异常的明显，让悲哀无助的少女垂着脑袋，也不敢注视她。 上山凊夏越来越觉得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正如少年当初斥责她那样。 大家都在全心全意的保护她，最后让事情成为如此恶劣结局的，正是她当初的举动。 她越来越觉得上山凊夏这个人…… 无药可救。 不可挽回。 充满卑劣。 她也想得到少年的联系方式，想要好好的抚慰一下痛苦悲哀的他，想要像是当初作为大姐姐的她那时候，和少年彻底的交流谈心。 最终在难以言说的自我谴责和悲鸣之下。 她不由自主的再次去了表姐家。 将上山凊夏这个丑恶的内容物再次的戴上了面具遮掩了起来。 ——再次成为了那个保护少年的大姐姐。 “哦，这位小姐。” 成为大姐姐的她失魂落魄的来到当初和少年认识的书店，却被店员叫住。 “有一个叫江上一真的孩子很希望找到您。” “让我代替传达这么一封信息。” “他说。” “大姐姐……” “你能带我逃走吗？” 第三十章 cluster 二十五 “这里这里！！” 在大姐姐抵达到江上一真家附近的时候，刚好看到雨沢希在江上一真家的家门口徘徊踱步。 那酒红色带着焦躁的双眸，还有急切不安的俏脸，以及面容上积蓄的悲哀的神情，都让上山凊夏微微有些胆战心惊，下意识的躲到了楼道口的边缘，躲到了雨沢希看不到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微微不安的咬着贝齿。 现在的上山凊夏，最害怕见到的人其实并不是少年，也不是文里五月，反而是这个和少年本质上没有任何关系的A班的女孩雨沢希。 那天晚上。 夜宿少年家的时候。 雨沢希半夜闯入她的房间，强硬的要求她说出来“一定会带来幸福的结局吧”这种承诺的做法让她印象深刻，她被那个女孩子逼迫到无法言说的场景，让她胆寒战栗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 她害怕雨沢希窥破她的处境。 害怕雨沢希指责她所做的一切。 文里五月不会对她投注失望的眼神，少年虽然情绪崩塌的时候对着她有些癫狂，但是后续见到了她，恐怕还是会维持那个冰冷的态度吧。 只有面对雨沢希的时候…… 让她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偷钱被父亲抓住的时候。 恐惧、自责、不安。 不敢面对。 难以言说。 为什么雨沢希给她的感觉和面对父母的感觉差不多呢？ 少女并不知道。 所以她现在完全的停驻了脚步。 躲在楼道里面，瑟瑟发抖的不敢出声。 但是…… 她也不敢离开。 这有可能是见到那个少年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她就此放弃的话，恐怕要真的痛苦纠结一辈子了。 就在她缩着身体，躲在楼道的角落里面，思考着怎么联系房间内的少年的时候，却被一个路过的带着兜帽将自己的真正面容隐藏起来的路人抓住了手。 在她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那一瞬间。 兜帽下展露出了少年的真容。 “我瞒着我她们还有我二叔偷偷跑出来啦……” “她们恐怕还以为我在房间里面，她们其实不知道，我就早已经跑出来了。” 少年露出开心灿烂的表情，抓住她的手。 黑发少年此时此刻的笑容与上山凊夏在学校的时候那个癫狂疯魔的江上一真完全不一样。那个江上一真虽然在用尽了力气的嬉笑，但是带给少女的感觉却是浸透脊背的疯魔和凄凉感。 但是眼前的少年，却只是仓皇的露出笑容，无可奈何的勾起嘴角，明明十分哀伤，但是强迫自己露出微笑，仿佛要讨好她一般。 讨好…… 讨好…… 是的…… 讨好…… 他居然在讨好我…… 上山凊夏意识到了这一点。 之前她被少年冷眼相对，现在少年在她的面前露出强颜欢笑的表情，仿佛她就是少年最后的希望，是少年最后在黑暗的彷徨当中，不可窥见天际的水井当中，能够抓住的最后的一根芦苇稻草。 不知为何。 见到露出笑容的少年。 女孩的力竭缓缓痴痴跃动的心脏满是抽疼。 “你说……带你逃走什么意思？” 少女痴征了许久之后，悄悄地拉着少年离开了这里，逃离了雨沢希的身边，到了一个没有认识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她才敢安静的悄悄地询问少年拜托书店店员带给她的话语。 “当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逃走了。” 少年拉着大姐姐的手。 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神色哀怜。 “我想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无论是家人也好，无论是五月也好，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让那些充满关怀，充满悲伤，充满悲切的目光看不到我，让那些关心我慈爱我怜爱我的人完全都找不到我。” “大姐姐……” “你和他们都没有联系……” “你能做到的吧？” “带我逃走这件事？” 看着目光带着希冀的少年，她咬着纤细薄软的唇瓣，想要晃动自己僵硬的脑袋，拒绝眼前少年任性的请求。 但是她痴征了许久。 无法将自己拒绝他的念想展露出来。 最后…… 神不知鬼不觉的…… 悄然的点了点头。 ◇◇◇◇◇◇◇◇ 接受别人的好意，与别人产生羁绊，和别人成为朋友，书写出来与别人的故事，这当然是十分梦幻以及美好的事情。 然而…… 好意与温柔是能够给人带来压力的。 而且这份压力是无法反抗的压力。 要怎么反抗这些爱着你的人对于你的期盼呢？ 如果一个人无条件的对你好，那么这个人肯定希望你也能够成为她理想当中的样子，你的身上就会背负着其他人的期盼以及信念，当你没办法面对这些信念，完成这些承诺的时候。 就会迎来…… ——比面临霸凌更加严峻可悲的自我否定。 女孩紧紧地抓着少年的手。 她从来没有是清晰明了的意识到。 对于他人的温柔是一件十分充满恶意的事情。 少年告诉她。 他在上山凊夏这个人的摧毁下，已经没有任何的勇气再去面对学校、亲人、同学、朋友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能力，也没有任何的信念再次站起来，他倒在泥泞的坑当中，全身脱力的倒在那里，这种时候他最害怕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对于他这个废人的谩骂，而是来自朋友和亲人的鼓励和期待。 完全丧失信念，完全崩溃的他。 是不敢被人鼓励的。 若是被人安抚以及温柔的鼓励，那么他的身上就会背负上莫名的期许，然而现在的他注定会辜负这些期许，他害怕看到亲人和朋友为了他充满哀伤的神情，他害怕看到亲人和朋友为了他失望的眸子，他更是害怕看到在镜子当中映照出来完全崩溃没有形态的自己。 所以他逃走了。 虽然是掩耳盗铃，虽然只是强行让自己不去面对亲人和朋友，虽然他的朋友和亲人会因为他的失踪更加的焦急万分，但是目前已经丧失了勇气和信念的他只能这么做，他只能联系到知道事情所有真相但是和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大姐姐，让大姐姐带着他逃走。 这是他被温柔溺死之前。 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微小的反抗。 …… 少女拿出来表姐家的钥匙。 掩护着面容憔悴的少年。 悄悄的把他带进了屋子里面。 明明表姐还有一个月就出差回来了。 这种时候却让外人来住她家。 ——自己真不像话， 少女嘲讽的嗤笑着自己。 “我只让你在我这里住半个月哦。” 就算完全的失去了理智，完全的沦为行尸走肉，上山凊夏也能够意识到他们两个想要崩溃逃离一切的人最后的时间界限。 “半个月的时间也应该足够你冷静下来了，哪怕是逃避，也应该告诉周围的大家你去做什么事情了，让关心你的人不那么担心，最多逃避半个月，让所有人找不到你半个月，就一定要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啊，否则……” 少女发出低沉的悲鸣。 否则…… 否则…… 否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已经不能比现在还要糟糕了吧…… “我知道了……” “我会主动的联系二叔五月他们的……” 少年展颜露出憔悴的笑容。 拘谨的坐到室内沙发的边缘。 这份笑容和之前的笑容不一样，看起来真的仿佛是带着一丝重压消失之后的开心。 ——这让少女的内心微微揪紧起来。 想到少年完全崩溃想要逃离一切的话语，想到自己信誓旦旦对于他的承诺，想到少年在杂物间癫狂带着森然的表情，想到雨沢希和文里五月那沉重并且无可奈何的属于他的温柔，上山凊夏就有些窒息的被掐住了喉咙一样不能呼吸出来。 她自顾自的为了满足对于少年愧疚的内心。 带他来到这里…… 带他逃离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这样…… 真的好吗？ ——然而她已经无法选择了。 自从局面变得一步一步的无法挽回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决断能力，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会反对少年的决定吧——但是现在的她，害怕自己不成熟的决定再次伤害到少年，害怕在少年面前这个大姐姐的面具都要被拆穿，害怕少年在她的面前再次露出厌恶她的神情。 所以索性事事都依着他。 “说起来，大姐姐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坐在少年对面的上山凊夏还在忧心忡忡少年的未来，然而休息了一会儿，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心情的江上一真却问她出来始料未及的话语。 “我……” 女孩张合嘴巴。 没有说出来什么话。 “今天吃半价便当好不好？” 少年强行打起精神。 “虽然应该由我这个借住的人来做饭的，但是我比较擅长中餐，让我自己来做的话，恐怕不合你的胃口，所以在摸清楚你的食谱之前，只好请你吃半价便当了。” 请？ 女孩愣在原地。 他要交伙食费吗？ 在女孩发愣之际，少年已经很自然的穿上围裙，在表姐家几乎从来不开火的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了。 “厨房要进行简单的打扫，大姐姐你家明明有厨房，锅碗瓢盆用的特别少，不会天天吃外卖吧，这样营养可不均衡哦。” “不过我在你家住的这半个月，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伙食的。” “你就安安静静的在大学开开心心的生活吧，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我现在真的很怕被你讨厌啊……” 少年简单的打扫着厨房的卫生，苦笑着讲出来自己的悲切，然而少女只能痴征着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咬住下唇，心中翻涌。 说起来…… 她和少年要同居吗？ 完全被垂头丧气冲垮的她，忽然才意识到了一个事情，她告诉少年这里是她家，那么她住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与少年同居同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 …… …… …… 女孩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想象当中的情绪波动。 她带着少年来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思考到自己的处境，满脑子都是满足少年的愿望，但她发现，如果要维持她是大姐姐这个谎言的话，那么势必就要和他同居。 按照道理来说，她这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有什么男性朋友的女孩子，上来就和男孩子一起住，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这种时候应该变得羞涩。 这种时候应该变得洁身自好。 ——十分排斥才对。 撒谎吧。 告诉少年她平时住在大学的学生宿舍，这里是她所租的房子，她平时住在宿舍里面，这个房子一般她不来。 这样她就能够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了，也能够自然的在学校里面继续上课，也不会被父母担心，说不定未来还有可能和久田江梨子修复关系…… 然而看见少年满脸强行的隐藏着哀伤的神情，把过去的事情彻底的抛在脑后的样子，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忽然觉得自己无法说出口了。 开什么玩笑…… 别把人继续当傻子了！！ 怎么可能再去撒谎骗他啊！！ 上山凊夏无法接受，唯一现在能够接纳保护她的大姐姐，要告诉少年…… 未来你住在这里的半个月，依旧是孑然一身，我不会在这里，也不会保护你。 而你住半个月之后，我就会赶你走吗？ 上山凊夏啊…… 上山凊夏。 看看你脑子里面都想的什么事情啊…… 你还想让他回到当初那种状况当中吗？ 她想起来自己沐浴在少年的教科书碎片当中的光景了，想起来少年睚眦欲裂对着他怒斥的光景了，想起来自己浑身发软什么也无法做到的光景了…… 于是。 她打起精神。 对自己的内心笃定的诉说。 大姐姐。 ——你要保护他。 上山凊夏这个人渣不能保护他、伤害了他。 但是大姐姐这个人不一样。 她与眼前的少年没有任何的关系，换句话说，她可以完全的作为这半个月来少年的依靠，让彻底崩溃的少年，重新燃起对于生活的信心。 这是在他转学之前你为他能够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情了。 如果这种时候还想着逃避。 ——她甚至连人都不能算是了。 所以…… 人渣的上山凊夏。 带上英雄的面具吧。 即便你什么也做不到，即便你让他受伤无力挣扎，即便他的未来扑朔迷离。 但是与他最后的这半个月。 你应该用尽自己的全心全力去赎罪才行。 这是你唯一…… ——也必须去做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cluster 二十六 于是。 两个人开始了只存在于故事当中…… 梦幻一般的同居。 然而这个同居，和上山凊夏想象当中的充满了玫瑰色的同居稍微的有些差别。 说是有些差别，实在是也不太准确——可以说是有着非常大的差别，甚至是天差地别的程度。 在上山凊夏的想象之中，两个人应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生活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面，早上起床的时候，双方都十分衣冠不整的露出带着些许裸露刺激荷尔蒙的娇羞肌肤，然后女孩子“哎呀”样板戏的娇羞的叫出来一声，随即两个人天雷勾动地火，荷尔蒙迭起，感情升温，进行繁衍运动。 这样离谱而又媚宅的故事，她也看了很多，这些充满了荒诞离奇瑰丽想象，带着荷尔蒙的故事，从来都是只存在于虚幻的漫画小说动画游戏当中，所以她意识到自己要和江上一真同居的时候，她甚至都抱着自己会妊娠的觉悟了，决定付出一切。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这么蠢的事情江上一真不会做。 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做。 两个人同居的第一天晚上，江上一真只是呆呆的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开着台灯，柔和的台灯的灯光透过鱼缸里面海草，隐隐约约的照射出来斑驳的影子，晕黄的灯光和绰约的倒影，就这么幽幽轻轻的浮现在少年的脸上。 ——他就这么在桌子上趴了一宿。 心疼他看着他满是疲倦面容的少女，让他去房间里面睡觉的时候，他却是轻轻的摇头。 “大姐姐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少年这么回应。 还不困？ 当时的时间已经是午夜三点了，两个人吃完了晚上的超市的便当，少年就什么都不做的趴在那里，盯着鱼缸里面的金鱼看，看着金鱼游来游去，轻轻地吐着水泡，一直到午夜三点，他还趴在那里没有动弹一分。 上山凊夏自然是不能放任他这么憔悴下去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劝少年到床上睡觉，所以索性陪着少年守在那里看金鱼。 她也不知道。 在台灯的幽然映照灯光下。 这些吐泡泡的、有些丑陋的小生物有什么好看的。 两个人话也不说。 都是怔怔的趴在那里。 最后是精神一直紧绷着的少女坚持不住了。 在幽幽的台灯照射下 她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去。 …… “看鱼仔在那游来游去……” “游来游去……” “我对你……” 轻轻地有些让人听不懂的歌谣在耳畔响起，睡着的在长梦当中的上山凊夏感觉到一丝很亲切的、非常温暖非常灼热的温度，贴着她的脸颊。 她疲惫了许久的内心，沉浸在幽幽绵长的歌谣当中，沉沉的睡去。 所有的哀伤、悲切，痛苦此时此刻都被抛到了脑后，她只想枕着绵软的温度。 让自己的长梦幽然的沉湎。 在依稀的台灯的灯光当中。 她仿佛看到了少年的面容。 少年仿佛爱怜的看着她，轻轻地唱着异国他乡的歌谣，声音悠扬，隐约回响，虽然面容上浮现着憔悴，但仍旧露出沉浸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轻轻的哼唱。 仿佛将她看做捧在手心当中最重要的宝物。 错觉吧…… 是错觉吧…… 她这么想着沉沉的睡着，身体放松得透彻，明明在陌生的环境当中，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睡的异常纯熟，简直就像躺在妈妈的怀里面一样。 让她想起来。 她小时候经常看完动画片之后，精力耗尽的自己就这么躺在妈妈的身边，听着这些悠扬的故事和歌声，沉静的睡着。 现在已经长大了。 却再也不能躺在妈妈的怀里面了。 真想再拥有这样让人感到沉静放松的怀抱啊……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 终于停止了思考。 沉沉睡去。 …… …… …… …… “早上好。” 少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脸。 “今天你应该要去上大学对吧？” “希望你早点回来。” “我包饺子给你吃。” …… ？ 女孩微微转醒。 露出有些茫然的俏脸。 睁开眼睛，便看见少年的面容出现在视野当中。 两个人距离十分的接近。 仿佛一接近，便会亲上…… ？？？？ 女孩一下子就张惶的惊醒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少年的大腿上，枕在少年的肚子上，睡了一夜。 躺在妈妈的怀里面…… ——居然不是错觉吗？ 看见有些惊慌失措在他的怀里面有些张惶的大姐姐，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还是说出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那个……” “我昨天晚上想把你搬到床上去的。” 少年认真的说着。 瞳孔当中没有任何的异色。 “但是我觉得把你搬到床上，再脱衣服的话似乎有点不妥——但是看着你趴在那里陪着我睡着，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干脆权衡了半天，让你躺在我腿上睡着了。” 少年幽幽轻叹…… 眸子浮现奇怪的光芒。 “从昨天开始，我就很在意大姐姐你啊……” “昨天我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你神色哀伤，神情沮丧，之后拉着我到你家来，也似乎不怎么提得起精神，眼角的黑眼圈还有略微哀怨的表情，都证明你身上发生了一些对他人来说很难启齿的事情，恐怕也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人生变故吧。” “我昨天的时候只顾着自己垂头丧气的悲哀了，没有发现你的无助和彷徨，到了后半夜我稍微冷静下来了之后，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卑劣和自私，居然没有发觉照顾我的人同样也是陷入人生难关的情况。” “这让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之所以给你膝枕，也是发现我目前能够能够对你做到的亲密但不越界的事情，只有稍微的给你膝枕，唱唱歌，尝试去安抚你的内心了……” 少年的眸子泛起一股奇异的异色。 露出微微有些怀念的眼神。 “不可思议啊……” “当时雨沢希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强行把我按在她的腿上膝枕……” “我当时还没有什么质感……” “现在居然会做出来和她同样的事情……” “只能人生真是充满了既视感的戏剧。” 少年所说的雨沢希给他膝枕。 是那天晚上暴雨如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为了让少年重新上学，上山凊夏第一次打扮成大姐姐亮相，强行借住到了少年家里面，恰好撞见了前来安抚少年的雨沢希。 少女还记得那个充满了殷切与坚毅的有着酒红色瞳孔漂亮的女孩的原话。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妈妈就好了……” “只是今天晚上，我希望能够好好地抚平你的伤痕，让你变得重新开朗起来……” “我抱也不能抱，亲也不能亲，那只有能给你膝枕了……” …… 雨沢希的话语还在女孩的脑海中回响，雨沢希这么想，所以才强行给少年膝枕；同样的，少年恐怕也这么想，才让她在大腿上枕了一夜。 ——希望能够好好地抚平你的伤痕。 ——让你变得重新开朗起来…… 这些想法是多么的温柔啊，然而一想到持有这些想法的对象，是那个保护她遭受冷眼霸凌的少年，是现在已经丧失了一切，想要逃避一切的少年，上山凊夏的内心就有些抽疼起来。 他…… 居然还在完全的悲切的时候…… 还想着这些吗？ 在少年大腿上躺了一宿的女孩忽然微微的抽泣起来，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擦去自己眼角的眼泪，最开始抑制着自己的哭声，但是看到少年温柔注视她的目光，最终她还是变得压抑不住了。 最后嚎啕大哭的悲切出声。 少年最开始似乎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痛哭着抹着眼泪发泄的女孩，只能无可奈何的稍稍露出怜爱的表情，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她私语。 “没事……” “没事……” “都过去了……” “就算过去却受了伤……” “现在只要逃走就好了……” “等到逃避了一段时间，孤独的生活一段时间，或许就能够重新的获得勇气站起来了。” “这里不会有人对你抱有任何期待，也不会有人让你强行站起来，不会有人催促着你前行，去做他们觉得正确的事情。” “你只需要躺在这里大声的哭泣就好了。” “你只需要在这里痛哭出声就好了。” “我会在这里保护你。” “因为我……” “也是同样的、悲哀的，被迫的想要放弃一切的人啊……” 少年悲哀的低沉的自诉，话语带着难以言喻的绝望，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想要保护大姐姐。 ——听到少年话语。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凌晨的暖黄色的阳光微微的照耀着光芒。 透过室内的窗帘。 映照在神色哀伤的少年身上，映照在少年怀里面悲切痛哭的女孩身上，也同样映照在女孩闪烁晶莹微微浸润着的泪滴里。 …… …… …… …… “对不起……” 上山凊夏痛哭了一场，将自己的情绪完全的宣泄出来之后，女孩抽泣着对他道歉。 少只能无奈的摊开手。 他的裤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少年的裤子只有这一身，刚刚上山凊夏的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全部擤在少年的裤子上了。 “那个……” “总不能让我穿女装吧……” 站在沙发边上的江上一真脸上满是尴尬。 少年逃出来很仓促，身上只带了一点点的零花钱，甚至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大早上的也很难去找卖衣服的店…… “我朋友家有男装！！” “虽然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 “稍等一下，我去借！！” 上山凊夏涨红着脸，暗中斥责着自己怎么能在人家的怀里面哭这么久，然后逃离一般的从表姐家里面逃出去，在确认少年没有从后面跟上来之后。 她才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来金色的假发和桃红色的美瞳。 ——顺带一提。 现在的大姐姐样貌并不是之前的见到少年的时候用的紫罗兰色的假发，而是昨天她在见到少年之前，跑去理发店重新将自己的金发染回黑的了。 现在的她…… 变成了原本真正的样貌。 ——黑发黑瞳。 但是她不想让少年的事情在其他人的面前暴露，提前准备好了金发的假发…… 虽然可能和原来的自己有些差别，但应该足够瞒着父母和学校里面的人了…… 反正自己在学校里面也不会和久田江梨子说话，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濒临危险的地步，那些辣妹团体甚至现在有些主动的把她排斥在外，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在学校里面孑然一身，自然也不会有暴露的危险。 换句话说…… 现在的她…… 大姐姐才是真正的她。 【上山凊夏】这个人。 ——反而是面具。 “真不想再变成那个样子……” 看着自己手里面的金发和桃红色美瞳，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再戴上这些东西，就会再次成为那个那个让人讨厌的【上山凊夏】，就会再次成为那个不肯面对真相，不肯与他人交流沟通，会辜负所有保护她的人的怪物。 然而…… ——那终归是自己。 就算为了他。 ——也必须克服自我厌恶才行。 她仓促的穿戴上这些东西，对着镜子整理半天，发现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之后，然后冲进自己的家里面。 “爸爸……” “把你的旧衣服给我几件！！” “内裤也要！！” “要新的完全没有穿过的！！” 少女鼓起勇气，将自己的需求展现在父母的面前。 听见自己女儿的话语。 上山凊夏的父亲有些茫然。 傻愣在原地。 在表姐家住了一晚上的女儿…… 怎么会要这些东西？ 不过他还是乖乖的拿出来了这些东西，上山凊夏拿到了这些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上山凊夏的父亲悄悄对她母亲使了一个眼色，看着女儿匆匆忙忙的出去之后，他拉着母亲到了一边。 “她有点不太对劲啊……” “我不好过问女孩子家的私事。” “你的话是不是也有点隔阂……” “这样吧……” “你去问问梨子好了。” “她们俩青梅竹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三十二章 cluster 二十七 “我不知道……” 久田江梨子摇了摇头。 当上山凊夏的父亲找到隔壁有些怅然望着天空发呆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久田江梨子的时候，面对男人“你知道凊夏最近发生了什么吗”的疑问，少女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你不知道？” 上山凊夏的父亲有点茫然。 他有些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在那里来回的踱步，甚至有些烦躁的跺了几脚，哀叹了几声，露出些许怀疑的目光。 “你们……” “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听见上山凊夏父亲的话。 久田江梨子讪讪的笑着。 “女孩子也有不会让人说的小秘密啊……” 少女轻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目光有些怅然的望着远方的天空，整理着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回想着这段时间大家对于她以及上山凊夏的疏远，她和上山凊夏两个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她最终还是决定帮一帮朋友。 “不过，伯父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我觉得凊夏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恐怕也会直接对我和你讲的吧，现在不对我们说，恐怕是有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的事情，所以还请相信她，她并不是那种轻贱自己的人……” 听见她的话。 男人焦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担忧。 最后还是缓缓地送出了一声轻叹。 认同了久田江梨子的说法。 决定去相信自己女儿能够处理好人生的难关。 面对孩子的时候，应该学会放手的时候适时的放手，如果实在太过于宠溺的话，孩子恐怕会烦躁，也不会成长起来。 虽然父母会变得焦虑。 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总之我会警告她，就算想要交男朋友的话，也得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到家里面然后拿我的老头衣服给别人算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 “——那小子能穿得下吗？ ◇◇◇◇◇◇◇◇ 关于男人的问题…… 答案是。 穿不下。 上山凊夏父亲的衣服实在是太短了，也实在是太肥了——中年男人结婚之后就会变得富态，变得非常肥胖，这是谁都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这是我朋友父亲的衣服。” “我强行征用过来了。” “你可不许挑剔哦。” 大姐姐拿出来了一堆中年男人的衣服。 就算少年没有觉得这些衣服特别土特别落伍尝试穿上了，但仍旧是十分的不合适，身体还有衣装都特别的奇怪。 他穿得裤子，大腿露出一大截，绷得紧紧的。 连正常行动都没有办法行动，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甚至差点摔倒。 上衣的衬衫，宽松得吓人，直接垂到腰间，活动起来摆来摆去。 “麻烦了啊……” 少年露出苦恼的神色。 “虽然我也不用出去见人，但是这么穿着着实有点不方便……” “我会缝纫！！” 上山凊夏看见苦恼的少年立刻举手回应。 像极了在课堂上老师提出问题的时候。 那种十分快速想要回应的好学生。 “你看，我家里面有缝纫机，对于缝纫这件事情，我已经十分的轻车熟路了，等到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我把这身衣服稍微处理一下，改成你适合穿的样子就行了……” 少女给出了似乎非常让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真的吗！！” “太感谢了！！” 听见女孩的话，少年露出开心的笑容。 之前的憔悴以及苦恼似乎都被完全的一扫而空，整个人似乎变得轻松起来了。 然而女孩只能稍稍的露出僵硬的微笑，用看起来开心的表情，去回应少年的喜悦。 实际上…… 缝纫机这个玩意。 ——她根本不会。 高中女生会缝纫机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存在的，她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但表姐家里面有缝纫机，她实在是不想让少年露出悲伤苦恼的表情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她打算今天学会缝纫技巧。 …… …… …… …… 拿上少年昨天给她准备好的超市的半价便当，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她拿出来金色的假发还有桃红色的美瞳戴上去了学校。 路过书店的时候，她在书店买了一本缝纫机的操作指南，然后进入了氛围古怪的班级。 现在班级里面陷入了非常奇怪的氛围。 大家都觉得有人霸凌了少年，大家也都觉得少年应该被霸凌，但是一想到那个霸凌者就在他们中间，大家似乎也有点被喉咙掐的喘不过来气，高声讲话的人没有了，悄悄私语的人多了起来。 但班级内的氛围无论如何变化。 上山凊夏都是孤家寡人。 文里五月不理睬她，久田江梨子和她冷战，班级内的同学也不愿意去接触上山凊夏这个表面上江上一真的恋人，以前的朋友也没有继续和她聊天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被孤立了。 但是少女并不感觉到痛苦。 ——相反。 她感觉自己很自由。 不用去应付氛围，不用去应付辣妹与现充们的谈话，不用思考多余费劲的苦恼，大家人人自危，也不会来管她。 她只需要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完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她头一次在禁锢的监牢当中。 得到了自由。 这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之前自由地不行，但是她觉得束缚得不行；现在大家几乎孤立了她，现在她却久违的得到了自由。 只能说…… 人类真的好奇妙啊…… …… 她在学校的一上午。 都在研究缝纫机的操作指南。 想要编织出少年理想当中的衣服。 “那个，可以借一下你们的缝纫机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跑去手工部借了缝纫机的位置，研究到底怎么帮少年缝纫。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还在手工部吭哧吭哧的研究怎么使用缝纫机，希望自己能够在回家前，能够完美的学会这项技能。 然而…… 或许是她高看自己了。 又或许是她小看了缝纫。 就算到了手工部的社团活动结束，他们放学回家。 ——她依旧不太会弄这个。 …… “我回来了……” 她有点发憷的走进了表姐家，希望不要被少年见面就要求上手缝纫，却发现少年的衣服已经进行了大改造，现在编织得十分好了，变得十分合身。 “欢迎回来。” “我今天在家里面自己稍微尝试了一下，用你家里面的材料稍微的做了一下，算是勉强能穿吧，就是针脚有些密密麻麻的太散乱，穿起来也有点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帮我改一下可以吗？” 少年展现出来自己今天一天的劳动成果。 细心的女孩发现，少年的手上居然有几个针刺的红印…… “你的手……” 女孩哀怨的轻咬贝齿。 随着女孩的话语，少年很快看到了手上的红印，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藏到后背去。 “没事，不用在意这个……” “只是小小的学习的时候遇到的困难罢了。” “比起这个，我做好饭了，我们吃晚饭吧。” 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迅速地将自己手上的红印搪塞过去，然后将她安排到饭桌前面，端上来自己精心准备已久的料理。 “冰箱里面的菜很单调，好像只剩下鸡蛋西红柿还有青椒了，所以简单的做一个西红柿炒蛋，还有青椒炒肉，因为霓虹的青椒很苦很难吃，所以用特殊的方法处理了一下，期待你的反馈哦……” 面前的菜色十分的勾起人的胃口，酸甜红瓤的西红柿配着青椒的碧绿色，还有泛黄勾人的鸡蛋，两菜的旁边摆放着满满堆砌的白米饭，看起来极为富有食欲。 然而少女看着面前让人看起来极为富有食欲的两菜一汤，还有白米饭。 心中有点发憷…… 番茄炒蛋这个东西她没吃过，霓虹不兴吃这个——至于青椒就更不用说了，她吃饭每次都要将青椒挑出来吃，甚至和妈妈吵架吵了好几次，看着这两道完全不符合霓虹人的胃口的菜肴，让她十分不安。 能好吃吗？ 但是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到了白米饭上。 然后入口…… 包裹了酱汁的青椒和入口的白米饭混合在一起，浸润了很久的肉汁直接在口舌当中爆开，嘴巴上的三千五百四十条味蕾这种时候直接活脱脱的跳舞，明明之前吃的青椒都是那种特别苦，特别难吃的那种，但是这个青椒入口除了微辣之外，还有一种奇妙的甘甜。 “好吃！！” 她不由自主的给出了这个评判。 “对吧？” 少年双眼弯弯，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可是专门盯着青椒处理，处理了好久，调料安排必须安排的十分恰当才行，如果糖加多了，就会齁甜，如果加少了，就没办法掩盖住青椒原本苦涩的味道，如果……” 少年满是欣喜的说着自己在料理上所倾注的东西，女孩看着他兴奋不已向着别人倾诉的样子，吃着他为了自己用心准备的料理，感受着少年热切的感情。 她的意识开始逐渐的飘远。 目光投注在少年手上的针脚的红印。 她的心中开始回响着难以言说的嗡鸣。 啊啊…… 啊啊…… 又是这样…… 自己今天在学校里面努力了一整天，想要回家的时候给他稍微的改装一下衣服，结果他自己改好了；他在闲暇的时候，还为了自己认真的准备了好吃的料理，回来的时候，表姐的家也被他照顾得井井有条。 现在。 他开心的对着自己表达他所努力认真地一切。 露出的笑容极为的富有感染力。 也十分的让她感动。 但…… 我呢？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我这个罪人真的不能够做出一点点让他感到开心感动的事情吗？ “一真的话，有什么需要大姐姐帮忙的吗？” 漂亮的面容有些僵住的少女不由自主的问出来这些话，目光当中满是对于少年的内疚和悲哀。 “帮忙……” 少年苦恼的皱着眉头。 “就算你这么说……” 女孩的心脏咚咚的跳着，她现在希望眼前这个完美的少年，能够抓住她的手，对着她说出来麻烦请求的事情，说出来一些能够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好让自己的罪孽变得稍微减轻一点。 “——对了！！” 苦恼的少年忽然想起来什么。 “今天我和家里面联系，说是一个月之后就要转学了，让他们不要来找我——但是就算这么说，我好歹也是想要好好学习的，我记得大姐姐你是大学生吧？” “既然如此的话，可不可以指导我的功课？” “大学生的话应该比我高中生的成绩要好吧？” “我希望我去了新的地方之后，我的功课能够跟上进度不会落下……” 听见少年的话语，上山凊夏神色僵硬的楞在原地…… 指导功课？ 可是我这几天都没有认真听啊！！ 全在在意你的事情了！！ 最后，她再次露出微妙的踌躇满志的表情。 “我知道了，就交给大姐姐吧。” “我成绩可比你想象中的好哦。” “不过今天就算了吧，你这里也没拿什么课本，等到明天我给你带点课本过来，你就可以在我这里安心的好好学习了。” 少女轻轻地笑着。 美眸当中满是自信。 让少年好好的放心下来，向着他保证自己能够做到答应他的事情。 然后…… 当天晚上…… 她趁着少年睡着。 头顶上绑上了奋斗的绳子，让自己悄悄的关在屋里面，反锁上门，好让少年无法进来看到自己的情况，然后铺开纸张。 ——开始挑灯夜读。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的这么努力的学习；但是这次的学习，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她珍重的人。 为了喜欢的某个男孩子奋发向上…… 将无能的自己重铸的感觉。 ——她平时第一次体会到。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相反…… 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欣喜。 第三十三章 cluster 二十八 当然。 两个人这段时间厮混在一起的日常。 自然可想而知。 白天的时候，上山凊夏在学校里面好好听讲。 晚上回家，她成为大姐姐，好好陪伴那个她伤害了的人。 半夜，她努力学习，好好的反思，将自己的一切想要守护他的愿景和欲望，都倾注到手电筒下被反射得莹莹生辉的纸张里面。 因为晚上要给少年补课，所以她必须把所有的知识点全部都融会贯通才行——有句俗话说的好，想要教授给一个人知识点，必须让自己对于这个知识点理解的十分透彻才可以。 拜此所赐。 她这段时间的知识都牢牢的记在脑子里面了。 因为少年的退学和奇异的被霸凌，班级里面的氛围变得特别的诡异古怪。 大家都十分疑神疑鬼的。 虽然大家对于霸凌者，会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但同样的，大家也会对霸凌者产生畏惧恐惧的心理，尤其是现在不知道谁是霸凌的人的情况下，一些疑神疑鬼的人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古怪了起来，都怀疑对方是霸凌的人。 班级里面的氛围因此也变得异常风声鹤唳。 甚至有人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都会有人觉得他是故意碰掉的。 只有上山凊夏。 完全的与草木皆兵的大家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心不在焉的互相猜忌的时候。 ——只有她在奋力的学习。 老师对于班级内的氛围也十分的苦恼，但是看到还有愿意勤于学习的同学，自然也是十分的欣慰，上山凊夏因此私底下有很多机会向着老师请教。 本来少女的成绩就不错，加上要教授给别人加深自己的理解，上年的提问，少年每次都精准地切中要害，还有班级内其他人在不断的下滑，老师单独找她开小灶，加上她深夜心无旁骛的思考与整理。 各种奇妙的因素林林总总的加持下。 在这段时间的期中考试上。 她居然拿了个年级第一名。 捏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 少女的心中都是懵的。 她的父亲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心脏停顿了，本来肚子里面还有满腔的对于那天她借出去衣服的疑问和懊恼，看到成绩单的瞬间，这个中年男人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莫名其妙的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说句题外话。 虽然这段时间上山凊夏都和少年同居住在表姐家，但是她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过头，让父母怀疑自己在外面怀孕了，她还是会隔上几天不在表姐家住，回到家里面去住宿。 至于对少年所说的理由。 是“大学同宿舍的女生拉她出去通宵一起玩。” “那不就是联谊吗！！” 少年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脸都黑了，有点懊恼的当天晚上狂吃海塞的吃了三碗饭，把自己塞的特别撑，在她有些茫然，反复声明了自己绝对不会看上别的男生之后，少年的脸色才微微的好了一点。 两个人之间发生的这件事情。 让少女不由自主的彷徨了好久。 这算什么…… ——他对我的独占欲？ 他…… 是喜欢上我了吗？ 她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她为了少年做出的举动。 接济了无家可归的少年，陪着少年惆怅悲哀一宿，趴在他的怀里面痛哭出声，为了他跑去找朋友的父亲借衣服，因为补课补多了，她会精神不那么好的去指导少年功课，在少年眼中肯定是为了他憔悴不已。 而且这段时间少年不能外出，一个人躲在屋里面，没有什么事情做，只能蹲在家里面不出去，唯一和其他人的而社交，只有和大姐姐的她交流了。 本来少年就十分的恐惧自闭和害怕，而她恰好成为了保护少年的那个人，对于现在一个人躲在家里面谁都不愿意面对的少年来说。 只有她到来了。 少年恐怕才会感到安心和感动。 现在的她。 对于少年来说。 就是完完全全的救命稻草。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不喜欢她才有些奇怪。 然而早已经有些爱慕少年的她并没有因此产生所谓的欣喜，反而脊背上涌现产生了浸润内衣的涔涔冷汗，内心不可遏制的浮现了巨大的恐惧——要知道少年的状态现在是十分厌恶甚至是恶心上山凊夏这个人的，如果她这个大姐姐身份和少年两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 足以想象…… 少年发现大姐姐真正的身份的时候。 内心会有多么的绝望。 他所信赖所感动所支撑他的一切，都会彻底的毁灭掉他，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恢复一点健康的精神，恐怕都会因为大姐姐是上山凊夏这件事，再次的彻底粉碎。 甚至…… 他有可能…… 彻底的再也无法站起来。 不行…… 不行！！ 不能让他喜欢上自己！！ 要和他保持距离才可以！！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让人绝望的后果，女孩就抱着自己的臂膀有些瑟瑟发抖，心中充满了对于自己暴露的恐惧，以及对于上山凊夏这个人的自我厌恶。 她意识到了前面是万丈深渊，所以她决定及时的悬崖勒马，之后与少年相处的时候，她也有在故意的保持距离；面对少年有些扭捏羞涩的暗示性的进攻，她也如数的挡下，展现出来一幅狗直女的模样；甚至指导少年功课，两个人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她都选择在客厅这种比较空旷不那么狭小暧昧的房间里面进行。 甚至有几次。 她主动聊起了文里五月的事情，让意识到自己出轨的少年变得懊悔起来。 她企图让少年认识到。 大姐姐这个人。 ——与他是不合适的。 很快…… 少年心中的蠢蠢欲动就消失了。 两个人又恢复了最初相敬如宾的样子。 少年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带着奇怪的异色了，与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带着战战兢兢的羞涩了，甚至会坦然的拿走她的衣物去洗，不带任何一丝杂质的去洗两个人的衣服。 她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 或者她早已经知道为什么…… 但不愿意面对的内心却仍旧有些奇怪的感到隐隐的一丝抽疼。 …… 两个人微妙的关系一直维系到周末。 在周六的这天早上，她放假之后，少年居然主动地准备了墨镜，兜帽，甚至向着她索要她原本之前戴着的紫罗兰假发。 “我想出门。” 少年这么说。 出门？ 她为难的皱着眉头。 要知道，这段时间虽然少年已经联系了父母，说让他们不要来找他，但是实际上父母已经将整个学校附近翻遍了，雨沢希还有文里五月也在跟着找，她在学校里面见到状若疯魔的雨沢希的时候，都害怕得退避三舍。 好在雨沢希因为她伤害了少年，江上一真已经对她仇恨得不行，自然忽略掉了她带走了少年这个可能性。 但此时此刻…… 少年提出了要想出门的想法。 “不行！！” 女孩有点惊慌失措。 “你会被她们发现的！！” 大姐姐所说的她们，江上一真自然也知道是谁。 如果他这种时候出去，恐怕有可能直接被雨沢希文里五月还有父母找到，到时候他们直接强行带走他，大姐姐要帮助少年逃避整整半个月的约定，自然也无从谈起。 “我不会被他们找到啦……” 少年安抚着有些恐惧不安的大姐姐。 “再说，我有一件十分想要做的事情，如果这种时候不出去的话，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事情？” 大姐姐严肃的看着他。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比完成两个人约定更加重要的事情？ “当然是包水饺。” 少年回答了一个异常奇怪的答案。 上山凊夏：？ “说起来，我在大姐姐家住了这么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呢？” 少年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名字什么的，这不重要……” 上山凊夏有些唯唯诺诺。 不敢看他。 “如果大姐姐实在不想告诉我，那也可以不用告诉——但是，在我的内心当中，早已经把大姐姐当成家人了。” “在我的家乡，两个人一旦成为家人，就有一个必须要一起做的事情，那就是两个人一起吃一顿水饺。”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时候异常的坚持。 “虽然我出去可能有些风险，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必须要出去买手工水饺的材料才行……” “水饺不能买那种成品吗？” 霓虹也是有饺子的，水饺这种东西，虽然霓虹人不怎么吃，但超市里面的成品姑且还是有的。 两个人的餐食和便当，都是她上山凊夏负责在外面采购，少年在家里面烹饪的——水饺这个东西，自然也是可以如此。 “不一样哦。”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 “平时的话，如果事态紧急，自然可以用比较方便的食品代替，但是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我无论都想亲手包一顿水饺，将自己的心意包进去，然后两个家人吃一顿所谓的团圆饭。” “材料自然也是自己亲手选择才可以。” “虽然在别人看起来无法理解。” “但是这一点对于我来说还是蛮重要的哦……” 少年后面又说了许多。 上山凊夏脑子嗡嗡的。 根本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从少年告诉她“早已经把大姐姐当成家人了”开始，她的大脑已经成为了欣喜与悲鸣搅拌在一起的搅拌机，再也听不进去别的话了。 最后。 看着少年悲切哀伤的眼神。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作为常年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在男性区逛的隐宅辣妹，上山凊夏对于乔装打扮这种事情自然有自己的心得，所以她很快的把少年包的严严实实的像是粽子一样，两个人手拉着手就出发了。 “在路上一定要牢牢的拉着我的手哦。” “我会把你当成五岁的小孩子的。” “你一定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哦。” 她这么嘱托着少年。 这让少年不由自主的嗤笑起来。 “你好烦哎，妈妈……” 烦归烦，但少年还是有在好好的听话的，女孩修长柔软的嫩白的掌心紧紧地贴合着少年的宽厚的手掌，两个人手牵着手前往目的地。 而她们两个人第一站的目的地。 并不是超市…… ——而是洗衣店。 “那个，昨天实在是学习到太晚，所以没空洗衣服啦，只好稍微的偷一偷懒了，抱歉！！” 少年双手合十。 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对着她道歉。 看着面容憔悴，强行装作古灵精怪的少年。 她漠然无语，甚至一丝生气的想法都提不起来。 只是更是捏紧了少年的手心。 …… 虽然这么说有点羞耻，但洗衣店她也是有来过的，好歹她在小时候，也跟着妈妈一起来洗过全家的衣服，那时候她对于任何的事情都十分的好奇，看着衣服在洗衣机里面冒泡转圈圈，等到拿出来的时候就干净如新，她就感觉到十分的惊讶和诧异。 当时的她有在问妈妈。 “如果我玩的脏了……” “我自己钻进洗衣机里面。” “可以洗得干干净净的吗？” “不用洗澡那种？” 当时妈妈严厉的谴责了她。 让她不可以做这种事。 后来长大的她猜测妈妈制止她的原因觉得是因为太过于危险。 但是这种时候…… 她再次的看见洗衣机里面她和少年的衣服纠缠在一起，翻涌出来白色的泡沫，将其中的污秽的内容洗干净的时候。 她才忽然意识到了懵懵懂懂的她…… 那个问题的答案。 洗衣机当然能把衣服的边边角角洗得干干净净，只要投入洗衣粉洗衣液，再怎么脏臭的衣服也会稍微的洗下来一点点污渍来。 但是对于人来说。 ——当然不能。 一个人只要犯下了罪恶，就算穷极一生都在努力为自己过往罪恶而赎罪，那这个人到死的时候，她也是有罪孽的。 少女拉着少年的手。 对视着少年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神。 她悄悄的用力的攥住少年的掌心。 她柔软白嫩的掌心满是浸润的汗水。 不由自主的…… 捏得更紧了。 第三十四章 cluster 二十九 想要将堆放了很久的衣服洗干净。 ——是很漫长的事情。 洗衣服之前要将脏衣服分类好，将贴身的衣物放到一边，将男性的衣物放在一边，将女性的衣物放在另一边，然后还要专门挑出来掉色染色的衣服。 之后往洗衣机里面加入洗衣粉，进行复杂的流程，一遍洗两遍洗三遍洗，然后甩干，然后熨烫…… 上山凊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她和少年两个人坐在洗衣店的等候的长椅上，紧紧地挽着手，靠在一起。 少女润黑晶莹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洗衣机里面白色粉末被水浸润湿透和衣服搅和混合，然后翻腾起白色软乎乎濡湿的泡沫，久久的注视之下，她和少年靠在一起的时候。 居然微微地涌现了一股倦意。 ——她困了。 无聊是自然的。 她不敢拿出来手机玩手机，因为她害怕在少年面前暴露她手机上的联系人，所以平时她不怎么在少年面前玩手机；两个人聊天也是，虽然少年也曾经询问过她的大学生活，但她毕竟是个假的大学生，对于大学生活也是一知半解，自然也不敢多聊，所以明明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她居然话茬都找不到。 更加可悲的事情是…… “唔……” 她修长纤细的手掌捂住嘴巴。 打了一个哈欠。 昨天熬夜学习…… 似乎太用功了。 不自觉的，她的脑袋悄悄的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倚靠在他的身体上，感受着他身体传来让人安心的温度。 “困就睡一会吧。” “洗干净衣服还早呢。” 少年轻轻地对她低语，温柔纤细的低声细语让她脑袋昏沉，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上山凊夏醒来的时候。 发现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洗衣机的轰隆声早已经停止了运作，她脸上感觉自己濡湿了一片，惊觉之后发现少年的衣服已经被她的口水全部浸染染透了，染出来深深的颜色，这让她漂亮的俏脸上微微有些燥红。 这时候少年居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坏笑，在她的面前拿起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播放给她看。 “录像？” 这是她睡觉的录像。 录像里面的她睡脸憨态可掬，口水垂得长长的、远远地，滴在少年的衣服上和大腿上。甚至她还时不时的说梦话，抱着少年的臂膀，嘴里面喊着“妈妈，吃不下了”亲昵的撒娇，甚至江上一真尝试几次推开她都没有成功。 拜此所赐。 少年的衣袖上还有大腿上。 全部润湿了一片。 “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懊恼的锤了少年胸口一粉拳。 “看你睡的太沉了嘛……” 少年嘻嘻的笑着，一幅坏心眼的样子。看起来他根本没有想着叫醒她，只是想要看她的笑话。 这让女孩的脸燥红了不少。 捏着拳头用力的奋力捶打了他几下。 但因为她似乎太过于亲昵，甚至她下手的时候，少年装作很痛的叫唤了两声，但看到他眼角的笑意，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感。 看见少年这个样子，她微微懊恼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准备真给他来一发狠的时候，忽然少年瞪大了眼睛，慌忙抓住她的胳膊，朝着洗衣店外面指了指。 “？” ？ ？ ？ 这一瞬间。 难以言说的恐惧感从少女的内心浮现，她顺着少年的手指的方向往洗衣店的门口望去，发现远远地走来了两个漂亮的女孩子。 这两个人她认识。 而且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那两个人。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 好死不死…… 正好是雨沢希和文里五月！！！ 恐惧袭击了她的四肢和五感，她刚刚睡的满是红润的俏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苍白，甚至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和玻璃窗外雨沢希那危险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漂亮的酒红色瞳孔对上了视线！！ 少女仓皇的咬住下唇。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紧了少年的手臂。 汗水涔涔。 异常紧张。 “她们两个人现在怎么会在一起！！” 两个人立刻打算藏起来。 好在。 刚刚和雨沢希对上了视线的一瞬间。 那个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的漂亮女孩。 ——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在雨沢希的印象当中，她见到的大姐姐是那种紫罗兰长发华丽长裙的古典式公主的大姐姐，并不是她现在穿着普通衬衫，穿着牛仔裤的黑发黑瞳的打扮。 所以雨沢希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没有意识到，在洗衣店里面和她对上视线的，是那天暴雨夜和她一起夜宿少年家的大姐姐。 上山凊夏很快的拉着少年藏了起来。 等到雨沢希反应过来、觉得洗衣店里面的两个人似乎有些熟悉的时候。 洗衣店里面的两个人…… 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怎么了，希……” 文里五月露出讪讪的微笑，在雨沢希面前晃了晃手，吸引她的注意力，示意她回神。 “刚刚看到一个很熟悉很在意的女生……” “——应该是错觉吧。” 雨沢希抱着一大摞衣服，刚刚她的注意力都在维持抱着的衣服的身体平衡上了，让堆砌得高高的衣服不至于掉下来，对于洗衣店里面完全没有投去注意力，因此有些不敢确定。 “肯定是错觉啦。” 文里五月轻轻微笑。 看见上山凊夏和江上一真的她内心满是冷汗。 慌忙岔开话题，示意她无需在意。 “你现在在意的人，不就是只有那家伙吗？” 文里五月说的那家伙，自然是留下讯息就悄然失踪，整整一周只是和家里面每天发信息报平安的江上一真了。 “那家伙……” 雨沢希微微的垂下美眸。 长长的睫毛抖动着。 是啊…… 她现在只想找到那家伙。 别人根本不重要。 就算有什么熟悉的人。 也根本不值得她在意。 “是啊，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家伙——虽然他说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回来，但是我果然这种时候还是想抱住他，安抚受伤的他。” 少女美眸当中浮现哀怜的眼神。 “哦哦哦……” 文里五月悄悄的抿住了嘴唇。 看着神色哀伤的雨沢希。 不敢说话。 他受伤…… ——搞笑吧？ 他可就在你眼皮底下窃喜着呢！！ 两个人并肩走进了洗衣店。 抱着一堆江上一真的旧衣服。 看着隔壁还在运作的洗衣机，里面翻涌着中年男人的衣服还有女孩子的衣服，应该是哪家的老爹让自己的女儿带出来洗衣服吧，也不带老妈的，这可真不像话。 文里五月弯下腰将手上堆积如山的衣服放到堆放衣服的地方，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腰间的软肉被一只纤细的素手戳了戳，她转过头，发现雨沢希提着好几件本来应该是属于她这边的衣服，掐着腰俏脸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那个……” “是我路上掉的吧……” 少女面色微红。 略微有些尴尬。 这几天，文里五月和雨沢希两个人形影不离。 一方面，她表面上也【需要】去寻找江上一真，和雨沢希一起行动。 今天双休日之所以能够和雨沢希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在昨天的时候，雨沢希从国外赶回来的江上一真的父母那里，主动请缨，想要帮江上一真打扫卫生洗衣服，而文里五月身为那家伙的女朋友，自然也是必须来到这里才行。 她倒是头一次帮男生收拾衣服。 雨沢希也差不多。 但她完全没有羞涩的感觉。 所有的行动都十分的熟练并且没有一星半点的羞涩，仿佛自顾自的将自己划分成了女主人的范畴。文里五月甚至都有点跟不上雨沢希的节奏，让她显得笨手笨脚了不少。 然而奇怪的事情是，虽然她帮了不少倒忙，但是这段时间雨沢希，看她的眼神却是愈发的和善了。 那双英气逼人的酒红色的瞳孔，以往当中都透露着深邃的威压，现在也变得温柔亲切起来。 甚至文里五月想。 如果两个人不是情敌关系的话。 说不定未来能够当好闺蜜来处。 现在，雨沢希更是包容的将她路上遗漏掉落的衣服捡了起来，这让粗心大意的少女十分的羞恼不已，连忙接过来，向着她道了几声感谢。 “真不敢想象……” “就你这个担当。” “怎么当他女朋友的。” 少女阴阳怪气的嘲讽着文里五月，而文里五月只能木然的应下——身为知晓一切的假女友，周六周日她根本不想跑来帮江上一真洗衣服，只想在家睡觉。 她也知道江上一真的失踪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自然也不会将帮江上一真洗衣服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导致她身为女友收拾男友的东西的时候露出了不少破绽，被雨沢希叫停怀疑了好几次。 幸好雨沢希想破脑袋也无法意识到…… 她也是重生的。 因此诸多不合理。 都被她搪塞了过去。 雨沢希将洗衣篮里面的衣服挑选好，然后放入洗衣机里面，将该放进的洗衣粉皂液放进去，然后她忽然转过头来，向着文里五月发问。 “五月。” “我一直无法琢磨透你的想法。” 雨沢希忽然转过头来。 神色哀怨的问一旁露出有些恍惚神情的文里五月。 “我？” 少女一脸不解。 “是哦。” “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很坏的人，但是和你相处了几天，发现你性格很好，甚至对我这个情敌也丝毫不芥蒂，性格十分的温柔，也十分的善良，我也逐渐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了……” “明明我都对你宣言是你的情敌了……” “你为什么能这么温柔的、毫不芥蒂的对待我呢？” 雨沢希轻轻地哀叹着，与文里五月这几天的相处，她不仅仅摸清楚了文里五月的性格，让她意识到与文里五月之间鸿沟一般的天堑差距。 明明都已经对文里五月说出为敌的情敌宣言了。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依旧能够温柔的、毫不芥蒂的对待她。 这让性格狭隘、肚量狭窄的她十分的懊悔，也让她真的自愧不如，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胜算渺茫。 …… “你为什么能这么温柔的、毫不芥蒂的对待我呢？” 听见雨沢希毫不吝啬辞藻的赞美。 文里五月的冷汗瞬间涂满了雪白的脊背。 漂亮的俏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微笑。 我芥蒂？ 我怎么可能芥蒂？ ——我又不喜欢他！！ 我只是个卑微的挡箭牌啊！！！ 文里五月心中疯狂的吐槽。 如果她真的喜欢上某个男生的话，对于蹬鼻子上脸自己的情敌，肯定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的，甚至偷偷私底下说坏话，扎稻草人、写诅咒信这种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但她是江上一真的挡箭牌，是虚假的女友、是雨沢希的不会嫉妒压根不会受伤的情敌，因此雨沢希的拳头自然是打在棉花上，对于她的冷嘲热讽、嫉妒、情敌宣言，文里五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一幅什么样子的表情面对。 因此…… 她平日里面只能尴尬的哈哈笑两声。 试图缓解自己的尴尬处境。 然而她的尴尬，却被雨沢希错认为是一种“十分坦然、对所有人宽容以待的天生善良的性格”，甚至因为情敌拥有这个性格而就此绝望，这让她脸涨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呃呃呃的说不出来话。 但面对雨沢希“你为什么能这么温柔的、毫不芥蒂的对待我呢”的提问，自然不能装傻充愣不去回应，但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用“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嫉妒，你的嫉妒对于我来说只是空洞的浮云”这种话来回应。 所以…… 文里五月选择顺应局势。 睁着眼说瞎话。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几天看着你为了他四处奔走，甚至有些癫狂，就算我心坚如铁，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和你处好关系……” 好家伙…… 在文里五月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 她自己都快羞恼的低下头去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心地善良充满同理心啊！！ 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啊！！ 然而天生肚量狭小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冒充江上一真的完美女友，在这个雨沢希真正完美的情敌攻势面前左右腾挪，希望不暴露自己的丑陋。 第三十五章 cluster 三十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几天看着你为了他四处奔走，甚至有些癫狂，就算我心坚如铁，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和你处好关系……” 听着文里五月充满了宽容温柔的话语。 看着她充满了善良美丽的脸蛋。 对视着她坚韧纯粹的宝石蓝色的双眸。 雨沢希雪白的贝齿轻轻地咬住下唇。 平生内心再次涌现出来眼前这个人不可战胜的感觉。 但是啊…… 但是…… 就算无法战胜。 她也必须迎难而上才行。 她有着不可退让的理由。 她无法容忍自己再次放手。 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让少年在自己的手指缝溜走。 因此，她必须在此向着文里五月表明心迹才行。 于是…… ——她在这里向着文里五月敞开心扉。 “说起来有点惭愧……” 雨沢希忽然幽幽的脱力坐到椅子上。 她向着文里五月讲述自己的故事。 “虽然江上一真恐怕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早已经和他认识，并且做过背叛他的事情，而且让他一度陷入地狱，我所做的事情，让他抛弃我都没有问题，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罪犯，甚至把我关进监狱也是理所当然的惩罚。” “但是没有人把我关进监狱。” “也只有我自己进行赎罪。” “在那件事情之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向着自己发誓，一定让他这辈子好好的幸福，然后，我就见到了身为他女朋友的你。” 雨沢希语气哀怨。 酒红色美眸中的目光审视。 “五月，你应该是能够给他幸福的，对吧？” 知晓一切的、脊背上满是冷汗的文里五月…… 只能被迫的点了几下脑袋。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晃几下脑袋。 雨沢希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表露自己的决心。 “五月，就算你可以给他幸福，我也不会让给你哦？” “哈？”文里五月有点茫然。 ——那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之前发过的毒誓，说是要让自己赎罪，也要给他幸福——” 雨沢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让文里五月有些焦躁不安。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自己赎罪，只是为了让江上一真幸福，那么他找到了五月你，找到了一个会让他幸福的女朋友，我完全可以放手，祝福你们两个人过上异常完美的未来人生；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作为一个第三者，去破坏他现在所拥有的幸福。” “出现在你们的身边，对你发出情敌的宣言。” “——本身就在违背我自己的誓言。” 少女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违背自己誓言的选择呢？” “明明这种时候我应该放手才对，为什么会执拗地自顾自地错下去呢？” 文里五月有些俏脸惨白。 你别问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 “我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 “百思不得其解。” 漂亮的少女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但我最近我再次的失去他，又体验了一次那种恐怖疯魔的感觉之后，终于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什么让他幸福，什么让我赎罪，都是自欺欺人，冠冕堂皇借口而已。” 雨沢希冷冷的盯着文里五月。 双眸当中的冷意让人发毛。 “实际上我内心的愿望并不是这个。” “我内心最大的愿望，就是独自的占有他——所有的未来他幸福的蓝本，都必须以我作为女主角参与其中才行，什么为了他好，什么为了帮助他，什么为了拯救他，什么为了救赎他，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就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他……” “从你这里把他抢走！！” ◇◇◇◇◇◇◇◇◇ “我就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他……” “从你这里把他抢走！！” 上山凊夏和少年躲在狭小的角落里。 偷听两个人的谈话。 当雨沢希对着文里五月这个正牌的女朋友讲出来“我就想从你这里把他抢走”的时候，少年明显眼神变得有些张惶无措起来。 然而受到巨大冲击的…… 并不只有江上一真。 还有捏着少年的手。 手心里面浸润满是冷汗和少年一起偷听的上山凊夏。 …… 其实有一件…… 上山凊夏直到刚才都不敢面对的事实。 那就是…… ——身为大姐姐，将彻底崩溃的江上一真拯救出苦海，这件事情已经完成了。 现在的少年，已经能够正常的回到自己的人生当中，正常的与别人对话——她当时决意帮助少年让彻底崩溃的他重新安定下来的最初的目的，实际上已经彻底的完成了。 现在少年之所以没有离开她。 并不是为了完成当初她和少年的半个月的约定。 而是江上一真对保护一切的她产生了依赖感。 而她完成了保护少年的任务。 也没有就此选择离去的原因…… 已经在雨沢希刚刚与文里五月的对话当中点明了。 “什么让他幸福，什么让我赎罪，都是自欺欺人，冠冕堂皇借口而已。” “我内心最大的愿望，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他。” “然后从你这里把他抢走！！” 什么救他脱离苦海，什么为了让自己赎罪，什么他转学之前帮助他做的最后的事情——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真正的漆黑污浊的上山凊夏。 现在只有一个欲望。 那就是单独的占有少年。 彻底的想要把他占为己有。 …… 一直以来。 上山凊夏最恐惧的人并不是江上一真，也不是文里五月，更不是久田江梨子。 ——反而是雨沢希。 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雨沢希产生这么大的恐惧；为什么看到雨沢希就下意识的心脏骤停，为什么面对雨沢希的压迫感，她会难以呼吸出声。 现在她完全想明白了。 ——因为雨沢希和她是同类人。 都是伤害了少年，想要为了他付出，为了自己的过往赎罪的家伙。 但是雨沢希是她的完美的一面。 她做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有着自己想要达成的欲望，她对于少年，有着不可遏制的追求。 上山凊夏这个人…… 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这段时间寄宿在她家的少年目前已经脱离了一开始的恐惧和崩溃，现在的他已经回到日常当中也没有问题，而上山凊夏没有让他离开的原因，正是少女内心那不敢言说也不敢点透的扭曲的占有欲。 正是这份占有欲。 让她一步步的踏入泥潭。 让她此时此刻。 无法推开少年离开。 …… …… …… …… 上山凊夏拉着少年手缩在角落里面沉默了好久，在雨沢希和文里五月两个人洗衣服洗完了离开之后，她才默默地从角落里面钻出来，站了起来。 拿起早已经两个人的衣服。 直接朝着家里面走去。 “我们不是要去买饺子的材料吗？” 少年有些茫然的拉着她的手。 “——不买了，不吃了。” 她僵硬的回应。 “哎？”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上山凊夏仍旧拉着他回家，不得已，他只好跟着她回家了。 回到家里面的上山凊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也没有理睬少年。 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甚至当天晚上。 她也没有研习功课，甚至也没有帮少年补课。 少年做好了晚饭，在她的房间门口徘徊了好久，终于到了午夜12点的时候，上山凊夏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 少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 大姐姐会如此的情绪激动。 而少女刚刚已经思考了整整一晚上。 也终于让脑袋充血的自己冷静下来了。 她也因此确信了一件事情…… 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她是喜欢少年的。 甚至是十分喜欢少年的。 她对于少年的占有欲，已经扭曲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境地，再这么下去，她整个人都会变得十分的危险。 因此…… 从自己的房间里面出来的大姐姐说出来了一句。 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让少年面色微微变得苍白的话语。 她说： “我今天想了好久。” “我在想……” “要不要把你送回家。” ◇◇◇◇◇◇◇◇ 少女在房间里面闷了一整天。 期间江上一真焦躁的敲门敲了无数次。 她也没有回应。 在房间里面，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少年整整一天都在客厅里面焦躁踱步来回的走来走去，她还专门趴在地上贴着门板听少年的声音，从门缝底下的细缝里窥视少年被客厅投射过来的光芒照射在地板上的影子，心中涌现着莫名其妙的窃喜和不安。 因为雨沢希的话。 她认知到了自己对于少年私自的感情。 给失意崩溃的少年一个庇护所，希望保护他度过这段失意期，是她最初的与少年同居的理由；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少年已经从失意的情况当中走出来了。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他好，真的为了他幸福，真的为了他而努力，那么在他失意结束之后，就应该让真正的家人和恋人去拥抱他，呵护他，给予他温暖。 而不是让自己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将他豢养囚禁在这里。 然而…… 她一直没有向着给出少年提出离开的选项。 她享受着少年的温柔，感受着少年的微笑，鼓舞教唆着少年对于她的情意，而对于少年的回应，她只是普通的帮他补习，并没有去思考如果真的为了少年好，她应该做些什么。 她这个杀人凶手每与少年多相处一天。 让少年多喜欢上自己一分。 那么当她暴露一切的时候。 就会让少年多刺痛一分。 如此简单的事情。 ——她怎么又会不懂。 但这段时间，她为什么没有去揭示呢？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所在，知道自己与少年相伴下去只会更加的伤害他，这种时候应当及时的收手，但她却无可遏制的想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面。 这份私心……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 只是被她自己下意识的、本能的回避了。 她害怕戳穿丑陋的自己。 直到刚刚洗衣店里面，偷听到雨沢希与文里五月的对话，明确的知晓了和她是同类人的雨沢希的私心之后，触类旁通认知到了自己丑陋的私心，她才表面上惊慌失措的逃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是的。 ——表面上。 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惊慌失措，应该彷徨不安，应该充满忐忑。 然而她逃进房间里面的时候，内心却十分的平静如水，她只是装作十分惊慌失措的样子，十分木然的逃进了房间里面。 明明是在做坏事。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罪恶感。 相反。 ——她在窃喜。 喜悦从胸腔当中不断涌出，吸食着她的脑髓，占据着她的心智，夺走她的感知，看到少年为了她不同寻常的举动而担忧焦虑的时候，她意外的开心与快乐，之所以整整一天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并不是直面的私心需要多久，而是她在享受着少年为了她焦虑的模样。 啊…… 啊…… 啊…… ——彻底变成喜欢他的变态了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上山凊夏，不知道为何有些癫狂，仔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她所做的一切，发现她越来越像是一个犯罪者了，越来越像是一个奸诈卑鄙利用人性的罪犯了。 在能窥破真相的别人眼中…… ——真正的她是如何的存在呢？ 来描述一下身为罪犯的她做了一些什么事吧。 她与有着女朋友的少年相识，勾引他出轨；特意的在自己的包里面带上那种世俗无法容忍的漫画书，迫使同情她的少年为了她承担罪责；然后教唆闺蜜久田江梨子陷害少年，让他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种时候她变成看起来成熟智慧的大姐姐，一脸装腔作势的去引导少年迷茫的心，趁此机会给他设下最后的让他崩溃的陷阱，找不到源头的霸凌，自然也是她做的，让他成为失去了她就无法存活下去的重症患者。 直到现在…… 她终于得愿索偿。 与少年同居了。 彻底的占有了少年。 在窥破真相的别人眼中。 ——她就是如此的奸诈模样。 第三十六章 cluster 三十一 “完全是……” “奸诈的犯罪者呢。” “上山凊夏小姐。” 在意识朦胧当中…… 上山凊夏仿佛看到知晓一切真相的绝美少女文里五月，眯着带着讽刺意味的蓝宝石一般的美眸，露出冰冷嗤笑的微妙表情，嗤笑着她的内心，嘲讽着她的愚昧，也唾弃着她的选择。 她仿佛同时看到识破大姐姐身份的少年，知晓一切真相的少年，依旧十分厌恶上山凊夏这个人的少年，冷冷的对着她唾上一口吐沫，甚至从胃部里面翻涌起来本能的对她的厌恶,然后冷然得挽着文里五月的臂膀离开。 她甚至感觉到雨沢希修长纤细的手指逐自摩挲上她雪白高傲的的脖子，然后逐渐的、微微青筋涨起的狠狠勒紧，酒红色的美眸中露出殷切的悲哀、嗤笑的嘲讽以及最后不屑的意味。 少女意识荡漾…… 悲切骤起。 认知到自己不应当沉溺于少年对她温柔关怀的上山凊夏，认知到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勇敢放手让他离开的少女，在犹豫和踌躇当中，最终还是挣脱了对于少年对于她的温柔的监牢，强行让自己冷静的从房间里面走出来。 走出房间的她。 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今天想了好久。”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送回家。” 然而…… 在她走出来房间说出来这句话的第一个瞬间，她就卡壳了。 因为她看见少年坐在沙发上。 神色悲哀，神情憔悴。 ——眼眶微红。 “……” “你哭了？” 她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滞了一拍，旋即揪紧，身体内滚烫灼热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冲上她昏涨的大脑，让她视野内浮现一丝白色抽离的眩晕。 他好像…… 哭了。 少年若是因为她的举动对她担忧哀愁，她自然是要窃喜的，因为她能从中感受到少年的爱慕和对于她的依赖和倚重，所以少年越是为了她担忧，她越是开心，越是窃喜。 但是若是少年为了她不安抽泣起来，她心脏却会一瞬间停止，感觉到莫名的抽疼——明明上一秒还在丑陋的窃喜，下一秒却愧疚心上涌，内心被煎熬感不断的拷打。 人类这种生物。 真的好奇怪啊。 会因为喜欢的人关怀她感到开心；但同样的，也会因为喜欢的人关怀她过度而感到悲切。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 ——爱恋吧。 …… 似乎从少女有如黑色珍珠纯粹哀怜的美眸当中，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 少年收敛了脸上悲哀的神情。 旋即露出面色苍白的笑容。 仓促的解释。 “那个，我去切洋葱啦……” 少年嘻嘻的笑着。 指着厨房案板上的洋葱。 示意自己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都是洋葱不好，辣了自己的眼睛。 随着少年的手指指的方向望去。 少女发现，在厨房的案板上。 的确放着切开的洋葱。 切口很新。 似乎的确是刚刚切的。 但这并没有让上山凊夏揪紧的内心放松下来，反而蕴藏着纯粹的黑眸更加的染出来几分悲哀。 因为在案板上。 只有放着切开的洋葱。 ——但并没有其他的食材。 “你撒谎……” “就不能找一点能够骗过别人的谎言吗？”女孩心中微微的叹息。 似乎意识到了案板上除了洋葱，没有其他的食材，的确有点奇怪，红着眼眶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的笨拙辩驳起来。 “我只是在准备明天的早餐而已啦，洋葱被我最先拿出来切的，是其他的东西没有被我拿出来而已啦，我刚刚比较慌，所以才这样的，真不是……” 他没有说出来接下来的那句话。 但是女孩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真不是…… 为了掩饰他的悲哀和懦弱…… ——而特意拿出来洋葱的。 此时此刻。 无法言说的绝望感袭击了少女的内心，难以名状的悲哀攀爬上了她的脊背，不可观测的粘稠的痛苦搅拌起了她的脑髓。 在少年满是苍白的笑容当中，她终于无法遏制住自己的心情，在少年有些茫然的眼神注视下，奋不顾身地跑了过去，紧紧的环住了少年的身体。 少女温软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强行断绝自己的悲哀与痛苦，想让自己如同冬天里面的火堆的灰烬一般的身体的残余的温度传达給因为她的话语而冰冷瑟瑟发抖的他。 她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对着少年道歉。 “对不起……” “我不应该这么说……” “我撤回！！” “我撤回！！” “我要把那句话撤回！！” “在我家……”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就算住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养你。” “我养你就是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撕裂的哭腔，难以掩饰的悲哀的声调在房间里面空洞的低沉回响，不可遏制的奔涌的眼泪弄花了她今天为了和少年一起出去精心准备的浅妆。 她紧紧地抱着少年。 言词悲切。 雪白修长的手臂紧紧的用力紧箍着。 仿佛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 少年轻叹着拍着女孩后背，一脸早已经接受现实的神色，悲哀的眸子当中涌现着难以言说的死寂的浮灰。 “没事啦没事啦，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和你分别的一天。”少年强颜欢笑。 “为此……” “我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呢。” “别哭啦……” “来，这个给你。” 少年拿出来一只精心包装好的礼盒。 双手合十。 小心翼翼捧送到她的面前。 “我一开始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天会到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太早了，幸好早就准备了和你告别的礼物，不然要是仓促的回去的话，恐怕什么都拿不出来，这样我就真成了那种特别坏心眼的人了。” 少年轻轻地笑着。 宽大的手掌心握住她的纤细薄弱的手掌。 两个人温暖的手掌掌心相对。 传来奔涌无法停息的热流。 “答应我，在我离开之前不要打开它好吗。” “这可是我送你的特别珍贵的礼物哦。” “一定……” “一定……” “要在我离开之后……” “才能打开哦。” 少年紧紧地握住她的掌心，说出来这些话，仿佛已经确认了他一定会离开这里这一事实。 目光充满了哀切惋惜的他，将手中装裱起来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礼物的盒子放在她微微颤抖的手心。 两个人手指触碰的时候。 她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 感觉到了自己心脏深处奔驰而来的轰鸣。 “里面的东西……” “是我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特意带出来的。” “我觉得作为饯别的礼物刚刚合适。” “我稍微的准备了一点心思，做了一个小礼盒，没有花钱哦，都是用的房间里面自己现成的材料边角料做的，没有浪费你给的生活费啦——我现在只希望与你告别之后，你打开这个礼盒，让我的礼物不过于寒酸，让你嫌弃。” 少年微笑着。 然而…… 这份微笑却异常的让人反感。 让她不由自主的反胃。 因为…… ——这份微笑似曾相识。 当时她前往少年家里面，少年哀求她将他带走的时候，露出的也是这种谄媚的、带着客套的、疏远的悲哀表情。 她以为。 他们之间已经将这份疏离根绝了，她的少年已经和她没有什么壁垒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厚障壁了。 然而，此时此刻。 看着露出谄媚轻笑表情的少年。 少女的内心…… 又开始隐隐约约抽疼。 “我已经说了。” “不会赶你的走的。” 女孩深深地深呼吸几口气，漂亮的俏脸上再次的抚平伤痕，将自己内心的悲愤绝望以及痴恋再次的掩埋进内心，强行让情绪崩溃的自己平静下来。 “比起那种荒谬的开玩笑的话……” “我们现在要考虑更重要的东西。” 她将少年最后饯别的礼物放到一边，看也不看那个东西一眼，目光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那个人。 “我们不是要吃水饺吗……” “走走走……” “去买材料去买材料。” 她抓起少年的手，拉着少年强行出了门。 少年被她拉着，中间有几次想要挣脱开她的手，似乎想要旧事重提，再次说起他们告别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 她变得十分强硬。 紧紧地抓住少年的手。 ——再也没有让他挣脱过。 ◇◇◇◇◇◇◇◇ 虽然她收到了少年为她准备的饯别礼物，但她根本没有管那个东西，也没有想要开那个礼盒的欲望。 虽然那个礼盒很好看，很小巧，很漂亮，特别让人在意。 她也很在乎少年到底送了她什么礼物。 但是她好好遵守与少年的约定，至少现在少年还在这里，她并没有打开礼盒的想法。 从收到少年礼物的那一天开始。 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让少年离开的事情了。 虽然这么做很卑劣，虽然这么做的确非常的自私，但是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与少年离别的事实了；正如雨沢希所说，悲哀又卑劣的私心占据了她的思想，明明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明明知道这么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明明知道少年与她终有一天会迎来最后的离别。 她还是贪婪的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满是丑陋的汲取着少年的温柔。 想要把眼前短暂的一刻定格成永远。 …… …… …… …… 虽然那天两个人手拉着手跑去超市买了各类的水饺的材料，少年也壮志满酬的说要给已经是家人的她做一顿异常好吃的水饺，但是俩人回到家里面打算开工的时候才发现。 ——没面粉。 ——甚至他们也没有擀面杖。 然而他们两个人买完材料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3点多了，两个人都又累又困，已经完全的脱力。 不得已。 他们只能周日的时候再跑一趟超市。 再去把相关的东西都买一遍。 “终于准备齐全了！！” 周日这天晚上。 少年露出踌躇满志的表情，拉着她在厨房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将早已经准备万全的面饼摊开，两个人面对面开始包饺子。 “好稀奇哦，我平日里面只能在天朝的餐馆见到这种饺子，但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候，亲手的和你在一起去包饺子。” 上山凊夏说着很奇妙的话语。 她希望。 这梦境一般的光景。 ——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世界停止到时间的尽头。 “很稀奇吧？” 少年开心的笑着。 似乎也非常满足于…… 能够与大姐姐在一起包饺子这件事。 “一个人的一生当中，总是要尝试去面对未知的——只有战胜未知的东西，人类才会有已知的喜悦嘛。”少年说着自己短短十几年廉价的人生感悟，但是手上工作却一刻都不停。 “麻烦把那边的生抽给我一下，我调一个汁，还有那个食用油。” “耗油肯定要加啊。” “不加耗油不鲜了……” 两个人先弄的是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少女好奇的看着少年把鸡蛋炒熟，把佐料添加齐全，然后直接倒入切碎的生韭菜里面。 “韭菜不炒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少年得意的彰显自己的厨艺。 露出嚣张的微笑。 “从锅里面刚刚炒好的鸡蛋倒在韭菜上，满是热气满是蒸腾，满是流油的鸡蛋，就会把很容易熟的韭菜直接烫熟，直接就能让韭菜鸡蛋馅直接……” 少年开心的说着。 他似乎非常享受此时此刻的人生。 而女孩也悄悄的露出痴恋的眸子。 盯着为了两个人努力而十分光彩照人的他。 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而开心畅谈露出兴奋笑容的人，是最有魅力的人，也是最容易让人痴恋的家伙。 更何况，这份热爱也有她的一份。 两个人一起携手。 一起前进。 一起互帮互助。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她。 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了。 她已经想通了。 她已经与自己和解了。 ——她就是喜欢江上一真。 想要彻底的占有他。 第三十七章 cluster 三十二 “猪肉馅应该这么调制……” “大葱放这么多，难道不是致死量吗？” “致死，这也太夸张了——只有浓郁的大葱才能撑得起猪肉的香味，再说哪有吃大葱致死的……” “三鲜馅好像要海参怎么办啊，咱们没买……” “这种时候用木耳替代就好了，我们两个人吃也没有什么太苛刻的要求，又不是请人吃饭，家常就行了。” 厨艺纯熟的少年手把手教导女孩怎么调制水饺的馅料，说实话上山凊夏料理课成绩也算比较好的那一类，但是对于陌生的天朝料理，她还是不怎么熟悉，但既然是少年教导的，那么她还是要努力的学习，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努力的记忆在脑子里面。 但毕竟是第一次学习做这种事情。 难免手生。 加上她内心慌慌张张的，认知到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她愈发的觉得自己的与少年相处的空气变得暧昧起来，也变得更加灼热，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少女的羞涩。 这导致两个人调制馅料的过程中。 甚至她直接打翻了馅料盒子。 精心调制的馅料直接泼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惊慌失措的道歉，害怕被少年反感，手忙脚乱的把笤帚和簸箕拿过来。 少年只是无奈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似乎也有点生气。 但真的只是有一点而已。 很快他强行把自己的情绪压抑下来了。 “馅料怎么办？” 察觉到自己闯了祸，少女可怜巴巴的眨着纯粹乌黑美眸有些畏惧的看着少年，向着他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没关系！” 明明女孩闯祸了，少年却轻轻的露出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宽容的微笑，眼瞳中涌现出来希冀一般的憧憬。 “这次你自己再调制一遍。” “这次我不插手。” “我也想吃你亲手制作的馅料呢。” 少年目光钦慕的看着她。 察觉到少年目光，她微微羞涩的垂下脸庞，但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逃开或者是的岔开话题。 如果放在以往的话，她说不定早已经逃开了。捂住自己的脸颊离开这里跑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让少年炽热的目光无法看到的她；又或者惊慌失措的岔开话题，让两个人暧昧的气氛无法维持下去。 但是她已经想通了。 她已经与自己和解了。 ——她就是喜欢江上一真。 想要彻底的占有他。 这一点毫无疑问。 她与少年之间的故事经历了许多磨难，经历了许多困苦，甚至少年连真正的她都痛恨着——但即便如此，她也想要把握住此时此刻短暂又缥缈的幸福。 幸福这种东西是听起来非常飘渺而又梦幻的东西 但是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 将厨房混乱的地面打扫干净后。 她用心的回想少年教给她的东西。 用心调制着馅料。 想要将自己的心意调制进去。 有这么一种说法…… ——爱恋的感情是能够进入到料理里面的。 想让料理变得更加美味，更加的好吃，更加的让人心动，爱恋的感情并不可少——虽然她对这种逻辑嗤之以鼻，但是此时此刻的当下，她还是愿意尝试这种荒谬的逻辑，相信其中蕴藏着一点点的微小的可能性。 因为自己的罪恶。 她注定了与少年不可能在一起。 但是啊…… 但是…… 即便是这样的她。 对于少年的爱恋。 还是想要表达出来的。 既然不能诉诸于话语，也不能诉诸于行动，更不能诉诸于自己的内心。 那就…… 将自己的痴情与悲哀全部放进料理里面吧。 如果他能够品尝到充满了温暖充满了热切的料理。 从自己调制的馅料当中得到爱恋的话。 那她身为大姐姐的人生。 ——或许也就从此的心满意足了。 …… 调制好馅料之后。 之后两个人的时间就是包饺子的时间了。 因为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不是很熟练，面皮擀得薄厚不均匀，饺子皮不断地漏出来，包起来的饺子似乎也十分的丑陋，好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也逐渐的找到了一段时间的诀窍，虽然依旧没有办法让自己包的水饺像是少年那样完美无缺，但是她也有好好的编纂出来饺子上的花纹和边角的。 少年也好好的夸赞了她一番。 她像是被父母褒奖的小孩子一样。 ——露出甜美并且开心的微笑。 包好的水饺的并没有立刻下锅，按照少年的说法，需要放进冰箱里面一段时间定型，明天的话才能够吃到，她是不太懂啦，所以她还是乖乖听少年的话。 但即便她什么也不懂。 在看见少年往水饺里面包了一个五百円的硬币之后。 她立刻出手阻止了他。 她也知道那种事情太荒谬了。 怎么可能有人吃硬币水饺啊！！ “包饺子的时候把硬币放饺子里面，吃到带硬币的饺子预示着在新一年中会取得财源广进的好运——本来应该是天朝新年的时候才做的事情，不过我很快就走了嘛，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讨个彩头的……” 少年固执的将硬币包进了一个饺子里面。 她从来不知道江上一真还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这让她刷新了对于少年的印象。 不过，少女倒是蛮喜欢他执拗的一面的——以前的少年实在是太过于完美，这让她有种少年随时随地会乘风离开的错觉。 现在的少年的性格虽然有些僵硬执拗，但是却多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这让她也清楚的认知到，原来他也是有小性子小脾气的。 “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两个人收拾完有些混乱的厨房，洗了澡打算睡觉的时候，少年忽然叫住了她。 “？” “其实我在那个角的硬币的边缘稍微的做了一点点的记号，明天水饺下锅之后，虽然大家会被开水翻腾得谁也不认识谁，但是有我这个记号在的话，我可以迅速的找到这个饺子并且吃到哦……” “所以到时候让你盛饺子，去努力的寻找吧。” “看看能不能识破我的小记号吧！！” 少年轻笑着。 告知了她这个秘密。 似乎要把饺子硬币当中蕴藏的福气拱手相让。 少女悄悄的骂了一句笨蛋…… 她能不能识破还算两说。 就算她找到了那个饺子…… “也一定会把饺子让给你这家伙啊。” 少女幽幽的躺上床。 畅想着明天少年吃到硬币饺子欣喜的模样。 沉沉的睡去…… ◇◇◇◇◇◇◇◇ 然后到了第二天。 星期一。 ——他们起床晚了。 饺子…… 他们俩谁都没吃上。 因为昨天俩人是包饺子包晚了，两个人一直聊到1点多，这就导致上山凊夏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了。 她起床的时候，一直比她勤勉的少年居然还没起床，他睡了一个懒觉，这就导致她起床的时候，两个人餐桌上空空如也。 “我来做饭吧！” 少女围上围裙。 她也不懂饺子的事情，不知道冰箱里面的饺子到底怎么煮，因此并没有去触碰水饺，而是用昨天剩下的馅料，煎了两个炒饼。 直到她汤都快做好了。 少年才一脸邋遢的、头发蓬松蓬乱的从房间里面冲出来。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十分抱歉！！” “我立刻做……” “嗯？” 江上一真愣在原地，在他视野当中的，则是穿着围裙，露出娇媚甜美笑容的大姐姐，在晨光当中，在厨房当中忙来忙去的曼妙身影。 他看见这一幕缓缓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已经完全的成长了…… 和过往不一样了呢…… ——凊夏。 他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凑上去。 去打下手。 …… “好吃！！” “这个也好吃！！” 餐桌上，少年狼吞虎咽的持着她做的饭，一幅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的样子。 这让少女露出些许腼腆的微笑。 “慢点吃。” “别噎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宠溺自己的老妈——察觉到这一点的她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禁有些嗤笑。 自己还是青春期呢…… 怎么一幅有板有眼的大人模样。 “话说回来，大姐姐便当带了吗？” 少年埋头吃着，忽然出声。 “啊……” “带了带了……” “我自己做好了。” 她下意识的回应。 “那就好。” 少年放心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释今天为什么会起这么晚的理由。 “主要是昨天聊得太开心啦，所以睡觉的时候有点兴奋，怎么睡也睡不着，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闹钟响了好几次，我都没有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像话，这怎么像是一个住在别人家的家伙啊……” 少女耐心的听着少年的抱怨。 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眼前的食物。 希望此时此刻的景色。 ——能够定格得久一点。 …… “饺子的话，请尽请期待吧。” 送女孩出门的时候。 少年忽然这么说。 上山凊夏愣了一下。 漂亮的面容上浮现调侃的微笑。 “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要是煮的不好吃，我可会生气的。” 她捏着小拳头，示意如果不好吃，那么她会给少年带来惩罚。 少年轻轻地点头。 送她离去。 …… 女孩今天在学校，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对于他们两个人包的饺子的期待，完全不在乎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辣妹们那边有些吵嚷起来了。 她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久田江梨子座位是空的。 今天…… ——久田江梨子怎么没来上学？ 这段时间，她与闺蜜的关系疏远了好多。之所以以前关系好，是因为两个人就是邻居，两个人又是同龄，上学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在一起，自然关系十分的好。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她闲暇的时候要么在帮助少年补课学习，要么就在表姐家里面和少年腻着，已经没有空闲和久田江梨子联络感情关系了，所以完全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感冒了吧。” 她这么想着。 但内心也不禁泛起一丝的疑惑。 话说回来…… 班级里面的气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大家不是前段时间都在互相猜忌霸凌江上一真的人是谁吗？ 那种互相猜忌的氛围充满了压抑，她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但是今天，班级里面的古怪氛围似乎散去了，大家重新回到了开朗交谈的样子，与以前唯一不一样的事情是，久田江梨子不在了。 她隐隐约约…… 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忽然想起来，上周四的时候，班主任曾经因为霸凌江上一真的事情，对班级里面四十个人每一个人都约了出去谈话，虽然她也聊了，但因为班主任知道真相，所以并没有太过于刁难她…… 难道…… ——她不敢想了。 ◇◇◇◇◇◇◇◇ 日落过西边的地平线。 西边的斜阳染红了校园的一切。 ——她立刻拿起书包回家。 久田江梨子一整天都没有来。 她也因此变得心事重重的。 上山凊夏虽然很想立刻去久田江梨子家打探究竟，但是毕竟和少年有着约定，要立刻赶回表姐家吃饺子，所以她打算先回家和少年说上一声自己临时有事，然后再去久田江梨子家打探消息，让自己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说过。 她现在的金发还有桃红色的眼瞳是伪装，因此回家之前，需要在附近的公共厕所里面卸妆，将金色的假发收拢起来，将桃红色的美瞳卸下来，再补一层淡妆，让自己在少年面前，表现出来完美的模样。 这种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次了。 每次卸妆也没有任何问题。 少年自然也不会来女厕所。 所以她也没有担心暴露。 但是…… 当她取下来一只桃红色的美瞳，并且把自己蕴黑的头发从金色的假发下掀出来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万万想不到的人。 一个让她浑身颤栗。 恐怖。 可怕。 甚至让她有些绝望到发抖的人。 “凊夏，你怎么在这里啊？” 上山凊夏的表姐露出好奇的表情。 拍了拍她的肩膀。 忽然露出亲切怀念的微笑。 第三十八章 cluster 三十三 “凊夏，你怎么在这里啊？” 上山凊夏的表姐露出好奇的表情。 拍了拍她的肩膀。 露出亲切怀念的微笑。 “你家不是在那边吗？” “为什么在这里？” “伯父伯母最近还好吗？” “你问我？” “我刚从警局回来，本来挺开心的，甲方中途跑路了，虽然老板很生气，但我很开心，我们比预期提早回来三个星期。” “然而我到家就发现我家进了一个离家出走高中生，不仅仅闯进我的家，还吃我的饭，用我的锅，还把我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虽然那个男生也是我的菜啦，但是这种私闯民宅的行为可不好哦，然后我拉他去了警察局，找到了他的父母……” “我都没有想到我会经历这种剧情……” “出差，然后回家在自己家捡到男高中生……” “好怪哦……” 表姐侃侃而谈。 然而上山凊夏只能够感觉到面前的表姐直接分成了四五个，这四五个表姐围着她打转，嘴巴喋喋不休的说着自以为是的话，这样是六千五百四十七只鸭子一样充满了聒噪与吵闹，明明一直以来她都是十分敬重表姐的，但不知道为何今天的表姐格外的让人感到烦躁，也让她心脏像是被狗狗毛茸茸的尾巴撩拨一般，十分的鼓噪和甚至有些充血。 她的大脑伴随着嗡鸣。 一会响应一会无法响应。 伴随着表姐自以为是喋喋不休的话语，上山凊夏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意识，成为了只会步履踉跄前进的僵尸。 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站到了表姐家门口。 “进来吧凊夏。” “别愣着啊……” 表姐从屋子里面朝着她招手，示意她走进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只能看着这个几乎每天都来的家，有些恐惧的停下脚步。 眼前的建筑可以说对于上山凊夏来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这个东西却让她望而却步，她感觉到眼前这栋建筑的大门像极了游戏小说里面那种会吃人的，把守着地狱之门的三头怪犬，这个怪物张开的它的血盆大口，从来不洗刷充满了血腥蒸腾的口腔当中，喷出的是让人反胃的污臭，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和恐怖感压垮了少女的内心，某种畏惧的东西不断的蚕食着她仅存为数不多的理智，她娇躯微微颤栗着，修长雪白的手臂浮现了密密麻麻斑斑点点的鸡皮疙瘩，触碰上去不甚平整。 甚至，她此时此刻想要转身逃走，像是在沙漠故事当中的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面，仿佛这么做就可以对抗外面的沙尘暴，让自己安心的度过这无望无边的灾害。 但是…… 她不能。 她知道自己不能逃走。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遇到事情逃走的话。 怎么对得起那个她一直欺瞒着的、对着她笑的少年！！ 少女伸出漂亮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掐住自己丰满的大腿，嘴巴里面上颌下颌顶在一起，绷紧了贝齿，手指用力的掐着自己细腻柔软的大腿肉，这一瞬间她的大腿不仅仅发红，甚至有些发青，剧烈的疼痛感冲上她的脊髓，让她呲牙裂嘴，痛彻骨髓。 拜此所赐。 她的畏惧心和还有那无可言说的压抑感…… 终于…… 消退一点了。 她也因此，有些沉默的、鼓足了勇气迈进了表姐家的大门。 “我回来了……” 她悄悄的说出来这句话。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以往她都是不太敢说出来这句话的，然而这种时候，即便她说出来了这句话，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也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凑上来，露出青涩并且腼腆的微笑。 步入玄关。 脱掉鞋子。 走入客厅。 茫然四顾。 ——少女悲声渐起。 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这个家，空荡荡的一切，还有空壳一般的她自己。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如说。 她想过。 但是她从来不敢细想。 她从来不敢面对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少年这个事实，为此她哄骗自己，告诉自己或许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放手让少年离开。 然而此时此刻他离开的终末终于抵达。 女孩忽然发现自己嗓子变得有些嘶哑。 只能够发出咿咿呀呀的不明话语。 “话说回来，凊夏你饿不饿？” 表姐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 “那个高中生居然会包饺子哎，我看了冰箱，冰箱里面还有好多饺子，就是有些包的好看有些包的丑，等下我蒸锅米饭，做煎饺给你吃……” 霓虹人吃煎饺是要配米饭的。 水饺这个东西。 ——反而才是不常吃的存在。 女孩听见表姐要给她做煎饺吃，不知为何，她有些怔怔的凑了过去，挤到了厨房里面，盯着那些包裹着馅料的面团发呆，表姐推也推不开，赶也赶不走，只好放弃。 “这么想吃煎饺吗？” “我知道了。” “那就交给你吧。” “我去蒸米饭再配一点饺子汁，煎饺就交给你吧！！” 煎饺煎饺煎饺煎饺。 煎饺…… 煎饺…… 煎饺…… 少女发出有些悲哀的低鸣。 不是煎饺啊…… 他要做的不是煎饺啊！！！ 女孩轻轻地咬住唇瓣，端起面前的饺子——然而即便这么说，她也不会做水饺，想要让面前的这份饺子能吃，唯一的做法还是煎饺…… ——这也让她愈发的焦躁了。 起锅，烧火，倒油。 蒸腾起来的香气弥漫了厨房，饺子接触油脂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了蒸腾的香气——然而少女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逐渐的飘远，像是锅里面的油层当中水分干涸被不断烤炙饺子一般，她的心也逐渐变得干瘪枯黄，她僵硬的操作着，直到表姐冲了过来，把快要起火的锅关了火，她才后知后觉的停手。 “很危险的！！” “你乖乖坐在那里别动！！” “我煎给你吃！！” 她被按在客厅的沙发上。 茫然无措的坐在那里。 看着面前的台灯和鱼缸。 这里…… 记忆忽然涌上来了。 她还记得，少年被她带到这里的那天晚上，少年怔怔的看着鱼缸里面的金鱼一宿，她不太懂金鱼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此时此刻，她也怔怔的看着里面的金鱼游来游去，下意识的哼唱起来当时少年为了哄趴在腿上的她，而唱起来的歌曲。 “看鱼仔在那游来游去……” “游来游去……” “我对你……” 她依稀的只记得这么哼唱，她依稀的只记得这些腔调，她也不知道少年到底在唱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少年究竟在哼唱什么。 直到表姐端着煎饺走到她的身边的时候。 她还在哼唱。 “这个调子，这次出差的时候我听过！！” “我想想……” “叫《鱼仔》是吧！！” “据说是天朝的地域方言唱的歌，就好像是我们这的关西人拿腔捏调的唱歌一样，不过别说挺好听的，当时我还搜过呢，我给你看看视频，里面还有霓虹语翻译呢……” 这次出差她去的很远，跑到了天朝，因此才需要两个月。 表姐很开心的点开了视频。 她目光茫然的投向手机。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首歌的大致全貌的意思。 “看鱼仔在那游来游去……” “游来游去……” “我对你想来想去……” “想来想去……” …… “花在风中摇来摇来摇去……” “我对你想来想去……” “想到半冥……” …… “希望月光……” “带你……” “回到我身边……” …… …… …… …… “怎么了？” “怎么趴在那里一点都不动了？” “别吓我啊！！” “我可受不了你爸妈的……” 意识崩溃散开而又分散，少女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手心已经被自己捏出来几分青印，而表姐在她身边关切的问候。 “你刚刚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失去意识几分钟？” 这首歌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讲的内容只是一个孤单的女孩子因为人生疲惫不堪，疲劳的她趴在台灯下看着鱼缸，回想喜欢的已经离开的他。 ——仅此而已。 是的。 仅此而已。 “我没事。” “我们吃饭吧。” 少女轻笑，舌头抵着自己的牙齿，轻轻地撕咬着，让舌尖的疼痛感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 所以暂时还不能崩溃。 “表姐，那个男生被你赶出去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轻笑着。 实际上心在滴血。 “他说我是小偷。” 表姐蘸汁吃了第一个饺子。 三鲜馅的。 “甚至他还拿起来菜刀打算赶我走，挥舞菜刀当时把我吓怕了，好在我看出来他是个色厉内茬的人，只是真挥舞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是真的不明白。” “明明他闯进了别人家。” “明明他在别人家吃东西，还用别人的钱，居然没有一丝的羞愧心，居然还说别人是小偷，简直没有天理了！！” 少女默然。 表姐吃了第二个饺子。 “好在是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嘛，我好歹是社会人，对这种家伙还是比较宽容的，我刚刚检查了一下，他住在我家并没有花太多钱，甚至我家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当雇了一个免费保姆了，如果他不是非得坚持我是小偷，非得坚持这是他的大姐姐的家，说不定我还不会拉他去警局……” 表姐喝了一口水。 女孩嘴唇抽了抽。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事实证明了一切啦——我拿出了我租房子的证明，甚至还找到了房东，后面还联系到了那个高中生的父母，他真的是已经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哎——至于他口中的大姐姐，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了他半天详情，他甚至连那个大姐姐的名字也说不出来，询问他那个大姐姐的样貌，他甚至抱着手臂闭上眼睛干脆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了！！” 表姐开始吃第三个饺子。 然而女孩已经捏紧了自己的手臂。 有些呜咽的说不出来话。 “要我说现在的高中生居然这么会妄想，心理也太脆弱了，居然会妄想出来一个超级漂亮的大姐姐来保护他，什么比纸还脆的心防，我们社会人怎么可能招惹这种麻烦，遇到这种麻烦的高中生，当然尽快送回家就送回家……“ 表姐不满的吐槽着她所遭遇的事情。 而少女蜷缩着身体。 一口饺子也吃不下。 然而下一秒。 在表姐咀嚼第三个饺子的时候。 她面色一变，神色僵硬起来。 似乎咀嚼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她暴躁的吐出来硌牙的玩意，发现是一个500円的硬币，不由得变得羞恼起来。 “脑子有毛病吧！！” “在饺子里面放硬币！！” “我就说那个高中生脑子不正常！！” “连正常的吃的东西里面都会塞硬币……” …… …… …… …… 女孩已经听不见表姐的抱怨了。 她的眼前眩晕的光景更为的强烈，甚至产生了虚幻的幻影，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少年轻轻的微笑。 “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其实我在那个角的硬币的边缘稍微的做了一点点的记号，明天水饺下锅之后，虽然大家会被开水翻腾得谁也不认识谁，但是有我这个记号在的话，我可以迅速的找到这个饺子并且吃到哦……” “所以到时候让你盛饺子，去努力的寻找吧。” “看看能不能识破我的小记号吧！！” 少年的笑容是那么的耀眼。 打算把饺子硬币当中蕴藏的福气拱手相让。 而当时的她则是想着，就算找到了那个藏着硬币的饺子，也要偷偷让给少年，看到他吃到硬币欣喜的模样。 然而现在…… 听着表姐的破口大骂，她视野当中微微的有些眩晕。 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的脑袋。 娇俏的面容上不由自主的流下两行清泪。 趴在那里先是小声的抽泣，低低沉沉的不让自己出声。 最后终于控制不住。 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cluster 三十四 有人入室盗窃。 自然要清点物品。 上山凊夏留下来帮助表姐做一些清点工作，看看有没有什么丢失的物品。 而表姐还要回父母家报平安。 她爸妈知道她家进了外人之后，要求她立刻回家报告安全。 所以上山凊夏只能一个人帮表姐清点房间了。 老实说关于那个男生，表姐也有一些迷茫，那个高中生的行为，说是入室抢劫吧，不太对；说是入室盗窃吧，也似乎不太对；只是跑到她家里面住几天，入室是肯定入室了，但是怎么定犯罪行为，这让表姐十分迷茫。 但是上山凊夏可不管这个。 表姐让她这个杀人凶手勘察案发现场。 ——那就注定了案发现场要被破坏殆尽了。 她瞒着表姐做了很多的收尾工作，比如把少年和她的生活痕迹全部清理掉，偷偷的去商店给表姐补充冰箱的库存，将自己的生活用品和少年的生活用品偷偷带走，然后美名其曰告诉表姐自己帮她完美的打扫了家里面，收拾了那个男生的生活痕迹。 然后…… 她就捡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说起来…… 她都把这个东西忘在脑后了。 她忽然想起来，这个东西是那天周末的时候她和少年去洗衣店洗衣服回来的那天，认识到自己心意的她，要把少年赶走的时候，少年送给她的饯别礼物。 当时她情绪崩溃说不会再赶少年走。 这个礼物盒子。 就没有打开。 然而现在…… 她沉默了好久，呼出胸口中的郁闷的气息。 ——深吸三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拆开了礼物盒。 礼物盒里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项链，还有一封随着礼物滑落的信件。 …… …… …… …… 给大姐姐： 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恐怕我已经离开你的身边，去往其他的国家和城市了吧。 我爸妈早已经准备好转学了。 只等我就位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这种东西也是一样哦——与某一个人奇迹一般的相遇，与某一个人奇迹一般的相伴，然后命运一般的离开那个人的身边。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虽然话这么说。 但是这一辈子，除非时间倒转，恐怕你也没有见到我的可能性了吧。 别因为我这句话哭哦…… …… 嘻嘻，我只是开玩笑啦。 大姐姐恐怕不会因为我这句话而哭吧。 我在大姐姐的眼中和你喜欢的那个人相比，一定是如同蜉蝣草芥一般吧。大姐姐的痴恋我已经听了好久的故事了，甚至妄想过自己成为大姐姐喜欢的那个人，但是每每醒来看着天花板上的又多了几分的蛛网，才知道自己只是白日痴梦而已。 就此一别。 应当新生。 说实话，身为男孩子，我真的让身边的很多人担心了，我的父母，我的同学，A班的那一位，还有我的恋人文里五月。 当然，也包括大姐姐。 这可不是什么说大姐姐是廉价的买一赠一的附赠品的说法哦，而是我真的觉得，对于我来说，真的有单独的必要把大姐姐你拿出来讲。 大姐姐。 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些日子里面的照顾。 如果不是你的话。 恐怕我现在还窝在家里面一蹶不振吧。 所以…… 为了感谢大姐姐。 我决定了。 以后老人跌倒绝对不搀扶，女孩子受伤绝对不帮助，有偷盗者不关我的事，有强盗的人让别人去拼搏。 听起来是不是很没有逻辑？ 哇，我怎么能变成这么人情冷漠的人啊！ 为了感谢你。 我怎么能变坏呢？ ——但是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也是为了我挚爱的人的决定。 经过这件事，我已经深深地明白了，为了别人牺牲、帮助别人担负责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对方是个白眼狼的前提下。 我为了她牺牲了之后，我受到指责还有霸凌不公不说，知晓一切真相的我挚爱的人还得忍痛为了我的自私的想法去隐瞒真相，饱受良心和良知的拷打。 仔细想想。 这真的很可怕。 我为了别人牺牲自我。 然而让喜欢我的人饱受煎熬。 什么大公无私，什么凛然正义，什么真正的温柔…… 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 ——何谈去保护他人？ 所以以后我不保护了，绝对不会保护像是上山凊夏那样的白眼狼了，为了我的父母，为了我的同学，为了温柔照顾我的大姐姐你，我绝对要成为一个自私利己的人。 我要成为一个坏蛋！！ 嘻嘻嘻。 啊，这封信千万别让别人看到。 他们一定会强迫我去做好事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怪话，说什么上山凊夏那样的白眼狼只是少数，需要帮助的大家一定都是好人。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啊！！ 但是…… 我好害怕。 再遇到上山凊夏那样的人。 我可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帮助她承担罪责的，甚至和文里五月大吵了一架，我视她为朋友，甚至还有可能是出轨对象或者幻想对象（这点你千万别告诉五月哦，就算我们分手了她也会气坏了吧），站出来帮她牺牲，承担罪责，分担压力，但是她最后让事情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也知道她也努力了。 努力的想让我回来。 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揭穿她。 一直在保护她。 但是重来一次的话。 ——我绝对不会再保护她了。 我该保护的是我的恋人文里五月。 而不是那种廉价的小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 好烦！！！！ 说了这么多，居然都是在倒苦水，居然正经的事情都没有聊到。 上山凊夏那种人别多提了。 还是说说我送你的礼物吧。 这个礼物是我的传家宝哦。 我家祖上据说是修真者，是天朝过来迁徙到霓虹的——修真者这个东西讲出来解释好麻烦，你就理解成阴阳师之类的存在吧，反正很厉害无所不能。 而这个项链就是我的传家宝。 为了感谢你的照顾。 就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了。 ——我一定会被奶奶骂不肖子孙吧。 不过我送你这个礼物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传家宝据说只有心怀善意、包容他人，善于与别人沟通，能够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并且尊重他人的人才能够使用其中的逆转人生悲剧的神秘力量，家里面也是希望我能够成长变成这种优秀的、充满功德的圣人。 虽然我听不懂这种话。 但是一定是想让我变成好人吧。 可惜…… 我是没办法承受住了。 因为上山凊夏这个事情…… 我要都打算变成自私自利的大坏蛋了。 所以这个当做礼物送给你啦！！ 我觉得大姐姐就是这么温柔对待他人，这么直率表达自己的人。 （真的不是我钱都花光了手头拿不出来不花你的钱的礼物了哦） 总之…… 谢谢大姐姐的照顾。 我人生当中舍弃的善良和温柔。 ——希望能够给予你力量。 希望保护了我一生的项链。 能保护你这个温柔的人一生。 【备注一】： 我记得大姐姐认识文里五月的吧。 如果我走得匆忙，来不及和文里五月道歉的话，请大姐姐帮我道歉。 对她说我出轨了，江上一真这个人喜欢上了一个一直在照顾我、对我十分温柔、十分漂亮的大学生姐姐。 这也她也应该会生气讨厌我了吧。 也不会对我的离开心有芥蒂了。 不过…… 需要说明的东西是…… 出轨这句话。 ——可不是谎言。 【备注二】： 替我对上山凊夏说。 虽然我很讨厌她。 但总归不能让我的牺牲白费。 请她不要背负着对我的罪恶感生活吧。 ——哪怕这么做很难。 …… …… …… …… ◇◇◇◇◇◇◇◇◇ 久田江梨子收拾好搬家的东西。 前往上山凊夏家。 打算和朋友进行最后的告别。 然而她刚刚走到上山凊夏家门口，就看见黑色长发飘飘绝美女孩失魂落魄的从那一头走过来，满脸仓皇，状若癫狂。 “发生什么事了？” 久田江梨子跑前上去。 扶住即将摔倒的她。 “梨子，梨子……” “他走了啊！！” “他走了啊！！” “他不知道真正的我是谁！！” “他也没有骂我一句……” “他就走了啊！！” “他说他还要变成自私自利的坏蛋，不再去保护别人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过错让他被迫离开的啊！！！” 少女抱住久田江梨子痛哭，起先久田江梨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随着女孩彻底的崩溃，随着江上一真的离开，上山凊夏已经没有维持这份谎言的从容了。 她一股脑的把自己的遭遇讲给她听。 从一开始的自己持有不能对她说的秘密喜欢男性向作品，害怕被久田江梨子轻视，从包里面掉出来媚宅读物，再到江上一真帮她担下罪责，再到久田江梨子诬陷江上一真痴汉，再到江上一真回家反省被她伪装成大姐姐劝来上学，最后少年被霸凌转学的故事。 她和少年在表姐家同居的事情。 也讲给了久田江梨子听。 听着这一切。 久田江梨子沉默了好久。 然后…… 下一秒。 她攥起拳头。 ——重重的给了自己一拳。 脸上用力的红痕十分明显。 这让痛哭少女停止了哭泣，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久田江梨子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一抽一抽的，哽咽在那里，低泣也不是，茫然也不是。 然而，久田江梨子还没完。 抓起上山凊夏的衣领。 然后也给她来了一拳。 上山凊夏被打蒙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然而久田江梨子瞪着眼睛，指着自己脸。 “来啊，这是人把你喜欢的那个人诬陷成为痴汉的罪魁祸首！！” “这种时候，你该给她一拳！！” “把她打个半死才对！！” 然而看着上山凊夏愣在原地。 久田江梨子火气又上来了。 “愣着干什么，我可不会放过你，你不会以为给你一拳就完了吧，要不是你这么矫情，怎么可能让江上一真跑掉？” “你罪有三，不和我沟通其一，不愿意承担其二，辜负了你喜欢的人其三！！” “继续打！！” 久田江梨子掏出拳头就上去捶，上山凊夏漂亮的俏脸先是吃了一两拳，有些茫然，然后火气也上来了。 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和不安，还有罪恶和痛苦，对于久田江梨子的怨气，对于自己的怨气，对于少年的愧疚，对于文里五月的嫉妒，对于雨沢希的恐惧，全部寄托在此时此刻。 两个人打起架来。 抓头发，掐肉，在地上翻滚，指甲划——双方无所顾忌，尖锐的嗓音和吃痛发出的声音引来了双方的家长，在双方家长的拉开下，两个人居然还在愤怒的互相吐口水，甚至互相蹬腿。 “呸！！” “呸！！” 双方家长哭笑不得，这俩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上了高中应该更懂事了，居然会在这时候打架。 “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妈，松开我吧。” 上山凊夏很快冷静下来了。 示意妈妈松手。 “真不打了？” 母亲怀疑的看着她。 “嗯。” 上山凊夏满是红痕的俏脸点了点头，虽然刚刚两个人打得很厉害，但是都有意识的避让了对方的脸，这些红痕是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摩擦出来的痕迹。 这时候久田江梨子的父母也松开了她。 少女和久田江梨子对视。 在双方父母警惕害怕两个人又扭打起来的目光下，上山凊夏忽然上前抱住久田江梨子，对着她细声细语的道歉。 “对不起……” “梨子。” “我不该……” 久田江梨子也轻轻地叹息。 “是，我也不该……” 两个人面对面的互相检讨自己的过错，这让双方的父母看愣了。 这俩丫头刚刚苦大仇深的扭打在一起。 现在就抱在一起互相道歉了？ 神经病。 ——建议看医生。 久田江梨子的父母示意上山凊夏的父母没有事情了，可以各回各家了。 久田江梨子的父亲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对着自己的女儿说。 “梨子，别忘了对凊夏说你转学的事情。” “你们两个人……” “就算不一起玩了。” “也一定要是好朋友哦……” 刚刚从少年离开的事件当中微微有些清醒上山凊夏愣在原地…… 久田江梨子转学？ ——怎么回事？ 第四十章 cluster 三十五 实际上。 从江上一真被霸凌退学的那一天开始。 班级里面就有陆陆续续的声音在传了。 “班长他……” “该不会是久田江梨子霸凌的吧？” “有可能，她们那个辣妹小团体……” “可是说过要整治江上一真……”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看上山凊夏都不和她玩了，这也算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 “那可不，欺负人家的恋人，怎么可能继续和她当朋友。” 班级里面的窃窃私语流传的甚为广泛，面对这些窃窃私语，其他的辣妹自然是茫然不知所措，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为了在班级里面生存下去，原本围绕久田江梨子的辣妹们，也逐渐的变得稀少，也逐渐的与她变得疏远。大家从环绕她的存在逐渐的成为了疏离她的存在，最后让她身边只剩下一两个朋友了。 这让久田江梨子感到茫然的同时。 也感到十分的难受。 然而…… 班级里面的大家只是单纯的窃窃私语而已，并没有上升到让久田江梨子直接转学离开的地步。 但是直接让久田江梨子转学离开的。 补上最后一击的。 并不是班级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 ——C班的班主任。 周四那天，班主任挨个的把班级里面的学生叫出来谈话，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霸凌江上一真的人到底是谁。因为上山凊夏没有什么嫌疑，所以她是第一个被叫出去的，因此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她被叫出来的时候，就很快的拿起书包离开了学校，急着回家去见她的少年。 实际上。 最后被叫出来的人。 ——就是久田江梨子。 作为嫌疑最大也是最初诬陷江上一真的那个人，知道一切的班主任对着少女盘诘询问了一个半小时，等到下课时间都结束了，快要迟暮的时候，她才从办公室里面恍惚的踉跄的步履沉重的缓缓走出。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毕竟久田江梨子不是真正的霸凌江上一真的人。 但她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面滞留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这一点足以打破平静如同泥潭的氛围了——甚至她走近班级里面的时候，似乎全都在讨论这件事。 “班主任询问我是不是霸凌者，我当时都快吓哭了，他真的好凶啊……” “难道江上一真是好人？” “看班主任的反应，应该是知道内情，说不定我错怪班长了……” “我当时一直就没骂过班长，我觉得班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痴汉呢？” “你们女生就是喜欢屁大点事就咋咋呼呼的……” “你有病吧，那你欢迎你女朋友被痴汉摸哦！！” “比起那个，为什么久田江梨子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 “还能怎么样……她就是那个霸凌班长的人呗！！” “因为没有搞清楚的事情，然后情绪上头去霸凌了一直对我们都好的班长，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 “说不定不是情绪上头哦？你看她从开学的时候就和班长不对付，上山凊夏和她玩的特别好，自从上山凊夏和班长走得近之后，她经常说班长坏话……” “连起来了连起来了！！” “久田江梨子是姛！！” “因为上山凊夏被班长牛走了，所以她心怀嫉妒找个由头诬陷班长是痴汉，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 “你才是姛，你全家都是姛——女孩子之间玩的很好，亲密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吵死了，能不能好好学习，整天屁事一大堆！！！” …… 班级里面落井下石有，吵嚷的人有，幸灾乐祸的人有，悲哀痛哭的人有，觉得班长可怜的有，事不关己的也有。 然而这一切的吵嚷。 都在久田江梨子走进班级里面的那一刻成为寂死寂。 世界悄然无声，教室里面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难以言说，难以数清楚的可怖的眼睛盯着他，大家用猜忌恐惧的眼神看着她，哪怕是关系好的几个朋友，也是用那种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少女内心仓皇不已。 后来…… 班级里面的氛围逐渐的吵嚷到了顶点，她和班级里面格格不入，也逐渐到了顶点。 再后来。 她就被霸凌了。 她遭受到了与江上一真一模一样的待遇。 因为已经有了打破窗户的人，所以第二个打破窗户的家伙自然也会效仿，然而让人悲叹的事情是，她被霸凌这件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挠，大家已经习惯了班级里面有人接受这样的遭遇，甚至她被霸凌，有人还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和之前的大家找不到霸凌者不一样。 这次大家都知道霸凌者是谁。 也很清楚霸凌者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但大家毫无例外，都选择了维护霸凌者。 因此。 久田江梨子很快的被父母叫走。 ——然后打算搬家转学了。 少女没有追究，也不会追究。 听了上山凊夏的事情原委，知道了自己真的是罪魁祸首之后，她更不想追究了。 而今天。 是她搬家前。 与朋友的最后告别 …… “怎么能这样！！！” 上山凊夏愤怒的掐着她的自己的大腿肉。她娇嫩粉白的大腿也因此被掐得青紫，但是她根本不管这个。 她现在很生气。 她喜欢的江上一真被她迫害转学走了。 现在连幼时的玩伴也被迫害转学走了。 这是久田江梨子的问题吗？ 这是她的问题啊！！！ 现在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保护她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伤害，唯独自己没有受到惩罚——大家都希望她的人生安稳如同春水…… 但是啊…… 但是！！！ 如果大家不在身边的话。 那她安稳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不用走。” “我有办法。” “而且是能够挽回他的名声还有你的名声的办法。” 上山凊夏抓住暗自神伤少女的手。 她的少年已经被迫的离开了。 而眼前的朋友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将江上一真送给她的项链戴在脖子上，玲珑剔透如同宝石一样的项链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暖流，温暖了她冰冷的娇躯，流窜了她的四肢百骸。 说到底…… 江上一真送给她这个项链意味是什么？ 他希望自己变成他口中的“心怀善意、包容他人，善于与别人沟通，能够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并且尊重他人的人。” 因为自己的罪行。 他已经不想去做这样的人了。 那么自己必须要继承他的期望。 成为这样的善人才行。 否则…… 对不起他的礼物。 少女紧紧地捏着胸口前自己的项链，瞳孔当中涌现出来一丝丝的坚定。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幽幽的感觉到了一些满足。 也对于要自己要做的事情更怀有坚定的内心了。 ◇◇◇◇◇◇◇◇ 第二天。 周二。 大家嘻嘻的笑着，开心地庆祝霸凌者的离去，然而这种时候，上山凊夏却步履沉重的走上讲台，开始宣读她的罪状。 “本人上山凊夏。” “喜好偷盗。” ——？ 班级里面的人都愣住了，停下自己的事情，眼神茫然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少女。 少女没有任何的不安。 没有任何的彷徨。 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这次。 是来承担责任的。 于是…… 她眼眶微红的。 ——轻轻地念诵道。 “本人上山凊夏。” “喜好偷盗。” “从小学的时候就偷父母的钱，初中的时候偷了班级里面的班费，虽然被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教育并且惩罚，但是始终没有改掉自己这个坏习惯，对着江上一真手里面的漫画书，进行了盗窃，因此导致班长江上一真和朋友久田江梨子背负了一系列的辱骂和恶名，甚至被迫转学，本人因此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对大家道歉。” “虽然不能够挽回班长和久田江梨子转学的决定。” “但是……” “我想将我这个真凶绳之以法。” 少女深深地呼吸着。 进行着谎言打的编纂。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的事情是。 这一次，她没有想着十全十美。 这一次，她选择了奋不顾身。 这一次她选择将恶名。 包揽在自己的头上。 …… 听到少女的话…… 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包庇了霸凌者。 然后让原本无辜的久田江梨子退学了。 班级里面吵扰起来了，每一个人都惶恐不安，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每一个人都互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应该是愤怒，还是哀怨还是悲愤。 班级里面沸反盈天，有怒斥的，有悲愤的，有感到不可思议的，也有后悔万分的。 但是这一切的东西都和上山凊夏这个人没有关系了。 她今天来到这里。 是为了给朋友还有江上一真正名。 哪怕抹黑自己也没有什么问题。 之后。 ——她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所学校读下去了。 久田江梨子的冤屈得到解决，但是江上一真的没有。 那个沉重的被她亲手送往无间地狱的少年，不能这么度过他的悲哀的人生。 她要去找江上一真。 ——然后进行赎罪。 她要拿着这副项链，去找江上一真，告知他一切的真相，在他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卑劣，然后诉诸自己的爱意。 哪怕会被他拒绝， 哪怕此去飞蛾扑火。 哪怕她的人生就此坠入不幸。 她也要找到那个男孩子。 然后对他说上一句…… “对不起。” “谢谢……” “还有。” ——“我爱你。” 这是上山凊夏这个人这一生当中唯一应该追求的东西，这也是上山凊夏这个人成长之后，必须去做到的事情。 她毅然走下讲台。 收拾起书包。 绝美的面容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等着我哦…… 一真。 这次绝对绝对会好好的保护你…… 再也不会让你…… ？？？？？？？？？？？？？？？？？？？？？？？？？？？？？？？？？？？？？？？？？？？？？？？？？？？？？？？？？？？？？？？？？？？？？？？？？？？？？？？ 异变陡生。 少女胸膛前炽热的项链忽然爆发出来剧烈的光芒，这份光芒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教室，扩散到了整个学校，扩散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上，扩散到了遥远的穹顶中。 然后…… ——时间开始倒流。 难以言说的场景和绝妙的倒错感在女孩的美眸中浮现，她紧紧地盯着四周的大家，大家倒退着存在着又消失，好像是幻影一样，大家倒退的动作逐渐的变得肉眼无法捕捉到。 天空日光褪去。 夜幕倒转。 太阳和月亮反复的西升东落。 天色在光亮和黑暗中不断切换。 终于在某一瞬停止了。 少女错愕的看着四周的一切，感受着胸膛前项链留下的残余的温度，少年送给她的礼物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自己脚边掉落的一本《女友叕成》的漫画书。 而原本应该休学在家的、和一众辣妹已经分崩离析的久田江梨子，此时此刻却目光怀着惊恐的看着上山凊夏。 “哇，恶心！” “这封面画的什么啊！！” “这不是《女友叕成》吗？” “听说是死宅才喜欢看的东西。” “怎么会从凊夏的书包里面掉出来？”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 一个少女完全意想不到的人发出了声音。 “那个，那是我的书，为什么会在那里？” 趴在桌面上捂着肚子江上一真。 面色有些苍白的站了起来。 悄悄给有些茫然的上山凊夏打眼色。 ——示意他会帮上山凊夏承担罪责。 少女愣在原地好久好久，目光茫然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看着自己罪恶的起点，看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痴恋着的少年，不由得捂住嘴巴，痛哭出声。 时间倒转了。 时间倒转了。 时间倒转了。 回到了她没有任何罪恶。 没有任何污浊。 ——少年也不会讨厌她的那一刻的人生。 第四十一章 cluster 完 （作者按：以下剧情请务必回头看本卷第七章cluster（二）一遍，这个伏笔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伏笔了。） 上山凊夏入宅的时候，玩的第一部作品是非常受到大家好评的某部galgame。 那个游戏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就是冬天的男女三角恋的故事。 但是游戏特有的第一人称代入感拉满，以及作者还有Staff们奋进全力的演出，让那个故事如同诗歌一般隽永。 虽然那个故事讲的很好，那个故事让现在她依旧回味不已，但是当时的她很讨厌一个地方。 当她选择了某一个女孩的剧情线。 打算专注于那个女孩的剧情的时候。 另一个女孩就会不断的出来搅局。 她一开始很讨厌这个女生，但随着剧情的推进，那个女孩最靓丽最漂亮的一面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女孩子的梦想、信念，信心，成长以及珍重，让她不由自主的钦慕，甚至想要推到与那个女孩的美好结局。 ——然而。 按照攻略来看，她选择的那条线不是那个搅局女生的那条线。 她早就做好了最后与那个女主角分别的心理准备。 但真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 她彻彻底底的破防了。 为什么那些制作组的家伙会给出如此无情的选项。 明明看起来有两个选择，明明有实际上通往那个女生结局的选择，然而那个选择只是矗立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交互，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连点击都不让点击，只能让玩家选择唯一的，不属于那个女孩的那条线路。 然而…… 现在她明白了。 重新站在选择的地点的她明白了。 她望着那个憔悴的、捂着肚子悲哀的少年的时候，她的面前终于似乎浮现了那个纠缠如同噩梦一般的选项。 …… …… …… …… ░░░░░░░░░沉默░░░░░░░░░░ ███宣布这本书是自己的███ …… …… …… …… 【沉默】这个选项…… ——是存在的。 浅浅的就存在她的视野的上方。 但毫无疑问。 是不可选择的。 怎么点击也不会有反应，怎么触碰都不会有结果，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去抵达沉默的结局，再给少年带来悲惨的厄运。 哪怕这么做会让少年喜欢上她，会对着她说温柔的话，会为了她担忧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会特意的谦让硬币饺子给她吃。 她也不能选择这个。 ——她唯一的选择。 只有放弃他。 放弃那个那天晚上，让她趴在怀里面，膝枕哼歌到天明的男生；放弃那个每天在家里面默默的等着她回来，让她吃上热腾腾饭菜的男生；放弃她半夜挑灯夜读，不辞辛劳为了给他补习功课想要回报的那个男生；放弃她在洗衣房里面，倚靠着酣睡了两个小时口水染了他一身不嫌弃她的男生。 她要放弃那个向着她表白，希望她永远快乐，永远温柔，永远对他人宽容以待的江上一真。 放弃他们之间的一切约定。 放弃他们之间的一切感情。 放弃他们经历的一切。 然后…… ——把他亲手推给另一个人。 …… …… …… …… “那本书是我的……” 心脏抽疼的少女毅然的打断了其他人的满是仓皇的吵嚷，站了出来，虽然她的表情充满了哀伤，但神色异常的坚毅，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有些震惊的眼神中，她捡起来了这本书，翻开手中的书页，翻到昨晚看到的地方，然后向着众人轻轻吐露。 因为这件事改变了一切。 所以这件事她印象深刻。 尤其是对于这本书。 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她记得清清楚楚。 “大家不要因为这本书看起来像是男生看的，就怀疑我这本书不是我的哦……” “我可是有证据的。” “昨天晚上我看这本漫画书的时候，有点小困了，所以当时趴在那里睡了一会，口水流了一页，沾染了整张漫画。” “所以即便那一页现在干了。” “也应该充满了褶皱。” ——果然。 她翻开的某一页充满了褶皱。 是她的口水流出来的褶皱。 “这前面的各种小笔记，小花纹小图画都是我留下的东西，我还记得当时手里面拿着一张1000円的钞票，发神经想要对着钞票上的人物描，身边刚好有这个漫画，所以顺手在漫画上画了……” 少女向着大家介绍这本书是她的东西。 在一旁，久田江梨子怀疑她偷东西的眼神也逐渐的消退，而站出来保护她的少年，也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凊夏，你不觉得你看这种书很恶心吗？” 在人群里面。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她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不恶心哦。” 上山凊夏轻轻地笑着，露出漂亮端庄礼貌的微笑。 “我倒是觉得你，随随便便评判别人的喜好，这才是恶心的家伙——说起来，这位同学，你上次是不是在网上买了一个假货的包包啊，当时你拿出来炫耀，大家都不好意思揭穿你，现在居然对我的喜好指指点点，我真的不好意思的拿出来抨击你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觉得就算是我这种喜好看媚宅宅物的人，也比被人哄骗当做买了正经牌子的假货的家伙要强上1万倍，难道不是吗？” “上山凊夏，你……” 那个同学的朋友十分恼怒，打算替她出头，随即被上山凊夏打断了。 “这位同学你先不要生气，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也不想揭露出来你上个月还尿床这件事……” “这位同学也想来出头吗……” “虽然对你不是很有印象，但是你的男朋友似乎和我们班的某个女生聊得来哦……” “还有这位同学……” …… 上山凊夏露出开心畅快的表情，像是在电玩城玩那种打地鼠的游戏一样，将这些从地洞里面钻出来的地鼠们统统的打垮，地鼠们虽然会生气，虽然会质疑，虽然会痛哭，虽然会谩骂，但是最后没有例外的全都乖乖屈服了。 少女的内心当中久违的舒展了畅快的恶气。 喜笑颜开。 就是这些家伙…… 就是这些东西…… 把江上一真赶走的！！！ 活该你们这么吃瘪！！ 活该你们这么丢人现眼！！ “凊夏，请你适可而止……” 久田江梨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闺蜜会因为一本漫画书，对所有人开炮，这让她非常的惶恐。 她又想起来那段时间。 被班级霸凌的感觉了。 那种感觉她不想有。 也不想再遇到。 所以她希望上山凊夏赶快住口。 “梨子，你刚刚……” “是不是觉得我又偷东西了？” 然而，少女目光认真的望向久田江梨子，女孩暗自神伤的目光让久田江梨子张惶的说不出来话，她磕磕巴巴的，不敢讲出来自己的想法，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山凊夏忽然这么能揣摩人心，识破所有人甚至是她的内心。 上山凊夏不理她。 她们闺蜜的事情之后再说。 现在…… 最重要的是…… “班长，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出面，帮我隐瞒这个漫画的事情。” “但是我想通了。” “就算我被大家嘲讽，被大家看不起……” “我也不能连累你。” 她重重的向着江上一真鞠了一躬。 江上一真有些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文里五月偷偷拉住少年的手，示意他赶快反应。 而见到这一幕的少女。 她的娇躯微微的颤抖着。 她让自己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面庞和表情，在大家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她偷偷地流泪哭泣，将自己悲哀的情绪泄洪一般释放出来，桃红色如同血月一般的瞳孔染上悲哀的颜色，浸染的泪滴随着重力窜入她的衣襟，染湿了她的制服。 她努力的眨着眼睛，过了好久才仓皇的捂着脸，从抽屉出来拿出来纸巾，胡乱的擦着脸，让大家看不出来自己刚刚哭过。 即便她眼眶依旧十分的红肿。 然而…… 虽然她仓皇的掩饰了。 大家仍旧看出来了她似乎哭了。 “那个……” “大家不会因为你看这个而嘲讽你啦……” 江上一真有些尴尬的说。 班长都说话了，大家只能附和的点了点头。 即便是刚刚嘲讽她的那些人。 也跟着无奈点了点头。 仿佛少女是因为大家嘲讽她看了媚宅漫画，她破防了，才让她变得如此具有攻击性，偷偷哭泣…… 但实际上…… 并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上山凊夏看见文里五月在悄悄的拉江上一真的裤子。 ——她才崩溃哭泣的。 不过…… 这个原因谁也不知道。 ——只有她自己懂得。 所以少女只能够咬碎了牙，悄悄的把这份悲哀和痴恋，怅然的往肚子里面咽。 “大家散去吧……” “一本漫画书而已。” “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女孩子喜欢看什么，大家管不着。” “我希望大家未来能够继续的友好相处。” 江上一真说着客套的话，将人群遣散——大家虽然依旧对于上山凊夏的话语愤愤不平，但还是乖乖的听从了班长的话。 只不过那些平时和上山凊夏玩得好的朋友。 似乎对她露出了疏远的目光。 不过上山凊夏不在意这个。 她有一个更加在意的事情。 那就是…… 江上一真回到座位之后，和她的同桌，也就是少年的前排文里五月说起了悄悄话。 因为上山凊夏离得很近。 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她听得很清楚。 “我还以为我要成为那种坏坏的女人，对你落井下石呢……”文里五月酸酸的说。 “我都说了那是最坏的情况下，现在凊夏她都勇于承认了，那也不用你作伪证了……”少年陪笑着哄文里五月，希望可以得到她的谅解。 然而听到这句话。 少女生气了起来。 “凊夏凊夏，叫的真的好甜蜜啊——那我呢，我又是你的什么？” “我不管……” “我吃醋了。” 文里五月扭过头去。 耍小性子，不理睬他了。 于是少年哄了女朋友好久，也让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坐如针毡，如同在油锅里面被煎炒的上山凊夏难受了好久。 然而即便如此。 被少年哄了好久的文里五月依旧十分生气。 不得已。 少年从怀中取出来一样东西。 一样让上山凊夏看见的一瞬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美眸无法离开的东西。 那是一串项链。 一串时间倒流之前送给大姐姐的项链。 “这个东西送给你，这个总归不用生气了吧？” “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收吗？” 原本十分赌气的少女看到那串项链之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眼神，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敢去触碰。 “可以哦，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少年轻笑着。 “你不是说等我们结婚了这个项链才会给我吗？” “我当时向你要了好几次，你都没给。” “说什么传家宝啊，这是订婚用的，只有你选择的相伴一生的人才会让她戴着，还说什么你只是我暂时的女朋友，未来又不一定结婚，就是不给我，当时我可气坏了……” 听到这些话…… 此时此刻，上山凊夏的大脑轰然作响。 ——发出嗡鸣。 然而接下来让她更为痴伥的。 是少年接下来的那一句话。 少年露出浅浅的笑容。 眼眸中露出不属于她。 只属于女朋友文里五月的温柔。 “我现在觉得我们可以共度一生了。” “你明白这个项链的意义吧？” “你要是收下。” “可就意味着我们两个人订婚了哦？” …… …… …… …… “你明白这个项链的意义吧？” “你要是收下。” “可就意味着我们两个人订婚了哦？” 听到少年的话，女孩的意识逐渐的远去，她的大脑里面被胡乱的搅动着，发出无助的低沉的哀怨，仿佛在夜梦中痴狂的恶鬼。 现在的她。 只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拉扯着崩溃界限的她，让她疯狂的在崩溃的边缘想要拉扯回来。 ——她告诉自己。 别去后悔啊…… 别去哭泣啊…… 别去悲伤啊！！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不是说好了，为了让他幸福，舍弃与他的过往，舍弃与他的回忆，舍弃爱着自己的他，成全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吗？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啊！！ 为什么会这么不开心想要难过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连…… 他送我最后的礼物…… 我都保不住啊！！！ 第四十二章 一辈子的最热烈的情感 文里五月从书店里面走出来。 走进书店一旁幽幽的小店里面。 这里是江上一真和她认识到上山凊夏隐私一面的地方，他们在这里白嫖了上山凊夏一顿饺子还有一顿拉面，也是江上一真和大姐姐堕入爱河最开始的地方。 两个人一开始无话不说。 最终成为陌路人。 “差劲。” 少女微微的嘟起嫣红的唇瓣。 皱起好看优雅的眉头。 轻轻地啐了一口。 她的“差劲”并没有指出具体的对象，看起来她好像是对这个小店说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 她说的是人。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指责的是江上一真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某个为虎作伥的叫文里五月的女生。 或许…… ——两个人都十分的差劲吧。 走到小店里面，她要找的那个对象已经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候了，那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的家伙，虽然那家伙有时候会特别给人安心感，会让她感受到浓重的安全感，也是她非常信任的对象。 但仍旧非常非常非常的让人讨厌。 那个家伙点了一碗拉面和一份饺子。 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饺子和拉面散发着氤氲蒸腾的热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浸透出来，让人怅惘的出神。 她知道这份饺子拉面是江上一真早已经点好的东西，因为在半个小时之前的电话里面少年就说已经点好了饺子和拉面，而她故意耍小性子迟到了半个小时，想让江上一真对她生气。 然而现在似乎并没有。 现在之所以还会散发着氤氲蒸腾的热气。 是因为江上一真偷偷用真气保温了吧。 真的…… 他的这份对于女孩子的温柔。 ——真的恶心透顶。 这让人怎么生气啊…… “你好呀，未婚妻。” 黑发的少年嬉笑着，绅士的做出礼仪。 请文里五月坐下。 少女瞪着娇俏的眸子，水蓝色润湿的眼眸当中微微的有些出神，她也不出声，也不回应少年的调笑，反而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面前热气蒸腾的饺子。 “这个……” “有硬币吗？” 拿起筷子，江上一真也不说话，迅速的扒开文里五月的餐盘，夹出来一个饺子，轻轻地撕开，露出里面反射着晶莹暖黄色光芒的500円硬币。 “你做得好啊！！” 少女咬牙切齿。 她的洁白干净的贝齿都要被咬碎了。 少年嘻嘻的笑着，拿出来筷子，开始吃拉面。而女孩小心的拿起来这个500円的硬币，用随身的纸巾擦拭干净，然后贴身收好。 “那个迷信保真吗？” 收起来硬币的少女忽然眨了眨宝石蓝纯粹的眼睛，突兀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迷信？”江上一真嗦一口拉面。 “就是饺子里面的硬币能够给人带来好运的这种迷信……” “肯定是假的啊……”修真者江上一真说，“不要相信所谓的玄学迷信，人类自己的幸福，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 听见这话。 少女眨了眨好看的眸子。 羞恼的悄悄地啐了一口。 “呸！” ……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了饭。 江上一真先吃完的。 但是他并没有站起来离开，反而坐在那里默默地等沉默的少女吃饺子，等到少女将餐盘吃干净之后，他才幽幽的往椅子后面倚靠。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 “说吧。” “我可以在这里为你一一解答。” 女孩没说话，她仔仔细细的将餐盘里面的饺子的残渣蘸醋吃了干净之后，她出来纸巾擦了擦嫣红唇瓣的油脂，终于吐出了第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江上一真一愣。 “我是在问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项链的？” 文里五月捏着自己的项链，感受着其中汹涌澎湃充斥着身体四肢百骸的暖流。 好像…… ——又能用了。 虽然在上山凊夏的事情当中，这个项链奇迹一般的让时间逆转，让少女重回人生的选择路口的节点——但这个项链也应该早就彻底的停摆，不再绽放出来光芒才对。 别说逆转上山凊夏的人生了。 让她和江上一真回到三年前的那时候。 这个项链就应该彻底的停摆才对。 然而此时此刻，现在这幅在她的手里面传承了不知多少世代的项链，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暖流。 ——似乎再过几天。 又能逆转时间了。 “你猜。” 少年嬉笑着。 露出一幅让少女想打他一拳的表情。 但是文里五月很快冷静下来了，自己能不能打到他先不说，就算打到他了，他的护体真气，恐怕也会让少女用力捏成拳头的手变得红肿浮夸。 不…… 也不一定。 对女孩子温柔的他说不定会让自己真的一拳打过来，然后他真的吃痛不已——如果是那种结果的话，文里五月恐怕会更加焦躁发火。 所以…… 还是不打他比较好。 “是那天早上，你向着我借走项链的时候吗？” “在那个时候，你就萌生了想要利用我家传说中能够破碎虚空、逆转时间大能的老祖宗项链的想法吗？” 据说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之前，文里五月家的老祖是一个举手投足间能够逆转天地、时空倒行的伟人。 而这幅项链，就是那一位的遗产。 按照奶奶的说法。 只有文里家的巫女才能够使用这个项链来逆转人生，回到一生当中最开始的那个节点，而且一生只有一次。 但不知道为何…… 江上一真打破了这个限制。 甚至让上山凊夏使用了。 然而面对少女“是不是那天早上你就盯上了我祖传的项链”的问题，江上一真只是轻轻一笑，忽然无奈摊手。 “还要早。” ——还要早？ 女孩的瞳孔颤栗着。 她忽然想起来，雨沢希重生来找少年的当晚，少年曾经给她发的信息当中，有过项链的事情。 “难道，在希重生找你的时候。” “你就盯上了我的项链了？” 少女哑然。 然而面对如此的问题。 少年仍旧摇了摇头。 “——更早。” 更…… ——早？ 看着江上一真乌黑的眸子，女孩意识到了那个时间点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忽然有些冷汗冒出，问出了一个让她十分惊悚的问题。 “该不会……” “你和我重生到三年前的那一刻……” “你就开始设想使用我们家这个项链的力量了吗？” …… …… …… …… 江上一真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 少年的反应让文里五月沉默了好久。 也茫然无措了好久。 “你知道我上辈子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吗？” 少年忽然坐在那里，主动的打开了话茬。 没有等到少女回应。 他自顾自的说话了。 “虽然这部功法使用别人的愧疚心修炼，为了别人牺牲，看起来很美好——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少年顿了顿。 说出了那个缺陷。 “如果我要为了别人牺牲……” “——我就要毁掉我目前拥有的一切。” 女孩眨着水蓝色宝石一样纯粹的眸子，眸子里面水润游走着些许的茫然无措，晶莹动人，像是初春河里面刚刚融化的薄冰，又像是冬末尽头悄悄落下的微雪。 “莎士比亚说，悲剧就是要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 “我要为了别人牺牲。” “那么我的人生必定要成为一个悲剧。” “我之前的人生越是充满美好，越是充满希望，越是充满憧憬，那么我为了某个人牺牲的悲剧在舞台上展现的时候，那个人恸哭的声音就会愈发的悦耳动听、她的愧疚心就会愈发的浓重，我得到的回报就会愈发的丰厚。” 江上一真的言语中。 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然而……” “我最初的美好的人生只能够在这里展现一次，被我自己牺牲用掉之后，为了维持长期饭票的愧疚心和前进的动力，也为了让长期饭票不再有机会补救她的过错，我就不能以我以往的身份继续待下去了。” “我必须要换一个与上一个她毫无关系的身份，重新向着新的要牺牲的对象描绘我人生的美好，然后再次的毁灭掉……” “我上辈子的那三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如此终而复始的向着某个人展现自己美好的人生，然后为了某个人牺牲，最后在某个人的哭声当中逃走。” “逃走好讨厌啊……” “换身份伪造身份捏造身份是很麻烦的……” “更何况……” “我要做很多的手续要转学要认识新邻居要熟悉新朋友要和任课老师打招呼等等等等等……” “这个是真的讨厌，但又不得不做。” “在此所赐。” “我的长期饭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三年了，甚至都没有突破金丹期。” “所以我在上一辈子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了。“ “有没有一种方法。” “可以让我在不换身份的情况下。” “去摆脱上一个长期饭票，然后去和下一个长期饭票沟通？” 江上一真的目光笑着望向文里五月的项链。 显然…… ——这就是答案。 …… …… …… …… 按照江上一真的说法，上辈子的他为了雨沢希牺牲之后，他表面上断掉了双臂，去了别的城市，实际上根本没有离开。 他仍旧在梨山高中上学。 只不过他給自己贴了认知障碍的符箓。 他成为了转学生。 大家虽然也叫他“江上一真”。 但是并不会和已经去了别的城市的“江上一真”联系到一起。 在大家的眼中，雨沢希爱着的“江上一真”早已经转学离开了，虽然这个“江上一真”和那个转学离开的家伙名字长相一模一样，但是在大家眼中，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和那个已经离开的家伙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雨沢希丝毫也没有想到。 她到处寻找的少年。 实际上所在的位置一点没有变化，就在她的眼皮底下。 甚至江上一真好几次大摇大摆的从少女的眼前走过，但因为“认知符箓”的存在，少女没办法理解，眼前的这个人和已经离开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甚至上辈子…… 她和转学来的新的“江上一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当然，江上一真搬家还是得搬的，毕竟雨沢希经常跑来两个人曾经的小窝缅怀过去，所以江上一真从二楼搬到了三楼。 换句话说。 当雨沢希在江上一真的旧址缅怀过去、痛哭流涕、想要与断臂的少年再次邂逅的时候。 而她的少年就在雨沢希的头顶上。 露出灿烂的微笑…… ——并且吸取愧疚心。 …… …… …… …… “我要替希掐死你！！” 文里五月气的差点抽搐了起来。 她和雨沢希在上山凊夏和江上一真同居的那段时间，两个人虽然表面是情敌，但毕竟文里五月是假女友，自然对她一点敌意都没有，早已经把她当好朋友看待了，她自然是受不了自己的朋友这样被这个渣男肆意的摆弄感情。 江上一真…… 简直就是畜生！！ “虽然认知符箓很便利，但是消耗的材料和炼制的速度都十分的可怕，我上辈子用尽我所有的功力，加上天道暗中给予的支持，我才勉强炼制好了一枚符箓，而我重生之后，那个东西就随着时间重置早已经消散了，我现在只是筑基巅峰，根本没办法再炼制那玩意了，只能另找办法来对付长期饭票……” “所以早在我们两个人重生的那一刻。” “——我就盯上了你的项链。” 少年轻松的说着一些让少女感到惊悚的话语。 此时此刻。 文里五月手臂有些微微颤抖的从脖子上取下项链。 项链晶莹的流淌着光芒。 映照着她娇俏的面容。 “我之前从你的手上借走了项链，然后发现了这个项链的问题，虽然能够逆转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但是这个东西设有两个禁制，一个是必须是文里家的血脉才能使用，而另一个是一个人的一生只能够使用一次。” “需要文里家的血脉很好理解，你的那位老祖宗并不希望自己的这个法宝落入外人之手；但是一个人的一生只能够使用一次这个限制却很古怪，因为对于你的那个老祖宗来说，这个项链当然是必须能让她自己多次使用才对吧？”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去私聊了我的上司天道，也就是你们这个世界、将我引导到这里的神明——然后得知了为什么这个项链一个人一生只能够用一次。” “因为这个项链……” “和我是类似的存在……” 少年神色肃穆的向着自己的前辈。 双手合十表示敬意。 然后他一字一顿的说。 “它需要……” “用凡人一辈子的最热烈的情感……” “——去充能。” 第四十三章 天之谜语人 在这个世界的修真者灭绝之前。 大家推崇的理念。 都是同一种。 “斩得三尸，即证金仙。” 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是为善念。 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是为恶念。 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是为执念。 虽然表面上说是尸虫，但并不代表这些东西真的是虫子，它们只是人的身体内的情绪的某种载体，几万年前的修道者普遍认为，“三尸”代表人体内部的三种“恶欲”，所以大家视它为恶心的虫子。修道者要走上成仙之路，必须铲除和消灭“三尸之根”。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所有人都觉得修道者必须将自己内心的情绪思念一剑斩下，抛却掉这些东西之后，才能够成就无上大道。 文里五月的老祖宗并没有例外。 ——她也同样这样思考。 不过…… 她虽然也想斩三尸。 但她思考过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斩下三尸……” “——就要抛弃呢？” 按照传说中的已经破碎虚空离开成仙的前辈的说法，修道者的三尸斩下之后，会变成恶虫，这些恶虫不管不问，在天地虚空当中漂浮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散，回归到天地的本源当中。 修道者的大家都在想着斩得三尸，即证金仙，他们将自己身体内的善念恶念，还有执念视为杂志，想要抛弃扔掉，自然不会在意三尸虫的去向。 但文里五月的老祖宗是个例外。 她非常在意…… ——斩下的三尸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 ——她做好了抓虫子的准备。 在文里五月的老祖宗斩下善尸的那一瞬，那个从她的体内溢出的痛苦嚎叫的幻影，被她用封印邪魔外道的法阵捕捉到了。 老祖宗的惊喜的发现。 这个自己的一部分。 ——名为善尸的东西。 是异常珍贵的炼器主材料。 是不可多得的天地材宝。 所以她迅速的将自己的善尸结合异常珍贵的炼器材料，在清火当中炼制了九九八千一百年，炼制成了她本命的、甚至可以逆转百年时间的法宝。 这个法宝最关键的核心，本身就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她又是修真界最为绝艳天纵的那种人，二者结合之下，于是诞生了这个触碰时间大道的禁忌的法宝项链。 甚至到了后来。 修真者灭绝了。 她的善念造就的本命法宝。 也没有在时间长河当中消逝。 ◇◇◇◇◇◇◇◇ “天道……” “也就是你们世界的神明。” “——是这么说的。” “换句话说……” “你带着的这个项链。” “表面上看起来是某种异常可怕的法宝，但实际上是你们那个修真者老祖宗善念的分身。” “因为是善念的分身。” “想要滋养她的话。” “只能够依靠人们溢出的情感去滋养。” 江上一真把玩着手里面的项链。 说出了让文里五月呆若木鸡，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小小的嘴唇微微张大着，一副内心满是凝滞的话语。 想要说出来。 但却无从表达的样子。 少女露出涔涔的冷汗，湛蓝色的美眸里面涌动着不可言说的彷徨，她今天穿的粉色的内衣都被自己的冷汗浸润湿透了。 ——变成了深色。 “怪不得修真者会灭绝啊……” “——他们连自己的善念都敢亵渎……” ？ 文里五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美眸忽然散发着幽幽的气息，变得古怪了起来。 按照江上一真的说法，自己这个手里面的项链是她们家老祖宗善念造就的分身，虽然自己的老祖宗很早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但是如果这个东西是她的分身的话…… ——那现在被少年手里面把玩的…… 文里五月大脑忽然涌现了一阵嗡然的轰响，，立刻瞪着眼睛，俏脸涨的绯红，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人了她的俏脸上一样。她完美无瑕的脸蛋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变得手脚无措起来。 她以前面对江上一真的时候。 最害怕的是这狗东西占她便宜。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 ——那还不如占她便宜呢！！！！ 少女仓皇失措的站了起来。 踉踉跄跄迅速把项链抢了回去。 “你这么大的反应干什么啊……” 少年噗嗤一笑。 “虽然这个项链里面是你老祖宗的善念，但是经过她自己本身的炼器锤炼，加上漫长的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消磨，里面的神识思考，恐怕一滴都没有了。” “除非得到难以想象的淬炼。” “诞生了灵智……” “否则它只是一件便利的道具而已……” 然而面对他轻松自在的调侃，女孩仍旧执拗的护着项链，小心的贴身保存好，不让这家伙继续玷污自己的先人了…… “你以后你想用这个项链的话。” “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 少女张牙舞爪的说。 “未来想让某个人的时间重置的话，要提前和我商量好，不要再事到临头上告诉我了！！” …… 少年告诉她。 想要使用项链需要达成两个苛刻条件，一个条件是必须是文里家的血脉才能使用，因此需要文里五月本人来当做钥匙。 而另一个条件，是这个项链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存储积蓄的力量才行，上一次他们回到三年前已经用过了，将其中的能量彻底的消耗干净了，之所以这次还可以再次使用。 是因为有人给这个项链充能了。 而给这个项链充能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用这个人一辈子的浸润绵长溢出的情感去充能。 像是文里五月奶奶那种。 而另一种…… 则是某种铭记一辈子，绝对不会忘记，一生都没有几次，最热烈最磅礴的感情去给项链充能。 显然…… “——上山凊夏就属于后一种。” 文里五月喃喃自语。 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个条件缺少一个，都没办法正常使用这个项链——无论是文里家的血脉，还是一个人一辈子最热烈的情感，两个条件如果缺少一个，那么这个项链就只能是摆设…… 但是偏偏。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两个人凑在一起。 ——把两个条件都凑齐了。 “好奇怪啊……” “——这东西好像是给这家伙量身定做的一样……” 少女的目光露出了怪异的狐疑。 文里五月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为什么很多年很多年，甚至可能是万年之前的老祖宗会造就出来这么贴合几万年后的最后一位修真者的功法的法宝。 她的后人文里五月…… 还和江上一真十分巧妙的相遇了…… “这……” 文里五月看向江上一真没有说话。 目光当中透露着十分奇异的古怪。 少年也似乎在沉思着。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而造就法宝的人是文里五月的老祖宗，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了，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也无从谈起。就算她出现在江上一真的面前，估计他们两个人也要不到答案。 那种高度的修真者。 说不定扫了一下衣袖。 江上一真就灰飞烟灭了。 当然，如果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也不一定要老祖宗本人亲自解释说明，应该还有另外的知情者。 实际上…… 江上一真已经问过那个知情者了。 顶头上司天道自然知道一切的答案。 他在询问这个项链相关的问题的时候，顺便也把这个异常古怪的问题问了。 为什么几万年前文里五月的老祖宗会造出来这么适合几万年后的他的法宝…… “天道说……” “这是秘密。” “——她不能说。” 少年面色尴尬。 “她说……” “反正她不会害我。” 文里五月头一次看到少年露出脸色难看的表情，哪怕是雨沢希重生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淡然处之，文里五月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脸色发青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瞬。 但也足以让少女感觉到一丝心惊胆战。 “所以我才讨厌谜语人。” 少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是非常信任那一位神明的——如果没有那一位神明的帮助，说不定上一辈子的他…… 而且，天之神明在星之内海是没办法干涉这个世界的，即便是她也需要遵守这个世界的法则才行。 在少年死掉之前，她也没办法继续往这里派新的天道代行者，就算他死了，新的天道代行者也需要100年后才能够派遣，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欺骗他的…… ？ …… …… …… 应该吧…… 江上一真内心有点打鼓。 就好像是江上一真会用善意欺骗那些女孩子一样，说不定天道也会用善意来故意欺骗他。 但绝对不会害他…… ——这一点是可以保证的。 但是这么被欺瞒的感觉。 确实有点不好受。 “不说项链的事情，还是回到凊夏上来吧……” “这次凊夏的重生，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 接下来。 少年给文里五月说了很多这次cluster舞台剧的内幕的故事。 比如文里五月对着班级里面的他落井下石的时候，那些“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帮我搬东西的时候，偷偷……”跟着说他坏话的人，实际上是他自己偷偷用真气掐了嗓子变成女声，挑动大家情绪吵嚷出来的。 又比如和老师交涉的他的父母，二叔，都是他剪出来的，用道法活动起来的纸人。 江上一真这个人根本没有二叔，他的父母到现在还在外面开心的旅游着呢，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经历了什么样子的变故，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天生善良，纯真无瑕呢。 最后，上山凊夏的表姐之所以能提前回来，也是因为他自己主动的去加了表姐的line，告诉表姐自己这个危险人物住进了她家，本来表姐想要在出差地点多玩一会的，但因为莫名其妙的警告，她不得不提前回来…… 至于雨沢希的出现…… ——真的没有在他的计划内。 女孩的出现的确打乱了他初步的计划，不过好在他还有B方案未雨绸缪，一番糊弄之下，总算避开了雨沢希，完成了最初的目标。 林林总总…… 都把文里五月听傻了。 “说起来……” “你还记得上山凊夏在我们两个人没有重生的三年前，是我的短期饭票吗，现在她已经变成了长期饭票，你就不好奇，我们重生之前我与她的故事……” 少年讲到开心的地方。 甚至有点手舞足蹈。 然而…… ——文里五月摇了摇头。 “比起那个……” “我想知道……” “你是被谁霸凌的。” 少女捏紧了拳头。 水蓝色的美眸当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火。 “让我知道那个狗东西，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江上一真这次并没有对文里五月透露太多的东西，只是让她在久田江梨子质疑他是痴汉的时候，帮忙做伪证，落井下石，并没有委托她做其他太多的事情。 主要是文里五月第一次参演到剧本当中，很容易暴露出来她虚假的本质，面对需要表演的对象，她很容易怯场，为了避免让她知道的太多演戏的时候暴露出来什么。 所以江上一真对她隐瞒了计划的许多内容。 但是现在…… 计划已经成功了。 这种时候自然可以开诚布公、毫不遮掩的向着她吐出所有的秘密了。 “你问谁霸凌的我？” 少年好整以暇的露出微笑。 女孩愤恨的点了点头。 她当时知道江上一真回到学校之后，一定会为了上山凊夏牺牲——但是她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江上一真究竟要怎么牺牲。 等到霸凌的事实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 她愤怒的要死。 但又十分的窝火。 她真的很想拉出来那个暗地里面猖狂大笑的霸凌者，然后狠狠的给他一拳，让他吃了这一拳天昏地暗，找不到东西南北。 但是她不知道是谁。 所以能够在这里谋求答案。 然而面对少女焦躁的面容。 江上一真轻笑起来，指着自己。 给出了让少女瞠目结舌的答案。 “有没有一种可能……” “霸凌我的……” “——是我自己？” 第四十四章 无法惩罚的罪恶 “有没有一种可能……” “霸凌我的……” “——其实是我自己？” 在手指去触碰桌子就似乎会沾上有些黏腻的油脂的拉面小店里，在昏暗有些浑浊模糊暧昧看不清楚的灯光之下，在愤怒羞恼的少女轻轻咬着贝齿撞击着牙齿，上下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的氛围下。 黑发的少年勾起满是笑意的嘴角。 说出了震撼人心的事实。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 女孩的头顶仿佛炸了个响雷，她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绝美的水蓝色的眸子涌现一丝的茫然与无助，她吐出的气息，也带着颤颤巍巍的气口。 霸凌他的…… ——其实是他自己？ 女孩先是愣在那里，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了。 俏脸上涌现了一丝恼怒的羞红，一直红到她灰色顺直长发的发根，水蓝色的眼眸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怒气充盈。 她想叫喊出来，她想发泄出来，她想打人，她想摔东西，她甚至想把自己吃剩的餐盘扣到江上一真的脸上。 然而这些她都没法做。 最后只能直接愤怒得上手，抓住江上一真的衣领，娇躯微微颤抖着，眸子当中涌现出来哀怨。 “你有病吧！！” “自己霸凌自己！！” 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回响以及某种程度的歇斯底里。 她的眼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涌出一抹晶莹。 要知道，她在江上一真被霸凌回家的那天晚上，可是偷偷拽着被子，在被子里面哭着捂了两小时，第二天洗床单的时候可费劲了。 自然…… 她是知道真相的。 她知道江上一真这个修真者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知道他的弱小、可怜无助都是唤起上山凊夏同情心的演技。 但富有同情心的少女还是为他的遭遇和处境留下了悲哀同情的眼泪。 毕竟那种情况下。 ——大家的恶意实在是冷漠到让人绝望。 那种绝望深入骨髓，那种绝望在肌肤上反复的浸润，那种绝望甚至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艰难的无法呼吸，那种绝望像是终于熬过了漫长冬天冬眠的动物，倒在春日到来之前的那天晚上。 她不知道怎么反抗这种绝望。 她对于这类的事情没有类似的经验，她也不想有类似的经验，她并不是故事中心的主角，但她能够感同身受，能够明白上山凊夏究竟是什么处境，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在上山凊夏和江上一真的处境下，她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恐怕…… 她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无助悲哀的逃走。 只能无助的承受。 所以她偷偷哭了，为了上山凊夏悲惨的遭遇而哭，为了少年悲哀的处境而哭，为了大家恐怖的令人发抖的恶意而哭。 然而…… 现在…… 受害者江上一真告诉文里五月。 “这些都是我自己霸凌的自己！！” “你哭起来好好笑。” “像个小丑一样！！” 为了少年而担心的她直接崩溃了。 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人渣！ 败类！！ 去死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喜欢玩弄人心的家伙啊！！ 这时候，情绪已经有些崩坏的少女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件事让她更加的愤怒了，她立刻保持着满腔的愤怒，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眸光如电，打算谴责这个人渣一般的男人。 “如果对于你的霸凌是你这家伙做的，那你也霸凌了久田江梨子……” 然而…… 下一秒。 她就怔怔的愣在了原地，眨着清纯好看的大眼睛，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少年， 原本崩溃的情绪。 在那一瞬间。 ——彻底的收束。 “久田江梨子被霸凌，不是我做的。” 少年说。 “哎？” 少年目光冷然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深邃的黑洞一样，想要将这世界上的所有物体都吸纳进去，甚至连光也无法放过。少女光是看着他的眸子，她就感觉自己的肺里面的空气一点点的变得稀薄，甚至意识都要被吸走了。 恐惧的鸡皮疙瘩，悄悄然的爬上了她的娇躯，她漂亮的俏脸变得六神无主起来，手脚仓皇的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真的…… ——有人霸凌了？ 她本来以为，那些霸凌的戏码，都是江上一真自己准备的闹剧，久田江梨子遭遇到的事情，也都是人渣江上一真做的。 对于江上一真自己来说，实际上也是如此，江上一真遭受的折断铅笔，写小纸条，丢课本丢室内鞋，都是他自己本人做的。 本来应该是闹剧才对的。 然而…… 如果真的是闹剧就好了…… 现在少年告诉她。 虽然江上一真霸凌了自己。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闹剧。 那股深然，让人感到可怕的恶意…… 确确实实的存在。 也确确实实…… ——有人被霸凌了。 “实际上，在我痴汉罪名坐实，大家声讨我声浪愈发激烈，而上山凊夏非得让我回来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了会被那些家伙的恶意霸凌，那些家伙当中有人早晚会出手的。” “他们迟早会憋不住霸凌我这个痴汉的。” 少年冷冷的哼了一声。 即便是他。 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 面容也有些愤怒的扭曲。 “毕竟这个世界上，在某些人看来，只要站在道德的这一边，就可以为所欲为，制裁邪恶的，大家对于邪恶的判定，非常的极端化，不需要经过审理，不需要经过调查，也不需要经过推演。” “只要众口一致的大家觉得这个人有罪。” “那么他就应该被判处死刑。” 江上一真眸子闪烁着光。 即便在这一次的事件当中，他利用恶意的那一方。但他说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同样会感觉到愤怒。 “我不想和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觉得自己能惩罚任何人的家伙扯上任何的关系，甚至我连看他们一眼都不想看他们一眼。” “然而现实是……” “就算我不想搭理他们。” “他们迟早也会霸凌我。” 江上一真这种时候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他对于群体的恶意感到愤怒，但是对于怎么处理罪恶的人，怎么面对罪恶的事情，他却异常的平静。 “如果他们主动霸凌了我，那么我势必会让他们挨个的受尽折磨吃尽苦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包括精神上也是，我会让他这个人否定他这个人存在的意义。” 江上一真的人性会对大家的恶意感到愤怒。 但是他的修真者一面。 则会让主动招惹他的人。 悔不当初。 “然而……” “那些垃圾我根本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你在路上踩到狗屎的话也会觉得恶心，不是吗？” 少年解释了他为什么要自己霸凌自己。 “既然如此……” “反正他们迟早要霸凌我。” “那还我不如主动的装作踩到狗屎。” “自己主动霸凌自己。” “反正他们要的只是我这个痴汉特别凄惨的受到了惩罚结果这个表现，没有人在乎我这个痴汉是否真的受到了惩罚，也没有人在乎他们的霸凌是否真的正确，也没有人在乎我到底是否真的冤屈，因为当时的氛围就是这样，所以他们义愤填膺，他们群情激奋，他们心怀热血，所以会为我被霸凌拍案叫绝。” “这就是所谓的……” “cluster……” 江上一真将一开始告诉文里五月的单词此时此刻诉诸于口，当时他在大幕拉开之前，曾经告诉过少女cluster这个单词，但是文里五月当时无法明白也无法理解。 现在…… 少女冷汗涔涔的涌出了。 浸润了她苍白的俏脸。 今天和江上一真聊了很多东西，说了项链，说了上山凊夏的故事，说了江上一真导演的台前幕后，说了在故事舞台上是什么样子，在故事舞台后面他又做了哪些准备。 少女的情绪一直在反复，她愤怒，开心，难过，哀怨，悲伤都有过。 但她只有此时此刻。 ——是浑身胆寒的。 因为名为cluster的恶意确确实实的存在。 也确确的事实的无法抵抗。 甚至惩罚都无法惩罚。 平常人有人做恶，犯罪了犯法了，可以将他们逮捕进去，但是集体的恶意，如果犯错了，谁来检讨，谁来纠正呢？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江上一真嗤笑一声。 “——这也不是我这种人应该考虑的问题。” “而上山凊夏的答案也不完美，但是对于她自身满足就已经够了。” “她让这些家伙悔过了，虽然随着时间的重置这些家伙恐怕忘记了自己的悔过，但是只要上山凊夏的意志坚韧无比，那么这些家伙再次面对她的时候，只能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江上一真从女孩那里得到了一辈子的愧疚感。 给予她的…… 是别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让她屈服的凛然精神。 ——这是非常合理的等价交换。 “至于谁霸凌的久田江梨子……”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我们来解决。” 少年露出轻笑。 “上山凊夏她自己会解决好的。” “上山凊夏她自己会把那个罪魁祸首……” “——修理得体无完肤的……” “我可是十分相信大姐姐哦。” 少年从兜里面再拿出来一个500円硬币，江上一真抛起手中的500円硬币，硬币从半空中落下，落到桌面上，滚了一圈之后，平稳的在文里五月面前停下。 即便是在氛围场景有些昏暗小店的边角。 从店铺中心照射过来的晕黄灯光。 也十分的耀眼。 女孩盯着自己面前少年抛下的硬币。 硬币有着锃亮的表面。 在店铺里面晕黄的色彩照射下。 反射着莹莹的…… ——灿烂不屈的金光。 ◇◇◇◇◇◇◇◇ 按照常理来说。 学生的话…… 都应该比较讨厌上学才对。 但是久仁崎和輝不一样，这个梨山高中初中部的学生，非常的喜欢上学。 当然…… 他以前也很正常，不怎么喜欢上学，有厌学的心理。但是自从前段时间上了初三之后，他就变得热爱学习了，甚至每次老师训斥他的时候，他也会开心的挠着脑袋嘻嘻的傻笑。 因为…… 上了初三之后。 就再也见不到那个让人感到恐惧…… ——并且作呕的女人了。 久仁崎和輝所在的初中是梨山高中的直属初中，梨山高中在附近都很有名，是偏差值十分高的学校，初中自然也是那种成绩很好的学校，学校里面的大部分学生，都以上梨山高中为升学目标，很少有人想着去外地上高中的。 胖胖的他也是如此。 身为一个普通人，久仁崎和輝的初中生活应该是每天上学，每天学习，然后每天放学之后去社团，或者去打游戏，就这么平淡的度过三年，然后在初三的时候努力学习，考上梨山高中。 久仁崎和輝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想去做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然而…… 就在初中的开学典礼上。 他和那个让人感到作呕的女人相遇了。 当时久仁崎和輝只顾着玩手机，走路的时候没看路，然后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虽然久仁崎和輝身体有些偏向重，但是也不至于撞倒对方，所以当时最合理的结局，应该是两个人撞一下，久仁崎和輝向着对方道歉。 然后两个人个字互相离开的。 但是那个让人感到作呕的女人没有。 那个叫小門景子的初二学姐，撞到他之后，看到他的手机上的二次元抽卡游戏的氪金界面，露出古怪哑然的笑意，随即迅速的从兜里面拿出来她的钱包。 扔到了久仁崎和輝的面前的地上。 “嗯？”胖胖的男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的辣妹前辈的举动，他看到那个人从自己的怀里面偷偷扔出来钱包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办法理解，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你钱包不小心掉了……” 秉持着做好事的精神。 久仁崎和輝捡起了钱包。 递给那个叫小門景子的初二学姐。 “钱包？” “不是你刚刚撞掉的吗？” 小門景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明明是她刚刚扔出来的东西。 ——但却说是久仁崎和輝撞掉的。 “哎？” 久仁崎和輝有点茫然。 他立刻想要解释清楚的比手画脚。 “明明刚刚是我们两个人撞到了之后，你从兜里面拿出来，扔出来的……” 第四十五章 上山凊夏的私欲 “嘻嘻。” 那个叫小門景子的女的忽然发出奇怪的笑声。 这笑声忽然让久仁崎和輝脊背有点发冷。 “你脑子没问题吧？” “怎么会有人故意的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然后扔到地上呢？” “还是说……” “真正的真相该不会是……” “我的钱包不是你不小心撞掉的，而是你偷走了，然后装作捡到失物的样子，找个机会扔到我面前……” “这种事情吧？” “说起来我钱包里面有五万円呢，这可是我的父母给我的生活费，我的好好检查一下……” 听到这句话之后。 久仁崎和輝脸色变了。 刚刚他递出那个钱包的时候的时候，那个钱包薄薄的，根本没有任何的钱在里面。这种时候对面这个女人，说她里面有五万円…… “这是敲诈和勒索！！” 久仁崎和輝立刻愤怒起来，打算质问她，凭什么要勒索他。 然而…… 下一秒。 那个女的就凑了过来，装出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好像是善良的前辈指导后辈一般，紧紧地搂着久仁崎和輝。 对他悄悄的耳语。 “这不能叫勒索哦……” “我亲爱的后辈。” “前辈我只是暂时缺钱花了而已，想暂时找你借点钱——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看到你刚刚玩手机，似乎冲手游，一幅钱很多的样子，与其冲进手游里面，去玩概率赌博，不如借我增进一下情谊，不好吗？” “我记得你这是开学第一天吧？” “你难道不想给老师同学留下个好印象吗？” “你在这里要是说我敲诈勒索……” “你猜，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定会有人把你和我带到警局里面吧……” “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了，你捡到了女孩子的钱包，拿走了5万円，然后纠缠到了警局，甚至还要老师专门过来保释你，你觉得你班级里面的同学还有老师，知道你开学第一天去了警察局，会对你展开什么样的猜想，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久仁崎和輝牙呲欲裂。 居然拿这个威胁他！！ 但是五万円…… 五万円他也拿不出来啊！！ “五万拿不出来是吧？” 小門景子露出宽厚温柔的表情。 “考虑到你的情况……” “我也不要多……” “只要2000円就可以了……” “前辈我丢了钱，这几天这没有生活费吃饭，就当你借我一点好了……” “对于手游来说，甚至半单都不到哦……” 两个人亲密的贴在一起，仿佛是非常关系非常好的姐弟。 但是只有久仁崎和輝自己，才知道在表面的平静下，这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丑恶的事情。 久仁崎和輝很愤怒。 他冲手游的钱，从生活费里面扣了一大半省下来的钱。 如果被眼前这个前辈要走了的话，根本没有还回来的可能，他日子也估计要过的苦巴巴的。 然而一想到，自己一旦和她纠缠起来。 他一定会拉扯到警察局。 一个新生开学当天没有来上课，反而被拉到了警察局，甚至有偷钱的嫌疑，恐怕久仁崎和輝以后就会被班上的同学排挤了吧？ 所以…… “就当花钱买平安了。” 久仁崎和輝咬着牙，拿出来2000円。 2000円对他来说虽然有些肉疼，会让他之后的日子有些苦，那也不至于不能过，现在给了别人，他就不能充游戏完…… 没事…… 这点小牺牲…… 只要被勒索过这一次就行了。 “谢谢你哦，后辈。” 小門景子拿着钱，摇摆着手离开。 “回头这些钱我会还你的。” “对了，下次也别忘了借我钱……” 下次？ 怎么可能有下次！！ 肯定不会再给你钱了！！！！ …… 然而…… 久仁崎和輝不知道。 人类只要妥协一次。 就很容易妥协第二次第三次。 他因为这一次的妥协，彻底的被小門景子认定成为了十分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在小門景子上初中的剩下的两年里面，他被小門景子敲诈勒索了无数次，每次都是用“借钱”“别忘了你偷了我五万”“你都这么有钱，为啥不能借我点花花……”这样的理由敲诈勒索，当然久仁崎和輝也想过反抗。 但是据说小門景子交了一个在梨山高中棒球社团的高二男朋友，膀大腰圆，腿比他腰粗，虽然久仁崎和輝从来没有见过小門景子的男朋友，但是光是听着就非常害怕，所以他又不敢顶撞小門景子，害怕小門景子让那个男朋友替她出头。 就这样。 一直到小門景子考上高中。 ——久仁崎和輝才摆脱了枷锁。 现在小門景子上了高中，他才觉得上学很开心。 因为终于不用在初中的校园里面见到小門景子了。 好歹初中和高中之间的校服差别还是很显眼的。 如果小門景子专门跑回来勒索他被发现了。 恐怕真的要被梨山高中退学的。 至于他上了高中之后他会不会再和小門景子一个学校，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至于高中的话，久仁崎和輝打算离开梨山高中的初中部，去外面上高中。 虽然在别人看来，从东京这种繁华的大都市去乡下上高中，这种行为非常蠢。 但久仁崎和輝已经不想再被这样的人欺负霸凌了，如果继续按照原本的规划和父母的期望来升学的话，那么在高中肯定又会遇见小門景子。 所以他打算逃走了。 未来的升学。 哪怕不是梨山高中也无所…… “哎？” 久仁崎和輝不认识的金发的成熟大姐姐倚靠在初中部的鞋柜旁。 似乎在等他。 少女等他的同时并没有闲着，她拿出来小镜子，小梳子，慵懒的梳理着自己刚刚染的头发，用神秘又狷狂的桃红色的瞳孔盯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妆容。 她虽然依旧是金发，但是靓丽的长发末端的挑染换了颜色。 从原本的像是水晶宫当中的珊瑚红色变成了透露着一丝纯粹微微染黑的、像是黑色稠墨一般的挑染。 她的头发前端还有一丝微微的染白，黑白金三种混色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让她有一种成熟的大姐姐和青涩的高中生混合气质的感觉。 虽然她外表看起来依旧是辣妹。 但是那种叛逆的程度有所收敛。 手臂上的那一串手环没了。 脖子上的项圈之类的装饰品也没了。 少女的雪白晶莹的脖子空荡荡的，似乎她已经决定了，未来的人生当中，除了那副项链，她决计不会再戴上任何东西。 之所以摘下手环…… 是因为她想找一套和项链配套的手镯。 但是现在项链都没有。 ——所以她只好把手环摘下来了。 虽然她的身上不再有太多的装饰品。 但是她的回头率却比之前却变高了很多。 因为她本身在同龄人当中发育也算是出众的，娇躯玲珑有致，十分的吸睛，虽然身上穿着便服，但隐藏在衣服下婀娜多姿的娇躯透露出来的曲线也让人十分的在意。 经过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她身上的气质也变得魅惑人心了起来，而且她对于苦恋的人求而不得，十分的哀怨。 虽然她本人不自觉，但实际上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痴愁的幽怨产生，她常常的出神，微微的发愣，如同午夜中漂泊在天空的血月一般桃红色的瞳孔盯着某处的时候，异常的深邃，给人一种这个大姐姐，很有故事、想让人呵护她的感觉。 现在上山凊夏只要矗立在那里。 就可以说极为富有魅力。 异常吸引别人的目光。 尤其是她站在恰好懵懵懂懂的梨山初中部玄关的鞋柜这里。 那清纯妖娆的身姿，自然很容易的夺走了这些正处于刚刚发育的青春期的少女少女在意的目光。 但是少女并不在意这些目光。 她是来找人的。 当久仁崎和輝到了她面前的时候，女孩略微审视了他一下，目光带着一丝打量。 “你就是久仁崎和輝？” “你是……” 胖胖的男生有些茫然无措。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他人生当中甚至没有和这么漂亮的女生说过话，更别说主动找上门了。 然而…… 下一秒。 上山凊夏讲的话。 让他感觉到一阵冷汗。 “我叫上山凊夏。” 少女简单的回答，然后轻启唇瓣，抛出了一个让久仁崎和輝心神狂跳的问题。 “我找你……” “是想问你……” “你想不想报复小門景子？” “你想不想让……” “欺负了你整整两年的小門景子……” “跪下来求你……” “——让你原谅她？” ◇◇◇◇◇◇◇◇ 在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的辣妹团体当中。 还有一个人有着主导权。 就是小門景子。 对于小門景子的第一印象，上山凊夏觉得还是蛮好的，她觉得对方善于攀谈，善于交流，唱歌的时候也十分的好听，也比较能调动氛围，在辣妹群体当中，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然而…… 上山凊夏很快知道了自己的认知错误。 在她的时间重置之前。 被霸凌的久田江梨子告诉了少女。 霸凌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 ——就是小門景子。 上山凊夏也不知道她的动机，也不明白为什么小門景子会霸凌自己的闺蜜，平时小門景子和江上一真也没有什么来往的关系，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自己闺蜜表面上“霸凌”了江上一真，小門景子就对她怒火中烧，决定欺负对方。 但是报复一个人是不需要知道她的动机的。 只需要知道她做过什么恶事就行了。 上山凊夏打算报复她。 当然，上山凊夏最想报复的是霸凌江上一真的那个人——但是那个人隐藏的太好了，上山凊夏努力回想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没办法回想到那个人任何的蛛丝马迹，找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证据，她只能拿着小門景子泄恨，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 说是泄恨也不太准确。 ——她只是一个替罪羊。 从最恶劣的、所有人都得不到幸福的结局当中重生的上山凊夏，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她很想继续和江上一真更进一步，修复关系——但是又因为文里五月的存在，她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人恩恩爱爱，然后心如刀绞。 整天难受得不行的上山凊夏。 决定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 她把目光放在了重生之前。 ——霸凌久田江梨子的那个辣妹身上。 “先拿你开刀……” “让我散发一下怨气吧！！” 不过，因为新学期刚刚开学，小門景子在高中还没有什么黑点，她和大家还不熟悉，所以并没有暴露出来她太多的内在。 但是…… 在高中没有。 ——在初中就有嘛。 “尤其是她这种性格的人……” “我觉得总归是有点不干净的过去的。” “就像我自己一样。” 上山凊夏很清楚自己和小門景子实际上是同一种垃圾，不过她被江上一真拯救了而已——所以身为垃圾的她，自然很了解同样身为垃圾的小門景子。 即便再怎么光鲜亮丽。 也无法遏制她内心的自卑与低劣。 如果真的是她霸凌的久田江梨子，那么早在初中的时候，这个人绝对也做过某些让人不齿，现在已经埋进尘土的事情。 所以她经过多打听。 找了很多人。 托了很多关系帮忙 终于找到了眼前这位…… 被小門景子勒索了两年的初中生。 久仁崎和輝。 而且…… 这一位只是被勒索的其中一位而已。 还有被小門景子勒索好几个人在这个学校里面。 他们都是那种性格比较懦弱，受到别人的霸凌和欺负，不敢出声的人。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受害者，以至于没有办法抱团起来对抗那个人渣，甚至告老师告家长都不敢。 但是现在…… 上山凊夏出现了。 少女作为霸凌的完全沉浸其中的受害者，已经完全的知晓了霸凌的模式构成，知道了受害者为什么不敢发声，知道了霸凌者究竟是怎样的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也知道了如何让霸凌者痛思悔过，完完全全的丧失尊严。 她要用自己恶意，来惩罚小門景子的罪恶。 这并不是什么伸张正义，也不是什么替天行道，更不是什么行善之举。 这只是上山凊夏个人自私自利的私欲。 她想让欺负过她朋友的家伙在她的面前，让那些家伙，不再敢欺负她的朋友，不再敢外强中干，不再趾高气扬。 让那些家伙泪流满面，痛哭流涕，俯首忏悔。 ——仅此而已。 第四十六章 窥视 “那天凊夏那个样子，可吓到我了。” “可不是……” 班级角落。 辣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趁着上山凊夏没在教室，偷偷讨论着那天的她。 “话说那种那么恶心的漫画，为什么她就能这么正大光明的拿出来给人看呢？难道她不知道什么是知耻，不知道什么是害臊，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将自己羞耻的一面隐藏起来吗？” “现在好了……” 一个辣妹目光偷偷的瞥向空着的上山凊夏座位。 那边根本没有人靠近。 因为那天的事情。 上山凊夏被所有人都畏惧着。 “似乎和上山凊夏平时一起上下学的久田江梨子现在都不和她一块作伴了，她这不是被班级里面的人孤立了吗……” 老实说。 大家还是把凊夏当朋友的。 虽然那天凊夏说的有些不好听，让部分人有些无能狂怒，但和上山凊夏相处了很久的人也有不少，所以很在意她的事情的人，也有很多。 当然在这其中。 以少女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久田江梨子最为在意。 烦躁的絮语纷纷如同柳花般飘在空中，过聒噪不安，撩动思绪，这些东西入耳入脑，更是入心。久田江梨子轻轻咬唇，艳红的唇瓣微微濡湿，目光幽幽的看着远方，听着身边辣妹们的吵嚷，投向远处的目光飘飘渺渺不知往何处去。 的确。 她这几天。 和上山凊夏的关系疏远了。 但事情并不是如同辣妹们所说，因为上山凊夏莫名其妙发癫嘲讽大家，她主动的和上山凊夏疏远了关系。 而是那个从小受到她保护的女孩。 从小躲在她身后的女孩。 现在有些冷漠的…… ——和她疏远了关系。 怎么说呢…… 微微有点难受。 久田江梨子很清楚，为什么上山凊夏会这么做，为什么上山凊夏会主动的疏远她，为什么她会暗自神伤，为什么那个少女会经常发出哀怨的痴叹。 因为那本书从上山凊夏的书包里面掉出来的时候，久田江梨子有那么一瞬怀疑了是上山凊夏偷的。 她怀疑了最为应当信任的朋友。 这毫无疑问是一份罪恶。 所以…… 上山凊夏疏远了她。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就算两个人以后互相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久田江梨子也怨不得别人，这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来背负。 但是有一点。 久田江梨子却始终无法理解。 她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言语也没有表达，甚至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只是单纯怀疑的看着上山凊夏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本书掉出来之后，上山凊夏就愣在那里愣了好久，除了望向她的后排那个男生的目光变得火热，但除此之外，看着大家的目光，都逐渐的变得森然冰冷起来。 实在不合理。 实在不自然。 实在匪夷所思。 久田江梨子有些郁闷了很久，也无法理解上山凊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原本柔弱的女孩轻而易举的揭破了所有人的隐私痛点，一下子的窥破了久田江梨子内心对于她的怀疑与猜忌。 甚至莫名其妙的。 久田江梨子隐隐约约的察觉到。 上山凊夏在羞辱了大家之后。 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这让一直以来十分了解少女的久田江梨子感觉到不可思议，也同样感觉到十分的痛心，但好在上山凊夏虽然觉得羞辱大家很兴奋，但是也并没有得寸进尺，她看起来十分兴奋的将所有人羞辱离开之后，便和其他人疏远了关系。 哪怕是久田江梨子也不例外。 “梨子别发呆了……” “凊夏爱咋样咋样。” “你别管她了！！” “让她自生自灭去！！” “她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有朋友看不惯久田江梨子这痴痴怔怔的样子，一脸不爽的说上山凊夏的坏话，这让久田江梨子的嘴角浮现苦笑，明明对方在说凊夏的坏话，但是她居然无法生气。 从小到大上山凊夏和她都是站在一边的。 一直以来都是同心同德。 现在…… 两个人居然会在背道而驰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甚至有人说上山凊夏的坏话。 ——她久田江梨子也只能苦笑。 然而…… 即便上山凊夏羞辱了大家，即便对大家十分的冷淡，即便不愿意和久田江梨子相处。 还是有人愿意站在她那边的。 “大家别这么说嘛，凊夏她当时肯定有情绪的，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要是换到我的话，也肯定会恼羞成怒的，尤其是那种非常下流恶心的秘密，其实我也有这种秘密哦，说起来非常的不好意思，我特别喜欢那种反派的角色，有时候那种角色明明屠杀了一城镇的人，那我有时候反而越发的喜欢他，要是我这种XP我不想透露然后暴露了，我也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一位和蔼可亲的女生安抚了大家的情绪。 说着暖场的话语。 同时递给久田江梨子一瓶饮料。 让大家十分浮躁不平的内心平静了不少。 少女因为上山凊夏的事情最近有些神色恍惚，本来安抚大家这个工作应该是由她来做的，毕竟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们说上山凊夏的坏话，但是她现在没有这个精气神去做这件事，只好让这位女生来帮忙了。 “谢谢你，小門景子同学。” 看着情绪已经变得平静，似乎被安抚下来的大家。 她向着和蔼可亲的小門景子由衷的轻轻致谢。 “不用谢不用谢，梨子你帮了我好多事情，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让你谢谢我……” 小門景子拼命的摆手。 似乎久田江梨子的道谢让她很是害臊。 “我们认识不太久，但是你给了我不小的帮助啊，甚至前段时间我差点被人尾随，都是你出手帮忙吓走了对方……” “帮你一点小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你和凊夏的感情这么好。” “一定是凊夏误会了你什么事……” “才对你那么疏远吧。” 让人感到的小門景子轻轻的笑了起来。 虽然她和凊夏还有久田江梨子相比，容貌也不是很出众，也没有那么富有领导力，但她也有一个优点，就是笑起来十分的富有感染力。 很容易让人对她涌现好感。 “居然被看出来了……” 久田江梨子微微愣神。 “因为我当你是朋友啊。” 能够带给别人力量的小門景子露出充满信任的微笑，笑容中涌现出难以言说的感染力，像是在海绵当中浸透渗染的墨水，又像是不小心泼洒在衣服上浸润透底的牛奶。 她拍了拍久田江梨子的肩膀。 示意让她振作起来。 “有什么误会去解释说明就好了。” “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给你鼓励呢！！” “所以……” “把凊夏带回来吧！！” …… …… …… …… 看到似乎十分感动的久田江梨子，做出了之后打算去找上山凊夏好好聊一聊的决定，小門景子仿佛欣慰地笑了出来，然后离开了被称为朋友的大家。 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 然后…… “呸。” “真恶心啊……” 她在厕所。 进了隔间之后。 原本善良亲切的面容立刻一变，变成了满是嗤笑神情，像是枯冢当中的毒草，又像是蚁群当中的毒蜂。 “什么友情什么信念什么朋友什么大家……” “嘻嘻，真有人相信啊！！” 她难得可以逃出来宣泄情绪。 自然是对着那个叫久田江梨子的家伙。 发出异常的嗤笑。 “这种在动画片里面才能够看到的东西，居然有人上了高中，还天真的相信着，要不是有求于她，我才不会扮演这么温柔善解人意的角色……” “每次苦着自己的脸，去强迫自己露出温柔善良的表情，我都觉得自己恶心的想吐。” “看到久田江梨子那那种人为了朋友为了别人担忧的表情，我也恶心的不行——天啊，你那是担忧吗？” “你对你的朋友比我老妈担忧都多……” “该不会……” “那家伙是姛吧？” “有可能有可能哦……” “说不定就是久田江梨子对于上山凊夏保持那种扭曲的感情，上山凊夏本人察觉到了，才讨厌的久田江梨子……” “说起来……” “这种人是什么来着？” “对了……” “被抛弃的小狗！！” “哈哈笑死人了！！” 在厕所隔间的小門景子肆意的嘲讽着久田江梨子。 ◇◇◇◇◇◇◇◇ 小門景子同样也戴着面具。 不过，和江上一真那种充满恶意的善意的面具，以及上山凊夏那种为了保护自我而戴上的面具不一样。 小門景子的面具并没有保护自己，或者恩泽他人的想法。 ——她只是纯粹的利己。 因为这么做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因为这么做会容易取得别人信任，因为这么做会更加容易的两面三刀，会让别人更加容易信任她，说出自己平常不肯说出的秘密，哪怕这个人的秘密泄露了，她做一些小动作的时候。 别人也很难怀疑到她的身上。 所以，在别人的面前。 她露出一幅十分温柔的模样。 希望从别人的那里得到足够回报自己的利益。 实际上…… 她也确实得到了与自己演技相称的回报。 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她往日里面勒索的那几个初中后辈，还有同年级的人开始逐渐地脱离她的控制，开始反抗她了。 然而…… 这种反抗很容易的被她镇压了。 一方面，是她当时挑选的勒索的对象，都是十分懦弱、十分容易受到蛊惑，意志不怎么坚定，在班级当中人缘不太好的阿宅。 所以他们即便涌出了反抗的想法。 也能够轻松的镇压。 而另一方面…… 她平时扮演的角色。 是一个楚楚可怜平日里面待人温柔的女孩子。 这种时候，忽然受到了阴暗宅的指责。 指责她勒索别人。 那么，身为辣妹领头的久田江梨子。 是去帮阴暗宅还是帮她呢？ ——答案显然显而易见。 久田江梨子不知道。 实际上，她早已经沦为小門景子的帮凶，小門景子平日里面所说的对方尾随、跟踪，犯罪的家伙，实际上都是她的勒索对象，而久田江梨子将他们好不容易涌生出来的反抗的意志，全部再次的吓回去了。 ——毕竟久田江梨子很凶。 吓唬别人很有一套。 实际上…… 身为辣妹们领头的久田江梨子。 并不是小門景子唯一的帮凶。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小門景子曾经交往过一个比她大两年的男朋友，那家伙膀大腰圆，是梨山高中棒球部的部长，成绩很好，人缘不错，甚至在初中部也颇有威名。 之所以那个男的和小門景子交往。 是因为那个男生看中了小門景子看起来似乎很温柔的性格。 ——而小門景子之所以和那个男生交往。 是因为这个男生凶名在外，看起来就不好惹，块头很大，她可以轻松的拿着这个男生和她交往的名义，去恐吓勒索一些知道内情、并且胆怯的人。 随着小門景子的升学。 那个男生也即将毕业。 所以她才改换目标，想要找到那个男生的代替品。 所以她才混进久田江梨子的辣妹团体。 让久田江梨子替自己撑腰。 之所以选择久田江梨子，一方面，久田江梨子的确很有威慑力，对于大家来说，仿佛是班级当中的女王，她往往讲出来什么话语，都会迎来附和。 而另一方面…… “她也是真的蠢。” “居然一点蛛丝马迹也察觉不出来。” 小門景子嘻嘻的上了厕所冲了水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她带有面具的关系，平时要在别人面前表演，所以很容易带有负面的情绪被她憋着，要单独跑到卫生间里面发泄，所以对着镜子手机说一些自言自语的怪话，这也是她的习惯。 本来这个习惯没有什么的…… 但是…… 就在她嘻嘻的露出笑容。 从女厕所的隔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 她顿时停滞在了那里。 上山凊夏又从隔壁的隔间走出来，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不悲不喜。 充满了诡异。 第四十七章 尊严 “她也是真的蠢。” “居然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还自以为自己是什么班级的女王……” 小門景子露出和自己平日里面十分温柔善解人意的不相符的张狂的笑容，嘻嘻的上了厕所冲了水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她带有面具的关系，平时要在别人面前表演，所以很容易带有负面的情绪被她憋着，要单独跑到卫生间里面发泄，所以对着镜子手机说一些自言自语的怪话，这也是她的习惯。 本来这个习惯没有什么的…… 但是…… 就在她嘻嘻的露出笑容，推开隔间的门，从女厕所的隔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个不应该看到的人。 因为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 从她的隔壁的隔间走出来了一个她熟悉的，金色长发，前端有着一丝纯粹微微染黑的、像是黑色稠墨一般的挑染的少女。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小門景子顿时停滞在了那里，原本脸上嘻嘻的笑容，瞬间卡了壳，她冷汗直接冒出来了，难以言说的汗水浸润了她薄薄的衣衫。 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毕竟这几天她们的话题中心就是这个人。 然而虽然话题中心是这个人，但是她们这几天反而没有怎么和这个人接触，以至于小門景子见到是本人的时候，都变得有些张惶无措，手脚不知道安放在何处。 “那个……” “你好……” 她憋了半天，才冷汗涔涔的。 挥舞着自己的手臂。 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刚刚在隔间里面痛骂久田江梨子。 是很小声很小声的编排。 虽然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压低声音了，但是她也害怕被上山凊夏察觉到什么，害怕上山凊夏发现她的面具，害怕自己丑陋的一切会暴露。 “她有没有听到我的自言自语？” “她听到了这些话……” “会不会告诉久田江梨子？” 最坏的猜想，此时此刻不由自主的在大脑当中衍生，但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有着很强的自我调节能力，即便可能被看到了，她还是能够维持自己的演技，来敷衍自己想要哄骗的人。 “没事……” “就算她听到了这些话，久田江梨子知道了这些也不会相信……” “毕竟我在她的面前扮演的那么完美无缺。” “就算被发现了……” “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悄悄的给自己打气。 然而靓丽清纯的上山凊夏瞥了她一眼，桃红色瞳孔当中的冷漠昭然若揭，但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转过身去，飘然远去了。 应该是…… 没有听见吧？ 随着上山凊夏的离开，小門景子整个人瘫软在那里，扶着墙壁大口的喘着气，将心中的震慑以及恐惧，想要尽快的排遣出来，即便这里是厕所，她也毫不在意。 刚刚她和上山凊夏对视的一瞬间。 仿佛看到了恶鬼猛兽。 这让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面，那种封印在地底下，充满了压迫感和邪恶感，身上涌动出来尸山血海的血腥气的怪物。 这当然是错觉。 但是刚刚和上山凊夏对视的那一瞬间。 她喉咙被掐住的窒息感。 ——肯定不是错觉。 尤其是看到上山凊夏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之后，她心中的恐惧更是尤甚了。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上山凊夏听到了她说久田江梨子的坏话，应该是充满愤怒的过来质问她才对——这段时间她也摸清楚了上山凊夏的性格，知道了她在平日的相处当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她如果听到了久田江梨子的坏话，应该不会忍耐，应该会立即上来质疑她…… 但是…… 刚刚上山凊夏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便匆匆离去了。 “听到了呢？” “还是没有听到呢？” 如果没有听到还好，她自然可以从容不迫的继续和上山凊夏那样相处。 其实上山凊夏听到了，然后她去找久田江梨子说自己的坏话也无妨，毕竟自己在久田江梨子面前扮演的如此入木三分、演技精湛，哪怕是上山凊夏说她的坏话，恐怕那一位也不会在意吧。 但是…… 她最恐惧的。 是上山凊夏听到了这些话之后。 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说。 那种时候才是最恐怖的。 有一个著名的实验，叫“死囚滴血实验”。 1946年漂亮国加州监狱。看守将一个死刑犯关在监狱中，这个监狱只有死刑犯一个犯人，他被绑在椅子上，双手缚于后面，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他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我要割破你的手臂，让你流血而死。” 看守说。 其实只是在他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没有完全割破，只是用一盆水滴到桶里的声音来模仿血滴下来的声音。但死刑犯看不到，他听着水滴的声音，以为是自己手臂不断流血。 被实验的死刑犯认为自己会因为流血过多休克而死，没过多久，他就在巨大的恐惧之中失去了生命。但其实，他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但死亡症状却和大量失血而亡的症状一般无二。 这个实验的具体内容小門景子忘记是在哪里看的了，这个东西的真实性也无从考证，但是对于那个死囚犯的内心，她此时此刻却深刻的感觉到了共鸣。 死亡不可怕。 可怕的是…… ——等待死亡的时间。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暴露没暴露，如果暴露了鱼死网破了她还能够佯装成为善良的样子，装作无辜来对抗；如果没有暴露，她还可以安稳的继续这么扮演下去…… 但…… 你知道了这一切…… 然后冷漠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上山凊夏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她异常的煎熬。 说到底…… 这个人的改变也太古怪了。 明明之前一幅傻白甜的模样，一幅一直躲在别人的身后，将艰险与困苦让别人代替自己承受，自己只去享受美妙成果的模样。小門景子第一次与上山凊夏相遇的时候，就看到了少女的本质，她是一个躲在溺爱的妈妈的怀里面的宝宝，虽然小門景子很讨厌这种人，但是这种人操控与相处起来，反而是最容易的。 但是…… 现在的上山凊夏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古怪魅力，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当中都带着夺人眼球的奇怪张力。小門景子之前预测她的后半人生，应该是那种经典的言情剧套路，被人哄骗然后怀孕流产的悲剧后半生。 但是此时此刻。 上山凊夏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完全无法理解。 明明这时候的她，与别人有着淡淡的疏离感，明明与别人讲话的时候冷漠了许多，明明在班级里面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偏偏…… 她找不到一丝关于上山凊夏人性的弱点。 仿佛…… 那个少女…… ——生来完美无缺一般。 她表里不一的秘密要是被这样的人掌握了，那简直就是一个她身上的定时炸弹的开关，被别人莫名其妙的抓在手心里面。 仿佛下一秒。 她的罪恶就会被人展露公开审判。 这让人如何安心的下来！！ 这种奇怪的忧心忡忡感觉伴随了她了好久，她的不安脸教室里面的大家都察觉到了，以至于久田江梨子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小門景子只能讪笑着敷衍过去，然后另一边偷偷的盯着上山凊夏看。 好在…… 一直到放学。 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让她的内心的不安消散了许多。 “应该是没有听见吧。” 她乐观的这么想着。 然后…… 到了放学的时候。 她的不安真的应验了。 “我来兑现我的欠条了……” “——小門景子前辈。” 一张肥胖的，被她称作垃圾的脸，明显比四周的高中生们矮了一个身板的久仁崎和輝。 出现一年级C班教室的门口。 堵住了她的去路。 ◇◇◇◇◇◇◇◇◇ （宫崎勤事件是指1988年～1989年间，发生于霓虹东京都和埼玉县，四名4～7岁的女童被诱拐后杀害的事件。当时从凶手家里面搜索出来很多宅物录像，当时媒体大肆宣扬对方的宅男身份，将宅男视作恐怖分子的存在，以至于到今天，即便霓虹靠着二次元在世界赚得盆满钵满，二次元在外面形象外表光鲜，他们依旧存在对于宅男的恐惧，对宅男歧视，这是文化根基层面的恐惧） （顺便一提，《EVA》就是在宫崎勤事件发生之后，所有霓虹的人都在仇视动画业界的时候，庵野秀明制作出来对抗整个霓虹仇视的作品。） 小門景子非常的讨厌阿宅这个东西。 自从宫崎勤事件发生之后，霓虹的宅男就愈发的风评日下。加上过去三十年的霓虹的经济泡沫崩盘，很多怀念旧时代，无法正视新时代的人，很多都丧失了对于未来的信心，成为了宅男。 ——小門景子的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社会现象这些东西她是不懂啦。 但是关于她的父母的遭遇。 她是亲身体会过的。 那段时间整个霓虹的经济疯长，那段时间的霓虹财力异常的可怕，当时的霓虹人还发出“买下漂亮国”这种十分荒谬的宣言，而小門景子的父母，就是扬言“买下漂亮国”的那种人。 那时候她家庭殷实，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哥哥好学而懂礼貌，她乖巧并且懂事，可以说是十分美好的公主人生。 但是…… 随着霓虹泡沫崩塌，她家的工厂也迎来了崩塌。 老师破产，同学的父母破产，哥哥的老师破产，哥哥同学的父母破产。 ——当时的所有人都在破产。 因为泡沫崩塌而自杀的人不在少数，每天走在路上，说不定头顶就会落下某个上班族破产崩溃的尸体——就在那样的环境下，小門景子度过了幼年，她的哥哥度过了童年。 然后…… 她家也终于破产了。 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毕竟大家都在破产，她家崩溃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她的父母没有看到。 她的父母在面对工厂下降的订单的时候，总是面色苍白，咬着嘴唇，自言自语的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义无反顾的继续维持自己的心血，直到最后破产，她家的钱都在全部投入到工厂运转当中。 为了躲债。 父亲逃走了。 母亲改名换姓。 拉扯他们两个人长大。 当时的她和哥哥都特别的懂事，然而懂事并不能挽救一切。母亲为了生存，去做陪酒，然后终于某一天没有回来，给她和哥哥留下了所谓的遗产。 母亲离开之后。 哥哥终于崩溃了。 无论小門景子如何鼓励他，他都无法振作起来，为了排遣自己崩溃的精神，他选择成为了宅男，不去上学，不去工作，整天吃着父母的遗产等死，也让她一起等死。 小門景子那样讨厌宅男。 也是因为当时哥哥所做的一切。 她虽然也在苦苦的挣扎，靠着打工补贴家用，但那一点点的收入又如何维持她和哥哥两个人的人生呢？ 但是最终…… 无法抵抗这个世界的恶意。 终于…… ——在某一天。 她看到久仁崎和輝手机里面二次元的手游的界面时候，她内心的恶念膨胀。 开始了自己长达两年的敲诈勒索的罪孽。 …… …… …… …… 意识恍惚的小門景子，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眼前的久仁崎和輝。 久仁崎和輝冷冷的看着她。 开始数落她的罪行。 “在过去的初中两年当中。” “前辈你向着我借钱总共借了63次。” “每次都是2000円到5000円不等.” “总共是一共欠了我22万円。”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有利息的……” “不过我这个人慷慨大方。” “我可以选择不要利息。” “但是本金请归还我。” “欠债这么久，也应当到归还的时候了。” 久仁崎和輝冷冷的说，他按照上山凊夏的说法，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到这里，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次。 一定要把自己失去了尊严要回来！！ 第四十八章 与其评判别人 “在过去的初中两年当中。” “前辈你向着我借钱总共借了63次。” “每次都是2000円到5000円不等.” “总共是一共欠了我22万円。”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有利息的……” “不过我这个人慷慨大方。” “我可以选择不要利息。” “但是本金请归还我。” “欠债这么久，也应当到归还的时候了。” 比她小了一年的学弟，被她敲诈勒索的第一个人,一直以来任由她欺负的久仁崎和輝,一直以来被她欺负的久仁崎和輝,堵住了她所在的班级，让小門景子亡魂皆冒。 本来今天她就被上山凊夏的神出鬼没吓得惴惴不安,现在久仁崎和輝找上门来,她顿时失去了理智,不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了。 面对久仁崎和輝在大家面前控诉自己勒索了他22w円，她只能发挥自己的擅长的演技，在大家面前，扮演那个温柔又善良的自己。 而且，她相信。 自己的保护伞。 也一定不会干看着的。 面对久仁崎和輝的控诉，她只能睁大眼睛反驳控诉。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你这家伙也是，前几天有人也是。” “你们是诈骗团伙吗？” 小門景子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起来：“前几天不是已经有人这么说，想从我这里拿走钱——那可是我的生活费啊，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拿走我爸妈给我的生活费！！” 前几天的确有她之前勒索的对象上门讨债。 但是被久田江梨子轻松的赶走了。 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 她爸爸失踪。 母亲离世。 哥哥等死。 这是她的生活费一点也不假。 她还要靠着这些勒索的钱，去维持她的生活，所以绝对不能还…… “我有证据。” 那个叫久仁崎和輝的男生，被她欺负了两年的男生,被她认为牢牢掌握了两年的男生,忽然拿出来手机，在公共场合下，开始播放音频。 听到这些声音的那一瞬间。 小門景子眼神变了。 这些东西。 都是她过去犯罪下来的证据。 “前辈我只是暂时缺钱花了而已，想暂时找你借点钱——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看到你刚刚玩手机，似乎冲手游，一幅钱很多的样子，与其冲进手游里面，去玩概率赌博，不如借我增进一下情谊，不好吗？” “我记得你这是开学第一天吧？” “你难道不想给老师同学留下个好印象吗？” “你在这里要是说我敲诈勒索……” …… 久仁崎和輝之所以会被上山凊夏找到，除了他是小門景子敲诈勒索的第一个对象之外，还有一个直接的原因。 ——他手里面有证据。 指控小門景子的罪行是很难的。 因为只要没有证据，小門景子完全可以装作自己是被冤枉的，虽然过去的那段时间当中她的确用借走的名义拿走了许多钱，但是根本没有打欠条，也没有所谓的公证人，只要没有证据，那么小門景子完全可以脱罪，变得十分无辜。 当时上山凊夏打听小門景子相关的流言的时候，小門景子勒索的对象有好几个，她有很多的证人选择，但最终，她凭借着自己常年来在现充团体当中锻炼的社交手腕以及常年来作为隐宅认同感，取得了部分被小門景子勒索的阿宅的信任，得知了真正有力的证据，在久仁崎和輝的手上。 之所以以前没有拿出来。 是大家害怕小門景子的报复。 害怕她的那个男朋友。 害怕霓虹这个社会当中。 本来就有的对于宅男的歧视。 所以大家才隐忍不发。 不是大家不想发…… ——而是大家没有勇气。 去对抗所谓的霸凌的集体。 现在…… 上山凊夏鼓励了他们，和他们笑着聊天，说自己的兴趣爱好，说自己推的游戏，那充满了憧憬的笑容和美丽的容貌，充满了魅力的行径以及逸散出来的一点点温柔大姐姐的感觉，自然成为了大家的勇气来源。 “我也可以像你一样……” “对着朋友们在阳光下畅谈吗？” 久仁崎和輝当时是这么问她的。 而她的回应是…… “你要去寻找。” “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星。” “它会给予你勇气的。” “我找到了那个他……” “希望你也能找到……” …… …… …… …… 久仁崎和輝拿出来手机，小門景子勒索的声音明确的从手机里面传出来，让她汗透脊背，接着，那个男生又拿出来许多的证据，甚至还有当时她和勒索那个男生的照片，他甚至都打印出来了。 “事已至此，你还想抵赖吗？” 久仁崎和輝冷冷的看着她。 他从小門景子敲诈他第一天开始，就开始偷偷储存着这些证据，这些证据十分的有力，能够足以让小門景子身败名裂，甚至被彻底的退学。 但是…… 在那之后呢？ 他让小門景子退学了。 自己会不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呢？ 就算他揭露出来了小門景子的罪恶，扬眉吐气，他就能够真正的获得完美的结果吗？ 她那个男朋友且不说会不会怨恨他，小門景子本人也不会放过他吧…… 这种事情…… 久仁崎和輝早有预料。 所以他即便手里面捏着证据，但也不愿意拿出来，害怕小門景子的报复。 直到上山凊夏找到他。 ——鼓励他来到这里。 …… 终于…… 听到手机里面这些证据道德一瞬间，小門景子脸上温柔的表情终于彻底的绷不住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也从惊异奇异，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情的目光，变得厌恶变得害怕也变得恐惧。 甚至她察觉到。 久田江梨子甚至也退缩了几步。 小門景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负隅顽抗的声音。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是这样的。” “是AI合成！！” “你的这些声音和图片全部都是AI合成的！！！”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做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的AI合成的技术的确能够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然而没有人会专门为了陷害小門景子。 ——专门去用AI合成假的证据。 反而…… 她的这番话，她有些扭曲的丑态，她挣扎的样子，彻底的让她失去了大家的信任，原本一些看到久仁崎和輝咄咄逼人，想要帮助她的辣妹，也彻底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啊啊啊啊……” 看着久仁崎和輝的逼近。 看着朋友们的细言碎语。 看着小門景子有些张惶无措的样子。 久田江梨子轻轻叹了一声，步履上前，打算平息这场闹剧。 然后…… “——停下。” “这种时候……” “千万不要溺爱别人……” “梨子妈妈。” 她的耳边传来一个无可奈何却轻轻咏叹的声音，上山凊夏温柔的俏脸很是复杂的注视着她，桃红色的眼眸当中的千言万语，让她愣在了原地，鬼使神差的…… 她没有迈出自己的脚步。 上山凊夏从刚刚一开始，就在她的旁边，也不说话，也没有和她聊天，也没有辣妹的大家聊天，只是固执的在旁边，像是一个柱子一样矗立在那里。 直到此时此刻，作恶多端的小門景子被揭露了一切，在久田江梨子打算站出来帮帮她的时候，上山凊夏阻止了自己的闺蜜。 仿佛她似乎知道…… 这种情况下…… 自己是必然会出手帮忙的。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久田江梨子看着上山凊夏的桃红色的瞳孔，想要从她的那里得到一点点的回应，但上山凊夏没有看向她，反而望向了教室后面…… 教室后面…… 有什么东西吗？ 久田江梨子目光奇怪的望向教室后面。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江上一真的座位和文里五月的座位人去楼空，班级里面的大家都在，但似乎只有这两个人，放了学立刻急匆匆地出去了。 而上山凊夏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桌椅。 在那里愣愣的出神。 “怎么了？” 久田江梨子悄悄的触碰她。 希望借此修复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没事……” 上山凊夏露出楚楚可怜的微笑，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久田江梨子从上次那本书掉出来之后，第一次见到她露出来如此可怜巴巴，如此让人怜爱的表情。以前的上山凊夏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但不知道，最近似乎变得强硬起来了…… 但还好。 本质上山凊夏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个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少女。 “比起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现在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露出苦涩笑容的上山凊夏指了指被大家围成一圈的咄咄逼人久仁崎和輝和孤立无援的小門景子。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请跪下。” 久仁崎和輝忽然说。 “哎？” 小門景子懵了。 “我是说，请在这里土下座。” “说请久仁崎和輝大人原谅。” “我就可以暂时的放缓追责你的事情，让你去逐渐的凑齐钱款，来偿还你所犯下的罪孽。” 久仁崎和輝说。 …… 小門景子勒索别人的这一事实。 ——已经不容置喙了。 她在过去的两年当中，勒索了许多人，所勒索的钱款，足足有40w円。 这些受害者这次在久仁崎和輝的组织下，向着小門景子索要赔偿——然而小門景子根本无力支付，她的那个废物哥哥，已经将她大部分的钱款要走了，现在的她，仅仅只有生活费而已…… 钱她也没有。 尊严她也没有。 ——现在更是被千夫所指。 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在久仁崎和輝说出来请跪下的那一刻。 ——她膝盖软了。 “如果跪下的话，就能得到原谅……” 小門景子咬着自己的唇瓣，打算完全的抛弃自己作为人的尊严，作为前辈的尊严，向着久仁崎和輝乞求一些偿还金钱的宽限时间，让自己能够好好地周转出来钱去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恶。 如果只是跪下的话…… 如果只是…… “——适可而止吧！！” 一个声音响起，面对久仁崎和輝咄咄逼人，面对小門景子的有些崩溃的绝望，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了。 ——是上山凊夏。 金发的女孩拨开人群。 走上前来。 冷冷的注视着久仁崎和輝。 “就算是讨债，切下手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好——我在这里警告你，就算你的行为正当，但是这么过分的要求，要求小門景子在大家面前给你跪下，也有些太过分了，难道在你眼中，所谓的惩恶扬善，只是你发泄私欲的手段吗？”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懂得。” “希望大家也能懂得。” ？ 小門景子有些茫然的看着上山凊夏。 那个少女本来和她关系不怎么样，上山凊夏上午应该也听到了她说久田江梨子的坏话，居然这时候站出来帮助她，这让她十分感动。 随着上山凊夏的站出来。 大家的态度也不再是沉默，而是有一部分的人，开始赞同上山凊夏的意见。 “是啊……” “无论怎么说……” “让她跪下来也太过分了吧！！” “勒索归勒索……” “她只要把钱还上不就行了吗！！” “不就是弄了点钱嘛，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我看这个宅男也不是个好东西……” 上山凊夏听见这些话，桃红色的瞳孔瞪大了，美眸当中涌现着难以言说的怒气。 “你们这些臭婊子！！” “给我……” “——闭嘴！！！” 女孩瞪着眼睛，踹飞了面前的椅子，指着面前的这些家伙鼻子，在全员噤声当中。 ——破口大骂。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无论是重生之前。 还是现在。 这些家伙…… 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 她们还在得意洋洋的自顾自的说着大话，把别人的感情、思考、正义、羞耻、恐惧、还有一切的一切，都当做笑料杂谈，片面的切割，片面的读取，片面的评价，自我的满足……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 久仁崎和輝才会被勒索。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 久田江梨子才会被霸凌……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 我才落到了这种结局…… ——才失去了他啊！！！ 第四十九章 不如好好做自己 自从上山凊夏从那场不可言说的噩梦当中重生回来。 她就愈发的觉得自己愈发的卑劣以及可笑。 回到过去，挽回过去所犯下的错事，让充满了困苦迷茫的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这是很多重生的漫画、小说、动画很喜欢用的一个东西，懵懂时期的上山凊夏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挽回自己的错误，自己究竟会做些什么…… 然而。 真当时间逆转这个奇迹出现在她的身上的时候。 ——金发的少女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她最想做的事情，自然是表达自己的心意，让自己能够继续陪伴在他的身边，让一直保护她的江上一真露出安心的微笑。 然而…… 想要让江上一真露出安心幸福的表情的前提，想让那个人不再继续痛苦的前提，就是让万恶之源的自己离开他，让少年待在能够给他幸福的文里五月的身边。 这样才能够让他露出幸福安心的微笑。 换句话说…… 如果想要让他幸福。 ——那么自己最好什么都别做。 这是对于上山凊夏这个人从里到外的彻彻底底的否定，这也是上山凊夏感到最为痛苦最为迷茫的一件事。 既然没办法继续陪伴江上一真。 归总其他的事情能做到吧…… 比如…… 抓住当初那个霸凌江上一真的凶手，报复那个家伙，让受到欺凌的自己和江上一真扬眉吐气。 你都重生了…… 这种事情应该做得到吧？ 然而，这件事上山凊夏努力做了。 ——她发现也做不到。 不光是这件事，还有一件非常重要。 非常让她无法释怀的事情。 她非常想做，但她发现，自己也很难做到。 那就是…… ——指着班级里面的大家，破口大骂。 …… 人类真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 在很小的时候，上山凊夏就已经学会了一件非常简单、也非常本能的事情。 那就是…… 开心的时候会笑出来，悲伤的时候会哭出来，生气的时候会愤怒，感到悲哀的时候情绪会低沉。 这是多么简单，又多么质朴的行动逻辑啊，每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呱呱落地，就已经在贯彻如此简单如此质朴的行动逻辑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非常的奇怪。 很小的时候大家都懂得如此简单的事情，长大了之后，大家应该对于如此简单的事情理解的更加通透了才对。 然而…… 现在大家变得很奇怪了。 开心的时候会强忍着自己不去露出笑容，悲伤的时候会故作镇定的不去哭泣，生气的时候会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强行让自己平静，感到悲哀的时候反而会露出笑容，向着别人表达自己并不悲哀。 大家都是这样。 上山凊夏也是这样。 掩饰自己的情绪，无法表达自己的喜悦痛苦，在意他人的目光。 即便上山凊夏遭遇了那么痛苦的事情，遭遇了那么悲哀的事情，甚至失去了那个喜欢她的少年，她也在故作镇定，没有去辱骂这些罪魁祸首，仿佛这么做…… 才符合她在集体当中的符号。 才符合上山凊夏这个人应当有的人生。 上山凊夏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自己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 但当那些家伙再次的颠倒黑白，再次的将那已经欺凌了她，让她的少年离开的恶意再次浮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这些臭婊子！！” “给我……” “——闭嘴！！！” 女孩瞪着桃红色秀丽的眼睛，用力蹬飞了面前的椅子，指着面前的这些家伙鼻子，在全员不可思议眼神当中，破口大骂。 “敷衍趋势，见风使舵，局势哪边好就去凑过去，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被别人洗脑，被他人左右。蛆虫在粪坑里面翻涌，再怎么表现，也是蛆虫！！” “觉得肆意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很棒是吧，觉得自己的言论应该传达对吧，觉得自己说出一些符合自己理论价值观的话语，觉得自己在正义的立场上，就能肆意的审判别人了是吧？” “如果你思考你认为的东西能够审判别人，那要法律和规矩干什么？” “说到底……” “如果按照你们这些人的逻辑……” “肆意点评别人的你们，肆意不尊重别人的你们，觉得自己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充满了恶意的你们……” “是不是也应该遭到排斥与背弃？” “你们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啊！！” “与其评判别人。” “不能多花一点时间，来提升自己吗！！” 老实说，现在在肆意审判这些人的上山凊夏，在不断唾骂这些人的上山凊夏，同样也是她口中的肆意点评别人的家伙，肆意不尊重别人的家伙。 不让别人肆意的审判。 但自己却在肆意的审判别人。 实际上，上山凊夏的举动，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双标的嫌疑了。 然而少女并不管这个。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痛骂这些人一顿。 无论是久仁崎和輝也好，还是小門景子也好，和眼前的这两个家伙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少女是为了江上一真和她所遭遇的一切而怒斥出声的，她对于这些人的怨恨以及恼火已经堆砌到了极点，久仁崎和輝和小門景子的事情只是她情绪爆发的由头而已，就算是没有这两个人，上山凊夏之后也恐怕会找到机会，去审判这些欺凌她和江上一真的人吧。 就这样…… 上山凊夏指着大家的鼻子痛骂了十五分钟。 大家最开始疑惑不解，然后十分的茫然，最后有些无语，然后如芒在背。 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站不住，有些人害臊，有些人被骂的甚至想要站出来和上山凊夏对线，想要怒斥有些双标的上山凊夏。 然后…… 被她几句话喷的溃不成军，抱头鼠窜。 ——女孩经历过那样的霸凌，那样的噩梦。 这些家伙的反抗，简直弱不禁风。 而在一旁的小門景子和久仁崎和輝都看傻了。 明明他们两个人才是事件的中心。 明明是小門景子勒索了久仁崎和輝两年，然后久仁崎和輝上门讨债，这才是事件的核心…… 怎么到了最后…… 变成了上山凊夏怒斥一年C班了？ 那我们两个人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 事情怎么解决？ 好在，上山凊夏并没有失去理智，即便怒斥了十五分钟，最后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在于久仁崎和輝和小門景子上。 她充分详细的了解了小門景子遭遇的事情，通过事前的调查以及对于小門景子的盘诘，知道了小門景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后，和久田江梨子商讨之后，她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我和久田江梨子替你偿还你勒索的钱。” “然后你欠钱的对象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我们允许你不那么急着还钱……” “但是相对的……” “请将自己过去犯下的每一寸罪恶，都自我弥补回来。” 上山凊夏说。 她选择帮助朋友承担罪恶。 毕竟小門景子是她和久田江梨子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经常说她们的坏话，是个表面朋友，但是如果可以帮助的话，还是尽量要帮助的。 只不过她今后哪怕还清了勒索的钱，偿还了自己的罪孽。 但在班级中。 在大家的目光下。 ——恐怕也抬不起头来了吧。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小門景子那个堕落的废人哥哥，好在c班的班主任也算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人，在听说了这些事情发生之后，他主动的打算去家访，打算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帮到兄妹二人。 之后的事情上山凊夏就管不了了。 她也没法管了。 班主任能够帮到就帮到…… 帮不到的话…… 干脆找个时间给小門景子的哥哥一拳怎么样？ …… …… …… …… ——久田江梨子和上山凊夏因为这件事，修复了两个人尴尬关系，她们重新变得又要好起来。 “不可思议啊……” “凊夏……” “你居然敢对大家破口大骂……” 因为上山凊夏树敌太多，导致班级里面的氛围异常的排挤她，以至于久田江梨子不得不帮上山凊夏调节氛围，虽然她本人说不需要调节，但久田江梨子仍旧认真的帮助她，两个人一来二去，原本有些僵硬的关系，逐渐的修复了。 至于原本凑在她们身边的辣妹们。 “凊夏姐姐大人！！” “您那天好帅啊！！” “说实话那些人说的话我也觉得不爽，但是我不敢出声，姐姐大人能这么直爽，帮我们怒斥那些家伙，真的非常的解气！！” 虽然有些辣妹看不惯她。 不再继续和她当朋友了。 但也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她莫名其妙的吸了一波粉，甚至有几个不是辣妹的女生，也凑到了她的跟前，像是花痴一样的喊着姐姐大人。 以至于身边的朋友调侃她的时候。 都称呼她为： “——凊夏姐姐大人。” 她听到这个称呼，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自然很想被人这样称呼，但是那个她想与之有这样姐弟关系的人，已经完全的不属于她了…… 顺便一提。 小門景子现在是她的迷妹。 虽然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成为了她的债主，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还钱给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恐怕要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 但是小門景子执拗的称呼上山凊夏为姐姐大人，可能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但也有可能是尊敬的意味也在里面。 上山凊夏没办法分清楚其中到底有几分敬畏，几分讨好，几分真心的喜爱。 至于久仁崎和輝…… “请问凊夏前辈有男朋友吗！！” 在事件解决后的夕阳下。 ——他鞠躬朝着上山凊夏告白了。 听到这句话，愣住了的少女十分奇怪，她的情绪有些茫然，有些爱上，最后只能露出哀叹的笑容。 “没有……” “但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不，应该说……” “——是爱着才合适……” 女孩之所以茫然，是不曾预料到久仁崎和輝会对她告白；女孩之所以有些哀伤，是因为她终其一生都不太可能与那个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之所以会露出哀叹的笑容，是因为她完成了自己最难达成的三个心愿之一，让懦弱的自己不再害怕霸凌和氛围，也让自己真正的成为了英雄。 可惜…… 这份喜悦。 ——没办法告知给江上一真。 他也没有关于大姐姐的记忆。 一切…… 都如同梦幻一般的泡影。 都是存在于她的脑海当中。 告白失败的久仁崎和輝看到女孩绝美有些惨然的表情，只能露出苦笑。从上山凊夏找到他让他勇敢的揭发小門景子的恶行的时候起，他就对上山凊夏有了好感；之后在对峙小門景子的事情中，他情绪上脑，侮辱对方要求对方跪下。 可以想象…… 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做了。 那么到时候退学的人…… 就不是小門景子。 而是他了。 好在上山凊夏及时的阻止了即将跌下悬崖的他，甚至仗义执言，怒斥所有看热闹起哄的人，哪怕被千夫所指，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所以…… 这样的女孩子。 怎么能不喜欢呢？ 但同样的……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自然不可能不吸引别人追求。 她有喜欢的对象，有恋人，自然理所应当。 “居然能够被凊夏前辈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上，那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男生吧！！”久仁崎和輝只能幽幽的说出来这些话，充满了发酸的气息。 然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时候的上山凊夏。 面对这句话…… 忽然喉咙有些发苦。 她转过头去，望着天边的夕阳和落日，夕阳染红似火，照耀着少女绝美的脸庞。她看着夕阳，怔怔的想了好久，目光哀怨。 她想着这段时间，她和江上一真所经历的一切，想着自己的痴恋无果，想着自己恶贯满盈却没有受到惩罚，想着那个命运悲苦的少年。 他现在幸福吗？ 上山凊夏最后微微的点头。 露出哀怨并且惆怅的微笑。 “是啊……” “他很幸福……” 只不过啊…… 只不过。 不和我在一起。 显然对他来说。 ——更加幸福。 第二卷修改通知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第一章 仲春 上山凊夏做了一个梦。 一个异常悠久绵长。 而又让人十分怅然的梦境。 她又梦到了那本万恶之源的媚宅漫画再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掉出来，她又梦到了为了遮掩自己的喜好和x癖，自己溺死于恐惧，不敢出声的那个瞬间。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她十分厌恶和痛恨。 对着任何人都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她。 面对她的软弱和悲戚，江上一真再次的站了出来，向着大家宣布那本书是他的，而自己的朋友久田江梨子再一次的污蔑江上一真是痴汉。 不过，这一次。 ——文里五月不存在。 那位本来应该是江上一真女朋友的女孩。 在那个梦境当中不存在。 因为文里五月没有处于本该在的位置上，所以没有人给“江上一真是痴汉”这件事作伪证。因此久田江梨子对于江上一真的离谱污蔑，自然惹来了大家的万分怀疑。 毕竟少年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容易产生好感，他是如此的正直，如此的清正，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温柔，仿佛没有任何的私欲。 那样的人是痴汉。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对于江上一真这个临时班长十分的信任，当时的大家都打算推举他当正式的班长了，在重生前如果不是文里五月作伪证，如果不是江上一真自己面对久田江梨子的指责、文里五月的伪证，他沉默下去，承认自己是痴汉。 那么最后事情也不会恶劣到那种地步。 然而在那个上山凊夏梦到的被称作上一辈子的梦境当中。 文里五月不存在。 因此…… 对于江上一真痴汉的怀疑。 ——自然很快的被打消了。 即便少年想要保护上山凊夏，但是他平时实在是太深得大家的信任，他即使被久田江梨子指认为痴汉，还是有许多人力挺并且相信他，但久田江梨子非常的执拗，非得指责江上一真是恶劣的犯罪者。 几个人纠缠到了最后。 闹到了班主任那里。 然后…… 事实就暴露了。 那本媚宅漫画是上山凊夏的物品这件事，久田江梨子污蔑同学是痴汉这件事，江上一真为了保护上山凊夏而主动的承受非议，以及上山凊夏任由其他人帮她遮羞，却丝毫没有悔意这件事。 一切都暴露了。 那时候的上山凊夏与重生之后有着大毅力大决心大勇气的她不一样，那时候的少女异常的胆小，异常的怯懦，异常的在意班级里面的目光，异常在意辣妹之间的氛围，异常在意久田江梨子的眼神，也衷心的觉得，身为辣妹的自己喜欢所谓的宅物。 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样丑陋的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的一瞬间。 针对她的惊疑、指责、流言蜚语都在那一瞬间平地陡然而起，平时视她为朋友小团体的辣妹们，也疏远她并且互相悄悄私语，聊着一些不能让她知道的东西。 她的青梅竹马的闺蜜久田江梨子，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眼眸当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悲哀与惊疑。 久田江梨子因为污蔑同学是痴汉。 被勒令回家反省三天。 而上山凊夏身为事件的罪魁祸首，她被如同雪片一样纷纷庞杂的指责流言议论这些东西击垮，也暂时自闭辍学回家了。 在那之后的梦境内容。 就是江上一真为了她努力的在学校和她家来回奔波，希望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重新鼓起勇气上学。 然而彻底破防的她完全的辜负了江上一真的好意，身为青梅竹马的朋友和闺蜜的久田江梨子和她更是冷战到了极点。 终于某一天，无法承受对于朋友久田江梨子的愧疚心、无法忍受大家的流言、也无法继续接受江上一真的好意的上山凊夏终于忍受不住了。 她选择逃跑。 她转学了。 甚至搬家了。 然而即便如此，那个少年仍旧来找她，江上一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她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明明两个人相隔很远，但是他每天仍旧会坐上两个小时的电车往返于她家和原来的学校。 （笔者注：实际上，江上一真坐的不是电车） （是十分钟来回一趟的飞剑） （他对上山凊夏的说法是坐电车，所以每次都要在她新家旁边的游戏厅打游戏打一个半小时才去找她） 虽然在江上一真的努力下，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两个人后来通过邮件联系和好了，但也因为距离的问题，也最终无法回到当初身为亲密好朋友的关系。 而本身因为这件事自卑又更加自怨的她，更是不可能和江上一真达成突破男女之间那层壁垒，更加亲密的关系，她后来最珍贵的高中的青春三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空虚消耗度过了，至于她所喜好的阿宅的那些东西，则是和当初英雄肄业的时候一样，被她收集了起来，全部打包卖给了旧书店。 那时候的她…… 没有未来。 没有喜悦。 没有朋友。 ——也没有恋人。 “我也尝试努力了……” “我只能给到这样最后的结局。” “我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达成的英雄啊……” 最后的少年说着这样无力的话。 在梦境的最后。 少年与她告别的痴叹，让梦境里面的她抱头痛哭。 同样的…… 也让梦境外的自己。 ——感到了悲哀的绝望。 ……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悲的事情。 梦境结束之后， 她冷静下来思考。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梦境当中的自己，看起来悲惨无比，看起来失去了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未来。 ——但她还有着江上一真。 至少当时少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直对她诉说着鼓励的话语，希望她站起来，重新振作起来，至少坦然的面对生活和她今后的人生。 然而当时的她无法理解。 为什么江上一真会这么的支撑她，为什么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放弃了她甚至她自己也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江上一真还站在这里。 甚至当时完全破防、情绪彻底崩溃的她觉得江上一真好烦人，她已经说了不想振作只想逃避只想一个人呆着，为什么江上一真会一个劲的、不间断的、坐着电车跨过漫长的距离每天来找她……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当时甚至这么说了。 想要彻底的把江上一真赶走。 所以…… 到了最后。 ——她甚至连江上一真都失去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梦境当中自己的落魄窘然的样子，那天她把江上一真赶走之后，虽然第二天江上一真执拗的依旧来找她，希望她振作起来，但是那个少年的眼眸当中那时涌现出来的悲凉和失望，是现在的她，回想起来怎么也无法忘怀的东西。 在江上一真的鼓励下，她成功的走出了阴影——然而在她走出阴影的那一刻，江上一真的身影就彻底的在她的身边消失了。 一点也不留恋。 一点也不留情。 也不值得他留恋和留情。 …… 虽然是梦。 但是想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她的心脏就一阵咚咚咚的抽搐一般的疼痛。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真的话…… 那…… 我并不是没有机会啊。 文里五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会在意上山凊夏这个人，他也会为了我着想，他依旧也会奋顾不身的为了我飞蛾扑火。 可是啊…… 可是。 无论何时何地。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愚蠢的上山凊夏始终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始终…… 始终…… 始终…… 都无法和他在一起。 …… …… …… …… 这个名字叫上辈子的梦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身体浸润了一层细密绵香的汗水，盖住她的被子整个的纠缠裹住了她，黏稠的感觉让人作呕，原本干爽柔顺的被子整个都贴在她的身上，让躺着的娇媚的少女伸展不开身躯。 “啊……” “啊……” “果然……” “无论他在什么时候，都在保护我。” “无论在什么时候。” “——我都在伤害他。” “然而……” “我保护他的唯一手段……” “就是不去摧毁他目前的幸福。” “真讽刺啊……” 少女睁开眼。 在东方的一点点的微光当中。 纯粹的黑眸盯着天花板失神。 微微轻叹。 她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轻轻的呼吸着，她呼出缠绵着柔媚惆怅的气息，排遣着还缱绻着困意的大脑。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梦境当中的东西自然是虚假的，她梦中的上一辈子自然也是虚假的，但是梦中的那些可能性，却并不是虚假的东西，如果文里五月不存在的话，那么她和江上一真最后的结局，也一定会变成那样悲惨的结局。 所以…… 现在…… 只要守护他就好了吧…… 只要看着他就好了吧…… 只要，遏制住丑陋悲惨的自己就好了吧？ 可是……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的不甘心呢？ 为什么自己…… 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呢？ …… 少女非常的不舒服。 这个噩梦让她满身都是冷汗。 雪白丰满的健康胴体与吸饱汗水了的被子纠缠在一起，她的身体黏黏腻腻的，明明是春天，已经接近仲春了，她却有种在滚热的夏夜当中醒过来，静静地看着悬在天穹当中顶点的闪烁的星星的感觉。 女孩伸出雪白修长嫩白粉嫩如同乳酪的手臂，纤细修长的手臂探到床头柜上，拿下来手机，轻划两下，打算点亮手机。 然而迷迷糊糊的她，纤细嫩白的手指头滑了两三下都没有解开锁屏，没办法打开手机的挫败感和懊恼感，让少女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坐了起来。 用被子裹住自己遮掩探出的雪白的胴体。 认真的解锁了手机。 看了一下时间。 05：40。 ——早上的5:40。 江上一真…… 应该还没有起床。 女孩微微轻轻的咬住嫣红的唇瓣。 哀怜的眸子有些略微的出神。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 在刚刚她划开手机的一瞬间，就立刻打开了昨天没有关闭的页面——【江上一真】这个联系人的对话消息页面。 然而…… 明明是与对方聊天的消息的页面。 此时此刻。 却一条消息的历史记录都没有。 昨天哪怕是睡觉之前。她也一直抱着手机，打开联系人江上一真，想要是像是普通的朋友一样，想要对那家伙发上几句话，聊一聊自己身边的事情，说一下学校里面发生的趣事，感谢他对于自己的帮助。 然而…… 她不敢。 是的。 不是她没有去做。 而是她不敢这么做。 她害怕在字里行间里面透露出来自己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她也害怕文里五月身为江上一真的恋人，会不会检查江上一真的手机。 说到底…… 她和江上一真之间聊这些东西。 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虽然她很想继续和江上一真聊天就是了——但是自己这种垃圾和他聊，会不会让他觉得有些烦？ 少女盯着空白的消息界面有些出神。 烦恼嘟起嘴角。 她懊恼的裹着被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什么也没做，坐到了闹铃响起来。 “天啊，怎么七点了？” “我还什么都还没做呢！！”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 “我瞪着眼睛对着空白消息看到了晚上12点……” “怎么今天早上还是这样！！” 她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吃了三分钟的早餐，但是想到在学校会见到江上一真，所以她还是精心打理了十五分钟的仪容，变得漂漂亮亮之后，才急匆匆的去了学校。 ◇◇◇◇◇◇◇◇ 早上05：40。 “早上好，文里五月小姐。” 黑发的少年坐在文里神社的大堂，喝着文里奶奶泡的茶水，从容的闭着眼睛小憩着，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 他刚刚早上溜达了一圈，维护了一段时间神社的法阵，剪裁了一下文里神社里面的柳树的枝条，甚至帮文里奶奶打扫了卫生，这才在大堂坐下，悠闲的喝茶品茗等待文里五月的到来，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第二章 名单上的长期饭票 “我奶奶呢？” 文里神社的大堂里。 少女瞪着在那里落座品茗的江上一真，然后优雅的按住自己的裙角，悄悄坐到他的身边。 “应该是去吃我的伴手礼了……” 江上一真轻笑。 “我知道老太太最喜欢吃西北边那家店的草莓大福，可是那家店老是爆满只接受预约，所以几天前我就预约好了，今天总算是把礼物送到，你没有在现场，你是没有看到你奶奶开心的模样，长长的皱纹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可开心啦……” 少年露出尊老爱幼的温柔笑容。 看起来十分爽朗。 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然而…… 文里五月非常清楚。 这份隐藏在笑容背后的低劣。 “你可真是厉害，我记得我奶奶对你可是十分排斥的，在她的印象当中，你这家伙可是拐走她孙女的臭小子，现在居然能这么快的和她搞好关系，我只能说你这种家伙，简直天生是个祸害。” 文里五月酸酸的。 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啊！！！！ 你怎么被这家伙拐走了啊！！！ 解决了上山凊夏的事情之后，为了安抚刚刚重生回来的、经历大难的少女的情绪，也为了稳固江上一真突破到筑基中期的境界，文里五月和他安分了好几天，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度过了一周。 他们两个假恋人，除了不亲嘴不拉手不同居之外，现在所做的事情，几乎和真恋人差不多了——上学一起上学，学习一起学习，吃饭一起吃饭，甚至连家长都见过了。 文里五月的奶奶最开始还蛮讨厌江上一真的。 但是现在…… 见到少年就开心得不得了。 甚至有几次私底下敦促文里五月。 等到俩人毕了业。 立刻在文里五月老祖宗的见证下三拜九叩结婚。 这让女孩私底下拼命咂舌，甚至疯狂的掐江上一真浓厚真气保护的屁股。 然而…… 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在究极的热恋当中，他们关系突飞猛进，两个人已经订婚，甚至家长都见过了，文里五月的奶奶也一副默许的样子。 但文里五月本人…… 并没有一丝一毫喜欢江上一真的感觉。 不如说…… 少女越是和江上一真相处，就愈发的明确，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会对一个女孩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厄运和悲戚。 上山凊夏是这样。 雨沢希是这样。 还有…… ——结城雪华也是这样。 之前说过，江上一真给过她一个名单，名单上是江上一真重生之后要打算去帮助他们躲过灾厄的饭票，上山凊夏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第一位，因为是同班同学，加上要摸索项链的力量，所以上山凊夏被选为了第一位。 而名单上的第二位。 名字叫…… 结城雪华。 “我们接下来，要找的那一位短期的饭票，名字是叫结城雪华吗？” 文里五月询问了江上一真。 希望得到那一位的具体信息。 然而。 下一秒。 她愣住了。 因为她听到了少年否定的回答。 少年缓缓摇头。 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不。” “我们接下来要找的的确是雪华——但是她和你想象当中的不一样。” “她并不是我的短期饭票。” 少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她是……” “——我的长期饭票。” ◇◇◇◇◇◇◇◇ 仲春之梦是很漫长的很漫长的。 著名的英国剧作家威廉·莎士比亚曾经写过一本非常有名的剧作，名字叫做《仲夏夜之梦》，这篇名著里，讲述了一个浪漫的、让人十分共鸣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然而…… 仲夏夜之梦和仲春夜之梦…… 看起来相似。 但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东西。 仲夏夜的梦带着聒噪的蝉鸣和滚烫的温度，汇聚了世界之上一切复杂的激荡与回响，拟合了人类这个物种所有的呐喊与声潮，它是炽热的、滚烫的、聒噪的、充满激情的。 然而仲春之梦当中只有冬日薄冰融化后的春暖，以及厚厚冻层下悄然长出的绿意盎然的新芽。它充满了希望、梦想、咏叹，它是一个人对于遥远未来的期许，也是少女对于人生这种完美东西的赞誉。 虽然仲春的梦充满了梦幻。 但有一个东西。 仲春之梦绝对不会有。 那就是…… ——梦的结果。 无论女孩如何渴求，如何寻找，如何追寻。 在春日的季节。 那个东西始终无法开花结果。 少女无法理解的南柯一梦，对于她的触感，像极了吃腌制好的鸡腿的时候弄得满手油怎么也洗不掉的粘滞感。 这份十分泥泞的梦境，最终让上山凊夏殚精竭虑，完全的脱力，彻底的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整个人都反复纠结那场梦描绘的故事。 以至于她在学校的一上午。 都有些精疲力竭。 那场梦境当中的自己和那场梦境当中的江上一真，都十分的真实。加上这一辈子如同幻梦一般重生前的故事，让上山凊夏分不清楚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真实。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为什么她会做这么悲惨悲哀的梦呢？ 女孩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她也不需要知道。 她还是学生，得好好地学习，努力听课才行。 什么谈恋爱什么修真者什么宅文化什么文学少女什么神秘巫女都应该要靠在一边。 ——学生的本职不应该是学习吗！！ 一上午，她漆黑的眼眶中的美眸都在勉强努力的睁着，想要仔仔细细的听课。 以便不落下进度。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人们往往对某件事怀有美好的憧憬，想让事情往美好的愿景发生，这是刻在大家本能里面的东西。 但老天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一上午下来。 她的精神应该逐渐变得振作起来，萎靡的状态应当逐渐的消除，精神越来越振奋才对。 但是现在…… 她情绪更加低迷了。 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她满脑子都是复杂的想法，这当然是她情绪低落，没有精神的最根本的原因。 然而实际上。 她情绪低落的原因不止这个。 更让她感受到精神备受折磨的事情是…… 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这对情侣，就你侬我侬的坐在她的旁边。 这对惹人艳羡的、让人嫉妒到咬牙切齿的、磨起牙咯吱咯吱响起来、甚至能够咬牙切齿到让后槽牙掉落的小情侣经常有些许的让上山凊夏异常发狂的，甜甜蜜蜜的小动作。 明明两个人就在前后桌，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两个脚尖一碰就能够互相交流。 但他们非得通过手机相互发短消息，明明就在旁边，明明悄然触碰就可以说话，他们像是以前上课的时候传纸条那样，偷偷用手机聊天。 甚至他们两个人聊到情绪无法抑制之处的时候，文里五月还会主动的转过去，伸出雪白纤细的长长手指，去悄悄的掐江上一真的软肉，而少年则会一脸痛苦的，强行露出赔笑的表情，显得好看又温柔。 两个人的甜蜜又齁死人的互动。 全都让文里五月的同桌上山凊夏看在眼里。 这让她情绪逐渐崩溃的同时。 心脏也异常的抽疼。 到中午的时候。 她俏脸逐渐变得苍白不堪，没休息好加上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再有奇怪的嫉妒情绪作祟，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变形了。 上山凊夏悲哀的、丑陋的、憔悴的样子。 连关系刚刚和好的久田江梨子也看出来她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了，凊夏？” 在一旁观望女孩气色的青梅竹马的闺蜜悄悄的凑过来，避开“甜蜜”腻在一起的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悄悄查询上山凊夏的状态。 “没事……” “只是有点气短。” “顺一顺就好了。” 少女露出哀怜的表情。 然而她顺了一上午的气，都没有顺过来，恐怕无法达到“顺一顺就好了”这种说起来轻松的结果了。 察觉到亲人一般的朋友的无法理解的悲苦心思，这让久田江梨子有些焦躁。 这段时间，上山凊夏露出的悲哀痛苦的表情，比久田江梨子从小到大见到的女孩痛苦挣扎的表情的次数都多。 她上一次看到上山凊夏这么痛苦的时候，还是少女偷了钱，被父母吊起来打那种时候挣扎的样子。 那时候的久田江梨子还可以保护上山凊夏。 但是现在……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保护少女。 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她的心思，想要分担她的痛苦。 但无论久田江梨子怎么询问。 少女也不透露一点点东西。 ——你根本无法理解我。 在上山凊夏悲苦悲哀的表情当中。 久田江梨子仿佛看到了这样的回应。 无奈。 久田江梨子只能不去管她。 上山凊夏已经不是以往的那个依赖她的女孩了，两个人虽然已经修复好了关系，但是新的相处模式久田江梨子还没有把握好度，所以这种时候只能任由上山凊夏去了。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啊，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说，千万别一个人忍受着……”担忧的闺蜜只能给出这样的没有营养的、无济于事的关怀。 …… 上山凊夏说她一个人想要静一静。 看起来打算赶久田江梨子走。 久田江梨子没办法。 只好让她一个人去静一静。 她能够做到的。 就是给少女提供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 让她静下心来。 “去天台怎么样？” 久田江梨子忽然说。 “咱们学校的天台，一直被学生会封闭着，因为没有栅栏，比较危险——但是前几天我参加了学生会，偷偷配了一把天台的钥匙出来，我总觉得留着这把钥匙应该有用。” “刚好，这种时候，把钥匙给你，你一个人去天台吃便当怎么样？”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春日高高盈盈的照耀。 ——大地回暖。 这种时候。 也该吃午饭了。 “那里平时没有学生去，只有一间学生会的储物室，虽然风可能大了一点，但是那里的景色很好，尤其是能够总览学校的绿植和风景，我觉得如果你想静一静的话，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天台？ 若有所思的上山凊夏目光转向旁边。 发现那对让人恼火的情侣。 已经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去某个地方一起吃便当了。 按照常理来说，她这种时候应该和久田江梨子一起吃便当才对——但是很不巧，那个梦让她变得十分烦躁不安，加上重生之后江上一真忘记了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这让她感到更加焦躁了。 她并没有闲暇去参与进去辣妹之间的攀谈闲聊当中，她想要让自己尽快的心情平静下来，从这份感情当中脱离出去…… 然后，好好的祝福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两个人百年好…… 百年…… 百…… …… …… …… …… 百年好合个屁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才不要他们百年好合！！ 绝对不要！！ 讨厌死了！！！ 少女狠狠的咬住纤细薄软的唇瓣，嘟起来软软的脸庞，夹杂着墨丝的金发浸润着涔涔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 她连这份想要彻底离开江上一真想法。 ——都不愿意去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啦！！” 羞恼的少女跺了跺脚，从久田江梨子的手里面粗暴的抢过天台的钥匙，套着软绵白袜纤细的小脚蹬着皮鞋，一步一步的烦躁踏上楼梯，捏着便当，跑向天台。 她拿出来钥匙。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 才打开了沉重的天台的门。 …… 迎面而来的是满面的春光。 春寒料峭的时间已经过去，冬日的微寒已经悄然的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冷意褪去之后，只留下的是温暖的春风。 即便站在高高的天台这里，风的温柔还是吹拂着少女的脸颊，扬起夹杂着墨丝的金发，让少女心中的烦闷消解不少。 天台风景很好。 视野十分的开阔。 正如久田江梨子所说，从这里能够眺望整个学校的景色，将其尽收眼底。 第三章 母老虎一样的可爱清冷的软妹 因为那一对讨人厌的情侣的关系，一上午上山凊夏的情绪都不怎么好，此时此刻终于可以将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忘在脑后了。 “人类好像是垃圾一样啊。” 她说出了一句著名的电影台词。 这让她快慰了不少。 没错，人类的大家都是垃圾。 文里五月是垃圾，久田江梨子是垃圾，我也是垃圾…… 江上一真他…… 嗯……………… 不是垃圾。 想到那个家伙，女孩又咬住纤细薄软的唇瓣，捂住咚咚咚咚跳动的心脏，桃红色的瞳孔当中满是娇艳，满溢得的滴水。 她匆匆的甩了甩脑袋。 把心中烦闷的思绪甩开。 不行不行…… 不能再想那个家伙了！！ ——我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虽然很喜欢他，喜欢的程度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也不夸张，但是他有恋人了，所以我不能越界，也不能夺走他的幸福，所以只要看着就好了！ 他的幸福。 就是我的幸福！ 嘻嘻嘻嘻…… 嘻…… “……” 少女茫然露出夸张的表情，故作振奋的拿出来便当，满是憔悴有些悲哀的漂亮的俏脸上都是故作欢愉的微笑。 打开便当。 露出其中朴素的餐食，这是她精心制作的午餐，其中一份是小章鱼，其中一份是小炒饭，其中一份是西蓝花。 还有一份…… 还有一份…… 还有一份…… 是…… ——饺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为什么会做饺子啊！！！! 她有点崩溃了。 少女看到饺子的一瞬间，强行振作起来的情绪又彻底的被压垮，她茫然又悲哀的表情忽然浮现在脸上，她又想起来江上一真和她住在表姐家的时候，江上一真最后也没有吃上饺子的事情了…… 不对不对。 不是说好了不去想他了吗！！ 女孩拼命摇头，怅然的吐气，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倾倒出来，看着校园内寮然的春景，让自己彻底的趋于平静。 拿起筷子。 她思绪不由得发散。 “真难受。” “只能一个人吃便当。” “真难受。” “只能一个人吃便当。” 和上山凊夏一模一样的断字吐息、某个悠长遥远的、自言自语的女声从天台的门口那里传来，声音悠扬，悦耳好听，让上山凊夏微微出神。 天台这里平时是被锁起来的。 学生会不让进。 上山凊夏是从久田江梨子那里搞到了钥匙。 才爬上来的。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时候应该没有其他的人才对，然而这个时候，门口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声的出现，意味着平时没人来的天台这里，有其他人入场了。 ——好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不止于此。 那个上天台的陌生女生和她一起呼吸吐气哀叹的样子，居然和她达成了奇怪的同步率，一丝一毫分毫不差。 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 女孩漂亮晶莹如同吸血鬼故事当中血月一般的桃红色眸子露出疑惑，轻轻地将目光投向发出那个声音的地方。 有人来了？ 久田江梨子不是说这里是绝对安静的地方吗？ 来的是什么人？ “怎么这里有人？” “这里不是绝对安静的地方吗？” “谁会在这里呢？” 下一秒，那边那个不速之客自言自语所说的话，居然和上山凊夏想的一模一样，这让少女又再次愣了半晌。 然后…… 接着。 她看到了那个不速之客的女生的模样。 ——上山凊夏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 那是一位清冷的女生，黑色的长发如同在墨池里面染黑的锦缎，在漂亮的长发下，掩映着的是一双哀怨的、微微悠扬的漂亮酒红色眸子。 那位女孩穿着梨山高中的校服。 身材修长，脸蛋可爱。 优雅而清扬，魅惑又勾人。 她缓缓的从天台的阶梯上走上来，站在春风当中，站在春日当中，裙角在春风下扬起，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荡，伫立在天台上，给人一种梦幻而又清纯的美感。 虽然眼前的女孩清纯又可爱。 但却让上山凊夏感到一种极为恐怖的威慑。 因为…… 那个人是…… ——雨沢希。 重生之后的上山凊夏，甚至把有雨沢希这号人给忘了——她一直在调查关于到底是谁霸凌了江上一真的相关事情，同时处理和久田江梨子的关系，还有零七零八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她都忘了雨沢希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 这也不能怪她。 实际上。 仔细回想。 雨沢希是A班的尖子生，她开学当天后就被老师抓走参与了大浪高中的交流，现在满打满算才过去了三周多一点。 按照上山凊夏的记忆，雨沢希此时此刻应该还在大浪高中学习交流才对，等到霸凌事件发生之后，那个女孩才急匆匆的回来。 现在，霸凌事件被上山凊夏消除，江上一真没出事，按照常理来说，雨沢希应该满满的在大浪高中度过一个月才是，结果现在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还没做好面对雨沢希的心理准备呢！！ “打扰了，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身为不速之客，拿着便当，贸然闯入天台的留有黑色长发恬静儒雅的文学少女，她礼貌的朝着上山凊夏打招呼，遵循着做人的基本礼节。 雨沢希站在楼梯口。 环顾四周。 发现诺大的天台，似乎只有这个金发辣妹的身边才能有坐的地方，于是她凑了过去，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上山凊夏。 恐惧悄然咬着自己的下唇。 光滑的脊背还有洁白的手心。 全部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坐立不安，战战兢兢的想要逃走。 “我朋友对我说，这里景色最好，我一个人想要静一静，所以我就上来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真的是失算。” 雨沢希非常有礼貌的朝着她打招呼。 明眸善睐，温柔可爱。 仿佛第一次见到某个陌生人礼貌的打招呼一般。 然后她打开自己的便当盒。 开始吃自己的午饭。 有些惊异停住的少女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应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表达什么，索性闭上眼睛，轻轻地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说起来…… 如果完全忽略掉两个人重生之前的事情，那么现在，雨沢希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上山凊夏，两个人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见面。 可以说…… 是完全崭新的第一次。 上山凊夏对于雨沢希的印象。 那个女孩完全就是护犊子的母老虎。 当然，这显然是刻板印象。 不过，也足以证明当时雨沢希的可怕和带给她的冲击力到底有多大。 她第一次见到雨沢希的时候，是她冒充大姐姐，去江上一真家过夜，然后听闻到少年被霸凌的雨沢希，连夜从大浪高中赶了回来。 就这样，两个看起来和江上一真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同学，在他的家里面过了夜。 当时的雨沢希推掉了班主任的期许，推掉了大浪高中的邀请，冒着彻夜的倾盆大雨，就为了见到江上一真一面。 上山凊夏被雨沢希的择人而噬的魄力吓到了，她觉得雨沢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女生，能把她吃干抹净肚子里面一点都不留下的、一点残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但是此时此刻，在只有两个人的避风的天台的边缘，两个人坐在一起，上山凊夏和雨沢希相处的时候。 少女却意外的发现。 雨沢希的性格…… 其实蛮温柔的。 她巧笑嫣然，能说会道，擅长哲理，会讲出来很多深刻的东西，但是又不说教，也十分的具有感性，具有同情心，讲起话来会说话又好听。 按照上山凊夏给雨沢希的评判标准。 她给雨沢希的评价…… 应该说是…… ——母老虎一样的可爱清冷的软妹？ “哎？这些饭菜都是你自己做的吗，好厉害呀，之后有机会你可以教我吗，我超级想学！！” 少女露出可爱的憧憬的表情。 仿佛把上山凊夏当做偶像崇拜。 这让身为辣妹的她。 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她觉得…… ——这应该是吹捧吧？ 但是她不知道。 坐在她身边的、过腰的黑色长发的少女的憧憬是实打实的，她纯粹的酒红色眸子当中，没有任何说谎的意味在。 “我一直都不会做饭，直到我喜欢的人离开之前，我都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都是他给我做饭的——现在别说吃他做的饭了，就连和他说说话，都真的好难，有天堑一般的家伙阻挡着。” 雨沢希轻轻地发着牢骚，羡慕上山凊夏的便当，夸赞她的手艺好。 悄然明白一切的少女不敢说话。 天堑一般的家伙…… ——是指文里五月吧？ 上山凊夏露出了然于胸的神色，文里五月也是她的心腹大患，从她重生之后，她看到文里五月就很不舒服，甚至想给她一拳。 但罪孽满身的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对文里五月还有江上一真两个热恋的人指指点点，所以有些情绪低沉的少女，一直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两个人的边缘。 想要进去但是没办法进去。 想要出来也没办法出来。 “可以给我尝一尝你的饺子吗？” “居然是水饺，不是煎饺。” “蘸醋就好了。” “我以为霓虹人只会做煎饺呢……” “我给你说，我喜欢的那个人也超级擅长做天朝料理的，水饺他也给我做过几次，蘸醋蘸蒜都是很好吃的东西，只是有点太荤，太好吃了，吃起来容易胖……” 坐在她身旁的黑发酒红色瞳孔的女孩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欢快的聊着，她的笑容璀璨夺目，十分耀眼，在慵懒软绵的春光中，反而更像是仲春的绝景。 上山凊夏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个摄人心魄的、让她浑身发抖、满是可怕的女孩，居然也有这么天真烂漫的一面。 她也会和别人凑在一起。 聊这些日常琐碎的小事情啊。 “雨沢同学……” “我记得你不是去大浪高中去参加文学交流比赛了吗？” “据说要一个月呢……”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终于。 上山凊夏无法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她看两个人的便当消耗得差不多了之后，装作不经意的，向着雨沢希询问了这个问题。 “你问这个啊……” 少女有些悄然的一叹。 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些许迷茫的表情。 给出一个让上山凊夏惊愕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也为什么会这么早回来。” 雨沢希说。 ？ ？ ？？？ ——雨沢希说。 她也不知道。 这让上山凊夏无法理解，甚至有些无法思考。 你自己提前回来的原因你自己不知道？ 班主任肯定不会让你这么早回来的，大浪高中的比赛也没有中途暂停的说法，这里更是没有发生什么让雨沢希提前回来的变故，所以雨沢希的归来，就非常的莫名其妙。 “我啊……” “做了一个梦。” 雨沢希忽然幽幽的叹息，酒红色的眸子，染上一层幻梦一般的琉璃色彩。 “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痛苦的梦，那个梦带给我痛苦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的煎熬，催促我提前回来了。” “梦的具体内容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只知道……” “我梦见，我深爱的人，因为保护一个坏女人而丧失了一切。” “虽然是很简单的梦境，但足以让我头皮发麻，足以让我悲愤欲绝，足以让我怒发冲冠，足以让我立刻行动起来，消除我自己的不安。” “我在那个梦境当中。” “非常的无力。” “明明我喜欢着他，明明我已经向着自己许下约定，要去保护他，明明我已经告诉自己，一定要让他幸福……” “但不知道为什么……” “事情还是到了万事皆休的地步。” 雨沢希叹息着。 她话有些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然很想和面前的乖巧的辣妹的夹杂着墨丝金发女孩，聊一聊自己经历的事情。 她莫名的有种奇怪的感觉。 感觉…… 眼前的女生是自己熟悉的人。 “你知道吗？” “人生偶尔是会有重来的机会的。“ 留着锦缎一般乌黑长发的女孩忽然说。 第四章 雨沢希老师 “你知道吗？” “人生这种东西。” “偶尔是会有重来的机会的。” 在上山凊夏身边的黑发的女孩。 忽然悄然说道。 柔顺的披在薄削肩上的她的长发，被春风轻轻的扬起。少女发丝散开，在风中舞动。两个人因为靠得特别近，雨沢希随风飘扬的黑色发丝甚至能够吹拂到上山凊夏的身上。 随着春风吹拂舞动少女的发丝，刺挠在上山凊夏修长雪白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锁骨上，刺挠得她白皙细嫩，如同羊脂玉的皮肤有些发痒，雨沢希又大又明亮的酒红色的眸子盯着上山凊夏，显得平和又柔静。 被那双灵动而有神的…… 酒红色眸子注视着。 上山凊夏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她羊脂白玉般的肌肤…… 突兀的有些刺痒。 少女下意识的避让开雨沢希的眼神，喉咙不由自主的吞下了两口吐沫，想要借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发毛的感觉，以避让这份十分惶遽的朦胧。 但雨沢希并没有察觉到。 身旁金发辣妹的奇异的不安。 她继续平和柔静的自顾自的说着话。 “一个人人生当中会有很多的错事，会遇到很多的迷茫，很低概率的，名为奇迹的女神会偶尔的将你的人生再次的重置，让你有机会回到过去，弥补你当初所做错的一切。” 雨沢希的温润得沁人心脾的声音…… 有些难以言说的沉重。 “回到过去这件事是奇迹不假，但请你千万千万要记住一点，请记住这一点，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 “人类遇到的很多的事情……” “都可以冠以奇迹的名目。” “但人类这个物种本身……” “——绝对不是奇迹。” 少女声音并不大，但却如同天上神明的咏叹，一点点一丝丝的在上山凊夏的脑海中翻涌，让她的意识陷入凝固。 雨沢希经历过许多沉重的事情，她自己所说的这些话语，可以说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目挑心招的金发辣妹虽然不能够理解雨沢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反而对于温软的雨沢希的话语，有自己的一份理解。 “就算你回到过去，面对同样的事情，面对当初无法战胜的困难，面对当初无法解决的麻烦。” “如果你依旧是原本的你。” “你一定会再次败倒在他们面前。” 有着顺直黑色长发的女孩如梦如痴微微的轻叹着，她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和这一辈子的事情。 而魅人撩心的金发辣妹，同样如梦如痴微微的附和着。 她同样想起来了今天的那个梦。 “重来的奇迹当然宝贵。” “但是重生之人太过于廉价。” “根本无法保护珍视之物。” “所以……” “这种时候我们能够唯一做的事情。” “就是让自己成为奇迹。” “让自己能够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这样才能够有力量保护所喜欢的人……” ——太过于廉价吗？ 听到有着优雅冷淡气质的黑色长发的女孩梦呓一般的话语，上山凊夏想到了她今天做的那个梦，想到了梦中无力挣扎的自己，想到自己重生之前的事情，想到了自己重生之前身为大姐姐和江上一真同居的时光。 她又想到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面对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这一对情侣。 怯懦不敢前进的样子了。 是的…… 她太过于廉价了。 当时的她无法看懂江上一真的感情，无法理性的判断人生的重量到底应该放在哪个天平之上，无法明确自己内心真正想要思考的东西。 所以。 她才无论何时何地才会迎来悲剧的结局。 无法觉悟的金发辣妹刚刚才想明白这一点。 然而看起来。 这位黑色长发的女孩早已经思考清楚了。 ——自己的心意。 “唔，我在说什么胡话啊……” “就算对你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吧。” 满肚子苦水抓住一个人就想要倾倒出来的雨沢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对一个陌生人倾诉太多了，陌生人听不懂她说的话，她在别人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谜语人，这种人最讨厌了。 所以适时地打住。 眼前这个金发辣妹的问题。 仅仅是询问她为什么会提前回来。 所以自己没必要说得这么多。 “我之所以会提前从那个大浪高中回来，我之所以会冒着让班主任不高兴的风险，是因为我在那个梦境当中，感觉到了不安——再次失去喜欢的人的不安，再次无法保护喜欢的人不安，再次出现噩梦的不安。” “所以我回来了……” 雨沢希轻轻地叹息着。 少女酒红色的眸子当中有安静温柔的光辉在流转，如同钢铁一般的浇筑。 “我回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 “甚至会冒犯班主任。” “但是我能看到他的脸。” “我就心满意足了。” “与其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光鲜亮丽的东西，但不如遵守我应该遵循一辈子的诺言，只有这些东西，才能够让我这个人，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辈子……” “唯有这一件事不可辜负……” 或许是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无从倾诉，或许是她内心烦躁找不到方向，又或许是她追逐希望看不到尽头，所以今天她和上山凊夏聊了很多东西。 好在。 她还是有理智的。 虽然对着眼前的辣妹说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但是她始终没有透露出来，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哼…… 估计她也猜不到吧。 自己会喜欢上有女朋友的家伙。 然而…… 下一秒。 一直静静听着的金发的辣妹，那个有着桃红色眼瞳，目光如同血月一般的辣妹，忽然发出了一个疑问。 一个让她张皇失措，六神不安，三魂出窍甚至万分惊恐的疑问。 上山凊夏问道。 “请问雨沢同学……” “你所说的这一辈子不可辜负的人……” “是不是就是江上一真？” ？ ？？ ？？？ ？？？？ 女孩惊愕的圆睁着漂亮的酒红色眸子，樱桃小口微微的张开着，在这一瞬间似乎有种合不上的感觉，呆怔的她意识忽然有些飘远，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自己…… 喜欢的人这么明显吗？ 居然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知道自己喜欢谁……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这位同学……” “我们认识吗？” 女孩疑惑不解看着上山凊夏，露出有些讶然的目光。从她上天台以来，她与眼前这个辣妹的互动，仅仅是陌生人的互动而已，稍微有些交流频繁的地方，也仅仅是雨沢希单方面的向着眼前的这个辣妹倒苦水而已，她可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 说到底…… 刚刚眼前的辣妹那个问题就非常的奇怪，当时的雨沢希就没有反应过来，她就顺手回答了。 眼前这个辣妹既然是和自己第一次相识。 为什么…… 她会知道自己跑去大浪高中参与了交流？ 这刚开学才不到一个月吧？ 自己开学没几天就被文学部的家伙找上门了，所以在梨山高中这里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存在感，自己完完全全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班上的人认识自己都不太可能。 为什么…… 一个她不熟识的漂亮辣妹…… 会忽然知道自己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 那家伙可是有文里五月这个正牌女友的啊！！ 面对一个陌生人，再怎么揣摩，也不可能揣摩对方喜欢有女朋友的男生吧！！ …… 然而。 面对雨沢希的诧愕和骇然，金发的辣妹并没有给出解答的回应。 相反…… 她开始步步紧逼。 “雨沢同学喜欢的人是江上一真吧？” “我觉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江上一真那家伙是有女朋友的。” “那个女生叫文里五月。” “是一个很漂亮很好很温柔的女孩子。” “为什么雨沢同学还能够毫不介意的喜欢江上一真呢？” 那个女孩说到“很漂亮很好很温柔的女孩子”的时候，雨沢希莫名其妙的感觉到，面前的辣妹忽然有些咬牙切齿。 她雪白的后槽牙似乎都要磨碎了。 这让雨沢希被吓到了几分。 “那个那个，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喜欢的是谁，是我的自由吧，你问我这些问题想要干什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黑色长发的女孩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上山凊夏却似乎不管不问。 “请回答。” 她桃红色的眸子当中流转着坚毅的光芒。 “请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雨沢希同学在明知道对方有女朋友的情况下。” “还能够一往无前……” “一点都不气馁呢？” 现在的上山凊夏，非常的非常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对于这个答案的渴求，甚至超过了原本对雨沢希的畏惧心和恐惧心。 “我……” “我……” “我……” 狼狈不堪似乎已经被逼到绝境的雨沢希似乎有点撑不住了，酒红色的眸子当中，闪烁着晶莹的怯懦。 她本来就是去C班找江上一真找不到，听别人说江上一真跑去和文里五月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去吃情侣便当了，她变得烦躁不安，想到天台上散散心，哪知道天台上潜伏着这么一个洞察她人心的怪物啊，怎么随便钻出来一个张三王五，都知道她在想的是什么啊！！ 我真的能算是重生者吗？ 重生者不应该是无往不利的吗？ 啊啊啊啊…… 烦死了！！！ …… …… …… …… 终于。 被上山凊夏逼迫到退无可退的黑色长发的女孩，打算回应这个问题了。 “我喜欢江上一真没错。” “我知道江上一真有女朋友也没错。” “但即便如此。” “我仍旧喜欢他。” 雨沢希冷静下来。 上山凊夏的询问实在是太过于有侵犯性，她被盘诘的这一段时间，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但即便如此。 她还是冷静下来了。 聊到江上一真的事情的时候，不允许她不冷静，也不允许她停止思考。 她牙齿轻咬樱红色的薄唇。 俏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少女那如同红宝石一般纯粹的眼瞳中，淡柔的情绪涟漪流转，看上去温柔平和，却坚定的好像钢铁浇筑。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吧？” “某天他帮你捡到一块橡皮，某天下雨的时候你没有带伞，他手边刚好有伞；或者是调座位的时候，刚好调到了他的旁边，这些都是能够构成喜欢上一个人的契机的，我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上山凊夏轻轻点头。 确实。 暗恋一个人。 是没有什么理由的。 注意到这个人，发现这个人身上好的一面，然后将这个好的一面作为闪光点不断的放大，最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都是理所应当的。 雨沢希喜欢江上一真。 这件事其实并不值得说道。 重点是…… “你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不放弃？” 这是才是上山凊夏想问的问题的核心。 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注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从认识她以来，雨沢希一直给她某种奇异的压迫感，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雨沢希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从她重生之后。 这份奇异的压迫感就消失了。 她这次和雨沢希的对话。 是第一次所谓的平等对话。 …… “为什么不放弃？” 听到这个问题。 雨沢希愣了愣，酒红色的奇异妍丽眸子当中，涌动着几分痴狂。 “我怎么可能放弃……” 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放弃能带来好结果吗？ 放弃能让自己幸福吗？ 放弃能让自己占有他吗？ “说到底……” “他有女朋友了……” “和我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 雨沢希说出来了自私自利的话，而这些话语，在此时此刻如同轰鸣的大鼓，又如同震慑的青雷，满溢流轰击着上山凊夏麻木的内心，让怯懦的女孩。 找寻到了追寻自己爱恋的勇气。 第五章 我也喜欢江上一真 “问你一个有些丝毫不相关的问题。” 在灿烂的春光中。 少女睁开深邃而清澈的眼眸，悄然端静地开口，她一头墨色头发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 “什么问题？” 被这样恬静雅致的雨沢希注视着，上山凊夏有种莫名的紧张，洁白的掌心浸润出些许的汗水，细白的手指在衣角上不停揉捏。 但是即便如此。 她依旧没有躲开雨沢希的视线，勇敢的注视着那位导师一般的少女，想要从雨沢希的话语当中，得到某种回答以及某种勇气。 安静素雅的女孩开始她的提问： “在写给小孩子看的童话绘本当中……” “会出现这么一对情侣。” “他们从小到大认识、青梅竹马，成长的时候不受其他的因素干扰，两个人变成互相痴恋的对象，然后美满步入婚姻殿堂……” “你觉得这样的情侣……” “在现实当中……” “存在吗？” …… “童话绘本当中梦幻一般的情侣？” 听到这个问题，上山凊夏低声呢喃重复了一下，然后迟疑了一瞬，有些窘困艰涩的开口。 “应该是……” 女孩尝试给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想了又想，反复思考了很久。 虽然这个问题只是一道简单的判断题，要么答案是有，要么答案是没有。 但是这个问题真的把上山凊夏难住了， 她希望绘本当中的童话故事能够在现实当中真正的存在，但是她又很清楚童话故事都是大家虚构出来哄骗小孩子的东西。 她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她就算给出了答案，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究竟对不对，也不知道这个答案究竟正不正确。她觉得这种情侣应该存在，但又觉得这种人也可能不存在，至少她的身边，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最后她只能微微摇头。 给出了一个万能的通用解。 “我不知道…！” 这种时候…… 显然只有这个回答才是最为正确的回答。 然而雨沢希根本不在意上山凊夏的答案，对于雨沢希来说，她只是借着这个问题，讲出来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她根本没有期待上山凊夏的回答。 实际上结果也是。 上山凊夏没有给出有价值有意义的答案。 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雨沢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见解。 “这种梦幻一般让人憧憬的情侣，这种在童话故事当中讲给小孩子听的幸福家伙，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但是这种人……” “——绝对不可能是你我。” 坐在那里的女孩伸出右手，轻轻拈着自己的一缕墨黑的发丝，讲出来让上山凊夏振聋发聩的话语。 她冰澈的眼眸好像是数千年未曾改变的平静的湖水，又像是上万年冻结在北极寒冷的冰川。从她樱红色的薄唇张合讲出来的残酷的现实，并不能让她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那细腻幽静的侧脸，仿若一株安宁的赭色的蔷薇，让人沉迷于她的温柔当中。 “绝对……” “不可能是你我？” 听到这句话，上山凊夏微微一怔，眸光轻眨，抿着略略张开的樱唇，迟疑在那里，对于雨沢希的话语若有所思。 两个人之间短暂的酝酿了几分沉默。 …… 没错。 梦幻如同童话一般的理想故事是存在的。 但绝对不可能是你我。 这种说法十分的出乎意料。 又在情理之中。 诚然，正如雨沢希所说，这个世界上自然是存在一些充满梦想，充满希望，充满希冀的故事的。 就是为了这样的故事，为了这样的人生，为了这样的未来，大家奋斗不断的努力拼搏着，大家希望每一个人都心想事成，老有所养，孤有所依，希望每一个想要爱恋的人都能够找到心合的对象，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有着绝世的容貌，健康的身体，大家都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生活在一个美满充满憧憬的世界。 然而…… 漂亮的人的确存在，幸福的人的确存在，温柔的人也的确存在，像是故事当中能得到美好结局的人也同样存在。 ——但那绝对不是自己。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没办法得到这样完美的幸福的。” “这其中。” “当然也包括文里五月。” 雨沢希一脸的平静，那种表情上山凊夏曾经见过许多次，当中蕴含着坚定，肯定，也蕴藏着一击必中的决意。 “我说过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故事。” “他们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和和美美，仿佛一辈子在一起的样子。如此幸福的他们两个人，对于未来也一定怀着美好的期许吧，但是未来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安徒生在《光荣的荆棘路》当中说：“故事和真事没有什么很大的分界线。不过故事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经常有一个愉快的结尾，而真事常常在今生没有结果，只好等到永恒的未来。” 然而美好的未来往往都是不会到来的。 “两个人成为恋人，只是代表着两个人，有可能一辈子互相支撑。” “并不代表着那两个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人生路上的艰难险阻可是有很多的，导致两个人分开的理由也是有很多的，彩礼，房子，车，工作，年老色衰，七年之痒，甚至是因为一点点的小事，比如两个人同居之后某个人不去倒垃圾而吵架，甚至因为对方不去洗碗导致分手。” 少女描述着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可以想到的悲惨的未来。 并不是她已经见过那两个人悲惨的状况。 而是她身边的普通人大多数都是这样。 “不说别的，就说近在眼前的高中生活，到了高二的时候，我们就得填未来的晋升出路……” “根据我的调查，江上一真未来应该是要升大学的，然而文里五月家里面有神社，她的奶奶已经行将就木，估计撑不了神社几年了，她高中毕业之后，一定是会回家继承家业，直接工作。” 霓虹的很多人高中毕业之后，就会直接进入社会工作，升学反而是非常辛苦也非常辛劳的事情，大家为了贴补家用也为了尽快工作，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毕业后立刻进厂上班。 实际上……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当面临毕业这条迷茫的分界点的时候。 大家自然会做出分道扬镳的选择。 雨沢希是从三年后重生回来的。 已经经历了当时的毕业季。 自然对于其中的门道异常的清楚。 “换句话说……” “两个人在短短三年后，很有可能就会立刻分道扬镳，很有可能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 “既然如此……” “我只要等等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因为他有女朋友了……” “就放弃呢？” 雨沢希上辈子等了江上一真。 足足有三年多。 也没有等到断臂的他回来。 这一辈子，她自然也不介意等得久一点。 哪怕等一辈子，她都愿意等待的。 更何况……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本来就会分手，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一年之后江上一真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就是单身状态，换句话说，一年之后他和文里五月就会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分手。 所以雨沢希等得起。 “我已经经历了漫长的等待。” “自然有耐心等他一辈子。” “所以因为对方有了女朋友……“ “就放弃什么的……” “简直是愚不可及。” 雨沢希说出来了非常自私。 也非常自我的话。 然而她非常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就是在不道德的挖墙脚，就是在做不正义的事情，就是在做会受到别人指责的背德事。 但她必须去做。 在感情上讲究公平正义，只是给自己戴上伪善悲哀怯懦的面具罢了。 雨沢希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喜欢一个人，自然要排除千难万险，自然要想尽一切的办法去往他的身边，更何况我这种已经让他做过噩梦的罪人，更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赎罪。” “还是对那份感情最好的、也是正确的回应……” “不是吗？” 少女轻轻地说着。 她冰澈水清眼眸当中的涟漪泛滥成波，缓缓荡漾，流转着淡淡的情愫，发人深省。 …… …… …… …… 听到雨沢希的这些话语。 一旁的辣妹内心思绪万千。 少女左手捏住了衣襟，红润的唇角紧紧抿起。重重念头在心中疯狂涌动，仿若潮汐一般奔腾起伏，澎湃不断，但她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眸光不由低垂下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些话语，在此时此刻如同轰鸣的大鼓，又如同震慑的青雷，满溢流淌着轰击着上山凊夏麻木的内心，让怯懦的女孩。 找寻到了追寻自己爱恋的勇气。 是啊…… 是啊…… 雨沢老师说的没错。 只是因为对方有女朋友。 ——放弃也太早了。 她和江上一真经历的那些事情，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如果简简单单的放弃，那么毫无疑问，反而亵渎了她和江上一真历经千难万险的感情。 这一点她不能允许。 而她所想的那些善良，那些为了江上一真的幸福，牺牲自己让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在一起的善良，只不过是自己怯懦悲哀、想要说服自己不去面对的假面罢了。 甚至。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段时间，她看着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在一起甜甜蜜蜜，非常的痛苦。 明明表面上她对自己说要退出了，明明她对自己强调自己不应该痛苦，明明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但是她却无法放下。 毫无疑问。 这是心口不一。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此时此刻心甘情愿的退场呢？ 更何况…… 文里五月…… 真的能够给江上一真带来幸福吗？ 正如雨沢希老师所说。 未来的事情是没办法确定的。 文里五月的性格的确不错，她的人品也很好，看起来也很漂亮。但是这个世界上，人品好并不能代表能力，想让江上一真未来幸福，那么身为他的伴侣，自然要肩负起非常重大的责任和能力才行，但是文里五月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罢了，根本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种志向，更不会有这种想法。 以少年温柔的性格和完全尽善尽美的能力，还有那超乎一般人思考从而去体贴别人的行动力，就注定了，未来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在一起，很有可能事事都依赖少年。 廉价的她并不会给江上一真带来幸福。 反而会成为他的麻烦和烦恼。 让少年为了她奔波劳碌。 最后毁掉一生。 ——文里五月显然配不上他。 “无能也是罪恶。” 上山凊夏眸光闪烁，情绪波动，有无数的念头在翻涌起伏。 这一瞬间。 她给文里五月的恋爱宣布了死刑。 与其让这种无能的人耽误少年的人生，毁掉他的未来，让他变得可悲，还不如让她来保护江上一真。 至少经历过成长的她，已经不会像是以前那样怯懦了，她有能力也有意志，让江上一真的未来变得幸福充盈。 她是有能力的。 身为大姐姐的、身为英雄的她。 自然要支撑好她的少年才行！！ “谢谢你，雨沢希老师。” “谢谢你帮我指明了人生道路当中前进的方向。” “作为回报。” “我也有秘密告诉你。” 金发的辣妹站起来。 鞠躬向着雨沢希道谢。 “别啊……” “你朝我鞠躬，怪不好意思的！！” 上山凊夏的怪异举动让雨沢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辣妹为什么忽然要向着她道谢。她只是将自己所思所想，说出来罢了。 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认识她，为什么知道她喜欢谁，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观点和想法，她都一头雾水，十分的不明白不清楚。 但总归…… 帮她指明了人生道路的方向。 应该算是好事吧。 她都叫我老师了哎！！ 然后…… 下一秒。 雨沢希听到了面前这个辣妹的话语。 她的眸光瞬间犀利。 她的笑容登时收敛。 她眼瞳瞬间瞪大，像是座雕像一般，直直的定在那里。 惊恐的雷声轰然作响。 纷乱的思绪平地而生。 这一瞬间。 天台的春光骤然洒落。 暖暖幽幽光线交织着璀璨，照落在上山凊夏的身躯，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有种奇异的色彩。 远处的轻风徐来，吹荡扬起她的夹杂着墨丝的金发与衣裙，在波动的天光与疏影中，少女的神色看上去好似蝴蝶的幻梦翅翼，缓缓飘舞扇动，绽放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此时的她，眸间炽热如火，若蝴蝶燃烧于正午。 此时的她，面颊灼热艳红，似鲜花怒放于盛夏。 这感染人心的景象映入眼帘，让雨沢希愣怔了一瞬，随后，少女的轻语随着风声而来，声音缥缈轻柔，却又深入肺腑。 “我告诉雨沢希先生的秘密是……” “我也喜欢江上一真。” “而且要比您更喜欢他……” “一千倍。” “乃至于……” “一万倍。” 第六章 该不会他真想着和我结婚吧? （因为作者觉得五月和凛月名字撞了，两个人都有月字，容易弄混，因此结成凛月更名为结城雪华，之后的文章里面也叫结城雪华，前文也会更改。） （以下正文） 话分两头。 各表一枝。 先不提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这两个痴恋不得的女生。 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在另一边，在文里五月这一边，发生了很多让女孩非常在意，非常奇怪的事情。这些奇怪的东西仿佛汇聚成诡异的诅咒，围绕着焦躁的少女，让她小小的脑袋一个头比两个大。 江上一真消失了。 而且那个家伙…… 消失的莫名其妙。 自从在文里五月家里面，她和江上一真聊到了愧疚心供给名单上的第二位、名为「结城雪华」这个少女的事情之后，江上一真的行为就变得诡谲怪诞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既然要去面对下一个女主角，身为剧目的工作人员以及演出者，那么自然也应该去准备相应舞台的道具以及灯光布景，还有尽快的拿到台本，进行彩排练习。 当时文里五月面对上山凊夏这位女主角的时候，也是这么彩排准备过来的。 所以这次面对结城雪华这位崭新的女主角，作为江上一真的助手，文里五月也应该及时参与到演出幕后当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探知结城雪华这位少女的具体信息，又比如去知晓结城雪华具体的容貌姿态，再比如询问江上一真她自己在面对结城雪华的时候，她应该做些什么，究竟如何做才能最好的配合他表演。 然而。 最近一段时间。 无论文里五月如何询问江上一真关于「结城雪华」的事情，无论文里五月如何抓着江上一真刨根问底，一向知无不言的那个修真者少年，此时此刻居然装神弄鬼、神神秘秘起来。 他居然谜语人不说了。 那家伙像是电视节目里面穿着黑色大褂、手里面盘旋着晶莹浑圆水晶球的奇奇怪怪的占卜师，嘴里面念着水星塔罗牌之类听不懂的谜语人的话，神神秘秘故作玄虚的样子让人恼火。 他甚至露出一脸神秘古怪微笑的说…… “你以后会明白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想以后会明白。 我只想现在就明白啊！！！ 虽然那个讨人厌的少年的谜语人属性，文里五月因为和他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早已经知晓摸透，但是以往当中，文里五月还是能够从江上一真的话语当中得到星星点点、分厘毫丝的些许内容的。 然而这一次。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信息也无法从江上一真那里得到。 就很奇怪。 无论文里五月怎么去刨根问底，江上一真都选择不说，他的那张讨人厌的嘴巴，像是被尖锐的医用钩针缝合了整整六十三针一样，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气也不露。他嘴巴的严密程度，甚至让文里五月恼火得想用剪子一根根仔细的挑断缝合他嘴巴的那七十四根针线，然后摁着他的头到消毒水里面，逼着他说出来这些真相，逼着他说出来他隐瞒的所有东西。 然而她没机会了。 就在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两个人在天台上吃亲密便当的这一天。 ——江上一真消失了。 消失的彻彻底底。 无影无踪。 江上一真中午的时候还和她一起吃了便当，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他朝着老师请了假，神神秘秘的离开了。 文里五月给他发消息询问他的去向。 他也不说。 只是的悄然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这让文里五月非常的不安。 这几天她都是和江上一真腻在一起的，表面上文里五月是江上一真的挡箭牌，但实际上，江上一真也是她的护身符。 至少江上一真在的时候，被上山凊夏和雨沢希这两头饿狼盯上的羸弱少女，还能够舒舒坦坦的过着普通的生活。 但是江上一真一旦消失，那两个人毫不留情的侵略性的视线就开始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她已经成为了这两头牛的食料，这两只母牛要发誓把她细细咀嚼咽下反刍到胃里面再咬碎一次。 她一下午都坐如针毡。 “雨沢希也回来了吗？” “江上一真该死啊！！” 然而没有了江上一真，面对这些女生的威逼，她根本没有什么合适的对策。 显然这种时候。 羸弱的少女唯一能够做出的事情。 就是只能发出嘤嘤的恐惧声音。 期盼江上一真的回归。 然而。 直到下午放学。 社团活动结束。 大家乘着夕阳西下，玫瑰金黄的夕色纷纷扰扰凑在一起离开学校的时候，江上一真还是没有出现。 “我不会被她们两个霸凌吧……” 面色有点苍白的文里五月悄悄的收拾起书包。 打算一个人离开学校。 这段时间她上学和放学都是和江上一真一起的，两个人是甜甜蜜蜜腻在一起的情侣，有那个家伙在，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自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她落单了。 说不定…… 要被嫉妒心发作的两个人…… 拉到厕所里面教育霸凌泼水哩！！ …… 显然，她想多了。 哪怕到放学的时间结束，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之后，那两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学校里面静悄悄的，校园里面也没有人，夕阳静静地洒落，难以言说的空寂在校园里面回响。 哪怕是社团活动结束的人。 也都回家了。 文里五月之所以回去的这么晚。 是因为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了。 照理说这是学生会的工作，但是失去了江上一真这个庇护所的少女现在只想找一个不被那两位女生刺杀的地方，她觉得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应该比较安全，所以当老师来班级里面找人帮忙的时候，她主动地请缨去帮忙，一直忙到校园当中人都散尽了，她才结束了工作。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去哪了。” 女孩贝齿轻咬着樱红色的薄唇，蓝宝石一样的眼眸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哀怨，纤细薄长的手指不安的悄悄的捻着她耳畔垂落下来的灰色长发，步履轻盈纤巧，如同一株兰花一样幽静动人。 她走到鞋柜旁，打开鞋柜。 打算脱掉室内鞋。 换上小皮鞋回家。 今天江上一真不在她身边的一下午，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她生怕那些喜欢江上一真的家伙忽然冒出来，拿出来银亮亮的刀子，给她上下捅穿，出来一个猩红窟窿眼。 病娇啊柴刀啊这种知识她也是知晓的，知道了雨沢希的故事，又亲身经历了上山凊夏的感情，她感觉江上一真处理这些女生人生灾厄的手段，简直就像是养蛊，养出来一个病娇她一点都不奇怪，所以在江上一真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她一直在提防提着刀怒吼着“就是你夺走了我的恋人吗”的那种女生出现。 然而…… 那种女生并没有出现。 一下午都风平浪静。 甚至上山凊夏和雨沢希也没有来找她。 就当文里五月以为今天就要结束，她可以安全的回到家里面，美美的吃江上一真给奶奶带的草莓大福的时候。 她的鞋柜里面。 滑落了一封信件。 滑落一封金色镶边。 带着清雅的花香的信件。 “？” ——是告白信吗？ 文里五月对于自己清秀可爱的容貌也十分有自信，她在初中的时候也经常收到告白，所以她的鞋柜里面，出现告白信这种事倒是习以为常。 就在她以为这封信，是哪个没脑子的人，朝着她这种有男朋友的女生贸然投递的告白的信件的时候。 这封信件的署名。 让文里五月瞳孔缩了缩。 署名。 ——江上一真。 娟秀的字体就这么写着，明明信件中留下的是那个家伙的名字，但是偏偏是用非常娟秀的字体写着，这种清秀可爱的花体显然不是江上一真那种大老爷们能够写出来的字，仿佛是出自某个可爱女生的手笔。 文里五月：「怎么回事？」 文里五月：【鞋柜里面信件的照片】 文里五月：「这是不是你的信件？」 少女当即拿出来手机联系那个家伙，她以为是某个女生冒充江上一真给她写信。 这次江上一真回复的很快，然而他回复的内容，却让文里五月漂亮的蓝宝石瞳孔有些奇异的瞪大。 江上一真：「是」 江上一真：「那封信的确是我写的」 江上一真：「我今天中午请假的时候」 江上一真：「塞到你的鞋柜里面的」 文里五月：？ 看见这些话语，少女愣怔在那里，深邃而清澈的蓝宝石眼眸泛起荡漾的疑惑，纤细薄长的手指迅速的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出来她的满肚子疑问。 文里五月：「你是不是有病？」 文里五月：「我明明就在你身边」 文里五月：「为什么要给我煞有介事的写信」 文里五月：「发消息给我说不行吗？」 然而面对女孩的疑惑，那个神神秘秘的黑发少年的回应却是。 江上一真：「你这个反应……」 江上一真：「应该还是没有看过信吧」 江上一真：「你先打开信件」 江上一真：「按照信件里面所说的去做」 江上一真：「时间不早了」 江上一真：「我希望你能在落日之前做完信件上的事情」 江上一真：「这封信很重要哦」 文里五月有点懵了。 她愣在那里，捏住了衣襟，红润的唇角紧紧抿起，心中思绪繁杂，拼命的思考江上一真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她思考了很久。 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根本无法理解江上一真的行动，明明她就在这家伙的身边，明明两个人嘴巴一张一合就能说出来的东西，他非得写一封信，让自己按照信里面的内容去做。 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吗？ 不过。 她还是按照江上一真的嘱咐。 拆开了信件。 【请收到这封信件的文里五月小姐，去往贝克街b221号，请务必在日落之前赶到，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讲】 【江上一真】 带着清微淡远香气的、印着花瓣图案、可爱的信纸上浮现了这么几行娟秀的字体，这几行字体让文里五月大脑有些宕机，脑袋里面开始疯狂的搅动起来，像是搅动浆糊一样，让她浑浑噩噩。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哪怕她不看推理小说她也知道。 贝克街b221号…… 那不是在福尔摩斯故事里面出现的福尔摩斯的住址吗？ 让我现在去英国吗？ 他在想什么啊！！ 她贝齿咬着樱薄的唇瓣，俏脸满是纠结和古怪的神色，文里五月捏着手里面像是女孩子写的娟秀可爱的信件，恍惚在那里，十分的茫然不知所措。 “等等……” 说起来。 前段时间，她和江上一真出去的时候，曾经在那家草莓大福的店旁边，见过一家书店。 那家书店的名字十分的古怪。 就叫。 ——《贝克街b221号》。 似乎是推理书店。 当时文里五月没有怎么太在意，但是江上一真曾经认真的对她说，这是他名目下的资产，未来是要有用的，未来还有可能把资产转移到文里神社的名义下。 当时的她以为江上一真是在开玩笑。 毕竟那么大的一家书店。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送给文里神社。 她是文里神社的唯一继承人。 送给文里神社。 就相当于送给她。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和江上一真两个人是假的男女朋友关系，按照级别来说，应该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江上一真雇佣了她当挡箭牌，然后发寿命工资，既然是这样的关系，她不可能从江上一真那里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而且江上一真哪来的财力去购置那样的书店啊，他一个高中生，才刚刚重生不久，怎么可能有这样奇异的财力。 她当时以为江上一真在满天撒谎。 说一些哄她开心的屁话。 她当时哼哼唧唧的敷衍过去了。 哪想到。 居然在这种时候成真了！！！ “该不会他真想着和我结婚吧？“ “虽然仔细想想，好好地揣摩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 “——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第七章 超级可爱的「结城雪华」小姐 雪肤花貌的娇丽女孩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可能恋爱脑就是所谓的她这种人，她胡思乱想着，望着即将落下的西边绯红的落日，匆匆的提起裙角，往那个和江上一真约定好的地方赶。 “贝克街b221号？” 她对于这个地址也只是依稀有着印象，根本不怎么熟悉，所以要打开手机临时打开地图查阅，以至于她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都黑了。 看着西边的夕色逐渐的被黑夜所笼罩。 四周街道安静的出神。 她踩着春日飘落的些许碎裂的娇艳楚楚的樱花花瓣，发出些许的沙沙的声音，站到了这家名字为贝克街b221号的推理书店的门口处。 推开玻璃门。 “打扰了。” 里面装裱的很富有古典气息，排满了一版一版的推理小说这些小说的标题都是xxx杀人案，xx犯罪现场，文里五月平时不怎么看推理小说，因此对于其中的门道并不清楚，但是看起来都是很珍贵的书本，厚度和纸墨香气都让她感到心旷神怡，围绕在书卷的边上，也让她纷乱的思绪平静了下来。 江上一真不在。 或者说。 里面就没有人。 晕黄的对视力极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飘飘摇摇的洒落着，一杯深色的咖啡在前台的书桌上摆着，在前台上，展开着著名的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恰好翻到了“「我去换衣服。」雪穗接过丧服，消失在休息室里。”这一段。 “那个……” “打扰了。” “请问……” 江上一真不在这里。 她也不敢大声喧闹。 所以颇为礼貌的敲击了桃花心木的桌子，发出“哒哒”的响声，希望借此吸引里面的人注意力。 “来了。” 一个俏丽好听的声音从柜台走廊的深处传来，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回响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柜台转出来一位漂亮的女生，穿着优雅动人的白裙，身材高挑，大约有一米七有余，有着一头浅紫色的修理秀丽长发，如同瀑布舒展落下，头上两片接近软白微紫的发卡一般的花饰简单的映衬着，精致的脸庞白皙平静，温和的眸子瑰丽动人，透露出文静而优雅的独特气质，和她一比，文里五月发现自己身材上似乎有点输了。 面前的女生露出灿烂如同暖阳一般的漂亮笑容，看见这幅漂亮笑容的时候，文里五月仿佛处于日和风暖的某个花田的下午 怎么说呢…… 漂亮女生她不是没有见过。 她本身就是那种漂亮的女生。 身边更是有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这种出类拔萃的女生，对于那种超级漂亮的女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 眼前的这个女生。 给她了一种不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她仿佛是来自虚构故事当中的公主。 无论是雨沢希还是上山凊夏，哪怕是文里五月她自己，都有着非常重的日常感。她们每天都是上学放学，每天都要参加社团活动，每天都要读书写字，要一起吃便当，一起买东西，甚至一起上厕所。 所以她们都会仿佛沾染了这个世界上最本质最日常的东西，她们会恼怒会微笑会爱恨会哭泣，这正是她们身为人类存在的证明，文里五月也从来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沾染这些东西，也不应该存在沾染某些非尘的梦幻一般的精灵。 但是…… 眼前这位女生充满了虚幻。 没有任何的实感。 仿佛是仙女一样。 “……” 没错。 仙女。 文里五月曾经听自己奶奶描述过，自己的老祖宗究竟是怎么样子的存在，她是那种超脱尘世，为了自己的目标甚至打算逆转世界的绝世仙女。 那时候的文里五月不太懂所谓的仙女究竟是什么，她毕竟生活在霓虹，对于天朝的概念不怎么懂，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个女孩，她忽然理解到了奶奶话语中所说的“冰肌玉骨、清辉碧寒、遗世独立”的仙女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 她虽然看到了仙女。 但内心却十分的不舒服。 难以言说的烦躁感和违和感从她的心头涌出，她看着面前露出超级灿烂漂亮的笑容的女孩，盯着她浅紫色如同宝石一般的水晶双眸，充沛的违和感撞击着她的心房，她平生头一次产生了心慌的感觉。 是的。 心慌。 哪怕是江上一真被撞飞的时候，哪怕是世界重置的时候，哪怕是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两个人重生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的情绪纷乱过，只是盯着这个女孩，她内心的狂躁和灼热，就难以言说的无法停止了。 “您好。” 留着瀑布一样浅紫色长发的女孩嘴角浮现漂亮温软的笑意。 “请问要买什么书吗？” 这里是书店。 当然要买书。 “那个……” 强行安抚下内心的不平静，文里五月打算说出来此行的目的。 “我是被一个叫江上一真的人叫来的……” “请问他在哪……” …… …… …… …… 就在文里五月话音刚落，面前的少女露出了讶然的神色，露出更加灿烂的表情，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像是见到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可爱的抱住文里五月纤细的手臂。 “对的对的……” “我男朋友对我说过。” “有一个叫文里五月的漂亮女生会来找他。” “没想到居然就是您啊！！” 女孩开心的与文里五月握手。 “幸会幸会。” “我叫结城雪华！！” ？ 在女孩自称结城雪华的那一瞬间，文里五月俏脸上尴尬的笑容顿时震慑停止，她好看的蓝宝石一样的瞳孔瞬间紧缩，充满了茫然和不可思议。 结…… 结城…… 结城雪华？ 文里五月可没有什么失忆症，江上一真前段时间刚好和她聊到了结城雪华这个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对自己说过…… 那个人和目前的上山凊夏还有雨沢希一样…… 都是他供给真气的长期饭票。 都是他为之牺牲而铭记了他一辈子的女孩…… 都是他妈的重生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下一秒，这个自称叫结城雪华的女孩，露出璀璨的笑容，说出来了更是了不得的话。 “您就是我男朋友的挡她们的挡箭牌文里五月吧？” “这段时间我男朋友承蒙您照顾了。” “那家伙是真的好坏啊，居然想出这种方式来挡掉我们重生的攻势，不过现在有我了，文里五月小姐也不用对于那种坏家伙再尽心尽力了。” “我会真正的和他交往，把其他的女人全部拒绝掉，今天之所以找文里五月小姐来，实际上是我找来的——我希望以后文里五月小姐可以和他断绝关系，以后我会作为他的女朋友好好生活的。” 「结城雪华」笑眯眯的说。 俏脸可爱。 有种奇怪的讨厌感和熟悉感。 哎？ 哎？ 哎？ 哎哎哎哎？ ——我被开除了？ 文里五月愣在了原地，娇躯有些发颤。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整个人脑袋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她作为挡箭牌，去帮江上一真挡掉那些重生的疯女人的攻势，这是一开始她和江上一真说好的事情。 现在…… 她被开除了！！ 而且开除她的…… 是重生的知晓一切的某个疯女人！！ 少女这次真急了，都快急哭了。虽然江上一真不是什么好鸟，她平时也想给江上一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邦邦两拳，但是她对于江上一真安排给她的事情还是尽心尽力的，雨沢希和上山凊夏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她也好好的做了工作，希望能够展现自己的价值，至少能够回报江上一真带给她奶奶的寿命…… 但是现在。 她被开除了！！ 她要是被开除了。 奶奶是不是要…… “那家伙人呢！！” 女孩愤怒的拿出来手机，打响了那个臭家伙的电话，希望得到他的解释。她希望知道结城雪华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一切的…… 然而下一秒。 巨大的恶寒爬上她的脊背。 在她打响江上一真手机的同时。 清脆欢快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房间里面响了起来。 面前自称「结城雪华」的少女，露出狡黠可爱的微笑，纤细薄长的手指捏着，从容的怀里面拿出来一款黑色的男士手机，接听了她的电话。 “喂，文里五月小姐。” “有什么事情吗？” 她笑着。 如同天上照射下来的头晕目眩的白色月光。 但是文里五月只能够感到恶寒。 “江上一真呢！！” “你把江上一真藏到哪里去了？” 她惊慌失措的抓住结城雪华的肩膀。 “这里哦。” 女孩俏脸上涌现一丝羞涩的绯红，她指了指她自己纤细柔软的腹部，眸中的羞涩的情愫怅然跳跃。 “已经吃下去了。” “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啦……” 文里五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崩溃了，她立刻逃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抓到门把手，用力一扯，打算立刻疯狂的逃命一般的离开逃出去。 然而她终究没有逃出去，用力拉扯门的重量重如千斤，她使劲一拉门把手。 没能拉得动。 用力拉一下没拉出来的惯性，让她的小屁股。 吧唧摔在地上了。 “？” 坐在地上的文里五月看着那个怪物一样的吃人仙女，她忽然不惊慌了。 因为这个想要逃跑然后把自己的屁股摔的特别疼的这段经历。 ——她也有过。 当时她是从江上一真家里面的逃走的，知道了江上一真的所有秘密，知道了那些女生都是重生者，知道了江上一真要她挡挡箭牌，她才从江上一真家里面逃走。 当然。 当时没来得及逃走。 因为江上一真的真气压住了门。 她拉不动门。 因此摔了一个大屁墩。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 简直一模一样。 “终于发现我是谁了吗？” “你还真的是蠢啊……” “反射神经这么慢。” “怎么能当好我的挡箭牌啊……” 自称「结城雪华」的女孩蹲了下来，露出灿烂欠打的、让她异常熟悉的微笑，看到这个微笑的瞬间，文里五月羞愤欲绝，她恨不得直接掐死眼前的这个家伙的脖子。 居然玩弄她的感情！！ …… 女孩把玩着自己柔顺修长的长发。 巧笑嫣然。 说出了那个大家早已经猜到了的事实。 一个让文里五月瞳孔缩了缩的事实。 “对哦……” “正如你想的一样。” “我是江上一真。” “用神识操控这具莲花肉身的江上一真。” ◇◇◇◇◇◇◇◇ 在天朝的神话故事里面。 曾经有这么一段传说。 有一个叫哪吒的孩子，三年胎化肉球而出生，是阐教奇宝灵珠子投胎转世，但是因在童年的时候犯杀劫，期间曾多次闯祸，后来自尽谢罪，太乙真人使哪吒以莲花化身复活重生。 “两朵莲花。” “三片荷叶。” “在这个季节温养莲花和荷叶真的很难啊，好在我在重生当天就去找我的天道上司要了莲花种子，经过上山凊夏和雨沢希的事情，让我功力突破了之后，我才有能力制造这具肉身。” 推理书店的更衣室。 黑发少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像是植物人一样，一点行动都没有，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文里五月都以为他死了。 少女像是触碰滚烫的热水一样悄悄好奇的碰着少年的身体，然后被一旁的「结城雪华」拦住。 “别碰。” “我可不能将意识变作分身。” “我的意识只能一次操控一个身体。” “要是你让我本体缺胳膊少腿的话……” “那我回去又得再造一个肉身了。” “向着天道索要的天地材宝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好活，我希望你别让我为难。” 「结城雪华」示意文里五月安静下来。 然后，她把自己的本体搬走了。 搬到了书店的前台。 让他去看门。 “接下来是女子会啦！！” 「结城雪华」眨着可爱漂亮的紫眸。 翘起修长精致二郎腿，坐在那里。 她望向满腔怒气的文里五月。 悄悄偷笑。 “有什么想问的吗？” “以为我被病娇吃掉的文里五月小姐？” 第八章 觉醒了心中的雌? 贝克街b221号。 推理书店的更衣室里。 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 进行女子会。 她们之间涌动着着非常诡异的氛围。 按照常理来说，女孩子之间的女子会应该轻松愉快才对，至少常人幻想的理想状态中，所谓的女子会，应该是漂亮的女孩子们一起喝茶，一起吃着点心，互相拉着手，一起温柔的说恋爱的悄悄话。 实际上。 「结城雪华」也是这么做的。 她早早准备了从隔壁店买来的草莓大福，还用纤细薄长的素手在文里五月的面前亲手斟好了热气腾腾的红茶，穿着白裙的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一双纤细而雪白的玉腿优雅安静的合拢着，恬静雅致的唇角悄然勾起笑容，满是期待的睁着圆润好看的紫眸，热切的等待和文里五月聊天。 而文里五月小姐面露难色的俏脸上。 露出极为嫌弃的表情。 她幽幽的注视着「结城雪华」漂亮脸蛋上的腮红和淡妆，蓝宝石一般雅致的眸子当中充满了纠结和怪异，她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悄然端静捧起「结城雪华」亲手斟的红茶，悄悄咪咪的品了一口。 红润绵长的舌头舔了舔些许浸润的水光的唇瓣，细软微甜的茶水轻轻入口，荡涤身心。 茶水柔软甜香。 舌尖回甜。 香气甘美。 好喝！！ 不过，虽然对于「结城雪华」的泡茶的手艺赞不绝口，但她并不会将自己赞叹的情绪展露在她的俏脸上，刚刚「结城雪华」刁难自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自然不会这么快的敞开心怀。 接下来。 她反而要进行一些异常刁钻的提问。 “为什么要制造这个身体？” “而且还这么漂亮。” “你这家伙，难道说……” “觉醒了心中的雌？” 首先，感到十分难堪的文里五月小姐毫不客气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富有攻击性。 知道了自己被骗了，知道面前的仙女姐姐是那个臭家伙，知道自己刚刚的担忧和害怕都是某个人充满恶趣的玩笑，她恨不得现在每个问题都充满攻击性。 别说攻击性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对江上一真。 ——进行拳头攻击。 将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当夜壶尿！ “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你身上的古怪超高的女子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饭也好，情商也高。” “简直不像是正常狗直男。” “你该不会有背着我悄悄私底下女装吧？” “男生有那种奇怪的兴趣我倒是不介意啦，但是女子力比我高是怎么回事啊！！” 文里五月能够明显的从这位「结城雪华」的身上感受到巨大的违和感，虽然面对江上一真这个人的时候，她也能够感受到这个人并非此世之人的那种相当大的违和感，但是在江上一真操纵这具女孩子的身体的时候，那可怖的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你知道吗，哪怕我是女生。” “虽然……” “我和这种状态下的你相处不久。” “但是你这个女人举动当中充满了勾人的魅力，为人处事上也散发着大量雌性荷尔蒙，鼓动别人不能遏制的生理欲望的能力简直开发到了最大！！” “你讲话的声音细声雅气，甚至微微的发嗲，软糯好听，魅惑与勾人并重，缠绵与温柔融合。” “这种人……” “我一般称之为婊子。”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一个男生临时用女孩子的身体，居然会这么勾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漂亮、这么软妹子啊！！！” 女孩的话语当中，充斥着无法遏制的嫉妒与艳羡，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非常的丑陋，她非常明白自己内心嫉妒一位男性是如此的扭曲，如此的古怪，但是她就是没办法遏制自己那喷薄而出古怪的感情，简直就像是精神病人一样。 不对。 在江上一真身边的人，几乎都成精神病人了。 她也不例外。 …… …… …… …… 可以说。 文里五月此时此刻。 遭遇了她人生当中最大的霸凌。 她从来没有觉得。 自己会在一个同龄人面前自惭形秽。 眼前的这个女生。 完美的不像话。 她讲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素雅，语气当中有着一丝惊艳的可爱，一抹少女的妩媚，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勾人魅力，如果文里五月是那种青春期小男生，很容易对着这样的女孩子内心产生好感的，因为眼前的女生实在是太过于勾人了，哪怕她是女生，此时此刻也有点春心萌动，咚咚咚的心跳起来。 如果这家伙内在。 不是那个恶劣的修真者的话…… 说不定文里五月就抱着她的胳膊。 甜甜的叫她姐姐大人了。 …… 面对少女“你为什么会这么媚啊”的质问。 「结城雪华」提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学生求职的时候。” “为什么总是会穿上西装吗？” 她纤细薄长的素手轻轻地从点心盘子里面拿出来一块饼干，送入嫣红的唇瓣当中，水润的薄唇轻轻咀嚼，饼干碎屑从她的嘴角掉落，少女发出享受的哼哼的薄声，像是爪子一样，挠人心颤一颤的。 听到「结城雪华」妩媚享受的声音。 文里五月不由自主的焦躁起来。 想要给她一拳。 这也太涩了吧！！ 你给我注意点，你是男生啊！！ 见到文里五月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自顾自的作答了。 “穿上西装这个东西实际上并不能改变什么，你还是你，求职的时候内在还是你自己，并不会因为你穿上西装增加什么学识，增加什么文凭，但是穿上西装是很重要的，会让你下意识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求职，自己是在严肃的工作环境当中寻找机会，会让自己不去产生玩乐的心思，会让你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学生的稚气，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了，所以你会进行自我约束，让自己不那么放浪形骸，让自己至少看起来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女孩轻轻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红润的唇瓣上映射着淡淡的薄光。 “穿上西装会让一个人有很大的改变。” “换一张皮更是如此。” “我是男生的时候会毫不在意自己的行动，坐下来的时候会显得散漫，懒散的叉开双腿，讲话的时候会粗犷，看到女孩子会被夺去目光。但是我用雪华的身体，我坐下来的时候，我就会下意识的压住裙角，双腿并拢，防止走光。步履不会迈得太大，让自己显得优雅。讲话的时候会细声细气，说起话来文文雅雅，虽然听起来有种夹子音的感觉，但我在以我的尺度来让我自己成为理想当中的女性。” “换句话说……” “并不是我本人的性格就看起来很娘们。” “而是因为进入了娘们的身体。” “穿上了这幅娘们的西装。” “我觉得自己必须得像个娘们才行。” “至于现实当中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反而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变成了女生，我模仿对象，当然是身为男性的我理想当中的完美女性，男生理想当中的完美女性，是和现实当中的女孩子们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所以才会给你带去可怖的违和感。” “因为我模仿的是充满了理想和充满了梦幻的完美女性，加上我本人非常擅长扮演，加上我非常懂男性，所以给你的感觉，就是特别会勾人的婊子。” “实际上……” “我只在你面前用这个身体表演这种婊子。” “用这个身体在别人面前。” “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名为「结城雪华」的淡然的少女说着惊世骇俗的话，这让一旁静听的文里五月大脑就几乎宕机了，她蓝宝石的眸子闪烁着迷惑的光芒，完全不能理解刚刚江上一真所说的东西 什么叫…… 我只在你面前表演这种婊子？ 这算告白吗？ 你家的告白会这么告白啊！！ 我知道你在表达我和你之间关系很好，但是“我只在你面前表演这种婊子”这种怪话，还是请你住嘴吧！！ 文里五月气的哼哼的，粗暴从「结城雪华」的手里面抢过大福和饼干。而紫发温柔的女孩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笑吟吟的看着她，被这样温柔素雅的目光注视着，这让她感到愈发的煎熬。 她把手里面的饼干放下来。 索性不吃了。 “所以。” “你造一个这样的身体目的到底为了什么？” “该不会单纯的是造一个让自己爽的等身人偶老婆吧？” “我这种假女朋友不能给你带去生理上的慰藉，所以你创造了生理慰藉？” 文里五月用更加具有攻击性的话语去攻击他，即便是脸皮厚度如同江上一真，听见这种话，也有些许略微的不好意思了。 “什么话。” “我想解决欲望随便一勾手。” “扑上来的漂亮女孩一大把。” “怎么可能专门造一个身体……” “来帮我做这种事。” 面前的紫发少女眸光潋滟。 示意她住嘴。 “每个男生的内心当中都住着一个少女，这种话倒是没错啦——但我也不会特意的专门给我制造一个女身让我自己来爽的，虽然爽是挺爽，但是这个身体还是蛮重要的，并不是特别用来玩物丧志的东西，至于具体的目的，等我到时候再揭晓吧。” “一开始告诉你谜底。” “一切就不那么有趣了。” “你只需要知道。” “到这么一个身体。” “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行。” “这个身体的重要程度。” “大概和你的项链差不多重要吧。” 面前的「结城雪华」掩嘴轻笑，发挥了一贯江上一真谜语人的性格，这让文里五月确信了，即便这个肉体外表再怎么漂亮出尘，如同仙女一样，内在填充的内容物，果然还是江上一真那个恶劣的家伙。 不过。 文里五月是很乖巧的。 江上一真不让问的话。 恐怕她再怎么刨根问底。 都没办法得到答案。 她索性不问了。 “第二个问题。” 文里五月像是记者发布会一样，从自己早已经整理好的思绪当中，开始念自己想问的东西。 她和江上一真一起经历了上山凊夏的事情之后，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菜鸟了，因此面对眼前的突发情况，她能够迅速的整理好自己内心的思绪，接受面前的事实。 她问了一个直至核心的问题。 “筑基期有能力塑造肉身吗？” 根据文里五月所知，筑基期能力非常薄弱的。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事情，不太像是筑基期能够干的事情，金丹期倒是差不多，但是筑基期要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话，修真者恐怕也不会绝种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紫眸的少女恬静雅致的微笑。 “答案是……” “没有能力。” 她十分坦然的摊手。 紫眸当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就算是有天道妈妈帮我，我目前想要造出来一个肉体，也实在是太难了，但是这个肉体又必须造出来，所以我取了巧。” 「结城雪华」从更衣室的梳妆台抽屉里面取出来一把银白色的小刀，轻轻地对着自己白皙粉嫩的手臂一划。 居然划开了。 下一秒。 手臂里面露出来了里面的内容物。 软软白白的、松松垮垮的。 是棉花。 是的，女孩的身体没有流血，也没有露出血管，更是没有肌肉，她手臂轻轻一划就划开了，然后露出来里面填充的蓬松宣白的棉花。 “这个身体说是肉体有些不对。” “应该只是套上棉花的空壳而已。” “想拿来给人使用的话。” “还要好久好久才行。” 女孩轻轻地哀叹。 漂亮的紫眸当中居然略微的涌现一丝丝的沉重。 和那个整天笑盈盈的、魔怔乐子人的江上一真不一样，少女「结城雪华」表情更加丰富一些，也更加富有人情味一点，虽然他们的做的事情和做的行为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文里五月看「结城雪华」更加顺眼一点。 不。 她才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呢！ 单纯是江上一真更欠揍罢了！！ 第九章 Jekyll and Hyde “我用了那位大人给的天地材宝。” “仅仅是只造了一个外表看上去……” “没有任何问题的空壳出来。” “目前这个身体……” “只有一部分脏器在正常运作。” 女孩悄然将自己断掉的手臂重新的安置回到了胳膊上，重新恢复了光滑洁白的手臂，活动了几下，胳膊恢复如初，仿佛她一开始就没有断过手一样，这一举动在常人眼中充满了奇妙和神异，然而文里五月却已经不想赞叹了。 在江上一真这里见到的神迹。 还少吗？ “想把这个身体填满正常人的脏器，需要很长时间的材料的炼制以及维护才行，估计要很久很久之后了，这家伙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可以说，之后我高中的三年，就要与这个身体绑定了……” 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话。 女孩妖艳潋滟的眸中涌出些许烦恼。 “不过拯救别人这件事……” “付出多一点倒是没什么。” “我的回报也是蛮多的。” “我现在的愿望非常的朴实，我只希望结城雪华小姐新的人生，能够幸福美满，像是上山凊夏和雨沢希她们一样，这样我才能够欢快的去接受她们两位的愧疚心……” 面前的浅紫色头发的女孩…… 露出一丝怅然的表情。 文里五月有些茫然， ——这个人在说什么怪话。 茫然的她不知道内情。 也不知道女孩在感慨什么。 你说这个谁懂啊！！ 话说今天的这家伙也太多愁善感了，简直不像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以别人痛苦为乐的江上一真，只能说穿上西装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吗？ 话说回来…… 还有一件事。 文里五月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妙的事情。 按照她的说法，「结城雪华」她身体都是棉花填充的，手臂里面都是棉花，然后只有一部分脏器正常运作。 那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吃了好几块饼干？ 文里五月瞪着蓝宝石一样的眸子，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邪恶下流的事情，这个事情让她小小的脸蛋变得俏媚羞红起来，想到这件不妙的事，她立刻羞恼万分。 “我问你一个问题。” “是不是……” “你身体里面的消化系统……” “和排泄系统被你做出来了？” 她马上刨根问底。 然而…… 那个人给出的回应是…… “你猜。” 「结城雪华」笑盈盈的，脸蛋羞红，露出一丝羞涩绝美的微笑，没有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你。 ——猜？ 文里五月看着她的脸，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蕴含着湖光一样水润的眸子直接瞪圆了，其中的羞恼和破灭纠缠涌出，像是瓦砾上的尘灰，纷纷洒洒。 你这臭女人！！ 越界了吧！！！ 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吗！！ 简直要比他是男生的时候还要难搞！！！ …… 之后的事情。 文里五月觉得更加难以启齿了。 女子茶话会结束了。 变成了换装舞会。 「结城雪华」那个家伙说难得可以用女孩子的身体，不玩换装游戏可不行，叫她来也是抱着她是女孩子经常穿裙子的想法，拉着她让她帮忙选衣服。 那个臭家伙让这个身体换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比如水手服女仆装兔女郎白丝黑丝连衣裙连衫帽礼服长裙洛丽塔cos服泳衣百褶裙…… 等等等等。 各种能穿的不能穿的都穿了。 玩的可开心了。 不知不觉的，文里五月也被她拉进去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和她穿上同样的漂亮衣服。 怎么说呢…… 关于这件事的感想。 文里五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她玩得很开心。 比上一辈子和闺蜜一块出去游乐园玩的时候要更开心。 身为异性，哪怕文里五月知道江上一真的全部秘密，但毕竟是非恋人的异性，在他的身边总归还是有隔阂的。然而变成同性之后，那个家伙与文里五月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也消除了。 文里五月从此之后。 可以真正的做到对他不心怀芥蒂了。 等等…… 觉得自己和江上一真互相理解的少女。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变成女孩子的、两个人悄悄摸摸的这个女子会，该不是江上一真这个老板和她这个员工组织的团建活动吧？ 团建之后…… 是不是可以更加毫不留情的。 让她心甘情愿、累死累活的为他卖命？ 女孩轻轻地咬住薄唇，想到「结城雪华」和她打闹的样子，俏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有可能。 真的有可能！！ 按照江上一真的性格。 他真有可能做出来！！！ …… …… …… …… 后来。 江上一真很快把身体换回去了。 按照他的说法是，这种换掉性别的游戏和去网吧通宵上网差不多，一次两次还好，如果整天去玩，那就会陷入不可回头的深渊的。 文里五月没懂。 因为霓虹没有网吧。 只有网咖。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玩游戏，是有街机厅的，没有人会选网咖的，因为霓虹的网游不怎么火，电脑游戏能玩的也没有几个，大家去网咖最常做的事情是看视频刷论坛，但是这个东西手机就能干，所以网咖一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才会去的地方。 所以文里五月无法理解江上一真的说法。 不过。 这也不重要。 少女很开心。 比起那个臭女人，不知道为啥，面对臭男人的时候，她内心更安心一点。 虽然她更喜欢那个姐姐，但是如果让她选的话，她还是觉得那个熟悉的黑发少年更加亲切。 然而…… 她没有开心多久。 一则耸人听闻欢欣的噩耗迅速的传来。 这则噩耗让文里五月脸色游移不定。 最终…… 噗嗤一声笑出声。 ——江上一真住院了。 他被车撞飞…… 然后住院了。 ◇◇◇◇◇◇◇◇ 东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 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上山凊夏悄然站定，望着硕大的“东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的烫金的大字，她提着手里面的礼物，忽然有些犹豫、站在门口驻足不前。 江上一真住院了。 她是来看望江上一真的。 根据学校里面流传的说法，是江上一真救助了一条小狗，为了救助那条狗，江上一真被车撞飞了。 很多人觉得江上一真蠢。 居然为了一条狗去贸然闯红灯。 话是这么说啦…… 如果是别人的话，上山凊夏也会觉得对方超级蠢，但是如果是江上一真的话，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她知道的那个少年。 或许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 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女孩的内心除了惊慌失措之外，自然也有一些恼怒，察觉到自己的恼怒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涌起一丝丝的哀凉。 江上一真蠢，笨，居然会为了救一条狗而住院，这是她恼怒的原因。但是恼怒之后，便会涌起一丝的悲哀。 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斥责那家伙呢？ 她既不是那家伙的亲人，也不是那家伙的恋人，现在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顶多是同班同学之类的存在。 她都能够想象到文里五月听到江上一真住院的消息之后，好看的瞳孔骤然紧缩，不顾一切的飞奔到这里的场景了。 她也能够想象到那个漂亮的灰发少女，坐在病床的边缘，生气心疼的斥责江上一真，而少年强忍着病痛露出陪笑表情的场景了。 她更是能够想得到，那个女孩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会素手轻盈纤巧的捧起汤勺里面的粥水，一口一口喂给江上一真，而那个家伙眯着眼睛悄然享受的场景了。 她还能够想象到…… 够了！！ 女孩捏紧粉拳。 用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她贫乏的想象力，不是让她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时候，与其去思考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之间暧昧的狗粮场景，还不如尽快的找到江上一真的病房，将自己手里面的礼物送给他，然后在雨沢希前面比她更多的提高江上一真的好感。 话是这么说…… 上山凊夏俏脸满是迷茫的望着硕大的东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院内的草坪，看着汹涌的人流，有种自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的迷茫。 话说这个医院为什么这么大啊。 她找前台都找不到。 更别说知道江上一真的病房在哪里了！！ 不过上山凊夏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她虽然是阿宅，但是要比一般的社恐阿宅更加擅长与别人打交道，这种时候问路就行了。 刚好。 面前的草坪上。 有一个面色苍白，打着吊瓶，容貌憔悴坐着轮椅的紫发漂亮女孩。 去问问她吧！！ “那个，打扰一下。” 结城雪华正在茫然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碧蓝还掠过了几道飞机云的天空，被护士推着轮椅到处散步，她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亲切柔软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望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位火辣的留着黑色末端挑染的金发辣妹朝着她打招呼。 “那个，请问……” “医院前台怎么走？” “我朋友住院了。” “我来看望他。” 问路的上山凊夏让自己尽量的露出友善的微笑，然而从那个女孩身上得到的回答却是…… “我知道。” “但是我不告诉你。” 结城雪华说。 她盯着上山凊夏直勾勾的看，目光充满了冒犯，看得上山凊夏浑身发毛，直到将上山凊夏打量个遍之后，她才缓缓的收起目光。 “雪华小姐……” “不至于吧。” “知道你心情不好。” “但是请不要拿着路过的人撒气啊……” 陪着她的护士向着上山凊夏道歉，然后帮助上山凊夏指明了道路，在结城雪华充满了侵略性的目光当中。 上山凊夏有些窘迫的离开了。 “我知道。” “护士姐姐。” “我撒气的对象不应该是路边的人。” “带上手铐的人应该是我自己。” 坐在轮椅上有些迷醉的结城雪华悄然端静的轻轻叹息，仿佛犯下了极大的罪恶一般，紫色的眸子带着一丝丝的哀怨。 “那个……” 护士也不知道怎么说。 结城雪华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清楚地，可正因为非常的清楚，护士才不知道究竟怎么发表意见。他人的世界和噩梦这些东西都离她一个普通人太遥远了，真的听到这个女孩身上发生的故事，她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人存在。 她不想对这样的人发表意见。 她也没有资格对这样的人发表意见。 “回去吧。” 结城雪华说。 她悄然叹息。 捏紧了粉拳。 “我一定要战胜那家伙。” “这是赌上我这个人性命和尊严的决定。” “我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吞噬我。” “哪怕那家伙同样是我。” “我也绝对不允许……” “那家伙再次成为别人的噩梦。” …… …… …… …… “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自己不能选择的，从呱呱落地开始，你就被迫的选择了父母，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能让自己诞生于富裕的家庭当中，也不能让自己选择完美人生的道路，童年的你自己，只能被迫的接受一切，如果你选择的这个家庭，是一个充满悲剧的家庭的话，即便你是一个心正善良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份噩梦影响，然后在不知不觉当中走上邪路。” “你说对吧。” “上山凊夏同学。” 江上一真坐在病床上。 手里面捧着一本书。 静静的读着。 刚刚从前台打听过来的上山凊夏坐在他的身边，有些拘谨，因为和他贴得很近，满脑子胡思乱想，完全没有听到江上一真说了什么。 “啊？” “那个……” “我没听清楚……” 少女有些惊慌失措，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来看望江上一真的人。无论是雨沢希也好，还是文里五月也好，在江上一真遭遇了车祸直播，此时此刻居然都没有出现，这让她在惊愕的同时，也有略微的窃喜，这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在意，江上一真说了什么。 “我说啊……” 看到上山凊夏没听到自己的话。 江上一真有些无奈的合上书本。 不得不把自己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 上山凊夏才看到了那本书的标题。 那几个滚烫的大字，阳光透过医院的白色窗帘，照在那几个大字上，闪闪发光。 看到那几个字。 她不由自主的念出声…… “JekyllandHyde？” 第十章 先想办法先让江上一真出轨 《化身博士》是一本长篇小说。 是生活在19世纪的一位。 ——英国作家罗伯特的代表作。 这本长篇小说的主角。 名字叫杰基尔。 杰基尔认为人是由多种多样矛盾而又独立的品行构成的一个整体，一方面向往着真诚和善良，而另一方面渴望着叛乱与邪恶，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为此非常的苦恼。 善良自律的杰基尔时常为他自己邪恶放纵的行为感到羞愧，而邪恶放纵的他时常为他自己善良自律的约束感到不满。 为了缓解自己矛盾的心理，杰基尔尝试用药物分离了自己，实验成功以后，在他的身体内，最终诞生了名为爱德华·海德的恶魔，铸就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换句话说…… “这本书……” “是双重人格的故事哦。” 江上一真合上书本。 微笑自语。 但是上山凊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江上一真所说的内东西上，看着倚靠着医院雪白枕头，静静捧着书本，穿着硕大的病服、有种说不出来的帅气和病弱的少年，女孩的内心砰砰直跳。 尤其是他嘴巴里面说着人生哲理这种稀奇古怪不明觉厉充满中二的话，虽然不一定怎么有道理，也不一定正确，虽然也不一定有意义，但毕竟是喜欢的人说的，那肯定很帅啦！！ 看着少年安静的侧脸。 女孩觉得自己的心脏。 悄然发痒一样。 好像好几只小花猫在不停的抓挠。 她现在纤细薄长的格外高挑的娇躯里面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病态欲望，其中萌动咚咚咚咚的心脏扭曲万分，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小粉拳，强行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少女内心的热恋本来就汹涌澎湃，尤其是在和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安静的情况下，她好想捧起这家伙的脸，用自己酥软的唇瓣，狠狠的嗦一口啊！ 不行！ 不行！ 不行！ 虽然很想亲。 但是现在为时尚早，等到自己勾引了他出轨，让他成为自己的东西之后，那时候再摁着他的脑袋，死死的抱着不放开，让他窒息，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凊夏同学。” “你对双重人格怎么看？” 江上一真忽然转过身来。 忽然问了上山凊夏一个问题。 脑袋里面全部都是粉色泡泡，正在不断戳破噗噗破裂的女孩忽然一怔，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当中，顺着江上一真的话语，开始思考江上一真提出的问题。 “你就算问我怎么看……“ “我也不是什么双重人格……” 这个思绪跳跃的问题把她难住了。 俏脸面露难色。 等等…… 少女忽然轻轻抿住自己呢喃的薄唇，发出含混不清思考低沉的声音，然后迟疑了三秒或者四秒，旋即了理清思绪。 话说回来。 仔细想想。 在和江上一真经历那些事情之前。 自己不是少年所说的…… 那种矛盾的载体的吗？ 喜好宅文化，但是难以在朋友面前启齿，觉得光鲜亮丽的自己不能被其他人鄙视，所以表面上的她与阿宅做切割，说自己和他们没关系，但又在内心深处，想要寻找能够认同的朋友，想要找到共鸣的人。 因为这些无聊而又重要的事情。 她才与江上一真坠入了爱河当中去。 如果把阿宅的自己和辣妹的自己分割开来。 那不就是江上一真所说的那种双重人格吗？ “我觉得……” 少女抿着柔细薄软的唇瓣。 用糯软柔腻的嗓音喃喃自语。 “以前的我可能觉得另外一个自己很讨厌，但是现在的我，会认为那也是我，即便一个人是善良的我，一个人是邪恶的我，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我，如果存在一个邪恶的我的话，我想我应该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我觉得人类的欲望和丑陋也是应该主动去面对的东西，人的内心的善与恶是可以共存的，再怎么正直的人，内心也一定会有阴暗的颜色，再怎么邪恶的人，内心也有纯正的善良。” “这两个东西并不互相矛盾。” “而是互相为一体的。” 上山凊夏这么说。 大胆的看着江上一真。 少女那如同吸血鬼故事当中血月一般纯粹的眼瞳中，淡柔的情绪涟漪流转，看上去温柔平和，却十分的坚定温柔。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听了她的话，放下手里面的书本，将书本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轻轻地笑了起来，低声自语。 “果然……” “成长过后的人就是不一样。” “？” 女孩没有听清楚江上一真所说的话，睁着疑惑的好看温柔的双眸，想要从少年这里得到解答。 “没什么，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啦。”江上一真哑然失笑，上一位的女主角，还是不要掺杂下一位的女主角的故事比较好。 这两个人就这么闲聊着，发散的聊很多的东西，所谓的交谈便是如此了，江上一真很会讲话，也懂怎么讲话，上山凊夏也下意识的配合他去说话，因此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极为的融洽，少年静静讲出来的东西，让女孩时不时的露出轻盈的微笑，安静的感情在她的内心流转。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样子，让女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与江上一真同居的那段时间，让她想起了重生之前如同梦境一般的过往。 那时候的她是大姐姐，江上一真是寄宿在她家的离家出走的少年。那时候的她虽然表面上是大姐姐，但实际上早已经羸弱不堪。江上一真表面上离家出走，但实际上是在全心全意的呵护着她，两个人的关系异常复杂，但是又十分的单纯，这让两个人逐渐的互相倾慕，最后在两个人抵达结局之前，一切被她亲手彻底断送。 而想要再出现那样梦幻一般的关系。 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女孩微微痴叹。 心中的哀鸣翻涌。 且不说她的面前有文里五月已经上位的这个敌人，就单说雨沢希这个对手，她都觉得应付起来有些吃力。 不过…… 她是不会放弃的。 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 她的内心回想着那个早已经做下的决定。 总而言之。 先想办法先让江上一真出轨。 用自己细心温柔的关怀，在文里五月看不到的地方，成为江上一真的依靠,让他只被文里五月占据的内心，被她逐渐的侵蚀占据，分一杯羹。然后等待一个机会，在某个夜黑风高、暧昧的夜晚，表达自己的心意，让江上一真产生一念之差，然后出轨就行了。 虽然这么做可能有些对不起文里五月。 但恋爱便是战争。 可不能随便投降。 经过了雨沢希老师的教导。 她已经明白了。 如果这种时候选择谦让的话。 那么到了最后痛苦的一定是自己。 她已经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她已经造就了不可想象的噩梦，为了挽救自己的过错，也为了补偿江上一真，那么她的下半辈子，也必须和江上一真在一起好好赎罪才行。 文里五月虽然是个好女孩。 但上山凊夏相信。 自己会比她做得更好。 ——所以，请你让路吧。 请让出你的恋人。 让我把他夺走吧。 …… …… …… …… 说起来…… 有一件事她很在意。 之前没来及细想，现在坐到了江上一真的身边，坐到了病房里面，她才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雨沢希和文里五月人呢？ 按照道理来说，江上一真遭遇车祸的住院这件事，也应该第一时间传达到文里五月和雨沢希的耳朵里面了，且不说文里五月是江上一真的正牌恋人，听到了这件事，是火急火燎的往这里赶。 哪怕是雨沢希，被自己那样的挑衅之后，再惊闻少年住院，也应该会变得恼火不堪，积极行动起来。 然而…… 她等了很久，到了现在。 也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任何踪影。 这让她十分的疑惑。 那两个人究竟去哪儿了? “江上一真被撞伤了。” “这两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那家伙。” “结果现在跑得没影。” “果然其他的女人都是廉价的小婊子，根本不在意江上一真的状况。” “只有我会心疼他。” “他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幸福！！” 因为文里五月和雨沢希的迟来，反而坚定了上山凊夏的内心。本来就不想喜欢那两个人的女孩，现在有机会找到那两个家伙的错误，自然想办法大肆批判，给自己的行为寻找正当性。 哪怕文里五月是江上一真的恋人。 哪怕雨沢希比她先来。 她也是正义的！！ 这么想着的少女，继续笑颜如花的和江上一真聊天，又聊了许久之后，她就听见了走廊里面传来了人潮汹涌、纷乱错杂的声音。 “班长怎么会为了救一只狗而住院啊。” “那可是班长啊。” “班长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人。” “爱护小动物不是很正常的吗？” “班长人这么好。” “也不知道谁能当她女朋友。” “希同学什么时候和班长认识的？” “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还是青梅竹马，因为搬家太远，小时候的事情太久，他把你忘了？” “没想到班长大人……” “居然也有这种狼心狗肺的时候。” “放心，我们会为希同学声援的。” “我曾经也想着对班长表白，但是如果希同学喜欢班长的话，我就不表白了，的确只有希同学这么好的人才配得上班长。” “真好啊，大家都有恋爱对象。” “我们家凊夏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男朋友，我初中的时候就在催了，那家伙就是不想谈恋爱，最近我看她有点春心萌动，应该是找到合适的人了，回头希同学你帮我们参谋参谋……” 上山凊夏：? 外面这些声音上山凊夏都非常的熟悉。 好像是C班的大家。 C班的大家好像都来看望江上一真了，但是在这些熟悉的声音当中，有一个让她深恶痛绝，甚至浑身发毛的声音掺杂其中，甚至这个声音还占据了主导权。 “我喜欢他没错。” “但是我配不上他啦……” “我现在正在努力的想要配上他……” “在我有可以与他相称的价值之前。” “我可不敢轻易告白。” “你说高中生之间的恋爱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想考虑啊……” “我抱着想要告白了就两个人走一辈子的想法，所以现在我也在努力的提升自己，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结婚，要孩子？” “肯定会的啊……” “不过要先考虑他的意见……” 上山凊夏：？？？？？？？ “那个，我去趟厕所。” 少女脸上抱有些许歉意的从江上一真这边离开，告别少年，离开江上一真的视野之后，她悄悄咪咪的从病房的门里面探出小脑袋，她金色头发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在她的肩膀，悄然的窥视着走廊的一切。 然后…… 她就看见了被C班的大家围绕着的那个开心畅谈的那个漂亮女孩。 神色轻松，面色红润。 充满了温柔雅致的微笑。 那个留着黑色长发，有着漂亮酒红色眸子的女孩很是敏锐，在上山凊夏探出脑袋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有人的目光往这里看，展现出来安静素雅的微笑，危险的目光挑衅一般的望向江上一真的病房门口，与上山凊夏的目光交汇。。 气的心急火燎的上山凊夏仔细一看。 发现在簇拥着她的人群当中。 赫然围绕着她熟悉的人。 小門景子代表的那群辣妹在里面不说。 就连她的闺蜜久田江梨子也在里面说着赞誉雨沢希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悲愤的捂住脑袋，口齿有些不清，滴落晶莹的口水。 这怎么回事…… 这怎么回事啊！！ 明明她心急殷切的来找江上一真。 明明她想要尽快的提高江上一真的好感度。 结果…… 结果忽视了场外因素。 让雨沢希把她的老家偷了！！！ 第十一章 闺蜜喜欢上有女朋友的男生了,怎么办 手机正在嗡嗡震动。 在人群当中，久田江梨子正在和那个端庄秀雅、明眸善睐、眸光潋滟的对着大家浅笑的黑发绝美的女孩畅怀聊天，久田江梨子应和着她的话题，附和着大家轻轻浅笑着。 忽然。 久田江梨子右口袋的手机。 嗡嗡嗡嗡的。 发出好几条信息传来的震动。 “抱歉，失礼一下。”女孩向着大家道歉，拿出来裙子右口袋的手机，避开大家查看嗡嗡的手机里面到底有什么消息，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急切突然私聊她，发这么多消息。 她看了一眼手机。 忽然一瞬间俏脸僵硬。 发消息的。 ——是上山凊夏。 ……………… 上山凊夏：「过来」 上山凊夏：「快来医院的厕所这里」 上山凊夏：「就是沿着你当前的方向沿着走廊走，然后往左拐的那个地方」 上山凊夏：「那里有个女厕所」 上山凊夏：「我在这里等你」 ……………… ？ 少女眉头微微一皱，看到是上山凊夏发来的，女孩好看的眉头蹙起来，长长睫毛弯弯的，眉宇中散发着疑惑不解的情绪。 怎么回事啊…… 她也来江上一真住院的地方了？ 在学校的时候，放学之后久田江梨子找过了上山凊夏，想让她和大家一起去看望车祸入院的江上一真，但是她在办公室、厕所、还有社团教室都找过了，到处找自己的闺蜜到处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最后不得已，才没有和上山凊夏一起。 和C班的大家过来的。 怎么现在…… 上山凊夏跑到这里来了？ 还在这边医院的厕所里？ 心生疑窦、完全疑惑不解的她面容表面上波澜不惊，旋即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向着大家道歉，向着人群当中的雨沢希道歉。 “那个……” “我暂时有点内急。” “请问厕所往哪里走？” 久田江梨子找了个理由借口临时上厕所，一些和久田江梨子关系好的辣妹们指了指医院厕所的方向，她立刻迅速前往了上山凊夏所说的地方。 众人看她匆匆忙忙的背影。 不由自主的发出荒唐的哄笑。 “梨子上厕所真急啊……” “她放学之后听说大家要去看望班长，想要拉着凊夏一起去。她找了一圈的凊夏，她没找到，因此恐怕没有时间没有空闲上厕所呗，现在才这么急。” “也不知道上山凊夏去哪了，我们几个人到处去找她，都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放学的时候问她消息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仿佛那家伙放学之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吗？” “回了回了！！” “刚刚她消息回复我了。” “她怎么说？” “她对我说马上来医院。” “不会比我们晚多少的。” “哦哦哦，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们先去见班长好了！！” 大家闲聊攀谈着，决定先去见江上一真。 然而大家都没有发现。 随着久田江梨子的离开，人群当中被大家簇拥的、那个有着一头柔顺瀑布一样黑发的女孩，她望着久田江梨子离开的背影，酒红色水波潋滟的瞳孔当中，闪烁着隐隐绰绰的奇异。 雨沢希的奇怪目光。 谁都没有察觉到。 哪怕是被她注视的久田江梨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约约的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针芒刺了几下一样。 不过她现在急着去见上山凊夏。 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完全的忽略了这份奇特的眼神。 ——随即步入了女厕所。 ◇◇◇◇◇◇◇◇ 医院的女厕所和学校的女厕所差不多。 洗漱池的出口都有一面极为夸张的大镜子。 在久田江梨子刚刚走到洗漱池的门口，目光好奇的左看右看，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少女身影，在她进入厕所的那一瞬间。 一只纤细薄长的手臂悄悄抓住了她的衣领。 然后咚咚咚咚咚摁着她后退了好几步。 把她摁在了厕所的墙壁上。 久田江梨子一脸呆滞的看着上山凊夏，看着十分熟悉又陌生的青梅竹马，看着轻轻咬着薄唇，面色羞红、羞愤写满了俏脸的闺蜜，然后她听到了对方异常恼火的质问。 “梨子……” “难道你背叛我了吗！” 恼火的女孩这么质问。 久田江梨子：“OMO？” 少女显然一脸茫然，她显然不懂青梅竹马的闺蜜究竟在说什么屁话，她更是不懂为什么上山凊夏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这种时候该提问的是她才对…… 为什么放学之后这家伙就立刻不见了踪影，，为什么你会背着我们来到这里啊！放学之后，她到处找上山凊夏都找不到，私聊她消息也不回，可把她急坏了。 班长出车祸了的话，大家不应该凑在一起来看望班长吗，怎么你一个人私底下跑来见班长了？ 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久田江梨子，看着闺蜜充满了迷茫的双眸，察觉到对方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被雨沢希偷家的上山凊夏悄悄地咬住自己的柔细薄软的唇瓣，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 她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把部分真相讲给自己的闺蜜听。 毕竟久田江梨子也不是什么外人。 而且自己一放学就急着跑来见江上一真这种有些尴尬的事，也在久田江梨子眼中暴露了，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哪怕是久田江梨子，也是会生气的。 她刚刚才勉勉强强抽出空来打开手机，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好多的消息红点，其中的内容都在寻找她的踪迹，问她到底去哪了。 看起来不光是久田江梨子生气了。 大家都生气了。 换位思考也能明白。 万一自己有事找久田江梨子。 到处找不到她。 后来找到她如果她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 自己被鸽了。 肯定会生气的。 于是，久田江梨子在狭窄逼仄的医院的厕所里，从自己从小认识的的青梅竹马那里，听到了这辈子——不，说不定是上辈子或者十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具有这么冲击的话语。 “其实和雨沢希一样，我也喜欢江上一真就是啦。”漂亮的金发辣妹扭扭捏捏着娇躯，脸色羞红的说，“我喜欢的程度很厉害的，可以说至死不渝也不为过哦……” 她悄然的呼吸了一口暧昧的喘息。 “所以我放学之后……” “才急着来找班长。” “忘了和你们打招呼。” “才让你们这么生气。” “你能理解的吧？” 久田江梨子：？ 班长这么受欢迎吗？ 我的亲妹妹啊，你喜欢班长我能理解，谁还没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你所说的至死不渝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个高中生谈个恋爱，还至死不渝？ 你肥皂剧看多了吧？ 有点木然的久田江梨子其实并不惊讶，闺蜜瞒着大家悄然出现在这里，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她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其实也在久田江梨子预料当中。 只是等到上山凊夏亲口证实。 等到上山凊夏亲口说出来这些东西之后。 她心中悬着的疑问也终于落下地来。 这下…… 她不得不支持上山凊夏了。 本来她是打算去支持今天新认识的那个叫雨沢希的女孩的，那个女孩也喜欢江上一真，C班的大家对她好感度也蛮高的，但是现在她忽然被上山凊夏拉了过来，然后悄悄咪咪的说她也喜欢江上一真这些奇怪的话。 看起来，这下为了闺蜜。 不得不背弃雨沢希同学了。 然而……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上山凊夏接下来的话语。 …… 下一秒，听到上山凊夏接下来的话。 久田江梨子的大脑直接宕机了，她的大脑停止了响应，想要进行不断的卡死重启。 “其实江上一真早已经有女朋友了。” “江上一真的女朋友是文里五月。” ——金发辣妹说。 “我们两个人虽然互为情敌……” “但都知道自己做的是背德的事情。” “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不愿意放弃。” “打算开始挖墙脚。” “所以我们目前是入场券都没有，只能挖墙脚暗度陈仓偷偷挖地道的对手。” 女孩轻轻哀叹，她那如同吸血鬼故事当中血月一般纯粹的眼瞳，流转着淡柔的情绪涟漪，看上去温柔平和，实则澎湃汹涌。 “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久田江梨子嘻嘻的笑着，她怀疑自己脑袋幻听了。以后得少熬一点夜才行，不然自己连现实都认不清楚了，甚至连上山凊夏的话都会幻听。 看见久田江梨子不愿意面对现实。 金发的辣妹哀叹一声。 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我和雨沢希都喜欢上了有女朋友的……” 这时候，久田江梨子才反应过来。 久田江梨子：？ 久田江梨子：？？ 久田江梨子：？？？ 久田江梨子：？？？？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有病吧！！ 神经病啊！！ 是不是脑残？ 要不要去精神病院看看？ 听完自己熟悉的闺蜜的话，久田江梨子的现在脑袋如同浆糊一样，像是搅拌机一样，一团红的蓝的黄的绿的青的全部搅在了一起，全部混合出来，变成了某种难以言说的颜色，混乱不堪。 上山凊夏的话给她带来了异常巨大的冲击，以至于让久田江梨子的脑袋开始微微的鸣响起来，甚至耳朵都传来了一丝丝的耳鸣，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看着久田江梨子在原地十分的混乱。 上山凊夏等了一会。 让她理清楚思绪。 等到久田江梨子眼中的茫然消失了少许了之后。 把自己老底再次揭开给闺蜜看的的金发女孩才怯懦的尝试提问。 “这个事实你理解了吗？” “理解你就吱一声。” “——我不能理解！！！！” 呆滞的久田江梨子忽然嘶吼出来。 “你们两个人神经病，人家有女朋友了，喜欢人家也就算了，还不打算放弃，还想去挖人家和和美美恋人的墙角，这不是脑瘫是什么，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确实。 上山凊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按照别人的眼光来看。 自己和雨沢希这个行为的的确确是特别的脑瘫。 但是啊，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的行为不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脑瘫”评价，就可以概括其全部的内核的，其中的复杂的故事难以言说，她经历的感情，就算说出来，其他人也估计不相信吧。 她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 但即便如此。 她依旧选择一往无前。 依旧选择奋不顾身。 “雨沢希那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这边的事情反正超乎想象，我是和江上一真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噩梦，才走到这一步，我才喜欢上江上一真的。” “你说什么至死不渝是青春期的高中生看肥皂剧的幻想，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他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至死不渝这个词来形容我和他的感情实际上并不夸张，甚至还略有不及。” “不过我都这么说了。” “你也无法理解吧。” 少女一脸的平静，深深的呼吸着，呼吸着恬静雅致但十分坚韧的柔软情绪，露出坚定的表情，那种表情即便是从小到大和她认识的久田江梨子，也未曾见过她露出过一次，但即便是已经和上山凊夏有些陌生的她，也能够看出来，少女神色当中蕴含着的坚定与肯定，以及绝不后撤的决意。 ——我当然不能够理解。 听着上山凊夏的话。 久田江梨子情绪甚至有些绝望了。 看着上山凊夏打算一往无前的溺死在不可挽救的深渊水潭当中，她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她很想要拉她一把，把上山凊夏拉到岸上来，但不知何时，她发现自己和上山凊夏早已经有了巨大的鸿沟。 自己想要帮她都不知道怎么帮。 她无法理解上山凊夏的话，无法懂得女孩的悲切，也无法与朋友共鸣。 难道…… 她要眼睁睁的看着最好的朋友。 成为别人的第三者吗！！ 第十二章 江上一真是什么品种的魅魔啊! “你该不会现在……” “大义凛然的、义愤填膺的……” “想着把我挽救出苦海吧？” 在医院的洗手间里面，两个女孩正在悄然对峙。久田江梨子正在因为上山凊夏喜欢上了有女朋友的男孩子而生气，她狂躁的像是被抢了肉的小狮子狗，低低的威吓着上山凊夏，喉咙里面发出具有低沉威胁、含混不清的回响。 这时候金发的辣妹忽然挑了挑眉毛。 说出了一句让人心脏骤停的话语。 “你要是打算这么做。” “打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 “阻止我成为别人的第三者。” “那我们两个人就只能绝交了哦？” 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膀的绝美少女向着自己的朋友表达她坚韧的决意，冰澈水清的眸光隐隐约约的闪烁着，散发着确乎不拔的光辉。 “我可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和痛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如果现在你想做什么事情来阻止我，请记得不要忽略之后我的怨恨哦，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听了我的警告，还打算来阻止我的话，我要是因为你的阻挠而追求他失败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上山凊夏诚心正意地说。 她的俏脸上还有重生之前犯了错没被她挽救的久田江梨子给她的猛烈一拳的痕迹呢，那时候，江上一真离开之后，是久田江梨子给了她向着大家袒露罪孽的勇气。是那个污蔑了江上一真的朋友，给她降下的惩罚赎罪的一击，为了回应重生之前久田江梨子的期待，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是绝对不能让现在依旧蒙在鼓里的她阻止自己的。 至于绝交…… 也不是真绝交啦。 也就持续到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分手，她和江上一真开始交往。等到那时候自己再去找久田江梨子负荆请罪，跪地认错，痛哭流涕，满地打滚的不要脸的去挽回她们的友情就行了。 她的脸皮可是非常厚的，经过了这一次的重生，她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为了达成心中的目的，她将不择手段，全力而为。 现在的话…… 哪怕朋友会生气。 哪怕朋友会心灰意冷。 她也必须执拗的错下去才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是她赎罪必须进行的一步。 …… …… …… …… “绝交……” 听到朋友坚决的话语，久田江梨子贝齿轻咬着樱红色的薄唇，俏脸微微发寒，看着女孩坚韧漂亮的侧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悲愤的情绪平稳下来。 你这臭女人。 疯了吗？ 居然为了他要绝交吗？ 要严重到这种地步吗？ 不管了不管了。 让你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算了！！ ——随你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不会干扰你的选择就是了。” 久田江梨子积羞成怒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点不敢直视上山凊夏那火热又炽灼的目光，只好下意识的侧过头去，躲开她的视线。 真的…… 真的好奇怪啊。 明明上山凊夏是在做错事，明明上山凊夏是在勾搭有女朋友的男生，但是此时此刻却是身为朋友的久田江梨子异常的心虚，即将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上山凊夏却十分的浩气凛然、堂哉皇哉，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恨的局面。 啊啊啊！！ 烦死了！！！ “你就溺死在你自己的爱恋里吧！！” “如果到时候你被别人唾弃了。” “被大家伙嘲笑。” “到时候别投进梨子妈妈的怀里面哇哇大哭哦！！” 她酸酸的说，她凛然的话语当中充满了酸涩的气息，像是反复咀嚼的甜梨，在口腔当中回味很久之后，后遗症一样的在牙齿里面的酸痛沦肌浃髓。 “不会啦……” “比这个还要艰难，比这个还要痛苦，比这个还要难受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怎么可能被一些流言蜚语而击垮呢？”上山凊夏莞尔而笑，嫣然动人。 少女的浅笑温婉动人，好像是春日婉转的流水，又像是月夜中映照的湖光。 “比起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求助你哦。” 久田江梨子：？ 更加重要的事情？ 少女内心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这份不好的预感像是附骨之疽一样，像是不断缠绕在耳边的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在她的内心不停作响。 “你别告诉我，我要帮你去助攻。” “我要当你的僚机什么的。” “那种事情我可绝对是不会干的。” “你自己的恋爱你自己尽管去搞。” “你不要我管你的话。” “那我也不能帮你助攻。” 久田江梨子说出了冷烈的拒绝她的话语，这份拒绝十分的坚决，像极了千年不化北极的坚冰，又像是呜呜在洞穴里面不断回响，冰冷入骨的寒风。 这家伙刚刚给自己摆臭脸。 说什么绝交的狗屁话。 自己肯定不能当她的僚机。 怎么可能帮她去牛别人的男朋友啊！！ 除非她好好地求我才行！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要求你去当我的撩机呢。”上山凊夏摆了摆手，露出甜润醇美的笑容，“身为我的闺蜜，身为我的朋友，也身为我最值得信任的人，我肯定不能让你去做这种背德的事情啊……” “这还差不多。” 久田江梨子鼻子哼哼唧唧的。 一副释然的样子。 “说吧。” “想要求我做什么？” “只要不当僚机，一切都好说。” 然后…… 上山凊夏说出了一个…… 让久田江梨子十分为难的请求。 “我希望你能够牵制住大家，让大家不再去支持雨沢希的恋情——我也不一定要大家去支持我，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同班同学去支持我的情敌。” “至少让我们两个人平等的竞争吧。” “当然，你不能向着大家说，因为上山凊夏喜欢江上一真，所以大家不要继续支持雨沢希同学了，来支持我们家凊夏吧。” “这种话会让我暴露喜欢江上一真不说，也显得我超级小心眼——虽然我是很小心眼就是了，但是我小心眼的样子只给你一个人看哦，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女孩笑吟吟的。 拉住朋友柔软的手。 “而且这么做的话，也会让我在雨沢希的眼中显得廉价，而且要是这些话流传到江上一真或者文里五月的耳朵里面，那我和他们之间的友情就彻底完蛋了。” “我虽然想牛走文里五月的男朋友。” “但是我还想和文里五月做朋友！” 久田江梨子：？ 上山凊夏向久田江梨子提了非常难为人的两个要求，第一个要求是希望久田江梨子能够操纵班级里面的大家，能够将大家支持雨沢希的想法彻底的抹消。 而第二个要求，则是希望久田江梨子在操纵大家想法的同时，不把上山凊夏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暴露出来。 久田江梨子听了她的要求。 当即气的浑身发抖。 心力衰竭。 这还不如让她当僚机呢！！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是很刁难的事情了，但是身为我的朋友，身为我的闺蜜，也是我最信任的人，麻烦你帮我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笑忙好不好啦？” 上山凊夏抱着久田江梨子的胳膊软腻腻地撒娇，她柔软甜美的声音像是入口即化的蜜糖，但是久田江梨子只觉得她的声音像是蛀牙里面勾引蚜虫的食物残渣，让她牙疼难忍。 看到久田江梨子十分不情愿。 金发的女孩又抱着她的胳膊哀求起来。 “方法随便你选，只要你能做到这两件事，之后我还会请你吃饭，然后我还会给你介绍男朋友。” “江上一真应该也有一些男性友人的对吧，我和他成了之后，我到时候把江上一真的那些男性朋友介绍过来给你认识，撮合你们……” “我还记得你不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化妆品吗，就在东边商业街的北边那家店里，那个东西还特别的贵，你一直忍着不敢买，这样——我现在出钱帮你买了，作为你帮我的回馈。” “这样好不好？” “求求你啦。” “求求你啦。” “帮帮我嘛！！” 上山凊夏抱着久田江梨子胳膊细声细气的软声撒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撒娇过了，上一次撒娇还是在自己妈妈的怀里面吃奶呢，她可真的是为了自己的恋爱豁出去了，甚至让久田江梨子觉得自己这个闺蜜有些异常讨厌。 久田江梨子冷冷的看着上山凊夏。 提出了一个让她内心不安的问题。 用像是地狱魔鬼一样的提问方式。 “真的什么方法都可以吗？” “只要达成这两点。” “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吗？” “付出什么代价都行吗？” 上山凊夏听见久田江梨子如同踩在即将碎开的薄冰，仿佛要掉入冰河当中的语气，忽然有点发憷，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啊，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 “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哦。” 看着性格变得十分强硬也十分古怪的朋友。 久田江梨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做出了一个决定。 ——是个十分危险的决定。 ◇◇◇◇◇◇◇◇ 久田江梨子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很生上山凊夏的气。 自己的朋友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这一点本来就让久田江梨子十分生气了。 然而让久田江梨子更加恼火的是，上山凊夏居然拿着自己的友情威胁自己，居然威胁她，说是如果要阻止上山凊夏勾引那个臭男人，那她们就绝交。 什么东西啊？ 什么玩意啊？ 我们之间有十多年的交情，每天上学在一起，每天放学在一起，闲暇的时候一起玩，从小到大穿一条裙子，可以说铁打的闺蜜，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你这几天认识的一个男性朋友的混沌的恋爱脑吗？ 江上一真是什么品种的魅魔啊？ ——能把你勾魂勾成这样。 仔细想想吧。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你喜欢他是绝对没有什么未来的。 先不说挖墙脚违反道德良俗，会被人戳脊梁骨。就单说如果江上一真是一个优秀的男生的话，如果人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生的话，人家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女朋友，跑去出轨，然后被你勾搭走呢？ 好男生是会坚守自己的底线，不会被美色偏移，不会被物欲打动的。 面对这样的家伙。 你是很难得到他的。 最大的可能。 是你只能痛哭流涕的看他和文里五月恩爱。 如果江上一真不是一个好男生，如果江上一真是个渣男，是一个品行不端、玩弄女生的海王，然后轻易的被你勾搭走了。 他既然能被你勾搭走。 同样也能够被雨沢希勾搭走，同样也会被别的漂亮女孩子勾搭走，美貌的确可以当做武器，但是不能当做廉价的消费武器。你最后还是会陷入痛哭流涕当中，看着他和别的女生熙熙融融。 换句话说。 无论你怎么做，你都会受到伤害的。 这不是违反道德问题。 这是你这个人会被创伤到死的问题啊！！ 即便如此。 也要一错到底吗！！！ …… 看着少女那如同桃红色纯粹的眼瞳中淡柔的坚定。 感受到朋友的恋爱脑。 感到她一往无前的决意。 久田江梨子像是吃了过期的变质肉类。 反胃恶心愤怒的不行。 但是一想到上山凊夏说的坚决如铁的话语，又看到上山凊夏可怜巴巴软软的漂亮样子，她就不由自主的于心不忍了。 但是久田江梨子并不打算每件事都依她。 她也打算给上山凊夏一点点苦头吃。 “你不想让自己喜欢江上一真的事情在其他人面前暴露，然后你还想让大家不去支持雨沢希的感情，鱼和熊掌不可得兼，想要达成这样的结果，就需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那么……” “只有一个方法了。” 上山凊夏十分期待的看着久田江梨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桃红色的瞳孔里面闪烁着希冀的光。 她十分期待闺蜜的发言。 内心的雀跃无法抑制。 “快说。” “快说。” “那个方法是什么？” 久田江梨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言语。 第十三章 我想说的是更遥远的事 “显然那只有一个方法了。” 上山凊夏十分期待的看着久田江梨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桃红色的瞳孔里面闪烁着希冀的光，。 她十分期待闺蜜的回应。 内心的雀跃无法抑制。 “快说。” “快说。” “那个方法是什么？” 久田江梨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言语，这番话语如同九霄上的惊雷，又如同田野间轰鸣的大鼓，更像是黄土坡上危险让人毛骨悚然的狮吼。 “我来告诉大家。” “我来告诉一年级C班的大家。” “我这个人。” “我久田江梨子……” “喜欢江上一真。” ？？？？？？？？？？ 听见这番话，上山凊夏瞪大了桃红色的眼眸，像是傻乎乎的蝴蝶一样，怔怔的愣在原地，好看的面容上露出十分痴呆的表情，思绪思考思想完全的停滞了，她完全不能理解闺蜜的发言，旋即陷入了混沌的莫比乌斯环当中。 我是谁？ 我在哪里？ 为什么我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久田江梨子倒是没怎么失态，她对此倒是十分具有心理准备，少女看见上山凊夏痴呆的样子，反而心中暗爽，嘻嘻嘻嘻乐得不行。 活该！ 活该你这么吃惊。 谁让你凶我的。 现在被我吓到了吧！！ …… …… …… …… 久田江梨子并不是随便给出的解决方案。 这个解决方案。 她经过了异常慎重的思考。 在久田江梨子的思考当中，显然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显然只有这个对策。 因为那个叫雨沢希的女生。 ——实在是太棘手了。 自从江上一真救狗住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年C班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班长这个核心骨自然不必多说，很多的课程，学生会的接洽，教师之间的安排都得重新安排，班级里面的小聚会，江上一真编排的小型集体活动也被迫中止。 班级里面变得十分混乱。 哪怕是班主任也有点木然。 而且还有一件更加麻烦的事情。 就杵在他们眼前。 ——班长住院了。 ——谁来代表一年级C班去看望江上一真呢？ 班长平时人缘很好的，所以大家都想来看望江上一真，大家来看望江上一真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异议，问题出在其他的事情上面。 比如探病的话需要买礼物，大家都很苦恼，到底给江上一真送什么样的礼物好呢？这个礼物的钱是自己个人出还是班费出比较好呢？有些人想让班费出，有些人想让自己出，有些人甚至听到要掏钱，直接打算不去看望江上一真了。 而且班级里面这么多人。 如果都一窝蜂的都去看望班长的话。 那班长养不养身体了。 ——所以肯定要选几个能够代表班集体的，平时人缘比较好的人去，然而当时文里五月和上山凊夏都不在，所以到底谁代表班级去，谁来掏钱去，就变成了很大的难题。 放学后没有了班长的班级里面充满了混乱。 至于班主任…… 他放学之后就立刻溜走了。 他倒是想选几个学生去看望江上一真，但他在这方面也不好倡导大家让大家都掏钱去看班长——所以涉及到钱的问题，他立刻就溜走了。 大家因此非常的苦恼，也没有主心骨，班级里面吵成一团，甚至闹到最后——大家决定都不去看望江上一真了，变成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结局。 想起来这些事久田江梨子就觉得很恼火。 当时的她也想找人商讨怎么办，然而她想要商讨的那个人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她也只能跟着大家选择放弃不去看望班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雨沢希进入了一年级C班。 这个突兀的少女面对这个乱哄哄的局面，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那个A班的、班长的青梅竹马向着大家承诺。 看望江上一真的礼物钱她来出。 只要大家能够去看望班长就行了。 虽然大家对于班长大人有这么漂亮痴恋这么久的青梅竹马，还这么突兀的出现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掏钱的话，肯定是欢欣鼓舞，欢呼雀跃的。 于是大家渐渐和这位漂亮的文学少女也熟络起来了，也知道了雨沢希是江上一真早已经忘掉的、小时候搬家的时候就离开的青梅竹马，也知道了雨沢希而对于江上一真追寻已久的感情。 在这里。 雨沢希用了很狡猾的手段。 笼络了一年级C班的大家。 不仅仅解决了大家的物质争端，而且还在精神上将她自己伪装成苦情人，将自己置于一个弱势地位，换取大家的同情心，得到大家的支持。 甚至久田江梨子本人也被她的话术骗了。 差点被坑了进去。 因此现在一年级C班的大家都热情似火。 全部都打算支持雨沢希和江上一真的恋情。 全都在想着帮雨沢希送助攻。 而现在，想要遵循上山凊夏的意愿，想要遏制一年级C班里面，那个雨沢希建立的排除了文里五月江上一真上山凊夏小小的班级群里面疯涨的想法，想要制止有些变的疯狂的大家跑来送助攻。 在不暴露上山凊夏喜欢江上一真这个前提下。 让局势重新回到平衡。 目前唯一的办法。 也只有用与雨沢希相同影响力的人，然后说出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让大家陷入两难的抉择当中，才能够勉强抵消掉雨沢希在一年级C班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这个人选。 “除了我别无其他人了。” 久田江梨子平静的说。 “而且就算你这家伙对大家说出来了你喜欢江上一真，恐怕也不会减少大家支持雨沢希的想法，反而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让他们更加的想要支持雨沢希。”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很不巧。 前段时间上山凊夏和班级里面的大家决裂了，因为她的媚宅漫画书不小心的带到学校里面，那本书掉了出来，她为了遮羞，选择对着班级的大家当着面怒斥，揭大家的老底。虽然有一部分人选择支持上山凊夏，说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个性，每个人的个性都应该肆意的增长。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和那个金发女孩的之间气氛闹得很僵。 而久田江梨子本来就是班级中间的话题人物，前段时间更是老好人做尽，作为气氛调和的中间者，自然是收获了很多的声望。 如果告诉大家久田江梨子喜欢江上一真。 用流言对抗流言。 消除雨沢希带来的负面影响。 自然绰绰有余。 “想让一年级C班的大家情绪平息下来。” “想让他们彻底的抹消掉支持雨沢希的想法的话。” “只有我来告诉大家。” “我喜欢江上一真。” “给他们另外一个选择支持的对象就行了。” “这样的话,大家就会陷入两难的抉择当中,到了最后反而谁都没办法支持了。” 上山凊夏怔怔的听完了久田江梨子的复杂话语，才忽然的松了一口气，抚平自己内心砰砰跳动的情绪，展现了安然平稳的表情，露出恬静雅致的甜美微笑，说出来让久田江梨子更加恼火的话语。 “什么嘛。” “我以为梨子你也被那家伙勾走了魂。” “原来是骗大家撒谎说你喜欢江上一真。” “那就没事了。” “要是以梨子你当对手的话。” “我虽然一定会赢。” “但是我一定会赢得很不开心的。” 久田江梨子：？ 你在说什么屁话？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是我付出我的名声和清誉来帮你维持雨沢希和你的局面动态平衡吗？ 重点是我是否喜欢江上一真吗？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 让你痴狂成这样啊！！！ 还有…… 什么叫以我为对手你就会赢，还赢得很不开心，你这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咱们打擂台你真能赢吗？ 你这话我不喜欢听。 ——你给我撤回去！！ “话说回来。” “梨子你男朋友没问题吗？” “你不是说，也要找男朋友吗？” “要是对着大家撒谎说你也喜欢江上一真，那你根本没法找男朋友了啊！！” 好在被魅魔迷了眼的上山凊夏还有点良心。 很快的意识到了闺蜜为她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虽然说了上了高中就想谈恋爱，但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喜欢的人——你要是为了我着想，你就火速的战胜雨沢希，挖掉文里五月的墙角，把江上一真勾搭到手，让我从中彻底解放。” “你根本不用在意我找不到男朋友，我们两个人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啊，我们两个人可是一体的。” “你喜欢什么人，我自然要全力地去支持，哪怕这么做是错误的。” 久田江梨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呼出了十分夹杂了许多复杂情绪的气息。 “但是请你要记住，如果你在这个人身上受到了什么伤害，如果你觉得这个人有任何的不值，如果你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后悔，那么请立刻的收手，立刻的回头。” “我不想看到你极为悲惨的未来。” 久田江梨子幽幽哀叹。 “梨子你真好。” 上山凊夏开心的抱着久田江梨子。 久田江梨子轻轻一叹。 用自己的清誉去支持上山凊夏的恋情，这也算是当初自己怀疑上山凊夏偷东西给她的补偿吧。 不过…… 补偿过后…… 咱们就两不相欠了哦。 ◇◇◇◇◇◇◇◇ 两位少女的洗手间密谈…… 看起来聊了很长的时间。 实际上只有短短的没有几分钟。 在C班的大家都进入了江上一真的病房，上山凊夏和久田江梨子才手拉着手赶到。 “抱歉啦大家，因为临时有事，所以耽搁了不少，没能和你们一起来，不过现在终于赶上啦！！” 上山凊夏笑容甜美。 说着故作轻松的话。 缓缓走入江上一真的病房。 “这位就是大家久等的上山凊夏同学吗？” “您好您好，我是雨沢希，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呢？” “该不会提前来找江上一真，忘了和大家说，然后趁着大家没来，藏进厕所里面，谎称现在才来吧？” 在病床边上坐着的绝美的黑发女孩看见上山凊夏进来了，眼笑眉舒的朝着金发的辣妹打招呼。 她见到上山凊夏的第一瞬间。 就选择立刻出手。 打蛇打七寸，抓人要抓要害。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面对情敌。 她自然要一击必中。 “哎呦呦。” “这位不认识的同学你真会开玩笑。” “我怎么会比大家提前来这里呢？” “我只是被我表姐叫走了，她是个玩COS的，非得拉着我一起玩COS，你也知道如果是cosplay的话，很多服装道具里面没有兜，我手机根本没有地方放，只好放在拍摄的其他地方，所以才第一时间错过了大家的消息。” 上山凊夏笑盈盈的撒谎。 “她表姐是这样的。” 久田江梨子帮衬着她。 这也是事实。 上山凊夏的表姐的确玩cos。 “而且江上一真显然是会证明的，你说对吧，一真，我并没有瞒着大家提前来找你，是吧？” 上山凊夏巧笑嫣然。 而雨沢希心底露出不屑的冷笑，悄悄的碎语。 怎么可能…… 我的一真他怎么会帮你这个臭女人……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然而。 下一秒。 依靠在病床上看《化身博士》的江上一真眨了眨有些天真纯粹的黑色眼眸，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都如上山凊夏的话语当中所说。 “的确。” “这段时间我的确一个人在看书。” “并没有其他人进来。” 说这话的时候。 江上一真十分的坦然。 ——仿佛真的没有人进来过一样。 雨沢希的刁难没有成功，上山凊夏很轻松的进入了病房，融入了大家。 看着江上一真熟悉安然的面容。 雨沢希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恐惧，她贝齿轻咬着樱红色的薄唇，俏脸发寒结了一层不可见到的薄薄的冰。 这…… 这不对吧！！ 为什么江上一真要帮她撒谎啊！！ 以你的性格。 明明可以拆台的！！ 难道说…… 在你的眼中。 难道上山凊夏要比我更加重要吗！！！ 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 null 第十五章 硬币的A面 硬币这个东西。 投下去就会出现正反两面。 但人生不会如此。 身为文里神社的上一任巫女，文里奶奶自然也经过所谓的时间回溯、人生重来。 不过，和自家孙女攒了三年然后被江上一真糟蹋了不一样，文里奶奶是在临死前进行的人生重来的。 她可以说。 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两段人生。 文里奶奶是个有目标的人。 她在十几岁的那年，成为文里神社的现任巫女，从上一任巫女手中接过项链，知道自己有着逆转自己人生的力量之后。 她就决定等到临死的时候。 再使用这份力量了。 “既然是只能使用一次的人生存档点，那肯定要在自己的人生的最后一刻使用吧？无论之前的人生当中经历多久的困苦，多么艰难的抉择，只要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回档，一切困难和痛苦都会不复存在了吧？” 没错。 事情正如她想的那样。 在人生最后的关头使用这份力量。 显然最为合理。 那么…… 新的问题来了。 ——她什么时候会死呢？ …… 文里奶奶的第一辈子。 是充满了错误的一辈子。 “假如有能让人生重来的力量，尽量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让自己全力而为就好了，如果觉得做错了什么，最后反正能重置不是吗？” “拥有项链这个宝物。” “那可不能浪费。” 文里奶奶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高中毕业之后，选择了去组乐队。 本来文里家是需要她继承巫女的位置，维持神社的安稳的，但是既然有重来的机会，那么自然要叛逆一点。 所以她虽然是独生女，但是还是毅然的过上了在东京卖唱的生活，抱着自己的三尺吉他，时不时的在路边演出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家里面的人要求她回家继承神社。 她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因为家里面要求次数过多，甚至爸妈还亲自上门来她演出地方的找她，向着老板说明让她回家，让她丢失了驻场的工作，她气的直接删掉了父母的联系方式，换了手机，跑去下北泽谋生去了。 “我一定会有机会出道。” “登上武道馆的！！” “到时候在红白歌会上唱歌！！” “让家里面的人狠狠刮目相看！！” 她对自己这么说。 她抱着自己的项链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面，许下了这样的愿望，想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终生。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吉他实际上弹得也不好，唱歌也不好听，粉丝虽然也有，但是也就寥寥无几。那时候的世界可没有所谓的发达互联网，也没有一呼百应的社交账号，她每天的生活都是啃着半价便当，喝着自来水度日。 就这么度过了五年。 在她好不容易混出头，她的歌声算是磨炼了出来，吉他也弹得越来越好了的时候。 霓虹的经济泡沫破裂了。 当时破产的、跳楼的多不胜数，经济下行，所有人都没有工作，那时候继续组乐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以前同行的伙伴们看到乐队事业没有起色，也逐渐的回乡了，到了现在，剩下的几个和勉强她支撑在一起的朋友，也因为泡沫破裂也彻底失去工作，没有了继续生活的资本，乐队彻底的解散了。 “文里你不回家吗？” “还要继续混吗？” 当时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这么问她。 混？ 怎么能叫混呢！！ 我要在武道馆开LIVE的！！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有项链的，她是有人生重来的机会的，所以她依旧选择坚持下去。 至于回家…… 她也萌生了回家的想法。 不过很快的就掐灭了。 因为她整整五年都没有和家里面联系过了，她当时想的是，等到自己事业有成了，她衣锦还乡，风风光光的回家，让自己家的人羡慕嫉妒恨——然而她一直都没有出头，最后工作也丢了，只能在小小的出租屋里面勉强度日。 五年前她是什么样子。 五年后她还是什么样子。 她害怕见到家人斥责的表情，她害怕见到妈妈哀伤的表情，她也害怕见到父亲斥责的表情。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为了生存，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做过了。 那时候失去了工作的人跳楼的人都有不少，她一个没有背景没有未来的人，又不愿意涉足低俗行业，她只能各种脏活累活都做。白天的时候做掏下水道、清洁工这一类的脏活，晚上的时候跑到便利店里面值班，因为白天太累，她经常倒在便利店的柜台上睡觉，导致被投诉了不少，工资都赔进去了。 她偷过东西，在大街上睡过，在也为了生存乞讨过，甚至期待警察把她抓进局子里面以谋求一顿饱饭。 然而当时就连警察也没有了。 即便如此。 她也不愿意回家。 她越活越窘迫。 越活越穷困。 终于有一天。 为了活下去。 ——她把吉他卖了。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音乐。 失去了吉他之后，她难得的吃了一顿饱饭。她当时开心的买了几斤肉，因为平时不做饭，或者只是吃剩的饭，也没有什么调料，她只加了点盐。 即便如此，她也吃得撑得差点噎死过去。 后来被人送到了医院。 又支付了好大一笔医药费。 不过。 人生总归是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她在下北泽越混越熟，她在四周也越混越熟，经济也逐渐变得好转，她也找到了正经工作。但吉他始终没有赎回来。 她后来和一般工作人员结了婚。 那时候都过去10年了吧。 她也终于有勇气回家了。 然后她回家的时候。 看到的是荒凉的旧址。 “文里神社说是运营不下去，家里面老人死后，搬去了更便宜的地方，她家里面据说有一个继承人，但是说是玩音乐去了，现在应该混出头了吧……” “家里面人说。” “希望她幸福。” 新的邻居这么说。 看到这一切，她怅然的回去了。 后来，她就浑浑噩噩的结束了硬币A面的人生，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使用了项链。 不过。 结婚以后，她跟了丈夫的姓。 她就以那个姓自居了。 哪怕到了她最后使用项链的时候，哪怕到了最后时间重置的那一天，她也不敢向着别人说。 ——自己姓过文里。 ◇◇◇◇◇◇◇◇ 文里奶奶是个非常守旧的人。 文里五月小时候，就听奶奶要求她，就算有重来的机会，也绝对要守护好自己的家庭——这种要求实在是太古板太腐朽了，让文里五月耳朵生茧，但是为了尊重奶奶，她还是应和着。 说起来…… 奶奶也是巫女。 对于奶奶来说。 这次是硬币B面的人生吧？ A面的她经历了什么样子的人生。 应该是很传奇的故事吧？ 她也没有对我吹嘘过。 不过文里五月看得出来，奶奶经历过很厉害的故事，因为奶奶会弹吉他，而且弹吉他的素养很高，简直如梦如幻。 不过除此之外。 她就十分古板了。 不过奶奶真烦哎。 整天说什么要保护好自己的家庭。 那种事情她也知道啦。 不过传宗接代是不是太早了？ 少女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自己的奶奶会对家族之类的东西很看重，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家族荣誉感。 很重要吗？ 奶奶对于这个东西特别的上心，尤其是江上一真出现之后，她就愈发的上心，整天催促着她抓紧了那家伙，别被分手——就算她想分手，那家伙也不允许自己这个挡箭牌跑掉吧，真不明白奶奶整天在想些什么，真的好烦哦。 不过…… 江上一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 是个适合当恋人的对象。 至少他在别人的面前是这样的。 温文尔雅，温厚有礼，乖巧懂事，聪明敏锐——虽然在背地里面是个玩弄人心，流淌着脓水的恶棍，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不怪奶奶被他迷了眼。 但是千万别逼迫太深哦。 否则孙女可是会离家出走的！！ “你现在该不会想着离家出走吧？” 文里奶奶严肃的敲了敲拐杖，盯着少女看，让文里五月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怎么被看出来的？ “别忘了。” “我也年轻过。” 文里奶奶进入病房，矗立在里面的上山凊夏和雨沢希有些窘迫的给她让开了道路，文里五月赶紧给她搬来一个板凳，文里奶奶也微微颤颤的坐了下来，目光威严的扫视了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一眼，那打量的眼神，让两位女孩有点不舒服。 “听闻这小子住院了。” “我就来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文里奶奶哼了一声。 “年轻真好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漂亮女孩子喜欢你，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为了理想在奋斗，哪有时间谈恋爱，虽然我混的也不咋地就是了，但总比你们这些年轻世代要强上不少。” 文里五月讪讪的笑着。 听着奶奶的数落。 悄然端静的摇头。 “你小子也该变得不完美一点，要是你小子整天这么完美，每件事都能够做到极致的话，我家五月就撵不上你了。” “恋爱双方一方太过于强势的话，会让另一方产生自卑感的，你也该在五月面前表现的笨一点、蠢一点才行、哪怕是演戏，也应该让她开心一点。” 文里奶奶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江上一真，有些嗔怒的斥责他。 看似斥责。 实则关心。 “奶奶烦死了！！”文里五月嚷声。 俏脸涨红。 “好好好，我不烦你。” 文里奶奶刚刚坐下。 又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 ——盯着两位手足无措的女孩看。 “两位，不如移步一叙？” “我虽然是局外人，但好歹有过不少的人生经验，能够帮你们脱离恋爱的苦海，至少能帮你们认清楚，喜欢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这小子我挺满意。” “所以我家五月是注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两位的家长我也想认识认识。” “想看看什么样子的家长能够教育出来这样漂亮的、眼光独到的女生，也让我参谋参谋，学习一下教育五月的方法。” “毕竟我家五月太没有危机感和积极性了。” “不知道抓紧维护和这小子的关系。” 听见文里奶奶的话语，两位女孩面上有些苍白，而文里五月更是急了，十分张皇失措。 “别啊！！” “玩不起啊！！” “怎么叫家长了！！” “奶奶你是我家长不假，但是也不能这么干涉我的恋爱吧！！” 这时候，文里奶奶转过头来，浑浊无光的眸子盯着文里五月看，让文里五月心脏骤停。 “五月。” “我对你说过家庭是很重要的吧？” “我经历过的事情。” “我不想让你再经历过一次了。” “我知道我寿命没有多少了，你爸妈现在更是常年不回家，我肩负着让这个家延展下去的希望，我希望我的家庭这一次能够和和美美的幸福——虽然这么做可能越界，但是如果我觉得能够帮到你的话，就算冒犯别人也没有问题，我希望能够在你的结婚仪式上亲自的祝福你，而不是躺在棺材里面变成骨灰之后等到你们结婚卿卿我我之后，等到人走茶凉了再被你们上香。” “所以我要帮你才行。” “所以……” 听见奶奶的话。 文里五月真的要急哭了。 虽然叫家长是个很有效的方法。 但是这会让她显得很卑鄙啊！！ 自己的奶奶随随便便插手这件事情。 自己以后要被她们怎么看待？ 而且叫了家长之后，恐怕也不会打消这两位的想法，反而会把这两个人逼迫到悬崖的边缘，让这两个人濒临崩溃，让这两个人做出不可预测鱼死网破的行为啊！！ 在奶奶你的眼中这两个人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属于是“不小心”的踩进了泥潭，所以只要让她们拔出来脚就好了。 但是这个泥潭有多深，这个噩梦有多污浊。 你是不清楚的啊！！ 你这样随意干涉。 可是会出现最坏的结果的啊！！！ 第十六章 想听故事吗? 在文里五月的纠缠下。 奶奶勉强答应了不再请对方的家长。 但是上山凊夏还有雨沢希还是被奶奶带走了。 说是要出去聊聊。 自己奶奶那个举动，像极了自己马子被泡了然后恼火起来的不良，如果自己奶奶现在还是高中生的话，文里五月觉得自己一定会听见“放学别走”这种级别威胁的狠话。 少女急坏了。 按照道理来说，她身为女朋友，应该现在照顾江上一真的。但是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装作温文淑雅的漂亮女友了，她害怕自己奶奶惹出来什么祸事，让局势变得更加恶劣，于是跟了出去，把自己的假男朋友江上一真晾在一边，鸟也不鸟他。 她跟出去的时候。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几下。 用柔细薄软的手指夹出来手机。 下意识拿出来一看。 是江上一真发来的。 …… 江上一真：「别忘了正事」 江上一真：「非常非常重要」 ……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女孩贝齿轻咬着樱红色的薄唇，拿着手机，俏脸微微僵硬站在那里纠结了半天，离开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最后看着奶奶拉着两个女生远去的背影。 她跺了跺脚。 还是追了出去。 手机里面江上一真所说的正事，的确非常重要。之所以那家伙会出现在医院，之所以那个处心积虑的修真者会被车撞飞，之所以那个卑鄙无耻的阴谋家会躺在病床上，就是为了他口中所说的正事才出现在这里的。 女孩已经知晓了其中的部分内容。 的确充满了严肃。 所以这种时候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边。 然后等待那个时间点的到来才对。 但是自己奶奶和那两位女生发生的事情的确让人放心不下，她实在是不能放任自己奶奶去和两位女孩子跑去约架，只好警告自己在下午五点之前回来，然后跟着那三个人出了医院。 好在奶奶年老体衰。 根本跑不了多远。 出了医院门口。 就到了一旁的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 说是坐下来不太恰当。应该是自己奶奶跑了两步，就变得气喘吁吁，两位女孩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于是提议到附近咖啡厅聊。 文里五月也凑了过去。 远远地张望着他们。 生怕出事。 奶奶和两位少女聊了许多人生的大道理，两位少女都是乖巧懂事的那种女孩，但是偏偏到了原则问题上，都是那种绝对不会让步的女孩子。 听到这些女孩绝对不会让步。 差点把文里奶奶气出心肌梗塞。 她们吵架吵了将近两个小时，从下午三点一直吵架到五点，已经超过了回医院的时间了，这让文里五月经常急的看表，掏出来手机看看江上一真有没有发催她的信息。 好在。 手机一直是没有消息的。 那三个人的吵架到了五点半终于结束了。 虽然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但是因为奶奶太累了，吵架吵不动了，在文里五月温柔细语的哄她的情况下，终于把她哄回了神社。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上山凊夏和雨沢希都想回去继续和江上一真聊天、继续深入感情，但是她们两个人都是有门禁的，要回去吃晚饭的，如果不回家报备的话是会出问题的，所以她们只得两个人互相监督着，不让对方偷偷跑去找江上一真，这两个人并肩回去了。 文里五月解决这些破事。 送奶奶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晚上6点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 她回到家，并没有跑去洗澡，也没有跑去吃饭，更是没有准备写作业，而是脱掉身上的水手服，换了一件方便活动的便服，然后换掉小皮鞋，换成比较方便活动的平底鞋，再拿上江上一真提前早就给她准备好的某种东西，再次出门了。 “奶奶，江上一真那边出了点事。” “我可能晚一点回来！！” 她是这么说的。 出门的时候。 她的手机上收到了江上一真的消息。、 …… 江上一真：「解决了吗？」 江上一真：「解决了就速速集合」 江上一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江上一真：「我不希望你回去太晚让你奶奶担心」 …… 少女很快的回复了一条“收到”。 然后乘着落日。 又去了医院。 ◇◇◇◇◇◇◇◇ 夕色下的医院有种别致的景色。 和白天的时候的医院显然有些许不同，白天的时候大家闲庭信步，哪怕是病人也在护士的搀扶之下在院内的草坪悠悠散步。 但是到了夕阳下。 就是另外一番景色了。 大家步履匆忙，眉头紧皱。马路上的车流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下班潮加上晚饭时间，夕阳西下天色阴暗，路灯也没有亮起来，因此路上的行人都没有几个，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对于其他人的行为，似乎都不怎么在意。 在医院门口，江上一真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双手插兜，面色安然的等着她。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一般都在医院里面，在门口的都是穿着便服的普通人，所以江上一真在一众人群当中异常的显眼，步履匆匆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他。 但即便如此。 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是似乎都对于医院门口存在的这个人都视而不见，他神色悠闲的眺望着远方，看到文里五月的时候，便向着她招手。 即便做出这么大幅度的动作。 进进出出的人群。 依旧没有人向着他投去一丝目光。 文里五月感受着她胸口符箓涌着的暖流，走到了江上一真的身边。如果不是这家伙提前赠与了她这个东西，恐怕她也没办法江上一真的存在。 “隐身符？” “你可以这么理解。” “和改变认知的那种符箓不一样。” “这种符箓只是单纯的让别人忽视你的存在，如果你和某些人撞了满面，或者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又或者打了对方一拳，你还是能够被他发现的。” “这种符箓制作起来很方便很轻松。” “是很便利的道具。” 少女回想这家伙的话语，恬静雅致的走到江上一真的身旁，拉住他的衣摆，跟在他的后面。而江上一真见到她终于到位了，终于收起了悠闲轻松的表情，领着她，前往约定的地点。 两个人现在去往的地方。 是江上一真所住的病房截然不同的一栋病房。 或者说…… 重症病房吧。 文里五月对于这件事也不太清楚，她了解的信息大概就只有江上一真是被车故意撞飞的，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她完全不清楚。 在医院的空旷的走廊里面。 看着窗外的夕阳。 少年和少女并肩走在余晖里。 这时候那个黑发的少年忽然说话了，他说的东西莫名其妙，让人完全无法理解，没有一点儿话茬，就这么突兀的自顾自的说话了。 夕阳照在他的脸上。 熠熠生辉。 “在我付出一切为之牺牲的饭票当中，有这么三类人。” 他说。 “第一类饭票，是雨沢希那种。” “属于重生之后会上门的那类。” “她那种人是长期饭票，我上辈子为之牺牲之后，她会愤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自己，这辈子重来之后，她会立刻的找到我，然后打算清除掉自己身上的罪孽，然后与我共度余生。” “这类的长期饭票，我根本不用管。” “她们自己会找上门，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就算命中遭逢大劫，也有能力准备去面对自己的噩梦，所以我完全当甩手掌柜就可以了。” 江上一真顿了顿。 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他的手掌在女孩面前摊开。 伸出第一根手指。 告诉她雨沢希是第一类人。 “第二类饭票，是上山凊夏这种。” “是短期饭票，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面对人生的劫难，需要我再次帮忙的这类。” 黑发的少年伸出第二根手指。 示意上山凊夏是第二类人。 跟在男生后面亦步亦趋的灰发女孩微微点头，一对清明如水晶的眸子流转着思考的神色。 她知道上山凊夏和雨沢希的故事，甚至文里五月这个人还亲自在上山凊夏的故事当中扮演过角色，所以对于这两类人熟悉的不能再熟。 这时候。 在夕阳的余晖中。 江上一真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他们这时候停了下来，在一间病房的门前停了下来。趁着夕阳的光芒，女孩用力的睁了睁眼睛，看清楚了一旁贴着告示栏之类的东西。 【主治医师：xxxx】 【病人：结城雪华】 “第三类，就是这一位了。” 江上一真漆黑的眸子涌动着难以言说的严肃。 文里五月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 看到过这么严肃的神色。 “第三类……” “她虽然也是长期饭票。” “但是她如果重生了。” “她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那种类型。” “不……” “不如说。” “——她甚至希望一辈子都不和我见面。” “虽然她如同其他人一样对我付出真心。” “但是……” “她绝不愿意与我见面。” “所以我来找她了。” 黑发的少年自顾自的说着，听着江上一真的话语，少女微微愣神，然而在下一秒，他面前的少年敲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进去了。 这样显然非常没有礼貌，但是他们在没有存在感的状态下，自然也不需要多讲究礼貌就是了。 女孩心中默念了一句“打扰了。” 也跟着进去了。 然后…… ——她就见到了十分惊悚的一幕。 她看到了结城雪华。 对于结城雪华这个人，文里五月自然是有印象的。在名字叫《贝克街B221号》的那家推理书店里面，文里五月邂逅了被少年操控身体制造出来的肉体人偶「结城雪华」，当时文里五月被那家伙整蛊得好惨，甚至那家伙用女生的身体还拉着她换漂亮衣服。 但是此时此刻。 她看到了另外一个结城雪华。 江上一真操纵的那个「结城雪华」自然是假的，真正的结城雪华在这间病房里面——女孩自然有着这样的预期，然而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朽木如同枯骨的、被手铐铐起来的病恹恹苍白的少女。 和江上一真操纵的「结城雪华」相识的时候，那个女生给她的感觉是灿烂如同暖阳一般，和她聊天的时候，仿佛处于日和风暖的某个花田的下午，听着田野当中的虫鸣，感受着脸上的微风，吃着下午茶。 然而此时此刻的这个结城雪华。 给她的感觉是。 ——要破碎了。 眼前的这个人，像是被细小破碎腐朽的木头拼起来可怜巴巴充满皱褶的零件，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俏丽，一样的温软。但是此时此刻的结城雪华给她的感觉，像是自己神社后面行将就木的古树，上面刻画了满了歪歪扭扭的年轮，宣告着死期不远。 而更让文里五月感到惊悚的。 是把女孩铐在床上的手铐。 她瘦弱纤长两只手臂被铁质闪闪发亮的手铐紧紧的束缚着，苍白发青的血管赫然可见。不仅如此，她的脚掌也被铐了起来，一点不能动弹，她整个人“大”字一样将自己囚禁在床上，她微微一动弹，整个床都响起来手铐撞击铁质床栏杆的“哗啦”响声。 “医院虐待病人吗！！！” 文里五月愤怒了。 这里是医院。 ——不是牢房！！ 为什么医院会有手铐啊！！！ “这是她自己要求铐上的。”江上一真坐到了她的身边，悄然的轻轻自语，说出的内容让文里五月的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怎么会有人自己囚禁自己？”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憔悴的侧脸，病恹恹的侧脸熟睡着，时不时漂亮的眉头轻皱，仿佛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一般。 江上一真微微叹气。 事情还是来到这一地步了。 自己来的还是晚了一些。 他忽然幽幽的说。 “想听故事吗？” “想听我上辈子为了结城雪华这个人……” “怎么赴汤蹈火……” “最后彻底牺牲的故事吗？” 第十七章 Петрушка 一 一枚硬币安静的躺在手掌心。 将硬币轻轻抛起。 注视着它从空中悄然落下。 这枚硬币便会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继而得到一个十分确定的结果。 要么是硬币的A面，标有数字的那一面正面朝上；要么是硬币的B面，背后有花纹的那一面正面朝上。 一般来说。 并不会有其他的结果出现。 而结城雪华来到这个世界上，将出生这枚硬币抛下再捡起的时候，留给她朝上的那一面。 则是B面。 …… …… …… …… 结城雪华没有父亲。 从她记事起，她在家里面就没有看到过应该名为父亲的、高大宽厚的身影。 母亲说： “那个畜生不是你的父亲。” “他们五个。” “你就随便凑合认一个吧。” 所以按照母亲的逻辑，结城雪华其实是有父亲的，不仅有父亲，而且父亲还有很多。 ——她有五个父亲。 正式登记入籍的有三个，剩下两个没有入籍。虽说女孩明面上的父亲很多，但她从来没有在家里面见到过父亲的踪迹，因此对于少女来说，父亲这个词汇所蕴含的感情，她十分的陌生。 她不懂父亲这个词汇的含义。 也不懂得大家为什么会对这个词语异常的尊敬。 有人告诉她。 父亲这个词汇意味着…… 一个人在人生抵达尽头之前，始终有一个高大伟岸如同墙壁一般厚实的身影，为了子女遮风挡雨，驱寒送暖。 然而她无法理解这个说法。 因为她的面前不存在墙壁。 ——只有苦寒。 …… 少女的人生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困窘不堪。 原因主要是来自于自己的母亲。 自己母亲算是那种相当努力的人了，努力工作，努力赔笑，努力谄媚，在深夜昏昏沉沉精疲力竭下班回来倒在床上，在晨曦三四点钟拖着疲惫的身躯迷糊挣扎爬起，在人生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的奋进。 少女敢说。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比母亲更加努力的人。 自从母亲遭受家暴被迫离异之后，便带着当时还十分幼小的结城雪华到处摸爬滚打，到处艰辛谋生。 当时的小小的结城雪华尚且还处于懵懵懂懂，未曾认识到人间烟火的阶段——当时的她才刚刚脱离襁褓、还在咿咿呀呀奶声奶气掰着手指头数一二三。 母亲在那时候就开始一边工作一边抚养她，顺便寻找新的婚姻对象了。 有了孩子。 有了所谓家庭的重担。 与别人结婚、寻找新的婚姻对象，就不只是只看感情这类能够被轻易敷衍的东西了。大家在高中大学的时候可以享受到极为纯粹的恋情，去谈一段极为纯粹的恋爱，但是步入社会之后，感情这个东西，反而变成十分次要的了。 一个人是否与对方结婚，会有许许多多的束缚和考量在里面，比如金钱工作房子车升职父母家庭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 当然。 是否有孩子也被计算在内。 漂亮的容貌也是加分点。 很不幸。 虽然结城雪华生的很漂亮很精致，经常被人夸赞像是从童话里面走出来的精灵小公主一样。 但是她的母亲却不是这样。 因为青年时期遇人不淑，这位女性一开始的恋爱对象不是个好人，以至于她年轻时经常遭受家暴，某天对方对她施展暴力时，将沉甸甸的烟灰缸砸到了她的脸上，这位女性的脸上因此有了难以去除的疤痕。 脸上有疤痕。 年纪也算不得年轻。 加上还有一个拖油瓶一般的孩子。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妈妈几轮找下来的新婚姻都作了鸟兽散。虽然妈妈年轻的时候漂亮容貌的底子还在，但是对方一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外加上一个拖油瓶一样的女儿，对方干脆谈都不想谈了。 不过。 妈妈是非常努力的人。 即便逆境如此。 结城雪华的妈妈在努力的工作同时。 也依旧接触了五个婚姻对象。 然而，很不幸…… 最后都分了。 这五位与妈妈谈对象的叔叔，身为女儿的结城雪华与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母亲要求她。 不要在叔叔的面前出现。 身为有孩子的离异女性，结城雪华的母亲自然是非常明白自己的劣势的。为了避开自己的劣势，为了让对方不那么先入为主的排斥她，她打算装作没有孩子的样子与谈婚论嫁的对象相处，等到他们感情相处的深了，她再摊牌给对方，告诉对方自己有孩子这一事实，让对方被迫的接受自己的女儿。 虽然看起来很卑鄙。 但是似乎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女孩是非常懂事、非常理解自己母亲的，因此她眨了眨懵懂的眼睛，不是很明白的满口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在叔叔的面前出现，自己只会默默地一个人躲在家里自娱自乐。 但是少女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面，每天孤独的守望着妈妈早出晚归，每天吃着冷下来然后重新加热的残羹冷饭，幼小的她自然十分的苦楚凄凉，在家中守望的她，尤其的希望这段煎熬的时光尽早结束。 这份煎熬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终于有一天。 有叔叔答应与妈妈结婚了。 在某个人终于答应了结婚的那一刻，母亲难得拉着她出去吃了一顿晚饭，给她买了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开开心心的打算带着她与对方见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对方是一个非常果断也非常无情的人，听到母亲一直隐瞒有孩子之后，对方立刻就选择分手离开了，根本不在乎这段时间和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的时光。 但是妈妈十分在意他们恋爱的那段经历。 明明她才是那个欺骗者。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把自己赔进去了。 …… 这些事情让妈妈纠结痛苦了好久。 家暴，离异，容貌，孩子，冷遇，分手。 这些因素加起来。 让母亲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 纠结痛苦的母亲那天晚上带着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的女孩，喝酒喝到了很晚，女孩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脸上露出过如此凶狠如此丑陋的神情，她在一边躲着，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不懂事的举动惹恼自己的母亲。 然而…… 最恶劣的结果还是来了。 回家的时候。 母亲趁着酒意。 ——打了她。 虽然妈妈清醒的时候很温柔很善良，但是喝醉了就会完全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些不能说的话，充满了恶毒的，充满了诅咒的、对孩子有着莫大伤害的话语全部说出来了。 比如…… “累赘。” “野种。” “你这个麻烦为什么会被我生出来。”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结不了婚……” “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死了我就开心了！！” 这类不能说的话妈妈也说出口了。 那天晚上，蜷缩在角落里的懵懂的女孩睁大了晶莹的紫眸，听着妈妈唾弃的词汇，听着最挚爱的人的最恶毒的话语，心中染上难以言说的绝望。同时她小小的身体，被可怕的巨力掴着，鞭挞着、经受着不可名状的折磨。 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痛苦让她逐渐的趋于绝望，挣扎也没有地方挣扎，她无法发泄自己内心储蓄满了的负面感情，只能一口一口的将这有毒并且污浊的黑泥吞咽下肚，积攒起来，等待决堤。 她那天晚上被愤懑的母亲用大手摁在那里。 作为泄愤的道具。 粗暴的被来回痛打。 …… 有第一次。 自然有第二次。 虽然事后妈妈抱住了她痛哭流涕，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打她了，她也懵里懵懂的抱住了妈妈，安慰受了情伤的妈妈，示意自己相信妈妈的承诺。 满身是伤的小小的结城雪华，虽然已经濒临破灭但依旧强行装作无事发生的幼小的她，委屈巴巴的安抚明明是加害者却受伤崩溃的母亲，企图让两个人像往日那般和好。 如果她的母亲能够就此悔悟。 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但是幼小的女孩并不清楚。 ——承诺是会被打破的。 而且打破起来极为轻易。 原本母亲是一个不喝酒的人，但作为带孩子的单亲妈妈，她的生活上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如意了。 为了麻痹自己，为了让自己消除痛苦，也为了让自己暂时的逃离现实，她只能一天天的用高度数的酒精来欺骗自己的大脑，企图在如同迷梦一般的幻境当中找到些许的安慰。 她开始经常性的酗酒。 常常一喝酒就到天亮。 妈妈显然是个酒品不好的人，她一酗酒就会发疯，一发疯就要抓着结城雪华打，只要抓着她打，就像是面对仇敌一样，便发了疯的向着她倾泻怨气。 虎毒尚且不食子。 但有的人渣。 是能够将自己的孩子轻松的掐死…… 且没有一丝内疚的。 随着女孩身上家暴的诞生，酗酒的母亲对女孩使用的暴力也在逐渐的升级，从原本的简简单单的用巴掌抽，变成了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 比如用皮带抽，比如抓着她的长发按进水缸里面，比如拿着点燃的烟头往她娇嫩的身躯上狠狠的钻，比如拿着沸腾滚烫的开水往她娇躯上浇。 等等等等等…… 还有许多对于少女来说…… 异常狰狞可怖的噩梦。 那段时间。 结城雪华动不动就骨折，女孩的身上经常有严重的烫伤和烧伤，甚至还有针眼，她经常在那段时间住院——因为这些折磨，她童年时期瘦的皮包骨头，在别人眼中，简直就是一张纤细的薄纸，仿佛很容易很轻松的就能被风吹走。 那时候的女孩无比的期待成年，希望自己长大，希望自己长大之后就能够帮到妈妈，不在让妈妈为了自己的事情担心，不再让妈妈因为她这么痛苦。 如果我长大了…… 我应该就不会让妈妈这么容易生气了吧…… 如果我长大了…… 懂事的我，应该能够让妈妈的脸上露出开心幸福的笑容了吧？ 她这么想着…… ——然而。 随着时间的流逝。 少女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每天依旧活在酗酒母亲的家暴毒打当中。 终于…… 在与新的父亲的邂逅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没有酗酒、清醒状态下的母亲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然后…… ——拿起了皮带。 这种讨人厌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从那之后，在结城雪华的家里面，家暴就是常事，不家暴反而才奇怪。 原本女孩还能自我欺骗，告诉自己，母亲打她的时候，意志是不清醒的、喝醉了的，真正的母亲还是喜欢自己的，所以不要对妈妈有怨气。 直到母亲那天没有喝酒，那天清醒的唾骂她“野种”“累赘”“杂种”这种恶毒的词汇之后。 ——少女终于崩溃了。 永无休止的家暴。 永无休止的唾骂。 还有在人前温柔在人后恶毒的亲生母亲。 这些东西对于幼小的她实在是太过于沉重。 这些东西终于让她在某一天彻底力竭。 她想要寻死，但是又不敢寻死，她想要逃离却又无法逃离，少女只能不断的遭受着噩梦一般的摧残。 她忍耐着、忍耐着。 终于有一天，她最终无法忍受了。 她选择逃进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那一刻。 ——结城霜凛诞生了。 ▒▒▒▒▒▒分割线▒▒▒▒▒▒ 常年的家暴，常年的痛苦，常年无力的悲哀让结城雪华患上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这一疾病，这个古怪的疾病经常会夺走她的意识，让她的意识陷入昏厥，不再直面那噩梦一般的痛苦。 而这个疾病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叫“多重人格。” 而结城霜凛…… 便是结城雪华创造的多重人格当中的。 ——其中的一位人格。 少女不愿意面对现实，不愿意继续面对自己的母亲，不愿意继续遭受这种噩梦的摧残，她无处可逃，只能往自己的内心深处逃去，终于在现实与梦幻的夹缝当中，她寻觅到了人来保护自己，她也因此可以得到片刻的休息。 而结城霜凛的人生。 就此开始。 …… …… …… …… 姐姐结城霜凛这个人格。 是为了代替妹妹结城雪华承担痛苦而诞生的。 某种意义上。 她们之间的关系。 比双胞胎还要亲密。 但是…… 结城霜凛要比任何人都仇恨自己的妹妹。 想一想吧，平时的时候失去意识，平时的时候没有记忆，也不会有其他的欲望，也没有其他的生活，少女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在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渴求着外面的光明。 然而这种憧憬已久的光明并不会到来。 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迎面而来的…… ——是暴虐的怪物和可怖的鸦群。 结城霜凛的人格。 只有在妹妹结城雪华承受暴力的时候，她的意识才会浮现。 在她睁开眼睛，还不清楚自己是谁，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知自己应当爱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 噩梦和痛苦就袭击了她。 “杂种杂种！！” “果然是那个垃圾的种！！” “你快去死啊！！“ “死啊！！” 她代替妹妹不自愿的承受毒打，她代替妹妹不自愿的承受辱骂，她代替妹妹不自愿的承受一切的苛责和仇恨。 所以…… 姐妹俩虽然是同一个人。 但结城霜凛非常痛恨她的妹妹。 痛恨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把她催生到这个世界，正如结城雪华怨恨她的母亲一样。 不过…… 有一点。 结城霜凛和妹妹不一样。 妹妹结城雪华可以逃走，大可以逃去自己的内心世界，大可以将自己的头蒙起来当做鸵鸟，然而姐姐结城霜凛却不能。 她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就是为了代替妹妹承受痛苦。 她是被创造出来抵抗饿狼的撕咬、奉献给饿狼的血肉，是妹妹的代替品，是生来就要被活祭的对象，所以无论结城霜凛怎么哭喊、怎么挣扎，怎么逃避，她都不能躲开即将到来的鞭挞。 结城霜凛代替自己的妹妹…… 承受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 名字叫…… ——血亲的酷刑。 第十八章 Петрушка 二 幸好。 在结城雪华的意识悬垂于悬崖边，整个人岌岌可危，从万丈深渊即将颤颤跌落时。 不止是结城霜凛这个人格出现了。 其他的人格也在不断的涌现。 如果将少女的身体比喻成一座小木屋的话，在她这栋满墙都是裂缝、四处漏风的小木屋里，此时此刻，终于挤入了一些步履匆匆的旅人；终于有了些在风中摇曳的残烛微光，与盆中稀薄温热的汤水。 在她的身体内，不止有结城霜凛这个第二人格诞生，来代替她承受母亲的家暴、承受猛兽的撕咬——在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用下，这个身体里面的其他人格也在不断的增加，大家从虚无当中诞生，被命运驱使来保护她。 这些人格与她亲密无间。 姑且称作她的姐妹吧。 大家都是妹妹结城雪华的多重人格的一部分，大家都是为了保护妹妹结城雪华而诞生的——霜凛这些姐妹们，某种程度上代替了母亲，行使了监护人的职责，代替结城雪华遭受痛苦。 在少女体内诞生的这些人格们互相搀扶着。 想尽一切的办法来保护自己。 那段时间的结城雪华意识濒临破灭，精神凋零，有好几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防止最坏、最恶劣的结局到来，大家都在很努力的保护着妹妹，尽量的让女孩体内的的人格轮番主导身体控制权，让饱受摧残的少女睡着，让主人格苏醒的时间少一点。 虽然承受了最多痛苦、最多家暴的结城霜凛不是她们保护的对象，但是察觉到大家咬牙努力的样子，即便是在剧毒的黑泥中被淹没、精疲力竭挣扎喘息的结城霜凛，内心也有些不由自主的微微跃动。 哪怕结城霜凛非常的讨厌自己的妹妹。 讨厌这个将她送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恶魔。 但为了保护大家，保护自己的姐妹，保护这些同病相怜的人。 她还是愿意在被母亲家暴的时候站出来。 承担这些命运给予她的…… 只能让她痛骂狗屎的痛苦。 …… 就这样。 没有人拯救、也没有人来救助的噩梦持续到了她们小学二年级，少女也被这样无可奈何的家暴到了这个年纪。 常年经受母亲的家暴，常年遭受母亲的毒打，常年被亲生母亲唾骂，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姐妹们。 结城霜凛不可遏制的萌生出了恶念。 或者说。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恶念。 这股恶念像是从难以撬动的巨石底下疯涨出来的小芽，悄悄侵蚀巨石的根基，啃食着她的理性。 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当中说：“苦难超过了一定的程度，人们就会被某种邪恶的冷漠征服。” 经受了这么多无缘由的家暴。 像是薄薄的木板被无端的重锤敲击上千次碎裂一般，在某一瞬间，在污泥当中的结城霜凛萌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她…… ——想杀死母亲。 她想杀死这个带给她腐烂噩梦的女人。 这是背德的，这是疯狂的，这是腐烂的，这是不可被原谅的，但随着她遭受的痛苦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悲惨，她内心的恶芽也在不断的疯长。 终于有一天…… ——她无法遏制自己了。 但直接这么贸然行动显然不怎么稳重。 于是，她把这份恶念告诉了其他的姐妹，希望自己的姐妹能够给自己一点点建议，至少不让自己这么一直痛苦下去。 大家互相之间并不能用意识沟通，只能在自己人格主导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用纸条互相传达想法。 当然。 主人格结城雪华。 是不知道自己患有多重人格这一疾病的。 为了避免主人格遭受到更多的伤害，也为了保护饱受摧残的主人格，让主人格不再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对她的其他人格产生自责愧疚的同情心。 每当有需要让主人格掌控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大家都会把交流的纸条藏匿起来，不让妹妹知道她有多重人格这回事。 这是溺爱也好。 无聊的襁褓也罢。 大家都在尽着自己的努力保护着她。 但…… 纸条这种东西多了也不容易处理。 为了方便交流。 也为了方便藏匿。 她们逐渐养成了写日记的xi惯。 她们选择用一个密码本子，在日记当中记载自己这个人格的想法与思考，以方便传达给自己的姐妹们。 这也是结城霜凛与大家交流的唯一办法。 …… 【2010年7月6号，晴】 【记录者】：结城霜凛 结城霜凛：「大家」 结城霜凛：「我想结束掉那个女人的生命」 结城霜凛：「用我们自己的手亲自结束掉」 …… 【2010年7月7号，晴】 【记录者】：结城微雪 结城微雪：「你疯了吧」 结城微雪：「她可是我们的妈妈啊！！」 结城微雪：「就算那家伙是个人渣」 结城微雪：「你至少多考虑一下主人格的想法吧！！」 结城微雪：「主人格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妈妈，不得崩溃？」 …… 【2010年7月8号，雨】 【记录者】：结城冰莲 结城冰莲：「我的建议是……」 结城冰莲：「不要去做」 结城冰莲：「杀死她固然一了百了」 结城冰莲：「但是事后怎么办？」 结城冰莲：「让我们一辈子蹲大牢吗？」 结城冰莲：「你真的以为在现代社会能够随随便便的让一个人凭空消失，你还能够随便脱罪？」 …… 自然。 面对结城霜凛那穷凶极恶的骇人想法，大家都是十分反对的，而且异常的愤然。 愤然的理由很多，但并不是有人同情那个女人。大家都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眷恋的感情，都想着让她死，大家都希望那个女人下地狱。 但希望自己仇恨的某个人死。 并不代表真的自己会动手让她死掉。 冲动杀死某个人显然是最坏的选项，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们的母亲。 大家都是有理智的，不会因为冲动的感情，而让自己坠入无法回头的深渊当中。 于是结城霜凛很快的放弃了这个恶魔一般的想法，正如其他的姐妹所说，哪怕她讨厌主人格，她也不能对其他的姐妹们不负责任，就算为了一时痛快杀死了那个女人，结城雪华这个女孩的一辈子也彻底葬送了。 不过少女虽然将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可怖的想法强行压了下去，但是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身边赶走这个想法，在她的心中一直萦绕不散，一直没有离开。 有没有什么办法。 能在不杀死她的情况下。 把她驱离我们身边呢？ 女孩苦苦思考着。 某一天，她终于思考出来了一个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 【2010年7月22号，晴】 【记录者】：结城霜凛 结城霜凛：「我放弃杀死她的想法了」 结城霜凛：「不过」 结城霜凛：「我们还有别的方案可以考虑」 结城霜凛：「这个方案这次绝对没问题的」 结城霜凛：「比如……」 结城霜凛：「想个办法陷害她」 结城霜凛：「我们亲手送那个女人入狱……」 …… 结城霜凛并不是天生就这么极端的，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冷漠的，她也曾经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 她也尝试想过其他的办法，通过其他的办法来拯救自己，拯救自己的妹妹，拯救她的姐妹们，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比如…… 向着别人求助。 让其他有能力的大人来救她出苦海。 因为经常遭受家暴，所以她也经常住院。某次她骨折住院的时候，曾经偷偷向着医院的医生求助，向着警察叔叔们求助，期待其他的大人来拯救她，像是绘本当中的童话故事一样，让她迎来被救赎的结局。 然而…… 可悲的是…… 在霓虹。 没有任何人有权利能强制拆散父母与子女，也没办法介入他人的家庭事务。 虽然大家都很同情她。 但并不能帮到她什么。 警察叔叔唯一能给到她的帮助，就是让警察局叫走结城霜凛的母亲，进行所谓的批评教育，然后送结城霜凛回家，继续让因为被警察斥责，而恼羞成怒的母亲对她施加更加严重的家暴。 而医生能给她唯一的援助…… 只能是给她更好的治疗。 让她康复了之后。 回家继续接受家暴。 …… 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警察对于她实际上的帮助，就是让她接受更毒的打；而是医生对于她能进行的帮助，就是治好她的身体，让她完美的继续承受更多的毒打。 只能说…… 这些人。 都是可悲的大人。 都是无能为力的大人。 结城霜凛不想成为可悲的大人，也不想成为无能为力的大人，她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她想让自己的姐妹幸福，也想让那个女人罪有应得。 少女仔细思考过了。 既然无法让这个女人因为家暴的罪名而入狱。 那么…… ——就让她因为别的罪名入狱吧。 她这个有些狂躁的想法通过日记告诉姐妹们之后，姐妹们意外的没有反对，偶尔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也是在担忧如果自己亲手将母亲送入监狱，主人格得知了事实之后，会不会因此心态崩溃。 结城霜凛没空管这个。 比起那种事情。 先让自己不崩溃显然更为重要。 在母亲常年的家暴之下，作为承受家暴的唯一人格，结城霜凛的意识已经濒临于高耸入云的悬崖边缘，此时此刻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她最后迎来的，唯有从精神的中的悬崖踉跄摔下，最后破灭成灰的结局。 她的精神已经无法承受接下来的摧残了，女孩的身体也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为了保护大家。 也为了让自己不继续这么痛苦。 她必须行动才行。 …… …… …… …… 就这样。 她开始准备了。 为了能彻底的一口气将母亲送进监狱，少女准备了很久，几乎每天都在谋算。 母亲经过了常年累月的打拼和工作，也已经算是勉强的混出头了，虽然依旧找不到结婚的对象，但也成为了某家中等企业的公司财务，收入不菲，也算是得到了比一般人还要优秀的人生了。 妈妈常年将工作带到家里面做。 因此很多重要的文件都在她的房间里面。 结城霜凛在被掐住脖子死死地的勒着痛打的时候，趁机在脑袋里面牢牢的记住了母亲所做的一切，包括母亲的电脑密码，母亲的文件存放地址，母亲的支付方式。 甚至她好几次偷偷用玩游戏的名义，去操作母亲的电脑，主动的惹来母亲的痛打，以便得到母亲电脑文件的重要信息。 终于有一天。 时机成熟了。 少女偷偷潜入了母亲的房间。 用笨拙的小手熟稔的敲打着键盘。 操纵母亲公司的账户。 向着其他某个匿名的账户发出了汇款。 汇款的账户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她是随便在网上找的账户，应该是那种不知道哪里的诈骗账户吧，女孩也不知道汇款的账户是谁，究竟要汇款多少。 但重要的是汇款这个结果。 肯定会有其他人发现这个账户的异常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正常公司的安保措施显然是不会被她的这个小伎俩命中的，甚至她汇款的那一瞬间，就可能会被人阻止——很可惜的是，结城霜凛原本十分优秀的母亲在人渣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不仅逐渐的对家人家暴，也染上了其他的痼癖。 母亲私底下。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真的有在偷偷挪用公款。 偷偷挪用公款这件事，只要平时掩饰的好，大概率是不会被发现的，母亲十分的精明，她平时也好好的做了假账进行掩饰，根本没有人能够窥见她的漏洞。 但结城霜凛笨拙的、没有任何遮掩的、异常明显的操作，导致这个账户出现了明显的异常，很快被母亲公司的监管注意到了。 她的这个举动。 成为了摧毁母亲她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孩笨拙向着别人转账的汇款很快的被追回了，但因为在母亲账户的手底下操作的，所以母亲自然成为了彻查对象和清点对象。 然后…… 母亲挪用公款的事实就被暴露出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结城霜凛这辈子第一次卑劣的犯罪。 她陷害了自己的母亲。 即便这份陷害。 ——是如此的正义。 …… ——妈妈被逮捕了。 母亲被抓走的那天，掌握身体控制权的，是妹妹结城雪华本人。 也就是说…… 是主人格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抓上警车的。 那时候的母亲已经发觉是自己女儿导致自己的毁灭，她声嘶力竭的控诉自己女儿的罪行，企图换来别人的同情心，向着别人哭诉自己的可怜委屈。 但因为她以往犯下的累累罪行。 导致没有任何人来同情她。 妹妹结城雪华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茫然的看着妈妈被抓走的背影，躲在门的后面，心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对于她来说。 此时此刻。 总算摆脱了缠绕自己一生的噩梦与枷锁。 她再也不会遭遇凌迟一般的家暴了。 然而…… 同样的。 也因为她自己本人的举动。 让她失去了在她人生当中唯一的血亲。 她在这个世界上。 ——再无血浓于水的亲人照顾她了。 第十九章 Петрушка 三 自从母亲被她陷害入狱之后。 结城雪华便换了监护人。 被养父母所抚养。 身心早已伤痕累累的女孩自然是需要接受治疗的。 朴素善良的养父母知晓了她的具体情况后，便送她进了身心科病房，让她接受较为完善的精神和心理上的医治。 虽然少女的精神状态依旧不怎么好。 但迫使她人格分裂，给她造成精神创伤的来源已经消失了，她的病情再也不会加重，因此整个人总算变得轻松一些了。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好事。 这对经常照顾她的医生警察来说是好事，终于可以放下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受难无能为力的自责内疚，可以目睹到这个女孩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了；这对女孩的母亲来说也可以算做好事，至少让那个人暴走扭曲的人生得到了更正，让她得到了法律的制裁，她可以在监牢当中悔过自新，改正一生了。 对于少女自己来说。 更是好事。 今后她可以活得更有尊严，更扬眉吐气，也可以度过勉强算是正常并且幸福的人生了。 然而…… 对于有些人来说。 这件事…… ——并不是好事。 亨利·米勒在他的小说《南回归线》当中讲到：“一切发生的事情，在其有意义的时候，都具有矛盾的性质。” 一切事情…… 都具有矛盾的两面性。 结城雪华摆脱噩梦，过上安稳的生活，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女孩的精神压力不再那么沉重，她的心灵健康也可以逐渐的康复，再也不用担心她做出来自我了结自杀这种蠢事了；她体内的其他人格，再也不用压制她的精神，迫使她沉睡了。 大家的任务完成了。 她们再也不用每天挖空脑袋、想尽一切办法费心尽力的保护主人格了。 这些事情当然是好事，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好事。大家因此也都很开心，结城霜凛也同样如此，虽然生来代替妹妹背负如此悲惨的命运让她不怎么喜欢妹妹，但与她同命运的姐妹们脸上露出甜美欣慰的笑容，她也会感到欢喜的。 然而有一种情况…… 有一种异常绝望的情况。 觉得放松了可以懈怠的大家都没有考虑到。 那就是…… ——她们要消失了。 少女身体内的这些人格是为了保护主人格结城雪华而被身体本能催生出来的存在，现在这个身体远离了最大的危机，迫害这个身体的噩梦已经飘远，这个身体不需要其他人来保护了…… 也就意味着…… 这个身体里面的其他人格。 ——成为了身体内的肿瘤异物。 这个身体就此不需要她们了。 当这个身体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就是盾牌，来代替主人格承受苦难，保护主人格不会精神崩溃；当这个身体不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的存在就是压制主人格思想和意识，争夺主人格喘息时间的、类似肿瘤的异物。 异物自然是需要抹除的。 肿瘤是需要割掉的。 哪怕是良性肿瘤也一样。 结城雪华为了逃避一切而创造出来的多重人格，她为了逃离母亲的家暴而创造出来的姐姐妹妹们，自此…… ——开始悄无声息的消解消融。 …… …… …… …… 在女孩身体内的大家。 很快意识到了这件可怕的事情。 因为…… 在她们当中。 某个人格就此突兀的消失了，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 消失的那个人格叫结城雪梦。 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或者说她没有什么存在感吧。平日里她写日记的时候也不怎么发言，轮到她掌控身体的时候，那天记下来的事情也仅仅是「吃饭、睡觉、被妈妈打」这种记载，仿佛她就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对于如何拯救主人格逃离苦海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讨论。仿佛事不关己，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出声过，这让很多人格都有点排斥她，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的想法和思考。 当然…… 她身为人格之一。 最基本的身体替换轮值还是要做的。 然而…… 在之后的某一天。 应该轮到她这个人格当值、记下当天的日记的那天。 ——那天的日记换成了其他人。 大家最开始以为她偷懒，不想出来帮助主人格锻炼身体，所以谁都没有在意。毕竟大家约好了谁掌控身体谁来帮忙锻炼，想要偷懒也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结城雪梦这个人格的记载、连续三次应该轮到她、日记里面都没有出现她应当记载的内容的时候。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个人格。 ——会不会已经消失了？ …… 有人可能消失自然引发了恐慌，虽然那个消失的人格对于大家来说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大家都在恐惧，都在害怕，生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 那个消失的人格…… 就此算是死了吗？ 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灭了吗？ 自己最终也会变成那样吗？ 难道说这个身体开始卸磨杀驴了？ 在大家的日记上，有些人格甚至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拼命地保护妹妹，到头来居然被这个身体卸磨杀驴、被她主动消灭。 恐慌的情绪在她们中间汇集，每个人格都显得十分不安，甚至有的人格开始挣扎了，想要将自己即将死去的这件事告诉别人、倾诉出去。 “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主人格她承担一切痛苦，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她，这本来就是十分悲哀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在她幸福的时候，在她不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们这些经受苦难的人就要消失了，我们承受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 “这不公平，这不合理，我不能接受！！” “我也想享受属于我的人生啊！！” “你们难道就没有这种不甘心的感觉吗？” 在女孩某天切换人格的时候，有人在日记当中留下了这样的字眼，不知道是哪个人格，也不知道她想要得到什么，但是这样的字眼只出现了一次。 ——随即被结城霜凛销毁了。 那张扭扭曲曲、因为愤怒，用力写的字体有些歪斜的那一页白纸，被结城霜凛整个的扯下。 然后她将日记当中的那张纸，撕了下来，然后咀嚼濡湿，从她的喉头当中咽了下去。 销毁这些东西撕成碎片自然是最合理的方式，当然点燃也可以。但结城霜凛觉得，将姐妹们留下的不甘心的痕迹、存在过的痕迹吃下去，保存在她的体内，这才是尘归尘，土归土，落叶归根的表现。 虽然结城霜凛非常讨厌自己的妹妹，讨厌把噩梦推给别人，然后就当缩头乌龟的主人格。 但是保护她。 让她平安的生活下去是结城霜凛这个人的责任。 ——也是结城霜凛这个人诞生的意义。 保护结城雪华这件事是绝对不容置喙的。 哪怕是她的姐妹的挣扎叫嚷，她也得悄悄地将自己的姐妹杀掉，然后毁尸灭迹才行。 正如…… 她面对自己的母亲一样。 ▒▒▒▒▒▒分割线▒▒▒▒▒▒ 挣扎显然是没有用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主人格的精神越来越好，大家已然意识到，自己这些人消失，显然已经不可违背了。 不甘心当然有。 挣扎当然也有。 哭泣自然也不会缺。 ——但这些反抗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结城雪华的多重人格们大都心有不甘，大家都想要继续自己的人生，但她们消失已然是不可违背的命运，大家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像是成佛的恶鬼一样，逐渐的在女孩的身体里面分解蒸腾。 她们的死去。 ——已然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随着结城雪华分裂出来的多重人格一个一个的自我消解，最终到了少女十六岁，她应该上高中的那年的秋天。 她的身体里面所有的第二人格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结城霜凛。 ——结城霜凛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这段时间以来，结城霜凛监视着所有的人格，作为暴君，不让她们反抗，不让她们哭泣，毁灭掉她们的所有求救信号，然后怔怔的目送她们离去。 她亲手将姐妹们亲自从深渊当中解救出来。 然后也亲手送她们消失和离开。 最后…… 在所有人都死掉消失之后，命运轮盘上的死亡指针也终于指到了她自己，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开始颤颤巍巍的，即将从她的头顶掉落。 “我也会像是她们一样……” “像是一片枯叶一样。” “彻彻底底的消失吧。 少女这么想着。 作为跪在刑场上的死刑犯，等待着命运公平审判她的那一刻到来。 …… …… …… …… 虽然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和她一样的姐姐妹妹已经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即便那张想要活下去的日记是她销毁的，即便为了结城雪华的幸福，她必须要死去。 这种情况下。 哪怕是结城霜凛。 也会有点稍微的不甘心。 和她那些死掉的姐妹们一样，她实际上也是会不甘心的，但她的那些不甘心，都被保护妹妹这个本能强行埋藏到了她的内心深处，被她强行无视了。 在姐妹们都逝去的此刻，在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的这一刻，她内心深处的那些不情愿和不甘心终于压制不住了。 这些情绪像是压在锅底的滚烫沸水，忽然的翻涌了上来，拼命撩拨着她的心神，让她心中萌芽涌动，咚咚咚跳跃个不停。 因为身体所决定，她在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做出危害主人格的事情——她本来就是服务主人格的木偶，自然不允许思考和情感越界，产生危害主人格的想法，所以取而代之这种想法是不会有的。 但是，她虽然不会产生杀死主人格然后取而代之的想法，但她也不愿意就这么快被囚禁在病房当中，莫名其妙的死掉。 她想趁着自己还有时间。 能够享受到人生的幸福。 多感受一下人生的快乐。 完成…… ——姐妹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 主人格的精神虽然恢复了很久，但依旧不太稳定，大家这些人格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与结城霜凛融合了，大家的思念与思想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这导致她暂时的能掌控身体控制权，甚至暂时的压制主人格。 目前，在两个人格的切换当中。 她暂时还是占据主动的一方。 于是她将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时间平分给两个人格，白天的时候交给妹妹，晚上的时候交给自己。 她经常趁着护士不在的时候。 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医院。 去旁边的游戏厅打游戏。 以期待自己能够在这些色彩缤纷的发光二极管、这些电子荧幕当中得到精神寄托，让自己安稳的死去。 但是游戏总归是会烦的。 每天只有固定的时间有自己的意识，每次睁开眼睛就要去打游戏，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开心，被游戏的成瘾机制所吸引。但是看到同龄人都是三两成群的玩游戏，她一个人孤独的在玩的时候，她就逐渐变得厌烦了起来，变得不想去游戏厅了。 她讨厌热热闹闹的。 害怕看到别人露出笑容。 因为看到别人笑容的时候。 她就会明显意识到。 自己原来是孑然一身的。 自己…… ——原来是什么都没有的。 …… 不去游戏厅。 游戏也玩烦了之后。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大家都有自己人生的意义，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大家都有喜欢的人，有珍爱的事物，有憧憬的目标。 然而结城霜凛什么也没有。 她拥有的只是这方世界。 如今…… 她的世界也将被夺走。 女孩浑浑噩噩的消磨着自己仅剩的时光，她想要找到自己仅存的意义，然后在消失之前找到自己能够为之愿意付出努力的东西。 然而…… 并没有人回应她，失去了一切的她，只能够孤独彷徨的徘徊着自己的脚步，等待着自己终末的结局。 …… …… …… …… 说到底。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诞生的呢？ 结城霜凛不懂其他人的目的、想法与信念，也没有老师教导告知她这些东西。身为第二人格的她，异常的艳羡那些在学校正常上课的同龄人，有着前途未卜的命运，不像她，最终只会迎来消失死亡的结局。 她的诞生。 是为了代替妹妹承受痛苦而诞生的。 她的结束。 也是为了妹妹不那么悲惨而结束。 现在结城雪华结束了自身的磨难，结束了她的痛苦，和其他的姐妹一样，结城霜凛这个人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失去了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所以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她也应该回到虚空当中去，被身体所排斥，就此在世界上消解。 毕竟她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妹妹奉献一切，此时此刻，为了妹妹，她也理所应当消失才对。 不过…… 话是这么说。 有时候，在她心脏里面涌出的热血，她胸腔里面咚咚咚的心跳，也在拼命催促着她主动的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过。 然而…… ——她无法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游戏都打烦了，她肯定不能继续打游戏，她就算继续打游戏也只是徒增痛苦；她想多认识几个朋友，然而同龄人都在上学，她也因为住院也没办法正常上学，交友也几乎不可能；至于放纵，那更不可能，毕竟她的身体是别人的，她只是一个小偷，对于妹妹有危害的事情，她一概都不能做。 思来想去。 她居然找不到一件自己能做的事情。 这导致她每次偷溜出医院的时候，都十分茫然。 她经常这么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自己到底如何在仅剩的时光当中…… 不留任何遗憾呢？ 第二十章 Петрушка 四 马可·奥勒留在《沉思录》中说：“快回想起来，你已经拖延多久了，给你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你不用时间让心灵获取光明，它就将逝去，你亦将逝去，并永不复返。” …… 女孩找不到方向。 不过，即便结城霜凛找不到事情做，没有目标可干，不去打游戏，也不愿意回到病房里面等待自己的意识消失，在苍白空洞充满消毒水的房间里面活活空壳一般干瘪渴死。 她还想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于是每天黄昏到晚上、大概五六点这段时间，在医院附近的天桥上，经常会有一个穿着白大褂俏丽的女孩凭栏而望，那般憔悴哀伤的姿态，显然成为了路人眼中一道极为俏丽的风景。 在暮色下，少女经常洁白纤长的素手叠放在胸前，趴在栏杆上，慵懒的嗅着栏杆的铁锈味，空洞无物的俏丽紫眸注视着车流和往来的霓虹灯，脑袋放空，思绪发散。 她面色忧愁，眉头悄然蹙起，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微微泛红，唇瓣紧紧抿着，紫眸间充满了哀伤的她，像极了秋夜里正在悄然凋落的紫茉莉，以至于行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她。 她经常在天桥上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那个样子实在是太过于漂亮太富有气质，甚至经常性的引得别人来搭讪。 不过搭讪的人。 都被她板起脸凶走了。 她不想理会这种搭讪的家伙。 比起那种满脑子精虫的人。 她更想多看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这么漂亮，这么好看，如此宝贵的景色，能够随着她的消散一并带走就好了。 因为要定时回到病房里，所以她也不能无缘无故跑太远，每天只能看这份固定的景色。她每天的日常，就是注视着西边即将落日的橙色夕阳余晖，听着车辆的滴滴喇叭声，嗅着银白色栏杆的铁锈味，怅然的倚靠在秋日冰冷触感的栏杆上，空壳一般虚度着自己仅剩的生命。 对于这份景色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她依旧每天都会来，想要多看看天桥下嘈杂的车流与人海，想要多听听树丛中的鸟叫和虫鸣。 她从春天开始就在天桥上倚靠着，一直到秋末落叶枯黄的时候，她依旧靠在那里。 就在她无聊消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身体里面主人格的精神在不断的恢复，随着主人格精神的恢复，她的思考也在逐渐的走向涣散，开始濒临崩溃。 就这样。 时光如流水，一天天过去。 空壳般的她仍旧没有找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找到自己在消失之前应该存在的意义。 就在她觉得自己就会这么空壳一般死去的时候。 终于有一天…… 在某日薄暮。 她遇见了江上一真。 遇到了她唯一想要紧紧抓住的…… 属于她人生唯一的意义。 …… …… …… …… 那日是秋末的黄昏。 树叶纷杂的落了一地。 天气微冷。 呵出的气体能在空中喷成丝状的白雾。 她多穿了几件衣服，内衬里面塞了一件毛衣，然后像是往常一样，从病房里面溜出来，顺便帮助常年在病床上的妹妹锻炼身体。 她趴在天桥的栏杆上。 如同往常一样。 托着自己绝美的脸庞。 在天桥上眺望着远方。 手掌托着脸庞的女孩浅紫色的眼眸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哀愁，神色憔悴，面色枯萎，苍白绝美的面容上几乎没有几分生机，给人的感觉像是春日里向的东方潺潺流水的小溪，卷着花瓣和落叶向着大海汇去，像极了霓虹随处可见的被生活逼迫到绝境想要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在天桥上俏丽哀伤的她非常的惹眼。 因此。 看到枯萎干瘪如同空壳一般的少女。 一旁路过的黑发男生朝着她搭话了。 “那个，这位同学。” 路过的江上一真停下自己的脚步，面色凝重的看着她，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对着她打招呼，希望得到她的解释说明： “虽然这么做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下，你只是过来看一下黄昏天桥的风景对吧？你不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对吧？” “你没想着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对吧？” 女孩听见男生的搭话。 缓缓转过头来。 美眸奇异的与他乌黑的眸子对视。 绝美的脸庞上泛起了几分刁难嘲讽的神色。 啧…… ——又是搭讪的家伙吗？ “哦？” “假如……” “我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 “你会怎么办呢？” 女孩的话语当中隐藏着凛冽刺骨的危险。如果以往有人来搭讪，她只要说出这句话，对方估计就会能跑多远跑多远了。 毕竟…… 想要自杀的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和这样的人聊天。 很容易被麻烦缠上的。 黑发的少年倒是没有被女孩的话语吓到，听到女孩奇异的质问，他很冷静的认识到这个人并不是很想寻死之后，他很快回应了： “如果你想在这里寻死的话。” “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 “那我只有把你一拳打晕在地上。” “然后报警了。” “？” 听见男生的话语。 结城霜凛俏脸微寒。 “我虽然帮不了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陌生人多少事，让这个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但是我给他一拳，然后让他昏迷过去，阻止她浪费生命，让其他有能力的人来拯救他——这种事情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黑发的少年语出惊人。 显得异常冷静。 给我…… 一拳？ 看着少年的脸庞。 感受着他纯粹的目光当中夹杂的善意，女孩眸子当中闪烁着轻微的惊愕，被少年那种温暖关怀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现了几分恼火，几分烦躁，几分憋屈，她现在甚至想要捏着粉拳，一拳打在这个人温柔不已的脸上，让他满脸开花。 又来了。 又是这种人。 又是这种嘴上说说。 ——但从来不会帮助别人的人。 在少女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当中，在被母亲家暴的噩梦轮回当中，她向着太多的人求助过了…… 很多人都做出了回应。 很多人都对她说过。 我一定会来帮助你的。 她也曾经这么期盼过。 期盼有人来拯救她。 期盼有人帮她能够脱离苦海。 然而…… 等到她需要对方帮助的时候，等到她趴在地上撕着嗓子哭嚎求助的时候，等到她抱着那个人的大腿，委屈巴巴可怜巴巴哀求那个人拉她一把的时候，那个人就会僵硬的露出事不关己的神色，粗暴的将她推开，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种假装温柔关切、却根本不能帮助到任何人的家伙；这种只有伪善，却只会对人撒谎的家伙；这种充满了干瘪善意、对任何人都没有帮助的家伙。 她见得太多了。 所以看到这种温柔的目光，听到这种关怀的话语，她就变得异常烦躁。 霓虹人对于陌生人之间。 是非常的礼貌而又疏远的。 根本不会有霓虹人愿意为了陌生人的求助而伸出援手，更何况涉及到别人的家庭、别人的生命这种严肃的事了。 女孩以往站在这里。 也会遇到提醒她珍爱生命的人。 但是她当询问对方“如果我在这里跳下去了，你会怎么做呢？”的时候，那个伪善的家伙就会哆哆嗦嗦的扭头就走，躲得要多远有多远，再也不管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像是眼前这种人。 就算她真的跳下去。 ——恐怕也不会回头看一眼吧。 大家的陌生与疏远，对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从幼年的时候她就经受这个世界的苦难，一直到现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给她半分的温柔。 当然。 这个世界上温柔还是存在的。 但是…… 那些都给了她的妹妹。 身为姐姐的她。 只有等待烈阳暴晒蒸发。 所以，当江上一真说出来“我会阻止你”的时候，她甚至想要噗嗤噗嗤笑出声，想要用自己的鞋底，狠狠的去踩面前这个伪善的人的脸。 既然你不能帮到任何事。 为什么要给别人希望。 对别人露出善意呢？ 既然管不了。 那就别对我微笑啊！！ 愤世嫉俗的她非常的明白，别看这个人现在如此的正义凛然，说着什么会阻止她的话，要是她真的在此时此刻露出死意，冒出要想结束自己人生的神情…… ——那这个人一定会直接吓跑。 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次了。 更何况。 她的病弱和苍白都是写在脸上的…… 想要阻止她这样的人，很容易摊上人命官司，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普通人，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麻烦的洪流当中。 而且…… 把她打晕？ 哄骗别人温柔的谎话也不会说。 她可是女孩子啊。 她不信有人会为了阻止别人然后给她这种柔弱的女性一拳。 现在大家可都有几分大男子主义，要是敢打女人的话，一定会被鄙视的，还想不想在这个社会正常生活了？ 听着对方拙劣安抚她的话语。 女孩空洞的内心居然涌起了几分玩味的心思。 下一秒。 她直接扒上栏杆，翻过栏杆，跨坐在栏杆上，将自己的身体置于摇摇欲坠状态，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她跨坐在天桥栏杆之上，雪白的病服下，露出修长顺直的大腿，绝美的俏脸满是傲然玩味的看着江上一真，对着眼前这个家伙，发起挑衅。 “来啊……” “你倒是来啊！！” “我现在要寻死了。” “你来阻止我啊。” “按照你说的把我打晕啊！！” “嘻嘻。” “不敢吧？” “只会道貌岸然逼逼赖赖的怂货……” 然而…… 下一秒。 在她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 江上一真就动了。 他动的极快。 那个黑发的少年用她根本看不清楚的动作，张开大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把摇摇欲坠、充满了危险、即将跌下天桥的她拽了回来。 然后…… 把她拉回来的瞬间。 在她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神下。 江上一真高高的扬起拳头。 挥了下去。 ◇◇◇◇◇◇◇◇ 附近的警察局。 警察看着额头有红印的漂亮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愤然。他目光严肃的看着眼前这个黑发的少年，摊开自己眼前的记录本，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 “姓名？” “江上一真。” “性别。” “男。” “家庭住址。” “梨山高中附近……” …… “为什么寻衅滋事？” “为什么殴打妇女？” “你居然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吗？” 警察毫不客气的询问了他这些个问题，打算好好的从道德和法律上否定这个人生存的意义。 然后…… 黑发的男生好整以暇的从兜里面掏出来手机。 开始播放提前准备好的录音。 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机的扬声器在嘶嘶声之后，便开始播放起了一段汹涌澎湃的男女争吵，男方的言语温文尔雅无懈可击，但女方声音异常的刺耳甚至有些聒噪，充满了不理智的情绪，在小房间里面回荡，听得异常清晰可辨。 【假如……】 【我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 【你会怎么办呢？】 【来啊……】 【你倒是来啊！！】 【我现在要寻死了。】 【你来阻止我啊。】 【按照你说的把我打晕啊！！】 播放录音的黑发少年面色不变，坐在那里，神情坦然。而坐在一旁的少女听见自己的录音，她神色拘谨，两只手扣在一起，扭扭捏捏的，漂亮的面容上充满了尴尬。 听到自己说出“你来阻止我啊”的时候，她尴尬的甚至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什么啊！！ 为什么会录音啊！！ 这简直比十岁的小男生尿床然后被妈妈在暗恋的女生面前炫耀他尿床还要羞耻！！！！ “我在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打算阻止她寻死了，我考虑到事后有可能被敲诈，被仙人跳什么的，所以我的手机一直开着录音。” 黑发的少年神色安定，明明有被敲诈的心理预期，明明知道自己会被卷入麻烦，但他的情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而听到录音的警察傻了。 中年警察愣在那里，面容僵硬，张着嘴巴，喉咙耸动半天，无法发出声音。 寻衅滋事的人他见过许多，充满了冷静的罪犯他也见过，但是如此充满了冷静，用这份冷静来粗暴帮助别人的人。 他从未见到过。 ——而在一旁。 经历了这一切，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羞耻行为的结城霜凛懊恼的直捶丰满雪白的大腿，把纤细雪白的玉腿捏得通红。 她悄悄拉住江上一真的衣襟，咬着薄唇，拼命的对江上一真道歉，想要取得少年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眼眶含泪。 悄悄鞠躬。 想要将自己从窘迫当中解救出来。 自己威胁别人救她这件事本来就不光彩了，现在更是被拿出来公开处刑。这让她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恨不得春天立刻到来，让她立刻在这个世界上消散。 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 警察愣在那里。 尬住了。 他无法对于这两个让人恼火的家伙、浪费警力的家伙做出来什么处罚。 没办法。 他最终只好选择释放对方。 让两个人各自回家。 不过在让两个人回家之前。 警察揪住了结城霜凛，好好的说教了她一顿，告诉少女生命是多么的重要，希望女孩以后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随随便便的让别人为她担心,也不要给别人添不必要的麻烦. 对此,结城霜凛的俏脸上。 只能露出温婉动人的苦笑。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生命的宝贵。 但…… 她身不由己啊…… 第二十一章 Петрушка 五 他们两个从警察局出来时。 已然是深夜了。 街道上空荡无人，他们两个行走在散发着晕黄光芒的路灯下，路灯照射出淡淡的人影。四周虽有光，但远处很黑，而在那远远地一片漆黑中，传来遥遥不清的犬吠。 风声伴随着犬吠在耳边环绕呼响，飘落的枯叶到处纷飞，跟在男生后面的女孩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也不由得抱紧了娇躯，薄软的双臂微颤着，纤细薄长的手指扯了扯衣角，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病服。 在室内的时候尚且感觉到有些温暖，但到了室外，连走路都有些哆哆嗦嗦了。 天空很黑。 见不到半个星星。 黑夜把一切都吞没了。 女孩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个男孩子正在被这黑夜逐渐吞噬。黑夜简直是一个贪婪饕餮的怪物，正在张开血盆大口——结城霜凛轻轻一嗅，甚至仿佛能够嗅到那怪物嘴里面吃了许多人的甜腥味。 不过…… 虽有些惊惧。 女孩仍旧硬着头皮。 跟在这家伙的身后。 现在时间很晚了，医院门禁的时间已经过了——既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医院的病人们也应该回病床的回病床，家属们该陪护的也会陪护，护士医生们也会换班查房。 身为病人的结城霜凛也应该赶快回医院才对，这个时间和一个陌生男生待在一起显然不太合适。 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只能打了蔫的茄子一般。 垂着小脑袋。 跟着这家伙。 她走在那个黑发男生的后边，踮着脚尖，屏着呼吸，用力地踩着他在路灯下若隐若现的影子。 在夜色中，女孩长长的紫色发丝如同垂落的瀑布，披散在她的肩膀上，悄悄随着身体晃动。 今天的事情还没好好道歉呢…… ——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两个人沉默着，走到了居民区，深夜的居民区异常的寂静，连一片枫叶悄悄落下，落在凄冷的花岗砖块的围墙上，那传来“噼啪”碎裂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么寂静的环境下，走在男生身后的女孩，忽然“啪嗒”一声，鞋跟撞击在水泥路面上，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今天的事情。” “真的非常的抱歉。” 在几乎没有行人的小巷道上，女孩忽然鞠躬，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对着走在前方的江上一真道歉。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男生闻言转身。 目光幽幽的注视着鞠躬的她。 女孩的娇躯微微躬着。 显得格外娴静。 在他的视角中，他看到少女轻轻地鞠躬，紫色的长发垂落披散，柔顺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她的病服由于鞠躬而短了一截，露出了她洁白纤细的后腰，展现出高挑姣好的身材。那后腰如同白玉一般光滑细腻，引人遐想。 另外。 她是有体香的。 即便江上一真站的地方和女孩有一定的距离，仍旧能够嗅见她身上的甜香。少女的体香如春日的兰花一般，温婉动人。 然而。 面对女孩的道歉。 江上一真也不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眉头皱着，嘴唇抿着，目光深邃地盯着女孩。 因为没有听见那个男生的回应，结城霜凛也不敢抬头，仍旧僵硬在原地。她躬着身体，在江上一真的视野盲区，洁白柔软的指尖轻轻地拈着自己的衣角，指尖不断缠绕着，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过了良久，鞠躬的女孩僵在那里，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这时候对面的江上一真才幽幽出声。 “想要赔罪。” “就请我喝点饮料吧。” 他说。 声音平稳。 似乎原谅了女孩。 少女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与江上一真对视，然后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 此刻，那个人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对一切都能够洞若观火，女孩甚至有一种错觉，与眼前这个人继续对视的话，说不定自己的一切都会被那黑洞一般的眼眸吸入。 “请客请客。” “别去看他。” 她下意识的躲开江上一真那森然的目光，从自己的兜里面翻找了半天，翻出来几枚硬币，递到江上一真的手里面。 少年接过硬币，转过身去，小步走到路旁的售货机边上，将硬币投了下去。 硬币落下的声音叮当脆响，这声音异常的清脆，在寂静的环境当中，这声音如同细沙落在玻璃上一般悦耳动听；也如同薄冰投入桶中清晰可辨。 同样的。 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 这声音会让人非常的在意。 也会让人感到局促不安。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站在那里的女孩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她娇躯微微僵硬了起来，薄唇尴尬的抿着，试图润湿已然干瘪的唇瓣。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种时候我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女孩张了张嘴，注视着那个人的背影，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面，白皙修长的手臂死死抱着自己娇柔妩媚的身体，整个人仿佛生锈一般的僵死在原地。 傻站在那里的她。 只觉得喉咙里面卡着一根鱼刺。 无论怎么努力张嘴。 ——都发不出来声音。 坏了…… 好久没有社交了。 已经忘记怎么和别人说话了。 之前她与别人交流的时候，要么用卑微的语气哀求别人救救她，要么就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让别人不要管她，让她自我毁灭。 像是现在这样，和某个异性单独的相处，和颜悦色，平等的说悄悄话——这种情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因此，她感到了浑身不自在。 少女白色宽大的病服下，雪白白皙大片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甚至浮现了细小颗粒状的鸡皮疙瘩；她胸腔闷着，咿咿呀呀的声音甚至有一些嘶哑，像极了宅在家里面长久不愿意出来的小母鸡。 她此时此刻恨不得找另外一个次元。 把自己放逐到那里。 好让自己逃离这里。 而且她想到眼前这个人刚刚和自己还闹了那样的矛盾，她娇躯更是涌现出来几分尴尬，可爱俏丽的脸蛋上甚至涌现了一抹绝美的绯红。 这种时候。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江上一真一眼。 “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的少年忽然转过头来，问她。 “我也有份吗？” 女孩抬起好看潋滟的眼睛，紫色的双眸有些茫然的注视着江上一真，迟疑的看着他，轻轻地咬住薄唇。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好？ “随便。” 鬼使神差的。 她说出了最让人反感的答案。 随便这种答案，显然是最让人讨厌的。毕竟大部分人说随便的时候，都是把决定权交给别人，期待别人帮他做出令人满意的决定。然而如果其他人真的代替他做出了某个决定，并且这个决定并不合他的口味，那即便他回答了“随便”，他也一定会生气的。 但没有办法。 现在的女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她只能给出这样的万能答案。 给出答案的时候，她手掌合拢在一起，修长的手指互相缠绕着，肤色莹润的指尖交互不停地拈来拈去。少女的内心似乎十分的忐忑不安，仿佛在害怕江上一真会因为她这个敷衍的回答生气。 “那你和我喝一样的吧。” “顺便一提。” “我喜欢草莓牛奶。” 少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安，径直从自动贩卖机里面取出来两瓶粉色少女感的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她。 “……” 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递过来的饮料，女孩柔细薄软的素手下意识的轻轻的接了过来，她感到手心忽然一沉，这时候两个人的指尖触碰，竟然有几分的温暖。 接过来牛奶的那一瞬间，瓶中的饮料倏忽之间激荡起来，如应斯响，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不过我虽然喜欢草莓牛奶。” “但是我很讨厌草莓。” “那种水果吃起来很酸。” “每次都让我脸酸得皱成一坨。” “牙齿都能被酸掉。” “那种感觉可真的太讨厌了。” 少年示意女孩享用饮料，然后自己开始吟味了。站在那里的他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向着少女分享自己的好恶。 女孩不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观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喝过牛奶。 因为…… 她平时的生活当中根本不在乎这个。 对于她来说，吃饭仅仅是摄取能量的方式。她自幼体弱多病，胃口也不怎么好，为了活下去，女孩吃的最多的东西是流食，甚至不吃东西打点滴这种情况也经常有。 加上她的身体里面主人格掌控占据了半数以上的时间，因此少女对于食物实际上没有那么敏感，分不出来好坏，让她对草莓和草莓牛奶发表评论和观点，真的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 她还是有学有样的。 学着少年的行动。 对着手里面的饮料。 悄悄抿了一口。 染白了樱色的薄唇。 “好甜。” 她悄然的咂咂嘴，味蕾当中的回甜不断的翻涌，润湿了女孩有些干燥的口腔，不过甘甜之后便是悄悄的酸楚，甜蜜的感觉微微泛着酸楚，让女孩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这种时候。 ——她居然肚子饿了。 “草莓牛奶很好喝吧？” 看见女孩喝了一口牛奶。 少年眉开眼笑。 炫耀一般的捧起手中的牛奶。 仿佛这个东西就是人间至宝。 看见江上一真满是沉醉、对她不设防的样子，女孩内心绷紧的那根弦终于略微有些松动，她也终于觉得自己与眼前的这个人的相处不那么尴尬了。 而在女孩略微放松的这么一瞬间。 蓄谋已久的恶魔终于问出了他想要问的东西。 “所以……” 气氛已经渲染的足够多了。 江上一真这时候忽然坐到自动贩卖机的长椅旁边，轻轻地啜饮着手里面的饮料，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站在天桥上。” “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呢？”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 “——自己活不长了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沉默了，她紧紧地绷着嘴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看到少女目光却不敢直视，游离着看向周围，细白的手指在衣角上不停揉捏的样子，江上一真轻笑一声，示意她放松。 “不要紧张。”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并不是那种想要打探女孩隐私想与你拉近关系的小流氓。” “只是你的那种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像某个我认识的人，实在是让人太过于在意。” “所以我才停下来向你搭话，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近乎绝望、生无可恋的表情。” 听见江上一真的话语，女孩娇躯站在那里微微有些僵硬，紧紧地抿着唇瓣。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此前少女对陌生人曾经讲过她的故事，但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的反馈，只有怜悯和无能为力，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的帮助——所以她不愿意再去对陌生人讲她的故事了，她感觉对别人讲她的悲惨故事好像在消费自己一般，让别人喝彩，让别人欢喜，让别人流泪。 这是自己沉重的过去。 不应该被当做消费品来看待。 真正被命运击垮的人。 是不会愿意大声叫嚷自己有多惨的。 见到女孩对于他的问题默不作声，少年也不介意，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少年反而自顾自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小时候，有一个二叔特别疼我。我特别喜欢他，经常缠着他讲故事。听我的爸妈说，二叔也是东大毕业的，据说前途无量，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家里蹲，然后浑浑噩噩的死去了。” “二叔死的时候我是在场的，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二叔，露出的是和你在天桥上差不多的表情。” 少年悄然轻叹，那眸子当中蕴藏的眼神，仿佛有种想让人溺死的沉醉。 “二叔脸上的那种表情。” “十分的心酸……” “十分的无力。”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悲切，似乎他的二叔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二叔有什么过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所以我没有做出来任何的行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了——现在想来，我十分后悔，那时候的无能为力，让我十分的悲伤，总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一悲伤的结局。” “所以我看到你露出那种表情，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去阻止你了——我的家人曾经在悲剧当中湮灭，我不希望我的身边再出现这样的人，所以我就阻止了你，虽然手段可能微微有些粗暴，如果冒犯了你的话，还请见谅。” 江上一真站了起来，郑重的向着她鞠了一躬，为打了她一拳道歉，目光当中满是真挚和真诚。 听到少年的话。 女孩垂落耷拉着脑袋。 没敢发出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 她忽然有点不敢说话了。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哪怕是她身处过去的家暴当中，被母亲那样殴打，也没有一丝的怯懦，每次被施加暴力的时候，她都会咬着牙忍耐硬挺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面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她居然内心涌现了一丝怯懦。 少女像极了上课时候开小差，然后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的根本没有听课茫然无措的学生一般，窘迫的站在那里不敢作声。 要不要告诉他呢？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悲惨的过去…… 让他来同情自己呢？ 第二十二章 Петрушка 六 “江上一真同学……” “这么突然十分抱歉。” “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医院外。 路灯昏黄，在路灯下，昏黄的光影疏浅的勾勒出两人影子的轮廓，其中少女的影子显得尤其秀美纤长。 四周的空气中淡淡的飘着花卉的芬芳，一旁的花坛里面有许多不同的种类和色彩的花朵，暗紫的紫藤，一簇红的木槿，滴着露水的薄菊。 秋天虽已至，但这些花朵仍有余香。它们在月光的照耀下，颇为妖艳，摇荡着两人的心神，让人想要徜徉在这里，流连忘返。 此时此刻，月亮，满天星星、路灯的光辉、花朵的反光交相辉映，四周的景色颇为有些瑰丽。 而在这片被梦幻照耀的瑰丽之处，久经苦难、我见犹怜的俏丽女孩注视着那个男生，问出了这个问题。 “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人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女孩就后悔了。她忽然说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简直和放屁差不多。 如果某天你刚刚认识的一个人，然后被这个人拦住了，问了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宇宙的尽头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要活着”这些不着边际有稀奇古怪的问题，被你不怎么熟悉的路人冒然问这种问题，你也会大概的觉得对方差不多是个精神病，又或者是中二病没毕业，文青病发作的幼稚小鬼。 抓住路人忽然问这种哲学问题，在别人眼中，差不多和脑瘫对等了…… 到底什么样子的脑瘫，才会抓住刚认识一天的人，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呢？ 想到这一点，女孩的俏脸不由得躁红起来，娇躯变得燥热了几分，甚至漂亮的眼眸中浮现了一层羞涩晶莹的紫雾。 而且…… 为什么要问素不相识的人？ 就算自己想要去找所谓的人生意义，想要在弥留之际达成某个目标，想让自己在仅剩的人生当中变得多彩多姿一点，她也不应该去询问江上一真。 作为人生咨询的对象，电视上的主持人都比眼前这个男生靠谱，路边三五十岁的大叔也比眼前这个青涩的家伙实在——毕竟江上一真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有人生阅历的同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能回答她这个充满了哲理，整个世界历史上许多人都回答过却无法完美回答的问题。 但是。 女孩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口了。 眼前这个少年的奇特吸引了她的心神，她想要从这个奇特的人身上，找到那么一丝的回应。 哪怕什么用也没有。 她也想听听眼前这个人的见解。 结城霜凛诞生就是为了代替妹妹承担这些莫名其妙的苦难。然而阵痛过后，她就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 这让她异常的不甘心。 明明以前她那些姐妹消失的时候，她能够冷下心肠，隔绝她们求生的呼救，断绝她们的生机，认为她们这些人格本来就应该命运如此…… 现在，她要像是其他的姐妹们一样消失了，明明这样的结局对于妹妹来说最好，也最符合结城霜凛这个人的人生价值，也是当初身为刽子手的自己所期望的事情。 但她却开始恐惧了，开始害怕了，开始逃避了。 就算自己无法回避这可悲的命运，在临死前，她还是想抓住点什么，做出来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但…… 究竟要去抓住什么呢？ 自己在弥留之际，究竟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过呢？ 一个人活在世上，究竟要做些什么，才不枉在世间活一遭呢？ 面对这些问题，她十分的茫然，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在死牢当中等待处刑到来的死刑犯一般痛苦煎熬。 所以。 她下意识的恍惚之下。 才向着这个给了她一拳的少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面对女孩莫名其妙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种问题，江上一真既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也没有浮现出来疑惑的神情，更是没有告诉她“你不会用手机搜索吗！！” 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之后，眨着自己纯粹黑色的眸子，盯着少女绝美的脸庞，给出了最优秀的答案。 “我不知道。” “？” 面对这个回应。 女孩蒙了。 你不知道？ 那你刚刚那么郑重干什么？ “我觉得人生的意义这种问题，是不是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太过于宏大了一点？一般来说，思考这种问题的人应该是那种胡子留的特别长，垂垂老矣，满头卷发的哲学家，对于我来说，我觉得思考这种问题实在是太过于早了。” 回答这种深奥哲学问题的人，不应该是他这种年轻人才对。 少年轻笑着。 他选择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不去回答。 “不过，如果你非得从我这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话。” “我还是能够说出一二的。” 眼前这个人认真的说，他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 “你的存在意义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你。” “但是我的存在意义我还是知道的。” “就只有那两个字。” “用自己的表演给别人带来喜悦。” “用自己倾尽全力的演出，让别人得到感动。” “换句话说……” “就是……” “——共情。” “共情？” 女孩咀嚼着这两个字，想要从中品味出来某种东西。 所谓共情，便是理解其他人的感情。知道别人所知道的，思考别人所思考的，感悟别人所感悟的，与其共鸣，体验别人的内心世界。 “我有一个理想。” “我希望成为一个演员。” 少年忽然自顾自的开始说一些东西。 “我希望我以虚构的故事、虚构的人生，向着别人传达真挚的感情……” “然而我失败了。” “因为我很害怕摄像机。” “一想到那种东西存在，我就无法投入的进行表演了，像是写作业的时候，有人在你的后背看着你，你也写不下去吧？” “我的表演就是如此。” “初中的时候，我曾经激动的去参加一部电视剧的龙套角色的试镜，为了这个角色，我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虽然只是一个只有三句话的龙套，但是我可以说倾尽的所有热情去面对这个龙套。” “那是一个为了主角牺牲的龙套，在龙套死去的瞬间，讲出来三句台词，给主角前进的勇气。” “我准备了很久，用整整半年的时间来熟悉这三句台词，对于这个角色的熟悉，我可以夸下海口的说，即便是奥斯卡的得奖人来到了我的面前，他演的也没有我好，实际上看过我表演的人都赞不绝口，哪怕只有三句台词，角色的神态和情绪我全力的表达出来了。” “然而到了试镜那天。” “真正面对摄像机的时候。” “我怯懦了。” “话语变得结结巴巴，平时明明背的滚瓜烂熟的台词，此时此刻就忘在了脑后。像极了上场考试临时抱佛脚，题目明明做过但完全想不起来的差劲考生。” “试镜自然没有什么结果。” “我准备了很久的试镜，结果失败了，这让我非常懊恼。” “我感觉我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说到人生失去意义这句话的时候，江上一真瞅了女孩一眼，看着她还在怔怔的听着，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很可笑吧？”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失败，我却像是被人剥夺了人生意义一样，比起真正的生离死别，我这点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我却十分的煎熬和挣扎，颓废了很久。” “然而……” “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 少年悄然说。 他将手里面的草莓牛奶的饮料盒子放进医院的垃圾桶，转过身来，注视着听故事的少女，悄然微笑，给予那个勇气。 “后来。” “我有一个表哥去远方上大学了，他是那种妈宝男，即便很大了也要妈妈哭哭抱抱的那种——去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独立生活非常的痛苦，挣扎了半天不想去。” “我突发奇想，觉得当时的那个为了主角牺牲的龙套本质上是给主角前进的勇气——那么我用类似的话语，是不是同样可以给我表哥前进的勇气？” “我就尝试着这么说了……” “我说……” “如果可以的话，你的爸妈比任何人都想代替你去前往这趟旅途，去展开自己新的人生，去弥补过去的后悔与悲哀。” “但是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谁也无法代替你。” “请尽量的不让自己留下后悔与悲哀吧。” 医院外。 站在那里讲故事的少年轻笑。 ——这是上辈子。 他还没有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出来并不会让别人收获感动，也不会让别人大彻大悟，更是不会让别人欣喜若狂，但是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非常重要的故事。虽然他撒谎如同喝水一般轻松，但是能够从人生当中窥见的这件小事，对于江上一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站在医院门口黑发的少年嗤笑着。 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这话术听起来非常的俗套，如果是别人对他这么说，他肯定屁都不听——但是谁让我扮演过那种龙套呢，我对于这种角色的表演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刻骨铭心。” “我当时的演技瞬间折服了他，甚至让他觉得羞愧，说连我这样的小孩都懂得这番道理，他一个成年人也应该懂得，所以最后他克服了困难、屁颠屁颠的上大学去了，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挺好。” “这就是共情。” “这就是我找到的人生的意义。” 少年讲完了这个故事。 注视着眼前迷茫的女孩。 悄然给她鼓劲。 “我不知道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内心的迷茫憧憬痛苦与挣扎这些我也不懂，但是……” “我能看到。” “你想要前进的意志。” “所以请为了你自己的未来努力吧。” “下次不要再站在天桥上。” “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哦。” 黑发的少年自顾自的说了一堆人生的大道理，自顾自的讲了一些狗屁不通的屁话，然后自我满足的露出了笑容，然后自顾自的向着女孩告别。 说实话…… 女孩不太懂江上一真所说的东西。 沉浸于自我满足世界的人。 也无法让人理解。 不过…… 在女孩将近十几年过去的人生当中，江上一真是她看到的最为耀眼的那一个，少年讲自己的话语时候，自顾自的露出的笑容，像是天空中漂亮璀璨的星星，让迷失在人生道路口迷雾当中的她，仿佛抓到了一丝细微的光芒。 看着少年扭头就走的背影，女孩的内心仿佛有烈火在灼烧，她莫名其妙的察觉到，能抓住自己人生意义的机会就在眼前，在自己消失之前能够找到她仅存人生意义的机会就在此时此刻。 所以…… 看着江上一真的背影。 她忽然鼓起勇气，在江上一真离开之前，走上前去，用纤细薄长手指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那钢铁一般铸就的力道，让黑发的少年惊愕的回头。 女孩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但被江上一真刚刚的话语蛊惑得心潮澎湃的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呼吸粗重的喘息着，向着江上一真提出了一个请求。 “那个……” “师傅！！” “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 “可不可以之后再找你聊聊天？” …… …… …… …… 东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 秋日夜晚的医院充满了安静和祥和。前段时间夏日的燥热似乎还在回响，聒噪的蝉鸣仿佛就在昨天。然而到了现在，却已然一片萧瑟了。 橘红色的枫叶落叶枯叶飘落满地，一旁的暖色的路灯安静的闪烁着，似乎有点短路，电路不稳定，电流声滋滋的响着。 地面上的枯叶倒映着晕黄的光芒。 夏日过去之后。 这份倒映的光芒。 便是最后的萤火。 天气很冷。 路上很少有行人。 少女悄悄的用大衣裹着自己的高挑瘦弱的娇躯，避开医院的护士的巡查，悄然端静的溜回自己的病房。 然后…… 她看见自己病房亮着灯。 显然里面有人。 “我回来了。” 意识到里面是什么人，女孩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面色窘迫的，走进亮着灯的病房。 里面果不其然有人。 坐在病床旁的。 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此时此刻一脸凶厉的瞪着她。 这个人她认识。 “久能爷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少女俏脸露出讨好可爱的笑容，希望能够打动面前的老头，让这个老头不要生气。 “又溜出去了？” 老头严肃瞥了她一眼。 “嗯……” 女孩微微点头。 “出去溜达溜达对身体有好处，可以帮你妹妹锻炼腿脚——不过不要溜达太晚了，现在可是将近午夜2点了，要是第二天护士查房的时候你不在，下次想要溜出去的话，就不那么容易了。” 老头用浑厚的声音敦敦教导。 老头是她的主治医生，姓久能——平时养父母不来看她的时候，都是老头在照顾她。 少女之所以每次能够偷偷跑出去，没有遇到什么太大问题，没有被护士截胡，也是因为老头的照拂。 “你妹妹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现在是秋末，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预计到来年开春，你妹妹就可以康复出院，回到你的养父母家居住了。” 老头复述着她早已经熟知的自己身体情况。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听到老爷爷的话。 女孩微微点头。 她当然知道。 来年开春。 在春樱重新绽放的时候。 结城霜凛这个人格。 ——就会彻底的消失掉。 第二十三章 Петрушка 七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听到老爷爷的话。 女孩微微点头。 她当然知道。 来年开春。 在春樱重新绽放的时候。 结城霜凛这个人格。 ——就会彻底的消失掉。 春天明明是万物勃发的季节，而她却会在春天这个花开繁茂的季节里死去，只剩下一床蒙着斑驳阳光的鲜花来安慰春天的孤独——但这是对于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妹妹最美好的结局，这也是结城霜凛这个人自我选择的结果。 因此…… ——她只能向着那个结局加速奔赴。 “不甘心么？” 久能医生忽然问。 老头这时候一脸严肃，一张老脸皱纹纵横，白发卷曲，眼睛中满是担忧。那一双虽老但依旧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女孩，想要看出一些女孩的情绪。 不安也好。 后悔也罢。 痛恨也好。 他非常希望眼前这个人能够表达出来。 作为医生，在医院当中，他见过的生死可谓是太多了。医院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每天都有人在病床上溘然长逝，每天都有病人的家属在病床前痛哭失声。 明明生死对于人来说是异常重要的东西，但在这里待久了，面对人的生死甚至会变得麻木，甚至会变得木讷。 但即便像是久能医生这样已经看惯别人生死的医生，他也没有见过像是结城霜凛这样为了承担别人痛苦而诞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这么的懂事。 这么的让人痛心。 因此在关心这个女孩的同时。 他甚至偶尔会希望这个女孩不那么懂事，去主动向着别人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不要再让满身伤痕的她继续受伤害。 然而…… “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 面对医生“不甘心么”的提问。 女孩只能微微叹气。 “但我能不甘心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对什么不甘心呀……” “我这段时间溜出去，也没有找到我应该留恋的东西，我积攒的这份情绪也无处发泄，总不能对雪华她生气吧？” “难道我要写纸条告诉她……” “我们姐妹们不应该从你的身体里面诞生吗？” 女孩轻轻地咬住薄唇，无奈自语。 哪怕是到了现在，结城雪华这个主人格，依旧不知道自己患有多重人格的疾病。 之所以能够对她隐瞒到现在，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她的姐妹们把她保护的很好，不让她受到伤害，在主人格出现的时候，都会把其他人格出现的痕迹消除掉。 另一方面因为她幼年的时候遭遇过极为严重的家暴，她长时间的在自己的内心逃避着，以至于现在结城雪华的心智只有十多岁出头，并没有经历所谓的青春期，心智不怎么成熟，甚至都无法认知到有多个自己。 所以。 结城霜凛自然不会对着她发泄情绪。 身为成年人。 她不可能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发泄情绪。 ——即便她这一身的苦难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 “这段时间你偷偷跑出去……” “就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听到她的话，久能医生有些愕然，枯瘦的老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惊愕，嘴巴已经合不上了，显然在惊讶女孩这段时间居然什么收获都没有。 老头专门对护士说过了，让她们这段时间绕着结城霜凛走，只要她能够在切换人格之前回来，保证她自己不在外面过夜，就不要阻止她出去。 老头希望少女能够在最后的这段时光当中抓住一些什么。 能够在这段不多的短短时间当中。 ——找到她人生仅剩的意义。 梁晓声在《人世间》当中说：“生命对人毕竟只有一次。在它旺盛的时候，尽其所能发光发热才更符合生命的自然。若生命是一朵花就应自然地开放，散发一缕芬芳于人间；若生命是一棵草就应自然地生长，不因是一棵草而自卑自叹；若生命不过是一阵风则便送爽；若生命好比一只蝶何不翩翩飞舞？” 花是活的，它的生命虽然短暂，但活得绚丽夺目。 老头希望女孩仅剩的余生也能够绚丽夺目。 然而…… 女孩努力出去找了。 但什么都没找到。 这让老头有些惊诧，也莫名的痛心。 他看结城霜凛就好像是自家孙女一样。 现在女孩异常的看淡生死，对于自己的消失，她的情绪也异常的平淡，不恼火也不哀怨，这让老头很窝火很生气。 明明剩下的生命已经屈指可数了。 她却这么漠然…… 这让老头心疼她的同时也异常的难受——你就不能更加的痛恨这个世界吗，你就不能主动的埋怨别人吗，你就不能更加的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所以。 鬼使神差的老头这时候给了她一个建议。 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建议。 一个让少女惊愕得微微张开唇瓣的建议。 “去谈恋爱吧。” 主治的久能医生说。 “在春天到来之前。” “在你消失之前。” “去谈一场恋爱吧。” “来一场最疯狂的恋爱。” “最好是……” “比世界末日还要疯狂的恋爱。” ◇◇◇◇◇◇◇◇ 第二日。 黄昏。 贝克街b221号。 女孩按照江上一真给的名片地址来到了这里。 这是家推理书店，隐藏在街道的某个角落里面，显得十分的不起眼。而旁边就是一家叫「编舟」的超大型的书店，紧挨着超大型书店的，则是一家卖草莓大福的店。 两家书店就这么挨在一起。 大书店人潮涌动，而她要去的「贝克街b221号」这家书店，几乎没有什么人。 透过洁净明亮的窗户看过去，那个书店里一片静谧，几乎没有任何顾客的身影。书架上书本整齐的摆放着，让书店里充满了一种淑静淡雅的气氛。窗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奇异的画卷，即便女孩不怎么看推理小说，她也知道戴着那个帽子拿着烟斗的英国人就是福尔摩斯；中央书桌上摆着几本读物，可没有一个被翻动过，整个书店非常寂寥，仿佛根本没有开门。 明明大门敞开着。 里面却像死了一般的寂静。 女孩站在那里。 犹豫了许久。 站在门前，她的纤细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手心出了汗，玲珑剔透的脚趾不安地晃动着，重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焦虑。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犹豫不决的情绪，但到了最后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 忐忑不安的敲响了门扉。 敲门声“咚咚”敲响，像是音律在参差不齐的奏响，每一个声音仿佛都在触及她社恐的敏感神经。 “请问，有人在吗？” 昨天晚上回去后，她向着少年索要了联系方式，然后收到了少年的名片，虽然不太懂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有名片，但是她还是收下了好好看了一番。 少年自称是「贝克街b221号」推理书店的店员，他告诉女孩，平日里面放学之后，他就在书店里面工作。 如果她的人生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 想要和他聊两句的话。 那就来这家书店找他吧。 于是…… 属于人生绝望迷茫期的女孩，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这里。 实际上。 按照道理来说。 她不应该来的。 自己这种即将死掉的家伙。 帮妹妹增加交际成本。 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江上一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少年讲的那个故事，更是让她看到了在自己消失之前，寻找到人生意义的曙光。 更重要的是…… “去谈恋爱吧。” 医生所说的话语在她的脑海当中萦绕不去，像是缠绕房梁的怨鬼，又像是紧紧纠缠手指的丝线，不断的侵蚀着她的内心，在她的思想当中不断的涌出。 只要一闭上眼睛。 她的心脏就会不可遏制的跳动起来。 催促着她行动。 这句话像是在锅上炙烤熟透的撒了细小盐末的牛肉，不断的煎熬着她的内心，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已经不由自主的站在书店的门前。 打算敲门了。 自己好像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未来的自己恐怕会后悔吧…… 但…… 如果不去行动。 恐怕未来的自己才会最为后悔。 …… “请问，有人在吗？” “我来找江上一真老师！！” 女孩又敲了一遍门。 好看的眸子张惶的扫视着四周，希望能够在书店里面找到那个给她印象深刻的身影，找到短暂的人生路上指导她前进的导师。 然而…… 少女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望过去，发现小小的推理书店里面，各种设施都在正常运行着，唯独没有人的痕迹。 “这里这里。” 从另一边。 江上一真走了出来。 向着她招手。 女孩有些愕然的睁着娇俏的美眸。因为刚刚江上一真是从「编舟」那家超大的大型书店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从「贝克街B221号」这家小推理书店走出来的。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 少年无奈的摊手。 “别这么看着我嘛……” “我实际上是两家书店的员工。” “大家都有各种状况在。” “平时要多赚一点钱嘛。” 按照江上一真的说法，「贝克街B221号」和「编舟」实际上同一个老板开设的，这位老板是个推理迷，为了自己随时有大量的推理书看，让自己看书的时候有一个比较好的氛围，因此专门在大型书店的旁边，开设了这么一家小书店，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大型书店里面并没有推理分区。 然而…… 虽然推理书店「贝克街B221号」小巧并且精致，但是实际上生意并不好，毕竟现在实体书店式微，推理又是细分领域，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几个客人来，因为两家书店实际上是一家，所以平时无所事事的江上一真都会来「编舟」这家书店帮忙，在推理书店有客人的时候，他才会回去。 “相当于一份工发1.5份工的钱哦！！” “这是一份非常超值的工作哦！！” 少年眯着眼睛骄傲的夸赞着自己的工作，那个自满的样子和昨天不一样，仿佛昨天那个谨慎录音对待她和警察的冷漠青年是伪装，此时此刻的这个天真灿烂的家伙，才是江上一真这个人平日里面的样子。 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让忐忑不安的少女终于放下心来。 不知道为什么。 与江上一真在一起。 她就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炫耀自己工作好是什么笨蛋啊…… 你要是真的想炫耀的话。 那就炫耀自己不工作啊！！！ 在江上一真还没有炫耀自己的工作多久，他就听见了面前的少女有些非常为难人的请求，这个请求让他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也让两个人之间有了一分距离。 “请问江上一真老师……” “我可不可以……” “和你一起打工呢？” 少女娇俏盯着他的眼睛。 讲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 …… …… …… …… 女孩回去之后，思考了很久，思考究竟怎么做才能抓住江上一真身上的曙光，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在自己短暂的剩下的人生当中，找到自己应有的价值。 最后她贸然的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江上一真是书店的店员。 那么不如问问他。 可不可以和他一起打工？ 女孩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最后才作出的。 想要实现自己人生的意义，想要找到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在自己仅剩的时光当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显然就必须扩大自己的社交面，与人接触，询问别人是怎么实现自己人生意义的，向着别人提问，用来当做自己的参考。 然而她平时根本没有社交，身为第二人格，自然没有什么朋友，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感受，真正在意她感受的姐妹，都已经被她一个个注视着送走了。 目前唯一的突破点。 就是这位她刚刚认识的人生导师。 江上一真。 看着被她“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打工呢”这个问题弄的有些窘迫有些无措的少年，她不由自主的内心涌现了一丝的愧疚之情。 但接下来。 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对着江上一真鞠躬，提出自己的要求。鞠躬的时候，她一头堇色的长发披落在肩上，柔软的发丝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甚至有一股香味传了过来，她身上似乎有一股好闻的天然的体香。 她打算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 哪怕会让江上一真讨厌。 她也打算继续行动。 “十分抱歉。” “老师。” “这个要求一定让你为难了罢！” “但请你务必答应我。” “因为这对我来说。” “非常的重要！！” 第二十四章 Петрушка 八 几日后。 在推理书店「贝克街B221号」柜台内，坐在那里的结城霜凛百无聊赖，用她嫩白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默默在她刚刚创建的推特上，写他人不可见的日记。 少女最开始写日记的目的。 是为了在日记上…… 与她自己的其他人格交流想法。 但是随着她的姐妹们一个个的逐渐消散，随着大家被无法抵抗的命运所抹除，终于那个身体里面，最终只剩她一个人之后。写日记与大家交流，这件麻烦让人讨厌但此时此刻却又十分让人惋惜的事情，姑且也终于不用去做了。 不过。 虽然如此。 但是女孩每天写日记的习惯…… 还是保留了下来。 只不过之前的那个大家写日记用的本子被她快写烂了，现在都没剩下几张空白的能写的纸，换一本新本子在上面重新写日记这件事，她又觉得实在是麻烦。 而且她要瞒着主人格结城雪华将自己的日记藏起来，一堆一堆的本子显然不好藏，继续用新本子在主人格所在的环境写日记的话，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很容易被结城雪华发现。 如何找到一本不会被妹妹发现。 然后还能方便自己每天撰写的日记本呢？ 对于这个问题。 女孩不知道答案。 但是要论人生经验的话，比她人生经验多的人有很多，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答案，但别人应该能够轻松的回答这。对于女孩来说，最合适的询问对象，显然就只有在她所在书店打工的前辈、她的人生导师江上一真了。 私底下，她悄悄询问了江上一真老师怎么写只有她一个人、不容易被别人窥破秘密的日记，少年便教给了她怎么在网上更新他人不可见的博客，来满足少女的愿望。 对啊！ 互联网！！ 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在网上写日记的话，只要妹妹不知道我写日记的网址，她肯定没办法知道日记内容的。而且在网络上写日记是很方便的一件事情，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无论她到了哪里，只要有网络，就能够轻松记载自己的所思所想，日记的内容，她也可以随时翻阅。 不愧是江上一真老师。 轻易的想到了我想不到的事情。 令人憧憬，令人崇拜！！ …… 这段时间结城霜凛开始在江上一真所在的店里面打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逐渐变得融洽起来，慢慢的成为了朋友。 因为被女孩老师前辈的肉麻的叫着，这让少年非常的不好意思，加上他本身性格善良，这段时间江上一真对于女孩的请求几乎有求必应，给了她非常大的帮助，让找不到人生意义的她，逐渐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让她产生了即将死去的自己很快就能够抓住什么的预感。 少年单纯温柔善良的样子。 让动机不单纯的女孩感觉到了十分的羞愧。 每次看到自己老师单纯善良、温柔待人、对她毫无保留的样子，结城霜凛的内心就涌现出一丝微毫的愧疚感，她总会偷偷怒斥自己，居然随便利用别人的好意，来满足个人的私欲。 虽然对自己利用少年烂好人的性格谋求她想要的东西，这种行为着实让她有些感到不齿，结城霜凛私底下也对于江上一真微微有些愧疚。 但一想到自己命数不多，几乎没有未来，她还是决定继续用甜甜糯软的声音称呼江上一真为前辈，用发嗲声音来魅惑对方，用努力夹出来的萝莉音装可爱，来让少年继续满足她的要求。 少女企图能在这个充满了流光溢彩的理想的人物的身上寻找到什么，在他的帮助下找到自己仅存人生的意义。 “感觉自己像是勾引纯情男生的绿茶婊。” “通过吊着对方来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女孩忽然在键盘上敲击出来这么几个字。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白皙的俏脸涌上了一阵绯红，耳根都变得酥软了几分，薄唇也不由自主的抿紧，漂亮的眼眸里闪烁起一丝惶恐，然后拼命地按Backspace键删掉刚刚自己的所打的字，企图抹除掉自己的所思所想。 自己可不是绿茶婊。 自己可没有用谈恋爱要挟对方！！ 而且他也不喜欢我。 我可没有把他当凯子看！！ 我只是用夹子音求他办事而已！！ 真不是钓凯子。 真不是！！！！ …… 随着键盘声噼里啪啦的作响，时间已经悄然的来到了午夜12点，该到了回去的时间了。 女孩仍旧安静的坐在柜台里面，仿佛没有听到零点的钟声一般，继续敲击着键盘，直到书店的休息室里，传出来这段时间已经对于她来说十分熟悉的那个人的声音。 “结城同学。” “久等了。” “我送你回去吧。” 江上一真从休息室里面缓缓地走出来。 听见自己前辈的声音，这时候结城霜凛才从柜台里面优雅的站起来，保存自己写的东西，关掉电脑，拿起手机，向着江上一真悄然颔首，示意自己听见了。 “好。” “前辈。” “请稍等。” 少女捏着洁白干净的素手，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面翻找了一会，然后翻找到了50円，递给江上一真，旋即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的笑容中洋溢着温柔的魅力，白皙的脸庞上，披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眸中浮现着柔媚的紫雾。 “这是今天前辈送我回去的酬劳哦！！” “今天我也如期支付了呢！！” “我可不像那种黑心老板会拖欠工资哦！！！” …… 江上一真是个抠门的人。 而且是个十分抠门的人。 女孩和他最初相遇的时候，曾经得罪了他，然后江上一真要她请客掏钱喝饮料。最开始的时候女孩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奇异的地方，但是随着和江上一真的长时间相处，在江上一真所在的店里面打工，江上一真抠门的性格就显现出来了。 手机是用的淘汰的二手，电脑是二手零件的组装，上班的时候吃夜宵必然吃自带的便当，花钱的团建聚餐他一律不去，只有店长帮他垫付钱的时候，他才愿意露头，然后将吃剩的饭菜打包。 本来霓虹的餐馆是没有吃剩的饭菜打包这个说法的，餐馆害怕打包回去的饭菜会让人生病，但是架不住江上一真执拗，所以每次大家都会下意识的让他打包。 照理来说。 这样的人应该是十分讨厌的。 因为与别人相处的时候，如此斤斤计较，会让自己显得特别穷酸与寒酸。 但是江上一真不一样。 几乎所有认识的人对他都没有恶评。 哪怕是经常帮他垫付钱的店长，也从来都不对他生气，反而十分感慨，觉得自己给他垫付了钱，总算帮到了江上一真什么。 女孩对于大家的相处模式显然不能理解。 明明前辈可怜巴巴的，一副超级想让人欺负的样子，甚至什么事情都要收钱，抠门，吝啬，自满，大家为什么都对他和颜悦色呢？ 但是很快的。 她也认知到了江上一真的那抠门的独特人格魅力。 在抠门之下隐藏的…… 是那个人难以言说、让人沦陷的吸引力。 …… 【2022年11月1号，晴】 【记录者】：结城霜凛 今天遇到了大前辈江上一真，我脑抽了询问他人生的意义，得到了共情的回答，我虽然不能理解他讲的话语，但是我觉得他对我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散发出来的光芒真的好耀眼。 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身在浓雾当中看不见前方未来的船只，找到了指引方向的灯塔一样。 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找到人生价值的线索就在江上一真前辈身上了，所以明天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和他一起打工吧！ 【2022年11月2号，晴】 今天去了江上一真老师打工的店，老师居然打了两份工，在我软磨硬泡下，他终于答应带我去见店长了。 店长是个光头，店里面很缺少漂亮女孩子，所以我很容易被录用了。我被录用之后，江上一真老师被安排带我熟悉情况，他告诉了我好多东西…… 比如书区的具体位置，上司是谁，遇到刁难的顾客怎么办，推荐一般推荐什么书才有回扣吃，出版社什么时候会上门，怎么摸鱼，厕所在哪里，吃饭的地方在哪…… 老师是真的非常好的人。 每件事都讲的事无巨细。 后来，我请他吃东西。 他居然拒绝了！ 他告诉我：“我不接受请客吃饭。” “想要报答我的话。” “你支付工资就行。” 支付工资？ 可是我才刚打工…… 然后，老师就向着我索要了50円。 我以为江上一真老师要我支付多贵的工资呢…… 50円什么都买不了吧？ 这和免费没有什么区别吧？ 然而老师说。 他是认真的。 报酬50円。 可以求他做很多的事情。 【2022年11月3号，晴】 江上一真老师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50円是他对于很多人的要求的价格，只要是符合50円，又不怎么过分的要求，他一般都会答应下来的。 我觉得…… 既然需要花钱的话，找老师帮忙的人应该很少吧。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是。 找老师帮忙的人络绎不绝。 上到我所在打工的店的店长，下到编舟书店的店员，大家都很喜欢来找老师帮忙，甚至有些顾客，也似乎懂老师的套路，见到老师就拿出来50円，让他帮忙。 看着他们热切交流的时候。 站在那里的我就是一个傻子。 完全参不进去话。 因为是第二天参与工作，对于环境不怎么熟悉，所以全程只能看着老师工作，和让老师指导我工作，无论是搬书、分类、向着客人介绍书籍，我都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或者帮老师打下手。 尴尬死了。 不过…… 这段时间。 莫名的充实。 和之前浑浑噩噩的在天桥上望着街边的风景的自己、和之前在游戏厅茫然打游戏的自己不一样。 今天确确实实似乎是为了一个具体的目标而奔波的，虽然忙碌，但是异常的有意思。 好像…… 我似乎抓住了一点点所谓人生意义的感觉。 说不定…… 在老师的帮助下。 我真有可能在消失之前。 找到人生的意义哦！ 【2022年11月4号】 今天尝试从老师保护的襁褓当中出师了。 我背熟了书区，在老师的看护下，对着顾客介绍书本。 一开始挺好，大家都很友善。 我也觉得我能行了。 然而，很快的。 “Excuseme，where……” 一个外国鸟人出现，向着我逼逼赖赖什么，我完全不懂，只能用“HowareyouI'mfine,thankyouandyou”这类狗屁不通的屁话回应。 好在老师及时解围，和那个外国人进行了怎么都听不懂的鸟语对话后，那个外国人满意的露出笑容离开了。 事后老师朝我摊开手。 我也心领神会。 50円是吧！！ 这个我也掏的起的！ 别说…… 这时候我发现老师对谁都要50円的好处了。 如果老师不向着我要50円的话，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我会觉得我欠了他一个人情，看见他心里面就会过意不去，现在向着我要了50円，我就浑身舒坦了，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喜欢老师。 这是老师独有的社交技巧吗！ 我决定了。 我要学习老师。 也要向着大家赚50円！ 【2022年11月5号】 今天虽然是周六。 但是要来上班。 因为这一周我刚上班，兼职工时不够多。 让我感觉到奇怪的事情是…… 老师也来了。 感觉在书店里面，老师从来没有缺席过，简直是最全勤的工作者。 搞得他才是店长一般。 今天是卸货装书，把书放到仓库里面去。 看着老师抱着那一堆书前往仓库摇摇欲坠、书本即将掉下来的样子，我决定出手帮忙，来答谢他解围的情谊。 等着吧老师！！ 这次让你给我50円！！ 然而…… 我让老师分一半的书放在地上。 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吭吭哧哧半天。 ——没抱动。 我察觉到了老师诧异的眼神，感觉他马上就要摊开手向着我要钱了，这时候自然不能退缩，所以我决定硬上。 面对这堆书。 我下蹲。 然后猛地用力。 “啊！！” 书…… 还是没有抱动。 但是…… ——腰闪了。 这下只能下火线了。 给了老师50円，让他公主抱把我抱回休息室。 晚上回去的时候，又给了老师50円，让他抱着我送我回医院。 老师抱着我的时候，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男人，所以咚咚咚的心直跳，然后被他怀疑我是不是有病，带着我又检查了一番，又送给他50円。 今天血亏150円。 没能从老师那里赚钱。 第二十五章 Петрушка 九 女孩翻着自己手机里面的日记，和江上一真并肩走在一起，走在回医院的路上。 看着自己手机里面的日记，少女绝美的俏脸上偷偷地露出沉浸于其中梦幻一般的笑容。那笑容活泼可爱，眼睛里、双颊里回荡着暖暖的光芒，特别的温柔甜美。 被手机的光芒照着，少女的两腮上发出红晕，眸子反射着灿烂的晶莹，精致细长的手指欢快的摆弄的手机，表达出无言的开心和愉悦。 夜幕下的她十分的妩媚动人。 蛊惑人心。 这段时间和江上一真一起打工的时光深深的刻进了她的记忆里面，成为了女孩的美好回忆。 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说，趁着自己还活着，和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努力创造美好的回忆，显然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对于结城霜凛来说。 这份温柔美好的记忆已然成为了…… 就算她此时此刻消失。 也想要一起带走的东西。 不过…… 也不是所有的回忆都充满了美好的。 比如大家有时候就会比较烦人。 经常被江上一真送回医院的她，老是被书店里面的其他人调笑，说是她和江上一真整天一起回家，像是情侣一样。 每次她都义正言辞的讲清楚。 她和老师并不是情侣。 ——她和老师。 是朋友…… 吧？ 自从上一次江上一真送她回医院之后，打工结束送她安全的回去就成为了少年的日常任务。因为这边书店的打工确实回去的比较晚，要到晚上12点了，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去实在是有点危险，所以江上一真每天都送她回家。 另一方面。 送她回去这件事。 这也是结城霜凛主动要求的。 因为江上一真可以唬住护士。 以前女孩一个人溜回医院的时候，她经常要躲着护士走，护士经常会抓住鬼鬼祟祟的她，质疑她为什么会偷偷溜出病房，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而到了现在，有了江上一真陪着她回到医院，即便护士看到他们两个，也不管不问，反而提醒他们两个人不要约会到太晚。 “为什么大家对情侣都这么宽容啊！！”女孩不由自主的有些恼火。 为了自己方便。 少女雇佣了江上一真当护花使者。 每次送她回家。 江上一真都能够收到少女发给他的工资。 甚至还偶尔的会多塞一点。 给一点小费。 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消失了，所以女孩不怎么心疼钱，自己做兼职的目的，也是单纯的想要在书店的交际圈当中，得知大家的人生意义是什么，然后给自己短暂的人生当做参考，让自己不留遗憾的死去。 她想的挺好。 可惜的事情是。 在书店里面打工也大约有两周的时间了。 大家的梦想她也探究得七七八八了。 都没有找到对于她比较合适的参考。 比如店长的梦想就是整天不工作，活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面，当侦探的华生助手。男性店员阿川的梦想是和邻家的孩子结婚，在结城霜凛一脸兴奋八卦的探究对方是什么样的漂亮女生的时候，阿川告诉她邻家的那位孩子是个男的；顾客社畜阿北的梦想是开一家蛋糕店，然后每天混吃等死消磨时间，最后变成一个大胖子，在甜品的包围当中，幸福的死去。 这些梦想虽然看起来都充满了滑稽。 但是少女仔细思考过了。 这些人的梦想恰好蕴含了这么几个名词。 超远的理想。 一生的爱情。 以及消磨蹉跎的时间。 然而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十分奢侈的东西，理想这玩意她现在找不到，时间这东西她根本就没有，爱情这玩意她不敢触碰，怕耽误对方的人生。 所以即便调查了两周。 见识了众多流光溢彩的梦想。 女孩也仍旧不知道自己在仅剩的这段时间里面，应该做些什么，会让自己不留遗憾，会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充满意义。 不过这一阵子她倒是感觉到了快乐，因为大家和她的相处都十分的融洽，她的人生导师江上一真50円原则，也让她眼界大开，她也更多的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多彩。 结城霜凛觉得…… 就算她此时此刻逝去。 也可以说是不枉此生了。 不过…… 她还想让自己剩下的时间更加的富有意义，她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止步于此，因此…… 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目光。 投向了自己面前这个步履蹒跚的家伙身上。 …… 这段时间，结城霜凛和书店的大家聊了很多的东西，也从自己的老师江上一真那里学到了很多的知识，知道了很多人的梦想，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愈发的丰富多彩。 但是有一点少女一直很在意。 自己的老师…… 目前指引自己前进的这个人。 他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他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之前听江上一真说过，他想当演员，然而因为害怕摄影机失败了，已经抛弃了他的梦想，不再想要继续当演员了。 现在呢？ 抛弃了过去的梦想的江上一真。 现在在为了什么而奋斗努力呢？ “如果能够得知老师目前的梦想，说不定自己就能够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想要得知亲爱的老师的梦想的女孩，干脆直接的询问江上一真，想要从他本人这里得到答案。 然而…… 一向知无不言的江上一真居然拒绝了。 “前辈的话……” “以前的时候不是对我说过，将来想成为演员吗？” “但是因为恐惧摄像机，面试的时候失败了。” “既然现在没办法去当演员的话。” “那么前辈现在是在为什么而努力呢？” 女孩抿着嘴角，眨着大大的水润眸子，唇瓣轻轻地张开，唇齿间流露出疑惑，神情颇为有些不解，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实说，她对于江上一真很好奇。 越是与江上一真相处，就越能感觉到他的优秀，与别人聊天的时候轻而易举让对方感到开心的谈吐；做事的时候对于任何事情都有预见的，未雨绸缪的从容；以及照顾后辈的时候，那异常宽容的态度，都十分的让人敬仰。 江上一真的50円原则。 这也是他重要的人格魅力组成部分。 对于这段时间的女孩来说。 眼前这个男生是自己相当重要的朋友以及老师，如果不是自己命不久矣，说不定还真会诞生“老师来当我的恋人也不错”这样荒谬的想法。 然而…… 面对女孩直白的“你的梦想是什么”的提问，这段时间每天送女孩回医院已然与她交心的江上一真，却轻微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告诉你。” 听到黑发少年的话，有着难以言说的魅力、浅紫色的眼眸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她的眼睛微微瞪大，思考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对她透露自己目前的理想。 然后…… 结城霜凛漂亮的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50円原则吧！” 这种时候要给钱才行！！ 然而，面对准备要掏钱的女孩。 江上一真按住了她从包里面拿东西的手。 “这次不是50円原则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黑发的少年面上露出认真的表情，安静的情绪在他的面上涌动，那黑色的眼眸当中，仿佛蕴藏着从宇宙开辟开始就存在的亘古，在安静的街道上，轻而易举的吸引走了少女的注意力，让结城霜凛沉默的与他对视。 “无论你拿出来多少钱。” “我都不会告诉你我的梦想是什么哦。” 江上一真轻轻的说。 以为尊敬的老师在开玩笑的女孩，继续对老师的梦想加钱加码。 然而…… 她很快的就意识到了。 这样并没有什么用。 直到女孩将自己的钱包掏干，把今天的打工费都拿出来之后，江上一真也没有松口。 “居然连6000円也不行吗？” 看到尊敬的老师如此的内敛，不愿意将自己的梦想告诉别人，结城霜凛的内心愈发的好奇了。 自己的疑惑不能被解答，女孩非常的不甘心，下一秒，她抱着江上一真胳膊，声音娇媚柔软的撒娇，期待自己用温柔的攻势，能够让对方答应。 要论扮可爱装嫩发嗲撒娇…… ——我可是专业的！！ “告诉我嘛！” “告诉我嘛！” “前辈告诉我嘛！！” “我还有更多钱哦！！”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黑发的少年始终对于自己现在的梦想闭嘴不谈，直到那天江上一真送她回到医院，她都不知道江上一真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那个人的这些举动显然让她更加好奇了。 既然不能直接从江上一真那里得到答案，那么就想办法旁侧敲击吧…… …… “店长。” “店长。” 第二天。 正在编舟书店柜台里面偷偷玩游戏的店长，忽然被一个好听的声音叫住了。听见这个突兀的声音，光头店长脊背上立刻涌出冷汗，慌张的动了动鼠标，惊慌失措的关上了电脑里的游戏，然后看到了面前恬静雅致露出笑容的少女。 “别紧张啦……” “嫂子不在这里哦。” 少女笑意盈盈。 女孩口中的嫂子。 是光头店长的老婆。 这位光头店长平时有些惧内。 只要偷偷玩游戏。 就被嫂子用追着打。 “什么嘛，原来是结城啊——我可没有在玩游戏，我刚刚在认真的核对账目，在认真的工作，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见，对不对？” 见到不是自己老婆在叫他。 光头忽然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对对对，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女孩露出嫣然妩媚的笑容，然后偷偷凑到店长光头大叔的面前，向着他打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店长。” “江上一真前辈他……” “现在在为了什么打工呢？” 少女让自己尽量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打听江上一真的事情，以免别人误会她对于黑发的少年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然而结城霜凛的这番举动，打探江上一真的事情的时候俏脸上露出微妙可爱茫然的小表情，在店长面前简直就是自欺欺人，让光头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小情侣之间真好啊。” “我当年也是这么青涩。” 他内心悄悄感慨。 好在。 光头平时对于自己的表情把控还是很到位的，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住了，脸上没有露出那种让人感到疑惑不解的姨母笑。 “我记得前辈他好像是梨山高中的学生吧，既然跑到这里打工，应该是有什么需求在，才跑来打工吧？” “是单纯的缺钱……” “还是另有所图呢？” 女孩可爱的歪着脑袋。 “我昨天问过前辈了，前辈不肯对我说他打工是为了什么，想来前辈应该是聊到理想会很害羞的那种人……” “哎呀呀，真是没有办法……” “都这么大了还害羞。” “我只好来找店长打探啦……” 女孩想要得知前辈的梦想，好给自己的人生当个参考，当然也有一点点的想要更多的了解江上一真的意思在。 听到女孩的这番话。 光头大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结城你来店里面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最开始的时候，江上一真一脸闷气的向着我介绍你，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你敲诈他了呢，我当时还想着给你一个教训，居然敢欺负我们家一真，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只是单纯的想要过来和那家伙一起打工。” 光头站了起来。 将一旁散乱的书刊整理好。 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 “单纯这个形容词似乎用的不太对，你的目的似乎不止如此，你和我们店里面大部分因为缺钱来打工的人不一样，不像是缺钱的那种人——这段时间你和很多人接触过了，都在旁侧敲击对方的人生经历，想要知道对方未来做些什么，举动异常的古怪，你该不会是某个报刊的作者，然后过来取材的吧？” 店长皱着眉头。 说出自己的怀疑。 听到店长的话，女孩有些窘困艰涩的愣在原地，纤细薄长的素手微微发颤，仿佛被无形的线丝定在那里一般。 哎？ 这么明显吗？ 自己的举动？ 自己的演技这么的拙劣吗？?? 她还以为天衣无缝呢！！！! 第二十六章 Петрушка 十 店长见到愣住的她。 忽然轻笑。 “你这段时间的举动太过于明显啦，到处打探别人将来想要做些什么，自然会引起那家伙的警惕，那家伙恐怕早就注意到了你打探别人未来的举动，所以早就提防起了你。” “之所以那家伙不给你说的理由很简单。” “他不希望自己的梦想被别人肆意的评判。” “他不希望自己的梦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啊。” 店长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眸子一闪一闪的。 他眼中有光，仿佛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追逐梦想的人，但随着年龄逐渐增大，他也逐渐老去了——现在看到江上一真那种拼了命追逐理想的家伙，自然不由自主的想要帮他实现梦想，以祭奠过去的自己。 “结城你来询问我将来想做什么，我当然是不介意的，自然会十分开心的告诉你答案，不如说店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不会介意告诉你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毕竟你这么漂亮温柔嘛。” “反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的梦想都是没办法实现的。他们面对现实的时候，都会选择抛弃梦想去拥抱现实，因为大家要考虑很多的东西，父母婚姻子女职业等等等等，对于大家来说，与其去思考自己将来做些什么，不如思考自己下顿饭怎么吃，这样更有意义。” “大家努力活着已经很难了。” “更别说追求梦想了。” “实现梦想对于大家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一件事。” “所以大家会将自己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当做谈资，戏虐的对你讲出来。” “这是社会人优秀的地方。” “这同样也是社会人的悲哀。” 讲出来这些话，店长不由自主的嗤笑了一声——柴米油盐显然比拯救世界更加重要，这是一个人成年之后才会得到的教训，这也是一个人成年之后的悲哀。 少女长发披肩，听到这些话，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那么一丝迷茫，她的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 店长幽幽的看着仓库的方向。 看着江上一真所在的方向。 语气当中充满了沉重。 “但是江上一真和我们这些已经腐臭老死的、已经有着老年臭的、经常把自己想做什么事情然后不去做、放在嘴上当谈资的家伙不一样——那个孩子是个脚踏实地、纤细敏感的人，他是那种有了梦想就会去做的人，只要他想，他就会为之默默努力，并且付出一切，这才是大家敬佩他的原因啊……” “对于他的努力。” “我已经见证很多了。” 店长幽幽的说。 “他不喜欢对自己现在做的努力夸夸其谈，察觉到你在打探别人的事情，恐怕他对你更是有了戒备心理，所以你怕是没法从他那里直接打听到他为之努力的方向了。” “为了尊重他……” “我也不会说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但是这个秘密……” “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店长说着。 将他面前的一堆书搬起来。送到听了他这番话，有些茫然无措的女孩的手里。 “所以你还是别找别人打探了。” “把这些卖不出去的书送到仓库里面。” “然后去找你的前辈吧。” “这些书他知道怎么处理。” “虽然他不会主动说出来他所隐瞒的一切……” “但是我觉得你有办法从他的嘴巴里面，撬出来他所隐藏起来的自我。” “毕竟你们两个人……” 店长没有继续说出来接下来的话，目光幽幽的看着女孩茫然的漂亮脸蛋，然后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的恋情加油鼓劲。 “所以。” “春宵苦短。” “少女。” “前进吧！” …… …… …… …… 梦想这个玩意儿…… 原来是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抵达仓库捧着一堆书的女孩，刚好看到了正在仓库里面清点书目的江上一真，女孩捧着书愣在那里，看到认真工作的黑发少年，听了店长话的她，忽然有些不敢上去和江上一真接触了。 原来这段时间…… 她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梦想。 都是不可实现的银色的遥远之梦。 大家只会把将来想要做些什么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然后日复一日的过着目前自己普通的生活。他们并不会真的为了梦想，为了寻找自己人生的价值、为了探寻生命真正的意义而付出努力，对他们来说，平平淡淡就好了，平平淡淡就可以度过自己的余生，平平淡淡的就可以让自己好好活着。 对于自己的梦想。 大家也没有付出一切的觉悟。 ——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少女忽然觉得。 大家和她没有任何的区别。 书店的大家和她这个即将死去的，为了承担妹妹痛苦而诞生的第二人格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大家都是字面意义上的空壳。 所有人和那段时间找不到人生意义不断打游戏彷徨在天桥上的她一样，都在碌碌无为的消磨的时间，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末。 无非是她死的早一点。 大家死的晚一点罢了。 只有江上一真…… 在积极的去做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 “好羡慕……” 这一刻，女孩的内心涌现出来了一丝嫉妒的情绪，明明大家都是空洞无物的存在，明明大家都是消磨时间等死的人，为什么江上一真可以这么勇敢，不畏惧一切的艰难与险阻，去抵达航程的彼岸呢？ 好想了解他啊…… 好想知道。 他究竟为了什么而努力啊…… 好想…… ——想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啊。 女孩如同紫罗兰花瓣的眸子当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热切，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江上一真看。她僵硬死死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注目，吸引了一旁的路过的店员阿川的注意力。 见到女孩站在那里看着江上一真发愣。 他不由自主的搭话。 “结城？” “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看着江上那小子发呆，你手里面不是捧着一堆书吗，你这些书是不是要给他的，为什么不行动？”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闹矛盾了？” “让你愣在这里，不想上去和他搭话了？” 面对阿川的询问。 少女僵硬的摇了摇头。 “没。” “我只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我不知道我以后怎么审视我和师傅的关系了，这么贸然的去打探他的底线，他是不是生气了呢？”少女漂亮的眸子当中充满了犹豫，然后下意识的理了理头发，清澈的眸子似乎隐藏着许多东西，她在思考店长说的话，注视江上一真的眸子中充满了迟疑。 那个人的光芒实在是太璀璨了…… 自己这样的人…… 是否应该继续靠近他呢？ 店员阿川目光古怪的在两个人身上移动来移动去，最后见到女孩僵硬面容复杂的样子，忽然恍然大悟，笃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 “你们冷战了吧？” “我就说那家伙笨。” “那家伙就是个木头人……” “伤害了你也是很正常的。” 在店员阿川看来，这两个疑似情侣的人看起来吵架了，小女生之所以会在这里犹豫半天，就是因为江上一真那家伙恼怒了不肯主动道歉…… 恋爱木头人江上一真和店员阿川的关系不错，为了帮那家伙挽留住看起来喜欢他的女生，阿川决定说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我知道一定是那家伙的问题——那家伙很久之前就不怎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聊到自己理想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僵硬像是一个机器人，变得笨拙忧郁，满腔感情，然后做出来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不过你千万别生气。” “那家伙就是这样的性格。” “哪怕是最亲密的人。” “聊到自己理想的时候。” “他也会变得笨拙。” 看着哪怕是店员阿川都在为了江上一真打掩护，女孩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人心的柔细薄软，还是过于的有些认识不足。 “没。” “谢谢阿川前辈关心。” “我和师傅他没闹矛盾。 女孩微微摇头，柔弱的小脑袋在空气中摇晃，小小的脸庞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她微微的摇动着长发，像是被沙滩的风吹拂了一样，那头发轻轻的扬起， “那就好，我还以为结城你，会因为他的脑抽举动变得不喜欢他了呢……” “难得有一个喜欢他的女生在。” “大家这段时间对你知无不言。” “也是在默默的想要帮那个臭小子助攻哦。” 阿川露出释然的神情，为了他们的恋情加油打气。 “哎？” 大家居然是这么想的吗？ 女孩茫然的眨着眼睛。 但我真不喜欢他啊！！ “你来打工就是为了他吧？” 察觉到女孩有些茫然的神情，店员阿川忽然对于他自己的猜想有些不确定了，大家都说霜凛和江上一真是恋人，但是看眼前这个女孩的神情，似乎没有那回事……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 面对“你来打工就是为了他吧”的提问，女孩意外的沉默没有回应。 这么说也没错。 她的确是因为江上一真的话语，引发了她的好奇心，所以她才来打工的。 见到女孩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 店员阿川又露出了微笑。 原来自己没有多想啊…… 霜凛和这家伙就是恋人。 “我就说我的猜想根本不会错。” “你就是因为喜欢那家伙才来想与他一起打工的。” “难得有女生慧眼识珠看上了他。” “我都怀疑他这辈子能不能找到喜欢的人了。每天为了自己的梦想这么拼命，为了凑齐学费，不断拼命的打工。” “梨山高中那边要求很严格的，如果成绩有微微一点退步，那么就会禁止打工，以前的时候我还能够和他聊一聊漫画游戏，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娱乐，空闲的时间全部都用来打工了。” “这个年纪应该是恋爱的年纪啊。” “然而那小子别说恋爱了，就连单恋的对象都没有，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去打工，要么去学习，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坚韧刻苦的人。” “幸好你喜欢上了他……” “不然……” “这家伙说不定孤独终老哦。” 看着似乎误会了女孩喜欢江上一真而面露欣慰的店员阿川，结城霜凛也不反驳。这种时候反驳反而会让自己面上不好看，对江上一真也不礼貌，更是会让店员阿川尴尬。 比起那种事情…… 女孩更加在意阿川话语当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江上一真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凑学费？ “阿川前辈能够告诉我……” “师父他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吗？” 女孩这时候不着痕迹的、悄悄地询问了店员阿川这个关键的问题。 而店员阿川一愣。 有些茫然。 “怎么……” “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未来想要当声优。” “现在正在努力的凑养成所的学费。” …… …… …… …… 实现梦想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蒙哥马利在《绿山墙的安妮》当中说：“我们该明白，想要获得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至于远大的抱负那更是不会轻易达成的，那需要付出种种心酸的劳动，还要经受焦虑不安和灰心丧气的种种考验。” 江上一真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 不敢面对摄像机。 无法成为演员。 “那么……” “我选择成为不面对摄像机的演员不就好了吗？” 不用面对摄像机张牙舞爪的演员。 显然。 ——那就是声优。 结城霜凛过去的人生当中，不怎么看动画片。但是因为动画片到处都是，二次元人物哪里都有，所以动画片动漫之类的她倒是偶尔看过一点，只是打发无聊的时间用的，不过这方面的事情她显然了解的不多。 但是即便是她这样的门外汉。 也知道在动画角色丰富多彩的表演的后面。 是一群画画的人和以及声音的主人、各种各样的工作人员将其努力打造出来的。 而江上一真想要成为其中用自己声音表演的人。 但是想要成为这样的人之前…… “首先要凑齐上学的学费才行。” 少年露出苦涩的笑容。 大嘴巴的阿川将他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暴露给了女孩，意识到自己终于隐瞒不住的江上一真，终于决定不再隐瞒，告诉了女孩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所以当天在编舟书店的工作结束后。 回到B211书店里。 少年对着女孩倒了一杯热气灼灼的咖啡。 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一 晚上。 b211书店。 灯光昏黄，摆在书桌上醇厚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袅袅升起，溢满了整个小书店。坐在一旁的少女，用轻盈的细手轻轻拂过杯子，抚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暖和着自己滑嫩的手心。 一缕香气慢慢倾泻而出，颇为有些芳香扑鼻，让少女不由自主的嗅了一口，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 这时候。 江上一真打开了他的话茬。 “我想要成为专业的声优。” “能够被人憧憬的声优。” 江上一真说。 女孩和江上一真虽然同时在两家书店打工，但是因为推理书店的生意不怎么好，所以平时他们6点到10点忙的时候在编舟这家大书店工作，10点之后就回到小书店B221去值班并且摸鱼，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顺便等等有没有顾客上门。 因此当天在编舟书店下班之后。 两个人就回到了B221的书店里面单独相处。 在咖啡的香气和昏黄灯光以及书卷纸张翻阅声音的陪伴下，少年开始对女孩讲述自己的故事。 “创作的本质就是传递，表演的本质就是共情，将引起共鸣的故事，通过自己的一切表演出来，然后传达给观众，这就是演员，这就是我想要成为的人——因为我害怕摄像机，不能在摄像机面前起舞，但是躲在动画后面表演，成为声音的演员，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我想要成为声优。” “继续为了我的演员梦想而努力。” “而且为了这个梦想。” “我已经努力了将近三年之久。” 在少年喃喃的话语当中。 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打工吗？” “那么我就把答案告诉你吧。” 少年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的沉重。 “为什么来这里的答案很简单。” “——为了钱。” 听着这个十分现实又十分在情理之中的结果，少女的眸子涌现出了几分的愕然。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娇躯略微的有些僵硬绷紧，呼吸也不敢怎么用力，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人；薄薄的唇瓣微微的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害怕打断眼前人讲的故事，只好抿住自己的嘴唇。 江上一真的理想是成为声优。 而想要成为声优，有很多种的方式。 专业学校、养成所、参加声优比赛，甚至可以像电影明星一样被挖掘……这些方式林林总总，看起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然而对于江上一真这种高中生来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因为平时他要上课要学习，所以那种全日制的学校他是绝对去不了的——再加上专业的声优学校考核一般都是从小筛选，要么经过非常严厉的考核才能进去。 像江上一真这种什么资质、什么靠山都没有的人，想要进去那样的学校，简直是痴人说梦。 留给他唯一的选择。 就只有去门槛比较低。 交了钱就能报名的声优养成所。 “所以需要学费。” 江上一真说。 “在这个物价膨胀的时代。” “想要进去那样专门的声优学校。” “至少需要100万才行。” “虽然我的家庭也算那种比较富裕的家庭了……” “但是让父母为了我不切实际的梦想，花100万的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我就算真进去了那个学校，恐怕也不一定能够成为声优。” “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找民间的培训班，那种到处可见的、较为廉价的声优养成所……” “但是即便如此，学费也在50万左右……” “虽然对我来说还是特别贵。” “然而这已经是最廉价的培训方式了……” “为了抵达梦想的终点，我一直在努力的打工赚钱——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打工，所以我打工才会每天都不缺席。” “所以我才会有五十円的法则。” “这一切都是为了声优的学费。” 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疏离的阴影中，那个引导女孩前进的江上一真，讲出了自己的梦想。 只不过……。 这个梦想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五十万……” 在灯影绰绰的昏暗灯光下。 紫色头发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的少女，坐在那里，本能地伸出来自己柔细薄软的五根手指，喃喃自语。 少女嫩白修长的指节微微晃着，晃动绰绰的灯影，影子映衬在桌子上，秀美而纤长。 她每一个根手指，都代表了十万元。纤长的指甲晶莹透亮，倒映头顶上的灯光，让少女不由自主的有些眩晕，在视野当中出现一丝虚幻的重影。 五十万。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 这个数字实在是过于有些沉重了。 少女打工一小时只有1000円，想来和她同样年龄的江上一真应该也是如此。霓虹对于高中生的打工有严格的法律规定，她这个年龄一周最多只能打工28小时，这就意味着，她和江上一真这样的高中生刨去平日里面的花销与花费，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攒出来50w，至少需要半年以上，乃至于将近一年的打工时间。 不仅如此。 和她这种一年半载常年住院不在学校的人不一样。 要知道，江上一真可是还在上学，学习时光占据了一天当中他大部分的主要时间，其次才是学习之外的休息时间。 而那个为理想而拼搏的少年，想要从学习生活当中节省出来这将近一年的工作时长，江上一真必须彻底牺牲自己的所有娱乐活动，加上异常艰辛刻苦的努力，才有可能赚到这个数目。 ——这还只是理想状态。 中间如果遇到生病、缺席、考试、意外，这个时间还得延长。 “学校那边要求很严格的，如果成绩有微微一点退步，那么就会禁止打工，不留一点情面，所以我闲下来还得拼命的学习，不让成绩退步，以防止学校暂停我的打工许可。” 在昏暗的白炽灯灯光下，少年露出恬淡寂然的苦涩笑容，这份笑容委婉凄然，不由自主地牵动了女孩柔嫩薄软的心肠。 在霓虹的部分学校。 如果想要出来打工的话。 是需要拿到学校和班主任的许可的。 而老师学校评价一个学生往往都是按照他的成绩来评价的。 “我以前闲暇的时候还会偷偷地看漫画玩游戏，毕竟一个人爱玩的天性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然而我的成绩很快就退步了，老师单独私下里找我约谈，我成绩的问题，甚至打算和我的父母交涉打算停下我的打工许可。我当时立刻吓得将自己手里面的游戏机砸了个粉碎、把漫画全部撕碎、并且向着老师保证我期中考试一定会考到全班第一名。” “这是我自己开启的道路。” “我必须坚持下去才行。” 少年喃喃自语。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了所谓的娱乐活动，压榨出来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看书和学习了。为了让我考第一名，我连吃饭的时候也在偷偷的看书，睡觉前闭上眼睛的时候也在想着英语单词，吃饭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的用筷子来写生疏的汉字，生怕因为自己不够勤奋，不能够触碰到理想之壁，不能够抵达希望之光。” 在夜色当中。 少年的目光悠远并且漫长。 遥遥的望向远方。 仿佛在回忆自己经历过的艰辛艰苦的努力。 他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如同洪钟大鼓一样，让一直找不到自己理想的女孩的心脏咚咚咚的震动着，这份为了实现理想十分努力的身姿，让她憧憬又嫉妒。 这时候…… 少年羞涩的笑了一下。 目光幽邃。 好似有着很多的遗憾以及千言万语无法表达。 “说实话，身为青春期的男生。” “我也想谈恋爱啊……” “进入了青春期，谁不想呢?” “然而我根本没有机会。” “我的课余的时间全部投入了学习和打工当中，一点放松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有时间对某个女生想这想那，去和某个女生拉扯迂回——大家都说青春是玫瑰色的青春，是最梦幻的东西，在青春当中学习，努力、流泪、恋爱，这样青春才有价值……”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大家的青春生活都是伴随着恋爱社团以及学习的叛逆人生……” 少年嗤笑起来。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 “别说恋爱了……” “我连喜欢的女生都没有。” “连喜欢某个人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的青春期恋爱的烦恼，都是有喜欢的女生，没有办法对她告白，没办法将自己心意传达给她，没办法和她在一起。” “而对我来说。” “我连暗恋别人的时间都不能被允许拿出来白白消磨浪费掉，如果稍微懈怠了一点，那么我就距离我自己的梦想就远了一步。” 江上一真懊恨的叹了一口气。 在灯光下的这怅然的长叹。 以及少年平凡无奇但是在女孩眼中有些帅气的侧脸，不由自主地牵动了女孩的心。 …… b221书店里。 已然是深夜。 灯光幽幽的照彻在少年少女雪白的面容上，给人一种病态的苍白的感觉，两个人都有种苍白的病态。女孩脸上的苍白应该是常年受到家暴，营养不良造成的。而少年脸上的苍白，恐怕是长连累月的辛勤打工从而导致的面黄肌瘦。 两个人明明年龄近似，但是经历却迥然不同。从苦海当中脱离的女孩终日惶惶然找不到方向，而另一方在温室当中成长的少年却一年到头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艰苦奋斗。 大家都有各自的活法。 悠闲自在的人羡慕为了理想付出一切拼命的人。 虽然江上一真所经历的人生异常的辛苦，但对于每日惶惶然不可终日寻不到自己未来的少女来说。 ——却无比的艳羡。 真的…… 真的…… 你那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身姿。 真的好耀眼啊…… 师傅。 随着少年讲出来这些话，坐在身旁的女孩娇躯有些微微的发软，听着少年讲述他的艰辛与努力，少女娇躯仿佛失去了重心一样，瘫软在那里。 然而抛开自己的艳羡不谈。 成为声优的代价。 显然要比女孩想象中的沉重。 “五十万……” “成为声优要付出的代价这么大吗？” 听到少年的所付出的代价，女孩晶莹的水眸轻轻微微荡漾着，她轻轻地抿着薄唇，樱色的唇瓣微微有些干燥，但仍旧娇艳欲滴。 她对师傅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 感到了深沉的哀怜和艳羡。 一周打工才那么一点钱…… 究竟何年何月才能够攒到50w呢？ 师傅居然为此努力到了现在吗？ “不……” “这只是去养成所的学费而已。” 少年微微的眨着眼睛，黑眸璀璨。 坐在那里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继续说着完成理想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即便从养成所毕业，也只是意味着你有了声优的技能，可以踏足这份艰难困苦的道路，并不代表着你真正的成为了声优。“ “从养成所毕业之后，要去参加各大事务所的招聘。” “那才是真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和单纯的给钱就可以去的声优养成所不一样，那里才是决定一个人未来究竟可不可以踏足这条道路的命定之处。” “就算……” 少年喘了一口气，哪怕说出了如此惨重的事实，挡在他面前的困难依旧不是最为沉重的噩梦。 “就算最后披荆斩棘。” “挤掉了同期，进了事务所。” “——也很有可能找不到工作。” “很多从业二三年的声优一年接不到10部动画，就算能配上也是路人A路人B，普通的声优工资还特别低，还有各种抽成，在东京这所被人吃了都活不下来的城市里面，能够养活自己的声优，已经是二流以上的声优了。三流的声优只能乖乖的打工，身兼数职，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到了那种单纯只靠配音能养活自己的阶段，才能算是正经的成为了声优。” …… 耸人听闻的五十万円，是江上一真将近一年的时间所拼命赚到的一切。然而这将近一年的努力，只是开启他理想的学费，一块简陋的敲门砖。 在可怕的现实面前，这份穷极一生的努力，很有可能犹如一滴水投入大海，掀不起一点点波澜。 从声优养成所毕业之后，少年还得去应聘工作，从一千个人当中追逐挤占到只剩一个人，将自己的头皮挠破，才能够成为声优。 哪怕是成为了声优。 也不能够算是理想完成了。 就算进入了事务所，有了最主要的工作，底层的薪水也显然不能维持生活，平时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让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江上一真必须还要兼职打工，吃超市打折剩下来的半价便当，住在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面，去买粗糙折扣的二手衣服，这样才有可能将自己的理想一步步的变成现实。 不…… 即便付出这样的努力。 在优胜劣汰的淘汰机制下。 ——他的理想也有可能没办法成为现实。 毕竟未来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捉摸的。说不定哪天出了什么意外，他目前的努力说不定就会直接成为一场空。 但即便如此…… ——他也要前进。 女孩掰着细长薄软的手指，掰扯着这些血淋淋现实的未来，漂亮的俏脸越听越僵硬，少女粉嫩的唇瓣微微翕张着，俏眉微微皱起，面色惨白。 江上一真的话语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和大叔们充满了空谈的梦想不一样。 少年的梦想既瘦削又骨感，像是一把尖锐锃亮的刀子，将人的身体划开血淋淋的伤口。让人感到凄惨的痛楚，让人发出近乎绝望的悲鸣。 这时候她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问题，向着那个少年，问出了一个极为腐朽并且凋敝的问题。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去当声优呢？” 少女美眸怔怔的看着江上一真。 “既然这么艰难。” “既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放弃不就好了吗？” “放弃不就轻松了吗？” 第二十八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二 “既然这么艰难。” “既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放弃不就好了吗？” “放弃不就轻松了吗？” 在昏黄的灯光下，女孩问出的问题，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枯朽，眼睛里面带着难以言说的空洞。 她轻轻地吐息出来这些的字眼，带着这些天来在书店里面所见识到的一切内容。 是啊，只要放弃就好了——放弃就不会感到痛苦，放弃就不会感到沉重，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安然于现状，等待时间将自己摧毁腐朽，这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大叔们也曾经是充满理想之人，但是现实让他们低下了头，为了生活，不得不委曲求全。 和大叔们一样，如果不能实现理想的话，放弃就好了，将其当成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虚无幻梦，永远的束之高阁不行吗？ 很多人都是这么选择的。 工地上辛苦搬砖的普通工人，过去的时候或许也曾经弹得一手好吉他，在高中的时候或许也是社团当中的风云人物，然而他现在放弃了过去体面的一切，呼吸起了厚重的尘土，变得汗流浃背。 大家过去都有各种各样的梦想，到了最后，大家还是要为了现实而妥协。 放弃自己的理想并不丢人。 大家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不对吗？ …… …… …… …… “但是啊……” “但是。” “放弃自己的理想。” “会十分的不甘心……” 坐在森然灯光下少年听见她的话。 眨着心酸的双眸。 忽然哑然失笑。 “你说得对，既然这么艰难，放弃不就好了吗？放弃无所谓的幻想，回到家里面种地，或者找个厂上班，每天辛勤的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的去做很简单很基础、重复性非常高的工作，然后拿到保障人生的资金，去结婚生子，这样看起来，才是良策。” “可是啊……” “可是。” 少年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胸膛。 目光闪烁着极为璀璨的色彩。 “这玩意的血。” “汩汩的流动着。” “会让我奔着热爱的事物一去不复返，哪怕前面是无底的深渊，也会让我纵身而入。” “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吧，面对一件事情，不想让自己敷衍了事，只想让自己做的异常完美，很哪怕知道这么做对于自己来说并不会带来很大的帮助，不会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收益，但依旧选择不会妥协，想要把这件事变得更好。” “不让自己妥协。” “我觉得……” “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灯光下的少年微笑的喃喃自语，苍白的脸上浮现轻轻的笑容，情中透露着一种自信和快乐，仿佛他已经超越了生命中的一切挫折和烦恼，拥有了一种内在的平静和安宁。 江上一真告诉女孩，虽然前路渺茫，虽然看不见方向，这份路程辛苦万分，随时都有可能倒地。 ——但他是幸福的。 所以他不后悔。 女孩不太懂。 对于如同没有理想的空壳的她来说。 这一切实在是晦涩难懂。 在人生最后弥留的时刻，她想在代替妹妹承担苦难这件事之外，找到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然而这段时间寻找下来，听到了少年的话语，她发现不仅没找到，反而更加迷茫了。 恋爱…… 理想？ 未来？ 努力前进？？ 这些词汇组合起来听起来就充满了人生的价值，她面前的少年也在向着她展示了一部分这些词汇的价值——她当初的直觉是正确的，她的确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找到了自己这段时间想要寻求的答案。 但是在她看到答案的同时。 少女也越发的茫然费解。 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这么做未来希望渺茫，也要奋力为之呢？ 为什么有人知道这么做很可能白费功夫，但也要拼命攀爬向上呢？ 仅仅是因为热爱这两个字。 就有如此大的魔力吗？ 说到底…… 热爱热爱——这个东西像是一个魔咒一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此的诱惑勾人，让人飞蛾扑火。 热爱这个玩意…… 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孩不懂。 此时此刻…… ——她愈发的不甘心了。 人生短暂的、到来年开春就要在樱花当中逝去的她，一辈子也没办法了解到这个词汇的含义了。 ◇◇◇◇◇◇◇◇ 江上一真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她一直在思考少年的话语，她看到了少年的热爱，也听江上一真讲了他自己的故事。但是她对于自己的存在，依旧思考的不甚明朗。 她还是不知道。 未来究竟应该怎么做…… 才能够算是…… 不枉在世间活一遭呢？ 少女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江上一真比她更加富有行动力。 在女孩还在书店打工继续迷茫的时候，在她本来以为这样每天打工、每天被江上一真送回家，每天注视着那个男生的理想一步步前进的人生就会这么持续下来，直到来年春天她悄然消失的时候。 某一天，一直在书店全勤工作、风雨不辍的江上一真忽然请了假，然后她就收到了手机里面江上一真发来的信息。 江上一真：「我发现一家声优养成所只需要四十万！」 江上一真：「我要报名参加了！」 江上一真：「以后打工的时间就要减少了」 江上一真：「也不能送你回去了」 江上一真：「你和店长说一说，让你下班的时间早一点怎么样？以后不那么晚下班，你回去的时候也安全一点……」 手机里面的师傅像是一个娘们一样絮絮叨叨的念着经，嘱咐着她打工回去注意安全，特别烦人。 看着手机里面那一长串温柔嘱托的话语，坐在书店柜台坐班的少女最开始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发愣，感到惊愕，然后不由自主的幽幽心酸，最后漂亮的唇角情不自禁地轻柔勾起。 结城霜凛：「知道啦」 结城霜凛：「你就抱着你的理想溺死吧！」 结城霜凛：「加油加油」 结城霜凛：「一定要努力成为你理想当中的模样啊！！」 …… …… …… …… ——就这样。 已经成为朋友的两个人。 因为江上一真开始在声优养成所学习。 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陌生疏远起来。 少年来书店打工的时间缩减了一大半，他在书店打工下了班之后，也只会匆匆的回家去复习自己的功课和声优的技能，不再与其他人聊天了。 他不再送少女回家，不再像是护花使者一样保护她回到病房，不再与女孩聊一些开心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在别人的眼中，也不再有暧昧的恋爱关系，女孩对他“师傅”的称呼也因为关系的疏远，而不在启用了。 两个人平日里面相处的时间，也只剩下了在编舟书店里面一起互相搀扶忙碌的极其短暂的时光。 除了一起工作。 他们两个人再也不会单独相处。 身为江上一真友人的结城霜凛。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只能无奈的祝福他未来走的更好。 少女就这么看着江上一真前进的背影，在书店里面继续打着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 少女察觉到了…… 已经在书店获得救赎的自己。 在逐渐变得空洞。 像是自己当初在游戏厅打游戏那样。 ——逐渐变得空洞麻木。 …… 自从江上一真拿出来部分打工的时间，开始间歇性的去声优养成所学习之后。结城霜凛与他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陌生，两个人的隔阂越来越深了。 他们两个人原本像是在同一条泥土车道上齐头并进，留下平行辙印的马车。两个人一直互相搀扶，互相鼓励，共同前进，共同进步，互相追逐。 这段时间虽然打工很辛苦。 但毫无疑问是让人开心的。 ——而此时此刻。 江上一真跑去声优养成所学习。 仿佛那辆一直和她并行的马车。 在女孩的面前绝尘而去。 少女只能望着那辆马车的背影。 顿脚捶胸，而无法企及。 “感觉自己好像缺了什么东西……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缺了什么，只觉得越发的不甘心，也越发的无力了——明明师傅在的时候是那么的一帆风顺，现在师傅离开了我，我却……” 她经常私底下喃喃自语。 看着江上一真每天忙碌疲惫但是充实的神色，注视着他追逐人生目标为之努力的背影，感受着两个人之间的疏离也越来越大。 女孩愈发的不满了。 她不是对江上一真不满。 而是对自己不满。 自从少年开始忙碌的一往无前的前进之后，她寻找人生意义的履历就停止了更新。 以前江上一真陪着她一起在书店里面打工的时候，她连写日记都觉得有趣。 每次写日记，每次在键盘上记叙和江上一真在一起的时间，少女的唇角都会微微的勾起，内心异常的雀跃，甚至连敲打键盘的修长曼妙的手指，也如同跳舞的精灵一样，纵身歌唱欢呼。 那时候…… 她每每记下来今天有意义的事情。 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充实了几分。 哪怕一天结束，来年春天离她更近一分的时候，她也不觉得自己的消失，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 现在江上一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不再和她一起吵吵闹闹，她也不再有机会闲暇的时候注视着少年的侧脸。 她的日记又恢复了最初的干瘪薄软的状态。 现在日记里面记载的内容非常的无聊，像是流水账一样。比如今天中午吃了什么，比如今天去仓库卸货又搬运了什么书，又比如今天妹妹「结城雪华」的状态又恢复了许多，听医生说她去借了学校的课本打算出院复课了之类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她又开始讨厌写日记了，明明日记是每天要写的东西，她却变得讨厌这个东西起来了。 她上一次开始讨厌写日记的时候，是她的姐妹们一个个全部消失的时候。 她依旧在书店里面打着工，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打工。明明春日即将到来，明明她最后的绝望即将抵达，她却在这里无意义的消磨着时间。 她说好了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抓住江上一真这个希望的稻草，寻找到实现人生的价值，但自从少年开始忙于自己的事情之后，其实注视着对方背影的她，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在迷茫当中追寻描绘自己人生理想这件事情。 真的很难。 虽然打工给的钱很多，她也攒了不少。加上妈妈进了监狱，留给她的钱也有好些，她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富婆了。然而她也没有什么花钱的欲望，也不知道自己花了钱应该买些什么。 她每日所做的事情，就是下午四点开始睁开眼，一直到凌晨四点结束。她睁开眼睛就要去准备打工，然后浑浑噩噩的打工完毕就要回到医院的病床上，将身体让给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时间实在也太无聊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为何存在。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她和江上一真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江上一真忙于自己的事情，在书店里面越来越沉默寡言，两个人也越来越没有话题可聊，她也觉得在书店打工越来越无趣。 终于有一天，她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去找店长聊一聊，打算辞职离开这里寻找新的人生意义的时候，从店长那里知道了一件让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的事情。 “江上一真打算辞职了。” 光头店长愁眉苦脸的说道，他的脸皱成了一团，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奈和苦闷。 “他要辞职！？” 女孩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她的嘴巴张大，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微微颤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惊呼出声，明明自己现在也是来辞职的，但不知道为何，江上一真的辞职给她了巨大的震撼。 少女的内心不由自主涌现出一丝焦急，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带着言语难说的失落。不安的情绪在她的心中不停地回荡，以至于让她不由自主地咬住柔软的薄唇，甚至不由自主捏紧了自己的双手。 师傅为什么要辞职呢？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第二十九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三 这段时间。 江上一真在打工的书店，学校，还有声优养成所这三个点一直来回的跑。 学生时代的学习显然是枯燥的，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么枯燥的学生时代，但像是江上一真这样枯燥的人生，显然不太多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本来到书店打工都是从学习生活当中压榨硬挤出来的时间，那个人的日程安排本来就紧巴巴的。 因为报名了声优养成所，现在更是把要在声优养成所上课的日程在自己的日常当中强行的加塞进去。 其结果也显而易见了。 太多的事情要做。 就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做不好。 这段时间江上一真终日疲劳奔波，整天顾头不顾尾，体力和精力都用到了极限，不仅学习成绩下滑，声优课程似乎也有点跟不上，打工的时候还经常的出神、不在状态，工作也做不好。 为了让自己能有精力和体力同时在声优学校上课和在学校学习，江上一真向着店长递交了辞呈，打算把书店的打工辞掉了。 “这就是他辞职的原因。” 店长说。 “如果他辞掉了书店的打工，就能兼顾功课和去声优学校上课两者之间的平衡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担心他。”光头店长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对于那小子最大的问题是，他报的班——水平太烂。” “那些老师只是单纯的收入钱敷衍了事，对着课本照本宣科念书，他努力打工赚来的这些钱几乎都打了水漂。” “钱好像打了水漂，学习成绩也下滑了，打工也不行——这些因素聚集在一起，让他现在根本学不进去。” “每天焦急焦躁的都不像是他了。” “大家对我说，他那个眉头紧皱的样子……” “每天和他相处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的。” “生怕下一秒他会打人。” “现在跑来找我辞职更是朝着最坏的结果迈进，我十分担心那个家伙的精神状态啊……” 店长十分担忧那个少年。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虽然江上一真报的这个班很便宜，但是教导他的那些老师，似乎都很不行。光头店长不怎么懂声优方面的门道，但是书店的各色的顾客都有，其中…… 声优行业的老熟人。 店长还是认识几个的。 因为担忧江上一真，店长跑去询问了懂行的顾客，想要知道江上一真所报的BB声优养成所究竟怎么样，然而从那个顾客口中得到的回答，却让店长心凉了半截。 “菜。” ——那位浸淫此道二十多年的老声优说。 “说到底，如果声优老师的水平很高，那么她现在还应该在一线继续工作。能去教育培训、给别人教授声优基础的声优，往往都是混不下去的、被淘汰下来的三线声优。一流的顶尖的声优就算不工作了，跑去教育新人声优，收取的钱恐怕也是40万円的好几倍，不可能是他那种普普通通的新人所能够触碰到的，他拿出了四十万円报名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会灰头土脸的大败而归了。” 戴着眼镜的声优老头仿佛是一个老学究。 “他所花的40w，换来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恐怕只是那个声优养成所的介绍凭证。” 所谓介绍凭证，就是在声优养成所毕业之后，声优养成所会介绍新人面试试音，会给他一个凭证——这是在老声优眼中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在那个学校学完课时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他有试音的机会，能进入音响监督和总监督的眼里面走个过场，混混脸熟……” “仅此而已。” “他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天赋，没有充满了辨识度的声线，仅仅只是学完了声优课，不能在人群当中可以一下子技惊四座，那小子恐怕就算被介绍去了试音，也很快的会被刷下来吧。” “所以……” 声优老头冷然说。 “让那个家伙放弃吧。” “声优就是死路一条。” “声优这个行业。” “没有天赋的人。” “早已经挤破头也挤不进去了。” …… 当声优赚不了钱。 但是培训声优能赚钱。 所以才会出现声优养成所，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地狱一般的笑话，但这的确是事实。 就好像是画画赚不了钱，但是培训画画能赚钱一样。 根据店长的说法。不光是那个声优养成所师资质量很一般，就连江上一真本人的天赋其实也很一般。一般的天赋要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当中支撑下来，需要更加刻苦的训练，更加刻苦的努力，以及得心独到的运营，才能够脱颖而出。 江上一真显然…… 不太够格。 在声优的甄选中，连普通的全职工作专心想要当声优的社会人都会被无情的淘汰，更别说在别人眼里面，江上一真这种玩票的学生了。 虽然那个家伙很认真…… 但是认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如果认真能够做到所有的事情。 ——这个世界早就充满美好了。 江上一真现在所做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在浪费时间，浪费他自己的青春，浪费他过去所做的一切。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浪费掉他辛苦存的40w，在监督和音响监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情况下，彻底的对自己的幻梦破灭。 所以…… “结城你去帮帮他好不好？” 愁眉苦脸的光头大叔拿起桌子上的辞呈，递给了少女，示意她拿着江上一真的辞呈去找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怎么做才能够让他醒悟过来，让他看清楚一切，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徒劳的。我只是他所在打工的店里面的店长罢了，我这么贸然的劝他放弃声优的理想，他一定会生气的。” “他可是那种犟脾气。” “你又不是不理解他。” 店长顿了顿，看了看少女木然的脸。 然后继续说道。 “我也不是要他现在立刻放弃追求声优的梦想，然后为了我打工到死——我只是一想到他整整一年而来的努力马上会付诸东流，每天辛苦存的钱也会彻底的填进蛀虫的窟窿眼里面，我就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我虽然想帮他，但也不知道怎么帮——我毕竟是局外人，和他没有那么好的关系。” 店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注视着少女漂亮的脸庞。 “但是结城你不一样。” “大家都说你和他已经很有恋人的感觉了。” “简直就像是真恋人一样。” “我虽然觉得你们两个人是恋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也不觉得你们两个人真的有什么不可告密的关系，但毫无疑问，你是他很好的朋友，是他最信任的人。” “那小子因为每天都为了梦想奔忙，这导致他平时也没有什么社交关系，这种时候唯一能够帮到他的，唯一能推他一把的，也只有平时和他关系亲密的结城你了……” “所以你去找他聊聊天吧。” “告诉他人生不只是有这种选择。” “就算最后他不妥协，非得继续当声优。” “至少……” “让愁眉苦脸的他，别整天这么哀怨。 “让他开心起来。” “当然，最好让他别辞职。” 光头店长终于图穷匕见，胖胖的中年男人身上充满了关怀的笑容底下，隐藏着腐朽的金钱味道。旋即他将江上一真的辞呈递给女孩，然后将女孩的辞呈撕烂，变作雪花，飘飘洒下。 “至于你的辞职。” “我也驳回了。” “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一下子让两个人一起跑路……” “要是两个人都走了。” “书店根本就忙不过来了！！” “为了让书店喘口气……” “也为了让他露出笑容……” “请务必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他啊！” …… …… …… …… 手里面被店长塞了江上一真的辞呈和他家地址的女孩，有些茫然无措的站在了少年家的家门口。刚刚店长说了一大通复杂的话语，少女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的还没有回过神来。 等到自己重新有了意识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江上一真家的家门口。 这时候女孩才理解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根据店长的说法，师父他打算辞职了，打算专心去奔赴他的理想。 店长告诉她，师父目前异常的苦恼。 因为声优养成所的水平不够，加上师父的天资本身一般般，所以现在的师父他完全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想要拼了命的前进，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前进一步。 但即便如此。 他依旧向着书店里面提交了辞呈。 打算继续向着看不到前路的深渊跳跃而去。 店长让身为朋友的她劝劝江上一真，不要这么死脑筋，不要对理想那么固执，因此让她站到了江上一真的家门前。 她当时因为被师父身上所发生的事情震惊了好久，所以当时没有立刻回应店长的话语，像是僵尸一样茫茫然然的走了过来。 直到现在。 她站在江上一真的家门口，即将敲门。 她才想到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情。 自己…… ——或许根本不能胜任这一任务。 对于江上一真来说，那家伙是找到了自己的理想，然后撞到了南墙，他现在哪怕撞得满头包，非得也要走过去，店长让她来劝劝江上一真别撞南墙了，让少年理智一点。 但她拿什么理由去劝呢？ 相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江上一真，她显然是更加可悲的人。她为了帮妹妹承受苦难而诞生，现在妹妹好了，来年春天她就要被抛弃死掉，在人生最后关头，她想要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努力这么久，也没有不到。 她完全就是一具没有内容物的空壳，完全就是一具活在世界上冰冷行走的尸体。 让她这样的空壳去劝说一个人不要这么犟，不要撞死在南墙前，不要朝着理想盲目的前进。 她觉得…… 在自己成功劝说江上一真豁然开朗之前，她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许就会被师傅否定掉。 但没办法…… ——来都来了。 她都站在江上一真的家门口了，这种时候再知难而退，实在是不像话，也实在是过于怯懦。 少女并不是那种怯懦的人。 “而且……” 那个少年是她此生唯一的朋友。 就算她打算接下来一个人继续去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继续去寻找有价值的事情。 在临走之前。 也要和江上一真告别。 现在朋友遭遇了苦难，她当然要以朋友的身份全力而为，让自己不愧于朋友这两个字眼。 于是，站在江上一真家门口的少女，沉默了好久，终于鼓起了勇气，悄然的抬起纤细的素手，轻轻地叩响了她朋友家的门扉。 随着咚咚咚沉闷的声音响起，敲门的声音在二楼的楼梯间里面空荡回响,如此明显的声音，在安静的四周显得特别惹人注意，下一秒仿佛就有邻居打开门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倚靠在江上一真家门前，精灵一样的漂亮瘦削的女孩，做贼一般的警觉的向着四周探头探脑，可爱灵动的小脑袋晃着，查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敲门，防止江上一真的邻居们注意到她。 要是邻居们出来了怎么办？ 她不希望来找江上一真这件事…… 被别人看见。 要是被这些邻居注意到了。 恐怕会说一些了不得的闲话。 情感丰富，意识充沛的她都可以想象那个江上一真被说闲话的场景了。 …… “哎呀，江上君……” “那天来找你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想象中，因为结城霜凛不慎的举动见到她的大妈，眉开眼笑的戳了戳江上一真的胳膊肘。 “误会了啦，她只是单纯的打工所在地的后辈。” “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被问及的少年。 肯定会一脸坦然的这么回应。 …… 少女轻轻咬着薄唇贝齿，幻想着万一自己被发现的场景，羞涩的咿咿呀呀不出话，在江上一真家门口原地转圈圈。 老实说，她之所以感到不好意思，原因当然不是生气——虽然被别人错认成对方的恋人这件事当然值得生气，但让她真正感到不舒服的事情是，在她幻想的场景当中，自己被误会了是江上一真的女朋友，然后被前辈否定的时候。 自己内心浮现的，则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她不知道这种烦躁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烦躁感——这股烦躁在不断的侵蚀着她的思想，像是卫生间管道渗出来的液体一样，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大脑。 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呢？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 江上一真否认自己不是他的女朋友…… 会是一件不那么开心的事情呢？ 第三十章 Петрушка 十四 然而直到少女将内心的这股奇妙的烦躁感压下去，江上一真也没有出来开门。 距离她刚刚敲门。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她站在秋日的萧瑟的温度当中。 等了小一会儿。 直到她轻轻的咬住自己的薄唇，委屈得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江上一真的家门也没有打开。 ——家里面没有人回应。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刚刚工作做了一半，跑到店长那里递交辞呈，然后从书店那边被店长赶出来，让她去江上一真的家。 根据店长的说法，今天江上一真刚刚递交的辞呈，所以今天江上一真应该在家才对…… “坏了……” 站在江上一真家门口的少女想到了一个很大的可能。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少女有些尴尬，漂亮的脸蛋上微微面露窘色，足尖轻轻的点着地面，看起来有些窘迫。 “该不会……” “他去声优养成所了吧！！” 女孩贝齿继续咬着樱红色的薄唇，俏脸一阵青一阵白，站在江上一真家门前尴尬万分，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继续呆着也不是。 她现在苦恼的不行。 如果贸然离开的话，说不定江上一真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她错过了与江上一真见面的机会；但如果继续等下去，也不知道江上一真什么时候会回家，说不定等到后半夜他也不回来，那自己岂不是要在风中被吹一宿？ “对了。” “我真蠢！” “应该用手机提前问一问，他在不在家的！” “想要去别人家拿手机提前询问，不应该是常识吗？” 女孩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去拿手机直接询问江上一真本人。少女迅速的取出来手机，将联系人打开，在附近找到一个僻静的墙角，打算询问江上一真此时此刻究竟在哪儿、方不方便的时候…… 就在这一瞬间。 在深秋的夜色中。 她听见了一个异常熟悉、这段时间一直在陪伴她的，让情绪有些低迷的她感到异常振奋的声音。 “罗密欧啊……” “你究竟……” “朱丽叶啊……” “你……” 仿佛如同朗诵诗歌一般的言语在附近回响，这个细微的像是蚊子一样大小的声音，让女孩不由自主的去刺耳倾听。这个声音之前她每天都听，这个声音的主人之前每天都会送她回家，因此她熟悉的不得了。 此时此刻…… 对于少女来说这个声音入耳…… 简直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女孩对于这个声音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听到这个声音，她的眼前就仿佛浮现了少年的音容笑貌，仿佛那个不会生气的、让人充满了好感的家伙就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他根本没有去声优养成所啊？” “他一直在附近练习台词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 女孩便匆匆的开始寻找江上一真的位置。 …… 这个声音并不是从少年的家里面传出来的。 刚刚女孩将娇躯一整个儿的贴在江上一真家的木门上，也不能从其中听到一星半点的声音。努力趴在木门上听了许久的结城霜凛，只好暂时的从木门上下来，换一个方向，认真的支起耳朵，来判断疑似江上一真的声音来源。 在一片万籁俱寂的沉默当中，少女摒弃掉自己的呼吸声，摒弃掉外面不安稳的电灯滋滋滋的电流声音，摒弃掉楼道里面风声吹过的空洞回响。 她依稀判明了声音的来源方向。 “在楼下！” 仔细听的话。 这个疑似江上一真的声音是从楼下传过来的。 女孩直接下了楼，循着声音去寻觅。随着她的接近，那个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能听清楚他究竟说的是什么。 “快快跑过去吧，踏着火云的骏马，把太陽拖回到它的安息的所在；但愿驾车的法厄同鞭策你们飞驰到西方，让阴沉的暮夜赶快降临。展开你密密的帷幕吧，成全恋爱的黑夜！遮住夜行人的眼睛，让罗密欧悄悄地投入我的怀……” 结城霜凛直到走到一处公园。 才将那个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 少女也确信了江上一真就在公园里面。 女孩猫着自己的细腰，轻轻柔柔的踮起脚尖，在一片隐藏自己身形的草丛中悄悄站定，然后把自己的目光投过去，刚好看到江上一真站在公园里面，背对着她，进行一个人的声优训练。 “朱丽叶,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你的美貌把一个洞窟变成一座充满光明的华堂.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神虽然已带走你的生命,却还没有夺走你的美貌,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正在表演的江上一真可谓是惟妙惟肖。 异常的沉浸。 虽然声优显然只需要用言语之间的变化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彰显自己的演技，但是江上一真还是努力的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来表演。 在空无一人的公园当中。 他时不时的咬牙切齿，仿佛在愤怒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张牙舞爪，手舞足蹈，好像要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声哀怨悲鸣，仿佛是在向着世界发出绝望的呼唤。他进行着非常夸张的表演，让人感到既惊讶又心酸，仿佛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 对于女孩来说。 面前的江上一真是十分陌生的。 这一切都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在结城霜凛的印象中，少年应该是每一件事都做的特别完美，每一件事都做的面面俱到的完美超人，在她的面前，少年也从来不生气，总是保持着温柔的神情，也从来不会露出哀怨、愤怒、悲切之类的神色。 而今天晚上，她见到了少年的另一面。 怎么说…… 还挺带感的。 ——酷。 他脸上带着的恶意愤怒扭曲这些活灵活现的表情，给他更多的增加了一份人性，也让女孩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个家伙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即将乘风归去，离自己很远的不可触碰之人。 为了不让自己打扰江上一真的练习。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偷窥那个少年。 女孩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草丛里面。 窥视着江上一真的表演。 躲在草丛的女孩，身体微微弯曲着，如同一只可爱娇小的小鸟，她的肌肤洁白如雪，细腻光滑，熠熠生辉。微微弯曲的腰部使她的身形更加婀娜多姿，有着迷人的曲线。 她纤细玲珑的娇躯在花坛旁隐藏着，月光映衬着她肌肤洁白细腻，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明明是绝美的女孩。 她却在悄悄偷窥。 这场景让人感到有些错愕。 然而江上一真根本没有察觉到。 仍在奋力疯狂的表演。 他用来练习的剧目应该是著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即便结城霜凛不怎么看话剧，对文学方面的知识也了解甚少，但这个作品的知名程度，连她也有所耳闻，光是听他朗诵的作品当中的名字，女孩就知道了这个作品是什么东西。 因为没有人和他一起表演。 江上一真正在分饰两角，一会儿变成饱含深情的罗密欧，一会变成柔情妩媚的朱丽叶。 原本江上一真饰演罗密欧的时候，可以说是异常的富有张力，充满了演技，但直到他开始扮演朱丽叶，情况就变了。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哦,罗密欧,只要你发誓做我的爱人……” 此时此刻朗诵的。 正是朱丽叶的台词。 站在满天星斗下、沐浴在璀璨夜光中的江上一真在那里夹着嗓子，饰演朱丽叶的角色。因为是男生饰演女性，所以他不得不夹着嗓子提高自己的声线，模仿女性。 那尖锐古怪仿佛如同驴叫的音色。 这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本来饰演罗密欧的时候还好。 一到朱丽叶，他就菜的抠脚。 那尖锐古怪的音色像是像是汽笛声般刺耳难听，让人不禁皱起眉头。这种音色异常难听，仿佛刺破了人的耳膜，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捂住耳朵。尽管这种音色具有某种特别的独特性，却也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这种尖锐的音色和他的外表不太相符，让他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下，这种尖锐的声音都会引起人们的不悦和反感。 他此时此刻发出的声音。 像是不可名状之物。 ——扭曲，耸动，尖锐，刺耳。 因为要饰演男角色，他本身就是男性，所以江上一真很容易把控，很容易理解其中的感情——但是当他饰演朱丽叶，捏着自己的嗓子，夹着自己的声音来表演的时候。 江上一真不怎么优秀的天赋以及纯骗钱的学校教导带来的弊端，就异常的明显了。 现在江上一真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18头驴和17只老虎排排坐用自己的指甲疯狂刮黑板，让人感到异常的反感。 …… 忽然听到这种滑稽如同驴叫的音色。 藏在草丛里面的她一个踉跄没站稳。 差点没绷住。 她本来潜伏在草丛中，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以免被发现。然而江上一真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让人丢人现眼了，这让她差点没绷住。 因为少年天赋本身有点不好，加上学校也不怎么行，即便是结城霜凛这样的门外汉，也能够发现少年现在表演的质量特别的烂。 按照道理说。 这种时候应该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和他一起怒斥垃圾学校坑钱才对。 但是…… 但是…… 说句不好听的…… 江上一真的角色扮演实在是太滑稽了，平时见到的他也都是那种神情严肃，比较认真的他，这种滑稽夸张的他实在是太少见了。 这让女孩不由自主的哑然，她的嘴角悄悄的露出沁人心脾的微笑，甜美而诱惑。她笑的样子像是冬日融化的初雪，春风里面摇荡的轻铃。 师父那笨拙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多看一会儿，想窥视一下和往日里面不一样的师傅。 …… …… …… …… 想多看一会儿这个想法。 便让女孩蹲在草丛里面。 悄悄多看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她一直躲在那里看着江上一真捂着嘴在那里偷偷傻笑，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露出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可爱。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表达着她的喜悦和幸福，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愉悦。 ——江上一真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因为是练习，所以少年的表演自然倾尽全力，尽量的让自己的声线扩张，因此声音的走样变调破音都出来了，虽然充满了魔性，但同样让人也很难绷得住。 为了尊重江上一真，女孩不得不瘪着自己想要死撕裂出来的笑容，像是吃饭时候吃到了卡在喉咙里面的鱼刺，然后不停的喝水，想把鱼刺吞咽下去一样。 但是即便如此。 鱼刺卡在喉咙里面。 怎么下也下不去。 就最后只能去医院看。 ——要么就是当场死掉。 …… 江上一真背对着女孩一直全力表演，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来了——女孩一直躲在草丛里面，一直偷窥着他，躲在那里一直憋笑，希望自己不要被他发现。 直到演出到了后半段。 在女孩终于觉得自己把握得住，不会再被江上一真滑稽的表演破防，被江上一真看见她笑，也不会怀疑她在嘲笑江上一真的表演的时候。 江上一真出错了。 “啊，花一样的面庞里藏着蛇一样的心！那一条恶龙曾经栖息在这样清雅的洞府里？美丽的暴君！天使般的魔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阿巴嘎嘎嘎嘎嘎嘎！！！” 因为讲话讲的太快，这段朗诵的时候一直不怎么顺畅，情绪一直不怎么到位，全力表演的江上一真声带当中忽然拧巴出刺耳的破音，像极了三千五百只鸭子一瞬间被宰的悲鸣，简直是古罗马的斗鸭场，154114人聚集在斗兽场里面，看两只鸭子一起斗殴。 那一瞬间，星河反转，宇宙变幻，世界都因为这个声音而破碎了，大道都因为这个声音磨灭了，自然躲在草丛里面的结成霜凛也是绷不住了。 少年发出的这个离谱的声音。 终于成功的让她破防了，直接暴露在江上一真的面前，开始毫无惧色的嘲讽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怎么回事啊！！” “我噗噗噗吱放屁都比你的声音好听！！” “等回头我拿着手机录我放屁的声音给你听，绝对比你刚刚配的好听……” “你这也太菜了吧！” 第三十一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五 “嘎怎么回事啊！！” “我噗噗噗吱放屁都比你的声音好听！！” “等回头我拿着手机录我放屁的声音给你听，绝对比你刚刚配的好听……” “你这也太菜了吧！” 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捂着自己的肚子，尽情嘲讽着她的朋友，从草丛里面站了起来，让江上一真发现了她。 看见女孩的江上一真黑着脸，把在公园的草丛中扭来扭去的她拉出来，捏紧了沙包大的拳头，示意她不停止嘲笑，就要打下去了。 那个黑着脸的少年，那捏着拳头幽怨的样子，有点像一个可爱的小怨妇，显得十分滑稽。 “哈哈嗝我知道啦……” “哈哈嗝别生气……” “哈哈哈哈嗝我不是……” “嗝嗝嗝嗝有意的……” 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久，把自己笑抽搐了，最后笑岔了气，还在拼命的打嗝。 她差点笑的干呕了出来，晚餐吃的东西，差一点被她彻底的笑吐了，江上一真不得不安抚她的脊背，用他失神的眼神，盯着女孩然后拍着她的后背，让她舒服一点。 终于…… 在她缓了许久之后…… 少女才涕泪横流的止住了笑脸。 她笑了将近十分钟左右。 眼泪都笑出来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想这么嘲笑你的，但是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没忍住……” 此时此刻。 她终于理解了店长所说的…… 江上一真没有天赋。 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也太菜了。 已经不是捧读的水平了。 捧读都比他好！！ 虽然江上一真饰演罗密欧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女孩非常的清楚，自己是一个外行人，恐怕江上一真的问题要比想象中的多，只不过自己没办法发现而已。 直到饰演朱丽叶的时候。 江上一真的短板才彻底的暴露。 如果面前的少年成为了声优，以后配动画片的后宫番男主，就会冒出鸭子一样叫的嘎嘎破音——那种场景，她不敢想象。 “那个叫嘎嘎嘎的动画给你看了吗？” “就是那个主角的声优嘎嘎嘎的叫……” “乐死我了……” ——未来看了动画的阿宅肯定会这么讨论。 说实话…… 她本来是不怎么看后宫动画的。 但如果有鸭子音的后宫男主。 那她肯定期期必看！ …… “笑够了吗？”被她窥视了许久表演的少年，神色冰冷的瞪着她，见到她总算没有把自己笑死过去，见到她算是缓了过来。 这时候江上一真终于可以生气了。 少年继续扭过头去。 不愿意理她。 像极了一个小秘密被发现的矫情女友，鼓起腮帮子，在那里生闷气。没办法，结城霜凛只能用温言细语的“别生气啦别生气啦我做个鬼脸给你看好不好”之类甜言蜜语哄了少年好久，才把他哄开心。 “怎么我们两个人的角色好像互换了？” “搞得我像是男生，他才是女生一样。” 女孩偷偷的吐槽这家伙扭来扭去的表现，不过她也不敢在他的面前直接说出来，生怕哄好的他继续生气。 好在。 江上一真大部分时候都是充满理智的。 这时候，情绪变得平稳的少年，坐到她的旁边，开始询问结城霜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这时候才深吸一口气。 直接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店长说你要辞职，我是来关心关心你，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辞职，查看一下你的情况的，……” “为什么辞职不和我说？”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怎么连这个也要隐瞒？” 少女终于说明白了自己的目的，语气当中有着微微的嗔怒和责怪。不过，虽然她的话语当中多是责怪，但是在细微之处，泄露出来的更多是心疼。 原本还有些怄气的江上一真，听到她的话，忽然目光闪烁起来，眼睛注视去别的地方了，躲闪着自己的目光，不敢看她。 最后硬是压咬着牙思考了半天。 想了很久。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然后站起来郑重的鞠躬对结城霜凛道歉。 “对不起，应该是让身为朋友的你知道我要辞职这件事的——但是我没敢告诉你，生怕你生气，怕你阻挠我辞职，所以我就偷偷私底下辞职了，没和你说，然后被你发现了……” 江上一真说着掩耳盗铃的话语。 脸色窘迫，面色绯红。 非常认真的向着少女道歉。 女孩倒是没有生气——她是双重人格这件事还没有告诉江上一真呢。 来年春天的时候她就消失了，到时候肯定是一点招呼都不打，莫名其妙消失的。那时候也一定会让身为朋友的江上一真惊慌失措，到处找不到她…… 想想吧。 因为自己的消失，结城雪华不与她共享记忆，书店里面的打工她再也不去了，为了找到消失的她，江上一真毫无疑问会寻找很久，付出很多艰苦的努力，才有可能找到已经出院的主人格结城雪华。 可以想象，江上一真找到结城雪华的时候，会被告知从来没有结城霜凛这个人，然后被她的主治医生告诉他结城霜凛是女孩身体里面已经消失的第二人格。 通过与江上一真之前的相处…… 少年恐怕猜到了她患有绝症。 但他不知道自己患有什么样子的绝症。 看到这个让人惊讶的事实，到时候他一定很怅然很痛苦吧。 所以…… 应该道歉的应该是她才对。 看着面前江上一真因为辞职没有告诉她而窘迫道歉的样子，看着江上一真非常珍惜这段友谊而非常在意的模样，回想着这段时间她和江上一真相处的美好时光。 这时候女孩…… 内心忽然感觉到了异常的不甘心。 这种时候，她眼眸当中忽然闪烁起来了之前在日记里面，某个姐妹所说的话语纸片的残影…… “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代替她承担一切痛苦，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她，这本来就是很悲哀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在她幸福的时候，在她不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们这些经受苦难的人就要消失了，我们承受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 “这不公平，这不合理，我不能接受！！” “我也想享受属于我的人生啊！！” 当时人格即将消失的那个姐妹日记里面所写的东西，被结城霜凛销毁了，她将日记当中的那张纸，撕了下来，然后咀嚼濡湿，从喉咙当中咽了下去。 她当时所想的，是自己必须要保护主人格，保护自己的妹妹才行。 虽然她讨厌自己的妹妹结城雪华。但是保护她，让她平安的生活下去是结城霜凛这个人的责任，哪怕是她自己，也绝对不允许有不安定的因素存在，所以她才抹除了那个姐妹所写下来的不甘心的话语，避免让大家都陷入慌乱之中。 然而她完全没有想到…… 现在的自己…… 也终于变成了不安定的因素了吗？ 想到这里，女孩轻轻的咬住薄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眼眸中的眼泪轻柔的擦拭掉，露出坦然的表情。 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代替主人格承担痛苦而诞生的，自己可以有不甘心，但是依旧要为主人格牺牲一切。 现在的自己应该尽快的实现自己最后的速夙愿。 然后坦然的消失死掉才对。 这是自己的宿命，也是她的姐妹们的宿命，这些原则不可违背，这是她生来注定的职责与命运。 虽然她的消失会让师父痛心很对不起他，虽然自己也会犹豫和彷徨感到痛苦，虽然…… 她也发现了自己有点喜欢悄悄师父的感情。 但…… 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未来了。 保护妹妹是结城霜凛这个人诞生而来的使命，她绝对不会违背这个约束。 哪怕自己消失。 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 她都不会违背这个初衷。 ——这就是身为姐姐的结城霜凛。 …… …… …… …… 察觉到坐在面前的少女忽然眼眶忽然变得红了起来，江上一真有些惊慌失措。 “我辞职不告诉你离开。” “就这么伤你的心吗？”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非常抱歉！！” 江上一真非常用力的道歉，那道歉的姿态异常诚恳，那种样子，也让女孩内心涌现出来的爱慕微微的沉淀。 果然他是值得我喜欢的人。 但是…… 我不能被他所喜欢。 我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能直面这份感情。 ——对不起。 少女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悄悄的拿出来手机，在江上一真诚恳道歉弯腰低头的状态下，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咔！！” 在江上一真惊愕的眼神当中，少年因为弄哭了她，然后朝着她拼命道歉的窘迫样子，永远的定格在了手机画面里面。 看着眼瞳瞪大了的少年。 女孩嘻嘻的笑出声，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多愁善感。 “满脸憋着张红手足无措十分窘迫的师傅好可爱哦！！” “之后收藏下来当壁纸！” “我要天天看到师傅哀求我的样子！！” 少女嘻嘻的笑着，晃着手中的手机，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江上一真发现自己内心真正的悲哀。 她和结城雪华虽然是共用一具身体。 但是手机却是两个手机。 因此她也不害怕被主人格妹妹发现。 “删掉删掉立刻删掉！” 看见她对着窘迫的自己拍了照片，装作眼眶红了，结果屁事没有，江上一真立刻恼羞成怒，凑上来抢手机。 原本身形矫健的他。 居然没有抢过结城霜凛。 少女当然不能让江上一真得逞，毕竟这是自己最后的、最温柔的甜美一梦，为了守护自己甜美一梦的女孩，所保持的决心是难以想象的。 这种情况下。 她绝对不可能让步。 女孩保护照片的力量，可谓是出奇的大。少年的羞耻心和这份力量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女孩打算将这份回忆藏起来，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触碰。 ——哪怕是江上一真也不行。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恋的东西了。 至少…… 在春日到来之前。 让身体逐渐冰冷的她抱着手机…… 每天注视着他取暖吧。 少女安静的想着。 注视着他的面庞。 悄悄的靠近了江上一真的身体。 ——感受着秋日里面他身体的温度。 “就让自己更加卑劣一些吧。”她对这么自己说，女孩悄悄的咬着柔软的薄唇，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委屈，“就让自己，靠着他取暖，直到来年春天，直到我悄然死去吧。” …… …… …… …… 两个人闹了半天，江上一真迫使结城霜凛删除手机里面的照片，用了很多的办法，都不能让结城霜凛就范之后，江上一真最后只好放弃了。 “先说好，你要是拿来威胁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就范的！” 江上一真扭扭捏捏的，看起来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照片，被结城霜凛拍摄了拿着威胁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我不会威胁你的。” 结城霜凛笑了笑。 自己当然不可能拿这个东西威胁他了。 来年春天我就消失了。 我怎么可能拿着这个照片威胁你呢？ ……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人打闹了一会，闹够之后，结城霜凛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正经目的，询问江上一真相关的事情。 “什么接下来怎么办？” 江上一真一脸茫然。 似乎不能理解结城霜凛询问的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你一直以来的努力——你被那个声优学校坑了，你要成为声优的理想不是彻底破灭了吗，接下来怎么办？” 结城霜凛和店长的详谈当中已经聊过了。 江上一真的所选择的声优学校是十分坑人的声优学校，目前交的学费可以说是白花了冤枉钱。要是按照江上一真目前的步伐强行的走下去，恐怕在他前往理想的道路上，最后迎来的会是破灭的结局。 店长不想让江上一真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结城霜凛也不想让江上一真一头撞死在南墙上，两个人都想让他悬崖勒马，所以今天女孩来劝劝他。 但女孩不管怎么劝。 还是要看江上一真怎么选择。 而面对如此前路艰难的情况，然而江上一真给出的反应是…… “——我不知道。” 江上一真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回答的话语十分的茫然，纯粹的眼眸中闪烁过让女孩子心疼的光辉，让少女变得十分揪心。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迷茫的师傅，她从来也不知道，为了人的理想奋斗终生，是这么一件痛苦不安又充满挫折的事。 第三十二章 Петрушка 十六 null 第三十三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七 钱提取出来了五十万。 接下来的问题自然是怎么花。 现在困扰江上一真的事情是，他费尽心思打工赚来的钱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他的钱投入到了一个垃圾学校，投入到了一个误人子弟的地方。所以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此时此刻应该帮江上一真再找一家新的声优养成所，让他从目前这个声优养成所离开，去寻找更加优秀的老师来教授他。 但显然…… “这么做……” “不太现实……” 女孩坐在书店的柜台里面，一头长长的深褐色头发披散在肩上，敲击着键盘，紧紧皱着好看的眉毛，将自己拟定的方案用退格键一一删掉。这一举动导致面前的文档，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雪白草稿。 帮江上一真找新的声优养成所这件事情，女孩已经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尴尬的思考半天了，她还将自己思考的方案在电脑上排列组合出来，企图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妥当，以便找到最合适的处理方法。 然后…… 这些方案都被她一一否决删掉了。 现在的情况是…… 江上一真向着BB声优养成所已经缴纳完成了总共费用四十万円之内的定金五万円，已经开始上第一阶段的课程了，也就是说这五万円的定金是不能退的。 如果结城霜凛想要帮江上一真再找一家新的好一点的学校，去那里报名让江上一真重新开始学习，那就意味着至少打底消费五十五万円。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了一些。 少女的柔顺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她最后还是轻轻的摇头。 把这个方案否决了。 老师他打了一年多的工都没有攒到这个数目，想要临时达成这个数目，只有自己借给他钱恐怕才可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会接受吗……” 他会接受自己借给他钱吗？ 结城霜凛轻咬着薄软的樱唇，焦躁的皱着好看的眉头，不安的用嫩白修长的指节绕着自己的一簇柔细的发丝，幽幽的吐出一口轻柔的气息，然后对着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她给出了一个她早已经知晓的答案。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 不。 ——江上一真不会接受。 按照结城霜凛对江上一真的了解。 那个人是不吃嗟来之食的。 虽然老师他平日里面贪点小便宜，做什么事情都要求别人给他50円的小费，美名其曰“五十円法则”，但如果结城霜凛真的打算借给江上一真钱，那个一向坚持自我的家伙绝对是会生气的。 更何况，如果江上一真想要借钱，书店的光头店长应该是很乐意借给他钱的，毕竟他的人缘那么好，在书店的人气那么高，大家都很喜欢他，很难想象他借不到钱吃瘪的模样。 现在…… 江上一真忍气吞声委委屈屈地报了一家烂声优养成所，没有借钱去报名，其中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不想麻烦自己的朋友吧。 自己想要当他的练习对象，也是自己固执成见的游说了他好久，他才勉强答应的——起初自己提出的时候，他还一脸不情愿，最后被自己执拗的姿态说服了，他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 显然…… 借钱给江上一真这个方案行不通。 那么…… 此时此刻唯一剩下的那个方案…… 那只有…… 少女拿起了手机，微咬着那对粉嫩的薄唇，她俏丽的眼眸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旋即拨响了自己早已经记下来的，某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您好，是AA声优养成所吗？” “我是之前就联系过您的结城雪华……” “听说你们那里现在在招生，对吗？”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 “我想去试一试，可以吗？” ◇◇◇◇◇◇◇◇ “...对于新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改变呼吸法，也就是气息，日常生活中尽量做到快吸慢呼......” “具体练习方法呢，可以拿一张和手指中指那么长，三个手指那么宽的纸，贴到墙上吹气不要让纸掉下来，能久一点就久一点，越长越好.....” 江上一真家附近的公园里。 少年正认认真真的对结城霜凛讲解声优最为基础最为入门的知识，女孩也听得异常认真。少女清秀的面容上，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眼睛晶莹明亮，似乎有无限的好奇心，时不时的提出来几个江上一真都想不到的问题，让江上一真惊讶万分，面露窘色。 “你提的这些问题都好刁钻啊，我平时上课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而且这些问题也不是故意专门找茬的，每一个问题都直击了最为关键的部分，就好像是做过针对性训练一样，连我这种已经上了好久课的人都受益匪浅……” 少年面色尴尬的看着一脸努力装作懵懂的女孩，仿佛感觉眼前的女孩否定了他这段时间努力的意义，似乎让他颇受打击。 刚刚他正在教授给结城霜凛一些从声优养成所里面学到的知识，提升她的演技和能力，以方便她与自己对戏。 对于这些基础的知识，女孩很快的融会贯通了，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而且还提出了好几个非常刁钻直击软处的问题，似乎结城霜凛对于声优一道异常的有天赋。 不仅如此，女孩的声感异常的优秀，声音甜美好听并且富有特色，充满了辨识度。如果是当季新番的话，恐怕是会被拿来做女主角的那种优秀程度。 感受到结城霜凛极为出色的天赋，江上一真似乎有些不甘心。面前的女孩的优秀的程度让江上一真面色惨白，仿佛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喂了狗。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天才存在的。” 江上一真喃喃地说。 明明结城霜凛没有报班。 为什么会如此的熟练呢？ 好似做过什么针对性的训练一样。 “应该是错觉吧。”江上一真看着女孩漂亮的侧脸，喃喃自语，“要是你这种没报班的能把我这种报班的轻松压下去的话，我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听见江上一真的话语，少女露出尴尬的微笑。她薄薄的衣衫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所浸润，长长的发丝和汗水粘在一起，雪白的肌肤浸润着冷汗，澄澈透亮。 坏了…… 我已经隐藏了6成的实力。 ——居然还把他打击到了吗？ …… 少年的感觉显然不是错觉。 这段时间，结城霜凛瞒着江上一真交钱报名了AA声优养成所，在声优老师的帮助下，已经开始正规的声优课程了。 她说了要当江上一真的陪练对象，和江上一真对戏，然而少女苦恼于自己对于声优一无所知，不能切实的帮到江上一真，于是干脆瞒着江上一真，花钱报名了另一家声优养成所。 这家AA声优养成所和江上一真报名的专门坑人钱的BB声优养成所不一样，这家养成所毫无疑问是有真材实料的。 之前和江上一真还经常送她回家的时候，对声优业界充满了憧憬的少年，还和她聊起过这家AA声优养成所，告诉少女很多著名的声优都是出自这家声优养成所，如果不是经济所迫，他也想去报名。 反正如果声优报名的话。 选这家AA声优养成所就对了。 报名这家声优养成所花的钱也并不便宜，学完课时需要七十万円，比BB养成所贵了快一倍左右，但教学质量却是三倍也不止。 女孩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七十万円。 ——物超所值了。 江上一真也曾经给她看过BB声优养成所的课程视频，里面的老师几乎都是照着课本念混日子，很多问题都没有讲解清楚，完全没有AA声优养成所讲解得那么优秀细致，那么生动让人理解。 所以她觉得…… 与其让眼前的少年跑去听BB声优养成所讲课，听那些家伙照本宣科的念书，让那些家伙误人子弟，还不如听自己这个AA声优养成所的同期第一名的讲解。 至少自己的硬实力是超群的。 甚至为了把优秀的课程传达给江上一真，她还偷偷买了一个摄像机，偷录AA声优养成所老师的讲课实况，然后带给江上一真看。 她谎称是在网上找到的资源。 虽然少年非常疑惑什么网站能有这么好的资源，霓虹人不是被一茬一茬的被割韭菜，盗版网站都没有几个吗…… 但是这种优秀的课不听白不听。 所以对于这种白嫖他欣然的接受了。 少女为了照顾江上一真的自尊心，煞费苦心的隐瞒自己在AA声优养成所上课的经历，也对于自己的真实声优水平遮遮掩掩，装作屁都不会的样子。 她告诉少年，自己知道的这些声优知识，都是网上抄来的，随便一搜就能找到。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 学习最好的方法是教会给别人。 你自己学习某个东西，只是单纯的学习过一遍。但是教授给人某个东西，却要把这个东西反复咀嚼吃透至少三遍以上，才能够授人以渔。 因为要把声优知识揉碎了掰开了讲给江上一真听，所以少女私底下还进行备课。江上一真练习的时候，结城霜凛陪着江上一真一起练习。江上一真不练习的时候，结城霜凛就一个人私底下备课，准备要传达给江上一真的知识。 加上江上一真平时还得在学校学习，女孩用来上声优课的时间，私底下练习的时间，甚至要比江上一真多的多。 因此女孩的进步异常明显。 可以说…… 十个江上一真不够她打的。 ——但是她不在乎这个。 她只在乎能不能帮到江上一真完成理想，只在乎传达给江上一真的课程内容，只在乎自己喜欢的那个家伙听没听进去。 她之所以看重自己的声优水平，是因为只有自己声优水平高，她才能够完完全全的帮助到江上一真，才能够辅助他完成自己的理想。 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为了帮助到江上一真，并且不破坏他的自尊心，少女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感觉有当初保护妹妹的三成功力了。 少女觉得…… 自己虽然找不到自己的理想，无法看清楚自己的前路，不知道往哪里去。 但至少在春天到来…… 自己消失之前。 能够帮助到自己喜欢的男生 哪怕是一点点…… 她也心满意足了。 …… …… …… …… 就这样。 少女边打工边和江上一真一起上课练习。 就这么度过了两个月。 然后…… ——秋天结束了。 在第一场雪不知不觉悄悄然的从天际上落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结束了在声优学校的课程，几乎前后同时毕业了。 这段时间，江上一真并没有辞掉书店的打工，虽然他递交了辞呈，但是店长不允许他辞职。本来江上一真是没有精力兼顾三处的，但是奈何结城霜凛教的特别好，很多知识点结城霜凛讲的都特别的有意思并且通透，所以店里面的打工他还能够勉强的兼职做，只不过不像最初那样每天都全勤了。 店里面的氛围也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最开始两个人一起打工的时候，虽然也有传言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在恋爱，但那些消息都是小道消息，大家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很般配，并没有真的觉得两个人在恋爱。 但是现在…… 大家看江上一真和结城霜凛之间的目光，真的是看待情侣的目光了，甚至有顾客向着店员打听结城霜凛这个漂亮女生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大家也会义正词严的告诉对方，女孩有男朋友了。 这段时间，这两个人总是在同时消失同时出现。 为了不让江上一真发现自己偷偷报名了其他的声优养成所，在江上一真跑去上课的时候，结城霜凛也跑去上课，两个人的课程进度几乎都是一致的。 他们两个人总是在同一时间消失，同一时间出现，一起去上课，一起去打工，闲暇时候在一起拿着剧本对戏。 白天的时候江上一真在学校学习，结城霜凛切换人格在医院沉睡。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就立刻黏在一起，进行所谓的对戏。 这两个人如此的亲密，在大家看来。 完完全全是情侣的状态了。 面对大家的怀疑，江上一真自然是会极力解释的，他并不想破坏结城霜凛的清誉，所以每次都是少年一个人结结巴巴的向着店员们解释，然后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和一片嘘声。 但是…… ——结城霜凛对此从来没有过解释。 又或者说…… 她不想解释。 第三十四章 Петрушка 十八 面对大家的怀疑，江上一真自然是会极力解释的，他并不想破坏结城霜凛的清誉，所以每次都是少年一个人结结巴巴的向着店员们解释，然后引来大家的哄堂大笑和一片嘘声。 但是…… ——结城霜凛对此从来没有过解释。 又或者说…… 她不想解释。 被说到与江上一真约会的时候，大家因为她和江上一真同时消失同时出现两人经常腻在一起猜测她和江上一真是不是真的谈恋爱的时候…… 她居然涌现出来了一丝丝的窃喜。 这种心思她很清楚自己不能有。但她逐渐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了，她看着手机里面的日期一天天的临近,看着自己的日记标题的厚度一天天的增加,少女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现出来一阵痴怅不可得的绝望。 来年春天…… 自己真的就要离开了吗？ 真的就要离开他的身边了吗？ 有没有机会…… 能让自己能够多看他几眼呢？ …… “我要去试音啦！！” 冬日。 微雪。 初冬的第一场小雪。 来了比平时更晚了一点。 穿着厚厚羽绒服的江上一真兴奋地握住了女孩的手，注视着她婉约秀美的面容，与女孩告别，虽然他有千言万语，但是那些东西都要等回来再说了。 江上一真即将去参加BB声优养成所推举的试音。 看着少年兴奋的侧脸，少年手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中，结城霜凛漂亮的脸颊微微发红，仿佛沾染了这份热度，她垂着自己的小脑袋，然后悄然羞涩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你加油。” 她说。 少女柔软无骨的小手握住江上一真的暖暖的大手，她的指尖纤细修长，皮肤白皙嫩滑，细腻如同润玉。这双手在少年的手掌心中如此的小巧而柔弱，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其紧紧握住，保护在自己的怀中。两个人手掌贴合着，少女感受到江上一真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脉搏跳动的韵律，这些细微的感觉令她内心莫名地荡漾起来，她希望这么做可以带给他一往无前的勇气，也因此紧握了他的手，仿佛在传递自己的勇气与力量。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飞快。 虽然这两个人依旧不是情侣，虽然这两个人依旧没有戳破彼此的暗恋，虽然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懵懵懂懂，不敢言明的状态。 但是…… 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店里面的大家都等着江上一真或者结城霜凛主动的去戳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无论是光头店长，或者是光头店长的老婆，又或者是以阿川为代表的店员们，大家都等着这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翘首以盼的期待这两个人能够鼓起勇气，来表达彼此的心意。 但是…… ——这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意主动打破情感的那层窗户纸。 江上一真怎么想的先不说。 结城霜凛只是单纯的不敢。 来年春天就要消失的她。 当然不敢这时候忽然告白。 以至于耽误江上一真的一生。 如果江上一真和结城霜凛两人之间是男女之间正常的相处关系的话，说不定结城霜凛已经无法按捺自己炽热的内心，朝着江上一真告白，两个人早已经开始交往了。 但是没有办法。 即将在春天逝去的她。 只有把自己内心的痴恋与苦涩吞咽下去。 默默的守护着自己想要守护一切。 至于江上一真，他没明说自己的感情，但这段时间江上一真都有在悄悄暗示——暗示自己喜欢结城霜凛这件事。 少女并不能窥破那个男生的内心，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将心比心，江上一真的想法她大致的还是能够猜测出来的。 这段时间虽然两个人已经变得心意相通了，感情之间的事情也仅仅隔了一层窗户纸。但两个人一直在很努力的进行声优的学习，为了前途而奋进。 他们并没有时间去告白，也没有时间每天进行情侣之间羞羞臊臊的约会，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谈恋爱了，恐怕目前学习的进程会被打乱，无论是江上一真还是结城霜凛，都会因为在意对方而无法静下心来攻克学业。 少女猜测…… 在双方都知道对方感情的状况下，为了不耽误声优课程的学习，所以那个少年才没有将他的感情直接挑明，他恐怕是想把这份感情留到他真正成为声优的那一刻，再吐露而出吧。 不过…… 就算江上一真告白了。 女孩也会装傻糊弄过去。 其实这段时间江上一真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有了那么几分告白的意思，甚至江上一真私底下也偷偷暗示过几次喜欢她，给她送玫瑰花，心型巧克力之类情侣之间才会赠送的东西。 但结城霜凛一直在装傻。 只要每次少年给她的不是直球。 她都悄悄的敷衍下来。 装作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仿佛她不懂人心。 直到送了她礼物的江上一真失望的离去，等到确认江上一真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折返到她这里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欣喜若狂的抱着自己的娇躯在原地兴奋的转圈圈，兴奋的跺脚，跳跃欢呼，发出耸人听闻的嘿嘿傻笑。 很多时候，她也想直接答应江上一真的告白，直接言明她理解了江上一真的暗示，说一句今天“月色真美啊”来成就彼此的初恋。 可是…… 她不能。 来年春天就要消失的她，是断然没有资格和江上一真在一起的。结城霜凛这个人并没有自己的人生，她目前奢望乞求而来的人生，是从妹妹结城雪华的人生当中借来的。 她在春日消失之后…… 就要归还于她了。 自然不能代替她恋爱。 至于结城雪华本人怎么想，这就不是姐姐结城霜凛的考虑范围了。 妹妹她还不认识江上一真呢，别说和他谈恋爱了，两个人能否成为朋友都是一个问题。未来她消失之后，结城雪华见到江上一真，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吧。 而且…… 她也是有独占欲的。 不是每件事都可以替妹妹大包大揽的。 她不希望妹妹代替自己和江上一真谈恋爱。 她不希望等到自己消失了之后，只剩下主要人格的结城雪华和江上一真他们两个人成为情侣。 一想到妹妹会躺在这家伙的怀里面，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说一些情话，在情人节的那天互相赠送情人巧克力，在圣诞节的那天互相亲吻交换彼此，在新年第一天参拜神社祈祷这份恋情未来幸福，她就不由自主的妒火丛生，捏紧粉拳。 所以…… 她不会介绍妹妹给他认识。 她也不希望妹妹和他认识。 最好一辈子这两个人也不认识！！！ ◇◇◇◇◇◇◇◇ 江上一真从BB声优养成所毕业了。 要去参加试音。 而同样的…… 刚刚从AA声优养成所毕业的结城霜凛也要去试音。 两个人是一前一后毕业的，而且是性别不同的男声优和女声优，所以两个人不存在竞争角色的关系。因此女孩倒是不担心试音的时候与江上一真成为竞争对手。 在江上一真跑去试音之后，她就瞒着江上一真。偷偷的跑去试音了。 其实一开始…… 她并不想试音的。 毕竟她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到江上一真，为了让他完成自己的理想才报名的AA声优养成所，现在她的任务完成了，按照常理来说，她也应该潇洒离去才对。 就好像她和其他人格的姐妹从妹妹身边离开那样。 然而…… 她总归是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努力了两个月的时间，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更不在乎自己被人吹捧的天赋。 ——但是努力了这么久。 总归还是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的。 所以她答应了AA养成所推荐的试音。 在江上一真出发之后，她找了墨镜大衣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防止江上一真认出来。 也出发去参加试音了。 …… “所谓的艺名，就是那种你不想让现实的朋友认出来，或者不想将自己现实当中的信息泄露给别人而取出来的虚假名字，虽然缴税的时候是需要提供正经名字的，但是面对观众广而告之的的工作人员表，是可以用艺名的。” 动画《不行！不行！我的假女友不可能梦幻成真》的试音现场。 位于文里神社附近的LO录音室。 少女站在金碧辉煌的录音室旁边，有些楞楞的站在前台那里，望着自己即将抵达的试音地点。 她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眸，这双眼睛晶莹剔透，宛如两颗晶莹的明珠，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凝视其中。她的白大褂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每一步都如同舞蹈一般轻盈而优美。她的身形在白大褂的衬托下显得纤细而柔美，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美丽而动人。 而一旁的工作人员，则是在耐心的对她解释所谓的艺名和本名的区别，告诉她在登记簿上，留下杜撰的艺名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次动画的女路人配音有一个A级别的声优来哦，据说那位声优小姐是原作的粉丝，既然她来了，恐怕你们这些新人也拿不到工作，毕竟大前辈的实力摆在那里。” 前台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了解的东西。 而结城霜凛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站在那里发傻，直到前台询问她“在听吗”她才从神游物外当中回过神来。 “抱歉抱歉，第一次来配音，被录音工作室的摆设震撼了，平时我在教室或者自己私底下练习的时候，都是面对的非常垃圾的麦克风，现在头一次遇到这么专业的录音设备，才这么神游物外。” 女孩才刚刚回复了自己的注意力，赶忙向着前台道歉。而前台微微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穿着医院里面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带着墨镜。她的长发被塞进了帽子里，看不清楚发型，但是她的红唇依然显得娇艳动人，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更加明亮。这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让前台不由自主的啐了一口，悄悄骂了一声“土包子”。 女孩假装没有听到。 “所以你需要用艺名吗？” 前台最后还是履行了自己最后的职业素养，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份职责，向着少女问出了这个问题。 “要的要的。” 女孩慌忙点头，她的长发轻轻地摇曳着，眼睛中透露出一丝害羞的神情。她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清新的笑容，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显得青涩极了。 所谓配音的时候用的虚假的名字。 ——肯定是要的。 自己偷偷去配音了这件事，自然不想让江上一真知道的；更何况虽然妹妹结城雪华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如果能够在她的面前尽量遮掩自己的痕迹的话，女孩肯定是愿意去做的。 “艺名就叫海薇（Hedwig）吧。” 思考了一会。 少女给出了自己的艺名。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有一本非常著名的小说，叫《化身博士》。里面主角也是双重人格，而主角的恶人格叫海德，少女化用了海德的说法，给自己起了艺名叫海薇，暗示自己也是双重人格，而且还是极为邪恶扭曲至极的恶人格。 不过这个是她心底的秘密。 哪怕是江上一真。 她也不愿意告诉那家伙…… 自己是结城雪华的另一个人格。 …… …… “试音的时候请去准备室休息或者研读一下台本，等到监督叫到你们的时候，再进入录音室。注意进入录音室的时候将身上能够发出声响的东西尽量的取下来，也不要带静电进去，如果在录音当中出现了什么其他的声音，负责的是你们自己……” LO录音室。 音响监督相田真纪有点内急，位于二楼工作室内的厕所好像堵了，他不得不来乘电梯来到楼下的厕所，然后他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墨镜，戴着口罩的纤细女生在那里懵懵懂懂的听前台讲解。 是新来的女声优吗？ 他们录音工作室与AA养成所有合作，AA养成所毕业的新人声优，会到他们工作室进行试音，所以这里会经常的出现新人声优——不过也仅仅是进行试音罢了，能不能通过还是要看他们的本事和运气。 看他们的本事这件事自然不用多说。 所谓运气这件事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今天是路人角色的试音。 是动画里面的女配角的试音。 第三十五章 Петрушка 十九 今天的试音似乎不那么重要，动画监督也没来。但因为很多时候，路人角色也是争抢的热点。很多高人气的声优动画制作组花钱请不来让他们当主要角色，但是让她们漏脸说一两句台词还是可以的，声优的粉丝也会因为动画当中出现了这个声优而变得激动不已。 因此路人角色的竞争压力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业界热门的声优也会参与进来竞争，而热门的声优一旦出现之后，新人声优就恐怕没有任何的出头的机会了。 无论是人脉关系还是能力。 都被热门声优吊着打。 而今天很不巧。 业界目前风头正热的一位A级别的声优也参加了今天的试音。 今天的试音怕是对方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相田真纪也没有在意，刚刚上了厕所就匆匆的洗了手出来，然后往回赶，直到他走到电梯门口，听见那个艺名叫“海薇”的穿着白大褂捂得特别严实的女生喃喃自语说了一句话。 “千万不要被一真发现啊……” ？ 如果这是平时，这显然只是简单普通的一句话而已。但是这里是录音室，而相田真纪是音响监督。他自然本能的对这个女生的声音产生了评判的态度，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女生的声音，异常的甜美并且具有辨识度，属于一听就忘不了的那种声音。 “海薇吗？” 相田真纪悄悄的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面。 等下试音的时候。 他会多注意一下这个女生的。 ◇◇◇◇◇◇◇◇ 不过…… 虽然结城霜凛被音响监督注意到了，但是事情的结果并不如想象当中的那样顺利。 即便她被音响监督评价为“声音出色，能力出众，甚至吊打一线主流，潜力巨大，不用几个月就能够出头”。 但她的试音的结果惨不忍睹。 ——她依旧被淘汰了。 她去试音的角色是女路人A，在教室里面发生事件的时候一秒钟被杀掉的角色。因为自己是第一次试音，所以她想尝试全力以赴，尽量在一两句的台词当中展现自己的全力。 她也这么做了。 然后被音响监督叫停了。 “太出彩，太过于具有特色，也太好听，所以你落选了。”音响监督相田真纪这么告诉她。 动画的声音演出最为强调整体性，像是一首从头一口气唱到尾的歌曲，而她身为路人的配角，发出的声音却比主角还好听还出彩还富有演技，这样把观众的注意力都夺走了，就没有人在乎剧情和主角了。 ——这是她落选的理由。 听到这个落选的理由。 少女差点哭笑不得。 因为自己太强了。 所以落选了吗？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因为你试音的角色是路人A，这样的路人不能抢走主角的戏码，所以你才会被刷下来。”老头尝试安慰女孩。 而且这次的试音也已经被内定了。 相田真纪有一些潜台词没说。 “下次试音的时候我推荐你去试音某个轻小说改编动画的女主角，到时候就有你全力发挥实力的空间了。” 相田真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把手里面的名片递给了她。 “我记得你刚刚是从声优养成所毕业，对吧？” “现在找到任职的事务所了吗？” “如果现在还没有找到事务所的话——你可以来这家事务所，只要你展现实力，任何事务所都会把你当做宝贵的摇钱树的。” 老头确确实实觉得。 这个声音，真的很有未来。 在霓虹，声优是有其所属的事务所的。一般的配音工作,也大多由事务所接洽。大家如果有配音的需求的话，就会联系各大事务所寻找声优配音，而事务所也会将工作内容通过经纪人发放给声优本人。 一般对于声优而言，声优事务所担当了东家的角色，为声优争取角色，相当程度上影响着声优的发展方向，同时，事务所也负责商业宣传和包装等工作。因此，倘若背靠实力强劲的事务所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在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中大事务所才可能争取到更多更优质的资源， 一个声优未来想要大放异彩的话，除了自己本身优秀，也需要一个优秀的事务所联系到能够带给她名誉的工作。 而音响监督塞给她名片上的事务所…… 是TOP2的顶级声优事务所。 名字叫恸哭社（GOODCRYCOMPANY）。 …… 不过结城霜凛并没有去某个事务所应聘的意思，虽然被音响监督塞了名片，她也并不打算去应聘。 本身她去试音就是看看自己的水平怎么样。 现在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结果。 她并没有在声优业界发展的意愿，她也没有那个空暇和时间。 ——比起这个。 “前辈的话……” “试音结果如何？” 试音结束之后，少女很快的回到了书店继续打工。她不知道为何有些忐忑，明明知道在自己的帮助下，江上一真的实力已经到了超越同龄人的水准了，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 直到江上一真满面笑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通过了……” “试音。” “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声优了！！” “而且还有事务所朝我投来橄榄枝！！” “说是经过简单的应聘就可以加入事务所了！！” 江上一真开心的跳起来，兴奋的按住少女瘦削的肩膀，展颜露出微笑。提心吊胆的结城霜凛终于松了一口气，悄然的羞涩低下了头。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微微遮挡住她柔美的侧脸，脸上红晕更显娇艳动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既然他已经达成了理想…… 那接下来…… “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之后我们两个人私底下相处的时候再说。” 江上一真忽然郑重其事的站在女孩的面前。 一脸严肃并且认真。 女孩悄然轻轻一叹，好看晶莹如同紫罗兰一般的靓丽的眸子闪烁着悲哀的流光，红唇轻轻咬着。她的脸庞瓷实光滑，美丽的五官刻画得极为精致，脖颈细长，优雅动人。轻柔的气息从她嘴里呼出，吹起她耳边的垂落耷拉的长发，发丝轻轻滑落在她肌肤如玉的颈项上，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这一时刻最终还是到来了吗？ 其实在背地里面。 她幻想了许多关于这一刻的事情。 关于江上一真对她告白的事情。 但是真的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内心涌现的不是喜悦，不是复杂，也不是惋惜。 ——而是恐惧。 她知道没有未来的自己是必然会拒绝江上一真的，她也知道江上一真是多么的喜欢她，但是她只有拒绝这一种回答——她已经可以想象自己拒绝了江上一真的告白之后，那个少年沮丧悲哀的脸庞了。 想到少年会露出那种表情。 她就隐隐约约的感到一阵心疼。 但是…… 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然而两个人的独自相处被打断了。 “恭喜恭喜，这家伙终于算是达成夙愿了，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我请客，咱们暂停营业，带着大家伙好好吃一顿！！！” 光头店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开心的揽着江上一真的臂膀，像是重拳一样捶着江上一真，让他被垂得咳出来声音。 女孩内心的沮丧旋即被忽然冲出来的店长搞得一团糟，混混乱乱的，看着江上一真像是小鸡儿一样被肱二头肌发达的光头店长提起来晃荡来晃荡去，女孩又想气又想笑，赶快上前阻止店长，把心爱的少年从店长的魔爪里面救出来。 …… “干杯！！” 晚上10点。 灯光昏黄的居酒屋内。 结束了编舟书店的工作，大家凑在一起，在附近的居酒屋里面，开启了这段时间的庆功宴。 少女的面前被倒了果汁。 拘谨的坐在江上一真的旁边。 她的身子微微向少女一侧倾斜，害羞而又无助的神情让人怜惜。 在昏黄的灯光下。 看着大家开心的聊天交谈。 大家都知道江上一真的理想，也知道江上一真是在为了什么东西而努力，也亲眼看着这个家伙一步步走到现在，终于达成夙愿，所以大家都异常的开心，也想要祝福江上一真未来走的更好。 “满上满上。” “今天一定要大醉而归！！” 光头店长给自己满满的倒上一杯酒，畅快的一饮而尽，发出骇人的笑声，让居酒屋里面的客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他，不过店长一点也不在意。 这段时间江上一真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奔波，每天早出晚归还要兼职在书店打工，书店的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十分的心疼他。店长作为一直在暗地里帮助他的人，看到江上一真受苦，自然是吃不香睡不好。好在江上一真现在声优培训顺利的结束了，也接到了事务所的邀请，店长现在自然畅快不已。 “从今往后。” “你的理想……” “应该会变得更加顺利了吧？” 店长又喝了一杯。 光头的脸上，面色有些涨红，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已经有一些醉醺醺的感觉了。 “这才刚刚开始呢。”江上一真给店长斟酒，“声优培训这玩意，只是一个门票，让我暂时的掌握了声优技能，真正的困难此时此刻才要开始呢……” “之前我对您也讲过，我有摄像机恐惧症吧，在摄像机面前根本没办法放开自己的感情进行表演。虽然声优配音的时候不需要摄像机，但是运营自己个人的账号，还是需要在摄像机面前表演，承接活动的时候，也需要在摄像机面前与别人沟通，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主持栏目、幕后花絮、舞台剧、发布会……” “嘛……” “其实这些都是小问题。” 江上一真抿了一口果汁。 “真正的困难……” “是我不够帅。” 少年眨了眨纯粹黑色的眼眸，他说的这句话，引来坐在一旁结城霜凛错愕的注视。 不够帅？ 你在说什么屁话。 明明我看你的时候心动不已…… 怎么就不够帅了？ “虽然我感觉我的实力也可以，但是现在男性声优需要颜值和实力并存，有着出众的魅力才行。我长相普通，也不是很帅，不是那种特别出彩的池面帅哥角色，声音也不是那么具有特色。我倒是希望我的粉丝都是男性观众多一点比较好，但是现在男声优吸引的粉丝大多数都是女性，而且我是新人声优，只能按照事务所给的运营方针走。” “毕竟现在的时代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可以靠着实力搏出位的时代了，现在流量才是重中之重，声优的偶像运营和偶像包袱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好的表面功夫，就算酒再香客人也不会来的。” 少年悄悄的诉说着自己的苦恼。 不过…… 他的这份苦恼。 只有结城霜凛一个人听了进去。 “困难困难，整天喜欢说这些屁话……”店长含混不清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整天都全是困难，做一件事哪里遇不到困难？” “虽然说谦虚使人进步……但是要是太过于谦虚，可是会让人恼火的，你们这种小年轻总是喜欢把自己摆到一个特别低的姿态，搞得自己没有能力没有未来的样子……” “但实际上呢？” “大叔们才是真正没有能力的家伙，整天浑浑噩噩，然后上班下班，消磨无意义的时光。就算身上有着所谓的职业的技能，但是这个职业技能也是年轻人稍微学习一段时间就能够领悟透彻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叔我啊，已经不会学习啦……” 店长又喝了一口酒。 “我小时候成绩不还挺好的，现在到了社会里面，已经丧失了学习的能力，现在让我学习简直比杀了我还难——你看我这个书店开起来似乎还行，但实际上当初开书店的时候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我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因此我非常羡慕你们年轻人……” 店长絮絮叨叨的。 一个人上了年纪，总是变得孤独，想要多说一些话。江上一真耐心的陪着他聊天，店长不停的喝着酒，脑袋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店长喝着喝着。 居然提出来了过分的要求。 他居然要江上一真这个未成年喝酒。 第三十六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 “喝点酒？” 兴高采烈面色涨红看起来就喝了不少的光头店长悄悄凑到江上一真的旁边，看着喧闹吵闹的大家，用书店里面的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悄悄咪咪对江上一真说。 “喝酒！！”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少女的声音尖锐起来。 她红着脸，双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衣角，面色张皇失措。 她慌忙的替江上一真阻拦，像极了一个照顾丈夫的小妻子。 “不行不行，他还没成年，不能喝酒的！！” 霓虹的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甚至有专门的法律规定，未满20岁的未成年人不得饮酒，其父母或监护人有制止未成年子女饮酒的责任，商店、饮食店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酒类。如果向着未成年人出售酒类，最高会罚款50w。 “霓虹的清酒度数没这么高吧？老公你在干什么，要是真让他喝酒，会有好大一笔钱够你罚的……”店长老婆也在席间，见到了光头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的劝说，希望光头不要让未成年喝酒。 光头店长听了好不情愿，非得拉着少年一起喝。在那里撒泼打闹像是孩子一样，坐在那里拉着江上一真撒起酒疯来。 少年因为今天很是开心，所以这种时候没有选择反抗，反而陪着店长胡闹，这让店长老婆有点生气，转头望向结城霜凛。 “我说结城你也劝劝这两个狗东西。” “光头这家伙喝醉了也就算了。” “你男朋友这么清醒，居然也打算陪着光头胡闹……” 店长老婆责怪结城霜凛没有管好男朋友，而少女只能涨红了脸，咿咿呀呀的说不出来话，那结结巴巴的样子，甚至让旁边肆无忌惮的江上一真轻笑出声，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我怎么管啊…… 我也想管啊…… 我不敢呀…… 女孩的心中涌起一阵阵的悲鸣，看着露出开心笑容的江上一真，少女露出优美曲线的的娇躯悄悄的贴得他更近了一点。 她轻轻地抬起头，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闪耀着可怜巴巴的泪光，迷人的长发轻轻拂过江上一真的脸庞，让人心神荡漾，仿佛在哀求他“我们不喝好不好？” “放心好了，嫂子。” “我有办法……” 面对店长的撒酒疯，还有结城霜凛的哀求，少年很快的想了一个办法。他跑到柜台那里对着老板说了几句什么，在老板为难的面色下，江上一真从老板那里拿到了一瓶外表的包装是酒，但里面荡漾着的颜色十分的透彻清明的饮料。 哦…… 女孩心中涌现出一阵阵的明悟。 这个…… 应该是水吧？ 少年没有说这个玩意是什么，但是店长很开心，看见江上一真拿了一大瓶酒，他也直接豪爽了起来，拿起刚刚要的酒直接对瓶吹。江上一真也不遑多让，将那瓶疑似是酒的饮料对着瓶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喝完之后，面色上涌现一层酡红，这让结城霜凛看的心惊担颤。 那个东西是水吧？ 应该是水吧？？ 少女不敢确定。 但是这种时候在神智有些不清楚的店长面前问江上一真这玩意到底是不是水，显然是不太明智的举动，所以她保持沉默了，看着两个人对瓶吹，心中的小鼓敲敲打打，十分不安。 好在店长酒量不行。 痛饮三大瓶之后。 店长终于糊糊涂涂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上一真也得以解脱，将手中还有一半饮料的的瓶子放到了一边，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面色显得尤其酡红，在一众人当中，仿佛真的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不过那个神态倒是十分清醒。 这让女孩弄不清楚。 这家伙喝的到底是酒还是水了。 …… …… …… …… 此时此刻是半夜十二点半。 宴席过后。 自然是各回各家。 店长夫人搀扶着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店长，在店员们的帮助下，把他拖上车，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面色有些酡红的江上一真，微微皱着眉头。 “总不能让你这样回家吧……” 无法…… 她这种时候只能对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结城霜凛认真的说： “喂……” “记着把你男朋友送回家。” “今天这小子不知道喝的那玩意儿是什么……” “我怕出事。” “这种时候只有你来送他了吧。” 结城霜凛愣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来，面前的店长夫人已经拖着烂醉如泥的店长绝尘而去，店员们也在原地三三两两的各自散了，只留下面色酡红的江上一真和茫然不知所措的她。 在路灯的映照下，她纤细薄长的身影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像一只温柔的小鹿，长长的睫毛投下柔和的阴影，柔顺的头发轻轻拂过脸颊，勾勒出她娇美的轮廓。她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让人有些不忍心。 “不用不用。”看到她痴征的样子，江上一真打起精神，露出微笑，“我送你回去吧，之后我一个人回家就行了，就像是之前那样。” 听到江上一真打算送她回去。 女孩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送江上一真回家和江上一真送她回去这两件事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两个人正是感情蓄水堤坝正丰盈的时候，而且少年不知道喝了什么玩意儿，面色酡红，仿佛真的喝了酒一样，甚至喷吐出来的气息当中，也带着浓重的酒味。 虽然现在看起来清醒。 但是如果他喝的真是酒怎么办？ 如果她这种时候送江上一真回家，酒意上来的江上一真说不定会滋长欲望，她恐怕无法反抗，也不太想反抗，说不定两个人就干柴勾动烈火，在她的半推半就之下，一起越过成人的仪式。 别回头切换了人格…… 妹妹明天醒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就糟糕了。 所以…… 这种时候还是让江上一真自己回…… “……” 少女注视着江上一真酡红的面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而少年察觉到她担忧的目光，强行微笑振作起来，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但看到少年那故作勉强的笑容…… 女孩更担心了。 她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坚毅，眼中闪烁着毅然决然的光芒。 她修长的手指握成拳头，肌肤洁白细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然后下了决心。 “我送你回家好了！！” “先说好，你要是敢对我出手的话，我可是会让你断子绝孙的！！”女孩张牙舞爪的恐吓着他，然后跑到少年的旁边，搀扶着他有些不稳的身体。 “嘿嘿嘿嘿……” 江上一真轻笑起来。 “放心好了，我妈在家呢，我要是对你出手，我妈肯定会直接打死我的……” 嗯？ 妈？ 女孩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汇。 说起来。 虽然少女经常去江上一真家附近的公园和他一起排戏，但是江上一真的家她倒是没有去过几次，有且的几次都是江上一真请她喝茶，并没有在那个家里面长坐，所以女孩并没有见过江上一真的父母。 而现在…… 她要送江上一真回家。 ——见到这家伙的父母。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咬着薄薄的唇瓣，娇躯扭捏着，在那里急着转圈圈，满身是汗，她想到这些事情，她忽然不敢去了。 江上一真似乎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接下来要靠她护送了。 …… …… …… …… 女孩搀扶着他。 步行在午夜的街道上。 正如往日里面。 他陪伴着少女送她回家一样。 因为在这条路上两个人来回走了很多次了，所以结城霜凛很快的将少年送到了他家的楼道里面。少年的家在三楼，她还得扶着江上一真爬楼梯，两个人爬上楼梯才能够到家里面。 这时候。 在安静的楼道里。 在昏黄的楼道灯光下。 江上一真忽然出声了。 “霜凛……” “你记不记得……” “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讲？” “在我成为声优之后。” 被她搀扶着的往上爬楼梯的少年忽然满脸严肃，说出来一些让结城霜凛心肝直颤的话语，他嘴巴里面喷吐着酒气，吹在女孩的脸上。 一旁的女孩垂着自己的眸子，柔软的睫毛在脸庞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搀扶着江上一真踉跄的往前走。 少女步履踉跄。 但不怎么敢看他的脸。 ——要告白了吗？ 这时候女孩才明白，恐怕江上一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偷偷喝酒了。 他对于告白这件事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拒绝，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江上一真不告白。 一边是自己害怕的情绪，一边是两个人逐渐升温的感情。加上酒壮怂人胆，所以今天江上一真才偷偷的喝了酒。 打算趁着醉意。 ——对自己告白。 “这种话等你到家了再说。”少女企图拖延时间，不让这件事这么快发生，继续费力的搀扶着他，感受着江上一真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往上爬楼梯。 “不……” 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冬日的冷气一大口地吸入自己的肚子里面，然后喷吐出来一层薄薄的浓雾。 “我必须现在说才行。” 听到这家伙的话。 站在楼梯上的女孩忽然停在了哪里，没有继续前进了，她悄悄的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面容哀羞，开始聆听江上一真的倾诉。 “其实……” “我很嫉妒你。” 江上一真忽然说。 在冬夜里面，少年轻轻吐露出来自己的情绪，让女孩的内心开始逐渐的发痒，像是要长出来破土的嫩芽一般。 “今天和店长聊了很多的事情，刚刚我说的那些忧虑，什么长得不帅无法吸引女性粉丝，无法让事务所对我进行偶像包装，面对摄影机总是怯场，这只是一部分的忧虑而已……” “实际上我的忧虑不止这些……” 少年轻轻一叹。 “我的才能是有限的——虽然我付出了大量的努力，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但是我的才能终归是有限的。我虽然朝着声优这个理想拼命追逐，但是我不优秀的样貌，不脱俗的嗓音，泯然众人的样子，都意味着我在这个看脸又看声音的行业当中做不出来什么成果。” 江上一真捂住自己的心脏。 看着少女迷茫的双眼。 悄然说道。 “所以我才嫉妒你啊。” “你没有报班，只是听了一些我从BB声优养成所那里盗摄来的课程，陪着我一起练习，没有老师的指导，就展现出来如此惊人的实力，现在碾压我至少五分，让我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天才和凡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我常常在想……” “我要是你就好了。” “我要是能够拥有你的人生就好了。” “但是……” 站在楼道里面的女孩静静的听着江上一真的话语，看着他安然的侧脸，内心有种东西忽然不住的上涌，涌上她的脊椎，女孩微微有些恼怒。 此时此刻。 当江上一真说出“我要是能够拥有你的人生就好了”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江上一真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少女都不想继续听了。 她的大脑嗡嗡的作响，像是几十万条蜜蜂聚集一起蜜蜂的嗡鸣，又像是几千万条蜈蚣在大脑的深处到处乱爬。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要告白吗！！” “你怎么能够说出来嫉妒我的人生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啊！！” 自从认识江上一真以来。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恼火过。 少女的预期是今天江上一真向着她告白…… 然后她委婉拒绝的。 但是此时此刻，到江上一真说出来“我要是你就好了”这种混账话之后，她内心的恼火就不由自主的涌现了，她压抑了很久的恶意，开始逐渐的涌现。内心的狂躁开始逐渐的侵蚀她。 羡慕我？ 羡慕我被家暴然后长出来第二个人格？ 羡慕我来年春天就要消失？ 羡慕我的诞生是代替主人格承受不公的命运这件事？ 这些东西哪里值得你羡慕了？ 第三十七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一 说到底…… 她了解了江上一真的一切，了解了江上一真的理想，知道了他的信念，看着对方努力的样子，喜欢上了他的拼搏攀爬的感觉。 但江上一真了解她什么？ 站在那里的女孩双眸微微噙着泪珠，现在江上一真醉醺醺的，自然发现不了她哭了，只是自顾自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她也因此愈发的恼火。 自己知道江上一真的一切。 但江上一真却不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件事。 没错，的确是她有所隐瞒，她是不敢告诉江上一真自己遭遇的不公的一切。 但将心比心。 你不了解我人生当中遭遇的任何困窘。 然后说出来嫉妒我的人生这种话。 我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少女站在楼梯间里面，扶着江上一真，悄悄的捏紧了粉拳，看着这个喝醉了才敢告白的人，心中涌现了一阵微微的悲哀。 自从认识江上一真以来，她就没有和江上一真吵过架，江上一真努力的模样和认真的样子，都是她为之憧憬的、爱慕的东西。 她没有理想，她只能选择借用江上一真的理想，守护着他，然后一步步走到现在。 然而…… 这种时候…… 江上一真忽然说羡慕她的人生？ “你可住嘴吧！！！” 少女恼火涌上心头，见到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于是粗暴的打断了江上一真的话语。她冷冷的看着江上一真，紫色的眼眸中涌现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在此之前，你对我说什么话，今天你对我表达什么样子的感情，我在脑海当中都畅想了好多。” “但是唯独我没有想到……” “你居然会说出来羡慕我的人生。” “我这种垃圾是不值得你羡慕的。” 少女愤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她人生经历被家暴被殴打一团糟不说，她也是一个罪恶的杀人犯，她的那些其他人格的姐妹，也可以算是被她亲手监督杀死的。来年春天，她也要消失了…… 就算拥有惊艳的天赋又怎么样？ 能够对眼前的这个家伙表达自己的心意然后告白吗？ 眼前的家伙居然说自己羡慕她的人生。 ——想要成为她。 开什么恶俗的低劣玩笑。 去多多珍惜你自己的人生啊！！！ 你怎么能艳羡我这种垃圾啊！！！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未来努力的目标都那么难以实现，正因为如此，你的人生才充满了宝贵啊！！ 你有为了理想而努力一辈子的机会，但是我这种没有理想的空壳，我连那种机会都不曾有啊！！ 你说羡慕我？ 开什么玩笑！！！ 当少年说出来羡慕她的人生，想要成为她的时候，少女的恼火就无法遏制了。 同样的…… 当女孩对着江上一真说出“我这种垃圾是不值得你羡慕”的时候，江上一真也愤怒了，他瞪大了充满了醉意的双眸，咬着嘴唇，怒火中烧。 “你怎么能说你自己是垃圾？” “如果你是垃圾的话……” “艳羡你的我又算什么？” “你对于自己身上持有什么样子的宝贵的天赋，你都没有发觉，白白浪费了。所以我很羡慕你，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天资，也能够更进一步，你怎么能妄自菲薄的称呼自己是垃圾？”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份天赋有多少人在羡慕？” “你知不知道……” “你的未来多少人求而不得？” “我多少次想着我要是你就好了……” “我要是你的话……” “我肯定不会这么辛苦的！！” “我不喜欢你骂自己是垃圾！！” “你把这话收回去！！” …… 女孩和江上一真爆发了第一次的争吵。 少女艳羡江上一真的未来，对于自己和自己诞生的意义完全没有任何的正面感情，甚至充满了厌恶，所以当江上一真说出来“艳羡她的人生”的时候，女孩不由自主的愤怒了。 同样的，江上一真羡慕女孩的天赋和嗓音，也同样因为少女自贱觉得自己是垃圾而愤怒不已。 本来今天的氛围是朝着江上一真向着她告白的那个方向走的。 但是莫名其妙的…… 他们两个人争吵起来了。 女孩时日无多，加上现在有了特别珍重的东西，本身内心就充满了焦虑，情绪多日来就不稳定，现在江上一真的话语更是戳破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泡沫，也诱导而出她的自卑，让她坦言自己是垃圾。 而江上一真则是羡慕她的天赋，惋惜自己为什么没有她这样的天赋，因为她对于这份天赋毫不在意，甚至轻贱自己说自己是垃圾，而感到了愤怒和不值。 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 但却莫名其妙的吵起来了。 少女站在楼梯间里面，面色无奈的看着面前因为她说自己是垃圾的而愤怒的江上一真，忽然感到了一阵悲哀。 “这家伙是喜欢我的。” “因为我贸然的说自己是个垃圾。” “他感觉到了心疼。” “觉得我不注重自己不保护自己。” “所以这时候才会生气。” 女孩对于两个人内心的感情都参悟得特别通透，因为长久身为第二人格的存在，她能够看透人心——但是她即便情商高的能够看穿一切，但这种时候，她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了。 明明是期待了已久的告白。 但是最终江上一真还是没有把自己告白的话语说出口。 两个人互相羡慕对方的人生，觉得对方更应该更加大有作为，都觉得自己不行，都觉得自己自卑。所以即便双方互相爱慕，最后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少女对于未来怅惘迷茫，而江上一真对于自己的理想怅惘无法前进。 现实这份重压压在这两个人身上的时候。 ——即便是他们也无法调和了。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越吵越大，在空荡荡的楼道里面回响。少女看着愤怒的张大着嘴巴大声说话的江上一真，忽然有些不想说话了。 她把自己的火气咽进肚子里，咬住薄薄的嘴唇，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吵架又有什么意义呢？ 吵架就能将事情解决吗？ 吵架了她就敢答应江上一真的告白吗？ 吵架了江上一真就能够拥有她这样的天赋吗？ 吵架了她来年春天可以存活下来吗？ “你快闭嘴吧。” 女孩不打算继续吵了，她用力拉扯着江上一真，企图将少年拉到有几步之遥的三楼的楼梯口，打算将少年送回家，然后自己再回医院。 然而愤怒的加上喝了酒的江上一真的力量出奇的大。 根本不让她拉扯。 “你快对自己道歉。” “我不允许你说自己是垃圾！！” 两个人一拉一扯之间，少女没怎么站稳，随着她一个踉跄，站在楼梯口的她，忽然一脚踏空。 ——就这么倒了下去。 下面就是高高的楼梯。 这么倒下去。 她估计直接要从三楼直接滚下去。 好在江上一真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她，但也因此江上一真也站不稳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然后同时摔倒，从三楼滚了下去。 期间江上一真抱住了她。 完全成为了她的肉垫。 在她惊恐的目光当中，江上一真搂着她，从三楼摔到了一楼。两个人刚刚还在吵架，现在却抱在一起，男生也保护了她。 这种令人错愕的表现。 让她微微有些不适…… 然而她已经没有时间想这想那了。 很快地…… 她两眼一黑，她的脑袋和江上一真的脑袋同时撞击在地上，陷入了眩晕状态。 在女孩眩晕的那一瞬间。 她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云端远方的温柔女声。 “交换人生吧。” “既然你们两个人互相艳羡对方的存在，然后又那么自卑，无法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对方，也无法明白对方对于自己是什么……” “那么……” “交换人生吧！！” “既然如此，交换人生就好了！” “既然无法理解对方的烦恼，无法理解对方存在，无法让对方心意相通。那么直接成为对方就好了！！” “成为对方的话……” “任何的困难就解决了！！” 女孩的脑袋撞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在昏睡当中，她在黑暗当中看到了一束光芒，那束光芒对着她说出来了古怪的意义不明的话语。像是舞台上一束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那样，面对黑压压的观众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够注视着那束光芒，感受着自己内心唯一的光亮。 然后…… 她就感觉到了。 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被抽离。 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抽离。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感觉，她也无法完全的来描述这种质感，她感觉自己实际上是油水混合的两种物质，被某个神秘的存在，将这个身体里面的她剥离出来。 在意识离开身体的一瞬间。 在意识离开那个漆黑舞台的一瞬间。 “你是谁？” 女孩挣扎着向着那个声音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问我是谁……”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呢……” “要是被你知道了我是谁，那还真有点麻烦，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的。目前我与你对话的这个声音也是我的伪装，为了不让你窥破我真实的伪装，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究竟是谁的话。” “这样吧……”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恶意。 像极了一个可怖的坏人。 这时候…… 少女才听出来那个声音是明显的女腔。 ——是女性吗？ 那个女声充满了温柔，也充满了恶意。女孩莫名其妙的觉得那个声音非常的熟悉，仿佛那个声音是这辈子自己最重要的人一样，但是明明这个声音那么的熟悉，但是她就是想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称呼我是最后的修仙者好了。” 随着这份话语说出。 这个声音的身份。 ——昭然若揭。 然而女孩依旧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随着那个声音的结束。 结城霜凛意识抽离到了半空中。 像是飞行的精灵一样。 她的意识在半空当中，一切看得不甚明朗。就好像是360P的视频那样，但是她能够模模糊糊的发现，在自己的视野下方是有两个人抱在一起的。这两个人刚刚好像刚刚从楼梯间里面坠落下来，男生为肉垫，女生压在他的身上。 “怎么像是超级画质模糊的小电影……怎么会有这么模糊的小电影。”少女的脑子浑浑噩噩的想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她还是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情。 话说回来…… 躺在地上的这两个人…… 那是江上一真和她吧？ 她意识模糊的想着。 现在她思考停滞了，只能够进行本能的认知，并不能并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 飘飘忽忽的。 不可抵抗的。 ——飞入了那个男生的身体里面。 …… …… …… …… “醒醒，别睡了！！” “你是谁啊！！”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身体里啊！！” 睡梦当中，结城霜凛感觉到某个人在抽她的脸。纤细娇嫩的手掌啪嗒啪嗒的抽着，让她的脸疼痛万分。 “别抽了！！” 她怒吼一声，坐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的声腔里面发出了浑厚低沉的嗓音，不属于她性别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发出，但是这个声音又特别的熟悉，这让她直接愣在原地，十分错愕。 自己发出的声音…… 不是江上一真的声音吗？ 结城霜凛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身体的异样，除了脑袋特别的疼，身上特别的疼以外。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高大了起来，胳膊也变得粗壮有力，双腿之间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东西，甚至她感觉下巴在摩擦发痒，似乎是有一层小小的胡茬，喉咙上有一个巨大的异物，好像是喉结之类的东西…… 少女惊慌失措的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自己身上不止多了这些东西，甚至自己原本的有的特征还少了…… 唉？ 我奶呢？ 她直接懵了。 我奶奶去哪了？ 第三十八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二 ——我奶奶走丢了！！ 少女惊愕的注视着四周，她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没错…… 她变成了男生的身体了！！ 而这个身体…… 是江上一真的身体！！！ “骗人的吧！！！” 结城霜凛惊愕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后将自己的目光望向旁边，这时候她才看见那个抽自己脸的家伙。 那是一位灰头土脸。 素面朝天。 略显惊愕的少女。 少女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创口，似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摩擦导致的。 这时候的那个女孩微皱着眉头，轻轻用手指触摸着伤口，她颤抖的手指和嘴唇微微咬紧着，似乎在忍受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疼痛。 女孩身材高挑，大约有一米七有余，有着一头浅紫色的修理秀丽长发，如同瀑布舒展落下，头上两片接近软白微紫的发卡一般的花饰简单的映衬着。 此时此刻，她鸭子坐在那里，精致的脸庞白皙但是充满了惊慌，平日里面温柔瑰丽动人眸子也充满了不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结城霜凛看。此刻，她清秀的面容因惊讶而微微变形，柔软的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我的身体里面是谁呀！！” “为什么我在我面前啊！！” “在我身体里面的……” “是不是霜凛你啊！！” 看见这个人的容貌。 结城霜凛的内心一下子轰然作响。 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样貌…… 这个声音…… 没有错。 ——是结城雪华。 眼前这个人…… ——居然是她自己。 …… 觉得自己自卑。 进而羡慕对方的人生。 这种事情非常常见。 在这个世界上，自从造物主创造了人类之后，人类每一个个体都不是完美的存在，这个人诞生在世界上，就肯定会有一定的短板，样貌性格生活习惯财富爱情，总归会出现不满意的地方。 造物主能够给予人类一切。 但是分配并不会均衡。 人们生活在社会这个团体当中，很容易与别人相处，进而与别人攀比。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自卑；别人没有的话，自己有，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狂傲。 我要是有他的财富就好了。 我要是有她的容貌就好了。 要是有他的年龄就好了。 我要是成为她就好了。 这样充满了离谱但是阴暗的想法在每个人的内心当中是会出现的，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每一个人都曾经想过。 但是大家都非常清楚。 这样的想法都是妄想。 造物主不会因为你艳羡别人的人生，而对你增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砝码，别人也不会因为同情你，而将自己的一切交换给你。 但是…… 结城霜凛遇到了这么一个人。 遇到了一个…… 愿意将自己的人生交换给她的人。 人生的硬币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滚动之后就会呈现正反两面。无论这个面数是正面还是背面，硬币落地之后，就不被允许再次的更改结果。 但是结城霜凛的人生被修改了。 某个已经被注定的命运。 某个来年春天就注定了会消失的命运。 被个性乖张的某个神明修改了。 此时此刻…… 硬币落地。 交换正反。 ▒▒▒▒▒▒▒▒▒▒▒▒分割线▒▒▒▒▒▒▒▒▒▒▒▒ 深夜。 江上一真家附近的一楼楼梯口。 绝美的紫发少女跪坐在地上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男生，脸上的神色充满了不知所措。男生也同样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注视着女孩，大脑嗡鸣停顿了良久。 男生反应过来的速度…… 显然要比女生更快一点。 他直接抓住女生纤细薄软的肩膀，用力的按着她的肩膀，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问出了自己现在最为关心的那个问题。 “我妹妹呢？” “我妹妹去哪了？” 作为第二人格。 他显然更加关心自己的妹妹。 虽然和江上一真交换身体这件事让人异常的惊愕，但是结城霜凛这种时候，还是更加在意另外一件事。 现在自己在江上一真的身体里面。 江上一真在自己的身体里面…… 那主人格结城雪华在哪个身体里？ 面前的男生情绪异常激动，他嘴唇都快咬破了，唇角都快出了血，但是他仍旧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单纯的摇晃着女生的肩膀，想要得知“主人格”现在到底在哪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面前的女孩只是困惑的看着他，紫色好看的眸子充满了迷惑，眼瞳微微的呆滞着，虽然依旧涟漪流转，但对于结城霜凛提出的问题并不能给出任何的解答。女孩紫发披肩，容颜清丽，那呆滞的模样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什么妹妹……” “我们一直不就是两个人吗？” “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忽然问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啊……” “你有妹妹吗？” 听到女孩迷茫的这句话。 结城霜凛心头冰凉。 眼瞳僵硬。 她一直对着江上一真隐瞒自己是双重人格这件事，希望自己的朋友不要因为自己过去的不幸而怜悯她，也希望主人格结城雪华不要夺走属于她的爱情，更希望江上一真不去得知她未来必定会消失这件事，让她守护住自己目前仅有的幸福。 但是现在…… ——局势逆转了。 身为副人格的她与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 那么她的主人格结城雪华在哪？ 如果主人格跟着她一起转移到了江上一真的身体里面那还好说…… 但万一…… 结城霜凛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男生拳头紧紧地捏着，指甲顶破了掌心，剧烈的疼痛感从掌心传来，他仍旧恍然未觉。目前的结城霜凛，还不愿意去思考这个可怕的猜测，她希望事情的走向不要那么恶劣，她希望已经注定她消失的未来不要再起波澜。 万一这个可怕的猜测成为了现实，那她完全的就不知所措了，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家人在同一个身体里面…… 她就不由自主的颤栗得发抖起来。 男生脸上涌现痛苦的神色，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那里浑身发抖。而细心的女孩很快察觉到了男生的不对劲，悄悄用柔细薄软的手掌抚摸他的头。 “是刚刚摔疼了吗？” “没事。” “马上就到家了。” “我们先上楼休息吧……” “我刚刚喝的饮料里面兑了一点点的酒，我从来没有喝过酒，所以身体可能有些不适，总之你先回我家休息吧！！” “交换身体什么的，肯定是一场梦。” “明天就肯定换回来了！！” 少女纤细的手臂扶着男生站起，柔美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仿佛要传递些许安慰。她娇美的面容，水润的唇瓣，温柔的目光，都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心。 而结城霜凛这时候也感觉到，来自这个身体胃里面的酒意开始翻涌膨胀，让他的大脑昏昏涨涨的，甚至最基本的思考都不能维持了。 “好……” “先回家。” 男生轻点头。 现在也不是结城雪华人格出现的时间段，所以结城霜凛的猜测也没办法得到验证，两个人现在参加完了团建都有些精疲力尽，加上是深夜，他们两个人也没办法在家门口继续研究自己和对方交换身体的事情。 所以…… 今天暂且互相到对方的家里面住一晚上吧。 说不定运气好。 明天就换回来了呢…… 浑浑噩噩的结城霜凛这么想着，被女孩搀扶着，爬上了三楼的楼梯，然后女孩敲了敲江上一真的家里面的门。 “妈！！” “我回来了！！” “快开门！！” 少女的嗓音自然是纤细柔软的女音，江上一真的母亲听见这个声音之后，隔着猫眼窥视外面，看到了已经瘫软成尸体的自己的儿子和一旁搀扶着他的少女。 “！！！” 江上一真的母亲慌忙的打开了门。 然后将两个人拉进了家。 现在结城霜凛摔得浑身的疼，加上这个身体喝了酒，意识有些混混沌沌的。 她只能依稀的听到这样的对话。 “哎呀明明还没有开始交往，就叫我妈了，真的是好开心捏……” “没叫错没叫错。” “我就是你妈怎么能叫错呢？” “我儿子以后要让你多多担待了……” “看我屁话这么多……” “我去煮汤，你们孤男寡女先共处一会……” 听见这个对话，结城霜凛唇角只能微微地泛起苦笑。怎么搞的自己和江上一真已经交往了一样…… 未来…… 两个人交换身体之后…… 她和江上一真还能够正常交往吗…… 希望…… 明天能换回来就好了。 结城霜凛怀着这样的想法。 在女孩的呢喃哄睡当中。 ——沉沉睡去。 …… …… …… …… 第二日。 江上一真房间里面。 躺在男生房间里的少女沉睡着，一只手抱着被褥，娇美的容颜柔和安详，如同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合，发出轻柔的呢喃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倾听她的声音。 因为昨天喝了酒加上摔得挺惨，所以这种时候她依旧在昏昏沉沉的睡觉，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太阳照到屁股上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几点了？” 女孩意识模糊的。 下意识的想要去看手机。 然后拿出来黑色沉重的男士手机。 按了两下…… 没亮。 少女轻轻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意识从沉眠当中拉出来，将自己的意识叫唤回现实世界。 这个手机关机了。 恐怕是昨天江上一真的母亲防止打扰到她睡觉，把她手机关机了吧。 女孩柔细薄软的手指用力的按下开机键。 男士手机的开机键和女士手机相比。 完全的不一样。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将手机开机。 随着开机动画的一阵阵播放，浮现了江上一真手机屏幕里面的二次元美少女壁纸，看着壁纸里面紫色长发的女孩，少女不由自主的轻轻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 “我的代餐吗？” 昨天两个人交换了身体，自然随身物品也交换了——手机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少女拿的这个手机就是江上一真的。 打开手机。 女孩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发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然是“09:55”。 哎？ ？ ？ ？ ？ 哎？？？？？？？？？？ 一阵毛骨悚然的冷意袭来，让女孩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那清秀的面容瞬间变得惊恐不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长发披散在肩头，随着颤抖轻轻颤动，显得异常脆弱。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无法自拔。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有问题！！ 她身为第二人格…… 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有意识啊！！！ 现在可是白天，这个时间是她绝对不会苏醒的时间，这个时间是主人格结城雪华出现活动的时间，她苏醒活动的时间是晚上四点到早上四点，最近也在主人格结城雪华的精神康复下，自己的活动的时间也在逐渐的缩减，她是绝对不可能在早上将近十点的时候有意识的！！！ “叮！” “叮！！” “叮！” “叮！” 手机嗡嗡震动。 未读信息纷涌而至。 因为一晚上没有开机，导致错过了很多的消息，一打开手机，这些消息纷涌而至。联系人大部分都是女孩不认识的人，但有一个人女孩认识。 【联系人：结城霜凛】 女孩看到这个联系人的名字，顿时汗毛倒竖，全身充斥起来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发抖，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惊恐。她长发凌乱地垂在肩头，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恐惧给吓坏了。娇躯微微颤抖着，宛如一片枯叶在风中摇曳不定。 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轻轻的触碰手机屏幕，点开联系人的界面，然后浮现出来这个联系人昨天以及今天对她发的消息。 第三十九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三 昨天晚上01：45。 结城霜凛：「我妈真讨人厌，我都不知道我妈性格这么讨人厌，昨天喋喋不休的纠缠着我，和我聊天了好久，非得搞清楚我的身份背景，到现在我才脱身」 结城霜凛：「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具体发生的事情和你的人际关系」 结城霜凛：「那种事情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讲过吧，我只知道你住在医院身心科病房里面，其他的事情都对你一无所知，现在刚好换了身体，有空的话你给我讲讲你家里面的事情呗？」 昨天晚上02：15。 结城霜凛：「到医院啦」 结城霜凛：「安全的到医院了，并没有痴汉尾随哦，要是我被痴汉猥亵了，我超想都不敢想」 结城霜凛：「我也找到你的病房了」 结城霜凛：「那么明天再见吧，到时候看看我们之间身体还会不会换回来」 昨天晚上02：30。 结城霜凛：「那个，忍不住了……」 结城霜凛：「申请揉……」 昨天晚上03：30。 结城霜凛：「揉了个爽」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结城霜凛：【图片】 …… 少女僵硬的看着手机。 绝美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江上一真是不是有病。 给我发我自己的涩图！！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不是这个。女孩差点被江上一真气糊涂了，差点没有找到重点。 她这时候才发现。 自己好像恢复了女性的身体。 自己的喉结消失了，说话说出来的声音也不再是那种粗重低沉的声音了，手指也变得纤细柔软了起来，胸口前的两坨，也恢复了正常。 光着雪白的脚丫下床找镜子。 她没有找到。 只好用手机的自拍。 在手机的自拍镜头里面，她发现自己的容貌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说是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实际上也不太准确。 因为自己此时此刻的容貌和结城雪华还是有着明显差别的，因为她小时候经常遭受家暴，所以结城雪华皮肤上面有很多烫伤鞭打过的痕迹，然而在这个身体上，那些痕迹全部都消失了。 肤质好像更新换代了一样，变得异常水嫩无比。如果说她以前是那种婴儿一般的肌肤，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婴儿还在子宫里面的那种肌肤，肤色如同皎月的光辉一般，细腻雪白。 她的五官虽然依旧没有变化。 但莫名其妙的。 眸光潋滟当中没有过去那种沉重哀伤的气息了。 曾经被自己的母亲抓起来一根根拽断，用烧红了的钳子去灼烧的头发，此时此刻也靓丽如初。好像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洗发水一样，完全的洗去了杂质，崭新如梦。 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姿在手机的自拍里面显现，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膀，闪耀着绝美动人的光彩。她的容貌娇美精致，眉目如画，皮肤如雪，与以往的自己相似，但又不同。 怎么说呢…… 如果江上一真在这里。 他都认不出来这是结城霜凛。 用声优的等级判定来说，以前的结城霜凛的颜值等级是S级，现在已经变成了SS级别，已经彻底的脱胎换骨，近乎新生了。 “好怪……” 少女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容貌，紫色的长发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拂动，她的脸上满是困惑的神情，水灵灵的眼眸中映着不安的波纹。 她记得…… 自己和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 那按照道理来说。 现在自己应该是男生的身体…… 为什么现在又恢复了女生的身体…… ——甚至变得更漂亮一点了？ 而且自己是结城雪华的第二人格啊——照理说如果恢复了女生的身体，她此时此刻也应该在体内沉睡着，让妹妹主人格来操控这个身体才对，为什么自己大白天的就能够自由行动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女孩心中有着许多的疑惑与不解。 但是没有人解答她的疑问。 这时候。 她听见外面传来了叫她的声音。 “霜凛，起床了！！” “周六也不能赖床哦！！” “不是说今天打算去声优事务所应聘吗？要是磨磨蹭蹭的，怎么可能完成你的理想啊！！” 江上一真的母亲猛地一下推开房门，拿着菜刀，系着围裙，双手叉腰来叫女孩起床。 而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的少女在开门的这一瞬间，则是猛然的打了一个哆嗦。 现在的时间还是冬天，昨天刚刚下了一场雪，即便屋里面可以保暖，但是这种时候忽然在密闭的室内开门，当然会让她打个哆嗦。 她下意识地窜回床上，裹起江上一真的被子，缩在被子里面，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注视着江上一真的母亲，少女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低下头。 “那个……” “阿姨……” “你可以暂时先出去嘛。” “我穿衣服不习惯别人打扰。” 听见她的话，看着她躲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怕生的样子，江上一真的母亲气坏了。 “你叫谁阿姨呢！！” “江上霜凛！！” “我明明是你亲妈！！” ▒▒▒▒▒▒▒▒▒▒▒▒分割线▒▒▒▒▒▒▒▒▒▒▒▒ “你叫江上霜凛。” “现在十六岁。” “貌美如花，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 “现在正直豆蔻年华，正在梨山高中上学。” “然后等待被猪拱。” 江上一真的妈妈因为女孩叫她阿姨，没好气的吹胡子瞪眼——不，她没有胡子。现在状态的是没胡子瞪眼，干吹下巴，神情举动充满了危险。 女孩莫名其妙觉得。 明明江上一真的妈妈看起来和眉善目，讲话也和和气气，比自己的亲生母亲动不动就揍她显得格外和蔼——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江上一真妈妈的时候，女孩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压力。 此时此刻是早上十点多一点。 在房间里面。 少女坐在沙发上，娇俏的身躯紧紧包裹在一件单薄的外衣里，坐在那里的她眉宇间带着几分拘谨，凝视着江上一真的母亲，与她尴尬的对峙着。 “江上一真？” “不认识。” “是你这家伙幻想出来的哥哥吗？” “因为过去十几年当中一直沉迷于动画片想要当声优不去交朋友现在终于有了交友需求却不敢与别人交流最后只能幻想出来的可悲的哥哥吗？” “你是谁家脑子没长开的中二病啊……” “怎么能是我的女儿啊……” “求求你面对现实吧！！” 面对少女询问“知不知道有江上一真这个人”这个问题，江上一真的妈妈的回答阴阳怪气。这位女性似乎看起来是一个高手，言语当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孩子的挖苦和讽刺，异常擅长挑拨离间。 女孩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江上一真会有这样的家长，他们是怎么教导出来江上一真这种温柔善良、性格敦厚的男生的。 “阿姨，我真的不是你女儿……” “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等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没空闲和你在这里纠缠。” 女孩尝试与对方沟通，希望对方的整蛊游戏能够立刻的结束，不要继续再耽误她的时间，她接下来还要去医院确认江上一真的状态，想要判断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没有空闲在这里耽搁。 “你也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妈妈生气了。 “撅着自己的小屁股，一直睡到了十点，你忘了今天你要去干什么了？” “今天要去声优事务所应聘……” “你昨天兴奋的不行。” “整夜的没睡好……” “结果今天你就与昨天的自己切割了？” 两个人纠缠不清，拉拉扯扯半天，妈妈非得认为女孩是自己的女儿，而少女非得认为自己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虽然自己心底很想让她当自己的母亲，叫她一声“妈”，但是这种时候关系还是不能乱认的…… 直到江上一真的妈妈快被气糊涂了。 当着女孩的面。 从江上一真的房间把学生证从抽屉里面拿了出来。 “诺！！” “你的学生证。” “上面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江上霜凛这个名字吗？” “我为什么要向着你自己证明你自己是你自己啊！！” ？ ？ ？ ？ 直到刚刚那一刻，女孩一直都以为自己遭遇了整蛊，女孩一直都认为江上一真的妈妈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直到江上一真的母亲此时此刻从江上一真的房间抽屉里面拿出了“江上霜凛”的学生证，看着学生证上面温软腼腆的自己的照片，以及明确确确【江上霜凛】这几个大字。 少女此时此刻犹如恍如隔世，脸上满是迷惘和失落，眼神迷离而空洞，仿佛迷失了自我。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了…… 这件事或许不是整蛊…… 为什么江上一真的房间里面…… 会有自己的学生证照片？ 看着学生证上面穿着水手服青涩的自己，女孩简直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穿过这件衣服，别说穿上这件衣服了，她的衣橱里面就没有水手服这种东西。 这件衣服明显是高中的校服，而她几乎没有去高中上过一天学，虽然她身上有西边学校大浪高中学生的名头，但是她因为生病从来没有上过一天。 怎么自己莫名其妙的转学了？ 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接下来江上一真的母亲翻出来了更多的证据。 比如小时候玩的老旧的奥特曼玩具上面，上面镌刻着霜凛的名字。初中的时候也想谈恋爱于是练习写了好几封的情书结果找不到喜欢的人收信人是空寄信人署名是江上霜凛的信件；还有已经翻旧的教科书上面标记着江上霜凛的名字…… 林林总总。 这些证据每翻出来一个。 女孩雪白脊背上的冷汗就越多一分。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揪住，疯狂地在她的头脑中摇晃着。她的意识似乎也在无尽的轰鸣声中不断颤抖着，像是要被这股巨大的能量震碎一般。一阵阵的眩晕感让她难以分辨现实和幻觉的界限，让她的思维变得混乱和困惑。 为什么江上一真家里面有这么多自己过去的痕迹？ 为什么应该是属于江上一真的生活轨迹被替换成了她？ 为什么…… 她夺走了江上一真的人生？ 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让女孩感到毛骨悚然，她从来没有如此的害怕过，如此的感到毛骨悚然过。她哪怕被上一个妈妈抓起来吊着打，拉着她的头发干在水缸里面泡，被滚烫的开水浇遍整个身体，她都没有露出如此恐惧的情绪。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她和江上一真之间交换身体了。 然后…… 第二天早上她苏醒之后，发现她恢复成为了女生，作为江上霜凛这个人，夺走了少年从小到大的人生。 命运这个神明，不知道和她开什么玩笑，原本应该是交换身体的恶俗桥段，变成了夺走了江上一真存在的噩梦。 不…… 噩梦…… 或许不止这个。 昨天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她那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有来得及面对，现在她终于有时间去面对了。 她的灵魂单独的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抽出来，然后被命运给予了江上一真的人生。 那么…… 妹妹和江上一真呢？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变成什么了？ 想到这些，少女眉心微蹙，唇色微白，十分的不安。她的唇形柔美，轮廓清晰，勾勒出一抹美丽的弧度。眼眸深邃，带着些许的忧虑，犹如一池清澈的湖水，宁静而动人。 如果…… 真的…… ——那她不敢想。 第四十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四 医院。 江上霜凛匆匆的吃过了午饭，将缠人的江上一真的母亲好容易打发走了之后，便来到了自己原本的病房。 然而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她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了。 病房里面没有人。 是空荡荡的。 白色的床单一尘不染，方块一般的被子整齐的叠好，有一种寂静恐怖的氛围。 江上一真不在。 结城雪华也不在。 女孩面色立刻变了。她一刻钟前还娇艳欲滴的脸庞，立刻变得黯然无光，面色惨白。好在有路过的护士看见了她，当场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告诉了少女这个病房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她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说是早上锻炼身体比较好一点。” “她觉得自己挺虚弱的。” “然后如果你想找到她的话，应该在医院的西北角那里可以找到，那里比较空旷，她说她要唱歌，不想打扰别人，所以就去了医院的西北角那里。” 女孩当急匆匆地从病房里面离开，依照护士的说法去往了医院的西北角。 然后…… 她就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在那里声情并茂的朗诵片段。 朗诵的是江上一真和她那天晚上。 决定命运的那个片段。 “朱丽叶,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你的美貌把一个洞窟变成一座充满光明的华堂.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神虽然已带走你的生命,却还没有夺走你的美貌,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哦,罗密欧,只要你发誓做我的爱人……” 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莎士比亚最著名的剧作。 讲述身为宿敌的男女相恋。 ——最后殉情的故事。 之前，江上一真曾经为了自己的天赋所困，对这个片段异常的苦手，即便是到了后面有了专业声优的素质之后，他对于这个片段的演绎依旧不是那么完美。 但是…… 此时此刻。 面前的少女身着一袭医院的病服，如同白色的长裙一样，她纤细修长的身姿仿佛在飘荡的雪花中舞动，脚下轻轻踏着薄雪，如同仙女一般飘然。 她的脸庞姣好，五官端正，柔美的唇瓣轻启，发出清澈而美妙的声音。在她的朗诵中，仿佛能听到沉默的雪花跳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冬日阳光一般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声音所吸引。 在这梦幻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静止了，这里仿佛是世界最顶点的舞台，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她身上，欣赏着她的精彩表演。 江上霜凛面前的少女如同诗歌一般的朗诵让人感到不由自主的内心的震撼，在飘落未化的积雪当中，在最为璀璨美好的时光里面，面前的演出了一幕最棒的舞台剧。 此时此刻。 那个少女演绎的那么完美。 那么的动人心魄。 那么的让人垂怜。 即便是江上霜凛自己，看到那个样子的她，也不由自主的心中涌现出来一丝嫉妒的感情。 “那是江上一真吗？” “那个梦幻一般的女孩……” “是江上一真吗？” 病弱的女孩朗诵完后，红晕的脸微微地喘息着，细腻的皮肤如同水一般晶莹剔透。她轻轻抚摸着胸前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呼吸，似乎刚刚的朗诵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她转过身来。 想去旁边买水喝。 然后发现了沉默在那里。 定定看着她的江上霜凛。 “哎？” 她眼瞳瞬间瞪大，眼中的涟漪泛滥成波，涌现着许多的不可置信。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又看了一眼与自己面对面江上霜凛的样貌，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啊！！” 江上霜凛沉默在那里。 没有回应。 此时此刻，江上霜凛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她与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然后夺走了他的人生，成为了江上家的孩子——但江上一真似乎并没有变回男生，并没有因为两个人交换身体，他成为结城一真。 按照道理来说，两个人的人生交换的话，她如果变成了江上霜凛，那么少年应该成为结城一真才对。 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 她成为了江上霜凛，然而面前的女孩依旧是「结城雪华」。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了。 江上一真的确和某个人交换人生了。 但他所交换人生的对象，并不是结城雪华这个人，而是喜欢他的、在来年春天就要消失的某个副人格的女孩。 现在…… 他成为结城雪华身体里面的另外一个人格了。 …… …… …… …… “怎么了？” 「结城雪华」露出温柔的笑容，灿烂的笑容温暖如春日的阳光，她晃了晃细嫩的手掌，细致的手指微微颤动，让出神的少女回过神来。 “现在这个状况，让我猜一猜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你是霜凛对不对？” “好奇怪啊……” “为什么你变回了女孩子……” “我却没有变回男孩子呢？” 「结城雪华」喃喃自语。 ——而这个问题。 江上霜凛的内心自然也有答案。 之所以江上一真没有变回男孩子，是因为他目前所在身体的主人并不是他——真正的身体的主人，是自己那个妹妹。 是另外一个自己。 因为妹妹结城雪华本身就是女性。 所以他不会变成男性。 ——如果她的推测成立的话。 现在的江上一真。 ——只是妹妹的副人格罢了。 “对不起……”江上霜凛忽然捂着自己的脸，无力的跪坐在那里，不由自主的痛哭出声。女孩的泪水如珠玉般滑落，滴落在纯净白皙的手背上，泪水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晶莹剔透，此时的她犹如一朵沉醉在泪雨中的花朵，美得令人心疼。 她忽然感觉到了由衷的懊悔，不由自主的涌现了对于江上一真的愧疚心。她的内心不安像潮水一样汹涌而至。她眼中的焦虑和痛苦让她难以呼吸，仿佛一切都塞住了她的喉咙。 昨天与他的交换身体并不只是单纯的交换身体。 而是交换彼此的人生。 命运倒错。 位置交换。 她成为了未来充满了希望的江上霜凛，而江上一真则是成为了来年春天就要消失结城雪华的副人格。 少女过去曾经想过自己未来的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未来会不会一文不值的死去，自己会不会在某天没人记得的情况下，直接在时间的长河当中消失， 但是…… 她没有想到。 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卑劣的夺取别人的人生。 让别人代替自己消失。 而且…… ——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转折的理由。 她忽然觉得十分后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在天桥上与江上一真搭话，如果自己当初自己不留恋这个世界，不与江上一真搭话，不与江上一真互相认识，是不是她就不会与江上一真交换人生，她就不会面对喜欢的人代替她死去的窘境。 一想到无辜的充满了理想的江上一真会代替她承受痛苦。 她就不由自主的捶胸顿足。 她作为结城雪华的第二人格，在那个身体里面忍受了漫长无边无际的黑暗，知道身为第二人格的感受，哪怕是自己主宰身体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也在混混沌沌的朦胧着，无法思考无法行动，仿佛下一秒主人格结城雪华就会夺走她的身体的控制权。 她知道这种感觉的难受。 然而现在的江上一真。 成为了她牺牲的代替品。 于是。 她悄然的抓住了「结城雪华」的手，两个人细嫩而柔软的手相握，仿佛传递着柔和的光芒，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自己身体的温度传递给那个人，希望这么做能够带给她勇气。 在「结城雪华」的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下。 她悄悄发下誓言…… 一定尝试办法…… 将自己的身体换回去！！！ ——不能让江上一真消失。 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夺走他的未来！！！ ▒▒▒▒▒▒▒▒▒▒▒▒▒▒分割线▒▒▒▒▒▒▒▒▒▒▒▒▒▒ 病房里面。 病恹恹的「结城雪华」穿着雪白的病服坐在床上，而一旁与她容貌气质极为相似但明显光洁艳丽了许多的绝美女孩正担忧的看着她，少女的指尖不安的缠绕着自己的发丝，轻轻地蹙着眉头，询问面前这个人的情况。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有没有感觉到某种太阳光在照射着你。” “把你烤干了？” “有没有一种在沙漠里面行走三天以上滴水未进的感觉？” 在10岁之前，结城雪华因为饱受家暴，经常具有轻生的意识。她衍生出来的那些人格为了保护她，经常强行夺走她肉体的支配权，尽量的不让她的意识占据身体做出来危险的事情。 在十岁之后，随着母亲入狱，结城雪华被养父母收养。少女终于不再饱受痛苦，憔悴的精神也逐渐的恢复了。但随着她精神的恢复，为了保护她而衍生出来的那些人格也逐渐的消失，最后只剩下恶人格江上霜凛一个。 作为结城雪华的第二人格，江上霜凛与妹妹共享身体但不共享记忆，两个人共同平分一整天的时间，妹妹作为主人格使用身体的时间为早上4点到下午四点，而姐姐使用身体的时间则是下午四点到早上四点。 作为第二人格，江上霜凛也深知自己迟早会消失，随着妹妹身体和精神上的康复，身为第二人格的她也逐渐的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即便是在她掌控身体的时间段里面，她也经常有意识恍惚、大脑嗡鸣的时候、仿佛自己是一个在沙漠里面滴水进，行走数天以上的旅人。 妹妹的人格如同沙漠上璀璨的烈阳一般。 将濒死的她炙烤。 她很清楚。 什么时候自己被融化烤干了。 什么时候自己就消失了。 现在她和江上一真交换了人生，江上一真成为了这个身体其中的另外一个人格，那么江上一真也应该感受到自己被妹妹侵蚀的那些情绪才对。 不安，焦躁，恐惧，晕眩，蒸发，融化，蒸腾以及化为气体的痛感。 所以这种时候。 女孩尝试询问江上一真，有没有感觉到不适，没有感觉到某种人格的太阳光在照射着他，把他灼烧殆尽的感觉。 就像是她在那个身体里面即将消失一般。 而江上一真的回答是…… “没有。” 坐在病床的少女奇异的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轻轻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会问出来这个问题，然后说出了让江上霜凛心肺骤停的话语。 “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好啊……” 「结城雪华」甩了一下自己瘦弱纤细的胳膊，示意自己很有力气，很有精神。 她的面色红润。 并没有江上霜凛过去的那种苍白的感觉。 “我并没有感觉到你所说的状态很差的感觉。” “那就是你身上的疾病吗？” “说起来，虽然我一直知道你住在医院里面，但是你从来不肯告诉过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现在我到你的身体里面了，昨天晚上的时候我也好好的检查过了你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不适，所以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 「结城雪华」喋喋不休的说着。 完全没有在意面前人的表情。 这时候。 前的江上霜凛突然沉默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自己的唇瓣咬出来血印。她用力地咬紧嘴唇，一阵阵的疼痛传来，手捏紧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但她仍旧恍然不觉。 …… 有一件事，自从江上霜凛醒过来之后。 ——就一直很奇怪。 现在是中午12点多一点。 属于白天。 是主人格的活动时间。 之前说过，江上霜凛这个第二人格的活动时间是傍晚到凌晨；而妹妹结城雪华的主人格活动时间，则是凌晨到傍晚，就算她和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江上一真成为了这个身体的其中一个人格，那么江上一真也应该沉睡着，让自己的妹妹结城雪华出来活动才对。 为什么从刚刚开始…… 都一直是江上一真在讲话？ 那主人格结城雪华去哪了？ 第四十一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五 刚刚她询问「结城雪华」有没有不适感，「结城雪华」回答是没有——这有一点很奇怪。 作为被吞噬侵蚀的第二人格，江上霜凛是生来注定要被毁灭吞噬的——她只要在那个身体里面呆着，就能够本能的感受到主人格对于她的支配权、绝对的掌控权。 主人格是绝对的。 因为主人格是必须要被保护的。 主人格是恶人格的她这个人诞生的意义。 所以，即便江上一真和她换了身体，按照道理来说，身为这个身体第二人格的江上一真也应该能够感受到她所感受到的东西，也应该能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有个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逐渐的侵蚀和控制他。 然而…… 现在江上一真说。 ——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想到这一层，江上霜凛红润的脸色，渐渐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雪。她原本细腻的皮肤，此时已经失去了光泽，仿佛被岁月吞噬了一般。她的双唇有些发紫，颧骨下方显露出明显的暗影。像是风吹过之后，草木凋零，一切都变得死寂起来。 在那个身体里面，能够做到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只有一种可能性…… ——某种最恶劣的可能性。 江上霜凛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凝视她的瞬间，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却又犹豫了一下。 躺在病床上的「结城雪华」感受到了这股微妙的气氛，睁开了眼睛，轻轻地看着江上霜凛。她的脸色苍白，透出一股无力和疲惫，但她的眼神十分的清澈。 “有什么话要说吗？” 「结城雪华」问。 坐在病床旁的江上霜凛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向着她说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请求。 “你能立刻睡一觉吗？” 这个请求非常的莫名其妙，看起来像是突发奇想一样——让一个人立刻睡觉，这显然是在为难人。 “我下午还想去声优事务所应聘……” “现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 「结城雪华」微微皱着好看的眉头。 颇为有些不情愿。 “昨天我试音通过了，然后和你交换了身体，变成了女生，恐怕原本的试音没办法继续做了。想要继续维持声优的理想道路，那就必须重新开始应聘才行。” “好在声优养成所的学的东西并不会因为更换了身体而遗忘掉。” “所以勤加练习的话。” “我应该还是能够作为女声优出道。” “——声优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江上霜凛耐心的打算说服她，比起去事务所应聘，显然此时此刻更应该关注他们人生交换的事情。 “我们现在第一的要务……” “不是把身体换回来吗？” “我想到了一个将我们身体换回来的办法。” “所以现在需要你睡一觉。” 这时候，「结城雪华」忽然摇了摇头，忽然拒绝了江上霜凛的提议。病弱的眸子当中流露出坚毅的神色，似乎无法动摇。 “不要。” 她说。 江上霜凛：？ 少女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于是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告诉她想要将两个人的身体换回来。 然而。 下一秒。 「结城雪华」固执的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我不要把身体换回来。” 紫发坐在病床上的女孩病恹恹的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她的这个反应显然让江上霜凛有些错愕，也让她异常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 “——因为。” “你的天赋很好。” 「结城雪华」说。 “你今天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都在自己练习声优的台本，你身体才能超乎了你自己的想象，我从声优养成所那里学到的知识，加上你身体的才能，我现在去动画里面配音，可以说已经是A级别的声优了，无论是哭泣哀鸣爱慕告白或者笑意，我今天上午都把这些演技融会贯通并且成功的表达出来了，而且极为精彩。” “我觉得……” “我用你的身体……” “我能够靠近那份璀璨的理想。” 「结城雪华」纤细洁白的手指交织在一起，指节紧绷，指甲刻下了淡淡的印痕，她捏拳头捏的非常用力。 “虽然成为了女孩子，但是我觉得换一个性别，但如果能够实现理想的话，我觉得也不亏——虽然这么做是窃取了你的天赋，但是你也不想成为声优吧，既然你不想成为声优，那不如把这具有天赋的身体转让给我好了！！” “既然有难得的机会让我拥有了这个身体——那我绝对不要还回去！！” “而且不还回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发问。 “你的父母我可以照顾，我的父母也可以交给你照顾，我们两个人既然是朋友的话，对方的父母也可以互相照顾不是吗？” “至于人际关系，我们两个人的人际关系几乎都是零，没有爱慕的对象，没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唯一的在意的人就是对方，既然这样，不换回去也可以吧！！” “更何况，我也不是消失了——你的事情出现麻烦，我当然可以作为我的事情去出面；我这边的事情出现麻烦，当然也可以你来出面。我们两个人既然交换了人生，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两个人，这样也能生活下去，没有必要换回去吧！！” 「结城雪华」注视着江上霜凛。 揭露着自己的私心。 在「结城雪华」眼中。 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浪费了自己艳羡的天赋，她想要得到江上霜凛不需要的天赋，来完成自己的理想。 “当然，换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有什么不得不将身体换回去的缘由……” “你说出来。” “我就答应换回去。” 讲这话的时候，「结城雪华」羞怯地红着脸，害羞地扭动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纤细而暧昧的气息。 必须换回去的理由。 ——自然也有。 如果他们两个人想要正常交往的话，那么必须是男性和女性才行。 现在交换的状态下都是女性。 只有换回去了，江上一真才有可能恢复男性，两个人才能正常交往。 但两个人虽然现在互相爱慕，然而并没有表达心意。江上一真也曾经对她进行了好几次的暗示，然而女孩都装傻躲让了，这让江上一真很恼火。 所以现在江上一真偷偷暗示。 让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让女孩告诉他。 自己喜欢他。 …… 两个人当然有必须换回去的原因。 只有江上一真是男生，结成霜凛是女生的状态下，两个人才能交往——不然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恋人。 然而…… “？” 「结城雪华」扭扭捏捏羞涩的等了半天。 等到的则是江上霜凛空无的眼神。 江上霜凛现在有点濒临崩溃了，她根本不想对着江上一真告白，如果两个人交往了，那么未来她消失势必会对江上一真造成痛苦。但如果她不表白，那么江上一真就不答应换回去。 面对这种绝境…… 她只能露出了如同尸体一般的眼神。 “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啦！！” “我答应换回去就是了！！” “先说好！！” “下次你要是再不回应我的心意。” “我就……” “我就……” 女孩急了，但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被迫妥协，她涨红着脸，威胁江上霜凛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 …… …… 按照和江上霜凛的约定。 躺在床上的「结城雪华」入睡了。 其实她最开始睡不着的，好在病房这边经常有安神的药物，这种药物在床头的储物柜里面——为了让结城雪华切换人格，医院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可以压制某个人格的掌控时间，然后呼唤某个人格浮现。 所以江上霜凛按照自己以往的记忆。 督促了「结城雪华」服用了药物。 然后…… 在半个小时之后。 躺在床上的少女醒过来了。 不过，这次一次。 她不再是那个满面微笑的那个人。 而是这具身体最原本的、最怯懦的。 最初的那个主人格。 “姐姐你是谁啊……” 躺在病床的结城雪华怯懦的问。 她现在的神智只有十多岁，和江上霜凛差了五六年的代沟。不过江上霜凛现在不在意这个。 她现在只在意结城雪华的感受。 正如之前所说。 这个身体即将被吞噬的第二人格是会感受到主人格的存在的，是会感受到不适和自己一点点被蚕食的。 所以。 她向着面前已经切换了人格的结城雪华问出了自己刚刚的那个问题。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有没有感觉到某种太阳光在照射着你。” “把你烤干了？” “有没有一种在沙漠里面行走三天以上滴水未进的感觉？” 江上霜凛现在只在乎这个。 而面前娇弱的少女的回答是…… “姐姐……” “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 “我快要被奇怪的太阳晒死了？” ▒▒▒▒▒▒分割线▒▒▒▒▒▒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江上一真与结城霜凛交换。 结城霜凛夺走了江上一真的人生。 江上一真作为主人格进入了结城雪华的身体。 而原本主人格的结城雪华成为身体的副人格，即将消失。 ▒▒▒▒▒▒分割线▒▒▒▒▒▒ 自从妈妈进了监狱之后，结城雪华就被养父母所抚养。 她也从之前经常失去意识的状态当中醒过来了。 妈妈被判了十年左右。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少女自然是茫然无措的。 虽然自己成功的脱离了家暴的痛苦，但是接下来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个孤苦伶仃。 无人抚养的女孩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好在，即便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言明之黑暗，充满了不可能抵抗东西，这个世界依旧存在理想光辉让人们为之奋斗。 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当中说过：“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有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经历了漫长无边无际的家暴的黑暗之后，女孩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曙光——在结城雪华蹲在家里面咬着白嫩的手指头失去了母亲望着明天不可能看到自己的方向的时候，一群穿着制服的叔叔堵住了她的家门口。 他们是来查收母亲的违法资产的。 少女不懂得什么叫做违法资产，也不懂得为什么这群凶神恶煞的叔叔要把家里面的钱拿走，她只是像是像一只绵羊幼崽一样无助的站在这群大狼面前，张牙舞爪的威胁他们不要把属于自己和母亲的东西带走。 然而少女并不能阻止这一切。 她被一个温暖宽厚的肩膀抱起。 那个身影告诉她。 “放心好了。” “我会保护你的。” “之前你来警察局报警的时候，我无法保护你。因为你的母亲依旧是你的监护人，所以我无法介入你们家庭当中的事情，但是现在叔叔我可不会逃跑了，一个人面对恶瘤可以逃跑一次，但是绝对不可以逃跑第二次，如果这次不能帮到你，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 报警？ 懵懵懂懂的她不知道这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叔叔在说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报警过？ 她不敢报警的啊…… 如果自己将妈妈打她这件事告诉了别人，那么妈妈一定会暴揍她的，她怎么敢报警的呀…… “之前来报警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大家凶神恶煞的拿走了母亲的非法资产之后，留下了能够继续抚养她的东西，那个警察叔叔后来也来了她的家，然后甚至带来了曾经照顾她治疗过她的医生。 大家都对于她的求助都印象深刻。 但是女孩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那时候的你眼神当中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 “和现在单纯的你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我觉得……” “你们绝对是两个人。” 第四十二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六 “那时候的你眼神当中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憎恶。” “和现在单纯的你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我觉得……” “你们绝对是两个人。” 照顾她的医生和警察都这么说，大人们都在试图向她证明，自己被她求助过——然而少女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她漂亮的脸蛋上只能露出茫然的神情，用这样的茫然来回应别人的话语。 看见少女对自己求助别人这件事真的没有什么印象，照顾她的医生和警察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别在意这些事啦……” “说不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存在着保护你的双胞胎姐姐呢？” “专属于你……” “只保护你的双胞胎姐姐哦？” 结城雪华并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她也无法理解这件事对于她的意义。这段时间，失去母亲的少女只是机械的被善良无能的大人们照顾着，等待着自己被某个好心人收养。 女孩显然是幸运的。 后来，终于有一家没有孩子但是温厚善良的夫妇愿意照顾收养她，她也因此搬出去了自己的家，接受了全方面的治疗。在警察叔叔还有医生叔叔以及养父母的帮助下，她长久的住进了东京医科大学第三医院的身心科病房，治疗被家暴对待的后遗症。 她每天依旧会间歇性的失去意识。 但在医生的照顾下。 她精神恢复的不错。 主治医生久能医生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 她也很喜欢这个糟老头子。 老头有种自己爷爷的感觉。 某天闲暇的时候，她和久能爷爷聊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了母亲入狱之后，大人们来家里面接她，都不约而同的说她报了警这回事。 “我明明没有这件事的印象。” “但大家都说我做的。” “真的好奇怪啊……” “我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大家会异口同声的说我报了警呢？” 女孩向着老头诉说自己的疑惑，而知道真相、缜密思考之后的老头给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回答。 “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上某处，真的存在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只保护你一个人的英雄姐姐哦？” “圣诞老人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小时候大家都听过的。” “在传说当中，每到12月25日晚上，就有个神秘人会乘驾由9只驯鹿拉的雪橇在天上飞翔，挨家挨户地从烟囱进入屋里，然后偷偷把礼物放在善良的孩子床头的袜子里，或者堆在壁炉旁的圣诞树下。” “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圣诞老人，但是很多人都收到了礼物——这就是证据，证明着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圣诞老人，就好像是存在保护你的英雄姐姐一样。” “英雄姐姐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才没有与你见面。” “但她无时无刻都在保护你哦。” 老头用善良的谎言哄骗她。 久能医生的说的这些东西让结城雪华想起来自己母亲的话——在母亲还没有对自己施展家暴的那个时间，在母亲还是温柔善良的那个时候，那时候的妈妈曾经守在床边，对她讲述圣诞老人的故事。 “圣诞老人都是骗人的吧。” 听了那个故事的她。 当时这么怀疑。 母亲告诉她，圣诞老人只会眷顾真诚善良的孩子，圣诞老人只会给最真诚懂事的孩子送礼物，所以你这一辈子一定要充满纯真和善良，这样圣诞老人才会永远的眷顾你。 事实上。 她也这么做了。 小时候她努力的懂事、努力的善良。 她也因此得到了回报。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身上还没有发生巨变的时候，每年圣诞节，她的袜子里面就会塞上她想要的礼物。 收到礼物的她自然十分的高兴，最开始以为是真的圣诞老人来了，所以她什么礼物都想要，每年圣诞节的时候都会写下一大笔的愿望单，上面写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但天不遂人愿，每次圣诞节少女只会收到愿望单当中比较便宜的礼物，贵一点的东西圣诞老人都不给她。她最初不能理解为什么圣诞老人不能慷慨大方一点，不能把她想要的礼物全部给她，为什么每次只挑便宜的送。 但渐渐地。 即便是结城雪华也明白了。 奇迹和魔法都是没有的。 全部都是善良的大人伪装的。 自己收到的礼物。 ——恐怕都是妈妈送的吧。 然而每年藏于圣诞节内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母亲便泯灭了自己的人性，对着她开始施展暴力——自从母亲开始对她家暴，她每年圣诞节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她也没再写过什么愿望清单。 但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工作了一整天满身疲惫的妈妈，在圣诞节的半夜，在些许的微光当中，妈妈悄悄溜进她的房间，将打折半价的礼物放在她的床头——这份记忆一直留在她的内心，作为母亲爱过她的证明。 再后来…… 她就开始经常性的晕厥，经常性的失去意识，在完全被恶魔夺舍的母亲的家暴下，经常性的想要自我了解…… 虽然晕厥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她开始经常失去意识的那一年的圣诞节。 ——她久违的收到了圣诞礼物。 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纸张叠起来的千纸鹤，但她十分的开心，她以为是真正的圣诞老人来了，她以为是真正的圣诞老人来保护悲惨的她了…… 现在仔细想来。 送她礼物的。 应该就是久能医生口中所说的英雄姐姐吧。 ——代替母亲位置的英雄姐姐。 “姐姐是母亲的私生子吗？” 当她意识到自己身边真的存在一个一直保护她的人的时候，她一直在猜测那个人的身份，她对于英雄姐姐的身份猜测了好久——虽然不能理解大家口中的英雄姐姐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样，为什么英雄姐姐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过，但她也能够理解英雄姐姐，知道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出现，一定有不能言说的苦衷。 因此。 她学会了对英雄姐姐写信。 几乎每一周。 她都会写一封对于英雄姐姐的感激之情的信件，交给偶遇了英雄姐姐的久能医生，让他帮忙代交给英雄姐姐。 “她不愿意直接见到我。” “可能是比较讨厌我吧。” 缩在病床上的少女自卑的说。 “我也知道我的性格懦弱又廉价，我的人生无力而又悲惨，像是我这种人，英雄姐姐见了我也一定会讨厌我吧——但我真的好想和英雄姐姐见上一见，不是在信件当中说，而是亲口告诉她我这些年来的感激之情。” 知道有人保护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这件事情之后，少女的精神恢复就愈发的快速起来。她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久能医生告诉她，如果恢复正常的话，来年春天的时候她就可以出院了。 “来年春天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英雄姐姐了？” 她怀着这样的妄想。 喜悦的询问久能医生。 “……” “嗯。” 老头苦涩的轻轻点头。 她始终无法明白。 久能医生在她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如此苦涩的表情。 不过，虽然这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也在有恢复，但是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比如在她偶尔失去意识，然后醒来的时候，会收到一些字条，一些不知道谁寄给她的字条，上面写满了诅咒的话语。 “为什么是我们消失啊！！” “为什么不能是你消失啊！！”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结城雪华你该死！！” 这样的字条有时候会忽然的凭空出现，她也不知道是谁写给她的，不过这些话语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毕竟她小时候承受了来自亲生母亲最严苛的暴力，这些辱骂她的词汇在她看来十分的无力，因此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 有人放在心上了。 【那些会给你写字条的家伙已经被我赶走了，之后不会再有对你写这些话的人了。】 【英雄姐姐留。】 收到这个字条的那一瞬间。 她异常的开心。 虽然那些辱骂她的话语无关痛痒，她也根本不在乎那些污言秽语——但英雄姐姐赶走了那些人，并且给她留了一封信件，这让她不禁热泪盈眶，感动得心头一阵悸动，难以言喻。 她头一次确认英雄姐姐是真的存在。 她也真正的被英雄姐姐保护着。 英雄姐姐不是自己的妄想。 不是大人哄骗小孩的童话！！ 她之所以写那些给英雄姐姐的信件，一方面是想要抒发自己对英雄姐姐的感激之情，但更大部分的原因，还是让迷茫自己找到一个寄托。 其实在英雄姐姐给自己留言之前。 她是不怎么相信英雄姐姐是真的存在的。 “反正又是大人编出来的谎话来哄小孩子的吧。” “像是圣诞老人那样。”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此时此刻。 她确认了英雄姐姐的存在。 那真的是自己可以憧憬一辈子的人。 …… 有了十分憧憬的人，就有了自己为之努力的方向——少女变得努力起来了，努力的让自己精神状态变好，努力的恢复，争取早一点出院，努力开心的露出笑容，想早一点见到英雄姐姐。 不过虽然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体力还是有些跟不上，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好莫名其妙的疲劳，就像是夜里面自己偷偷溜出去一样。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在疲劳之外。 跟随疲劳而来的…… 是对于某个人恋爱一般的憧憬。 她感觉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感觉自己和某个人经历了很多事情，感觉自己与某个人简直命中注定在一起…… 这些想法在她的大脑内搅和。 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她不讨厌这种莫名心动的感觉。 再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太阳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被迫的关入了黑暗当中，开始无助的喘息。在意识世界的沙海当中，那个太阳整日高悬。 那个太阳很温暖很舒服，她觉得如果那个太阳有意识的话，能够与他交流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虽然她直觉这么觉得。 但那个太阳整日高悬在她的内心世界当中久久暴晒。 即便那个太阳是十分温柔的太阳。 但永不落日的太阳。 同样也属于能摧毁人的噩梦。 在她的内心世界当中，为了躲开太阳的暴晒，她只能够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沙子里面，但是这么做显然是徒劳的，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消失，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蒸腾。 这时候。 在沙漠当中出现了一湖清泉。 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身体投入到清泉当中。 随着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听到一个十分温柔亲切的女声询问她。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有没有感觉到某种太阳光在照射着你。” “把你烤干了？” “有没有一种在沙漠里面行走三天以上滴水未进的感觉？” 第四十三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七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有没有感觉到某种太阳光在照射着你。” “把你烤干了？” “有没有一种在沙漠里面行走三天以上滴水未进的感觉？” 躺在病床上的结城雪华睁开眼睛。 她枕在自己浓密的长发上，微微转头，用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病床旁的陌生人，眼眸中露出微微的疑惑。 眼前这个和她很像的…… 很漂亮的、讲话十分温柔的姐姐是谁？ 虽然两个人长得很像，但两个人讲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这个姐姐的声音明显更有活力一点，而她的声音因为常年的家暴的哭喊，有些嘶哑的低沉。 莫名其妙的。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好亲切。 眼前这个姐姐的笑容好亲切；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自己的头的样子好亲切；她眸子当中流露出悲哀的目光好亲切…… 于是。 她回答了这位姐姐的问题。 “这位姐姐……” “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 “我快要被奇怪的太阳晒死了？” 这位姐姐听到这句话，好看的瞳孔瞳孔骤然缩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有些哀怨的咬住了她那柔软的薄唇。 不过……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不在意这个。 “姐姐好像我认识的某个人啊……” “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英雄姐姐吗？” 她眨了如同午夜紫月的眼眸，修长的睫毛抖动起来，苍白红唇微微张开，问出了自己在意的问题。 面对她憧憬的目光，面对结城雪华懵懵懂懂的瞳孔，因为妹妹的回答意识陷入滔天巨浪当中的江上霜凛，只得浑浑噩噩的点点头，下意识的回应。 “是……” “我是那个你一直想见的英雄姐姐。” 江上霜凛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热度与温暖。女孩的手如同细腻的玉石一般，薄软而温情。 因为她的话。 躺在病床上的结城雪华的俏脸上充满着惊喜和热切。江上霜凛感受到了她手中的温度，对那个女孩满溢出来的喜悦，她试图回应这份喜悦，但是她的嘴角无论如何都勾不起来，哪怕伪装都不允许。 …… …… …… …… 命运是一个狗东西。 而且还是一个让人十分痛恨的狗东西。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当中说：“生活时常会让我们感到艰辛，并会让我们无数次目睹生命在各种重压之下的扭曲与变形。” 江上霜凛曾经畅想过，如果自己有机会与自己的主人格面对面交谈，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江上霜凛曾经构思过很多的自己与妹妹面对面的场景。 比如自己高高在上俯视着跪着的对方，冷淡的紫眸里面带着冷漠看垃圾的眼神，然后一点点数落妹妹的罪行，痛斥妹妹不负责任，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 又或者在某个林间小屋当中，在昏暗的灯火之下，自己将她过去几十年的痛苦和经历合盘托出，如同一记重锤，敲碎妹妹那昏沉的脑髓，看着那震惊到扭曲变形的脸，她的心中绝对会涌现无上的快意。 再或者在某个布满惊雷的雷雨之夜，妹妹得知是自己亲手将母亲送进的监狱，然后情绪复杂难明，有着半分喜悦，半分哀怨，半分低沉夹杂着半分释然，最后两个人星灭光离，绝裾而去。 但是啊，但是。 江上霜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妹妹能够如此的见面。 在午间的明媚的阳光中。 在雪白的病床旁。 娇俏背负了沉重命运的少女。 与另一个自我相见。 这是江上霜凛这一辈子第一次与自己的主人格对话。 按照道理来说，自己代替妹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江上霜凛本来应该生气的。看着妹妹娇弱的脸庞，江上霜凛也想生气，但无论如何也生气不起来。江上霜凛只好伸出纤细的素手轻轻的抚摸着妹妹的脑袋，安慰着因为成为第二人格而惊慌失措的她。 “你是英雄姐姐吧？” 察觉到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温柔怪异的女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感受着两个人之间奇妙的温情，躺在病床上的少女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她内心沉积已久的话语。 而面对少女的询问。 沉默的回鸣在江上霜凛的柔软的唇边微微荡起，她僵硬的注视着对方的脸庞，在极为安静的氛围中，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感受到自己心脏咚咚的跃动。 无可奈何的。 她从自己的牙缝当中挤出来回应。 “是。” “我是你想象当中的英雄姐姐。” 所谓的英雄。 应该是那种无所不能的善良的家伙吧。在大家遭遇危难之时，挺身而出，铲除邪恶，接受欢呼和荣耀。 然而。 她只是一个受到命运玩弄的人偶罢了。 但偏偏是她这样的人偶，还要继续编纂谎言去哄骗眼前的少女。 “英雄姐姐，我想见你好久了！” 女孩轻轻的握住江上霜凛的手，紫罗兰一般魅惑的眸子当中涌现着难以言说的激动。即便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消失，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在逐渐的蒸腾蒸发，在逐渐的消融化成浓水。 但是…… 想要见到英雄姐姐的愿望。 却比任何事情都要强烈。 在少女的人生当中。 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保护她的人。 而英雄姐姐是，唯一一个真正在保护她，而且一直保护到现在的人。 虽然少女不知道英雄姐姐是如何躲开自己的视线，然后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但是那种事情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不是吗？ 她内心的愿望只有见到英雄姐姐。 然后将自己感受全部的说出来。 “英雄姐姐，我写给你的信看了吗？” “久能医生爷爷说会把信带给你，我在信里面说了好多话，好害羞的！！” “那个英雄姐姐，我前段时间已经在加速的复健了，之前那个警察大叔还来看望我呢，说我康复得很好。” “话说回来……” “最近是不是到了探监的时候了？” “英雄姐姐你能陪我吗？” “我想去看望妈妈！！” …… …… …… …… 女孩兴奋的缠着江上霜凛说了好久的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以至于她说的有些乏了，倦意涌现上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轻轻地伸出素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微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那个慵懒的样子如同一只小猫一样温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抚弄。 “英雄姐姐，我好困……” “我先睡一会。” “那个太阳好像又要升起来了……” “希望下次我醒过来……” “能够再见到英雄姐姐吧。” 少女疲惫地说，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沉重。她拉住江上霜凛的手，向着她告别，然后安静素雅的躺在病床上，悠然自得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安详的微笑，意识朦胧的闭上了眼睛。 达成了一直以来的愿望。 她显然是幸福的。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江上霜凛强行在自己的嘴角挤出来笑容，让妹妹安稳睡去，坐在那里挥手与妹妹告别，示意让她安心睡觉，告诉她自己之后会想办法继续照顾她的。 然而。 话是这么说。 接下来…… 应该怎么办？ 看着病床上的结城雪华，结城雪华的睡脸纯净如同初雪，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微微翘起的鼻梁勾勒出绝美的轮廓。 江上霜凛不由自主的轻轻地咬住薄唇。 现在的情况。 她已经完全的明白了。 江上一真与她交换了身份。 而她夺走了江上一真的人生。 江上一真作为另一个人格进入了结城雪华的身体，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原本主人格的结城雪华成为了这个身体的副人格，面临即将消失的窘境。 ——这就是目前该死的情况。 她身为第二人格一直以来想要活下去的夙愿。 此时此刻终于达成。 她终于有了所谓幸福的人生。 但是…… 这种窃取别人人生的幸福。 ——她宁可不要。 “要是一开始不与他相遇就好了。” 江上霜凛忽然喃喃地说，显得十分的自怨自艾。她眼眶微红、脸上带着自责的阴霾，双眉紧锁、目光空洞无神，内心涌现着无尽的自责。 为什么自己没有扛过寂寞。 去找寻自己的存在价值呢？ 如果当初自己认命就好了，如果当初她和其他的姐妹一样消失就好了——她也不会在这里经历这么艰难的抉择。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后悔药，后悔药这种东西，吃下去也不见得好吃。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当中说：“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面对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对了！！” 她想起了什么。 不自觉地捏紧双手。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既然是她和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导致了这绝对的矛盾产生，那么想办法和江上一真交换回来不就行了吗？ 比如再和他一起去楼梯间再摔下去一次！！ 少女的内心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希望自己的妄想成真。 她现在完全就是在赌桌上输掉自己所有筹码目光变得猩红的赌徒。 且不说两个人再摔一次，能不能交换回来；就说两个人第一次摔下去没有摔出来毛病，已经是万幸了，如果想要复刻交换的身体的流程，那么就意味着两个人还要再次的从3楼上摔下来，甚至还可能摔好几遍，就算她受得了，那个常年住在病房里面的女孩也受不了。 之所以上次没有大碍。 是因为江上一真全程保护了她。 现在想要再来一次。 她和结城雪华当中某个人恐怕会直接魂飞高天一个。 但是女孩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一方面是喜欢的人，一方面是比血肉还亲的妹妹，这两个人当中注定要消失一个，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 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女孩苦苦的思考着。 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少女醒过来了。 “怎么了？” “愁眉苦脸的？” 「结城雪华」露出温暖的笑容，如同春天融化的冰水，看到江上霜凛的一瞬间，她便露出轻柔的微笑，眼中有着温暖的光芒，如阳光般照彻。 “你不是说有办法让我们两个人身体交换回来吗？” “看样子……” “没成功吧？” 「结城雪华」注视着自己的娇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示意江上霜凛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别这么烦恼身体的事情啦！！” “就算我之后用女生的身体。” “我的人生也不会改变的！！” 捏着自己粉拳的「结城雪华」给一旁的女孩加油打气。似乎对于她来说，变成了女生的身体，除了没办法对江上霜凛告白了，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别愁眉苦脸啦！！” “就算换不回来。” “我们两个人也能当一辈子好姐妹的！” 笑意盈盈的「结城雪华」示意对方不必沮丧，但是听见这话的江上霜凛只能低头沉默，无法回应。 “对了！！” 病床上的「结城雪华」忽然变得急切起来。 “昨天我试音通过了。” “现在交换了身体，变成了女生。” “我也没办法参加那个工作了……” “现在恐怕要重新开始找试音……” 脑袋里面只剩下殷切的嗡鸣的江上霜凛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结城雪华」从病床上下来，然后穿上她平时所穿的白大褂衣服，然后挽起她的手臂，娇俏的露出甜美的微笑。 “你平时都穿什么衣服呀！！” “什么衣服最漂亮？” “我觉得我以后要当女生了恐怕得打扮打扮才行。” “我想试试白丝，我还想试试黑丝！！” “有没有更加夺人眼球的衣服呀……” “我想穿穿看……” 此时此刻，江上霜凛意识在逐渐的远去，像是鼓噪的回响，又像是在山野间回荡的钟声，盘旋低沉，魂飞天外。 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 每个人的人生几乎都是不同的，身边绝美的女孩在努力达成她的梦想——而自己却只能在角落里面苦苦挣扎然后沦丧。 第四十四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八 等到江上霜凛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发现已经站在服装店的外面了。 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们匆匆忙忙地走过，吵闹的声音聒噪入耳霓虹灯闪烁不停，各种广告不断地在播放。 “愣着干什么啊……” “愣了这么久，该回神啦！！” 这时候，在她身边穿的漂漂亮亮的「结城雪华」晃着纤细洁白的手臂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示意让她回神。 少女穿着一袭洁白的丝绸连衣裙，柔软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的腰间系着一条细腰带，将纤细的腰线勾勒得异常清楚。裙装上半部分深V，露出优美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在暖黄色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妖艳。饱满勒肉白色丝袜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修饰着她的身形。 在衣裙下，她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细腻光泽，宛如清晨的霜雾一般晶莹剔透、令人心生向往，她的长发飘逸舒展，如同瀑布一般在微风中舒展开来。 此时此刻，她美眸眯着。 亲密的挽着江上霜凛的手臂。 两个人像极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奇怪，跑了这么长时间，上蹿下跳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感到疲劳啊——怎么感觉这个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呢？”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的呢？” 「结城雪华」颇为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然后看见江上霜凛回神，便向着她打招呼。 她神态自然，满是欢愉和幸福。阳光洒满她的笑脸，她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如同花朵一般绽放。 “衣服挑好了！！” “虽然你没有怎么说话。” “但我也给你买了一份！” “我们两个人长得这么像，身体和体型也应该是一样的，所以也给你买了几件，当做送给你的礼物，难得出来一起逛街，要露出来开心的表情才行啊！！” 江上霜凛怔怔的。 没有理睬她的话。 看见她呆滞的神情。 微微皱起眉头的「结城雪华」似乎有些不满。 “真的好奇怪啊……” “自从交换身体之后。” “你就怔怔的发愣。” “一句话也不怎么搭理我。”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是在担心我以后和你以后的人生怎么度过吗？”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 见到江上霜凛不理睬她，似乎还在发愣，「结城雪华」赌气一般的咬住自己的薄唇，皱了皱自己娇俏的眉头，下了一个决定。 “算了算了……” “既然你这么在意……” “不如现在我们两个人尝试去交换回去？” “我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虽然我不太想交换回去……” “但你都这么表现了，我只能……” 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直在沉默的如同僵尸一样的江上霜凛立刻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拉住「结城雪华」嫩白修长的手，朝着她的家、朝着她们交换身体的那个地点奔去。 一定可以交换回来的！！ 一定可以交换回来的！ 无论什么用什么办法…… 无论用什么手段。 一定可以让两个人交换回来的！！ 被这个世界所不需要的是我自己，不是妹妹也不是江上一真！！ …… …… …… …… 站在楼梯上。 「结城雪华」还在犹豫愣神，但江上霜凛已经等不及了，立刻抱住她，然后两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结城雪华」吓坏了，直接惊叫起来——但江上霜凛根本不在乎，她心中拼命的默念着一定要换回去，然后带着「结城雪华」滚下楼梯，让两个人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两个人直接失去了意识。 然而这是没有用的…… 当江上霜凛醒过来的时候。 两个人的意识和身体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有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疼痛感。 “一次不行，多试几次，总有一次能行的！！”江上霜凛咬着牙，拉着被摔得迷迷糊糊的、疼的呲牙咧嘴的「结城雪华」，又上了楼梯。 就这样，少女拉着「结城雪华」，抱着她疯了一样的在江上一真家的楼梯间里面滚来滚去，让「结城雪华」新买的衣服都滚的满身尘土，两个人几度失去意识，甚至身上的淤青也多了不少…… 但…… 没有任何效果。 无论她做出来什么举动。 江上霜凛醒过来的时候。 仍旧在这个身体里面。 最开始的「结城雪华」还愿意陪她，但随着她一次次地无功而返，看着头破血流的江上霜凛，「结城雪华」瞪着娇俏的紫眸，按住她的肩膀，选择阻止她。 “不要在继续滚下去了！！” “就算再怎么滚下去，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也不会交换回来的！！” 看见她这么癫狂，「结城雪华」整个人用力抱住癫狂江上霜凛，阻止她再次从楼梯上滚下。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楼道里面的灯光已经打开了。 她们在楼梯间里面从下午滚到晚上。 没有任何的成效。 在昏黄的灯光中，「结城雪华」的小鼻子有些发红，看上去像是被霜染色的玫瑰，让她显得委屈不已。 “别犯傻了！！” “上一次是难以言说的巧合！！” “谁也不知道决定交换身体的因素到底是什么。” “你这样一次一次的撞到南墙不回头！！” “我是会心疼的！！” “请你多多珍惜一下自己吧！！” 这样的话语已经近乎告白了，然而江上霜凛只有木然。她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想将自己的人生和江上一真的人生交换回来，只想让自己消失，只想让自己这个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家伙彻底的消失掉，让那两个人存活下去。 “我是不重要的。” “我是轻如鸿毛的。” “我是没有任何人愿意牵挂的存在……” “我没有存在意义的。” “不能耽误你……” “所以必须换回来……” “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我必须死……” 她这么自我呢喃着、自我催眠着…… “笨蛋！！” 「结城雪华」看着她仍旧打算一往无前的遍体鳞伤的重蹈覆辙，仍旧做目前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抱着身体僵硬的江上霜凛，紫眸当中流出滚烫的热泪。 “没有那回事！！” “多想想我啊！！” “我是在乎你的！！” “就算你觉得自己不重要，就算你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一点价值，但是你对于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重的宝物啊！！” 然而「结城雪华」那近似表白的话语，江上霜凛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拼了命的挣脱「结城雪华」的怀抱，打算继续锲而不舍的从楼梯上摔下。最终被「结城雪华」强制拖回了家。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 她已经坐在自己的房间。 已经被包扎好伤口了。 江上霜凛怔怔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房间门外隐约透出微光，门被半掩着，微光从门缝中泄漏出来，显露出是客厅的灯光，投射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这时候…… 从客厅里面传来「结城雪华」的声音。 “阿姨，家里面是不是没有药了，要不要我去买点？” “你问为什么我俩会搞成这样狼狈的样子，主要是因为霜凛和我从楼上摔下来了，这楼梯年久失修也没有个电梯，真是烦人哦……” “阿姨你去休息吧。” “我来给那家伙煮汤。” “你问我为什么和霜凛长得这么像啊……说不定我俩前辈子可能是姐妹呢，要不要阿姨你认我当干女儿吧……” “对了，阿姨我有给你买一身裙子哦，你要不要试试……” “可恶，阿姨你怎么能说我烦。” “我明明这么可爱！” “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就要烦你……” 在江上霜凛意识模糊当中，那个柔媚细软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喜悦，似乎在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听着声音里面洋溢而出的喜悦感情，这份喜悦恐怕连江上一真自己都意识不到吧。 换了新的身体有了出色的声优天赋。 就那么让你开心吗？ 有了新的人生…… 就如此的兴奋吗？ 我这边可是有人会消失啊…… 因为换了身体而这么兴奋的你真的好讨厌…… 少女内心的怨气开始不由自主的积攒着，这些怨气在她内心的堤坝里面一点点的堆砌，她将自己完全的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去窥视。遭遇了人生大劫的她，已经完全不想与任何人产生交流了，哪怕是温柔对待她的「结城雪华」，此时此刻也在积攒着负面印象。 最终…… 她疲惫的身体和崩溃的精神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内容物，只能够在迷茫当中沉沉睡去。 …… …… …… ……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身为身上摔的伤口发作。 她只能发出痛苦的低吟。 大脑实在是太过于空荡荡，以至于发出了难以言说的悲鸣，耳鸣在乱的回响，难以忍受的痛苦袭击了江上霜凛的后颈。 “唔……啊……” 她皱着眉头忍受着。 耳边一个细软的声音惊喜的传来。 “醒啦！！”「结城雪华」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坐到她的身边，嘴角弯起好看的笑容，紫眸眯着盯着她看。 看起来。 苏醒的江上霜凛很让她很是开心。 “我们两个人在楼梯上来回滚了好多次，最终你昏厥了，睡着的时候哭的很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情绪这么崩溃？” “和你交换身体。” “是这么一件让你讨厌的事情吗？” 江上霜凛呆滞的没有回应。 眸子隐藏着低沉的悲哀。 “虽然说将身体换回去这件事再怎么尝试都不可能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未来还是要向前看的，哪怕身为同性，两个人没办法在一起，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结城雪华」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示意病号就得好好吃饭，她说出了那个近乎表白的话语之后，似乎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而且未来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说不定过段时间……” “我们两个人的身体就换回来了。” “所以没有必要这么焦急……” 听见“过段时间再换回来”这句话，江上霜凛终于脖子僵硬的、像是机器人那样转了转，绷紧了自己脖子上的肌肉，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 “必须换回来。” “必须现在换回来。” “否则到来年春天……” …… “？” “来年春天？”「结城雪华」好看的紫眸露出疑惑，显然对于她的纠结于痛苦感到十分茫然，“到春天怎么了？” 如果不换回来的话，到春天。 你和妹妹其中一个就会消失啊…… 但面对「结城雪华」的问题，少女陷入了沉默，她唇瓣紧紧地抿着，干燥的嘴唇将万千的话语咀嚼碎裂在喉咙内侧，将这些想要说出来的话吞咽下去。 “没什么。” 她说。 蜷缩在床上的女孩悄悄攥紧了粉拳，白皙的手掌可以看见明显凸出来的青筋，这样捏着拳头的力度，是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无法将真相告知于眼前这个人，她一直对眼前这个人隐瞒真相，就是希望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遭受痛苦。少女可以想象，如果告诉了他真相，那么他一定会痛苦万分，甚至陷入绝望的挣扎。 那个人是喜欢她的。 她自然不愿意江上一真承受这样非人的痛苦。 所以他们之间是必须交换回来的。 可是…… ——究竟要怎么换回来呢？ 女孩不知道，然而命运也不允许她继续慢慢的去探究了。她像极了莎士比亚歌剧当中的朱丽叶，明明两个人心心相印，但却因为机缘巧合的事情，而错过对方。 莎士比亚在《李尔王》中说：“也许我还要碰到更不幸的命运；当我们能够说「这是最不幸的事」的时候，那还不是最不幸的。” “喂，霜凛。” “别忘了声优事务所的事！！” “明天你得去事务所应聘！！” “这个事千万别忘了！！” “你都念叨多久了！！” 妈妈在客厅里面忽然嚷声，这让「结城雪华」慌忙站了起来，嫩白修长的手指抓起她的外套，披在身上，看起来，她已经没有空闲和江上霜凛闲聊了。 “应聘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事。” “所以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得回去准备明天的面试了……” “摔成这个惨样……” “我还得好好打理一下。” “买一件新衣服才行……” “至于交换身体之后怎么办，怎么换回来，如果没办法换回来应该又如何如何……” “这些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了。” 「结城雪华」露出轻盈纤巧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在少女呆滞的目光下，她就转身离去了。 这时候。 少女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 然后关上属于她房间的房门。 在门“咔擦”一声合上的瞬间。 少女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门的声响。 和她的内心一起碎掉了。 碎成了粉末。 再也捡不起来。 污浊和混沌席卷了她的大脑，这让她仿佛在地狱当中，她的意识从此陷入了黑暗，再也没办法看到光明。 ◇◇◇◇◇◇◇◇ 去事务所应聘的「结城雪华」自然应聘成功了，本身她的声优水平在同龄人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加上那个身体顶尖的天赋，她自然不会被别人阻碍，很轻松的签约了事务所，并且立刻成为那个小小事务所里面最耀眼的新星。 来自那个身体的声优天赋可以说是可怖的惊人，让事务所的老板大加赞赏，决定立刻使用自己事务所的全部资源来推「结城雪华」，把她塑造成顶流声优。 因此。 她逐渐忙了起来。 和江上霜凛交换回来身体这件事，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段时间里面，私底下江上霜凛和「结城雪华」也常常见面，但逐渐的，两个人也没有话题可以聊了，因为事情急转直下，加上两个人变成了同一个性别，她们之间没有当时暧昧相处的感觉了，江上霜凛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 虽然「结城雪华」尝试重新制造气氛，希望两个人能够长久的开心聊下去，但江上霜凛并没有什么回应的兴趣，哪怕和她说话，少女都是问一声答一声的状态。 但是…… 两个人的友谊并没有因此消失。 江上霜凛最喜欢做的事情。 就是给「结城雪华」膝枕。 让「结城雪华」躺在她嫩白修长的大腿上睡觉。 虽然一开始「结城雪华」有点不明所以，但是架不住江上霜凛的强烈要求，于是遂了她的愿望，每次和她私底下相处的时候，都会躺在对方的腿上小睡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面，眼前这个人就会切换人格，江上霜凛也因此得以每次和濒临消失的真正的结城雪华聊上一段时间，与自己的主人格面对面，希望她不要被江上一真的意识吞噬掉。 但…… 这只不过是抱薪救火而已。 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随着江上一真掌控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善于利用这个身体，这个身体声优的天赋异常出众。而为了声优的理想不断的前进，达成心愿的「结城雪华」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 主人格精神状态越来越好。 也就意味着第二人格精神状态会越来越虚弱。 说不定…… “她等不到春天了。” 某天，在医院。 久能医生进行过诊疗之后。 给出了这样的结果。 “最近小雪华的样子很奇怪，好像换了一个人的感觉，似乎对我也不认得了——倒是你一脸和我熟络的样子，你是小雪华的朋友吧，我明明没有几次和你见过面，为什么会对我这么熟悉，真让人感觉到摸不着头脑。” 诊疗结束之后。 江上霜凛找到久能医生询问那个人现在的病情。 “我怀疑结城雪华身体里面又产生了一个人格，这个第二人格太过于积极健康阳光向上，所以将主人格的光芒全部掩盖了，甚至将占据身体的时间全部的夺走了。” 久能医生推了一下眼镜。 “如果这样持续下去……” “恐怕主人格小雪华就会消失了。” “这是医学上非常罕见的现象——按照常理来说，第二人格都是为了主人格而服务的，不可能存在夺走主人格意识，甚至消灭主人格意识的状况。” “但这么离谱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前，我不得不去相信……” “她身上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久都没有产生新人格，这种时候忽然产生了一个新的人格，是遭受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打击吗？” 身为主治医生的久能医生的嗅觉显然极为敏锐，职业素养很高的他，哪怕身为局外人，也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江上霜凛赶紧敷衍过去。 交换身体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对外人说。 就算说了。 别人恐怕也不信。 “那个……” “有什么办法能让主人格坚持下来吗？” “我不想让她消失。” 久能医生奇怪的看着她。 目光带着奇怪的疑惑。 “你们不会是姛吧，虽然我不懂年轻人的喜好就是了，但现在年轻人也玩的太过火了一点……” 江上霜凛哪有这么多闲心和这老头开玩笑，她赶快催促老头给出答案，而久能医生也很快的给出了他的回答。 “其实方法很简单。” “只要想方设法的振奋她的精神，让她的精神和意志重新变得坚韧起来。那么她的人格就不会太轻易的被那个新人格的意志所吞没了。” 面对江上霜凛提出的…… “如何让结城雪华才能不消失”这个问题。 刚刚对那个女孩问诊之后的久能医生。 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而得到这样的答案之后，站在那里的江上霜凛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漂亮的眉头微微的蹙起，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的不满。 说的轻松。 做起来有多么艰难。 你知道吗？ 现在妹妹她每天就醒来十五分钟，甚至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要借助药物辅助，只有借助药物辅助，她才能勉强的和自己能说上俺么一小会儿话。 但即便借助药物辅助，自己妹妹醒过来的时间，也在被体内的占据主动的另一个人格不断地挤压，不断的压缩衰减，不断地被其吞噬。 这种情况下…… 怎么可能让她主动变得精神振奋。 让她的精神和意志变得坚韧起来呢？ 就算自己想办法鼓励她，自己的话语可以让她变得亢奋，在身体争夺的战争中不弱于人，但她也得有时间去努力才行啊！ “这个办法不行。”少女微微的摇头，表示这个方案不可以，否决了这个显然不太现实的提案。 接着…… 她微微侧眉。 继续问。 “还有别的办法吗？” 女孩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段时间她似乎都没有睡好觉。 听到江上霜凛问出的这句话之后，老头矮小秃顶的脑袋猛地从低沉的状态中忽然抬起来了，一双秃鹫一般的双眼，盯着少女绝美的面容，直勾勾的、死死的地盯着看，那幽然的目光当中，带着一丝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古怪。 这腐朽枯木一般的目光让少女感到浑身发寒，甚至女孩雪白光滑的手背上产生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目光是什么？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危险的目光？ 被老头盯了好久之后，在两个人之间有些安静到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见的氛围中，老头终于迟疑的、缓缓地、吐露出了他的回答。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老头缓缓说道。 “既然没有办法让主人格精神振奋起来。” “那只有想办法削弱新人格的意识了。”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悄悄捋了捋长长洁白乱糟糟的的胡须，有些微微不安的轻轻的抚弄着他的下巴，显然十分的不安。这个动作虽然细微，但仍旧被眼神尖锐的江上霜凛发现了。 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呢？ 削弱江上一真的意识。 会发生什么呢？ “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违背人伦。” “但这个回答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老头顿了顿。 “我们之前没有经手过这样的病例，我们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心理疾病的变异，所以现在我只能给你模糊的答案，做不做要看你自己考虑。” “我的建议是……” “想办法削弱新人格的意识，” “乃至于毁灭新人格的精神。” “就可以将那个女孩子的主人格保护下来了……” 老头口中生寒，说出了一个让人江上霜凛娇躯感到十分颤栗的话语。 “换句话说……” “就是想方设法的将那个占据身体的新人格折磨到崩溃，不再继续吞并原本的人格，让原本的人格有喘息的机会。” “如果这么做的话，或许就能够将新人格扼杀在摇篮里面，让孱弱的主人格重新得到身体的控制权，从而让原本的人格继续存活下去。” 老头幽幽的说。 语气当中充满了诡异。 “想要阻止原本人格的消失。” “这是目前看起来唯一能够实现的办法了。” …… …… …… …… 扼杀？ 他说…… 扼杀？ 杀死江上一真？ 听见这句话，可怖的眩晕感一下子袭击了江上霜凛。这句话像一把斧子一样将她的精神从天灵盖一直劈到脚心，将江上霜凛的身体撕裂开来，让她感觉到头重脚轻，感受到了名为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这时候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呼吸，只能拼命的喘气。仿佛只要拼命喘气，就能将这份恶寒从自己的身体里面驱赶走一样。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少女娇俏细软的身躯，涌现了一阵决堤一般的冷汗，听见老头这句诡异森然的话语，她甚至感到了些许的眩晕，甚至站都站不稳了。 唯一的解决方案…… 是杀死江上一真。 然后让妹妹重新占据主动吗？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方案！！！ “就不能让两者平衡吗？就不能这么维持维稳让两个人格都存活下去吗？”少女不由自主的失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充满了尖锐的凄凉与破音。 企图在其中找到平衡妥协的办法。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 “之前的那些人格就不会消失了。” 医生老头凄然的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女孩那些人格的消失，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沉重的事情，他虽然是女孩的主治医生，已经见识过太多生命的逝去，但也并不能就此对那些人格的消失置若罔闻。 “所有的第二人格都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诞生的，因此让他们为了主人格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总不能让主人格成为代替品吧？” “虽然伦理上有问题。” “但如果是第二人格的话。” “为了主人格牺牲一切。” “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久能医生这时候盯着她看，目光幽邃，带着洞察人心的光芒，那洞彻人心的样子像是在黑夜停电当中，钥匙掉了，为了搜索钥匙，旋即打开的手机手电筒的光芒。 面对少女的迟滞和疑惑，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嗤笑起来。 “她这十几年……” “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这种时候忽然说不行。” “这不是否定某一个人一直而来的努力吗？” 久能医生的话语像是嗡鸣雷霆在少女的大脑里面作响，恍惚间，她又看到了自己姐妹们在那本日记本上留下来的话语。 “我不想消失！！” “主人格为什么不能死啊！！” “结城霜凛是你把大家的遗言全都撕了吧！！” “你就没有一点点不甘心的感情吗！！” ▒▒▒▒▒▒▒▒▒▒▒▒分割线▒▒▒▒▒▒▒▒▒▒▒▒ 江上霜凛是个杀人犯。 而且还是个无可置辩的杀人犯。 对于杀人犯的定义显然多种多样。如何解释杀人犯这个名词，法律与道德，显然也各自有各自的解疑释结。但在人们日常朴素的认知当中，杀人犯显然是因为某件事情害死别人的罪犯，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也是非常通俗易懂的事情。 无论是过失杀人也好。 无论是故意杀人也罢。 ——都是直接间接的害死了别人。 犯错的人总是有无数理由可以犯错，或许有时的确值得同情，但并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前段时间，江上霜凛和还是男生的那个人聚在一起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有这么一句台词让她印象深刻。 “对杀人的凶手不能讲慈悲。” “否则就是鼓励杀人了。” 数百年前莎士比亚的观点即便放到现在也不过时，作为杀人的罪犯，江上霜凛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值得同情。 因她而死就是害死了别人。 这是事实。 也是无法辩驳的。 不过，虽然自诩为杀人犯，但江上霜凛这一辈子当中也并没有做过将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然后轻轻的一划，割破对方的大动脉和气管，注视着他痛苦挣扎，最后死掉，断绝掉别人生命的事情。 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但江上霜凛做的事情要比这个更过分。 她将身陷牢狱的濒死之人的求救信号彻底的抹除，让她没有任何的希望获救，最后只能在孤独与痛苦当中挣扎死去。 没错。 自诩为杀人犯的少女杀死的。 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姐妹们。 杀死的是那些为了保护结城雪华而诞生的那些人格们。 作为一艘注定会淹没的沉船上的旅客，江上霜凛不允许自己获救，也不允许同行的其他人获救，即便其他人抱起了救生圈，拿起了绳索，想要在激流当中寻找到岸的方向，但江上霜凛不允许其他人得到一星半点的希望。 她将一切的希望都全部都抹除了。 她把救生圈戳爆，将绳索斩断，将岸边遮掩。她要大家一起死去，只为了让这艘有可能沉没的船，能安安静静地抵达终点。 这显然是自私的。 这显然是罪恶的。 这显然是不能被别人所容忍的。 但是大家没办法反抗，反抗就会迎来暴君的制裁，大家都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命运。自己生在这艘船上，就注定会死去的命运，所以悲惨的她们只能凄厉的叫嚷，希望自己的愤懑能够传递给更多的人，让自己的悲哀扩散出去。 但是江上霜凛连叫嚷都不允许。 为了让这艘沉船不发觉自己即将沉没。 她甚至将这些即将死掉的人隐藏起来，连尸体一同灼烧成骨灰，抛进滚滚东逝的激流当中。 江上霜凛知道自己在做坏事，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杀人，她也知道做出了这些灭绝人性的事情，最后有可能堕入无间的地狱当中，但是少女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还是毅然决然的承担所有的罪行，将这些人求生的信号全部都抹除，然后安静的注视着她们死去。 所以她才说自己是个不可被原谅的杀人犯。 作为这艘船上最后的一任舵手，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安静的像是其他人一样死去，自己未来会在某一天，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失去生命的气息，最后腐烂恶臭变成灰烬，被风轻轻扬起散在这片时间长河当中。 直到…… 江上霜凛的恋人也成为了这艘船上的旅客。 已经自诩为灭绝人性的她才发现。 安静的死去这份痛苦…… 是如此的椎心泣血。 …… 想让妹妹活下来。 就必须杀死江上一真。 正如她过去保护她妹妹。 杀死自己的姐妹一样。 这冷酷无情的几句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毛骨悚然，让江上霜凛的灵魂像是被手指闲来无事抠下来的白色墙皮一样，轻轻一拈，被风一吹，从指尖变成飞沫。 少女面容僵硬的在那里怔怔的愣住了好久，直到久能医生离去，护士来劝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勉强的回过神来，伸出瘦弱薄长的手臂，微微颤颤的推开护士，打算自己一个人离开。 “我自己能走。” 离开医院的少女，忽然在医院的门口停住了。她怔怔的站在那里，轻咬薄唇，唇瓣嫣红如滴血，柔细嫩白的手指紧紧地纠结的互相拧在一起，似乎委屈万分。 在她刚刚的愣神中，那个男生这段时间的音容笑貌，自然的浮现在她的面前，一想到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会死去，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在自己的面前丧生，江上霜凛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栗，不断的发抖，不断的胆寒。 这时候江上霜凛忽然明白了，当初那个男生刚刚认识自己的时候对她所说的话，那些话语，此时此刻是如此的振聋发聩。 “你的存在意义我不知道。” “但是我的存在意义我还是知道的。” “就只有那两个字。” “用自己的表演给别人带来喜悦。” “用自己的演出，让别人得到感动。” “换句话说……” “就是……” “——共情。” …… ——共情。 所谓共情，便是理解其他人的感情。知道别人所知道的，思考别人所思考的，感悟别人所感悟的，与其共鸣，体验别人的内心世界。 以前的时候江上霜凛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但是现在少女忽然懂得了共情这个词汇的含义，理解了自己那些姐妹们的痛苦了。 之所以江上霜凛以前可以轻松的杀死自己的姐妹，面色冷酷的送她们上路，是因为江上霜凛知道她们的命运注定是这样，就算挣扎，也是徒增痛苦。 更何况…… 这些家伙只管保护妹妹。 根本没管过她的死活。 所以江上霜凛对她们下手的时候。 充满了冷酷无情。 江上霜凛猜想，在自己的这份冷酷无情当中，也或许夹杂着一份怨气吧。 明明自己承受了最多的苦难。 但是却没有半个人对自己抛来同情。 直到现在江上霜凛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对自己来说唯一一个照顾她，爱惜她，保护她，怜惜她的男孩子，现在忽然要求江上霜凛去杀死这个男孩子，像是对待那些亲密而又陌生的姐妹那样杀死这个男孩子，江上霜凛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都是会双标的。 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摆出一种冰冷的脸色，面对自己亲密的人的时候，又会摆出另一幅和颜悦色的神情。 江上霜凛不想这么做，不想牺牲江上一真来换取妹妹的平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如果不杀死那个新人格的话……” “在春天消失的可能就是原本的结城雪华了。” 久能医生的话语在少女的大脑中回响，像是某种怪异的魔咒，让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少女濒临崩溃，她悄悄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陷入了纠结的自我斗争当中。 最后。 ——她也没有斗争出个结果。 面对一个无法抉择的问题，显然要犹豫很久，而一个人犹豫的这段时间，最佳的解决办法是…… ——暂时的逃避现实。 趁着到来年春天还有时间，趁着自己喜欢的那个男生还有自己的妹妹，都还能有时间存活下去，她决定暂时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像个鸵鸟一样，对外界不管不问。 不管自己的妹妹和江上一真了。 等到自己什么时候想出来答案。 什么时候再去找他们吧。 …… 就这样。 江上霜凛逃走了整整一周。 在这一周当中，她如同一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般，不去面见江上一真，也不去从那个身体当中唤醒自己沉睡的妹妹，她只是单纯的重复着原本属于江上一真的生活，每天早起上学打工回家，吃母亲给她准备的本来属于江上一真的便当，睡在本来属于江上一真的床铺上，远在国外的江上一真的父亲也偶尔的会打来电话询问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康，而江上霜凛只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安好，让远在他方的父亲得以安心。 女孩非常清楚，无论是母亲也好还是父亲也好，他们关心的都不是江上霜凛这个人，而是原本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他们的儿子。 真正关心江上霜凛的。 是那个这段时间一直打她电话，拼命来家找她，总是被她拒之门外、与她交换人生的、那个现在的名字叫「结城雪华」的女孩子。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 像一只鸵鸟躲在家里面的江上霜凛。 终于没办法躲下去了。 因为…… 到了探监的时间。 之前说过，江上霜凛和妹妹的真正母亲因为挪用大额公款而入狱了，现在还在服刑。那个女人的入狱是江上霜凛还在自己的身体里面的时候揭发的。 母亲的入狱，是因为她无法忍受母亲对小时候的她整日的家暴，不得已而做出的决定，而妹妹结城雪华对此毫不知情。 无论是江上霜凛也好。 还是那个入狱的女人也好。 两个人都非常清楚事情的始末，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就是自己女儿陷害了自己，让自己被抓了起来，所以每次去对那个女人探监的时候，那个女人都不会给妹妹结城雪华好脸色看。 在监狱里面服刑的罪犯如果不想见到探监的人，按照常理来说是可以拒绝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女人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一脸怨气，但是每次探监的时候，那个女人总是准时到达。 以往探监的时候都是妹妹的人格与那个女人交谈。 江上霜凛不想与这个凌迟自己的恶魔说话。 但是现在…… “要不要联系她呢？” 缩在床铺上双眼无神穿着睡裙的少女，她紫色好看晶莹的紫眸怔怔的注视着手机屏幕，泛着荧光的手机屏幕上浮现的正是名字为「结城雪华」的联系人。 她抱着瘦弱依然满是黑眼圈枯木一般的自己，迟疑了好久，最后修长嫩白的手指还是微微颤颤的按下了拨号键。 “周六的下午你有空闲吗？” “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她真的纠结了好久好久。最后她还是抱着“得让两个血浓于水的母女相见”这一单纯的想法，按下了了一周都没有与那个人联系的拨号键。 这是他们隔了一周之后第一次的联系。 之前「结城雪华」打给她的电话。 都被拒接了。 “周六下午？” 忽然接到电话之后，电话那一头正因为没办法和江上霜凛联系的那个女孩似乎喜悦万分，但她同时也对江上霜凛提出的这个要求感到十分的茫然，似乎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拒接电话的她忽然要求自己陪着去做某件事。 “我周六一整天都被要求去配音，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可不可以换一天？” 电话那边的女孩似乎非常的为难。 ——是很重要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江上霜凛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与「结城雪华」的生疏，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不断的挂掉她的电话，想到那个人为了理想不断奋斗的背影，话语涌上了喉咙的她，便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去。 ——对江上一真来说。 ——这段时间一定很重要吧。 ——自己可不能随随便便耽误她的事情啊。 “没事。” “如果你忙的话，那就算了吧。” 这时候，躺在被窝里，面容憔悴的江上霜凛，忽然就这么打了退堂鼓。 反正两个人相貌没有什么差别，既然「结城雪华」抽不开空，没法让身为真正女儿的她亲自前来，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反正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是那个人的女儿。 “那好。” “那我先挂了。” “我争取周六挤出来时间吧。” “如果我有空的话，到时候再通知你。” 「结城雪华」最后只能给出这样的回应，随后便挂掉了电话——在江上霜凛看来，这样的回应显然只是工作忙的找借口的敷衍。江上霜凛呆呆的坐在房间里面，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不由自主的轻咬着薄唇。 这是这几年以来。 这对母女第一次无法相见。 身为保护结城雪华的监护人…… 自己到底…… 保护了什么啊…… ▒▒▒▒▒▒▒▒▒▒▒▒分割线▒▒▒▒▒▒▒▒▒▒▒▒ 时间到了周六。 江上霜凛起了个大早。 本来少女打算下午去的，但是探监这件事像是石头一样压在江上霜凛的心头，一想到还要忐忑不安的等老半天的时间，才能够去监狱探望那个人渣，少女不由自主的十分烦躁，索性提前去了监狱，不再消磨等待的时间。 经过了复杂难以言明的手续。 她终于在上午快要吃饭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脸色非常的苍白，白头发也多了不少。上次江上霜凛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那个女人对自己还在施展暴力的时候。 现在…… ——她却已经有白头发了。 …… …… …… …… 铁门关闭。 警卫矗立。 隔着防弹玻璃。 母女二人远远遥望。 然后……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将近三分钟。 沉默的女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个女人也没有主动的开启话题。两个人明明很久没有见面了，这种时候什么话语却也说不出来。 那三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长。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像是一层厚厚的冰霜，让时间凝固了下来。三分钟的秒表的声音似乎都在这层冰霜下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每一秒钟都在缓慢滴落。 对于铁窗外的女孩来说。 这三分钟的时间简直比坐牢还要煎熬。 “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名字叫做母亲的怪物在铁窗的那头忽然发问。 她皱纹布满。 眼眶凹陷。 白发如雪。 “托您的福，我过得很好。” 江上霜凛只能这么回应。 “你过得很好的话……” “我就放心了。” 那个女人这么说。 那戚戚然老朽的模样，让江上霜凛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现一丝同情。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同情之后，她更多感受到的还是愤怒。 这种时候。 这个女人居然还会道貌岸然的嘘寒问暖。 你当初将我的皮肉用一根根针刺穿的时候，一下下的扎穿我的脚趾的时候，你怎么不会嘘寒问暖？ 现在进了监狱了。 觉得自己寂寞了。 就对自己的女儿嘘寒问暖了？ 想让你自己的女儿多多关怀你？ ——做你的美梦去吧！！！ 见到她神色僵硬，似乎不愿意多攀谈，铁窗里面行将就木的老朽的女人，忽然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之前来的时候。” “还是会咿咿呀呀的叫妈妈的。” “现在终于想起我的罪孽了吗？” 面前的女人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自责，已经满是皱褶的手指抓着自己有些银色的头发，那个样子，仿佛想要把自己头皮拽下来似的，让铁窗外的女孩看着煎熬万分。 “也是我活该……” “为什么会有我这样的人渣活在世上……” 老女人喃喃自语。 这个女人越是自责。 江上霜凛越是难受。 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那一开始就别犯下错误啊！这种时候忏悔又有什么用？忏悔就能弥补你过去的错误吗？忏悔就能填补我过去遭受的痛苦吗？ 忏悔…… 就能让那两个人都存活下来吗？ …… …… …… …… 铁窗里外静静坐着的两个人。 再次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探监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而两个人沉默的时间，就已经有十几分钟了。 老实说，此时此刻江上霜凛感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压力。这份压力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因为之前非常讨厌这个女人的原因，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和这个女人面对面对话，这就导致现在江上霜凛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论是安慰的话也好，无论是痛斥的话也罢。向着这个女人表达自己已经看开了，或者向着这个女人发泄自己一直以来的怨恨，无论哪一件事，她发现自己都无法做到。 江上霜凛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只有沉默。 只有尴尬的沉默。 明明坐在监狱里面的是那个女人，但是此时此刻江上霜凛觉得自己才是坐在监狱里面的那个人。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 “那么我就走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 她们之间氛围压抑的不行。 这让江上霜凛一秒也不想再多呆了。 “等等！！”察觉到自己的女儿真的打算离开，那个女人不由自主的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 “我有好多的话想问你。” “只是问你，怕你生气。” “你现在可以去学校了吗？” “在学校里面乖不乖？” “平时是怎么吃饭的？” “你的养父母有没有虐待你？” “有没有喜欢的人？” “冬天冷了，保暖的衣服记得添加，常备温度计和血氧仪，退烧药也别忘了买，还有……” 听着这些让人烦躁的话语，江上霜凛不由自主的越来越恼火了。那个女人的絮絮叨叨的样子真的非常让人讨厌，更何况她还是个施暴者，这种时候居然还敢摆出来关心她的表情。 ——怎么能让人不恼火呢？ 然而江上霜凛并不能拂袖而去。 她只能耐心的坐在那里。 逐一的倾听对方的话语。 妹妹结城雪华不能够亲自前来的话，只有自己将这个女人的话语记下来全部转达才行。 这是自己的责任。 必须要履行才可以。 “说起来……” “你手臂上的伤疤好了吗？” “我记得我那时候脑子发了疯，拿针一根一根的刺进去的，还有你的手指，我那时候脑抽……” 女人絮絮叨叨的。 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她的罪行。 对于这些东西，江上霜凛自是亲身经历的，因此也没有对她浮现什么好脸色。但这个女人说着说着，目光便投向了她的手指。 然后惊疑的愣住了。 原本应该充满了鞭挞痕迹的手指。 ——此时此刻展洁如新。 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四十五章 Петрушка 二十九 “说起来……” “你手臂上的伤疤好了吗？” “我记得我那时候脑子发了疯，拿针一根一根的刺进去的，还有你的手指，我那时候脑抽……” 女人絮絮叨叨的。 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她的罪行。 对于这些东西，江上霜凛自是亲身经历的，因此也没有对她浮现什么好脸色。但这个女人说着说着，目光便投向了她的手指。 然后惊疑的愣住了。 原本应该充满了鞭挞痕迹的手指。 ——此时此刻展洁如新。 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少女的手指好像是刚刚从襁褓当中刚刚出生一样，那娇嫩的肤色如同皎月的光辉一般，细腻雪白，完全没有被伤害过的痕迹。 “你这是用了什么护肤品吗……” “居然连那种疤痕也能去掉……” “那你脖子上的那个我掐你的那个勒痕……” 女人不由自主的惊叹着…… 再次望向江上霜凛的脖子。 原本应该有一大片黑色素沉积的地方，此时此刻也消失了，最开始女人以为是江上霜凛使用了什么奇异的护肤品。但随着她对于身上的这些痕迹的打量，她就逐渐的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手臂上的没了……” “手掌上都没了……” “脖子上的没了……” “我记得你脸上也有细微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因为我脸上有疤痕，当时异常嫉妒你嫉妒，你脸上这么洁白无瑕，所以故意在你脸上留的，那个地方也没了！！” 名为母亲的怪物惊慌失措的数落着自己的罪行，而面前的女孩听着她的话语，早已经陷入了呆滞。 “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不明白。 面前的女人为什么能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记住。 明明是个禽兽。 明明这些伤口都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 明明罪无可恕。 ——却让人没办法愤怒起来。 “因为我每次上头打了你，都是我夜里面偷偷去给你上药的，你身上的伤口我怎么可能记不住……”怪物露出哀怜和忏悔的神情。 与她的容貌有那么几分相似的怪物。 此时此刻居然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所以……” “你对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你想说你在凌迟我的同时，也疼在心里面吗？” “你想说这种想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吗？” 少女面色僵硬的拷问着这个名字叫做母亲的怪物，她并没有因为这个女人对于自己女儿的一些细微的感情，而对她泛起同情心。 “不……” “我只是开心而已……” 面前的女人居然流着眼泪，回想着自己做出的恶事，哭着笑了出来。 “我是这样的人渣是毫无疑问的……” “因为我遭受了家暴，我的身体上留下了暴力的疤痕，所以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暴走的恶念。” “但是你不一样……” “现在你身上的这些伤疤没有了。” “也就意味着……” “你也不会因为这些伤痕而遭遇和我同样的事情了吧？” “一想到你未来不会因为我而彻底崩坏……” “我就高兴的说不出话……” 面前的女人喜极而泣的擦着自己的泪水，擦着自己因为哭泣而流出的鼻涕，衰老枯朽的面容上涕泪涟涟。 自己女儿身上的那些疤痕的消失。 的确让她异常的感到感动与悲切。 面对这个自顾自哭起来的老朽的女人，江上霜凛薄唇微微张合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似乎想要发出来一些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最后…… 她什么也没有能说出来。 …… …… …… …… 然后…… 时间到了。 探监的时间结束了。 她就这么结束了这次没有任何价值的探监，那个女人因此被迫的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里面，少女也不得不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到江上一真的家中了。 关于这次探监的感受。 少女显然非常不好受。 大半的时间在沉默，大半的时间那个女人都在自顾自的说话，大半的时间自己都在拷问她的亲生母亲。 这样噩梦一般的坐牢体验，江上霜凛这辈子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她宁肯自己去坐牢，也不愿意自己再进行这样的一次探监了。 但最后…… “那个女人还是没有认出来……” “我不是结城雪华……” “我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啊……” ▒▒▒▒▒▒▒▒▒▒▒▒分割线▒▒▒▒▒▒▒▒▒▒▒▒ 结束了探监，少女回到了家里面。 现在江上一真的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回到家里面的江上霜凛也并没有感觉到一身轻松，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家里面的沙发上，注视着天花板上洁白的墙壁愣了好久，然后她发现了一只小蜘蛛在那里来回的织网，她也没有去管这只蜘蛛，只是呆呆的注视着那个小昆虫，怔怔的发散着思绪。 今天花了三十分钟去探视那个名为母亲的怪物，但是她恐怕三辈子，也不会忘记在这三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到底怎么办呢？ 接下来…… 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 …… …… …… 少女意识漂移的坐在那里。 直到她的耳边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她才回神。 穿着围裙的绝美女孩正俏脸微红的在厨房忙活，那是「结城雪华」，看起来她已经进了家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所以她来做饭。 这里本来就是江上一真的家，「结城雪华」自然知道自己家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所以她就自顾自的进来了。 “前些天你不是联系我。” “不是说周六下午要我陪你做什么事情吗？” “我今天专门把今天下午的工作推了，专门过来陪你，我觉得耽搁谁都不能耽搁你。你是没看见我对监督说要请假，那个监督脸黑的样子，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但是没办法嘛……” “你叫我我就得来。” 少女露出憨厚可爱的笑容。 「结城雪华」在厨房忙活着，甜美糯软的声音异常的好听，看起来这段时间的理想的逐步实现，不止让她精神振奋，而且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的「结城雪华」，端了一碗八宝菜上来，色泽金黄，酱香味浓，随即在江上霜凛的面前晃了晃洁白的手掌，让发愣的她回神。 “感觉自己变成女生之后。” “女子力也提升了。” “别愣着啦！！” “快尝尝吧！！ 少女掐着腰，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似乎对于自己的料理十分满意，等待着邀赏。女孩的这份笑容温柔可爱，若是出去，定然会迷倒一大片。 但江上霜凛的心思并不在其中。 此时此刻。 「结城雪华」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让她忽然可以做一件事情。 “手臂上的对了……” “手掌上的是有的……” “脖子上的痕迹也如同她所说的那样……” “脸上的痕迹更是……” 猛然的，江上霜凛站了起来，她粗暴的抓住了「结城雪华」的手臂，修长的手臂像是机械臂一样，紧紧地箍着「结城雪华」的身体，确认她想要确认的事情。 她用那个身体生活了十多年，按照道理来说，对于那个身体应该是十分熟悉的——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身体，江上霜凛感到异常的陌生。 因为这些疤痕。 哪怕她是受害者本人。 也都不曾注意到。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啊……”江上霜凛咬牙切齿。 别在这种时候露出让人感到柔软的东西啊。 这不是让人没办法痛恨下去了吗！！！ 江上霜凛咬牙切齿的，悄悄的咬住自己的薄唇，脑袋里面回响着那个女人话语，回想着起自己妹妹一直以来憔悴的面容。想到那个女人关切她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的愈发痛恨那个人的存在。 此时此刻。 她回想起来这段时间憔悴的妹妹，回想起来在两个人成长过程中消失的姐妹，回想起来那个女人随着时间苍白的头发…… 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了。” 江上霜凛忽然看着「结城雪华」的脸，唇瓣微微颤颤的忽然说出一句话。 “决定什么？” 「结城雪华」好奇的看着面前面色坚毅的少女。 “我绝不会原谅某个仇人。” 江上霜凛冷冷地说。 经过这一上午的探监，她对于那个女人的仇恨更加的明确了，她无法原谅这种时候，居然向着她打感情牌的人——明明是你就是万恶之源，这种时候居然还露出柔弱的神情……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种人渣的！！！ “喔喔喔，说得对，得罪你的家伙就不应该被原谅！！”「结城雪华」捏起自己的粉拳，喔喔喔的叫着，似乎与她同仇敌忾。 看着「结城雪华」可爱的样子。 江上霜凛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 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女人。 因为我是被那个女人凌迟家暴的亲生女儿的第二人格。 我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妹妹而诞生的。 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伤害我们的她。 但正因为如此…… 注视着为了她忙前忙后的「结城雪华」，江上霜凛轻轻的捏起了自己内心的柔软，然后悄悄地将其捏个粉碎。 正因为我是她的第二人格。 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消失。 作为她的第二人格。 私欲，感情这些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她生来就是罪恶滔天的人，因为享受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就想要在其中溶解，忽视了自己的职责，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牺牲别人。 换取妹妹的幸福。 这种事她早已经做过了。 “所以……” 哪怕这个牺牲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也要贯彻自己的职责才行。 少女悄然的拿起筷子，往自己的口中送了一筷子的八宝菜，感受着其中江上一真为了她倾注的情意，忽然有些眼泪不住的涌出。她不住地吃着，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泪水滴入碗里面，她也恍然未觉。 “别哭啊！” “真有那么难吃吗！！” 看见她哭了。 「结城雪华」慌了。 赶快去帮她找纸巾。 趁着「结城雪华」去找纸巾，江上霜凛悄然的拿出来手机，在自己不会被别人注视到的博客网站上，记下自己的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2022年12月1号，初冬】 【记录者】：卑劣的幸存者结城霜凛 结城霜凛：「为了保护我妹妹。」 结城霜凛：「为了履行我的职责」 结城霜凛：「也为了对得起死去的她们」 结城霜凛：「我决定……」 结城霜凛：「亲手杀死我的恋人」 ◇◇◇◇◇◇◇◇ 既然决定了要杀死江上一真。 那么显而易见的。 接下来的问题是…… “怎么只杀死他……” “让妹妹存活下去？” 少女在恋人的房间里面，展开一张白纸，咬着柔软的薄唇，目光冷厉，开始构建自己的【杀死恋人】的计划。 现在那两个人在同一个身体里面，谋害江上一真的话，妹妹也很难不受到影响，暴力自然是不能对他施加暴力的，对着「结城雪华」施加暴力，同样也会伤害到自己妹妹，通过肉体上的暴力让江上一真的精神衰弱，这种方式显然是不可行的。 想让妹妹在争夺身体的战争当中胜利。 显然需要想方设法的削弱他的精神。 让他痛苦、绝望、悲鸣，万念俱灰，最后在沉沦和挣扎当中死去。 而削弱他精神的办法…… 少女这时候将目光投向了江上一真房间里面的那些堆叠成山的声优资料，那堆厚厚的资料十分的惊人——那是那个人这辈子最热爱的东西，也是那个人此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想成为声优。 他为此打工了将近两年。 他为此牺牲了自己的青春。 她还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江上一真的梦想，以及那个男生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语，以及那认真注视着她的眸子。 “我想成为声优。” “我是我的梦想。” “江上霜凛老师……” “你能帮我吗？” 那天晚上的记忆像是定格在少女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第四十六章 Петрушка 三十 之所以那天晚上她和江上一真会交换身体，就是因为江上一真羡慕她的天赋，期待自己的天赋能够像是她一样出类拔萃…… 现在「结城雪华」现在这么精神振奋，每天这么开心，身体里面江上一真的意识会吞并妹妹结城雪华的意识——就是因为拥有了她的身体之后，她的声优的天赋也被江上一真继承了。 理想可以得偿所愿。 那个人自然开心得异常。 之前江上霜凛对于成为声优没有兴趣，所以让江上一真随便使用她的身体，以至于现在他在理想的道路上走得一帆风顺。 虽然是借来的天赋，但是「结城雪华」的理想并不是借来的，现在的他又勤奋又有天赋，自然精神状态非常好，在争夺身体的战争中，妹妹自然不可能在他这样的精神状态下赢过他。 房间内，江上霜凛咬牙切齿的在白纸上写下了“声优”两个字，然后用红色的笔墨，重重打下了一个X。那痕迹鲜艳无比，仿佛是血痕一般。 既然知道了自己妹妹为什么会输掉…… 那么接下来江上霜凛要做些什么。 显然就显而易见了。 既然现在「结城雪华」因为换了身体有了天赋而兴奋,因为可以实现理想而变得兴高采烈。 那么让他变得一文不值。 把他的理想整个的碾碎…… 把那个人生存的意义全部否定掉。 就可以毁灭掉他了。 ◇◇◇◇◇◇◇◇ 恸哭社（GOODCRYCOMPANY）。 成熟优雅的女性悄悄的在这栋大楼面前站定。 那穿着白大褂的高挑身姿。 引得四周的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她。 她戴着帽子，带上墨镜，披上风衣，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然后将自己的娇躯用白大褂隐藏起来，将头发扎起来，将自己的藏露在口罩后，以便和平日里面的自己作出区分。 她因为平时不上学，所以是不背书包的，这种时候拿一个书包，就算被「结城雪华」看到了，也可以让女孩比较难联想到她。 江上霜凛从外貌上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干练了，也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漂亮，在别人看来气质也与之前迥然不同。 之前的时候自己混混日子就过去了，也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信念，所以自然也不会梳妆打扮，甚至有些邋邋遢遢的。 就算平日里面会梳妆打扮。 也是想要在江上一真面前变得好看一点才会梳妆打扮。 现在，她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想要达成守护自己妹妹的愿望，就必须展现自己的魅力才行。 她现在…… 是名字叫“雪薇”的声优。 …… 其实，江上霜凛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对喜欢的男生说。 那就是…… 自从她和那个人交换身体，从男性的身体变回女性的身体之后，她的声优天赋变得比以前更加优秀了。 更加优秀这个形容词似乎有点不恰当。 更准确的说法是…… 身体条件的变化。 让她在声优上的天赋…… ——比以前更加可怕了。 很多以前无法抵达的高音，无法模仿出来的口技，都变得异常轻松。一些非常超高难度的表演和技巧，她甚至信手拈来。一些被老师评判为世界级难度和普通声优根本不能达到的表演，她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达成。 此时此刻。 她在声优一道上的天赋。 简直可怕得惊人。 之所以她没有敢对江上一真说出来自己。天赋变得更加出众这一事实，是因为害怕自己打击到江上一真，让那个人陷入到怀疑人生的态度中。 现在…… 这份隐瞒起来的能力刚好可以用来毁灭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是相田真纪监督邀请而来的。” “想要加入恸哭社，成为贵社的声优。” “麻烦可不可以联系一下相田真纪监督？” 女孩在前台站定。 甩下了一张名片。 在前台留下了这样的话语。 …… 相田真纪正在苦恼。 身为这一作动画的影响监督。 目前自己手头的动画已经制作了八集了，电视台那边已经送过去了六集动画，现在要完成剩下的四集制作。 霓虹的动画是边做边播的，往往会在动画播出之前一年或者半年开始制作动画，然后等到动画播出的时候，就会只剩下一两集没有制作完，这么做的话，恰好可以赶上进度。 作为音响监督，相田真继所在的这个动画组自然也是如此。 但是，此时此刻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 给女一号配音的声优小姐忽然沾染了重疾，来不了了。 虽说这份工作很多声优都能做，想要找到代替品，他们所里面自然很容易地也能找到，但是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现在是一屁股的烂摊子，新的声优加入到团队当中磨合，然后配音，然后试错，这些都需要时间的。 一个普通人去往了新的工作环境，也需要克服水土不服，建立新的社交关系，适应新的环境，这样才能够提高工作效率。 更别说声优了。 新的声优需要时间才能够适应团队。 对于相田真纪来说。 此时此刻最缺的就是时间。 “要是有一个能够完美模仿那位女角色的声优就好了，最好那位声优对于目前的工作还烂熟于心，这样团队不需要磨合，就能够轻松上场……” 办公室里。 相田真纪不由自主的叹气。 身为音响监督的相田真纪，自己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是一个妄想。现在的声优业界虽然说竞争者众多，但也有着所谓的匠人精神，也有着所谓的傲骨。 去模仿一个人独特的声线这种事情，侵犯了别人专有的声线不说，也显然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于声优来说，模仿另外一个人的声线显然会侵犯对方的利益。而且很容易在推特上面造成炎上，如果两个人声线异常的相似，很容易造成粉丝大战的情况。 再者，大家都是有自己自尊心的。 霓虹有所谓独特的匠人精神。 这种精神会让大家意外的有傲气。 不愿意去模仿别人。 一流的声优是不屑于模仿别人声线的，而二流或者三流以下的声优，却没有这个实力去模仿别人的声线。 这就导致相田真纪现在是骑虎难下，上下两难。 “实在不行……” “去公司里面随便找一个声优顶替吧。” 烦恼的相田真纪，最后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非常的清楚。 这是最坏的决定。 临场换声优这件事对于动画的人气还很伤的，更别说新人入场的磨合时间了，大家一直喜爱的角色，此时此刻突然画了一幅陌生的声线，虽然会有很多人会表示理解，但更多的人恐怕会拂袖而去，不再看这个动画。 这个动画当初之所以非常吸引人，也是有很多人冲着女一号的声优来看的。 现在突然换了声优。 自然会让人接受不能。 相田真纪可以想象自己动画发售之后暴死的场面了。 “有那种技术水平优秀，又善于模仿声线，而且没有任何傲气，又擅长与别人磨合的声优小姐姐吗？” 相田真纪觉得自己要求异常的苛刻。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是不可能被实现的。 偶然间，他想起了几天前被自己刷下去试音的那个女生，然后不由自主的苦笑的摇了摇头。 “那个女生或许也有那个实力。” “但是她恐怕也不愿意来吧。” 老监督拿起电话，打算打通公司的内线，让手底下的人去找一个代替的声优——然而这时候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位穿着白大褂、将自己的脸藏在口罩后面的绝美女孩施施然走了进来，单刀直入的进行自我推荐。 “当然有那种技术水平优秀，又善于模仿声线，而且没有任何傲气，又擅长与别人磨合的声优。” 江上霜凛非常冷静的说。 她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 她趾高气扬。 似乎充满了傲骨。 …… …… …… …… 江上霜凛来这里之前，其实是做过功课的。 她并不是无谋而来的。 之前说过，江上霜凛打工的书店的店长那里人缘很好，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也认识一些声优业界的大佬。 于是江上霜凛干脆直接去拜访了店长，想要从店长认识的人那里得到顶级事务所的工作，然后聊到了之前塞给她名片的相田真纪监督的事情，知道了相田真纪目前正在苦恼的东西，所以她就直接毛遂自荐的来了。 对于江上霜凛来说，现在的时间需要争分夺秒。 既然做下了杀死江上一真这个决定。 为了让自己少遭受痛苦，少遭受良心的谴责，为了让江上一真更快的解脱，也为了让妹妹更早的拿回自己的身体，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做的完美并且高效才行。 身为一直隐藏着实力的人。 江上霜凛自然对于自己的水平十分充满自信的，而且她的的这种自信还不是那种狂妄的自信。 是那种非常具有资本的自信。 所以当相田真纪苦恼这些事情的时候。 江上霜凛直接站在他的面前。 在相田真纪还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办公室，莫名其妙的闯入了一个人，打算恼羞成怒赶她走的时候。 江上霜凛就直接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寿君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明白啊！寿君所说的东西，我不明白好在哪里！我不明白，对我来说不明白啊！“Bloody”哪里帅了？我不喜欢血啊，不只是会痛而已么？“疯狂”哪里帅了？“Crazy”哪里帅了我根本不明白啊！罪孽深重是什么，有罪又有什么好吗……” 她提前拿到了这一作动画的台本。 这一段话是台本当中难度最高的一段。 要求演员一口气将其中的感情爆发出来。 江上霜凛通过人脉拿到的这一段的台本，她只看了两三遍，便烂熟于心了。她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的声优天赋异常的可怕，而且现在的自己还过目不忘，演技更是精湛，情感爆发更是可怖。 比起不敢在摄像头面前表演的江上一真。 显然要好上太多。 如果说以前的江上霜凛只是声优怪物的话，那么现在的江上霜凛…… ——可以说是神明。 而且是世界上仅有的神明。 身为神明的江上霜凛自然很快的征服了眼前的这个观众，在老监督相田真纪惊讶的完全闭不上嘴、甚至有些恐惧的状态当中，江上霜凛知道这件事成了。 自己一定会接任目前的动画声优的工作的。 不过…… 在那之前。 “我有一个条件，希望监督能听一下。” 江上霜凛对着恸哭社的社长提出了自己签约的条件。 “那就是……” “SS事务所结城雪华的声优工作……” “能帮我全部的狙击下来吗？” …… 江上霜凛撒了一个谎，她告诉大家自己和「结城雪华」是双胞胎姐妹，家里面不同意「结城雪华」做声优工作，但是「结城雪华」非得来，没办法…… “我只好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现实的无情。” 江上霜凛发挥了自己神明一般的演技。 “光是我的演技，足以吊打她了。” “我会让她知道。” “追逐梦想这件事情是没办法养活自己的。” 江上霜凛让江上一真崩溃的方案很简单。 江上一真想要继续做声优的工作，在声优这条道路上一往无前的话，那么就必须需要事务所的巨大资源去推荐。现在「结城雪华」已经签约了SS事务所，感受到「结城雪华」的天赋，SS事务所自然是要花大量的资源去推荐「结城雪华」的，去帮「结城雪华」接工作。 而江上霜凛的方法。 就是让「结城雪华」无法接这些工作。 让「结城雪华」直接失去工作，然后被事务所经纪人怀疑，自己再想尽办法对这家伙冷言冷语，讽刺刁难，嘲讽他有天赋也不行，只是一个彻底的垃圾，用尽一切的办法来贬低他的人格，最后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彻底的崩溃，让自己的妹妹在争夺身体的战争当中胜利。 第四十七章 这章往后都是没有修改的 “您的要求是不是太为难人了一点？” 面对少女的要求，即便是相田真纪对于这个要求也觉得十分让人为难了。老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已经成为了眼前这位声优神明的粉丝，但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狙击别人这件事是且不说道不道德，就算我们能够狙击对方，怎么可能把每一件工作都狙击下来呢？” “虽然她是您的妹妹，但我们也没办法知道别的事务所的经纪人安排的工作计划啊……” 老头十分的为难，别的事务所的情报他显然是打探不到的，所以女孩这个要求几乎不可能达成——但是江上霜凛根本不在意。 她是知道「结城雪华」所有工作安排的。 因为…… 她要谋害的正主…… ——正全身心的相信着她。 …… …… …… …… 当天晚上。 医院。 「结城雪华」接到了一个电话。 “为什么想忽然问我明天去哪里试音呀……”躺在病床上的「结城雪华」有些疑惑，“你想去现场看望我吗，当然可以告诉你啦，不过经纪人给我今后的工作计划很长很复杂，所以我都放在邮箱了，我现在懒得登邮箱，我把邮箱密码告诉你，你自己去登吧……” 很快的，从「结城雪华」那边，江上霜凛收到了她的邮箱密码和登录密码，甚至密保问题她都知道了。 “笨蛋……” 躲在房间的床上。 手机嗡嗡作响。 少女缩在原本属于恋人的床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面，对着「结城雪华」发着哄骗她的话。 这时候「结城雪华」给她发了一张自拍。 自从两人交换了身体之后，「结城雪华」就很喜欢给她发自拍——毕竟她使用的是漂亮的少女的身体，身为男性的他，自然喜欢给这样的女孩换上各种各样的小裙子，然后拍照。 加上当了声优之后。 也有了一定的工资。 所以她很喜欢给自己买漂亮衣服。 然后拍照给江上霜凛炫耀。 看着那个联系人的消息，注视着「结城雪华」给她发来的自拍，缩在床上少女眼眶红着，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不去看手机屏幕。 “太笨了太笨了真是太笨了，为什么你会这么笨啊,明明我想害死你，你为什么能够全心全意的相信我啊！！” 她喃喃自语着。 然后点击着手机屏幕。 回复「结城雪华」。 “真的好羡慕呀——我也要是有这样的小裙子就好了，等你有空带过来给我穿穿看怎么样，我们两个人开个女子会，你给我说说声优方面的事情……” 她咬牙切齿的。 发送了这么一条信息。 还发送了一个笑脸。 少女觉得自己逐渐的向着非人的物种进化了。 明明计划打算害死自己喜欢的人，打算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他，但表面上还需要用花言巧语去骗取她的信任，让她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 这种人渣世界上就不应该存在…… 但偏偏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渣。 她觉得。 ——自己正在沦为恶魔。 自己死后一定会下18层地狱吧。 然而她没有办法，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也为了贯彻自己诞生的意义，更是为了让那个女孩和母亲能够有那么一瞬间团聚…… 她只能化身恶魔。 毕竟她都亲手杀死过自己的姐妹…… 亲手将母亲送入了监狱…… 在自己的罪恶的一生当中再添加一笔杀死恋人的罪证…… 又有何不可？ …… …… …… …… 江上霜凛很简单的得到了「结城雪华」之后的所有工作计划。 甚至就算计划出现了改变。 她也能够第一时间得知。 就这样，有着神明一般天赋的江上霜凛，成为了恸哭社最顶级的签约声优。 她的实力让人惊呼可怖，只要见过她配音的人都会被她折服，只要听过她声音的人都会为她着迷，她的粉丝协会还有后援团也迅速的建立起来了，因为女孩有着绝世的美貌加上神明一般的天赋，随着动画的播出以及宣传和造势，她很快的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顶流声优。 但她不愿意接正常的配音工作，她只按照「结城雪华」的工作表接工作，那个人接的什么工作，她只要接与那个人相同的工作，然后把她挤下去。 为一个角色配音。 是有试音环节的。 最后决定采用哪个声优是按照影响监督来评判的。 这和面试差不多。 而江上霜凛所做的事情，就单纯的是在「结城雪华」每面一次试，就让条件更好的自己，把「结城雪华」挤下去。 …… …… …… …… “这次可是大热轻小说动画化的女主角配音，我真的好紧张，怎么办啊……” 录音等待室里面。 ▒▒▒▒▒▒▒▒▒▒▒▒▒▒▒▒▒▒▒▒▒▒▒▒▒▒▒▒▒▒▒▒▒▒▒▒▒▒▒▒▒▒▒▒▒▒▒▒▒▒▒▒▒▒▒▒▒▒▒▒修改分割线▒▒▒▒▒▒▒▒▒▒▒▒▒▒▒▒▒▒▒▒▒▒▒▒▒▒▒▒▒▒▒▒▒▒▒▒▒▒▒▒▒▒▒▒▒▒▒▒▒▒▒▒▒▒▒▒▒▒▒▒▒▒▒▒▒▒▒▒▒▒▒▒ 至于如何打探「结城雪华」每天究竟去哪里试音…… 这就更加简单了。 “今天你要去哪里试音……” “可不可以告诉我呀。” 这天晚上。 江上霜凛对着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着深深相信她的「结城雪华」问出了这个问题。 …… …… …… …… 「结城雪华」自然是对江上霜凛不设防的。 毕竟两个人差点交往，甚至还交换了身体，「结城雪华」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江上霜凛的。因此对于江上霜凛想要害死他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察觉。 她们现在是比恋人还要亲密的朋友关系，所以他毫不设防的去透露自己即将去参演什么角色，因此江上霜凛可以轻而易举的精准狙击对方，然后把他挤下来。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江上霜凛碾压级别的实力。 「结城雪华」事务所给他找的工作全部吃灰了。 虽然事务所里面的人没有明着对她说责怪她。 但是那种隐隐约约苛责的感情。 让「结城雪华」倍感到压力。 “那个叫海薇的家伙是谁啊！！” “为什么我每次试音都有她啊！！” “穿着大衣白大褂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搞得自己像是个明星一样。” “谁在乎她是谁呀！！” 「结城雪华」拉着江上霜凛吃饭，因为这段时间入不敷出，所以都是江上霜凛请的。 “有没有可能……” “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江上霜凛幽幽的说。 她也很清楚自己这种时候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为了妹妹，她只能拼了…… “连你也这么说我！！” 「结城雪华」委屈巴巴的哭了。 “我们两个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啊！！” 江上霜凛这时候非常想要与「结城雪华」断绝关系，她不愿意再看到「结城雪华」遭受痛苦了，但是为了探听「结城雪华」接下来试音的地方，也为了继续毁灭江上一真的梦想，她还不得不扮演下去，扮演一个善良温柔的朋友角色。 “没事……” “我知道你是最棒的。” “我知道他们都眼瞎……” 看着「结城雪华」在她的鼓励下鼓起勇气。 江上霜凛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就这样。 可怕的恶性循环就这么持续着。 「结城雪华」在事务所接了试音，然后被江上霜凛狙击，在试音当中被挤下马来。然后晚上就会来找江上霜凛哭诉，被江上霜凛安慰着重新鼓起勇气，然后第二天再次经历失败。 这样的成果自然也是显著的。 随着「结城雪华」意识的崩溃。 开始逐渐的不愿意面对现实。 妹妹每天苏醒的时间。 从原本的十五分钟变成四个小时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叫雪薇的家伙一直狙击我！！” “事务所一直怀疑我得罪了她……” “我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啊！！” “为什么那家伙会每次都抢走我的角色啊！！” 某天。 「结城雪华」失踪了。 江上霜凛找到「结城雪华」的时候，「结城雪华」正窝在网咖里面通宵的打游戏，这里是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人所去的地方，这里也是江上霜凛之前偶尔也会来的地方。 “事务所要不给我资源了。” “她们觉得给我资源是浪费。” “说是反正我会被狙击。” “反正对方是在针对我。” “那不要我工作了不就行了？” 熬了三天三夜的「结城雪华」仿佛是一个尸体，她躺在那里，充满沮丧，而江上霜凛只是漠然的把她抱起来，然后带回家。 自己不能心疼她…… 自己不能心疼她…… 自己不能心疼她…… 自己不能心疼她…… 这段时间这些话语像是魔咒一样在江上霜凛的内心涌动，江上霜凛觉得，在「结城雪华」精神崩溃之前，江上霜凛自己得先崩溃…… 然而。 为了妹妹。 她必须杀死她的爱人才行。 就这样。 「结城雪华」心灰意冷。 而妹妹的每天苏醒时间变成了最终的十二个小时。 江上霜凛要以为自己成功了。 然后…… “我去求店长了。” 这天晚上，江上霜凛收到了来自于「结城雪华」发的信息。 “明明之前故作清高，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求店长帮助自己，说什么完成自己的理想需要自己全部的努力才行——但是现在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让别人来帮帮我了。” “店长说会帮我找一个那个叫海薇的女人没办法狙击的角色，而且还是女一号。”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我能成功的话。” “我一定会打响自己的名气，然后把那个女人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部揭露出去。” 那个女人。 自然是指每次穿着大衣遮掩身份到试音现场试音的艺名叫“海薇”的江上霜凛。 我没办法参与了？ 江上霜凛显然有点惊愕。 这是「结城雪华」最后的希望了。 她必须将这份希望彻底的扼杀才行。 否则…… “那，我请你吃饭，祝福你明天旗开得胜。” 江上霜凛对「结城雪华」发送了这样的信息。 她本来打算拉着「结城雪华」去野外野餐，然后让两个人迷路，好让「结城雪华」错过明天的试音。 她没有迷路成。 因为她在野外可以得到的被蛇咬了。 她在荒郊野岭的被蛇咬了。她迷迷糊糊倒在了「结城雪华」的怀里面，她在恍惚中，只感觉到了「结城雪华」一整夜都在抱着她，向着沿途有其他人嘶声力竭的求救。 「结城雪华」的确错过了试音。 不过…… 代价是…… 她的永久性的变得嘶哑了。 就这样。 「结城雪华」从她这里窃取而来的天赋别彻底的消失，因为嗓子变得嘶哑，他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当上声优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江上霜凛并没有太过于激动。 她的一直都牢牢的记着。 要杀死「结城雪华」。 所以…… 对于「结城雪华」，为了她所做的这一切事情。 她都不能被感动。 如果她被感动了。 谁来拯救她的妹妹呢？ 但是她一直将在一切都牢牢的记在心里面，希望有来世能够报答「结城雪华」。 “这一辈子我亏欠你。” “下一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她只能这么想。 然而…… 少女最终还是迎来了崩溃。 “医生……” “我已经努力的在压制新人格了……” “我妹妹她现在能活下来了吗？” 这是江上霜凛一直努力抓住的稻草。 她所做的一切牺牲自己，牺牲「结城雪华」，牺牲自己的恋人，为的就是让自己妹妹活下来。 然后…… “不行啊……” “来年春天……” “她还是会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 哎？？？？ 哎？？？？？？ 少女心中陷入了绝望。 她从来没有如此的绝望过。 那算什么…… 那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算什么啊！！！ 那自己这段时间牺牲自己算什么啊！！！ 那自己这段时间害他嗓子哑了。 那是为了什么啊！！！！ 四十四 她徒劳的努力这么久，对心爱的人出手，毁灭对方的梦想，然后屁用没有，这种事情她不能接受啊！！！！ “你这庸医！！” 这种时候她只能抓住医生泄愤，然后被闻讯赶来的「结城雪华」制止按倒在地。 她逃走了。 再也不敢和「结城雪华」联系。 女孩有在打工的店里面写日记的惯例，她徒劳的努力这么久，对心爱的人出手，毁灭对方的梦想，然后屁用没有，她微微颤颤的将一切发生的事情写下。 等待末日春天的来临。 江上霜凛始终不敢见「结城雪华」。 就算两个人继续在打工。 也是错开时间。 「结城雪华」的梦想毁灭了。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友情也莫名其妙毁灭了，明明他们交换了身体，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才对，为什么江上霜凛会如此的不敢见她？ 这段时间「结城雪华」不断的向着江上霜凛发信息，想要挽回他们的友情，但是江上霜凛就是不回应。 直到某一天。 趁着江上霜凛在值班，前来突袭她的「结城雪华」，翻了女孩的日记。 一切都明白了。 他知道了江上霜凛为什么会逃避她，他也知道了结城雪华的事情，她更是知道了自己是被喜欢的人亲手谋杀舍弃的人。 上厕所回来的女孩发现「结城雪华」在看自己的日记，她直接崩溃，当着「结城雪华」的面撕烂了日记。 「结城雪华」跑了。 江上霜凛追了出去。 根本追不上。 少女抑郁继续生活下去，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回忆与江上一真甜蜜的记忆。 终于在来年开春的时候。 被结城雪华找上了门。 …… 看着面前清丽的少女，江上霜凛只想说一声，好久不见，然而接下来面前的少女，却微微颤颤的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是来请我自己。” “来给我丧生的哥哥吊唁的。” ？ 吊唁？ 她说…… 吊唁？ 听到这个词汇，江上霜凛的内心涌现了极为恐怖的感情，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是按照道理来说，消失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妹妹吗？ 为什么江上一真会消失啊！！ 她的目的达成了。 让自己的妹妹存活。 然后让江上一真死去的目的达成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开心。 而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当中。 “世界都忘了他。” “只有我们两个人记住了他。” “虽然我对你特别的生气。” “但还是决定邀请你来吊唁。” 妹妹说。 江上霜凛夺走了属于江上一真的一切，这个世界上实际上没有江上一真这个人了，江上一真的父母成为了江上霜凛的父母，江上一真的同学成为了江上霜凛的同学，江上一真的未来也全部送给了江上霜凛。 至于江上一真的精神…… 原来这段时间，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里面有第二人格，江上一真尝试和结城雪华坦诚交流，然后和这段时间的各个事务所的制作人交流，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最终认知到了，是喜欢的人江上霜凛毁灭了他的梦想，为了杀死他，让自己的妹妹活下去， 最后江上一真决定自己丧生。 …… 结城雪华说： “你毁掉了哥哥声优的梦想，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哥哥从来不在乎那个。” “那个医生根本也不是庸医。” “那个医生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而我哥哥之所以最后会消失。” “是喜欢的人想杀死自己。” “让哥哥他……” “彻底的真正心灰意冷了。” 他也不想破坏结城雪华的人生，于是将一切的东西送给了结城雪华，他的梦想，他的希望，他的热爱，他的一切，最后连他的记忆都送给了结城雪华，他凄惨的痴爱，他悲壮的豪情，他付出一切的决心，都送给了结城雪华，包括江上一真和江上霜凛相处的时光，送给江上霜凛的礼物，在江上霜凛谋害他的时候，他想到的是两个人换回去身体未来幸福结婚的样子，这些东西在江上一真死掉了之后，全部让结城雪华一点点的讲出来 然后结城雪华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听到了结城雪华这句话之后，江上霜凛疯了，她直接上手掐结城雪华，差点掐死她。 在结城雪华失去意识的的一瞬间，她停手了，结城雪华问她为什么停手。 结城雪华说：“你把我掐死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回来和你在一起了？” 然后江上霜凛抱着她痛哭。 重生前的故事结束。 然后结城雪华卷结束。 ▒▒▒▒▒▒▒▒▒▒▒▒分割线▒▒▒▒▒▒▒▒▒▒▒▒ 在莎士比亚写出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当中，这对注定不能在一起的情侣，因为某些原因，最后殉情了。 作为爱着那个为了她付出一切男生的杀人凶手。 江上霜凛也想模仿故事当中的情节。 与自己的爱人最后合葬在一起。 然而…… 她并不能。 “既然我的身体送给了你。” “那么请你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请你要务必活着。” “代替我照顾我的父母还有你的妹妹。” “还有为了你自己活着。” “请怀着对我的愧疚心幸福生活下去吧。” 这是江上一真最后塞给她的，在那个身体里面消失之前的遗言。 她纵然想要化作蝴蝶，与消失的那个人一同而去，然后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离开。 然而…… 这是不被允许的。 史铁生在他自己的文集当中说： “死不足惜，关键是活着。一个正常人的死，并不比一个残疾人挣扎着活下去更难思议。不幸的人挣扎地活着是生与死的较量证明着生。生命之美不在于一副完好的身躯。也不在乎生与死。死是容易的，活着却是难的。” 死自然是容易的，这种事情自然非常容易，但那么做毫无疑问是不负责任的，她把江上一真的理想夺走，把他的人生夺走，把他毁灭掉，然后这么自戕直接去见他的话，她根本不敢。 如果就这么放弃一切，就这么去见他，恐怕到时候如果在黄泉路上遇到他，自己也是怕被他认出来，躲着他走吧。 所以…… ——她决不能死。 为了继续江上一真的理想，为了赡养江上一真的父母，也为了照顾自己那个一无所知的妹妹，也为了让自己好好的赎罪，她绝对要好好好的活下去才行。 按照江上一真给她的话语。 好好地活下去才行。 不过…… 虽然她知道自己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机会。 能在泉下能与他见面。 能够与那个人想见。 她也不奢求到时候与那个人喜极而泣的相拥。 她只希望，到时候自己有勇气。 让一直低着头的自己。 能微微抬起头，正视他的脸。 对着他…… ——说上一句对不起。 ▒▒▒▒▒▒▒▒▒▒▒▒分割线▒▒▒▒▒▒▒▒▒▒▒▒ …… “这就是我过去和她的故事。” 江上一真悄悄的讲完了这一切。 在寂静声当中。 文里五月已经满然都是泪痕。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她大声嚷着。 “她的确是笨蛋。” 江上一真宠溺的笑了笑。 “所以她才会得到最属于她的幸福结局……” “不。” “我说笨蛋是你啊！！” “你这个超级笨的，笨蛋。大笨蛋，玩弄人心的家伙，让人讨厌家伙，让人痛恨的家伙，让人痛恨不起来的家伙！！” “那是什么啊……” 江上一真有点哭笑不得。 “我是冷酷无情的修仙者。” “灭绝人性的家伙……” “可不是大笨蛋……” “就是大笨蛋！！”文里五月嚷声。 “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笨的笨蛋了！！” “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功法啊！！” “为什么这么魔道的功法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啊！！！” ▒▒▒▒▒▒▒▒▒▒▒▒后日谈分割线▒▒▒▒▒▒▒▒▒▒▒▒ “霜凛她是我第一位长期饭票。” 此时此刻，病房里面，坐在一旁的把弄着手里面精致小巧的，与躺在病床上的极为相似的手办的江上一真忽然说道。 “你听说过彼得洛希卡（petrushka）的故事吗？” “在圣彼得堡的狂欢节广场上，农民、吉卜赛人、士兵、小商贩、卖艺人和精心打扮过的市民熙熙攘攘，到处洋溢着勃勃生气。一个东方魔术师在小剧场中表演木偶戏，三个木偶———彼得洛希卡、摩尔人和芭蕾舞女演员令人吃惊地活了起来，在广场上随着一支鲜明活泼的俄罗斯舞曲移动步子。” “彼得洛希卡爱上了芭蕾舞女演员，而女演员却对他不屑一顾，彼得洛希卡只好向赋予他生命与情感的魔术师诉说自己的烦恼和绝望。摩尔人愚蠢凶恶，但长得漂亮，女演员喜欢他，想尽一切办法使他倾倒。” “彼得洛希卡嫉妒得发狂，破坏了他们的爱情，摩尔人恼羞成怒，举起马刀砍死了彼得洛希卡。” “狂欢节集市上的人们发现了这里的谋杀案，魔术师赶来告诉大家彼得洛希卡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这是一场误会。” “人群慢慢散开，天几乎全黑了，在剧场顶上，彼得洛希卡的鬼魂正在向一切不相信他真实生命的人挥动拳头。” 如果一个木偶有了人类的感情，有了人类的心，那么这个木偶算不算人类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回答的，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哲学家们去思考辩论吧，对我来说，我只能让这个木偶有新的生活而已。” 江上一真把手办摆在桌子上。 手办在阳光的照耀下。 熠熠生辉。 ▒▒▒▒▒▒▒▒▒▒▒▒后日谈剧情主线分割线▒▒▒▒▒▒▒▒▒▒▒▒ 一开始不和他相遇就好了。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不想着去追逐他的背影就好了。 因为艳羡他有理想，所以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然后…… 他将自己的人生彻底的送给了自己。 不…… 送这个词汇实在是他说的太过于轻松了。 应该是…… ——夺走。 自己夺走了关于他的一切。 本来属于他的理想，本来属于他的东西，本来属于他的一切自己都一点都不怜悯的将其毁灭。 自己这样人渣…… 为何会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江上霜凛忽然想起来那天自己去探监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自己论母亲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了。 “我是这样的人渣是毫无疑问的……” …… “一想到你未来不会因为我而彻底崩坏……” “我就高兴的说不出话……” 这些话语最开始听的时候，江上霜凛完全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只是觉得那个人在自作多情的讲述自我感动的事情，但是现在…… 她忽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如果自己一开始不和江上一真相遇，如果一开始自己就注定消失，一想到江上一真未来不会因为自己而崩坏，一想到江上一真未来能够彻底的变得幸福，江上霜凛就由衷的感到开心与感动。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自己会做些什么呢？ 一定会牢牢的控制自己，不与江上一真相遇吧。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只要不与她相遇。 江上一真未来一定是会变得幸福的吧。 只要他不与自己这个杀人凶手相遇……… …… …… …… …… 后来。 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女孩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还没有和江上一真认识的那个春天，回到了她刚刚送走最后一位姐妹，身体里面只剩下她和妹妹主人格的那个时候。 她最开始自然是欣喜若狂的。 但是很快的。 她意识到了。 自己绝对不能去找江上一真。 自己绝对不能和江上一真相识。 她与江上一真交换身体的原因根本不清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江上一真交换，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她只能选择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记忆，继续在妹妹的身体里面呆着。 四十五 这段时间，她也放开了对妹妹的溺爱，选择将过去的事情告诉她。 妹妹从母亲那里遭受的家暴。 她和姐妹们这些人格的诞生。 母亲如何被她亲手送进监狱。 还有她怎样杀死的那些姐妹们的人格。 以及…… ——她谋杀江上一真的过程。 罄竹难书，韦编三绝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污臭，这世上最污浊的浊水恐怕也比她的道德更加清澈。 这一笔一笔的账单。 这一笔一笔的罪恶。 她都尽数讲给了妹妹听。 毕竟某种程度上妹妹就是她自己，因此她重生这件事，自然没有必要向着妹妹隐瞒。 那个饱受家暴欺凌的少女。 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迟钝。 她能够从母亲编织的铁笼里面逃脱。 自然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有人在帮助她。 她以为是某个不认识的善良大姐姐帮助了她逃脱了噩梦，因此她对于这个大姐姐异常的心怀憧憬，甚至她在心底还悄悄的发下誓言，想要成为类似大姐姐那样的人，去帮助更多的人脱离苦难，让与她类似命运的孩子挣脱苦海。 然后…… 她从江上霜凛这里得知了真相。 ——可怖的真相。 从母亲手里面保护妹妹的江上霜凛是冷血无情的杀人罪犯，甚至江上霜凛一度为了保护她，杀死了自己的恋人江上一真。 这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结城雪华的面前，女孩先是不相信，以为这些话语都是哄骗人的谎话，等到她确认了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时候，结城雪华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崩溃。 陷入崩溃的女孩…… 称呼江上霜凛为： “——恶魔。” 为了不让江上霜凛这个恶魔再去伤害别人，结城雪华把自己囚禁了起来，每当她即将切换人格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用手铐铐在病床上，防止自己体内的“海薇”再去伤害其他人。 江上霜凛也不反抗。 或者说…… ——她根本没想过反抗。 她也觉得应该有一个人来制裁自己，来细细量裁自己的罪恶，让她为之赎罪，让她为了真正善良的人懊悔哭泣。 而这个惩罚者。 显然另一个自己…… 是最合适不过了。 …… …… …… …… “所以。” “我们见到她的时候。” “她才会被锁在病床上吗？” 将手中的《杰基尔与海德》放到一边，文里五月美眸幽怨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被江上一真法术影响、深深沉睡的少女，悄然的叹了一口气。 她此时此刻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浑然无力，也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 如果姐妹二人遇到的不是江上一真。 如果江上霜凛没有和别人交换身体的话…… 恐怕其中已经有一个已然消失了吧。 “但你的方法也太粗暴了吧！！！” 文里五月揪住坐在一旁仿佛异常无辜的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漂亮的脸蛋扭曲着，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 “就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黑发的少年好整以暇的将少女抓住自己衣领雪白稚嫩的手掌推开，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我问问你。” “如果你是我，你来处理这样的难题，在不暴露你是修仙者的情况下……” “你会怎么做？” 嗯…… 我在那种情况下吗…… 女孩迟疑的用手托起腮帮子，苦苦地思考。 然后思考了半天。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比江上一真还要优秀的答案了。 要制造新的身体给江上霜凛，让江上霜凛过上新的人生，还要让她对自己产生内疚感，并且最后还要在不露出破绽的情况脱身离去，去往下一个长期饭票的身边…… 不太可能有比江上一真的答案更优秀的答案了…… “当时那个情况下只有这种办法。” “甚至现在的情况下也只有这种办法……” “结城雪华她是双重人格，想要两个人格都存活下去，这就意味着必须将其中一个人格剥离出来，然后放到没有人格的身体上……” “那么……” “该把谁的身体交出来。” “显然显而易见了……” 嘴角露出轻轻微笑的江上一真，在文里五月呆滞的目光下，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我用提前制造好的身体伪装成我自己的身体，然后将江上霜凛的意志灌输到那个身体上，这样就可以让姐妹两人都可以活下来了。” “而我刚好可以牺牲掉，摆脱与江上霜凛的因果，去找其他的长期饭票，顺便赚取一点愧疚心，甚至还能让她帮忙代替照顾我的父母。” “这样的计划可以说是一石三鸟。” “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江上一真得意洋洋的称赞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文里五月甚至想要给他一拳。 “当然，为了不让江上霜凛生活遇到难题，我最后还是将她的身体制作成了女生的身体。“ “可以说，江上霜凛和我的故事，是上辈子我和那些长期饭票的布局当中最为精巧的一场布局，她也是提供给我的愧疚感最大的那一个人，就算是其他人来，也没办法想出比这更加完美的方案。” 嘴角轻轻翘起、脸上露出扭曲笑容的黑发少年如果被江上霜凛看到了，恐怕喜欢他的幻梦都会破灭了吧。 可惜……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结城雪华被江上一真施加了熟睡的法术，所以外面闹出来再大的动静，她也是没办法醒来的。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你的目标不是为了她牺牲，然后获取愧疚心，然后让她过上比之前完美的新人生吗？” “你现在愧疚心到手了。” “但她的人生也回到了双重人格的最初的时候……” “现在怎么让她获得新的身体，让她过上新的人生，然后向着她隐瞒，她的新身体是你这个修仙者制造的这回事？” 文里五月没好气的询问江上一真。 “她现在重生了——你总不能用老一套的办法，和她恋爱，与她交换身体。把她的人格独立出来，然后为她牺牲吧？” “这种计谋第一次有效，第二次就不灵了哦！！” 虽然文里五月在拼命的阴阳怪气。 但她说的非常正确。 现在江上霜凛重生了，用以前的手段的话，很容易将江上一真修仙者的身份暴露，从而失去江上霜凛的愧疚心的。 而且…… 上山凊夏和雨沢希也是随之而来的麻烦。 现在的江上一真已经不能像是之前那样放弃现在的一切，去往下一个女生的身边了。 重生而来的这些女孩子，要是找不到他人在哪，情绪有可能陷入崩溃先不说，对他编纂出来的故事也会产生怀疑，到时候愧疚心消失，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对策？” “对策我早就想好了……” “现在要做的事情……” “是不暴露我是欺骗她的假人的情况下，最好让她保持着对我的愧疚心，给她新的身体，让她过上新的人生对吧？” 江上一真轻轻的露出笑容。 嘴角带着十分诡异的色彩。 “这种时候……” “就需要你这个挡箭牌出场了。” ▒▒▒▒▒▒▒▒▒▒▒▒分割线▒▒▒▒▒▒▒▒▒▒▒▒ 说到底…… 为什么自己会和江上一真交换身体呢？ 为什么自己交换了身体…… 还会变回女孩子呢？ 为什么只交换自己…… 结城雪华没有跟过去呢？ 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后，江上霜凛偶尔也会静下心来，去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为什么会让自己与江上一真交换人生。 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刻意…… 实在是有太多巧合了…… 仿佛…… 仿佛…… ——有人控制自己和他交换人生一般。 如果有一个人暗中操控一切。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之所以她会与江上一真交换身体，是因为作为第二人格的她需要新的身体来过新的人生。 之所以她与江上一真交换身体之后会从男孩子再变回女孩子，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身体都是女性，那个控制自己交换的人顾虑到自己变成男性之后会有诸多不便，所以让她变回了女性…… 之所以结城雪华没有跟过去…… 并不是因为当时她的人格没有苏醒…… 而是有人控制她交换身体的时候，故意将江上霜凛的人格从结城雪华的身体里面剥开了出来，塞入了江上一真的身体…… 之所以…… …… …… …… …… “怎么可能……” “不太可能有人操控我去与江上一真交换身体吧……” “有那样能力的人……” “肯定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怎么可能与我产生纠葛呢？” 思考到这个荒谬猜想的时候，女孩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且不说现实当中是否真的存在能够操控超自然力量的人，就算那样的人存在，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价值被对方觊觎的。 所以她完完全全的否决了这个猜想…… 直到…… “下午好。” 纤细娇柔的声音从少女的耳边传来，与结城雪华并排躺在床上的江上霜凛睁开眼，就看见了漂浮在空中的一位极为漂亮的灰发少女。 “？” 她眼瞳瞬间瞪大，眼中的涟漪泛滥成波。 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活了两辈子的江上霜凛。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超自然的现象。 那位女孩神态轻佻，漂浮在空中，脚不沾地，宝石蓝色的瞳孔当中带着微微的戏谑，眯着眼睛，仿佛带着万千的恶意。 她穿着轻便的裙子，和一般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让人瞩目的，是她的胸口前，散发出来灿烂耀眼的光芒，悬挂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正漂浮在空中，散发着诡异的流光。 “下午好。” “结城雪华的第二人格……” “不对……” “我应该称呼你为江上霜凛才对。” 浮在空中的「文里五月」轻笑。 这位漂浮在空中的陌生的女孩朝着她打招呼，这让江上霜凛茫然不知所措，这位拥有超自然的力量的女孩话语当中所说出的内容，更是让江上霜凛瞳孔缩了缩。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自己叫江上霜凛的前提是夺走了江上一真的人生，继承了他的姓氏，那样的自己才叫江上霜凛——现在她重生了，没有去找过那个黑发的少年，和江上一真没有任何的关系，眼前这个女生…… 怎么知道自己叫江上霜凛的？ 比起那个…… 少女急切匆忙抓住一旁妹妹的手，感受着来自结城雪华身体的温度，还有她那新的充满了活力的健康的肉体…… 她现在又不和妹妹在一个身体里面了…… 她有了新身体…… 这又是怎么回事？ “很好奇吗？” 玩弄着自己嫩白修长的手指的「文里五月」朱唇轻启，吐出耸人听闻的话语。 “因为你上辈子和他交换身体。” “——是我操控的。” “你的新身体……” “也是我制造的。” 江上霜凛：？？？？？？？？？？ 面前漂浮的少女在微笑，「文里五月」在微笑，然而这份微笑带给江上霜凛的感觉只能是毛骨悚然。 “你还记得吗？” “上辈子在你们交换身体之后。” “我还对你说了一些话。” “如果你仔细想想，应该是能回忆起来的。” 看见面前面色轻佻的女孩，江上霜凛努力的翻着自己的回忆，她回想那天晚上，从书店的团建居酒屋回来之后，自己与江上一真交换身体的全过程。 好像…… 的确有个声音。 对她说过一些话。 “交换人生吧。” “既然你们两个人互相艳羡对方的存在，然后又那么自卑，无法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对方，也无法明白对方对于自己是什么……” “那么……” “交换人生吧！！” “既然如此，交换人生就好了！” “既然无法理解对方的烦恼，无法理解对方存在，无法让对方心意相通。那么直接成为对方就好了！！” “成为对方的话……” “任何的困难就解决了！！” 当时她的脑袋撞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在昏睡当中，在黑暗当中看到了一束光芒，那束光芒对着她说出来了古怪的意义不明的话语。像是舞台上一束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那样，面对黑压压的观众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够注视着那束光芒，感受着自己内心唯一的光亮。 然后…… 她就感觉到了。 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的被抽离。 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抽离。 随后…… 自己就与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体。 “我和他交换一切！！” “就是你干的吗！！” 江上霜凛目若喷火，粉拳紧捏，要不是她漂浮在空中，说不定现在江上霜凛就愤怒的站起来给她一拳了。 “是我干的……” “但也不是我干的。” 面前的女孩轻轻摇头。 江上霜凛：“？” 她在说什么屁话？ 自己怎么不明白？ “我和你不一样。” “我可没有三年后的记忆。” 面前的灰发少女说出让人惊愕的话来。 “三年后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三年前的现在的我可没办法进行揣测，当时我为什么会想着让你们两个人交换身体，三年前现在的我，恐怕是没法搞懂的……” “但毕竟是我做的事情。” “所以我还是承担这份责任好了……” 「文里五月」轻笑。 面前的女孩自称是神明。 她是附近文里神社供奉的神明，文里家的祖宗，暂时「神明附身」在了自己的后代、当代巫女文里五月的身上，借助了她的身体，与江上霜凛对话。 上辈子江上霜凛与那个人交换人生。 ——也是她的手笔。 按照这位神明的说法…… 因为某些原因，时间重置了，世界回到了三年前，江上霜凛也因此重生。 但文里家的老祖宗没有重生，她并没有三年后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三年后的她为什么会让江上霜凛和那个少年交换身体。 “应该是我当时修炼遇到了一些问题吧。” “又或者玩心大起？” “反正和三年前的我没啥关系就是了……” 「文里五月」说。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懵了。 “那你为什么知道三年后的事情啊！！” 看「文里五月」谈吐，是明显知道三年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她又说她没有重生，那她是怎么知道三年后的事情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还是江上一真告诉我的。” 「文里五月」如此说道。 “他和你一样……” “也重生了。” “有上辈子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哎？” 江上霜凛懵了。 …… …… …… …… 按照「文里五月」的说法。 重生的人不只是江上霜凛一个人。 和她经历一切的江上一真也重生了。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 “因为对于喜欢的人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理想以及杀死了自己感到了绝望，重生的他并不愿意去见你这个恶魔。但又十分顾虑你和结城雪华的安危，希望你和结城雪华都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他只能寄托与神明，到处祈祷，希望你和结城雪华有新的人生。” “因为到处祈祷的原因。” “他来到了文里神社。” “认识了我神社的当代巫女文里五月。” 漂浮在空中的灰发的女孩把玩着手里面的项链。 “你也知道他是很有魅力的那种人，是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的，所以文里五月喜欢上了他，向着他告白了——然而他心里面有着与你的经历的一切，并不能接受文里五月这个女朋友，所以五月就来找我这个老祖宗商量了，希望我能解决她喜欢的人的烦恼。” “之后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 “我毕竟是修仙者，用点小手段搜索了他的记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是三年后的我一手促成的。虽然无法知晓当时的我的想法，但毕竟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我当即决定给你制作了一个新的身体，让你和结城雪华过上新的人生，这样他的心愿就可以得到成全，我家五月也可以和他正常交往了……” 灰发的女孩露出嗤笑。 而江上霜凛只能呆愣在那里。 重生后的他…… 居然在为了自己拼命祈祷吗？ “他现在在哪里！！” “我要对他道歉才行！！” 江上霜凛挣扎的从病床上爬起来。 想要得到那个人的消息。 现在一切都挽回了，那些悲剧都没有发生，她好好道歉了之后，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你觉得，天下有这么免费的午餐吗？” 「文里五月」冷冷的看着江上霜凛。 “你把他害死了，毁灭了他的人生，现在一切重新来过了，居然还想着和他在一起吗？” “我可以赎罪的！！” 江上霜凛激动的按住自己的胸口。 “我这辈子可以赎罪的！！” “我可以补偿他的！！” “我会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不需要。” 「文里五月」摇了摇头。 否决了江上霜凛渴求的一切。 “已经有人可以代替你给他新的幸福了，我的后辈虽然不成器，好歹也算漂亮可爱，他们两个人交往的话，一定会过上与你交往更幸福的人生……” 江上霜凛粗暴的打断了「文里五月」话语。 “他的想法呢？” “他能这么简单的愿意忘记我……” “然后和新的女孩子在一起吗？” “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松的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吧！！” “我知道他是很重感情的人，重生的他也在到处谋求拯救我的方法，他那种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忘记我啊！！” 女孩娇躯颤抖着。 害怕得浑身发抖。 ——她在害怕江上一真抛弃她。 说到底…… 江上一真对于她来说。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存在呢？ 少女以前的时候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直到失去了那个人，经历了痛苦的一切之后，她才明白。 江上一真…… ——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光。 那个人给了她一切，给了她新的人生，给了她所谓理想，给了她新的血肉，给了他一切能够给予的东西。 然后…… 她在那个人极其痛苦的情况下…… 将其舍弃了…… 这样的情况下，那个人就这么离开她，展开新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和别的女生交往，也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即便如此…… 她也希望自己有赎罪的机会。 能够继续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然后…… 她就从「文里五月」的话语中…… 听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你还真是不知廉耻……”「文里五月」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主动的伤害了前男友，主动地提出了分手，然后在他找到新的女朋友的关口，居然不知廉耻的提出复合，甚至以你们过去的感情作为威胁……” 漂浮在空中的女孩嗤笑了一声。 啐了一口吐沫。 “他当然不会忘记你，毕竟他是如此优秀的男生，自然是十分专情的。” “即便遭到了你的背叛。” “他仍旧喜欢着你。” “就算我给你制造了新的身体，达成了他的夙愿，但他说依旧没有办法忘记你，忘记关于你的一切，去接受新的感情。” “真好啊……” “你居然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惜……” 这时候。 这位漂亮的女孩。 忽然露出极为扭曲的狞笑。 “但他无法忘记你，去接受我家五月去当他的女朋友……” “并不代表……” “——我没有办法让他忘记你啊？” 女孩眼瞳瞬间瞪大，大脑颤栗。 “哎？” 高高在空中来回飞起的「文里五月」绕着病床小小的盘旋着，她是自称神明的人，自然有非凡的力量。 “简单说。” 「文里五月」吐了一口气。 “我用法术删除了他关于你的一切记忆。” “这是他向着我祈祷你的新身体所支付的代价。” “别误会……” 面前的少女轻笑一声。 “我可没有强迫他。” “我好好的询问了他。” “是否要删掉关于你的记忆。” “他说……” “既然霜凛她打算完全杀死我了……” “那么……” “这份记忆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 江上一真和她一样都重生了。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 然后…… 重生的他以上辈子的记忆为代价。 向着神明许愿，给予了她的身体。 这样她就可以拥有新的人生，不再为人格会消失而恐惧，未来会变的幸福。而江上一真也可以忘记她，去邂逅新的相遇，不再因为江上霜凛伤害了他而感到痛苦。 “两全其美的方案……” “不是吗？” 「文里五月」微微笑着。 然而这份笑容。 ——如同恶魔。 病房里面。 江上霜凛剧烈的喘息着，轻轻地摇着薄唇，好看的紫眸当中涌现出晶莹的泪水，翻涌起来。 她被眼前这位「神明」的话语所震慑了。 “我……” 她唇瓣张合着，想要说些什么，努力的从喉咙里面吐出声响，胸腔发出浑浑噩噩的轰鸣，但最后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无力，仿佛在哀鸣…… 从此之后。 她就与江上一真毫不相干了。 她喜欢的那个人，她亲手杀死的那个人，从此之后，再也不属于她了。 这是当然的吧。 从一开始她决定牺牲自己喜欢的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和江上一真在一起了，此时此刻江上一真放弃与她的回忆，选择给予她新的人生，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就此离开。 就此去与别的女孩子展开新的恋情。 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今往后。 那个男生。 就不应该与她有任何的瓜葛了。 从此之后…… 那个人…… ——也应该会变的幸福吧。 一想到那个人会和别的女孩子互挽着手，露出原本属于她的幸福的微笑，不在会有人迎来悲剧的结局，她本应该十分开心才对…… 为什么…… 心脏这么疼呢？ 为什么…… 有东西在撕咬自己的心脏呢？ “我想赎罪。” “我想在他的身边默默看着他重新幸福。” 江上霜凛忽然抬起头。 “我欠了他那么多东西，即便我没有资格与他在一起，我也想赎罪，我也想在今后的人生当中守护着他，即便他不会再看我一眼，我也想将自己的罪恶清洗，我……” “想得美。” 目光奇异的「文里五月」嗤笑起来。 “美名其曰赎罪，实际上是贼心不死吧？” “像是你这样的人，我可见得多了，明明为非作歹，伤害了挚爱他的人，但却一点都不后悔。等到对方抛弃了他，与他分道扬镳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痛苦挣扎的满地打滚，耍赖皮想要要回本来不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算给了你机会……” “你也会再次伤害他……” “让他再次遭遇同样的事情吧？” “你杀死了他一次……” “谁能保证……” “你不会杀死他第二次？” 「文里五月」情绪有些莫名的激动。 “我家五月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我可不允许节外生枝，你脑子里面肯定都想的是旧情复燃，赎罪只是说的好听，肯定私底下都在想着把他夺回来……” 漂浮在空中的仙人似乎有些多嘴了。 情绪也过于激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里五月」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唇瓣闭合，变得安静下来。而坐在病床上的江上霜凛，只能呆滞的咬着薄唇，如同被蚊虫叮咬僵尸那样，露出沮丧崩溃的美眸。 “总之……” “所有人都开心的大结局到来了。” “没有任何人死亡。” “没有任何人牺牲……” “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绝美的仙人小姐凑到江上霜凛的耳边。 轻轻出声。 “在新的人生当中好好活下去吧——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那些东西就老老实实的封存在你的记忆里面不好吗？还是说……” “你非得让喜欢的人为了你饱尝泪水，半死不活？” “你觉得那样的结局有意思吗？” 看着江上霜凛僵尸一般的娇躯微微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了的样子。 文里五月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作为观测者和见证者，她能够给予的帮助只有这些了。 虽然她也很想对眼前的女孩增加一些额外的帮助，比如询问她今后的生活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凭空多诞生一个人无依无靠要怎么生活，但江上一真不让她说多余的话，她也只能言尽于此。 只不过…… “我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啊……” 看着呆滞的江上霜凛，文里五月悄悄对隐藏在一旁的江上一真传音入密。 “她和雨沢希、上山凊夏不一样。” “那两位就算遭遇了打击恐怕也不会对你收手，那两位心中满怀对于你和她们未来美好的憧憬，本身她们也是天之骄女，有着极强的能力，只要怀着心中的期待，就算最后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也会走上美好的新人生……” “但是这位……” “所有的希望都被堵绝了，甚至连赎罪都无法赎罪，虽然能够看到喜欢的人过上新的人生，但因为「仙人限制」的原因，她也没办法触碰喜欢的人，长此以往，她心中的情感渠道，也没办法找到宣泄的地点，长此以往……” 文里五月悄悄给江上一真提了一个醒。 简单说…… 江上霜凛遭遇的这些事情，都是极为憋屈的，她现在充满了精神压力，文里五月提醒江上一真得找个方向给她泄洪才行。 如果不疏导的话…… 恐怕之后会出事的……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说：“人心中欲情波涛的海洋，要是不给予出路，会以怎样澎湃之势汹涌翻滚，会怎样沉积膨胀，会怎样满溢横流，会怎样凿穿心灵，会怎样爆发为无言的啜泣，内心的痉挛，以致冲塌堤防，奔流千里。” 别看现在江上霜凛仿佛接受了现实一样。 但保不齐某一天。 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东西。 想到自己无法赎罪。 很有可能哪根弦不对。 ——就想不开了。 …… …… …… …… 对此…… 江上一真也是满脸严肃。 他的目的是女孩们一辈子成功幸福美满，只对他一个人露出愧疚心。 而现在。 在江上霜凛身上。 他看不见所谓成功美满的未来。 “对策我早就准备好了。” 江上一真忽然说。 “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我当初早考虑到了，怎么在江上霜凛无法对我告白的情况下，让她怀着对我的愧疚感同时，能够过上美满的人生……” “虽然用这个对策会给我增加麻烦……” “但用得好的话……” “也说不定是一着妙棋。” ◇◇◇◇◇◇◇◇ “忏悔够了吗？” 呆滞在那里的江上霜凛忽然听「文里五月」说。 “忏悔够了。” “就要去见见你的新的家人了。” “之前说过。” “你在这个世界上是凭空诞生的，没有过往的履历，想让你一辈子生活的好的话，至少得帮你找个家庭，找个父母遮风挡雨才行。” 江上霜凛根本没有空闲理睬这个。 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思想去思考别的。 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她现在只是处于意识被剥离的那一刻。 脑袋里面都是想着自己遭遇的事情。 「文里五月」见她没反应，便拿出来手机，拨了个号码，开始打电话。 “阿姨，是我，五月……” “之前不是对您说过那件事嘛，我已经找到她了，现在她要与您通话，您看您方便吗？” “她现在精神有些恍惚……” “毕竟亲生父母16年不见……” “总归有疏离感的。” “好的好的，我让她和您说话。” 「文里五月」人美声甜，打起电话的夹子音让江上霜凛甚至都有些娇躯颤抖，现在江上霜凛大脑停止思考中，也不怀疑为什么自称老祖宗的人会这么擅长使用电子设备，她甚至觉得自己永远停止思考也是好事…… 至于「文里五月」让她接电话。 她更是有些茫然了。 她刚刚在崭新的世界上诞生。 唯一记住她的人主动的忘记了她。 这种时候…… 能够和谁打电话呢？ “霜凛……”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电话那头忽然涌现出来一个苦涩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这个声音异常的熟悉，在江上霜凛的记忆当中，经常的出现…… 江上霜凛意识回过来一点点了…… 这是谁啊？ 好熟悉…… 想不起来。 “我是妈妈！！” 电话的那头的中年妇女嚎啕大哭。 “对不起，让你小时候被拐卖走了！！要不是你哥一真的女朋友文里五月小姐的帮忙，恐怕我们母女一辈子也没办法见面了……” 江上霜凛：？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声音了。 这位中年妇女的声音的主人…… ——是江上一真的母亲。 “从此以后。” “你和江上一真就是亲兄妹了。”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文里五月」如此说道。 ◇◇◇◇◇◇◇◇◇ “给你造身体是比较累的活计，活死人医白骨对于修仙者来说，也是违背世间伦理的，所以之后我要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不问世事。” 「文里五月」说。 “即便我已经做好了善后工作，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然我相信我家五月不会随随便便被偷家，但我觉得年轻人内心欲望很难防守的。说不定某天我家五月一忽略，你和江上一真就旧情复燃，突破伦理了。” “为了给那小子戴上个枷锁，也为了让你戴上枷锁。恰好你也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来帮忙照顾你的新人生，我思量之后，决定把你的新身份塑造成「江上一真家十几年前被人贩子拐走的亲妹妹」，如果这么做的话，你俩显然不可能旧情复燃，你也可以被人照顾了。” “虽然你俩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 “做那种事情其实并不碍事。” “但别人眼中你俩是亲兄妹……” “就足以束缚你了。” “毕竟你也不想看着他……” “——被亲生父亲打断腿吧？” 「文里五月」露出怪异的微笑。 江上霜凛傻在了原地。 她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东西？ 我喜欢的人变成了我的亲哥哥？ 哪有这么恶趣味的修仙者啊！！！ 江上霜凛现在有点懵。 在听到自己没有和江上一真断绝关系之后，她整个人都又活过来了——这时候才有空档梳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是…… 她重生了。 一个自称仙人的老祖宗给她造了新的身体。 这个身体是同样重生的江上一真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 作为身体代价，江上一真上辈子的记忆全部被删除了，他因此有了新的恋人。 为了不让自己与江上一真旧情复燃，仙人老祖给她捏造了新的身份，让她成为了江上一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这样，她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熟悉的人照顾，可以展开新的人生；而江上一真也可以心无旁骛的展开新的恋情，不再对她投来暧昧的目光…… 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话是这么说…… “让喜欢的人成为亲哥哥也太缺德了吧！！！” 江上霜凛哭笑不得。 不过…… “谢谢你。” “老祖。” 江上霜凛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向着刚刚那位存在过的神明祈祷。 虽然被剥夺了与江上一真的恋爱自由很让人恼火，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与江上一真能够有重新开始的权利。 就算她有资格对江上一真重新告白。 她也是低着头…… 不敢出声的。 她喜欢江上一真，非常的喜欢江上一真。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故事讲给别人听的话，别人只会对她投来诅咒谩骂的话语，根本不会有人来怜惜她与江上一真的感情，毕竟她都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恋人，怎么可能有人觉得她值得与江上一真再在一起呢？ 所以……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了…… 她这样的犯罪者，唯一能够再待在他身边的机会，只有身为家人的机会了。 恋人、朋友。 这些词汇实在是太过于高不可攀了一些。 只有家人…… 她才能够有机会继续注视着他。 看着那个人走到自己未曾给予之地。 没事…… 没事…… 自己还可以给文里五月那个人当伴娘嘛…… 没有什么东西…… 比自己喜欢的人幸福更重要的东西了。 “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江上霜凛站起来，忍住眼泪，拍起手掌。 刚刚「文里五月」已经离开了，再次与她见面，那个修仙者就不会存在，变回那个江上一真现在喜欢的人。 她接下来要去新家与江上一真见面，认这个亲哥哥。 不过在那之前…… “海薇？” “海薇？” 病房里面传来惊愕的声音。 “海薇你去哪了？” 江上霜凛转过身。 向着病房走去。 还有另一个自己的善后等着她呢…… 两个人虽然依旧还是同样一个人，但是现在已经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现在的她…… 再也不用为了结城雪华承受什么代价了。 四十六 文里五月穿着巫女服。 推开神社的茶室的门。 里面有一个人穿着一袭黑衣已经在喝着茶等她了。 茶室里面很窄，里面只有她和眼前这个人。 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坐到这个人的对面才对。事实上也是如此，小小的茶几摆在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的对面有一个坐垫，似乎是为她准备好的东西。 然而文里五月没有理睬这个坐垫。 她径直走到了江上一真的身边，然后伸出裹着白袜的精致小脚，像是拱猪一样，踹了踹江上一真的大腿。 “往里去。” “我要坐。” 黑发的少年轻笑着。 轻轻侧身。 给她留出一屁股的缝隙。 而少女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卡进江上一真给予的小缝里面。 这样两个人就紧紧贴着同时坐在了主座位上了。 茶几的对面是客人的坐的地方，接下来会有人来，显然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都不太能坐在那里，所以只好在茶室的里面这一侧挤一挤。 “霜凛什么时候来？” 文里五月忽然问。 “她现在还在和结城雪华扯皮。” “要等一段时间吧。” 江上一真喝了一口茶。 满脸惬意。 “毕竟要先认我这个哥哥，再认你这个嫂子，她估计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的，尤其是你那张脸还是被「老祖宗」使用过的脸，恐怕对你对产生畏惧心理，现在就算已经和结城雪华扯皮完了，她也估计得忐忑半天，然后才能鼓起勇气进来。” “哦。” 文里五月闷闷不乐的凑在江上一真的旁边玩自己精致洁白的手指。 “不开心？” 江上一真侧目。 “是啊。”文里五月轻叹一口气。 “我也算是知道了很多人的故事了，雨沢希，上山凊夏，江上霜凛——那三个人的故事都的确十分让人感动，她们三个人所珍重的宝物，却都是假货，而我却是维持假货的装裱，被她们三个人嫉妒的存在……” “想到这一层……” “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吧？” 江上一真坦然的轻笑。 “你只是一个助手而已，我身为真正的假货都没有多少情绪，你要是替她们着急，多少有点狗拿耗子了——更何况，她们之所以会到达这个结果，都是她们的幼稚和不成熟必定会选择出来的事情。” “希当年偷走我那份稿件，如果能好好与我交流的话，根本不会发生那样的恶事；上山凊夏愿意将自己的内心与自己的朋友坦白，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坏成那样；江上霜凛若是不那么自负，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坏人，必须牺牲自己挚爱的东西才能保护其他人，她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自满。” “自卑。” “自负。” 江上一真像是抽签一样，将三个人的名字在桌面上用茶水依次写出。 “我的任务，就是将她们意志当中的这些浊物想办法剔除掉，让她们迎来美好的人生，顺便收取一份租金，仅此而已。” “如果我不去做这些事情，她们未来会遭遇比这更大的噩梦——雨沢希会直接放弃写作，放弃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逐渐成为平凡人；上山凊夏则会与友人交恶，彻底被霸凌，某日退学，然后在家当中孤独度过一生；而江上霜凛就更不用说了，她会直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然后变为尘土。” 这时候。 江上一真伸出大手。 摸了摸怅然少女的脑袋。 “所以抬起头来吧。” “虽然你和我同样是在做恶行。” “但是这是必要之恶。” “没有必要感到羞愧。” “她们因你过上更加幸福的人生。” “这是已然见到的事实。” ◇◇◇◇◇◇◇◇ 江上霜凛忐忑的站在那里。 不安的捏着拳头。 这是她重生之后…… 第一次与江上一真见面。 上辈子她和江上一真发生了好多事，她甚至都觉得不会再见到江上一真一面了。现在重生之后，她有了新的身体、新的人生，甚至江上一真对于她也有了新的身份，虽然这些身份异常的可笑，像是某些人的恶作剧，但所有人都迎来了幸福的重新开端。 所以…… 她是心怀感激的。 听老祖宗说。 江上一真交了新的女朋友。 有了真正爱着他，喜欢着他，能够给他幸福的女孩子。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 江上霜凛感觉到自己已经满是空壳的内心被一刀一刀逐渐剥去一块。 她面对这个事实迟滞了好久。 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直到意识重新回来。 她才明白。 这种时候应该祝福他不是吗？ “哥哥，祝你和嫂子永远幸福！！” 这种话，应该她尝试着说出口了。 所以来之前，来见到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之前，江上霜凛一个人偷偷练习了好久，希望自己见面的时候，能够将这份话语直白的说出来。 虽然会痛苦…… 但长痛不如短痛…… 这种事情总归是会面对的。 逃避…… 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知道了这两个人在茶室里面，接下来的行动就理所当然了……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就是……” 她推开茶室的门，江上霜凛露出最为甜美，最为完美的笑容，打算给自己的新哥哥和文里五月一个好印象，然后她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漂亮的灰发少女暗自神伤的趴在桌子上，目光无神的呆滞的看着桌子上漂浮的茶水，似乎异常的哀伤；而一旁的那个日思夜想的熟悉的人，则是用大手轻轻地抚弄女孩的额头，似乎在笨拙的安慰她…… 即便见到江上霜凛进来了。 那个熟悉的人依旧没有侧目。 依旧注视着一旁的灰发少女。 此情此景，让站在那里满是笑容江上霜凛停止了微笑，她一下捏紧了自己嫩白修长的指节，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舌尖舌尖居然喷出了一点血丝，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原地。 四十七 “打扰了。” 推开拉门。 江上霜凛小心并且拘谨的踏入茶室内。 然后就看到了江上一真在轻轻的抚弄着文里五月的小脑袋。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神色带着一点点的哀怨，带着一点点的悲伤，蓝色的水眸当中似乎阅尽了世间所有的悲喜，又似乎见证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死，那憔悴苍然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她。 实际上江上一真也在心疼她。 悄悄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似乎想要将有些不安的文里五月的情绪抚平。 见到茶室内的这个场景。 江上霜凛整个人娇躯都僵在了那里，悄然的咬住自己的薄唇，穿着袜子的纤细薄长的脚趾不安的扣着木地板，甚至隐隐约约的变得有些抽筋了起来。 见到人来。 原本趴在文里五月吓得一激灵。 手忙脚乱的支撑着自己趴在桌子上的身体。 匆忙让自己坐了起来。 这时候，少女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江上一真在摸她的头，她顿时有些生气，接下来是惊恐。因为她感觉到了面前的江上霜凛的直勾勾死死地目光带着仿佛能够腐蚀一切黑气盯着她，她只好匆忙的手脚并用的用力推开江上一真，让自己距离这个臭家伙远一点。 少年好整以暇的坐好。 被女朋友推开也不恼火。 反而又凑了上去。 刚刚他摸头把文里五月头发摸得一团糟。 现在他临时找了一把梳子。 帮文里五月整理乱糟糟头发。 虽然江上霜凛就在他的面前，但少年一眼也不看她，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帮文里五月整理长发。勾勒，打薄，打结，江上一真抓起一缕头发，从头发的中间部位慢慢梳向发尾，梳顺以后再从发根开始梳，他用心呵护，仿佛是对待一件艺术品。 看见熟悉的那个人看也不看她一眼。 只是专心的对自己的女朋友梳头。 江上霜凛咬住自己的薄唇。 嫣红的浸润出血。 死死地捏紧了自己小小的拳头。 被江上一真抓着梳头的文里五月身体僵硬的坐在原地，察觉到江上霜凛捏紧了拳头，她眼睛瞪圆了，悄悄的伸出手去掐江上一真的屁股，希望让这个这种时候献殷勤的家伙离自己远一点。 平时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种行为。 专门挑着江上霜凛进来的时候帮自己梳头是吧？ 你这个臭家伙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感觉到江上霜凛快要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自己拼命让江上一真一边去也没有什么效果，文里五月不得已面上露出亲切委婉的笑容，决定亲自招待面前这位重生而来的江上一真新妹妹。 “那个……” “是霜凛对吧？” 文里五月开始寒暄。 她平时很烦这种老套的寒暄的。 觉得这种行为没有什么营养。 但是这种时候却救了她的命。 “没想到霜凛妹妹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文里五月尴尬得没话找话说。 “话说你们家人是不是神经病，这么好的孩子也要抛弃。要不是我奶奶偶然得知了十几年前走丢的孩子的信息，你们兄妹俩现在估计还不能相见呢。” 她转过头来。 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怒斥帮她梳头的江上一真。 希望江上一真一边去。 别给她梳头了。 现在江上霜凛的身份是江上一真家十几年前因为一些意外走丢的亲妹妹，所以文里五月在极力的制造兄妹久别重逢的氛围，希望江上霜凛能够在新的家庭能够感到阳光一般的温暖。 虽然是假的亲妹妹。 但场面还是要做足了的。 不枉自己在江上霜凛上面冒充老祖宗蒙骗她。 然而…… 江上一真根本不管这个，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兄妹久别重逢。他只是专心致志的玩文里五月的头发，帮她梳理柔顺了之后，开始抓住她的一束头发，开始做发型。 “你干什么！！” 文里五月恼怒起来。 你有病吧！！ 人家在咱俩前面等着呢。 你搁这梳头。 帮我梳头就算了！ 帮我做发型是不是没事找事！！ 想打架是吧！！！ “这种头发我看动画片里面留着好好看，我就学了一点，怎么，不想留这种头发吗？” 坐在一旁的少年露出无辜的表情，仿佛他就是世界上最心疼女朋友、最无辜的人，帮女朋友做头发还被她凶了，这让他仿佛委屈得不行。 文里五月看见江上一真摆出受害者的模样，就觉得煎熬万分，尤其是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江上霜凛看见文里五月凶江上一真，眼神开始逐渐变冷的样子，她更是难受得不行。 “客人来到面前。” “最基本的礼貌你得讲吧！！” “玩我头发算什么？” 文里五月板起脸。 认认真真的训斥他。 希望他能够认真的开始演戏。 不要搞得大家下不来台。 “客人？” “只是一个十几年没见的陌生人而已。” 这时候江上一真冰冷的目光看向江上霜凛。 那冰冷的目光仿佛来自于北方零下十几度的雪域，那眼神当中的戒备感和陌生感以及疏离感，像是一双粗糙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两个女孩的喉咙。 演戏？ 他早已经在江上霜凛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眼前我的这个新妹妹，我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的感觉有三分厌恶、三分疏离还有四分的……”江上一真微微皱眉。 “四分什么？” 文里五月好奇的问。 江上一真喘了一口气。 “四分恐惧。” 他说。 恐惧这个词汇被江上一真说出来的时候。 茶室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文里五月私底下拼命地给江上一真传音，谴责他不配合，不懂他在搞些什么。 江上霜凛的人设不是他走丢十几年的新妹妹吗？ 为什么要给她甩脸色看啊！！ 某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开始在三个人之间弥漫，沉默的氛围在三个人之间蔓延。 有恐惧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上辈子的江上一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现在的他人设只是一个删去了过去记忆的一般人而已，对于上辈子的凶手，能够感到恐惧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 江上霜凛上辈子的确就是极致的恶。 “抱歉。” 江上霜凛双手合十道歉。 虽然此时此刻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但她必须要道歉。 打消江上一真的警惕才行。 少女强行将自己从崩溃的情绪当中安抚下来。 她一进来就吃了一个下马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帮着新的女朋友梳头发，这种事情换谁也顶不住，如果是以前的她，这种时候恐怕已经崩溃了吧。 但…… 已经发誓要让江上一真这辈子幸福的她很清楚。 这是未来经常会见到的场景。 身份已经变成了江上一真的亲妹妹的她，已然没有去争夺江上一真恋人席位的资格了，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恶人，有继续喜欢他的资格。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是和自己的新哥哥处好关系。 守护好自己的嫂子和哥哥的幸福。 这是她答应那位仙人的事情。 也是偿还自己新身体所必须经历的痛楚。 “用爱着我的记忆去交换我的新人生，这样的做法也太狡猾了吧，怎么可能让我忘记你啊……” 少女悄悄的捏紧自己的拳头。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越想越憋屈。 自己亲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人重生了，帮她赎罪，用爱着她的记忆给她交换新的人生，然后自己成为了喜欢的人的亲妹妹。 这样噩梦一般的剧本。 到底哪种恶心的家伙能写出来的啊！！！ 然而她去谴责老天也没有什么用，她之所以会遭受这样的凌迟痛苦，恰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结局。 命运是非常公平的。 芥川龙之介在《侏儒的言叶》中说：“命运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命运就在性格之中」这句话也决非凭空杜撰。” 她只有接受这种结局。 并且努力的用一生为之赎罪。 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她与江上一真相遇的那一刻。 就已经注定了此刻她的结局。 所以。 少女捏着的拳头最终还是放下了。 “嫂子你别生哥哥的气啊……” 少女浅笑着的。 咬着自己的贝齿。 “哥哥他应该是感觉到了危险感了吧。毕竟十几年的生活舒适圈忽然有我这种陌生人闯入，甚至接下来还要一起住，自然是十分排斥的——如果换我我也十分排斥……” 哥哥？ 一旁的文里五月忽然悄然挑眉。 这么轻松的就叫哥哥了？ 她还以为江上霜凛要克服心理障碍要很久呢。 毕竟喜欢的人变成亲哥哥这种事情，简直超越伦理，简直比一般人疯魔，如果换成她的话，一定不能这么轻易接受的。 现在江上霜凛居然这么直接叫哥哥了。 这也在江上一真的计算当中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冷着脸的江上一真听见新妹妹的话忽然很生气，甚至站了起来，摆出排斥她的态度。 “我没感觉到危险感！” “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搅乱我的生活！！” “就算你住进我家里面也不会改变一切的！！” “你不会也不能从我这里偷走什么！！” 而江上霜凛听到这些话之后，露出讪讪的微笑，表示自己并不会从哥哥这里带走任何东西。 而哥哥没有搭理她。 继续坐到自己的女朋友身边。 又抓起文里五月的头发开始梳头。 而作为中间调停人的文里五月则是急的手忙脚乱，拼命的安抚因为被江上一真怒斥而有些萎靡不振的江上霜凛，甚至坐到了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开始说悄悄话。 三个人的相处就这么开始了。 文里五月意外的和江上霜凛关系处的挺好。 原本作为江上一真女朋友的她，应该是江上霜凛的敌人才对——至少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江上霜凛的好感，但在江上一真摆臭脸的情况下，江上霜凛居然很快的和她成为了朋友。 很快的。 文里五月拿到了江上霜凛的好友。 看着黑着脸的江上一真。 文里五月忽然有点看明白了。 原本的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江上一真会摆出来排斥江上霜凛的态度。明明江上霜凛成为他的妹妹都是江上一真自己安排好的事情，这种时候摆出了排斥的态度，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是这种时候。 文里五月忽然懂了一些事情。 江上一真之所以会摆出排斥自己妹妹的脸色，是为了增进江上霜凛和文里五月的感情。按照原本的相处模式，江上霜凛肯定会全心全意的相信江上一真，然后对她这个嫂子处处提防的，现在江上一真摆臭脸唱黑脸，那么唱红脸的文里五月自然很容易取得了妹妹的信任。 取得了江上霜凛信任。 安排她接下来的生活。 自然也会容易许多。 比如让江上霜凛去学校上学，安排江上霜凛的住处，安排她的吃饭问题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会变得好解决起来。 毕竟江上一真现在的人设是常年不与妹妹见面的亲哥哥，这种时候当然是嫂子和新妹妹处好关系，接下来大家才更容易成为朋友。 江上一真：「可别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啊」 一旁冷着臭脸的男生悄悄给文里五月发信息，这让文里五月哭笑不得，不过她也似乎明白了，江上一真到底怎么想的…… 看着江上霜凛有些拘谨的侧脸。 文里五月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和眼前的女生继续增进关系才对，这样才能保证接下来江上霜凛的新生活不会遇到麻烦。 那么…… 什么样子的话题…… 可以提起江上霜凛的兴趣…… 然后还能增进两个人的关系呢？ 啊…… ——恋爱话题。 “其实，在学校里面不止我喜欢江上一真那家伙。” 莫名其妙的…… 像是脑袋被抽水马桶搅和了一般的文里五月，开始对着面前的杀人恶魔，讲述学校里面事情。 “还有其他的女孩子喜欢你哥哦……” “她们的名字是……” 四十八 “霜凛妹妹是童年的时候走丢了，然后被养父母捡到，然后从小到大生活在乡下，最近养父母去世了，养父母临走前嘱咐你来寻找真正的家人，所以你才来直接来上门认亲对吗？” 茶室内。 文里五月笑颜如花。 面不改色的说出了编造的事实。 她现在的演技已经提得很高了，经历了上山凊夏的事情，被江上一真主动训练这么久，加上她私底下还有加练，这种时候表演还是轻轻松松的，再也不会发生面对雨沢希的那种时候手足无措，手忙脚乱那样的事情了。 就算以后毕业了。 找不到什么工作。 也可以去当演员。 她可没有江上一真那样的害怕摄像机的怪毛病。 当演员自然是轻轻松松。 “好怪。” “明明自己的技能得到了增长，自己的演技得到了提高，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悲哀呢？”文里五月忽然陷入了伤春悲秋当中。 “嗯……” “我的确是从某个不好去的乡下来的。” “姑且算是这样。” 江上霜凛悄然点头，同时内心啧啧赞叹，赞叹文里五月的老祖宗手眼通天，居然能够给她编造出来这么一套背景。 “姑且？”听到江上霜凛说出的「姑且」两个字，文里五月可爱的歪着小脑袋、歪头一副疑惑的样子，“姑且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我就是从乡下来走丢的被托孤的江上家的孩子！！” 江上霜凛见到自己的话语当中有纰漏，于是慌不择路的拼命点头，好容易才将文里五月的「怀疑」消除下去。 听到江上霜凛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少女眉开眼笑。 开始准备之后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 “也不用回乡下了吧？” “难得找到了真正的父母，还有哥哥，接下来就生活在东京吧，我们也好照顾你。” “你看，你的亲生父亲、亲生母亲对于你的走丢一定是很愧疚的，他们一定在责备自己，没有尽到作为父母的责任；而这家伙也没有做到哥哥的责任，你在乡下也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接下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会安排你的新生活的。” 文里五月目光炯炯的开始安排江上霜凛的之后的生活。 “可以吗？”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江上霜凛漂亮的紫眸当中带着踟蹰的犹豫。 虽然能够和江上一真一起住是很开心的事情。 但是她又害怕自己惹恼那位手眼通天的修真者「老祖宗」，虽然那位修仙者大能说自己已经闭关了，给江上霜凛制造身体耗费了很多元气，但是保不齐哪天出关，要是见到自己与江上一真过于亲密，说不定会恼火的。 “不会添麻烦的，不会添麻烦的。”文里五月露出开心的笑容，摆了摆手，“毕竟这家伙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嘛，照顾自己的妹妹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嫌麻烦的。” 此时此刻。 江上一真躲在茶室的角落里面不说话。 像极了一个害怕自己的亲情和父母被陌生的新妹妹夺走的别扭哥哥。 “按照伯父伯母的嘱托，接下来你们两个人要共同居住了，衣服衣物毛巾换洗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还好说，我之前也和这家伙同居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家这些东西倒是应有尽有，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 这时候…… 满是笑容的文里五月说出了让江上霜凛心脏骤停的东西。 为了让江上一真接下来的长期饭票打消对他的想法，显然必须呈现「女朋友和他恩恩爱爱」的假象才行，所以文里五月早已经和江上一真捏造了同居的事实。 少年此时此刻的家中甚至女装的数量要比他的男装数量都要多，各种女孩子的日常生活用品自然多不胜数，甚至经常有添，让江上霜凛使用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 “那个……” “五月姐姐……” 江上霜凛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自己的唾沫。 嫩白修长的指节紧紧的抓住自己柔细薄软的大腿，甚至凹陷出来手指印。 对于江上霜凛来说，怎么称呼文里五月实在是一个难题。因为是哥哥的女友，所以称呼方面肯定不能生分了。但让江上霜凛直接叫嫂子，她心理上也没办法迈过去。所以综合考虑，最后江上霜凛决定叫文里五月姐姐。 但即便如此。 文里五月姐姐这几个字。 还是如同喉咙里面的鱼刺一样。 卡在那里根本无法出来。 “五月姐姐……” 江上霜凛皮笑肉不笑的艰难出声。 “那个你和我哥交往多久了？” “同居是怎么回事？”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虽然非常确定自己会亲眼看着江上一真投入别的女人怀抱，但是她听到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同居的时候，她两眼还是一黑。 上辈子的时候…… 她都没有和江上一真一起住过哎！！ 甚至她都没有对江上一真告白…… 结果…… 这辈子被眼前这个女人先下手为强了！！！ 这怎么能接受啊！！ “一年了吧……”文里五月按照早已经编造好的故事讲出来，这个故事当初对上山凊夏也讲过，所以这种时候说出来轻车熟路。 “我和这家伙是同一个初中的，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考学，最后才走到一起的，中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当初之所以同居，也是因为两个人经常跑出来约会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麻烦，明明要拼命学习却要抽空出来一起约会，所以索性同居了……” “哎？” “一年了？” 江上霜凛低声呢喃重复了一下，然后迟疑了一瞬，有些窘困艰涩的呆在那里。 这和她听到的故事版本不一样啊！！ 按照老祖宗的说法，重生之后的江上一真为了江上霜凛存活下去，到处求神拜佛，最后才到了文里神社，遇到文里五月的…… 所以从时间上来说。 这两个人交往也应该是刚刚交往才对！！！ “修改记忆了吗？” 江上霜凛轻轻咬住自己的手指。 也对…… 他们两个人相遇是因为自己。 自己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江上家早年走丢的妹妹，他们以前的那份记忆自然是要被修改抹去的。 江上一真求神拜佛遇到文里五月的经历。 被修改成了两个人早就交往…… 然后早就同居的记忆了吗？ “那……” “真的同居了吗？” 江上霜凛鬼使神差的忽然问。 文里五月露出羞涩的咬着贝齿。 “太八卦可不好哦。” 江上霜凛：！！！！！！！ 少女差点当场眼前一黑昏过去。 ◇◇◇◇◇◇◇◇ 江上一真家。 琐事不谈，闲事少说。 今天一天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都在处理江上霜凛的事情，买日用品、整理床铺、办理居住地转移、搞转学的事情、带着她熟悉环境…… 江上霜凛一直在被拉着到处跑。 甚至没有时间去打个电话。 探望一下结城雪华。 虽然自己这边暂时看起来已经解决了，但是结城雪华那边有点让人不安，毕竟自己头一次和那个女孩分开，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但那种事情先放到明天考虑。 现在已经是晚餐后了。 三个人吃完了晚餐，径直去洗澡了。江上一真先洗，然后回了房间，接着是文里五月，然后是江上霜凛。 进了浴室的江上霜凛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等…… 文里五月怎么跟到了江上一真家？ 自己之后会作为江上一真的妹妹住在江上一真家对吧？ 那文里五月跟来干什么？ 洗完澡的江上霜凛的出了浴室，就看见文里五月抱着一床被子，似乎看起来打算今天住在这里。 “五月姐姐要和我一起睡吗？” 江上霜凛露出尴尬的笑容。 她不太想和眼前这个夺走她喜欢的人的女人一起睡。 怎么今天一天看你们两个人恩恩爱爱。 今天晚上还要和你在一张床上挤？ “不。” “我和他一起睡。” 文里五月抱着被子。 指了指江上一真的房间。 江上霜凛：？ “今天你第一天住在你哥家，所以我来了，为了防止你哥虫上精脑，对妹妹出手，所以我会好好满足那个臭家伙的。” “所以夜里面千万别随随便便出客房哦。” “说不定某个色中饿鬼就会袭击你。” 文里五月认认真真的警告江上霜凛。 “等等等等等等！！！！” 江上霜凛慌了，拼命摆手。 “两个女生不应该一起住吗！！” “话是这么说……”文里五月露出为难的神色，“我陪你一天了，这家伙被冷落了一天了，我身为女朋友，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合理，所以只好让你一个人睡了，不是我不想不陪你……” “不是这种问题啊！！” 江上霜凛快哭了。 “孤男寡女！！” “一个房间！！” “你们俩！！” 文里五月露出奇怪的神色。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两个人是男女朋友……” “住在一起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江上霜凛无话可说。 她发现。 她的确说不出来任何的理由，来反对面前的两个人。 她只能怔怔的看着文里五月抱着被子，进入了江上一真的房间，然后砰的一下关上门。 这时候房间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在江上霜凛耳朵当中听得特别明显。 “装睡呢？” “别装了！！” “对不起嘛……”房间里面的文里五月发嗲，声音素雅好听，“我知道今天不应该冷落你的，可是没办法啊，你对妹妹摆脸色，我只好当调停人……” “亲一口。” “怎么着，不让亲是吧？” “反了你了。” “今天怎么像头驴一样！！” “不给亲了……” “要亲也不给亲了！！” “你别强来啊，给亲给亲行了吧，抓疼了！！” …… …… …… …… 江上霜凛肌肉僵硬的站在原地。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 这两个人不是刚刚交往吗？ 进展也太快了吧？ 少女忽然觉得身体有些沉重，于是沮丧的坐到了沙发上，打量着江上一真家的四周，打量自己未来居住的新环境，听着房间里面的嬉笑，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心脏有些抽疼。 月光如雪。 灿烂银白。 浮在空中的清辉，在指尖可以轻轻地跳舞。 少女伸出手指，想要托起这份月光，像是托起冬日的雪花一般，让它在手心融化。 ——但月光是托不住的。 这样的月光…… 她也曾经经历过。 当时她为了扼杀江上一真的理想，当时拉着他出去野营，希望两个人就此迷路，然后她被毒蛇咬了，是江上一真抱着她跑了十里路，寻求诊治的。 当时的月光…… 就是这样的璀璨明媚的月光。当时的她身体滚烫，发烧烧的神志不清，只能够看得到头顶上的明媚月光，还有那个人的侧脸，以及江上一真拼了命的求救的呼喊。 在那一夜高烧过后。 江上一真的嗓子因为嘶喊了一夜。 彻底的毁掉了。 她的目的达成了。 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现在想来。 那样的经历的弥足珍贵，那样的记忆至今如此的鲜明，但偏偏就是这样宝贵的记忆，被她亲手舍弃，并且现在索要不回来了。 “小声点。” “霜凛还得睡觉呢。” “你动手动脚声音小点。” 房间里面嬉闹的声音也逐渐的低了下去，那个女生好听妩媚的声音诉说着她的单纯与善良，那是如同污泥一般的江上霜凛是绝对比不上的单纯与善良，也是江上一真这一辈子最为珍惜的宝物。 如果…… 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如果她再被毒蛇咬了。 恐怕…… 身为哥哥的江上一真再也不会抱着她奔走数十里，再也不会求救嘶吼到嗓子嘶哑了吧。 少女忽然意识到…… 当有人为她痛苦挣扎的时候。 他是真的爱着你的。 当时她没有意识到拥有这份感情的可贵。 选择弃之如履…… 现在…… 那样的热切…… 已经属于别人了。 她再怎么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索要自己的东西。 那样的热切。 再也不会回来了。 四十九 null 五十 “你就不能稍微的更坏一点……” “对某个笨蛋一般的女孩子……” “用花言巧语……” “骗走她的一生吗！！” 少女的声音悲切，言辞诚恳，她抓着江上一真的衣襟，眼含热泪。这段对话，可以说是她这段时间最为激烈的感情爆发了。 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因此说出的话语。 都厚重了几分。 然而面前的少年神色冰冷。 ——只是将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放了下来。 “说完了吗？” “说完了我送你回家。” 坐在床边的江上一真站起来，推开窗户，外面有些比室内的温度低了几分的冷风吹入，让文里五月情绪满载的大脑冷却了些许。 江上一真自然是不会和文里五月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面过夜的。 他和文里五月是假恋人。 告诉江上霜凛两个人会一起过夜。 当然只是话术。 今天晚上，他自然是要送文里五月回家住的。 等到一夜过去之后，来到明天早上，再去文里五月家接她，让文里五月和自己从一个房间里面出来，伪造自己和文里五月在一个房间里面住了一夜的假象。 这是一开始他和文里五月就约定好的计划。 看着江上一真没有理睬她的感情爆发，只是冷然站在窗边，似乎打算如同计划约定的那样，抓着她从二楼一跃而下，送她回家。 文里五月顿时觉得十分不甘心。 她瞪圆了好看的大眼睛，抓住江上一真的手，强行将望向窗户外面的江上一真拉过来，面向她。 “你倒是回应我的话语啊……“ “装傻充愣算什么——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傻充愣了啊！！” “要是你不说些什么的话……” “我就不走了！！” 看到少女似乎不太愿意回家，察觉到她非得继续这个话题，江上一真轻叹了一口气，关上窗户，又坐了下来。 “提问一，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让江上霜凛成为我的妹妹吗？” 重新坐在床边的少年。 忽然提起了一个丝毫不相关的话题。 “？” 文里五月迷茫的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为什么这种时候忽然说这种话题？ “原因有很多，主要有三个。” 江上一真没有理睬她的疑惑。 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首先是第一点，她是凭空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孩子，我作为给她身体的人，自然有责任监护引导她在这个世界上新的生活，所以需要把她放在身边。” 少年伸出第一根手指。 “然后是第二点，之前对你说过，她的那个新肉体制造的不是那么完全，需要今后的不断维护更新才行，把她放在身边，要是那个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忽然缺胳膊少腿的，也好补救。” 文里五月默默点头。 这些原因她也能想到。 “然后是最后一点。” 江上一真长叹了一口气。 说出了最重要的原因。 “我的妹妹江上霜凛她可以代替我……” “沿着我的人生走下去。” 文里五月：“？” 站在那里的少女忽然有些茫然，江上一真口中的代替他的人生——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 眼前的这家伙开始了他的解答。 “我虽然是修仙者，但也是江上家的孩子，我这辈子姓江上，名字叫一真，是有血有肉的父母给我起的名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并不像是我编纂出来的二叔那样，只是一个背景板。” “像是一般人的父母一样，他们对我也有所谓的期望，希望我能过上幸福的人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考上大学、生活美满，然后对他们养老送终。” “然而……” “我是修仙者啊……” 江上一真嗤笑。 “比一般人有着更加出众的能力，比一般人有着更长的寿命，容颜永驻，永葆青春。世界毁灭我都不一定毁灭，我与天理同在，我与世界共存亡。” “显然。” “修仙者的我是无法回应父母对我这样普通人一般的期待的。” “考试、学习、运动、恋爱、成长、青春期、迷茫、思念、爱着某个人、为了别人勇往直前、为了心中的理想，在有限的生命里面燃烧高歌——这些东西，是人生无法赋予给我这个修仙者的。” “因为……” “——这些东西都会比我先逝去。” 江上一真眼睛当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难得有人对他知根知底，他恰好也愿意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告知于眼前这个人。 文里五月是个好女孩。 做他的听众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善良幸福的普通人，在一辈子最后离开的那一刻，自然会将自己的祝福与期待送给子女。这份祝福与期待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让他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猛毒……” “因为他们会对我期许……” “希望我过得更幸福。” “然而……” “我注定会辜负他们……” 江上一真阐述着冰冷的事实。 “你也有过品尝到这种猛毒的那种感觉吧？向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自负的许下考下一百分的承诺，等到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甚至连及格都没有及格，父母明明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在不折不扣的流淌着失望，这种时候，这个人的内心就会被这种猛毒侵蚀，会觉得背叛父母的期许，是非常不可饶恕的一件事。” 江上一真嗤笑。 “辜负了深爱着的人的期望……” “这种事……” “简直太恶劣了。” “那种东西……” “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剧烈的猛毒。” “我作为修真者，无法恋爱，无法有正常的人生——即便能够呼风唤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无法抵抗这种剧烈的猛毒。一想到我会辜负他们的期望，一想到我无法完成他们的期许，一想到我无法完成他们的梦想，看到我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人生，我就开始害怕的浑身发颤，内心背负起罪恶感了。” “估计你也能看出来。” “我实际上是一个胆小鬼。” “一个非常非常胆小的胆小鬼。” 江上一真说。 “为了不辜负我深爱的人的期许。” “为了不让他们对我投来失望的目光。” “我决定了……” “我这辈子……” “——不会爱上任何人。” 江上一真终于说出了自己感情为何如此淡泊的原因。 “我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以来，我就保持着与新的父母的距离，不让自己喜欢上他们，不让自己敬重他们。不与人交心，不与人交友，甚至为了让自己行动方便，将那两位送往国外，隔绝我对他们的感情发芽。” 面前的黑发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想到那两位未来会白发苍苍的行将就木的躺在病床上，我依旧是青春的模样，想到他们看着我的慈爱关爱的目光，想到他们祝福我未来会幸福的样子，想到我会送他们离去，想到我一定不会变成他们心目当中的那种完美的样子，我就害怕得不行，一想到这样的事情甚至要经历无数次，我就吓得浑身发抖。” “所以，江上霜凛被我寻来了——她是凭空诞生的，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依仗，未来痛苦不堪，简直是江上一真这个人完美的代替品。” “她可以代替我过上幸福的人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考上大学、生活美满，然后对我的父母养老送终。” “到时候我父母对我的期待。” “就会转移到她的身上。” “到时候她就会背负这份期许。” “我也不用因为辜负深爱我的人的期望。” “而感到痛苦不堪了。” 少年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他韩栓剂站了起来，打开了窗户，让窗外的风吹进来，让室内的空气焕然一新。 冷风吹过。 少女缩了缩衣襟。 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她朋友的人。 她忽然坐的离江上一真近了一点。 少女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欲望，想凑进这家伙的怀里面，然后眼含热泪的怒斥他荒谬的想法，然后在怒斥完之后，抱着他的脖子来一个深深地、让人感觉到无法呼吸简直要窒息的、眼泪婆娑的缠绵长吻。 然而…… 她做不到。 不止她做不到。 ——她们也做不到。 这个人一开始，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开始，就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巴金在《家》当中说：“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我不敢面对生活，我没有勇气。我只好让自己变得糊涂点，可以在遗忘中过日子。” “送我回家吧。” 少女悄然站起来，揪住江上一真的衣角。 轻咬薄唇。 “明天不是要欺骗江上霜凛我们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住了一夜吗——所以早休息比较好，我奶奶怕是也在家里面等急了吧……” 她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好。”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心有灵犀，他们都没有继续提长期饭票的上门麻烦结束了，到时候变成什么样子的事情。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未来那种模糊不清的东西…… 就让它死掉吧。 对于文里五月来说。 未来还是太遥远了。 她不想考虑。 也不敢…… ——继续考虑了。 …… 当天晚上。 文里五月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她梦见自己与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份。 她成为了容颜永驻、长生不死那种修真者，而江上一真却成为了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那个人。 她被江上一真热切注视着。 拉着她的手。 祝福她未来的人生过得更好。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好好休息，你一定会康复的，我可是修仙者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当时的她强撑着自己的眼泪，给江上一真打气，希望江上一真重新振作起来。 然后…… 江上一真就在她的怀里面。 ——死掉了。 那样的噩梦简直太疯狂，太让人发出悲鸣，以至于她在半夜醒来的时候，整个娇躯都布满了冷汗，甚至抓起一旁早已经凉透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回想到那个人的那个温柔的目光，她只感到痛苦不堪、心力憔悴，也深深地明白，江上一真为什么会选择不爱上任何人。 且不说那无法对抗的“爱着人会比我先死去”这种无可奈何的命运悲凉感。 光是想到“爱着的人死去的时候对我祝福过得更好，我却注定辜负她的期待”这种无力感。 ——少女就觉得她快要窒息了。 从半夜醒过来之后。 她就一夜没睡着。 就这么瞪着眼睛、眼睛布满血丝的，抓着自己的项链，到了天明。 她甚至在荒谬的想…… 如果项链能让大家都长生不老就好了。 不过……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第二天，江上一真来接她的时候，看见她憔悴的模样，直接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江上一真斥责她，“我身上的事情你不用这么在意的吧，我可是修真者，无所不能，玩弄感情的修真者，昨天的话也是为了博取你同情心的作秀，你怎么当真了！！” 作秀吗…… 看着黎明当中江上一真有些焦急的侧脸。 少女垂下头。 没出声。 看见这女人憔悴的样子，江上一真被她整无语了，直接抓起来她的胳膊，利索的背起来她，打算送到家里面好好休息。 “等下我会对你施加一点法术。” “你在我房间好好睡一会吧。” “这么不让人省心。” “江上霜凛那边我会自己应付的。” “别担心。” 在朝日中，江上一真这么说着这些话，背着她在黎明的都市当中前行。 这时候，趴在他脊背上的文里五月，感受着趴在这家伙脊背上的安心感，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话。 “你就不能……” “放弃当修真者吗？” “哎？” 听见这句话。 江上一真僵硬的站在原地。 再转过头的时候。 却发现文里五月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在朝阳当中，少女趴在他背上睡着的侧脸，异常的可爱，是如此的耀眼迷人。 “应该是……” “听错了。” 江上一真有点尴尬的笑起来。 原来…… 修仙者也会耳鸣啊。 五十一 时间是凌晨五点。 西边的月色还未落下，东面的朝阳却已升起。天空处于一半湛蓝一半赤红的情况下，江上一真背着少女，静悄悄的从二楼敞开的窗户回了房间。 “差不多功力也回到上辈子的一半了。” “也应该弄一把飞剑了。” 虽然他走起路来要比普通人快一些，但显然飞剑是最快的交通工具，如果有飞剑的话，从文里五月家到他家，就不用五分钟，而只用一分钟了。 从窗户中踏入回到房间里面，感受着少女纤细薄长的手臂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感受着女孩在春日早晨冷风当中娇的温热的温度，江上一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不惊醒文里五月，他选择悄然用了一点法术，将文里五月紧紧环扣的五指松开。 “她抱得也太紧了。” “明明睡得这么死。” “仿佛在害怕我跑掉一样。” 黑发的少年不满的嘟囔着，嫌弃着这位有些黏人的女孩，然后将她从自己的背上放下来，放在自己的床上，并且给她盖好被子。 因为少女躺在床上，将整个床铺的空间占据了，江上一真没法坐在床上，所以只好找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旁边，开始休息。 “虽然没有睡觉的机能……” “但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就算是我也感觉有点心力憔悴。” “就睡一会儿吧。” 黑发的少年这么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将窗帘拉了一半，防止窗外的光太过刺眼，然后就趴在了文里五月旁边。 窗帘的阴影遮蔽了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所在的区域，窗帘外的光芒隐隐约约的照入房间内，暧昧不明胭脂色的光亮涂染在两个人的脸上，让人昏昏欲睡。 注视着少女可爱漂亮的睡脸，听着她平稳而又安静的沉沉的呼吸，趴在旁边的江上一真感觉到了一丝的倦意，久违的睡意袭击了他，思维很快的断片，沉沉的睡去。 一旁的手机的屏幕亮着，上面显示定了七点钟的闹铃，这是江上一真在趴下之前定好的时间，防止错过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的呼吸声就这么平稳交错着。 时间很快过去了。 期间文里五月醒过来了一次。 醒来的她先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听到耳边少年的呼吸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注视着那个熟悉的人趴在她身边睡着的侧脸，她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小脑袋凑到了他的旁边，将自己面朝向江上一真，开始听江上一真沉稳安静的呼吸声。 感受着近距离男生的呼吸，少女的面上有些温热微软的酡红，但是她不吭声也不出声，然后悄悄的伸出自己的手指，抓住江上一真趴在那里的手臂，让两个人温热的掌心相对。 就这么着。 她注视着这个人的脸。 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然后…… 她又悄然睡去了。 …… …… …… …… “ありのままを受け入れて，鬩ぎ合う自由Relation，ひとつになれたなら，その笑顔は，Oneandonly「1」……” 手机闹铃响起。 趴着的黑发的少年猛然惊醒，听着声音巨大的闹铃，趴着的他猛然坐了起来，伸出没有被女孩抓住的右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抢下来手机，迅速关闭闹钟，然后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将目光投向依旧沉睡着的文里五月，女孩安静素雅的沉睡着，柔细薄软的眼皮闭合着，呼吸安然平稳，似乎没有丝毫醒来的打算。 “还好。” “没惊醒她。” 江上一真站起来，打算伸个懒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女孩嫩白修长的指节紧紧地扣着，和背着她的时候一样，用蛮力根本无法解开。 少年不得已又用了法术。 将两个人的手掌解扣。 “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将内心的莫名其妙的烦躁驱赶走，江上一真站起来，出了房间，步履轻盈的悄悄的关上门，几乎没有声音，在房间的门扉悄然发生扣上的细微声响之后，他才将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放开，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江上一真走到厨房，接了一壶凉水，开始烧热水，然后前往客房，敲了敲江上霜凛房间的门，发出超大的声响。 “起床了。” “今天还有事情。” “还要给你办转学。” “早些起来洗漱。” 他这么说着，便钻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过了一会，江上霜凛房间的门开了，然后钻出来一位满脸倦意的少女，打着哈欠。 昨天晚上。 她也没有睡好。 来到了一个比较陌生的新环境，一个人自然是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加上她满脑子都是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的事情，加上对于自己未来的不安，以及一丝丝对于原本的结城雪华的担忧，她更是睡不好了。 她翻来覆去了好久。 才在这张雨沢希渴望的、上山凊夏折腾过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 没睡一会儿。 她就被江上一真的超大声敲门吵醒了。 只好爬起来洗漱。 “昨天给你买的洗漱用品放在浴室柜子的左上角了，记得拿一下。” “早饭想吃什么，我什么都能做的，就算想吃丰盛一点也没有问题的，不用太节省……” 在洗脸池洗漱的江上一真絮叨着这些话，女孩有些茫然的点头，捧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站在那里像是排队一样，等待江上一真洗漱完毕。 “昨天的事情……” “对不起。” 满嘴泡沫的江上一真忽然出声，他嘴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将其中的内容物吐掉。 “哎？” 少女没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昨天的事情啦——明明你是上门寻亲的那个人，我却对你凶巴巴的，幸好五月调停，才没有出现恶劣的结果，我在这里给你道歉……” 少年洗干净手。 然后擦干净。 伸出来，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 打算与江上霜凛握手。 “我对陌生人实在是太过于警惕，很久之前有诈骗的人冒充亲人骗走了我父母的存款，所以我有点戒备，不过今天已经变得正常了。” “我们今后就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亲人了。” “所以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 “我也不想让五月太过费心。” “她昨天很生气，可是好好凶了我一顿呢。” 看着露出灿烂笑容似乎已经变得十分友好的江上一真伸出自己的手，江上霜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她有些慌张的放下手里面的东西，然后细软的小手郑重的抓住江上一真的手。 “那个，没关系的。” 她说。 “毕竟……” “你是……” “我的哥哥。” 少女的声带充满了阻碍，哥哥这个单词，她费了好大的劲、咬牙切齿的才念出来。用哥哥这个词汇称呼原本喜欢的人，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于艰深晦涩了一点。 “这样就和解了。” 面前熟悉的少年露出放松的笑容。 “我洗漱完了，要去做早饭了，轮到你洗漱了。等到你洗漱完了就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学校，开始着手你转学的事情。” “好。” 江上霜凛仓促点头。 注视着露出满是笑容的熟悉的人。 嫩白修长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捏着裙角。 虽然与昨天相比，江上一真似乎变得更好说话了，也更加对她充满了善意，但她很快愈发的感觉到，江上一真与她之间的隔阂，以及那淡淡的疏离感。 她与江上一真之间心的距离。 一点都没有接近。 反而更远了。 明明…… 是比亲兄妹还要亲密的关系。 却…… “五月姐呢？” 开始洗漱的江上霜凛这才发现文里五月一直没有出现，于是向着江上一真发问。 她对于文里五月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她抢走了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她一开始就能够与文里五月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惜…… “昨天晚上折腾的太晚，她累坏了，现在还在睡觉，等下再叫她。” 江上一真轻笑。 嗯？ 小老妹骤然色变。 折腾的太晚？ ？？ 你们折腾什么了？ 面前的少年自然没有回答江上霜凛这个问题的义务，她只能咬碎银牙，将混着血丝的牙齿往肚子里面吞。 洗漱自然是很快的事情，等到江上霜凛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江上一真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去吃了。 走到餐桌前。 早餐已经摆好。 江上一真正在放碗筷。 见到她来了，江上一真便笑着给她介绍早餐。 “早餐不是很丰盛，我和文里五月都喜欢吃中餐的，但是怕你吃不惯，所以给你准备了牛奶面包，当然你可以吃包子，不过粽子不行哦，专门给那个还在睡觉的懒猪留的，她喜欢吃甜食，我专门给她包的……” 聊起自己的恋人，江上一真的脸上便涌起一阵幸福感，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让女孩失神了好久。 那个少年嘴角的笑容，是江上霜凛上一辈子从未见过的微笑，那也是江上霜凛从来未曾给予他的微笑，这份微笑让女孩内心甚至绞痛了几分，甚至眼前涌现了一阵眩晕感。 果然…… 在老祖宗说的对。 离开了她。 江上一真就可以变得幸福。 自己果然是个罪人啊…… “我们可以先吃，文里五月估计还要睡一会，我给她留了粽子，到时候放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会就行了。” 江上一真说。 “唔。” “好。” 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孩也不在意江上一真安排了什么，她变成了江上一真的应声虫，她按照江上一真的嘱咐，陪江上一真一起吃起早餐来。 两个人安静的吃着早餐，只是吃着吃着，女孩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她根本没有心思吃早餐，听着江上一真吃东西的声音，她偷偷地抬起眉眼偷看江上一真吃东西。 虽然说江上一真只是在普通的吃东西，但是在喜欢的人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种情形了。虽然江上一真自诩不怎么帅，但他五官还是耐看的，少女上辈子虽然与江上一真互相喜欢，但也没有这种能够偷看他的机会，现在有了这种机会，自然是要看个爽。 哇…… 他好帅。 吃东西的样子。 也好帅气。 女孩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她吃东西的速度都停下来了，但她也很小心，尽量没有让江上一真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两个人就这么吃着。 直到江上一真嘴角粘了一粒饭粒。 “那个……” 看到他嘴角有一粒饭粒，女孩下意识的出声，想帮他弄掉。但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么告诉江上一真他嘴角有饭粒，那么岂不是直接在向着他宣布，自己在偷看他？ 哇…… 这可怎么办啊…… 少女纠结的手指不断的扣在一起，脚底不安的互相耸动着，她一直在告诉江上一真嘴角有饭粒和不告诉他之间纠结，直到她眼睁睁盯着江上一真吃完了饭，拿出来餐巾纸，抹掉了自己嘴角的饭粒，她才从纠结当中解放出来。 “不合你的口味吗？” “怎么没动嘴？” 吃完了饭的江上一真才有空闲注视对面的人，这时候才发现新妹妹面前的食物几乎一点没有动，这让他很疑惑。 不好吃吗？ 明明很好吃啊。 “因为刚刚我都在偷看你啊！！” 江上霜凛羞涩的低头，在心中怒吼着，不敢说明原因，自己带着有色眼镜偷看哥哥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是要被打断腿的。 “我吃饭比较慢。” 她这么解释。 “那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看看文里五月醒了没。”江上一真也不疑惑，站了起来。比起女孩内心的小纠结，他还是比较在意那头懒猪醒了没有。 江上一真回房间了。 看到那个人回房间了，江上霜凛才喘了一口大气，她这才有闲暇埋头吃饭。 刚刚与江上一真相处。 那个人带给她的压迫感，实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自己内心的纠结，也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上一真离开了自己。 这让她舒服了许多。 终于可以放心吃饭了。 然后…… 她吃着吃着，鬼使神差的，将目光投向了刚刚江上一真留下的给嫂子文里五月准备的粽子，少女面上的表情开始变质。 “那个……” “反正这么多……” “偷吃一个不过分吧？” 五十二 门扉合上。 四周又再次归于寂静。 随着江上一真回到房间里，“啪”得一声关上门，坐在餐桌前的少女紧绷着都有些痉挛的娇躯终于可以整个的放松了。她整个人垮下来一般的躺在椅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甜美醇美的气息，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细腻柔滑的手掌心早已经大汗淋漓，香汗与衣服粘在一起，整个人都变得黏黏腻腻的。 “压迫感好强。” 她粉嫩的脸颊有些不满微微嘟起。 以前的时候…… 为什么没觉得江上一真压迫感这么强呢？ 难道说…… 他以前的时候就对别人就是这么凶，只不过单独对自己十分温柔…… “烦。” 察觉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与江上一真的回忆当中，女孩恍然一般的拍了拍自己粉嫩的脸颊，发出啪啪的声响，清脆的响声和略微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了那么几分，算是重新振作起来了。 吃饭吃饭。 别想这些了。 这些是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还是老老实实吃饭。 少女对自己这么说。 她拿起来自己面前的面包，端起手里面的牛奶，打算一饮而尽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在餐桌上的。 放在餐盘的里面的八个粽子。 根据江上一真的说法。 这是留给他特意留给文里五月的早餐。 这8个粽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餐盘里面，棱角分明。翠绿的要滴水的粽叶仿佛带着阵阵的清香，而在粽叶的边缘，还有渗出来的黏稠的一粒粒米粒，看起来甜香无比。 “……” 少女面露迟滞。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之后。 将自己手里面的面包放下了。 “再不吃……” “都凉了……” 她小小的嘴巴里面含糊不清的说着这样的话，然后鬼使神差的拿起来一个粽子，然后将其放在手掌心。 粽子十分温热。 似乎是从锅里面刚刚拿出来的。 轻轻一嗅。 其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清香。 少女下意识的转过头，将目光鬼鬼祟祟的投向江上一真的房间，房间的门紧闭着，那两个人依旧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似乎要等好久。 女孩口舌生津，鬼鬼祟祟的将目光转回餐桌上，不知道为何，她现在充满了丑陋贪婪的欲望，想要将餐盘当中江上一真给文里五月准备的所有粽子全部的吃个干净。 “偷吃一个……” “也没有关系吧……” “偷吃一下……“ “也不会暴露吧……” 她呢喃着。 这么自我催眠着。 然后她嫩白修长、柔细薄软的手指，开始颤颤巍巍的拉粽子上的细绳。 拉细绳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紧张，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目光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己手里面的粽子，然后支起耳朵，听四周的动静，生怕下一秒，江上一真就拉着文里五月从房间里面出来。 然而…… 就在粽子上的细绳即将拉掉。 粽子上打的那个结即将解开的时候。 ——门响了。 “呀！！” 少女仓皇的将自己手里面的粽子扔回餐盘，打算站起来，拼命对自己哥哥道歉的时候…… 她愣住了。 门的确响了。 但响起的是敲门声。 江上一真房间的门并没有打开。 而是…… ——家门响了。 “那个，江上一真同学听说你出院了，现在正常了吗？” “可以正常上学了吗？” 细软好听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素雅几分迟疑还有几分勇气，那个声音柔媚温柔，如果是男生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被这个声音将心底勾得痒痒的。 听见这个声音，坐在那里江上霜凛忽然眯起眼睛，眼底涌起一丝锋利的冷芒。 她站起来。 打开了门。 ◇◇◇◇◇◇◇◇ “江上一真出院了。” “你去给他庆祝出院怎么样？” 上课中。 正在专心致志记笔记的上山凊夏忽然被一个纸团砸到，打开之后，发现是这样的话语。 少女抬起小小的脑袋，将自己的目光投注过去，发现久田江梨子正在偷偷朝她招手，显然刚刚那个纸条是久田江梨子扔的。 明明有手机…… 为啥要扔纸条？ 女孩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在纸条上写下自己想要说的话，然后扔了回去。 之前江上一真救狗住院，她和雨沢希前往看望，然后恰巧同时遇到了文里五月的奶奶，两个人喜欢江上一真的心意被暴露给了文里五月的奶奶，被老太太抓住一顿狠批，甚至要叫家长，费了好大的劲，这件事才平息下来。 在那一次的探望事件当中。 她和雨沢希喜欢江上一真这件事也暴露给了久田江梨子，直到现在，自己闺蜜看她的眼神还毛毛的。 “喜欢上有女朋友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啦！！” “而且是两个人都同时喜欢上！！” “江上一真是魅魔吗！！” 当时的久田江梨子直接急了。 这么嚷起来。 那位A班的文学少女内心的想法上山凊夏不清楚，江上一真与她发生了什么故事，上山凊夏也不想了解。 但那位女生的的确确是强敌，在江上一真有文里五月这个正牌女友的情况下，还有其他的女生虎视眈眈，这真的让上山凊夏感到十分的棘手。 “这种时候就要发动偷袭！！” 劝了闺蜜半天想让她放弃的久田江梨子见到没有效果，索性打算开始帮她挖墙脚。 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两个人的战火将四周烧遍了，甚至整个一年级C班都知道了雨沢希喜欢江上一真这回事，雨沢希甚至怂恿了整个一年级C班来为她的恋情应援，让上山凊夏处于氛围压力当中无法自拔。 为了帮助上山凊夏，久田江梨子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放出「久田江梨子也喜欢江上一真」这个假消息，让一年级C班的大家左右为难，无法专心应援雨沢希，从而让局面重新回到最开始的平衡。 但无论这两个人战况如何激烈。 文里五月正牌女友的位置一直没有动摇过。 明明场外打的热火朝天。 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距离江上一真住院也过去一段时间了，而久田江梨子接到线报，得知江上一真出院了，于是便提议，两个人一起去庆祝他出院。 “庆祝他出院吗？” 上山凊夏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时候的确应该去找到江上一真庆祝他出院，顺便和他增进关系。 虽然江上一真有些排斥她，但她好歹和江上一真是前后桌的关系，所以帮他庆祝也是合理的事情。 久田江梨子：「比起出院这件事。」 久田江梨子：「江上一真在出院之后捡了个妹妹……」 久田江梨子：「你知道吗？」 扔纸条果然还是不太便利，所以两个人还是干脆在手机上讨论，然后上山凊夏就看到了让她心脏骤停一拍的消息。 上山凊夏：「妹妹？」 上山凊夏：「这家伙，怎么能捡妹妹回家啊！！」 她听见这个消息直接急了，伸出雪白的食指，拼命的点手机，希望能够询问久田江梨子关于那个妹妹的详细消息。 久田江梨子：「啊，这个你不用担心……」 久田江梨子：「虽然那个妹妹似乎是同龄人，但好像是江上家十几年前走丢的亲女儿上门寻亲，是江上一真的亲妹妹，因此不用担心新女人把江上一真拐跑啦……」 走丢了十几年的亲妹妹上门寻亲…… 这样吗？ 上山凊夏迟疑的愣在那里，理清了目前的状况，然后这时候，她心底忽然涌现了一个计划，一个攻破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铁桶一般防守的计划。 …… …… …… …… “那个，江上一真同学听说你出院了，现在正常了吗？” “可以正常上学了吗？” 早上七点多。 上山凊夏一个人站在门前，敲响了江上一真的家门，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别人来开门。 她的好闺蜜久田江梨子没有来，虽然久田江梨子看起来似乎想要来帮忙，不过上山凊夏还是拒绝了。 自己孑然一身显然效果更好一点。 如果带着人来的话。 恐怕会吓到那个姑娘。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同龄人女生，她穿着优雅动人的白裙，身材高挑，大约有一米七有余，有着一头浅紫色的修理秀丽长发，如同瀑布舒展落下，头上两片接近软白微紫的发卡一般的花饰简单的映衬着，精致的脸庞十分白皙好看，但隐隐约约带着一点憔悴，眸子虽然瑰丽动人，但在其温柔文静当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感。 “是哥哥的同学吗？” “那个……” “哥哥他在房间里面陪女朋友，现在没有空，要不先进来坐吧，等一会就好了。” 打开门，留着瀑布一样浅紫色长发的女孩嘴角浮现客套谦卑的笑意，面对陌生人，她似乎有些拘谨还有局促不安。 “哎？” “陪女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 “五月也在？” 上山凊夏忽然身体有些僵硬。 “嗯。”江上霜凛悄悄点了点小脑袋，“为了照顾我，嫂子昨天在这里住的。” 站在门口的金发女孩听见这句话，忽然想扭头甩开她的修长的两条腿直接逃走。 她潜入敌人大本营，是想发动偷袭的，但偷袭还没开始偷袭呢，她就发现敌人大本营灯火通明，人家早已经备好刀斧手，等着她人头落地了。 但来都来了，如果直接扭头就走，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而且她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看到有些憔悴的新妹妹，知道了江上一真此时此刻晾着自己的妹妹，在房间内陪文里五月。 她逐渐的…… 在心中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正如同她猜测的那样，江上一真和新妹妹的关系的确似乎不怎么样。 如果两个人关系好的话，这种时候显然不会把初来乍到对四周十分生疏的妹妹放到一边，然后一个人钻进房间陪女朋友。 之所以江上一真会不管自己的新妹妹，去陪文里五月，是因为两个久别重逢的亲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江上一真不想与新妹妹相处，所以才会逃跑，去陪文里五月。 “这样啊……” “被他晾在这里，是不是有些迷茫？” “明明从乡下专门来到东京寻亲，却被哥哥还有女朋友冷漠对待，如果换我的话，我也会很迷茫。” 上山凊夏进门了。 开始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她拿出来当初当江上一真大姐姐气势，开始体贴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企图在江上一真和妹妹修复好关系之前，在小姑子的内心占据一席之地。 “您是怎么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呢？”江上霜凛看起来十分惊异，似乎被是的话语吓到了，“不瞒您说，我是十几年前江上家走散的女儿，现在来东京寻亲……” 面对江上霜凛「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疑惑，上山凊夏直接不演了，抛出重磅炸弹。 “因为……” “那家伙的消息我都有在关注。” “这里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上山凊夏悄然凑到江上霜凛的耳边吹气。 “我暗恋那个家伙哦……” “哪怕有了女朋友也不打算放弃。” 看到江上霜凛被自己的话语冲击到呆滞到原地，绝美的金发辣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得意的微笑。 一切正如计划那样。 正在完美运行着。 她直接上门，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与十几年没见面的哥哥还有嫂子还都不怎么熟悉的小姑子交心，然后直接趁虚而入，取得小姑子的信任。 并且与小姑子的共享「自己暗恋江上一真哥哥」这个秘密，让两个人有共同的话题，借此与小姑子成为朋友。 最后…… 让小姑子成为潜伏在江上一真身边的内鬼，对着她哥哥吹耳边风。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完美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就算文里五月筑起了铜墙铁壁，但新来的小姑子肯定是会和江上一真住在一起的。 婆媳之间亦有间隙，更别说女友和妹妹了，文里五月和小姑子的感情，目前肯定不怎么样。 自己这种时候忽然到来，成为小姑子的朋友，取得她的信任，让她成为内鬼。在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小姑子吹枕头风之下，文里五月肯定会陷入劣势，而她上山凊夏则会直接占据优势。 只要她和小姑子里应外合。 不愁无法撼动江上一真的心。 不愁江上一真不出轨！！ 五十三 “因为……” “那家伙的消息我都有在关注。” “这里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上山凊夏悄然凑到江上霜凛的耳边吹气。 “我暗恋那个家伙哦……” “哪怕那家伙有了女朋友……” “我也不打算放弃。” 听到面前金发辣妹的话语，江上霜凛有些麻木的站在原地，面容极为僵硬，像是听到了极为惊悚的消息一般。 实际上。 她的确有些惊讶。 不过…… 大部分她的惊讶是装的。 为了和江上霜凛套近乎，在昨天嫂子文里五月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文里五月已经和江上霜凛聊过了，学校里面有同学暗恋江上一真这回事。 正如接引她到这个世界的、当时借用了文里五月身体的、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所说。 以江上一真的性格以及能力。 没有人喜欢才奇怪。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多，已经到了要上学的时间，这种时候有女生主动的来到男生家邀请他一起上学，实际上已经在十分直白的告诉江上霜凛，眼前这个漂亮好看的金发辣妹，喜欢江上一真这回事了。 不过。 这位自我介绍名字叫上山凊夏金发辣妹一进来就和她套近乎，甚至直接自爆她喜欢江上一真，这的确让她有些意外。 虽然有些意外。 但江上霜凛还是能够猜出来她的目的。 “大概是想要贿赂她眼中的小姑子。” “煽动小姑子对哥哥吹耳边风吧……” 江上霜凛的唇角勾起轻柔不易察觉的微笑。 眼前这个金发少女的目的实在是太好猜了，她眼中汹涌澎湃如同月下的春水一般滔滔不绝向着东方流去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明显；那如同在锅上架起炽热的炭火一般的爱恋，已经膨胀到要满溢出来了。 她要是猜不出来。 她上辈子就白活了。 老实说，其他人喜欢江上一真。 和她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她这辈子的身份是江上一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根本不可能让江上一真喜欢上她。 她唯一能够做出的事情。 就是让别的女生夺走江上一真。 即便她私底下想要一个人单独占有哥哥，那位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恐怕也会出来阻止她，毕竟她的亲妹妹身份是那位老祖宗捏造的，她的身体也是那位老祖宗给予的，虽说那位老祖宗自言自语去闭关了，但鬼知道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要是江上霜凛不顾伦理，不顾世俗，不顾一切去攻略江上一真，恐怕那位老祖宗就会出来直接把她消灭吧。 所以她是不可能违背与老祖宗的约定。 去脑抽对江上一真做一些兄妹之上的事情的。 但…… 她不能做…… ——不代表别人不能做啊？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那位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肯定会受到一些约束的，肯定不能肆意妄为的插手世俗的事情。 如果修仙者可以随意插手世俗的事情…… 那这个世界早就将修仙者奉为上宾了。 然而这个世界始终是科学的世界，始终是人类的世界，始终是普通人的世界，并没有被修仙者完全支配，所以修仙者一定是被某种存在约束着，导致她不能随意插手世俗。 既然修仙者被某种存在约束着。 那就代表着…… 她无法对上山凊夏出手。 因为江上霜凛是完完全全被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生产出来的人类，老祖宗显然对她拥有管辖的权利，因此对她做些什么不算干涉世俗。 ——但上山凊夏不一样。 她是完完全全普通的一般人。 老祖宗如果对她出手的话。 恐怕会被那个存在盯上吧。 既然老祖宗无法对一般人出手，自己又因为与老祖宗约定无法去偷偷摸摸去攻略江上一真，那么索性让其他人代替自己争夺江上一真好了！！！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把自己喜欢的人送给一个不熟悉陌生的女人啊！！” “什么嫂子……” “什么文里五月……” “什么上山凊夏……”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只要让互为情敌的她们发生争抢，只要她们打起来，只要她们互相攻击互相扭打互相扯头发用指甲抓脸，到时候哥哥就会陷入纠结两难的境地，在女人之间摇摆不定……” “既然他无法选择某个人当他的恋人……” “在这些女人之间摇摆不定……” “那到时候在他身边最亲密的那个人……” “岂不是只有身为家人、身为妹妹的我了吗？” “——到时候岂不是独占了？” 江上霜凛的逻辑很简单。 按照当前的进度，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文里五月恐怕很快会和哥哥热恋，生孩子甚至结婚。 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虽说江上霜凛这辈子的愿望是见证江上一真变得幸福，但文里五月她又不熟悉，怎么可能将自己喜欢的人托付给这样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啊！！ 她当然不会将自己喜欢的人随随便便托付给一个陌生的女人，但她也不能对哥哥出手。 既然如此。 那就让她们抢吧。 让她们像是盯上带着一丝血肉的肉骨头的一群狗一样，哄抢一通吧，为了这块带着血丝的肉骨头，让她们互相攻击得半身残废。 最后在一片狼藉当中。 她再抱着锅。 在这群浑身是伤、摇尾乞怜、悲哀呜咽的小girldog面前。 美美的吃肉。 西汉·刘向在《战国策·燕策二》当中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鹬日：‘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日：‘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攻，以敝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愿王熟计议之也。”惠王日：“善。”乃止。 虽然江上霜凛没有看过战国策，但是天底下的道理是相通的，让她们打起来，自己会渔翁得利这种事情，她自然了解得通透。 当然。 鼓励她们去争抢也是有隐患的。 且不说这些女生当中的某一个有可能把自己哥哥勾走魂。 就单说放任她们打起来的话，万一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出关了，自己恐怕会被对方问责。 “为什么不加以阻止？” 当时候那位老祖宗一定会这么质问自己。 毕竟她是那位老祖宗给予的身体，自然有责任去袒护文里五月。 不过…… 她也不是没有对策。 看着面前对着她微笑示好的上山凊夏，同样露出虚假微笑的江上霜凛悄悄拿着手机，开始在自己的笔记上记录一段话。 …… 【2022年5月20号，晴】 【勾引者】：上山凊夏 【勾引行为】：试图讨好身为小姑子的江上霜凛，来谋求里应外合，企图混水摸鱼，应当天诛！ …… 少女偷偷写了这么一段之后，觉得这么直接有些不妥，于是在这篇名为【狐狸精日记】的前面，写下了短短的数行前言。 【前言】： 我身为江上一真出来乍到的妹妹，自然不好插手他的人际关系，但是我也觉得自己不能够坐着不管，于是才有了这部日记。 在这部日记当中，我将这些女人勾引我家哥哥的行为全部记录在案，如果老祖宗有一天问起，可以用我的记载来裁量她们的罪行，也可以证明我并没有什么都没做。 这些话都可以作为与老祖宗对话的呈堂证供。 …… …… …… …… 做好万全的应对手段，女孩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还没有回应上山凊夏自爆喜欢江上一真这回事呢。 “你说你喜欢我哥哥……” “即便他有女朋友也不放弃……” “这是否有点……” 江上霜凛装作有些尴尬的露出冷汗。 “再说你对我说这些事情干什么，我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你告诉我，我也不能做些什么啊……” 金发的辣妹露出十分友好的表情，她微笑着，向着江上霜凛伸手。 “我只是觉得你从乡下来，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愿意和你说话，会产生很多的疏离感和陌生感，我只是想要和你成为朋友而已……” “你看不是有句老话这么说的吗……” “如果两个人想要成为亲密的朋友的话。” “那么只要共享秘密就好了。” “千万别告诉那你哥哥还有五月，我喜欢江上一真这回事哦——如果被他们警惕了，我引诱江上一真出轨就很难了哦……” 上山凊夏尽自己所能向着对方释放出最大的善意，而听见面前金发少女的话，江上霜凛微微露出汗颜的神色。 别说…… 眼前这个女生还挺让人有好感的。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情敌，不是要夺走江上一真的人，说不定自己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朋友。 可惜…… 她们注定只会拔刀相向了。 说起来。 经历了两辈子的自己，朋友真的非常有限。在结城雪华的身体里面的时候，她无法外出交友。与江上一真接触之后，她才逐渐的有了自己的人生，有了自己的天地，有了书店的店员店长那些朋友，以及…… ——江上一真这个被她深深爱着的人。 前世的那些朋友这辈子过得怎么样了？ 他们的话…… 有完成自己的想法和理想吗？ 还有结城雪华…… 没有自己保护她…… 她之后的人生能够过得顺利吗？ 少女想到这里，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嗤笑思绪发散的自己。 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唯一拥有的只有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到，明明一点自己的罪孽都没有清算，这种时候却萌发对于未来的向往了…… “怎么了？” “是不是文里五月她……” “对你摆脸色了？” “她那个脾气就那样……” “千万别在意啊……” 察觉到面前的女孩有些沮丧。 上山凊夏有些关心的询问。 虽然说文里五月她是很好的朋友，她也珍重对于文里五月的友情，但是文里五月的性格也让上山凊夏十分有些不满。 虽然文里五月对她很好，也觉得她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但在上山凊夏的视角中，她经常看到文里五月对江上一真拳脚相加——虽然明白他们是在打情骂俏，但是看到那个女孩的拳头打在自己喜欢的男生身上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孩捏着那个男生的软肉扭个三圈半的时候，她还是无法遏制自己的心疼。 果然…… 不能让江上一真继续待在文里五月身边。 虽然现在江上一真似乎还可以忍受文里五月的拳脚暴力，但是到了未来，说不定会发展成家庭暴力。 远的不说。 近的光是眼前这个江上一真的新妹妹遭受的事情，就足以让上山凊夏警觉了。 看她憔悴的样子。 恐怕嫉妒心发作的文里五月没少做好事。 “将江上一真拯救出苦海。” “任重而道远啊……” 她这么呢喃着。 为了江上一真不继续遭受家暴，为了新的小姑子不继续遭受冷眼，也为了自己的独占欲…… 她必须要尽快的牛走江上一真才行！ “有谁来了吗？” “我怎么听见敲门声了？” “霜凛你开门了吗？” 江上一真的房间里面，在房间里面后知后觉的那两个人，终于察觉到家里面房门打开了，这才出声询问究竟。 “对的……” “哥哥的朋友来了……” “说是想问问哥哥今天上学不上学。” 江上霜凛赶紧出声。 告诉屋里面的两个人状况。 “这样啊，让她稍微等一下，五月还赖在被窝里面呢，宁死赖着都不肯起来，我得把她从被窝里面抓出来才行……”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昨天晚上眼睁睁看着文里五月抱着被子钻进了哥哥房间里面的江上霜凛，因为早知道了五月在哥哥房间里面过夜，所以这种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但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被窝！！” 上山凊夏声音惊慌失措。 “你从被窝里面抓她起来？” “你们两个人在一个房间住了一宿？” 五十四 听到那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挤了一宿，名为恐怖的情绪在上山凊夏的脊髓滋生。此时此刻，她的娇躯浑身上下如同被蚂蚁叮咬一样，细白水蜜似乎咬一口就能够碎裂出水的细腻雪白的肌肤上，早已经起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的。 她有些不安的。 抱着自己的身体。 瑟瑟发抖起起来。 在霓虹人的社会环境当中，大部分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就会选择步入社会了，并不会选择去大学深造。 因此对于霓虹人来说，恋爱结婚生子是很早的事情，一般来说在高中时期确定的情侣，过个两三年，到岁数二十出头就会结婚，因此在高中时期男女双方突破那一层薄膜一般的禁忌，也是常有的事。 眼下这个状况。 那两个人在一个房间度过一宿。 显然是毫无疑问的在向上山凊夏宣布。 他们突破最底线的禁忌了。 做了恋人之间最终应该做的事情。 “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少女捧起两只皙白雪嫩的手，啪啪照着自己柔媚的脸颊上来了两下，像是一记重锤一样，将思绪混沌的她拍得清醒了许多。 醒醒！ 看看当前的环境吧！！ 这里还有一个初来乍到的妹妹呢！！ 那两个人怎么可能不去考虑妹妹存在…… 昨天晚上在那个房间里面交融交错一宿？ “那种声音会直接穿破房间的吧！！” “那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了，江上霜凛的应该更加憔悴才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娇躯被这番话语冻得有些僵硬的少女终于变得清醒了，她的大脑是被冬日的寒风吹过一般，那一瞬间冷意从头到脚贯彻透骨，身体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 “就算那两个人没有做……” “恐怕离做也不远了……” 女孩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贝齿。 拼命的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现在的局势对她来说，其实还好——因为江上一真家庭当中增加了江上霜凛这么一位居住者，他不再是独居状态，所以各种行动会变得拘束起来。就算两个人突破了那一层禁忌想要亲热，也会顾虑到住在家里面江上霜凛，最终放弃满溢出来的炙热，用其他的手段消解欲望。 可是…… 现在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没有那种事…… 不代表…… 他们未来不会做啊！！ 要知道江上一真是青春期的男生，文里五月也是极为漂亮的女孩子，这两个人干柴烈火憋急了，说不定直接找个酒店，窗户纸直接就被捅破了！！！ 要是真的再这么下去…… 她真的要满盘皆输了！！！ “对了……” “对了！！” “虽然是艰难的决定……” “但是没有办法了！！” 趁着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还腻在房间里面，上山凊夏找了一个借口暂时离开了江上霜凛身边，去了楼道，然后开始拨通那个人的号码。 然后…… 铃声响起。 那个人并没有接电话，但在上山凊夏打出电话的那一瞬间。 在楼道里面。 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种时候想找我求助了吗？” 留着黑色长发，有着酒红色瞳孔的绝美女孩缓缓的从楼梯走了上来，她的手机在她的手里面捏着，嗡嗡的响铃铃声大作，她眼神危险而又藐视一般的看着上山凊夏，让金发的辣妹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早就来了吗！” “雨沢希老师！” “刚刚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出丑！！” 上山凊夏嚷声。 她早该想到的。 既然江上一真出院这个消息能够传达给自己，那么这个消息也同样的会传达给眼前这个黑发红眸的文学少女。 之所以雨沢希之前没有出现。 恐怕是在观察她如何吃瘪吧。 “是。” “但又不是。” 女孩身体倚靠着楼梯的栏杆，包裹着黑丝丰满修长的大腿站在那里并拢着，一头黑色头发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搅乱着眼前的人的心神，她漂亮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冷峻和严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帅气。 对于雨沢希来说，观察上山凊夏用热水洗干净的漂亮脸蛋贴到泡了冷水臭烘烘的屁股上，当然是一件美事。 但比起看上山凊夏吃瘪…… 雨沢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她一直在按捺着自己想要出来的欲望。 而那件事情是…… ——观察江上霜凛。 …… …… …… …… 蝴蝶效应是在拓扑学领域的一个非常经典的理论，这个理论的提出者阐述，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换句话说…… 一件微小的事情。 就可能改变未来注定的结局。 自从雨沢希重生以来，她一直在担忧一件事，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里躁动不安，让她食不能寐，夜不能寝。 虽说自己在未来遇到江上一真的时候，他是孑然一身，看起来已经和文里五月分手，不再与那个女孩有什么羁绊。 但女孩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 江上一真与文里五月分手的未来…… 真的会到来吗？ 没错，雨沢希深爱着江上一真，也几乎固执的相信，最终守在江上一真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对于她来说，什么文里五月什么上山凊夏都是前进路上的杂草，她根本不会看一眼…… 但她的内心深处。 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安。 自己的重生…… ——会不会改变了什么呢？ 正如蝴蝶效应所说，一件微小的事情，就可能改变未来注定的结局。在江上一真高一原本的生活当中，可没有雨沢希这个人的存在，而自己重生提前介入了他的人生，就像蝴蝶扇动了翅膀那样，很可能已经改变了未来，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了…… 她怀疑。 自己重生对于江上一真的追求…… 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反而有可能导致能够与江上一真正常分手的文里五月产生逆反心理。 ——不愿意和江上一真分手了。 不过她平时是不愿意去思考这种可能性的，毕竟去思考这种可能性只会单纯的恶心自己，让自己不开心。 但随着上山凊夏这个喜欢江上一真的情敌出现，少女逐渐意识到了危机感——她上辈子可没有听说过有上山凊夏这么一个人喜欢江上一真！！ 难道……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分手的未来…… 已经改变了？ “不不不不，没有这回事，一定是上山凊夏这个人在高一的时候暗恋江上一真，等到高二的时候她就因为分班去了别的班，这段暗恋就无疾而终了，所以我才没有认识她……” “未来并没有改变……” “江上一真迟早会离开文里五月，来到我身边的！！” 她只能这么催眠自己。 然而…… 江上霜凛这个亲妹妹的出现…… ——已经彻底的毁灭了女孩的妄想。 江上一真走丢了十几年的亲妹妹？ 那种人在雨沢希的记忆当中…… 根本不存在！！！ 要知道，亲人这种生物，就算不怎么情愿，也是要陪伴一生的，然而上辈子她和江上一真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听说过江上一真有个认亲的亲妹妹！！ 对此唯一的解释…… 那就是自己的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让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注定分手的未来改变了！！ 这么下去，别说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分手了，自己到时候说不定会和上山凊夏以及江上霜凛手拉手，三个人一起笑嘻嘻强颜欢笑去给那两个人结婚当伴娘…… 光是想到那种事情…… 女孩雪白的脊背上就涌现出来一层细腻的冷汗。 绝对不行！！ 那种事情不要啊！！ 江上一真的新娘不是我那种事情。 ——至少再等十年吧！！ “我们联手吧。”雨沢希站在金发的女孩面前，目光严肃的对着她说，“现在事态已经紧急到不能言说的地步了，我现在要建立一个「N协会」，我当会长，你当副会长，这个协会的目的，就是拆散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 “至于拆散那两个人之后怎么办……” “到时候就各凭本事吧。” “反正……” “绝对不能让情况再恶化下去了！！” ◇◇◇◇◇◇◇◇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在上山凊夏找一个借口去楼道里面打电话寻求情敌雨沢希的帮助的时候，在家里面的江上霜凛，正美眸眯着，意味深长的盯着上山凊夏的背影。 刚刚…… 哥哥和文里五月在一个房间过夜的事情暴露了，那个喜欢哥哥金发的辣妹知道了这件事。 听到这件事的那个金发辣妹，露出了极为恐慌的表情，脸上委屈的不行，甚至快要哭出来了。 那张漂亮脸蛋上委屈可怜的表情…… 让江上霜凛内心…… ——觉醒了什么东西。 在女孩的胸腔里面，不断蠕动滚烫的像是黑泥一般的情绪，在不断的浸染着她的思想。 看到上山凊夏为了哥哥焦躁不安、十分纠结的样子，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到爽快的不行。 她嘴角更是微微的勾起了愉悦的微笑。 自己当初经历的痛苦…… 在别人的身上复刻…… 居然会这么爽快！！ 看到喜欢的男生投入别人的怀抱，那个女生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她就感到愉悦的不行。 她感觉自己好像吃了蟠桃园的蟠桃果，自己身上三百多万个毛孔都变得通透起来了，雪白肌肤上的汗毛们好像在跳舞，畅快喜悦的出声高歌。 别误会。 她当然是个正常人。 并不是什么变态。 之所以她会产生这样的感情。 是因为她身为江上一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受制于与老祖宗的约定，无法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的原因。 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是痛苦的，见到喜欢的人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毫无疑问更是痛苦的，自己还不得不守护着那两个人，将自己爱的人亲手送给她人。 ——这让女孩心底的负面情绪直接达到了历史高点。 这份堵在女孩内心的负面情绪越来越重，显然需要找一个宣泄口，来将她的不满与痛苦宣泄出去。 这种时候。 恰好喜欢哥哥的这些girldog们出现了。 看到上山凊夏扭曲挣扎的模样，察觉到上山凊夏在经历自己曾经经受过的痛苦，察觉到上山凊夏在与自己感同身受，女孩就觉得自己变得畅快了起来。 仿佛…… 她的负面情绪。 转移到了上山凊夏的身上一样。 ——这当然是错觉。 但一想到有这么一群人，对于她的痛苦感到理解与共鸣，她就到开心的不行。 将自己经历的苦难传递给别人…… 让别人感同身受。 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办法。 就好像是考试的时候没有及格，当然会感到彷徨不安，但看到同桌甚至要比自己低上那么几分，她的彷徨不安自然会被消解一些，甚至会因此感到十分畅快。 虽然最后回家也会挨打。 但有同桌一起垫背。 哪怕是挨打也似乎快乐了许多。 现在的江上霜凛就是这样的想法。 简单说。 ——就是比烂。 虽然我痛苦不堪，但我还是江上一真的妹妹，能够在他的身边守着他——你们这些臭垃圾，喜欢他还没办法守着他，看着你们痛苦不堪的样子，我甚至因此还能产生优越感！！！ 当然。 即便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女孩也清楚。 那些人是不可回收垃圾。 自己是可回收垃圾。 在座的大家都是垃圾。 再怎么产生优越感，她依旧在文里五月恐怖的光芒下苟且偷生，她依旧在文里五月压迫下无法抬头。 所以…… “多多取悦我吧。” “像是人类脚底下努力挣扎的蚂蚁一样。” “发出悲惨的哀鸣吧。” 女孩站在楼上。 注视着楼下的上山凊夏和雨沢希的握手。 她轻轻地捋了耳边的长长的发丝，漂亮嘴角带着阴暗的微笑，紫色的眸子当中涌动着的，是难以言说、不可名状的黑色内容物。 “看起来不可回收的垃圾……” “又多了一个呢。” 五十五 且不说上山凊夏和雨沢希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达成了共同作战协议建立了「N协会」，江上霜凛在私底下盯上了那两个人这回事。 早上的时候在被江上一真从家偷偷背过来、江上一真房间小憩的那个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 其实…… 文里五月早就醒了。 早在江上一真的手机闹铃大作的时候，她就被吵醒了，只不过她一直在装睡，直到江上一真悄悄咪咪的关了手机闹铃，掰开她紧紧抓着江上一真手的手指，踮起脚尖出了房间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结束了自己的装睡。 “我在想什么啊！！” “为什么会发情一般的用手心与他的手心相扣啊！！” “居然最后还死死抓着不放开……” “这不就那群女人一样了吗！！” 一想到自己做出了那种出格的事情，坐在床上的女孩便不由自主的羞恼的捂住自己娇俏红润的脸庞，白净的额头上甚至有了一些细密的汗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她的心脏跳动的极为剧烈，女孩感受着自己心脏其中“砰砰砰”的跃动，纠结的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轻咬着自己的樱唇，希望自己尽快的平静下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发烧了吗？ 一定是春天风太冷。 把自己脑子吹糊涂了！！！ 少女将自己的做出那种行动的原因，归结于春天的太冷——这和自己滑倒了，怪罪于地球太圆之类的举动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值得庆幸的事情是。 江上一真并没有看出来她在装睡。 似乎他注意力都被别的事情吸引走了。 “在修仙者面前装睡……” “我都不觉得我能成功。” 少女劫后余生一般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喘了一口气。 之所以文里五月会选择装睡，是因为她觉得在那种场景下，直接与江上一真面对面，实在是太过于羞耻了一点。 毕竟是自己偷偷的抓着江上一真的手，总不能贼喊抓贼喊江上一真流氓吧——喊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恐怕会引来屋外的江上霜凛，到时候恐怕会被误会成打情骂俏，更惹来对方的嫉妒。 “现在该起床了……” 女孩将自己纷乱的思绪整理完毕，打算起床。 不知道是被窝太暖和了，还是春天的风太冷了，少女坐起来的时候，美眸中的目光扫过了刚刚江上一真趴在那里的地方，顿时被吸引住了。 刚刚江上一真就是在她的床边趴着的，在江上一真趴过的地方，还有床单凌乱不堪的痕迹呢。 “还是太冷了啊……” 女孩自言自语这么说着，然后又躺下了。 她把自己的小脑袋凑到刚刚江上一真趴过的地方，那个地方还有刚刚江上一真的身体的余热，她撩开挡住自己视野的柔顺长发，趴在那里，然后鬼使神差的用洁白的小琼鼻嗅了嗅，然后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然后满足的呼出身体里面的浊热。 “唔……” “又困了……” “再睡一会……” 她于是又睡去了。 少女红润的嘴角不知不觉流出甘甜的涎水，浸染了床单，直到江上一真再次进入了房间，她才嘴角痴痴的笑着，从春光满目春风满面满面红光满脸春色春山如笑的梦中惊醒。 “喂……” “我床单被你的口水染透了。” “快醒醒！！” “上学要迟到了！！！” 江上一真走了过来。 然后啪啪啪在她娇嫩的脸蛋上拍了几下。 让她醒过来。 其实在江上一真进房间的时候文里五月就醒了，但是她就是不肯睁眼，继续趴在那里装睡，直到江上一真开始啪啪的清脆的拍她的脸蛋，她才恼火的坐起来。 “催什么催……” “催命啊！！” 她不满的嚷起来。 “我身体内的真气开始澎湃汹涌起来了，我感觉到真气的源头在逐渐的靠近，应该是上山凊夏和雨沢希过来了，你快点起床，不然我为了躲开她们的攻势……” “接下来说不定会钻进被子里面哦……” 黑发黑眸的少年如此说道。 哎？ 女孩惊出一身冷汗。 她那一点点的困意。 直接全部消散了。 “等一下，我心理还没有准备好，这可没有排练过，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啊！！！” 她慌忙开始下床。 三个女主角齐聚一堂，她可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如果这种时候江上一真没有什么对策的话，她这个挡箭牌要被整个人的蹂躏烂掉啦！！！ “放心好了。” “到时候按照我说的来。” 黑发黑眸的少年眯着眼睛。 “我到时候会给你传音入密。” “然后爆杀她们的……”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吩咐。” “我就能把她们的那些痴心妄想……” “整个粉碎！！” ◇◇◇◇◇◇◇◇ “听着。” “想让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两个人分手。” “显然要让他们感情不和才行。” 说话的女孩眼眸大而明亮，像是边陲夕阳的颜色，深邃而染红，她的一头墨色头发垂落而下，就像是顺柔的瀑布流淌。 “制造感情不和的契机有很多方式，卑鄙的方式也有，直接的方式也有——粗暴一点的，用一些恶心人的手段对文里五月偷偷出手，让江上一真厌恶文里五月，导致两个人断绝关系，显然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但……” “我们不能这么做。” 目光严肃的漂亮少女盯着上山凊夏的眼睛。 “这么做十分缺德不说。” “我们两个人一旦暴露。” “将会陷入不可轮回的阿鼻地狱。” “江上一真一辈子都会对我们仇恨到底。” “所以这种方式是绝对不能使用的。” 将江上一真喜欢的女性陷害污染到不可言说的黑泥当中，自然是非常快速粗暴有效的手段，如果是以前的她们两个人，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毕竟为爱不择手段这种事，听起来也实在太中二，太炫酷了一点。 但经历了重置的人生的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低劣的事情——她们当然并不是顾虑文里五月的感受，虽然也有一点点顾虑她的原因在内，但她们不会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的最主要的原因是…… 她们不愿意江上一真…… 再露出那种痛苦挣扎的表情了。 虽然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 但在这一点上。 这两个人是默契达成一致的。 “既然不能通过污蔑文里五月、给文里五月制造黑历史，让那两个人分手，那么就要稍微的绕一点远路，想办法制造误会，让文里五月单方面将江上一真甩掉了。” 少女给出了她们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所以我们的方案意外的很简单……” “那就是让文里五月误会江上一真出轨。” “然后促使她单方面结束这段关系就行了。” 这时候…… 女孩冷静的指了指自己和上山凊夏。 “而我们两个人……” “——显然就是最佳的出轨对象。” 凑在雨沢希旁边的金发女孩都听傻了，她不太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穿着黑丝身材姣好的文学少女，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看小说看多了你也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雨沢希说。 她们首先提出了简单粗暴的第一版方案。 ——让一个人去与江上一真私底下独处，然后想方设法制造暧昧的环境，然后让潜伏当中的另一个人偷拍，将偷拍的照片发到文里五月的手机里面，刺激她单方面分手。 “真的会有人会因为收到恋人和别的女性在一起搞暧昧照片，然后醋意大发分手吗？” 提出质疑的是上山凊夏。 金发辣妹以己度人。 如果她和江上一真是恋人，然后她看见这些照片，第一时间虽然也会心酸，但她肯定不会大吵大闹，她一定会找到江上一真，然后询问事情的具体情况，让两个人好好地沟通交流。 “这个世界上的脑瘫比你想象的多哦。” “不要因为自己会好好与别人交流。” “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也应该会如此。” 给出回答的雨沢希正并拢着裹着黑丝修长高挑双腿，小小的足尖点地，默默思考着。 一旁的上山凊夏轻轻点头，似乎觉得雨沢希说的蛮有道理的——如果是没有重置人生之前的她，如果是那个没有获得成长的上山凊夏，在看到恋人与别人搞暧昧的照片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大哭大闹直接分手。 “当然，为了保险……” “我也会做一些措施来阻止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坦诚交流。” 在雨沢希的剧本当中，就算文里五月收到暧昧照片之后，选择找到江上一真询问解释说明，她也有办法让文里五月不相信江上一真的解释。 比如…… 对着文里五月偷偷发信息。 雨沢希：「五月」 雨沢希：「我和他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雨沢希：「你要相信我们啊！！」 一旁的上山凊夏听得浑身冷汗，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法，甚至让上山凊夏产生了「雨沢希就是个怪物吧」这样的想法。 她要是收到男朋友疑似出轨的暧昧正主这样的信息，一定会疑神疑鬼，哪怕江上一真能够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自己的怀疑也绝对不会轻易消散。 女性方面一旦开始疑神疑鬼…… 毫无疑问就会开始挑战男方的耐心。 ——那两个人就离分手不远了。 “你这个卑鄙的婊子！！” 上山凊夏大声赞美雨沢希。 绝美的黑发女孩嘴角抽了抽，决定不理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被她骂一两句，也没啥问题。 “总之，目前的方案大概就是这样。” “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雨沢希问。 “有。” 上山凊夏举手。 “雨沢希婊子老师，您的方案很完美，我觉得无可挑剔。但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个方案哪怕是您一个人去做都可以，不需要我的存在，我能够给您的方案增加什么助力呢？” “什么叫婊子老师啊！！” 少女终于暴怒，上去直接去掐上山凊夏腰间的软肉——上山凊夏比雨沢希丰满一些，所以她腰间的肉也是捏起来软乎乎弹性十足，让女孩好好地过了一把手瘾。 而且…… 上山凊夏对于腰部意外的敏感。 娇俏的声音甚至都水滴一般的发软了。 “别掐了，别掐了！！” “疼疼疼！！” “我要踹你咯……” “真的要踹咯！！” 直到金发辣妹被整得涕泪横流，整个人都软得脱力瘫痪在原地，雨沢希才勉强满意的罢手，然后开始解释上山凊夏在计划当中的作用。 “你的作用……” “就是煽动。” “煽动C班的那些人……” “去流传江上一真出轨的谣言。” “哎？” 听见「流言」两个字，上山凊夏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了，她属实对于这个词汇有些不好的印象，上次就是因为那些流言，她最后才落到最窘迫的境地的。 “我的故事编纂好了，然而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而已——想让这个故事成为真实发生的事件，就需要千百人的力量去相信它。” “在我们的计划当中，就算一切顺利，成功和江上一真搞了暧昧，照片也成功的让文里五月疑神疑鬼了，但那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会到岌岌可危的程度。” “但流言就不一样了。” 雨沢希眯着好看的酒红色眸子。 说出的话却毛骨悚然。 “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再怎么虚假的谎言，经过大家的脑补和增料，谎言也能变成真实。” “设想一下，有人忽然告诉你，你男朋友出轨了，然后你确认男朋友的确有这样的不可对你言说的举动，然后在你的关系圈子以及男朋友的关系圈子当中，都在流传男朋友出轨的流言，都在劝你分手……” “那么……” “就算你男朋友没有出轨。” “那么这个出轨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事实。” 雨沢希说。 “而且作为女生……” “——你也没有脸面继续和男朋友保持关系了。” 五十六 给文里五月发送江上一真与别的女生暧昧的照片，用话语煽动文里五月心底的不安感，让她变得敏感多疑，最后再用流言蜚语充斥整个文里五月的社交圈，让文里五月不得不主动选择分手。 这就是雨沢希的作战计划。 听到这个作战计划，注视着眼前唇角带着一丝邪恶魅惑微笑的文学少女，上山凊夏头一次感觉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对于流言的可怖。 她是深有体会的。 在她那段已经不可追溯的、已经重启时光当中，她和江上一真就是被流言胁迫，最后才窘迫退学的。 重生之后。 那段时间的噩梦依旧常常在女孩的大脑里面浮现。 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事情。 “人心鬼蜮，人言可畏。” “你在凝望着无尽深渊的时候。” “无尽深渊也在望着你。” 毫无疑问，上山凊夏是一个好学生，这句出自尼采的《善恶的彼岸》的话语，可以说是异常的耳熟能详了，雨沢希想要操纵流言，但以上山凊夏的亲身经历来看，最后受伤的，恐怕会是她自己。 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少女咬着薄唇，抬起头来。 望向江上一真的家里面。 昨天文里五月是留宿在江上一真的房间里面的。 那两个人已经关系…… 已经好到可以在一个房间里面过夜了。 这也意味着，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禁忌的关系，也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现在那个女人已经领先她们很多了，如果再让那个女人突破最后的一层隔阂，那么她和雨沢希将会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我答应了。” “先说好。” 上山凊夏这时候严肃的看着雨沢希。 “如果我们两个人拆散那两个人的计划成功了。” “我和你都有罪孽。” “我们要用尽一生努力要为那两个人奔波，救赎自己的罪孽，偿还自己的债务。” “这样的觉悟你有吗？” 而那个站在一旁安静素雅的、有着酒红色眸子的文学少女，则是悄然的点了点头，捏紧了满是白嫩汗水的手心。 “这样的觉悟。” “我早已经做好了。” 雨沢希说。 …… …… …… …… 既然二人携手确定了「给文里五月发江上一真与别的女性暧昧照片，然后传播流言，迫使五月提出分手」这个计划。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 “谁去勾引江上一真？” 两位女孩严肃的开始讨论这个话题。 “我就稍微牺牲一点吧，反正我在C班的评价不太好，就算被大家认为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也不会丢失什么……” 上山凊夏似乎勇于牺牲。 摆出了大义凛然的神色。 “不，我觉得你的风评更加重要——这种时候当然是我来牺牲比较好，我是A班的人，就算搞了暧昧，被人传了流言，自然也只会在C班里面传播，并不会影响到我所在的A班，因此让我来做这件事，显然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雨沢希也不甘示弱。 她一幅铁骨铮铮的样子。 勾引男人当然是坏事，去和这个男人搞暧昧然后让自己被拍照，让自己处于漩涡中心，这当然也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事情。 事后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两个人都选择抢着来。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个人之间还能够勉强掩饰她们贪婪丑陋的目的，都摆出了为对方牺牲的英勇就义神色；但随着争端的升级，两个人甚至开始互相推搡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打架一般。 “我来！！” “我去！！” 【N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推搡着，这两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为了让对方不陷入流言旋涡当中，甚至都要打起来了。 然而这样的争抢是没有意义的。 两个人争得的俏脸红彤彤的。 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最后…… 终于有人提出了解决方案。 “要不抓阄吧，或者扔骰子也行，我包里有一副扑克牌，你随便抽一张，然后我们两个人互相猜红黑也可以……” 雨沢希给出了看似完美的方案。 然后，上山凊夏疑神疑鬼的盯着她看。 怎么会有人在包里随手塞一副扑克牌啊？ 还有扔骰子？ 普通的女高中生身上会有骰子吗？ 那个骰子和扑克牌一定有问题！！ 看穿了一切的金发辣妹决定使用最为公平，也是最不意外的方式。 ——猜拳。 “石头剪刀布！！” “我赢了。” 随着耳边的“石头剪刀布”的声音一齐消失，忐忑不安的金发少女柔媚的咬着自己的唇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到猜拳结果上。 雨沢希出的「剪刀」。 上山凊夏出的「布」。 面前的漂亮娇俏的、穿着黑丝女孩露出明眸善睐的微笑，唇角涌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 “我赢了。” 雨沢希笑盈盈的。 出了「布」的金发女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后脸上骤然开始变色，她脸上涌现出来不甘心的神情，俏脸满是哀怨，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然后开始耍赖皮。 “一次不算！！” “三局两胜！！” 绝美的金发辣妹脸上摆出了委屈巴巴的神色，还有耍赖皮的决心，她那个样子简直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仿佛下一秒雨沢希如果不答应所谓的三局两胜，让她再来一局，那么她就会在原地开始撒泼打滚。 “好啊。” “三局两胜。” 雨沢希微笑。 绝美的脸蛋上的笑容柔软似水。 上山凊夏怔住了。 怎么…… 自己耍赖皮她都接受吗？ 不过，难得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就算是耍赖皮抢来的，也要努力珍惜才行！！ “石头剪刀布！！” 金发的辣妹咬住唇瓣。 下定了一定要赢的决心。 然后两个人又同时出手。 雨沢希出的「剪刀」。 而上山凊夏出的「布」。 和上一局一模一样。 “我又赢了。” “这次你可别说什么五局三胜哦。” 雨沢希笑眯眯得意洋洋的摇晃着自己的两根手指，让金发的辣妹十分恼火，她甚至直接破防叫嚷起来： “这不对吧，都第二局了，怎么会有人还出上一局的「剪刀」啊！！”金发辣妹悲鸣出声。 “你不也出上一局的「布」了吗？”安静素雅的文学少女轻轻挑眉，“乖乖的认赌服输吧，你要是再耍赖皮，江上一真最后谁都牛不走哦……” 烦人！！ 十分沮丧的上山凊夏轻咬着轻细柔软的小舌尖，沮丧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烦躁。 “知道了知道了！！” “以后我辅助你、你去勾引他总行了吧！！” “但如果你的方案不成功的话……” “你就要全新全意的为我助攻哦！！” 金发的辣妹咬牙切齿的给出了这个约定，着认赌服输的上山凊夏，满脸微笑的雨沢希轻轻颔首，然后跟在上山凊夏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 今天是江上一真出院的第一天。 她们是来叫江上一真上学的。 这件事她们可没忘。 不过，在她们两个人上楼梯的时候，在那个金发的辣妹注视不到的地方，假装一脸淡然的文学少女悄悄的拿出来手机，打开浏览器，快速将自己手机里面的浏览记录全部的删除干净。 如果这时候上山凊夏回头仔细看的话。 可以恰好的清楚的看到女孩手机里面的搜索记录。 「如何学会快速出老千……」 「猜拳必胜的方法……」 「抓阄如何作弊不被抓到……」 「为什么魔术师能够猜中观众选中的扑克牌……」 「扔骰子的方法……」 等等等等等。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雨沢希就设想到了她们两个人会联手，所以早就做足了功课，做好了必胜的把握，就等着上山凊夏上钩了。 她现在左边上衣的兜里面装着一副动了手脚的扑克牌，右边的裙子兜里面装着一颗沉甸甸的骰子，那个骰子显然也有问题；在她满是冷汗的白嫩润滑的左手手心里，更是捏着两个写着「上山凊夏」和「雨沢希」名字作弊用的纸团，不过没用上…… “没想到她选了猜拳啊……” “幸好三局两胜赢了。” “不然就得没有风度耍赖皮了……” 素雅的文学少女嘴角勾起轻轻的微笑。 然后。 在她们两个人走入江上一真家里面的时候，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雨沢希将自己准备好的作弊道具，全部的偷偷丢入江上一真家的垃圾桶。 随后…… 被江上霜凛偷偷捡起来。 作为证据妥善保存好。 她可一直在观察她们的举动呢。 这两个看起来喜欢哥哥可以阻止嫂子的人。 ——可不能放弃利用。 …… …… …… …… 终于。 五个各怀鬼胎的人在客厅集聚。 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两位少女想要勾引江上一真出轨。 江上霜凛想要利用这两个女人恶心文里五月，顺便从这一幕戏剧当中获得愉悦感。 而江上一真……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各自心怀鬼胎，只有一旁的文里五月心怀着抢了大家男人的愧疚，然后用柔细薄软的臂膀，牢牢的缠着江上一真的胳膊出了房间。 “你缠得太紧了。” 江上一真提醒她。 “紧张了吗？” “自然一点。” “哦。” 抱着江上一真胳膊的少女点了点小脑袋。 ——然后抱得更紧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文里五月感觉自己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那北欧的皇室贵族公主殿下，搀扶着王子未婚夫从长长的劳斯莱斯上下来踏上红地毯。 当然…… 如果是真正的王子与公主殿下，此时此刻他们应该被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包围了——然而包围文里五月的，只有那三个女主角能够割心剜肉一般的目光，那三个人的目光好像是刀子一样，一寸一寸的在她的娇躯上扫过，割得鲜血淋漓。 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 女孩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恐惧。 然后…… 她整个人就像是树袋熊一样。 整个人小小吊在江上一真的胳膊上。 如果江上一真不是修真者的话。 还真不一定能够一只手把她提起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江上霜凛。”少年礼貌的指向自己的右手边，向着雨沢希和上山凊夏介绍自己的妹妹。 而江上霜凛听到哥哥介绍自己是「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表情瞬间扭曲了几分，然后将苦果吞咽下肚，赶快露出甜甜的微笑。 “两位好。” “我是哥哥的妹妹。” “以前的时候都住在乡下。” “最近才刚刚来东京。” “人生地不熟的，希望两位多多关照。” 女孩的笑容温柔甜美，可以打100分。 “这两位是我的同学。”少年开始向着江上霜凛介绍雨沢希和上山凊夏。 “这位金发的女生，是文里五月的同桌，也是我的前排，是我们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之一，名字叫上山凊夏。” 金发的辣妹赶快露出比刚刚江上霜凛还要甜死人的微笑，那个甜腻腻的笑容，可以打120分。 “您好。” “我叫上山凊夏。” “之前介绍过了。” “请多多指教。” 然后江上一真指着左手边的淑静淡雅的文学少女，犹豫了那么几秒，然后眉头皱了皱，还是出声了。 “这位看起来安静素雅的女生，是A班的同学，我不太熟。” 哎？ 轻咬着贝齿的雨沢希脸上露出尴尬温柔的笑容，秉持着最基本的礼貌，那个尴尬温柔的表情，可以打1000分。 “那个……” “我是雨沢希……” “是江上一真早已经忘干净的青梅竹马……” “我怎么没听说过我有青梅竹马，别给自己加设定了！！”一旁的少年试图吹胡子瞪眼，“你也该放弃了吧，希同学!!” “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着这话，在文里五月发愣的眼神中。 江上一真果断的将一旁娇小的少女揽入满怀。 然后发出看似针对雨沢希…… 实际上是针对在场所有人的主权宣言。 “我已经和五月订婚了！！” “我们毕业就结婚！！” “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五十七 “我已经和五月订婚了！！” “我们毕业就结婚！！” “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随着江上一真对雨沢希的话语落下，在场的四个人产生了各自不同的反应。 并肩站在一起的上山凊夏和雨沢希面色直接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为了维持自己最礼貌，她们两个人表面上的恼怒并不明显。 然而背地里。 面上堆笑的、嘴角抽搐的，暗中异常恼火的雨沢希，悄悄的伸出五根细嫩修长的手指，掐住一旁上山凊夏肚子上的软肉，企图发泄自己的恼火。 “呀！！” 一旁的辣妹脸蛋羞红的惊呼出声。 而上山凊夏被她掐了之后吓了一跳，然后也生气的偷偷伸出手，然后去用力拧这个臭女人包裹着黑丝裤袜的修长大长腿的软肉。 两位少女为了在喜欢的人面前维持最基本的礼貌，所以必须要保持笑容；但身体上传来的炙痛又让她们无法真的露出微笑。 所以这两个人几乎同步的。 脸上抽搐着、强撑着笑容在演戏。 这两个绝美的女孩。 显得极为小丑。 这两个人小丑的举动，让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江上霜凛，嘴角露出无奈的微笑。 对于妹妹来说…… 这种订婚宣言。 ——没啥冲击力。 虽然她恨不得站在江上一真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但她也清楚这种愿望是奢望，至于订婚这种东西，又不是结婚，最多能够把一旁的这两个女人推到一边，身为妹妹的她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点破事离开的。 至于文里五月……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被江上一真满满揽在怀里面的她。 大脑直接宕机了。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把我抱怀里面算什么啊！！” 女孩被他环着腰部，小小柔软的娇躯整一个的缩着，拼尽全力的将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面，不让自己害羞的娇艳妖媚的脸颊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出来。 感受着江上一真滚烫的大手环着她温软的细腰。 她整个都似乎处于脑袋搅拌发烧状态。 她和江上一真认识这么久了，也觉得对方是朋友，所以手拉手又或者简单的身体接触也没什么问题，虽然抱着她的身体环着她的腰似乎有一点越界了，但毕竟是表演需要，从挡箭牌的角度，也无可厚非。 但那是挡箭牌的角度…… ——不是女孩子的角度。 从女孩子的角度，从男性和女性的角度，从异性青春期荷尔蒙的角度…… 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瓦解了。 现在的她缩在江上一真的怀里面，小脑袋烧着，拼了命的将自己的羞红的面颊探入江上一真的怀里面，企图隐藏着自己的娇艳妖媚。 然而在其他人眼中。 她是因为江上一真向着大家宣布订婚而害羞得不行，所以躲在江上一真的怀里面不出来。 “太小人得志了！！” 雨沢希牙呲欲裂。 她扭上山凊夏的肉更加用力了。 不过，虽说她对于文里五月的仇恨日渐增加，但她也清楚，前段时间因为自己太过于积极主动的进攻，让江上一真产生了排斥心理。甚至在江上一真的眼中，她已经变成了很危险的痴女，甚至恐怕地位连上山凊夏都不如。 好在。 在江上一真住院的这段时间。 她也做了一些事。 做了一些让江上一真不得不接触她的事情。 因此哪怕得到江上一真如此直白的拒绝。 她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继续留在江上一真的身边。 “江上同学误会我了。” “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继续死皮赖脸，而是有正事要做的。” 她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来一堆资料。 “我记得江上一真同学是C班的班长吧？”女孩露出轻笑，“说来惭愧，前段时间A班也竞选班长了，我做了一点点的小努力，成功担任了班长。” “既然是班长，那就肯定要听从学生会安排工作，就要和学生会对接，来安排接下来的社团规划以及活动内容，然而江上一真同学前段时间意外住院了，C班暂时失去了班长，以至于你们班学生会的工作全部耽误了，甚至拖延到现在。” “现在江上同学不是出院了嘛，恰好我是A班的班长，又和江上一真同学又比较熟悉，因此会长安排我和江上一真对接工作。” “所以今天来找江上一真同学……” “是为了学生会的正事而来的。” “并不是为了感情上的私事哦。” “虽然我也不会放弃就是了。” 女孩露出温柔的浅笑，酒红色的眸子当中涌现着难以言说的璀璨，那炙热的光芒，甚至让刚刚情绪平复从江上一真怀里面抬起头的文里五月，又低下了小脑袋。 “太耀眼了。” “不敢直视。” 躲在少年怀里面的女孩由衷的这么想。 …… …… …… …… 虽然江上一真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所以他还是单独的和雨沢希到旁边聊天，聊学生会安排下来的事情。 这时候。 雨沢希和江上一真到了另外一边聊天。 无法顾及文里五月这边的事情。 按照和雨沢希的约定。 ——上山凊夏该动手了。 按照她们的计划，既然要让文里五月主动的提出分手，那么首先要让她感觉到不安才行，让她变得不安、变得神经质、变得敏感多疑，给身为恋人的文里五月的内心种下一颗种子，种下一颗江上一真疑似出轨的种子。 这样才能让这段幸福的感情开始变质。 不然的话，就算江上一真出轨的流言传的再广，他和别的女生暧昧的照片再怎么真实，身为女友的文里五月内心如果毫无波动，那两个人也不会分手。 只有让身为女友的文里五月变得暴躁起来。 她们两个人才有可乘之机。 “吃饭吃饭。” 江上一真和雨沢希跑到一旁聊天去了，文里五月这时候终于恰好可以抽出空来吃饭。 看到女孩坐在餐桌前开始吃东西。 上山凊夏凑了过去。 满脸堆笑。 女人天生就是戏子。 虽说上山凊夏并没有接触过所谓的演技，但这些技能是她天生就会的，为了喜欢的人为了心爱的人，她也能够破釜沉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因此此时此刻她的演技也飚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 “五月你还没吃饭呐。” 金发的辣妹笑着。 开始搭话。 窥视氛围这件事。 已经成为她的本能。 “有什么事吗？”吃东西文里五月警惕的看着上山凊夏，这时候少年被雨沢希缠住了，不能过来帮她，自己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位长期饭票了，希望不要露出什么把柄。 “没有什么事就不能聊天了吗，我可是你的同桌哎，我们不是应该多多联系一下感情吗？”上山凊夏装作恼怒的样子。 “对不起……” 少女弱弱的道歉。 “我不怎么擅长交际。” 金发的辣妹笑容更加灿烂了。 “其实我也不怎么擅长交际，不过这种东西都是要学习的，毕竟大家总不能孤独的度过一生吧——我以前的时候也是一个非常孤僻的人，现在不也是挺能说会道的，所以请放心好了，未来你也会成为那种能说会道的人的，我保证。” “唔。” 吃东西的文里五月敷衍的回应。 似乎对于上山凊夏描述的未来兴趣缺缺。 不过上山凊夏也不在意这个，她能够和文里五月搭上话，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嘛…… “我说……” “你对那两个人怎么看？” 上山凊夏凑得离文里五月更近了，身体都要贴过来了，女孩贴近的浊热，让文里五月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下身子。 “哪两个人？”她迷惑。 “就是那两个在一起攀谈的人啊！！”上山凊夏指着凑在一起说话的江上一真和雨沢希，开始图穷匕见，“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挺配的，有点所谓夫妻相？” 夫妻相吗…… 确实。 从相合性来说。 文里五月知道那个文学少女的故事，也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待在少年身边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了少年喜欢看《眼瞳》并不是所谓的花钱，江上一真和雨沢希无论是喜好还是兴趣都是相投的，因此那两个人有夫妻相，一点也不奇怪。 更何况。 那两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样子。 充满了和谐。 那两个人本来就是异常熟悉的两个人，对于对方都是知根知底的两个人，因此他们之间的聊天几乎没有什么隔阂。 爱慕江上一真文学少女在聊天的时候，说到开心的时候，甚至在偷偷的用修长嫩白的五指掩住嘴巴，露出幸福惬意的微笑。 而且不只是雨沢希在悄悄窃喜，就连江上一真嘴角也微微勾起，似这些话题也让他很开心。 “那两个人也太有默契了吧？” “我也希望我和未来的男朋友这么有默契……” 上山凊夏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艳羡。 像是恶魔的低语。 她悄悄凑到文里五月的耳边吹气。 “你可要好好抓紧了自己的男朋友，虽然是无理由的猜测，我总觉得雨沢希会把你男朋友拐走。虽说班长他一直在尽量的和雨沢希保持距离，也在努力的照顾你的情绪，但出轨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你问我对班长有没有什么感觉？” “当然有啦……” “我又不是石女，那么帅气的班长，还帮了我很多事情，自然会感到憧憬的——不过你这么漂亮，又聪明又可爱，就算我真的喜欢班长，我又怎么可能把他从你的身边夺走呢？” “但希不一定哦。” “那个女生心中涌现的执念，是我们这个年龄无法拥有但异常可怖的东西。” “千万要小心哦。” “千万别让你的男朋友……” “继续和雨沢希相处了哦……” “否则……” “说不定哪天……” “你的男朋友。” “就会抱着那个女孩子离你而去哦……” …… …… …… …… 煽动不安，挑拨情绪，制造恐慌，让人盲目。 这是上山凊夏和雨沢希商量好的作战策略，她也成功的在文里五月面前表现出来了，虽然说上山凊夏一开始并不觉得这个策略有用。 但看到面前这位巫女小姐注视着开心畅谈的那两个人的瞳孔开始涣散之后。 金发的辣妹意识到了。 她们的策略…… 说不定能行。 注视着开心微笑畅谈的那两个人的文里五月，在上山凊夏的蛊惑下，意识开始逐渐飘远，她的大脑开始耳鸣，明明是春天，她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夏日异常聒噪的蝉鸣。 仿佛那头蝉的叫声。 要把她消化掉一般。 少女思绪似乎变得纷乱不堪，她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直到江上一真结束了和雨沢希的聊天，回到文里五月身边的时候，巫女小姐才如梦初醒、大汗淋漓的回神。 “怎么了？” 江上一真好奇的看着她。 “我刚刚看见上山凊夏凑到你身边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注视着面前黑发的少年，女孩强行安抚平静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强行让自己被上山凊夏搅动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对着他说出了上山凊夏刚刚说的话。 “说我会出轨？” “对雨沢希出轨？” 少年哑然。 “应该是激将法吧，用这些话故意挑起你的情绪，让你的情绪变得不安定，让身为恋人的你变得暴躁起来，去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错事……” “不过这些计谋都是我玩剩下的。” “根本不用在意。” 江上一真笑着。 “反正我们两个人是假恋人。如果是真的恋人，说不定是上山凊夏的这个举动还有点效果，让你吃醋暴走，让她们有可乘之机。” “但我们两个人毕竟是假的，我们之间自然也不会出现你为了我吃醋暴走这种破事。” “她们的计谋虽然很好，但用错了地方。” “你应该不会因为上山凊夏的话变得心神不宁吧？” ——少年笑着。 然后…… 女孩嘴角勉强的露出微笑。 她捏紧了自己的满是汗水的手心。 悄悄对江上一真道歉。 对不起…… 我真的因为上山凊夏这些话…… ——真的有些心神不宁了。 五十八 没过多久。 江上一真丹田涌入了一股细微的、充满了杂质的真气。 这股真气在其他的女孩子供给的真气当中游来游去，实在是太明显了，江上一真不发觉这股真气都有点难。 “？” 收拾餐桌的黑发少年警觉的抬头，恰好抓到了自己的假女朋友巫女小姐眉宇哀怜的偷偷盯着他看，然后被他扫视到了之后，赶快羞涩扭过头的场景。 这股真气的来源…… ——是文里五月。 “她怎么对我产生愧疚感了？” 皱起眉头的江上一真有些烦躁。 其中的原因，黑发的少年还是很快的揣测到了，他是玩弄感情的好手，对于女孩的心理自然十分擅长揣摩，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位穿着白丝的巫女小姐会产生愧疚感的原因。 “对我有了暧昧难以言说的感情……” “但又觉得喜欢上我违背了挡箭牌的身份……” “她今天又被上山凊夏煽动，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心中不安，然后看到全心全意相信她的我，所以才产生了愧疚感……” ——麻烦。 烦躁的黑发少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倒不是他迟钝才察觉到女孩的心意，早在之前与上山凊夏的博弈当中，他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文里五月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随着时间过去，随着自己向着她讲述了江上霜凛的故事，那个女孩终于对自己萌发了变质的感情…… 毕竟在江上霜凛的故事当中。 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让人瞩目赞叹的悲情英雄。 那样的故事引来情感丰富的她的关爱和同情。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虽说文里五月对自己产生了暧昧的感情，但江上一真没有对她产生一丁点的想法，甚至用她的愧疚心来滋养自己这种想法都没有。 理由很简单。 文里五月对自己知根知底。 蒙骗起来太麻烦了。 自己用尽全力对文里五月伪装出来的牺牲。 很有可能很容易就被窥破了。 而且他也不太愿意去欺骗文里五月——难得有一个可以窥见自己真实的人，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在别人面前摘下面具，如果直接将文里五月安排成为长期饭票，哪怕最后自己成功牺牲脱离，那么自己也少了一个倾诉的渠道。 “先安抚她吧。” 黑发的少年决定这么做。 虽说在三角恋当中，男方的身上背着出轨的嫌疑同时，再去安抚女友的不安内心，这个举动显然是渣男才会做出的举动。 不过江上一真并没有与任何人正式建立恋爱关系过。 哪怕是最为亲密的长期饭票，他也没有与之进行过「告白然后交往」这种事。 在他看来。 自己只是长期饭票身边的一个过客。 自然背负不了「永远无法忘记的前男友」这么沉重的东西。 现在文里五月只是他的假女友，只是他的挡箭牌，只是被他利用的道具，因此安抚她这个行为，也不能算作有了女友再两头撩的渣男行为。 应…… 应该吧…… 不知道为何。 此时此刻的江上一真有些心虚。 …… …… …… …… 吃完早饭。 五个人一起结伴上学去了。 江上一真被四个如花似朵、冰肌玉骨的青春期美少女簇拥着，尤其是这四个人都似乎与他有那么一点暧昧的感觉，颇有一种古代皇帝出行感。 看到他们这五个人，路人投来怪异的眼神，悄悄对着女孩子们中间的他指指点点，江上一真察觉到路人古怪的目光，哪怕是他，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避让开来。 “什么娘子军啊！！” “这也太羞耻了吧！！” 被簇拥着的江上一真异常坐牢。 虽然被漂亮美少女们簇拥看似非常被人艳羡，但江上一真可不这么认为。 这些女孩都是经历过磨难并且完全成长的天之骄女，每一个都是披着漂亮外皮的野狼猛兽，每一个人都会成长为未来的人杰。 她们的肉食性和贪婪的欲望都异常的可怕与恐怖，这些鼓噪不安的东西被她们漂亮的外表隐藏着，在身体里面积蓄着，等待着未来某一天爆发出来。 之所以他们现在看起来十分美好，是因为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两个人努力在所有人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让濒临崩溃的局面勉强稳住了而已。 随着骆驼身上稻草越来越多。 哪怕是他这个超大号骆驼。 也总有一天会被压死。 对于他们这对假情侣来说，只要他和文里五月稍微一个疏忽大意，被某个女孩子发现了谎言的端倪。 那么现在的脆弱关系…… 就会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崩塌。 所有人都会步入万劫不复的结局。 “说起来，霜凛是要转去我们学校的对吧，转去哪个班你知道了吗？”雨沢希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梨山高中高一年级有四个班。 ABCD。 雨沢希在A班。 其他人都在C班。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江上霜凛自然转到认识的人所在的班级比较好。 “昨天教导主任对我说了，霜凛被安排到了A班，今天就会正常上课——她是转学生，听课进度可能跟不上，加上她刚刚离开家乡来到东京，自然十分不安，所以之后很多事情都要麻烦希同学多多照顾她了。” “照顾她功课。” “和她一起吃饭。” “别让她感到孤单。” “我之后会好好答谢你的。” 身为哥哥的江上一真忽然对雨沢希拜托了很重要的事情。 “包在我身上吧！！” 走在一旁娉婷袅娜的文学少女听到这话忽然有些错愕，但下一秒她的内心便涌现一阵不可言说的窃喜，嘴角甚至露出了清柔妩媚妖艳的微笑。 这可是江上一真拜托我的事情哎！！ 他一直都排斥看起来异常痴女的我…… 现在却要拉下脸来求我办事…… 我是不是可以借此蹬鼻子上脸。 ——要挟他和文里五月分手？ 虽然女孩脑内妄想了一番她借此要挟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分手的事，但她也很清楚那是妄想，是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不过现在江上一真主动拜托了她妹妹的事，那么就意味着她雨沢希接下来会有很多机会和江上一真单独相处，聊妹妹的近况。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自己必须好好把握才行！！ 想到自己未来说不定能够借此与江上一真修复恶劣的关系，然后成为不可多得朋友，继而勾引他出轨。 雨沢希漂亮的面颊上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了可爱轻柔的笑容。那笑容璀璨珍贵的样子，像是夏夜里面的萤火，又像是春日里面的莺啼。 看到江上一真忽然有了请求，而雨沢希答应了，在场的大家反应各不相同。 金发的辣妹有些冷汗淋漓。她本来是打算用迂回战术，和小姑子搞好关系，让小姑子吹耳边风，继而勾引江上一真出轨——怎么现在小姑子跑到雨沢希的班级里面了？ 那…… 小姑子吹的耳边风…… 岂不是全在吹雨沢希了？ 且不说有些尴尬的辣妹小姐，身为事件中心的妹妹江上霜凛，则是在旁边美眸眯成了一条缝，仔仔细细的盯着雨沢希与江上一真看，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她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不太对劲…… 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至于完全置身事外的正牌女友文里五月，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站在那里的少女眼神茫然，蓝宝石一样的瞳孔仿佛失去了高光一样，如同一头僵硬的死尸。 她僵硬的盯着那互动的两个人，盯着因为窃喜而露出轻轻浅笑的雨沢希，盯着那个嘴角露出礼貌微笑的江上一真，死死地看着那两个人琴瑟和鸣的场景，然后下意识茫然的低下头。 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了。 仿佛她在主动避开什么她所嫉妒的事情一样。 “果然……” “我是……” “不配站在这里的啊……” 她喃喃自语。 在场的每一个女孩，都与那个男生经历了可歌可泣的悲壮人生，每一个女孩都有资格与那个人面对面手拉手互相亲吻穿上婚纱步入殿堂…… 到只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却像一个小偷一样，轻易地偷走了她们所珍视的宝物，然后惹来她们的嫉妒…… 现在的话…… 宝物离开她…… 也似乎是理所当…… “想什么呢？” 少年温热的大手忽然抓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掌细腻柔软，入手的时候甚至会让人心神一荡。 “我……” 少女咿呀了半天。 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别愣着了，我们还得上学呢，到学校还得帮霜凛办手续，所以越早去越好……” 少年拉着她的手向前一起走。 她茫然的跌跌撞撞的跟着江上一真往前走。 然后…… 在她的意识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那个少年忽然凑到了她的耳边，用那三个人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说了一句耳语。 “你……” “喜欢我吧？” 听见这句话，女孩呆滞的瞪大美眸。 “别小看我，我可是玩弄感情的人渣，世界上最卑劣的修真者，女孩子的心在我的手中如同魔方一般，来回轻松拆解——你那一点小心思，早已经在我眼中暴露无遗了。”少年轻笑。 “大家对于爱情这种事情充满向往，但说到底只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催促人体相互作用的结果而已——喜欢某个人，想要得到的那个人的回应，想要对他告白，大家在青春期多少都经历过，你又不是我这种魔道，自然也会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在青春期的异性面前涌现各种小心思，自然很容易暴露了……” “但你好好想想。” “我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江上一真认真的与少女对视。 “我玩弄感情，与别的女性有染，总是将自己通过各种手段塑造成弱势者，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心，让女生为我流泪。” “我会因为女孩子哭泣而窃喜，我会因为女生悲鸣而愉悦，我会因为她们愧疚感到浑身舒畅。” “毫无疑问，我就是个彻彻底底无可救药的人渣——我只不过用我的超自然的力量，在她们的故事当中，将我塑造的看起来像是个悲剧英雄一样。” “你对这样的悲剧英雄产生爱慕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错……” “但擦亮你自己的眼睛吧。” “你喜欢的不是我……” “是那个故事当中那个理想的悲剧英雄罢了。” 江上一真凑到少女的耳边。 轻轻吐出在春风中显得异常温暖的热气。 “就算我们两个人未来真的在一起了……” “真正的我……” “未来也一定会离你而去，也一定会因为你的哭泣而窃喜，未来也一定会让你为了我变得焦躁不安，未来也一定会把你豢养成为不能离开我的附庸……” “你可要想好了……” “喜欢上我这样的人渣……” “可是注定要毁灭的哦……” “所以请你千万别喜欢上我……” “前面可是地狱啊……” 随着少年话语的结束，女孩似乎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像是雨沢希她们那样，抱着江上一真的遗物失声痛哭，然后为了一点点的可能性，拼了命的去寻觅江上一真的踪迹，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去追逐本不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那当然是地狱。 按照道理来说。 自己的确不应该喜欢上江上一真。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 自己也不应该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参与进这可怕择人而噬的修罗场。 但…… “谁喜欢你了，自作多情的笨蛋。” 女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认真的呼出胸口中烦闷的气息，美眸中涟漪生波，似乎蕴含着万千种感情，她将自己胸口的烦闷尽数排解。。 她注视着江上一真的脸。 认真的回应他。 回应着这个自以为是的修仙者。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凭什么觉得是个女人就会喜欢上你？” “我可不愿意喜欢上你这种人渣。” “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修仙者就很拽，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修仙者，就这么自以为是，大家都不是你的玩具——有着超凡入圣的力量又怎么样，未来一定会有人制裁你的，一定会有人将你这个人的一生牢牢的锁住的……” “她会把你囚禁在地下室，勾了你的琵琶骨，用锁链锁着你的四肢，每天的三餐温柔的唇齿相接的喂你，每一口饭菜都咀嚼碎了再喂给你吃。” “她会对你溺爱万分、容忍你、包容你、保护你、让你溺死于她的温柔，让你在爱意当中窒息。” “她会让你痛苦不堪、让你无处能逃、让你插翅难飞——最后你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她，将她视为一生陪伴的人，让两个人合葬在一个棺材里。” “这是对你这种自满自大的人最好的结局。” 听着文里五月对自己描绘的未来，哪怕是江上一真都傻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 女孩悄然抓住江上一真的衣领，将自己的不安全部粉碎，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思考心融神会，说出了她内心最真切的愿望。 “所以，你听着。” “如果你不想达到这种最坏最恶结局的话，那就好好珍惜我这个挡箭牌吧，” “我哪怕是假的。” “好歹也是你表面上的女友。” “所以你别去和别的女生搞暧昧，别去和危险的女生接触，别再和那些女生挤眉弄眼，我也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不再感到不安，不再感到恐惧，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就算你未来要离开我，至少你待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我会全力的保护你。” “这可不是吃醋，也不是喜欢上了你，更不是所谓的告白。” “这只是单纯的主权宣言。” “你之前说过，谁都能够代替我这个挡箭牌吧……” “现在我要明确的告诉你。” “我可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文里五月小姐掐着腰，注视着眼前这个对于自己目前来说异常重要的人，说出了撼动人心的话语。 她说： “这辈子。” “只有文里小姐我……” “才能够安然袒护你一生。” “也只有文里小姐我……” “——才愿意将你这个人渣保护到底。” 五十九 五月二十日。 时间已然是深春。 一年C班。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班级里面的大部分人已经相互熟悉了，有了自己的小团体，虽然有过不和，但大家仍旧能够在各自的领域里面相安无事。 金发的辣妹挥挥手，告别江上一真的妹妹还有雨沢希，目送她们进了一年级A班之后，她跟在那对让人感到异常烦躁的恋人后面，进了班级。 三个人坐定。 因为窗外的春光实在是太过于耀眼明媚，让上山凊夏不得不侧身伸出纤纤素手，拉上一半的窗帘，以挡住窗外的阳光。 这时候。 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同桌文里五月有些不对劲。 那个女孩趴在桌子上，雪白俏脸浮现一抹霞红，面色窘迫，显得十分羞涩可爱。 她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用力紧紧地攥着，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情绪，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她随便找了一根笔，让细软的手指紧紧抓住它，整根笔都被少女的香汗湿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滑落脱手。 “怎么了？” “你不舒服吗？” “要不要去医务室？” 上山凊夏歪着头。 进行友善的关怀。 “没事。”趴在桌子上的女孩露出讪讪的笑容，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自己在上学路上，被上山凊夏煽动得情绪不稳定，脑抽一般的对江上一真说出了几乎等同于告白的话，现在正在拼了命的懊恼忏悔——这种原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 她对江上一真说出那些话之后。 那个黑发的少年就不理她了。 她也没主动挑起话题。 虽然她很想继续对江上一真说些什么。 但…… 说些什么好呢？ 一想到自己会伸出纤细薄长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襟，张合自己的薄唇与对方说话，感受到他嘴巴里面喷薄而出的热气，她的大脑就开始宕机，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变成痴痴傻傻的状态。 所以她现在只能趴在桌子上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企图用这种方式给懦弱的自己以勇气。 你在干什么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刚才自己那么勇…… 现在倒是支棱起来啊！！ 少女趴在桌子上酣畅淋漓的自怨自艾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江上一真曾经离开去帮江上霜凛办手续，她也没有察觉，直到班主任上了讲台，开始宣讲班会的时候，她才从懊恼当中抬起头来。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 “希望大家与她好好相处。” “进来吧。” “向大家介绍自己。” 班主任这么说。 文里五月：“？” 怎么我们班也有转学生？ 还真巧啊，今天江上霜凛转学到A班，C班也来了转学生，只能说命运充满了无尽的巧…… 然后…… 文里五月就愣在了原地，眼瞳瞬间瞪大。 因为进来的那个转学生。 ——是她认识的人。 那个女孩有些病弱，身材高瘦，大约有一米七有余，有着一头浅紫色的秀丽长发，如同瀑布舒展落下，头上两片接近软白微紫的发卡一般的花饰简单的映衬着，精致的脸庞十分白皙好看。 那个少女看起来十分病弱，显得十分温柔恬静。 随着班主任的指引。 她径直站上讲台。 准备开始自我介绍。 然而认识她的三个人都惊呆了，哪怕是江上一真，也眸子稍微瞪大了一些。 “江上霜凛为什么在这里。” “她不是去A班了吗！！” 惊愕到停滞的文里五月也顾不得之前与江上一真的尴尬气氛了，她猛然转过头来，询问给妹妹办手续的江上一真，为什么妹妹小姐会在C班。 然而…… 黑发的少年严肃的摇了摇头。 他说： “那个人不是江上霜凛……” “是结城雪华。” ◇◇◇◇◇◇◇◇ 自己有另外一个人格？ 这个人格是从三年后重生而来的？ 上辈子她为了保护自己…… 甚至主动杀死了她的恋人？ 听到这个事实的结城雪华，最开始的反应是不可置信。毕竟她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忽然有一天告诉她身体里面有另外一个人，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可置信与不能理解。 经过江上霜凛繁琐的说明，这位历经苦难的少女，也终于勉强相信了那如同编纂一般的事实…… 然后…… 她就感觉到了…… 能够将她整个脑髓都浸染一般的恐惧。 像是沉入无底的深渊当中，逐渐被溺死一般，她整个人都被这份恐惧淹没解剖、细细的切碎分解，少女病弱的身体在这份恐惧下，甚至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微微的疼痛感。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试想一下，你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多年，历经许多磨难，终于迎来了稳定的幸福生活。 然后忽然出现一个人。 自我介绍说你所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他化解的。 甚至为了化解这份磨难，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兄弟姐妹、朋友，还有最为亲密的恋人…… 你难道…… 不会感到毛骨悚然吗？ 如果在现实当中出现这样的人，她一定会拼了命的夺路狂奔吧。她一定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这个带着温柔笑容的恶魔甩在身后，把他关在门外，然后躲在自己的被窝里面瑟瑟发抖，生怕下一秒他就会从床底探出头，对着自己露出轻柔的笑。 然而她并不能逃走。 就像是当初江上霜凛无法逃离母亲的家暴那样。 ——她也无法逃离江上霜凛的束缚。 既然逃无可逃，她只能将那个人束缚起来，将那个人囚禁起来，用锁链困住那个人手脚，祈祷着这个杀人魔不要伤害自己…… 当然…… 她知道这么做是错误的…… 她知道这么做是懦弱的…… 但是…… 她要怎么做才能够算是正确的呢？ 难道要和那个杀人魔互相拥抱、幸福到痛哭流涕，感谢她为了自己杀死朋友恋人父母吗？ 好在…… 囚禁另一个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太久，在某天她昏睡过去之后，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就看见另一个自己坐在她的身边，诉说着她的恋人重生之后的故事。 被她杀死的恋人也重生了，但并没有来主动的见她，而是历经千难万险的到处到神社祈祷，去帮另一个自己谋求新的身体。 然后…… 那个叫江上一真的少年成功了。 作为得到身体的代价。 他喜欢另一个自己的感情与记忆全部被删除了。 今后，另一个自己将作为那个少年的亲妹妹，陪伴他一生。 讲述重生后的故事的江上霜凛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她只是淡淡的讲述着，仿佛在描述一个完全与她不相关的人。 但作为与江上霜凛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人，结城雪华与江上霜凛有着难以言说的心灵感应，因此病床上的女孩自然分辨得出那个人所有的细微感情。 虽然她表面上异常淡泊。 但在灵魂深处…… 那狂躁的不安与悲哀…… 都在共鸣着…… ——啃食结城雪华的脑髓。 从这里开始，她终于与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分道扬镳了，她终于不用再恐惧这个杀人魔，而江上霜凛也可以去过自己的新人生了。 按照道理来说…… 她今后应该与江上霜凛再无联系才对…… 但…… ——谁不好奇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呢？ 要知道，在结城雪华以往的人生当中，可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面有其他的人格，现在忽然告诉她自己的身体里面有其他人住着，下意识排斥的同时，自然也会产生好奇心理。 再加上女孩的第二人格消灭。 也意味着她可以康复出院了。 这种时候…… 当然要恢复上学…… “转学去梨山高中吧……” 她联系了养父母。 在新学期刚刚开始的一个月，她走了一点点的后门，成为了梨山高中的学生，然后恰好分到了一年C班。 其实…… 对于另一个自己新的人生感到好奇这种话只是借口，她真正好奇的，是那个同样重生的、为了爱人用上辈子的记忆交换她的新身体的、那个叫江上一真的男孩子。 在江上霜凛的讲述的上辈子的故事当中…… 那个男孩子成为了自己的第二人格。 为了保护她。 那个男孩子最后牺牲自我消散离去了。 其实这个故事并没有给她太大的触动，毕竟没有所谓的代入感，那是另一个世界她身上发生的故事。 但…… 有一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上一辈子，在江上霜凛的故事中，在那个男孩子人格消散之后，知道了所有真相的自己曾经去找江上霜凛，拉着她一起吊唁江上一真。 而在吊唁江上一真的中途。 她对于那个男孩子的称呼是…… “哥哥。” …… …… …… …… “我叫结城雪华。” “之前一直在医院当中度过。” “最近才刚刚出院。” “从今往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站在讲台上的少女鞠了一个90度标准的躬，耳边垂落的紫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晶莹，有种绝美的仙气感，女孩板板正正的样子让人觉得意外的难以接近，但那种病弱感，却让人心生怜惜。 鞠躬的同时…… 她暗中打量了C班的所有人。 大家对于她的到来反应都很正常。 唯一表情不正常的…… 是教室窗边的那三个人。 一男两女。 “那个男生，就是江上一真吗？” 转学之前，她就悄悄看过C班的名单了，知道了江上一真在这个班级，所以转学进来的时候，她就在打量那个男生…… “也没有很特别嘛……” “没看出来他那种人有被另一个自己青睐的资格……” 她琼鼻哼哼。 虽然说她作为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幸福的家庭、没有背后的支撑能与别人恋爱，本质上是个自卑的烂人——但她觉得另一个自己应该是眼高于顶的，毕竟江上霜凛是个冷血杀人魔，如果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肯定没办法夺走她的青睐。 所以她看江上一真的目光…… 也带上了挑刺的眼神。 “那样的人真的是那么美好的故事的主人公吗？看起来实在是太平凡了一些，不太像……” 在她的认知当中。 上辈子的江上一真实在是太完美了。 为了理想而努力，为了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重生之后，面对背叛他的恋人，也在用尽自己的全力，去谋求对方后半生幸福。 那样的人实在是太过于梦幻。 也实在是太过于不真实…… 好像…… ——「假的一样」。 因此她在现实当中见到江上一真，自然会产生产生质疑，觉得他不像是那个完美故事的主人公。 “大家的座位稳定了……” “现在也不好给你安排座位……” “这样，江上一真旁边座位还没有人，你去当他的同桌吧，他是班长，刚好也容易照顾你。” 这时候。 ——班主任给出了异常致命的安排。 少年从开学开始就是没有同桌的，这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刻意安排的结果。 作为修真者，他当然比较喜欢埋头修真，并不想去做没有什么意义的社交，也不想参与到C班里面的小团体中，因此作为班长在安排座位的时候，故意给自己的座位旁边留了一个空档，不给自己安排同桌，以谋求所谓的孤独感。 然后…… 恰好被转学而来的结城雪华狙击到了。 “打扰了。” 少女坐到江上一真的身边。 女孩特有的香软甜腻的体香扑面而来。 令荷尔蒙躁动。 黑发的少年面色僵硬，似乎完全不想说话，而前排的文里五月则是大脑宕机，现在正在不断重启。 这两位的情绪虽然有些惊异…… 但也不至于特别惊讶。 但另一个就不一样了…… 金发的辣妹整个人陷入了恐惧的情绪当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和江上一真上门寻亲的亲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是双胞胎吗？” “如果是双胞胎的话……” “那江上一真的亲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 “江上霜凛真的是那个家伙的亲妹妹吗？！！” 六十 一年级C班。 第三节课后半。 结城雪华快睡着了。 毫无疑问。 上课睡觉是不好的行为。 但体弱多病、精神薄弱的结城雪华显然有点撑不住了。 她本身身体就有些不好，现在刚刚康复出院，自然还是复健当中。国语老师讲课总是讲一些自己以为很好笑实则非常无聊的冷笑话，加上深春的阳光实在是太过于明媚，她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倦意。 所以在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 她不由自主趴着睡着了。 …… …… …… …… 春困时期，自然是要做梦的。 或许是最近的心事太多了。 她做了一个与现在毫不相关的梦。 她好像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的她的身体里面有一个自称男性的第二人格，那个第二人格非常讨厌她，经常对她抱怨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像是什么…… “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就早和她在一起了……” “你就不能被她的人格吞噬吗？” “你也实在是太蠢了一些……“ “明明那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却一点也不知情，察觉不到任何的痕迹……” （笔者注：江上霜凛作为第二人格是无法与妹妹直接交流的，但江上一真元神直接入侵了结城雪华身体，因此可以做到与结城雪华直接交流） 少女自然是无法理解这些话语的，她也不明白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个男性的人格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暴躁，她也不明白自己身体里面会有男性的人格诞生…… 女孩曾经看过一本医学读物。 那是她的主治医生久能医生的书。 她曾经悄悄拿来看过。 那是一本精神治疗方面的书，那本书上面说多重人格当中的其他人格都是为了保护主人格而诞生的，绝对不会做出危害主人格的事情…… 那为什么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个男孩子的人格会对她这个主人格如此的具有攻击性？ 好在…… 骂人是会骂累的。 那个男生的人格经过了长时间的攻击之后，见到她没有什么反应，完全丧失了所谓的攻击欲望，就算结城雪华偶尔脑抽挑衅那个人格，那个人格也只是缩在她身体的深处，不愿意搭理她。 不愿意搭理她当然是好事。 即便女孩对于那个男生的言语攻击没啥感觉。 但也经不住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 就这样两个人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段时间，那个男生的人格因为整天缩着，没有太活跃，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身体表面出现，所以女孩被医生判断为可以康复出院了…… 出院以后。 她回到了养父母的家里面。 开始度过所谓新的人生。 少女是单亲家庭，幼年时期曾经遭受过母亲的家暴，后来母亲犯了一些事，被抓了起来，因此她现在被养父母照顾。 虽说是养父母，他们视自己如同己出。结城雪华也没有与养父母之间闹过什么不和，因此女孩觉得蛮幸福的，养父母能够一直支撑自己看病，并且抚养自己成长成人，她也决定未来自己要努力回报她们…… 然而…… 某天晚上…… 她意外偷听到了养父母之间的谈话。 “快到交房租的时候了……” “半年的租金，礼金，更新费，手续费，火灾保险，保证会社的钱……” “最近家里入不敷出……” “你把你私房钱交出来吧。” 养母说。 “哎？可是我没有私房……” 养父想要反驳，然后被养母打断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下班和同事们一起喝酒吧，就算他们偶尔会请客，但我觉得他们那些老抠门也不至于每顿都请，以前的时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霜凛回家了，我们得缩减开支，至少让她上好学校，她初中都没有正常上学，我觉得至少得拱到她大学毕业吧，所以……” 养父听了这些话…… 沉默了很久。 “我以后不和他们应酬了……” “那个家门口的公园里面不是有些流浪汉老头嘛……” “我听说他们捡垃圾挺挣钱的。” “我回头下班了去取取经……” 后面的对话结城雪华没有继续听下去了，毕竟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不好的行为，她悄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缩进自己的被窝里面，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虽然孩子从父母那里花钱是天经地义的行为…… 但她毕竟不是亲生的。 自然不可能那么心安理得。 少女只觉得自己很尴尬也很窘迫，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面有种无处容身的感觉。 “我有钱。” 她身体里面的那个男孩子的第二人格这时候忽然讲话了。 “之前我用你的身体做声优的时候，攒下来不少存款，我打算给我自己大学用的，现在看起来以后也用不上了，刚好可以拿来帮你的家庭缓解燃眉之急……” “哎？” 女孩拼命摆手。 表示自己不能接受。 然而接受不接受是她的事情，给不给是那个男生决定的事情，因此那段时间她被夺走了身体控制权，然后那个男生用她的身体，取出来了一大笔钱。 “直接用你的身份把这笔钱给你父亲也不现实，你爸爸说不定怀疑你去援x，所以还是找一个安稳的方式送钱比较好……” “你爸爸不是下班会去捡垃圾吗？” “我把钱放在垃圾里面让他捡走好了。” “一次性不能放太多……” “否则是被怀疑的……” 因此…… 那段时间，她每天被那个男生强迫变装，让养父认不出来自己，放学之后，悄悄拿着一堆钱堵在父亲捡垃圾的必经之路上撒钱…… 养父说那段时间实在是太幸福了，只要捡垃圾天上必然掉钱，那段时间她们家富裕的流油，不仅她买了个人电脑，甚至还给她买了PS5。 不过少女并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兴奋感。 她知道真相。 知道这些钱并不是所谓的天上掉馅饼。 “你未来怎么办？” 随着少年撒了两个月的钱，即便是他的存款，也终于告竭了，女孩注视着那个少年手里面的三位数存款清零，也不由自主的问出了未来他怎么办这个问题。 “我？” “我又没有未来。” 江上一真说。 “在她想要杀死我的那一刻。”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少女不懂江上一真在说什么，但她似乎也知道少年似乎对未来没有什么期望，仿佛他明天就要死去一般…… 少女的同情心促使着她与那个第二人格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互相怒斥不怎么友善的敌人，变成了可以相处的朋友，少女也终于从那个少年的口中，陆陆续续的听到了江上霜凛与他的故事全貌。 女孩对于另一个自己的所作所为…… 感到无比的震惊…… 面对那个可怕的故事。 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谴责江上霜凛，身为那个受到保护的人，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抨击那个女孩…… “我已经注定要死去了。” “在生命的消逝面前……” “爱呀，恨啊，同情啊，怜悯啊，喜欢啊，这些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 “与其保持着悲观的情绪死去。” “不如在当下好好活着。” ——江上一真说。 比起漫无目的找不到人生目标的江上霜凛，显然少年更加擅长让自己仅剩的人生创造价值，考虑到今后自己注定会将身体还给结城雪华，因此那个少年那段时间所做的有意义的事，都是十分适合结城雪华的事情。 比如考虑到结城雪华体弱多病做不了重活，在少年的帮助下，结城雪华开始学习了烹饪课。 再比如虽然已经用女性的身体很久了，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荷尔蒙发作的男性，所以会经常将把结城雪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她买来好看的衣服让她穿，甚至买了摄影设备，让结城雪华当模特，搔首弄姿拍照修图发推吸粉一气呵成。 再比如女孩实在是太过于病弱，为了锻炼女孩的身体，也为了防狼，少年拖着结城雪华的身体去学习了合气道，甚至拿到了黑带的水准。 还有很多…… 就不一一列举了。 那段时间少年为她做了很多事。女孩的心情从最初的忐忑不安，也开始逐渐变得平稳起来。 去辛苦做某件事然后获得回报的感觉，毫无疑问是幸福的，尤其在有人陪伴着她、鼓励着她一同前进的前提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失败气馁的时候那个少年支撑她让她不放弃，她骄傲自满得意的时候那个少年警告她让她保持谦虚，在她欢笑喜悦的时候那个少年也能够分享她的快乐，在她悲哀痛苦的时候那个少年也能分担她的哀愁。 就这样…… 在少年的陪伴下。 冬天结束了。 春天到来了。 毫无征兆的、毫无预兆的、没有任何一丝提醒的…… 在某个春暖花开的黄昏。 ——她身体里面的那个少年消失了。 最开始的时候，女孩以为是江上一真哥哥偷懒，不愿意帮她锻炼身体了，那段时间恰好他们两个人也闹了一点点小矛盾，所以在江上一真消失那几天，女孩并没有太过于惊慌失措，她觉得哥哥他一定坏心眼藏了起来，故意让自己出丑，所以她强行保持镇定，度过了一周没有江上一真的日子。 然后…… 她开始慌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应，明明他哪里也去不了，明明他就存在于自己的身体当中，明明他是与自己一心同体的人，但女孩无论叫嚷得多大声，那个坏心眼的男生再也没有出现过。 恐惧、崩溃、歇斯底里、惊慌失措。 各种各样的情绪袭击了她，各种各样的绝望将女孩浸染，她一个人孤单的摸索了好久，想要将沉睡的那个人揪出来。 比如做出那个人最喜欢吃的蛋糕，塞满自己的肚子；再比如去他们经常上课的地方悄悄低声呼喊他的名字，去他们曾经拍照的地点讲述自己对他的感情；再比如去元旦那天一起去的神社讲述自己与他的心愿，穿上圣诞节那天的圣诞装，再次笨拙的表演那支那天只献给他的舞蹈…… 甚至女孩跑去偷偷买了那个少年怂恿一直让她穿她死也不愿意穿的极为下流衣服，穿上之后在镜子面前大声的表白…… 然而…… 无论结城雪华有多么努力。 那个男生也没有回应她。 终于有一天…… 她打算放弃了，打算就此与江上一真告别，每年带着鲜花去祭奠他的时候…… ——那个少年意识恢复了。 “我睡了多久？”江上一真问。 “一个月——准确的说是二十八天六小时九分。”女孩对于这些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对你说过，春天到来我就会消失吧？” “嗯。”女孩含泪点头，“但是实在太过于突然了，告别的话都没有说……” “是啊，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少年怅然回应，“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所以在最后的时间内，我想与她告别，再见她最后一面……” 她？ 结城雪华的理智暂停了…… ——她是谁？ “当然是你姐姐江上霜凛了……” 那个少年似乎没有发现结城雪华的理智正在熔毁，还在自顾自的表达着。 “我意识都快消散了，只是有根弦一直在我内心绷着，想着一定要见她一面才行，所以才从地狱回来了。” “毕竟她是我最初的喜欢的人，即便她背叛了我，我也要……” 听着江上一真自顾自的讲着自己的话，用仅剩不多的时间讲着关于那个女人的话，少女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不断的熔毁崩塌碎裂，最终自己的意识像是飞向外太空一样，在宇宙当中漂浮着，大脑嗡鸣，飘飞远去。 听着江上一真满怀深情的讲述。 女孩心底饱含着悲愤的那个质问。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满嘴都在说那个女人的事情…… 满嘴都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杀人魔的相关事情…… ——那我呢？ 六十一 上辈子的结城雪华只在江上霜凛口中听说过另一个自己的故事，没怎么和另一个自己接触过，那个人虽然用着和自己同样的面貌，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外表。 但是那个人和只会懦弱的躲在别人身后的自己不一样…… 她十分的优秀美丽、漂亮完美。 为了保护在童年时期就开始遭受苦难的结城雪华，另一个自己亲手将母亲送进监狱，冷漠的杀死了她的姐妹，甚至还谋害了自己的恋人。 毫无疑问。 她做的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恶行的话。 那么世界上就没有邪恶的人了。 但同样的。 即便那个人在其他人眼中再怎么邪恶。 对于结城雪华这个女孩来说。 ——江上霜凛就是这个世界上是最大的善。 “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走在前往江上一真家的路上。 女孩竭尽全力的哭着。 她哭的梨花带雨，娇嫩妩媚的脸蛋上满是泪水，白嫩的肌肤上的眼泪在春光下闪烁着晶莹，甚至她侧脸上原本柔顺紫色长发也因为她的眼泪黏在一起，让她脸上的妆糊成一团。 江上一真最终还是没有撑住。 在见到他最喜欢的那个人之前。 ——他消失了。 命运就是喜欢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尼采在《我妹妹与我》当中说：“最安静、最深沉、最戏谑的玩笑，是生命本身所开的玩笑。” 在那个少年说出“想见她”那样最后的遗言之后，女孩就开始拼了命的奔跑，去往她从来没去过、也不敢去的江上一真原本的家。 她是如此的拼命。 如此的力竭。 奔跑在路上，少女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全身布满了淋漓的汗水，她大口呼吸、剧烈的喘息着、喉咙里面仿佛烧着热水、仿佛下一秒就会烧干窒息。 但即便如此…… 她也在发了疯的奔跑。 即便江上一真没有提到关于她的事情，即便那个人的视线才从未投注到她的身上，即便她与另一个自己相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她也想完成江上一真最后的心愿，完成那个少年最为热切的愿望。 然而…… 在她停下自己的脚步。 怀着不安忐忑的心情。 肃穆的敲响江上一真家的门扉的时候。 ——那个少年已然消失了。 和之前不一样，这一次江上一真没有被赋予重来的机会，那个少年就此真正的消失在了她的身体中，怀着最后的遗憾、怀着最后的憧憬…… 但直到最后…… 那个少年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为什么会她知道江上一真彻底消失了呢？ 因为…… 在那一瞬间。 ——少女的脑海当中涌入了不属于她的记忆。 那是一个男生从小到大成长的记忆，那是那个男生对于未来心怀憧憬的记忆，那是江上一真热爱动画梦想着成为声优的记忆，那是经济状况窘迫的他为了梦想拼命打工的记忆。 涌入少女脑海的不止记忆。 还有感情。 对于未来理想是否能够实现忐忑不安但是强行让自己振作的感情，对于赡养自己的父母感到感激但是又觉得他们唠叨特别烦的感情；对于自己没有什么朋友感到孤独渴望朋友但又没有时间悲愤的感情…… 以及…… ——爱。 对于那个人的爱，对于那个人想与她未来结婚生活的憧憬，送给那个人礼物的心意，与那个人相处的时候的欢喜…… 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涌入少女的脑海。 他凄惨的痴爱，他悲壮的豪情，他付出一切的决心，都成为了少女记忆当中的一部分。 但女孩对于这些东西根本不在乎。 在他的记忆和感情涌入的瞬间，她就开始发了疯的在那份记忆当中寻找关于自己的事情…… 很快她就找到了。 关于她的事情，与庞大的与江上霜凛相关的记忆与情感相比，简直如同几张薄纸。 那些记忆十分的轻薄。 如果变成纸放在桌子上。 那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吧…… 她心怀忐忑的去阅览这些薄纸，那些关于她的内容十分的短小，也十分的少。 少女很快看完了。 如果给这些关于结城雪华的记忆的薄纸打上标题，那么有一个标题可以很精准的概括这些薄纸的内容。 那就是…… “——妹妹。” ◇◇◇◇◇◇◇◇ “分身这个概念你听说过吗？” “传说当一个人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在889年一天晚上，法国著名作家莫泊桑——就是写过《羊脂球》的那个，在房间中执笔创作之时便遇了另一个自己。” “这位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的不速之客，在写字台对面坐下来后，便开始自顾自滔滔不绝地讲述莫泊桑的作品《我们的心》尚未完成的剧情。惊讶之余，莫泊桑立刻记录下了这一不可思议的事件。怀疑是天降言灵的他走近一看，却发现坐在那里的正是如假包换的自己。” “不只是莫泊桑，在歌德年轻时，有一天他骑马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突然发现对面骑马走来另一个自己。然而对面的男子迅速消失于无形，8年后，当歌德再次骑马走在这条小路上时，他突然恍然大悟，现在自己穿着的衣服，正与8年前自己曾经目睹的那另一个骑马的自己别无二致……” “还有芥川龙之介，他有一篇名为《两封信件》的短篇小说，小说上屡屡出现“分身预告死亡”的桥段。” “在一次座谈会上，有人问芥川老师是否真有接触分身的经历，他回答「一共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帝国大剧院，另一次是在银座附近」，在被追问是否可能是错觉时，他回答道：「如果这样解释的话显然最为轻松，但是，当时确实发生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事情。」” 趴在桌子上的女孩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 恰好听见前排的文里五月拉着同桌上山凊夏聊奇奇怪怪的都市怪谈，说分身这种荒谬的话…… “不过这些都是都市怪谈。” “要是用科学的角度解释分身这件事情也是能够解释的。”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研究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人类的基因相似。我们都知道，从人类起源的角度来说，现代人类的直接祖先是智人，而且通过线粒体追溯，科学家们也找到了全人类的母系祖先——一位生活在20万年前，来自非洲的女性。” “这也意味着，事实上尽管经过了数十万年的演化，人类本身也是存在着极高的相似性，而这种相似性表现在基因上，则是地球上随机抽选2个人进行DNA测序，也会发现他们的基因相似度，高达99.5%。” “所以，再加上控制面部样貌的DNA作用，自然，也就会导致世界上，会存在着长相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而且研究发现，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事实上越容易发生这种「撞脸」的情况。” 听着文里五月煞有介事的说分身。 刚刚醒来的结城雪华兴致缺缺。 那个女孩应该是在强行解释自己为什么和江上霜凛长得一模一样原因吧，从某种意义上讲，文里五月的说法是正确的。 两个人的的确确是分身……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 她只在乎自己的梦。 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十分哀伤的梦。 梦到了…… “梦到了什么来着？” 少女有些茫然。 女孩开始回忆的自己的梦，但是无论怎么回忆，她都无法回想起梦中的那些事情，明明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异常的重要，明明是绝对不可以忘记的东西，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佛洛伊德在《梦的解析》当中说：“在我们内心深处，都埋藏着一种平常无法意识到的「无意识的欲望世界」。当清醒的时候这个愿望为意识所控制，但一旦入睡以后，意识的压抑就开始放松，因此逐渐表现在梦中。到那时，深层的愿望将会苏醒过来变成梦，即变成影像或故事。但此时意识的控制作用并非完全丧失，所以愿望也不能一味得逞。” “这种意识的检查结果，就是我们所能记忆的梦，也是内容极不可能的梦。再者，如果内容过于荒廖，令我们的意识太过惊讶，那么意识将会把梦遣回深层的禁室里，使它变成「无法想起」的梦。” 关于佛洛伊德关于梦的说法，结城雪华也有听说过。自己住院的时候，自己的主治医生久能医生就是身心科的，因此那个老头身边有很多心理方面的书籍，《梦的解析》也是其中的一本，因此女孩有幸拜读过他对于梦的观点。 不过老头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当人睡觉时大脑处于深层睡眠状态。不能发挥正常时的记忆功能。所以不能清晰地记忆做过的梦。” 老头关于「梦容易被忘记」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个梦的内容好在意啊……” “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 “对于自己整个人生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东西。” “要不抽空去问问久能医生爷爷吧。” “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想起来……” 少女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虽说自己现在已经出院，但毕竟医院的时候老头像是照顾孙女一样照顾她，因此她还持有老头的联系方式，康复之后的心理辅导对于病患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她也清楚这件事。 因此。 拜访久能医生。 让自己想起来关于那个梦的记忆。 也成为了少女日程规划上的一项。 这时候，正在出神的少女耳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极为陌生但又却十分熟悉的声音。 “你的课本我给你送来了，转学之后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梨山高中的平均偏差值很高，你初中都在住院的话，上课很容易跟不上的，还以后还是别在课上睡觉了……” “有什么问题不会也可以专门找我来辅导你。” “毕竟我是你的同桌。” “好歹也是班长。” “也应该帮帮你。” 从办公室抱来一摞课本的江上一真，把课本扔在女孩的桌子上，示意转学生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帮忙…… 然而女孩听见他的话…… 有些拘谨的低下小脑袋…… “我知道力……” “哥……” “呀！！”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拘谨。 她刚刚咬舌头了。 不知道为何，她想要称呼眼前这个人叫哥哥。幸亏没有把哥哥叫出声，不然她就要社死了。 “不对不对……” “我怎么能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叫哥哥呢！！” “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霜凛的哥哥呀！！” “我要是叫了哥哥……” “霜凛说不定会吃醋……” “——好好整我的！！” 虽说喜欢的人成为哥哥这件事异常的造化弄人，江上霜凛恐怕以后也对于江上一真也没有什么男女荷尔蒙方面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人是有独占欲的，哪怕不能做男女之事，江上霜凛也不会允许自己接近哥哥吧…… “那把他抢过来不就行了吗？” 鬼使神差的…… 女孩内心仿佛有这么一个声音对她这么说道。 “哎？” 怔怔愣在原地的少女不可思议的注视着自己的身体，自己刚刚为什么内心会涌动这样的念想？ 而且……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种念想无比的正确？ 且不说女孩被自己蛊惑了，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这时候前排的上山凊夏转过身来，桃红色的美眸注视着有些呆滞的结城雪华，拉上文里五月，向着她发出邀请。 “中午拉上江上霜凛一起吃饭吧，她刚刚从乡下来到新城市，恐怕不怎么适应，我们应该多多帮帮她——对了结城雪华也不是转学生吗，好歹也是前后桌，所以拉上她一起活络一下感情，也不是挺好的嘛……” 金发的辣妹笑眯眯的。 在「N协会」的群聊当中。 给雨沢希发了消息。 虽说文里五月煞有介事的解释仿佛是那么回事，但是结城雪华和江上霜凛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怀疑的，作为目前「N协会」的副会长，她当然有责任通知会长。 “怎么感觉我们这个协会还会加人？” 莫名其妙的。 上山凊夏看着手机这么想。 “应该……” “是错觉吧。” 她注视着「N协会」的群公告“要做世界上纯爱的牛头man”的口号。 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六十二 null 六十三 「雨沢希作为极为漂亮的美少女学生会长，各方面优秀出众，在校内受到他人敬仰，但在私底下的一面，她是非常大气不拘小节的」 「大气不拘小节这种话显然是高情商的话，更加通俗一点的说法是粗心大意。虽然在他人眼中雨沢希是受到憧憬、几乎万能、近乎完美的美少女，但她私底下却连自己得生活都没办法照顾好，内裤反穿，bra忘带，忘记洗头都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就需要学生副会长、青梅竹马的江上一真的平日照料」 「在五月二十日这天，雨沢希和江上一真前往学生会工作，学生会室在三楼，因此需要爬上两层楼台阶。雨沢希走在前面，江上一真走在后面。」 「满脑子荷尔蒙、内心充满了青春期跃动的少年注视着面前暗恋已久的美少女，按捺不住自己肮脏龌龊的内心，目不转移的盯着走在前面的少女的健康双腿，那双用黑色软薄的连裤袜裹着的修长雪白美腿是如此的惹人注目，近距离的少年轻轻一嗅，仿佛能够嗅到她腿心浸润连裤袜烘干的香汗的味道。」 「这时候，粗心大意的美少女会长雨沢希忽然“啊”的惊叫了一声，然后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身体失衡的她下意识的想抓些什么，走在后面的江上一真受到连累，被她抓住了胳膊，然后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不是…… 这是什么玩意？ 结束了午餐和两个女孩惬意聊天的金发辣妹，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上山凊夏拿出来一看，在「N协会」的群聊当中，雨沢希发了一个Word文件。 下意识打开那个文件。 浮现在她眼前的。 就是上面这些屁话。 …… …… …… …… 与此同时。 在教学楼的二楼。 雨沢希和江上一真并肩前往三楼的学生会工作，趁着那个男生不注意，雨沢希在群聊「N协会」当中，发送了一封名为《我与江上一真今日恋爱喜剧方案》的word文档。 刚刚上山凊夏收到的。 就是这封word文档。 在这封word文档当中，雨沢希发挥自己身为作者的长处，给自己增加了奇怪的设定，写了一点点的暧昧小故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她打算实施那篇文档当中的方案。 首先是第一个恋爱喜剧事件…… 【假装踏空，一起抱着从楼上摔下来】 在很多动漫影视作品里面，经常会有男女主人公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两个人因此陷入Lovelife的喜剧当中去的桥段，雨沢希对此自然是耳熟能详，她打算在这里复刻这个桥段，让自己和江上一真来个亲密接触。 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摔下来这件事自然是要做的，但最后摔下来是什么姿势，这个还有待考量，她为此准备了三个自己和江上一真一起摔下来的姿势。 最常见的当然是lucky涩狼姿势，比如两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抱在一起，摔的七荤八素，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位置，因为不可抗力，恰好江上一真的头埋入裙di，后知后觉的雨沢希娇羞大叫一声“H！”，然后逃走。 不过…… 这种剧情不太可能在现实当中发生。 ——要是在现实当中发生也太傻逼了。 虽然说雨沢希本人不怎么抵触这种剧情，甚至仔细想想还蛮期待的，但她毕竟是青春期的美少女，对于这种剧情，她虽然心理上能够接受，但是生理上还是接受不能。 最终她开始放弃了大叫“H！”的这个方案。 类似这种方案的还有「两个人从楼梯上一起摔在地上，江上一真与雨沢希面对面，打算支撑着起来，然后手恰好揉……」这种方案，这种方案也属于大声叫嚷“H”的方案，因此自然也作废了。 所以她最后留下来的方案。 是方案三。 “呀！！” 雨沢希气沉丹田，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装作不经意的，从楼梯上假装失足向着江上一真撞过去。 在天朝有这么一门功夫，叫八极拳。八极拳里面有一招叫铁山靠，所谓铁山靠，就是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用肩膀撞飞敌人…… 少女悄悄学习过了。 还练了挺久。 所以她对于自己方案三志在必得。 她的方案三其实意外的很简单。 两个人从楼梯上一起摔在地上，然后两个人的姿势是恰好是面面相对。江上一真的手环住雨沢希杨柳弱风盈盈一握的蜂腰，男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时候两个人动情的接吻…… 不H也很暧昧。 符合她的标准！！ 所以少女发动「铁山靠」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江上一真的嘴巴，打算让自己的嘴黏上去。 她企图让两个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中途，假装因为不可抗力，在空中展开热吻。 虽然不知道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有没有接吻过，但是至少今天的初吻，我拿下…… 然后…… 她撞上了江上一真的身体。 事情按照她所想的，自己的的确确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自己也的的确确的撞上了江上一真的身体，那么接下来，就是江上一真被她连累，一起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两个人黏在一起在空中接吻才对…… 但是…… 她撞是撞了。 摔是摔了。 然而那个人纹丝不动。 ——她撞不动江上一真。 明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明她的铁山靠练习了很久，明明自己撞树的时候，四五个人腰那么粗的树都能够被她撞得晃上那么一晃…… 但是那个人一点晃动的意思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山，明明用尽了自己的全身的力气，但她的力气全被眼前这个家伙吸收了。 “怎么了？” 江上一真挑眉。 搀扶着她。 将站不稳的雨沢希扶稳。 “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当心一点啊……” 少年笑眯眯的，释放了自己的善意，然而这份善意让少女窘迫不堪。 “那个、那个，我昨天没睡好，所以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被江上一真搀扶着，女孩只能窘迫的这么解释。 看见窘迫的雨沢希。 江上一真忽然有些得意自满的哼哼。 铁山靠修炼得不错。 ——但是撞不动修真者的。 虽说雨沢希准备万全，但江上一真早就察觉到女孩有点不对劲，所以他早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然后发现了她的计谋。 “只能说……” “如果是一般的男生。” “她早就得逞了吧。” “但毕竟是我。” …… 少年搀扶着有些站不稳的雨沢希步入学生会，学生会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三个人在那里吃着便当。 过段时间恐怕这两三个人也没有了吧。 因为梨山高中有午休的时间。 所以大家为了下午的学习。 还是会主动找地方休息的。 在学生会休息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自己的隐私很容易被窥视，加上老师说不定也会来，所以大家一般都不会在学生会休息。 “那个……” “我是C班的班长江上一真，之前我因为住院了暂时没有来，听说C班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所以我来接手了……” 将步履有些蹒跚、有些站不稳的雨沢希安置到椅子上，江上一真开始寻找学生会的话事人。 这时候学生会的人刚好吃完饭，打算离开了。 如果再晚来，恐怕就找不到人了。 “你们班的资料在学生会仓库架子的右上角，不过你们注意一点，仓库里面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需要用手机照明才行，我建议你们把资料拿回去整理，学生会具体的事情A班的班长雨沢希应该知道，你们两个人既然一起来的，详细怎么安排你听她说好了，我还有事，那就先告辞……” 学生会的负责人很快挥手告辞。 学生会房间里面。 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那么你稍微等等我，我去拿资料。” 江上一真进了学生会仓库，前去拿他们班的资料报告，留下少女一个人在学生会的会客室里面休息。 这时候…… 装作睡得不好。 趴着的女孩忽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啊。” 在雨沢希的设想当中，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两个人同时摔下楼梯，然后在空中激吻——最不济也能让自己和他身体接触，缠绵的抱在一起，让两个人暧昧氛围提升一个档次，让那家伙脸红心跳。 虽说她预定的「暧昧空中激吻」的恋爱喜剧没有出现，那家伙的脸红心跳也没有，但她装作脚步不稳的样子，却意外的取得了战果。 她被江上一真搀扶着来到了学生会室。 在这当中。 她整个人都是黏在江上一真身上的。 少女的整个人都挂在少年的身上，因此他们的距离非常近，虽说江上一真脑子里面恐怕没有什么暧昧的感情，但女孩整个人被少年搀扶着，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了。 她的娇躯整个瘫在江上一真的身上，鼻子贪婪的嗅着来自江上一真的气息，补充自己极为缺少的的恋人成分。 要知道自从重生以来，她与江上一真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那天江上一真给她的腿抹了药，除此之外，什么接触都没有——这让她又急又气，今天虽然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难得可以充电，所以也算她计谋得逞了。 不过……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恋爱喜剧」这只是开胃菜。 有也行。 没有也罢。 少女准备的真正王道恋爱喜剧。 这时候才拉开帷幕。 “总共应该有十四项资料，我看看，有你们班的社团统计情况，班费支出情况，还有课本学费统计……” 雨沢希凑在江上一真的身边。 一项一项的清点这段时间江上一真需要做的工作，这些东西都是江上一真从没有灯的学生会仓库翻出来的。 然后。 她眉头微微一皱。 “春季运动会方案呢？” “有那种东西？” 江上一真疑惑。 “是的，我们学校和其他学校不一样，考虑到秋天的时候秋老虎还在，天气太过于炎热，所以我们打算办春季运动会，时间大概在五月末，没有几天了，所以春季运动会是目前最为紧急的事情，然而你拿出来的资料里面没有……” “我再去找找。” 江上一真站起来。 打算再去黑漆漆的仓库。 “不用。” “我去帮你找找。” “你也不知道那个文件长什么样子。” “所以还是交给我吧。” 少女站起来，进入黑漆漆的仓库。 她确认了江上一真没有跟进来之后，她悄悄从自己的衬衫里面，拿出了一份名字叫《梨山高中春季运动会安排方案通知》的纸张。 看着这张纸。 少女露出得意可爱的笑容。 江上一真当然找不到了。 ——毕竟这个东西在她这里。 在她们群聊的「N协会」当中，那个少女发送的《我与江上一真今日恋爱喜剧方案》的word文档里面，还有「恋人摔下楼梯」之外的恋爱喜剧的方案。 「两个人到了学生会里面，开始做学生会的工作，虽然是春天，但依旧有些冷，所以雨沢希进门打开了学生会的空调。」 「吹了一会之后，她又觉得热了，但她不愿意关空调，所以她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蕴藏着的姣好丰满身材。」 「穿着白衬衫的雨沢希自然是十分好看的，圆润的香肩与玉臂在白衬衫的遮掩下，隐隐约约的浮现，夺取了少年的视线。傲人的丰满也在她不自觉的呼吸下微微颤颤的，蛊惑着少年的魂魄，让他的魂魄溜去了西天。」 「为了防止雨沢希发觉自己在偷看她，少年装作专心工作的样子。这时候脱了外套、穿着单薄的雨沢希起身，去灯坏了的、黑漆漆的仓库寻找一份很重要的资料」 「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只好喊外面的少年来帮忙，于是少年一并进了仓库，手忙脚乱的两个人一起开始找东西，然而两个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这时候……」 「忽然出了意外」 「仓库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只留下了仓库里面……」 「处于黑漆漆环境当中的……」 「——孤男寡女两个人。」 六十四 “那个，江上同学，文件我找了半天找不到，手机也快没电了，而且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翻东西真的好麻烦，你能进来帮我用手机打一下手电筒吗？” 不多时。 黑漆漆的学生会仓库里面传来雨沢希求助的声音，纤细的声音好听轻盈，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怜惜之情。 坐在椅子上懒散玩着手机的江上一真原本是没有什么动作的，他觉得，雨沢希找东西应该几分钟就找到了，毕竟那个文件她曾经见过，雨沢希也比自己熟悉学生会，所以她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 但没想到…… 已经过了五分钟她还没有找到。 既然如此…… 也罢。 听见雨沢希的求助之后，江上一真便起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进入仓库。 这时候。 在他进入仓库的瞬间。 他的手机信号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两格。 眼尖的他自然注意到了。 “？” 拿着手机的他忽然愣在了仓库门口，眼神变得狐疑起来，瞳仁闪烁着诡异的光，显得异常警惕。 停下自己的脚步。 江上一真站在原地不进去了。 “怎么了？” “为什么停在原地呀。” “我手机已经开始提示电量不足了。” “我可不想手机黑屏回家。” 黑漆漆的仓库里面传来少女甜美悦耳的声音，那甜美的音色，仿佛是暴风雨当中，用自己的歌喉使得过往的水手倾听失神，航船触礁沉没的塞壬女妖一般美妙，声音充满了异常的诱惑力。 若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她的人。 一定会被她蛊惑到吧。 “稍等。” “在想别的事。” “马上就来。” 少年这么回应，然后眯着眼睛望向黑漆漆的仓库中。虽然仓库黑漆漆的一片，但在修真者超高的夜视能力下，江上一真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孩在用心的翻找着资料，少女脸上的表情祥和安定，如同往常一般，似乎并没有什么陷阱。 这种时候却如同往常。 才是最大的不寻常。 一定是陷阱。 ——江上一真对此十分的了解。 “不过……” “就算是陷阱。” “也估计不能拿我怎么样。” 冷哼一声的江上一真高高的抬起自己的下巴。 表示不屑。 作为世上唯一的修真者，他当然有自己的自负，要是被凡人女孩的陷阱捉弄了，和被雨沢希抓住大腿，一根根的揪掉他的腿毛没有任何区别。 他要是真的被这样的陷阱羞辱了。 那他还不如放弃修真与她结婚。 他可是善于游泳的人。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溺水？ 秉着无畏无惧的精神，少年随机迈入了黑漆漆的仓库中，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机信号完全消失，彻底的向他告知这是一个陷阱。 但即便如此。 他也不允许雨沢希挑衅自己。 “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 另一边。 看到江上一真进入了陷阱，在漆黑仓库当中隐藏音容笑貌的少女，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既然做好了埋伏，打算创造「只有男女两个人的幽闭密室」，雨沢希自然不能让江上一真呼叫外援，所以她提前准备了信号屏蔽的设备，用来瞒天过海。 对于普通的女高中生来说，信号屏蔽器也是一笔相当不菲的花费，不过最近雨沢希已经开始在恢复《眼瞳》上的投稿了，自然有闲钱配置所谓的恋爱装备。 现在…… 江上一真已经成功的进入了陷阱。 那么接下来…… 就应该关上陷阱盖子了。 …… …… …… …… “拜托你了，副会长！！” 缩在角落的少女纤细的双掌合十。 开始默默祈祷。 这是「N协会」第一次行动，这也是雨沢希和上山凊夏的第一次合作。之所以雨沢希会把行动方案发到「N协会」的群里面，其目的就是请求上山凊夏的协助，协助她和江上一真制造暧昧环境。 身为情敌的上山凊夏自然是一开始不答应的，但雨沢希许以重利，加上她承诺「这次一定不成功，下次我也助攻你」，与她作下了这种约定之后，上山凊夏才勉勉强强不情愿的点头。 所以。 当江上一真进入黑漆漆的仓库，帮着雨沢希打手电筒，一起翻找资料的时候…… 仓库的门“吱呀”一声被人关上了。 甚至还有悄然落锁的声音。 听到声音就警觉的江上一真猛然转头，但是这种时候显然也来不及阻止关门了。在门扉关上的一瞬间，他瞥到了一抹熟悉靓丽的金发。 “怎么把我们锁里面了！！” 意识到自己和江上一真被锁在仓库里了，看起来异常惊慌失措的雨沢希开始大声叫嚷，她用力的捶门，制造极大的声响，仿佛希望能够让门外的人听见。 但这么做显然是徒劳的。 随着锁门的那个人的脚步声远去。 两个人直接被困在了仓库里面。 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计划成功！！” 趴在门上显得十分沮丧的女孩，在江上一真看不到的地方，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来极为扭曲喜悦的表情。 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若是关上门的上山凊夏见到了。 一定会愤怒揉搓她清媚好看的脸蛋。 然后怒斥她。 ——这家伙仿佛可爱的小偷腥猫一样。 “怎么办啊……” “手机也没有信号！！” “应该是仓库太黑了，她们没有看清楚仓库里面还有人，所以就锁上了……” “学生会的那些人午休结束了也不会回来的，一直到下午放学四点钟左右那些人才估计会来学生会室，在此之前，那些人要去上课……” “换句话说……” “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少女用薄软丰满的娇躯，悄悄侧身贴近江上一真的温热的身体，谋求着荷尔蒙对撞。女孩表现出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向着这个家伙求助，企图用可怜巴巴的样子获取他的同情心。 她长得很好看。 她也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她更知道如何利用自己长得好看来魅惑别人。 这时候少女身上穿的意外的单薄，在进来之前，她就悄悄地、不经意的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单薄细软的娇躯，让自己的温热与柔软更加夺目。 学生会的仓库没有窗户，并不向阳，因此还是蛮冷的，这让穿着衬衫的少女有些冷的发抖，既然冷的有些发抖了，又她便正大光明的又贴近了江上一真几分。 按照雨沢希的剧本，接下来的剧情自然不用多言，男女两个人同时被锁在密室里面，失去了联络外界的手段，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女方又穿的特别单薄，这种时候…… 注视着江上一真的侧脸。 少女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自己对于剧本的妄想。 ▒▒▒▒▒▒▒▒▒▒▒▒现在是幻想时间▒▒▒▒▒▒▒▒▒▒▒▒ “阿嚏！！” 雨沢希打了一个喷嚏，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自己的娇躯，她被冻的瑟瑟发抖，哪怕是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绝美的爱怜和柔软。 “这里好冷。”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江上一真。 目光热情似火，目光温热软迷。 虽然这里没有任何光线，黑漆漆的，但是只要距离足够近，还是能够大概看到对方的轮廓的，所以少年还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 少年被她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的受不了了，感受着少女单薄的娇躯，他狠了狠心脱下来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那你呢？” 看到自己得到了一件对方的外套. 少女关切的看着江上一真。 “我没事。”少年装作无碍，“我就算穿的单薄一点，也不会冻着……” “阿嚏！！” 他这话说完，便打了一个喷嚏。 外套有一件。 但这里却有两个人。 所以显然最后的结果是…… “一起穿吧。” 少女贴近他的身体，轻轻环住对方的腰，将自己的整个柔软的娇躯都贴在对方的厚重身上，曲线凹凸有致，显露无疑。 抱好之后，少女将硕大的外套围在他们的身上，两个人凑在一起取暖。 外套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刚好能够围住紧紧贴着的两个人。 若是他们离得太近，男女授受不亲江上一真自然是非常抵触的；但若是他们互相距离远一点，那么外套便覆盖不住两个人了，其中一人便会受冻。 所以为了取暖。 他们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 让外套围在自己身上。 女孩的娇躯和男生的热热的身体贴着。两颗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心脏，怦怦地跳跃着，立刻勾起了身体里面的荷尔蒙，开始搅动着对方的思绪。 两个人面对面贴着，目光自然会尴尬的对视，对视过久之后，女孩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躁动不安，柔软的薄薄嘴唇咬住了江上一真的嘴巴，然后将自己灵巧的小舌头探入了那家伙的嘴里，在那个家伙的嘴里面搅动。 面对雨沢希如此激烈的进攻，江上一真的大脑，当场就当机了，愣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他过了好久才回神，这时候少女的香甜小舌头已经在嘴里面肆虐过一轮了。 “别……” “我有女朋友了……“ 已经被吻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江上一真还有一点残存的理智，他下意识的推开雨沢希，企图维持自己的理智。 “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们必须做功取暖！！” 少女狡辩着，然后继续拼命的索吻。 同时用温柔的谎话哄着面前这个男生。 “没关系的，这也不算出轨，只是特殊情况而已，就算文里五月知道了，也会原谅我们的，所以安心的对我出手吧，这种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热量才行。” “我们这算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去做的苟且之策。” “不算什么偷情！” “所以没必要心怀什么负罪感的！” 雨沢希这么叫嚷 看着面前娇俏可爱，面色红润，目光侵略的少女。 少年动摇着，然后动摇的他，微微颤颤的伸出了罪恶的手，扯住了她薄软的衣裙。 ▒▒▒▒▒▒▒▒▒▒▒▒现在是幻想结束时间▒▒▒▒▒▒▒▒▒▒▒▒ 以上场景。 都是雨沢希脑内发癫写的小作文 想到这个场景。 雨沢希就开始抱着自己的娇躯开始兴奋的叫唤起来。 当然，以上的接吻妄想都是不切实际的，现实当中几乎不可能发生，但两个人贴在一起取暖度过被困的这段时间倒是非常的合理。 取暖的时候，自己再说一点心里话来加重他们的感情，虽然不一定能够让江上一真出轨，但也足以让这家伙摇摆不定了。 我就不信。 都和美少女肉体贴贴亲密接触了。 你还不心神荡漾！！ “阿嚏！！” 少女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按照剧本，雨沢希开始打喷嚏了，接下来应该就是江上一真关心她，然后把外套借给她的剧情了。 然后接下来应该是她与江上一真接吻，然后翻身做女主人，脚踢文里五月，拳打上山凊夏场景才对…… 然后…… “你冷吗？” 看到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江上一真关切的看着她。 少女悄悄的点了点脑袋，期待着江上一真脱下他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 “那稍等，我马上救你出去。” 江上一真说着这些话，然后走到门旁边，然后气沉丹田，一脚把门踹开了。 雨沢希：“？” 江上一真踹开的是如此轻松，仿佛上山凊夏没锁门一般——但是雨沢希非常确认，刚刚上山凊夏的确落锁了，门上坏掉的门锁也昭示着，那个金发辣妹并没有偷懒。 “学生会仓库的门，年久失修了吧。” “所以才能够这么轻松一脚踹开。” 江上一真轻笑着。 将腐朽断裂的仓库门锁指给雨沢希看。 映入少女眼帘的，恰好是蛀满了虫早已经不太结实的门锁，仿佛学生会的门真的已经老朽凋零了一般。 但…… ——此乃谎言。 少女不知道的事情是，梨山高中一年前刚刚的更新过设施，目前教室的空调，房间的桌椅都是最新的，学生会的门更是专门换过的。 之所以学生会的门会变得腐朽。 是因为江上一真悄悄地用真气破坏了门里面的结构，所以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踹开。 六十五 “果然。” “我就知道……” “你注定会失败。” 在仓库的门被踢开之后，雨沢希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接下来她至连敷衍也不敷衍了。 随着仓库的门被轻松的打开，江上一真也轻松地找到了雨沢希藏到隐秘角落的资料，然后告别雨沢希，扬长而去了。 直到江上一真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在旁边窥测的金发辣妹才敢悄悄现身，并肩站到了雨沢希的身边，眉头轻佻，略带讥讽的望着自己的情敌。 当然。 她自然少不了说一些讽刺挖苦雨沢希的话。 “我做错什么了吗？” ，面对上山凊夏的讥讽，文学少女并没有搭理她。因为预定的计划失败，导致她面色苍白，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原地，灵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 学生会的门的原因吗？ “你没做错什么，你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正确到无以复加，如果是普通的别的男生恐怕早就沦陷了吧，但你勾引的对象可是江上一真啊……” 金发的辣妹摇了摇头。 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也觉得雨沢希会失败。 但她也没有想到会失败的这么彻底。 “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一个情深意重的男孩子，他虽说也有自私自利的欲望，也有被荷尔蒙支配的时候，但在大多数时候，他是一个让人非常值得敬重的男生，品德高尚璀璨到耀眼的男生。” “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不太可能成功。” “毕竟见你勾引的那个对象是江上一真。” “那个被我爱慕着，被我憧憬着想要得到他的一切，却可望不可即的江上一真。” “还是那句话，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出轨的话，就算他被我们未来其中一个人勾搭到手了，他也会被别的女人诱惑走的。” “他如果是那种意志不坚定的小男生，他如果真的能够被你轻易地两三句勾搭走，那也不值得我喜欢他了……” 金发的辣妹轻轻的咏叹着。 这段时间她愈发的感到矛盾。 她想要让江上一真出轨，想让江上一真不可救药的喜欢上她，想让那家伙离开文里五月，离开自己的恋人。 但那个少年如果真的被她勾搭走了，她反而会感到恐惧，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江上一真能够被她勾搭走，那么他同样也能够被别的女生勾搭走。 现在想来，上山凊夏喜欢的是那个「身为文里五月恋人的情深义重的江上一真」，而不是「能够轻易被别的女生勾搭走的水性杨花的江上一真」。 听到这家伙的话语，听到上山凊夏的锐评，站在一旁彷徨的雨沢希忽然不由自主的内心发酸。 “搞得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他一样……” “明明……” “我才是……” “重……” 少女轻轻的咬住薄唇。 明明她才是重生者，她才是那个最应该待在江上一真身边的人，上山凊夏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暗恋江上一真的家伙，现在却被金发的辣妹炫耀说「我比你更了解他」，这怎么能让人不烦躁。 “你这个臭女人烦死了！！！” 恼羞成怒的文学少女只能够将自己的怨气和怒火发泄到一旁的这家伙身上。 在辣妹惊愕的眼神中。 一旁的雨沢希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张开柔细薄软的手指，抓住上山凊夏身上的外套，强行将她的外套扒了下来。 之前说过。 为了在江上一真面前装得娇弱可怜，雨沢希专门把外套脱了，想要与江上一真共披一件外套。 在她的构想当中。 他们出仓库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仓库当中被困了很久，两个人都已经变得瑟瑟发抖，他们依靠着紧紧的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才勉强支撑到其他人来救援，在他们获救的那一刻，江上一真的外套披在了女孩的身上，成为了这辈子少年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不过…… 现在她计划失败了。 她没有得到江上一真的纪念外套。 “那就用你这个臭女人的外套代替！！” 恶贯满盈的雨沢希小姐凶恶恶毒的拽走了辣妹宽大的外套，羞愤欲绝的辣妹小姐死死拉着自己的衣服不肯放开。 “你把我衣服抢走了！！” “那我穿什么啊！！” 高傲的抬起洁白下巴的雨沢希小姐，指了指学生会室里面自己的外套，示意上山凊夏去穿那个，随即她也趾高气扬的离开了学生会。 明明她的计划失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少女离开学生会室的时候异常的嚣张。 这让注视着她的背影的上山凊夏牙呲欲裂。 “算了，穿你的就穿你的！！”金发的辣妹悄悄咬碎银牙，委屈巴巴的拿起雨沢希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打算系上扣子。 然后…… ——她胸口的纽扣崩飞了。 上山凊夏：“？” 之前说过，辣妹的身材要比雨沢希稍微好一点，自然该大的大，该小的小，现在少女穿上了一件较为缩水的衣服，两团膨胀的丰满自然呼之欲出，然后将外套上的纽扣崩裂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女孩都急哭了。 外套扣不上的话…… 自己衬衫下的大大软软岂不是在外面晃荡…… 她岂不是成为别人眼中的暴露女人了吗？ …… …… …… …… 少女抱着自己得娇躯，不让自己显得瞩目，悄悄潜入了一年级C班的教室。 中间她曾经跑去A班，去雨沢希的教室索要自己的外套，希望那个家伙把自己的外套还回来——但雨沢希拿着那个被她崩掉的纽扣，用着莫名其妙仇恨的眼光瞪着她，然后把她赶了出去。 “不换！！” “死也不换！！” 她这么叫嚷。 没有办法，金发的辣妹只能穿着这一件坏掉的外套，回到了一年级c班——回到班级的时候，她一直在挡着自己的娇躯，不让自己那么暴露…… 虽然很多女生对于自己得身材展露并不介意，现在也不是封建社会，而且上山凊夏算辣妹当中的一员，所以稍微的展露一下身材也并不算什么。 但她可不想听别人谈论“为什么上山凊夏不系上外套”“居然是因为胸太大把扣子崩掉了”这种话题。 她也是有羞耻心啊！！ 要是这种话题成为别人的谈资。 她肯定当场要和雨沢希拼了的！！ “为什么要这么捂着自己？” 到了座位上，上山凊夏还没来得及安心的叹了那么一口气，同桌文里五月的目光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开始询问她的异样。 “那个……” “那个……” 少女支支吾吾。 手忙脚乱。 她实在是不想炫耀自己的身材。 尤其是在文里五月面前。 她总觉得这么做是在欺负文里五月，要是自己欺负文里五月的事情被江上一真发现了，那么好感度一定会掉的很快吧。 “我外套给你。” 这时候。 后排的、早已经回到教室的江上一真忽然说话了。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递给了上山凊夏。 “怎么回事？”文里五月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拽住江上一真的衣服，质问他为什么给上山凊夏外套穿。 少年自然是笑而不语。 这种话题自然还是不要说的好。 拿着江上一真递过来的外套，金发的辣妹愣在了那里。少年刚刚脱下的外套，还有一定的温度，颇为有些滚烫，甚至在灼烧少女纤细柔软的长长手指。 轻轻一嗅。 上面的男性气息轻而易举的铺面而来。 让女孩不由自主的脸蛋绯红了一丝。 “谢谢。” 她感谢的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小。 她快要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后排的江上一真给自己外套的原因，她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应该是江上一真看出来自己外套坏了，所以才给自己穿。 教室里面向阳。 人多温度也高。 倒是不用担心江上一真像是在仓库里面受凉。 只不过…… “这个外套要还不还呢？” 羞涩的女孩悄悄的抬起自己柔媚的眉眼，趁着争吵的那对恋人不注意，悄然将自己的头埋入外套当中，深深地嗦了一口气。 浓重的来自江上一真的气息补足了她多日来的匮乏。 女孩开心痴痴的笑着。 然后…… 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惊悚的目光注视着。 ——是后排的结城雪华。 刚刚自己趴在江上一真的外套上悄咪咪的深呼吸贪婪柔媚痴女的样子，被转学生看见了。 两个人尴尬的对视，然后两个人同时露出尴尬的笑容，然后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的样子，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做自己的事情。 ◇◇◇◇◇◇◇◇ “谢谢你。” “希小姐。” “谢谢你的助攻和支援。”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吧？” “不过现在归我了哦！！” 放学后。 金发的辣妹面露得意的在雨沢希的面前甩着江上一真的外套，露出极为夸张扭曲的表情 而面露嫉妒的雨沢希则是咬着薄唇。 委屈的眼眸里面泛着晶莹。 “你开心个屁，一件外套而已，你高兴个什么！！”少女爆了粗口。 “得到了这种穷酸的外套，居然如此的开心。你也不想想，如果江上一真没了外套，那么他会穿谁的呢？” 上山凊夏：“……” 金发的辣妹变得沉默。 然后不说话了。 如果江上一真没了外套，很有可能去穿文里五月的——但是文里五月的衣服对于男生来说还是太小了，所以到了最后，很有可能是那个娇俏的少女抱着江上一真，以给他取暖。 “放学路上……”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抱一路。” “暖和一路。” “这种事实，你应该想得到吧？” 雨沢希挑衅的看着她。 “得到了一件外套就这么嚣张。简直就像是一条被主人投喂了骨头的狗，露出谄媚的表情，去舔主人的脸。殊不知主人已经想着在吃狗肉了，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那么怎么办啊！！” 上山凊夏生气的坐了下来。 “你已经失败两次了吧？” “我们的计划是给文里五月发送江上一真出轨的照片，让她主动和江上一真分手——因此需要拍到其他的女生与江上一真暧昧的照片才行，你自告奋勇的去当江上一真的暧昧对象，结果一点成果都没有！！” “果然你这家伙菜得很！” “还是交给我来吧！！” 上山凊夏尝试夺走雨沢希的位置。 让她负责勾引江上一真。 雨沢希负责偷拍。 但直接被雨沢希否决了。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恋爱喜剧剧本。”少女眯着眼睛，“只要我这个剧本一出，江上一真必定会出问题！！” “什么？” 上山凊夏问。 “溺水！！” 雨沢希说。 …… …… …… …… 自己溺水，然后让路过的江上一真下水救人，继而与他暧昧，然后上山凊夏趁势偷拍。 这就是雨沢希的方案。 “胡来！！” 上山凊夏怒目。 “他淹死了怎么办？” “在那之前你不应该考虑我淹死了怎么办吗？”听见这家伙的话，雨沢希气坏了。 “不过你的顾虑也是正确的，放心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雨沢希拿出了这附近的地图。 “在往东边两里路这里，有一条河，河上有桥，这里恰好是江上一真回家的必经之路，现在江上一真估计在整理C班的资料，还没有来得及回家，我们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埋伏。” “前几天我已经去试探过了，这条河的水河水并不深，刚好能够让江上一真站起来踩在河床上露出自己的头——我比他矮一个个头，所以我掉下去可能溺水，但是江上一真不会。” “是吗？” 上山凊夏目光怀疑。 毕竟雨沢希已经失败两次了。 这第三次…… “你要是淹死了怎么办？” 终于，辣妹愿意对这家伙投来关切的目光了，不过雨沢希一点也不感动。 “放心好了，为了这一天，我准备很久了，在江上一真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游泳馆训练，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我也偷偷花钱雇了救生员，如果到时候真出了问题，让救生员帮忙就行了。” 雨沢希信心满满。 “真的能行吗？” 上山凊夏怀疑。 她已经对雨沢希失去信任了。 ——你敢质疑身为重生者的我？ 雨沢希很想给辣妹两巴掌，向着她宣布自己是重生者，不过那种事情要等到自己成为江上一真的女朋友再说。 到时候再面对面羞辱上山凊夏和文里五月。 现在，还是两个人携手并进比较好。 不过…… 少女不知道的事情是。 在另一边，在江上一真那边，少年给出了今日回家方案。 “飞回去吧。” ——江上一真说。 六十六 “飞回去？” 教室里面。 恰好暮春的黄昏。 远处的烟霞开始渐渐消散，地平线上的大日即将被黑夜吞没，远处夕阳处的人影也渐渐的消散，消失在橘黄色的光影里面。 天际吞吐人烟，地表依稀的明月升起，晕红照在少女绝美的面容上，让她显得分外好看。 “怎么今天想着飞回去？” “之前我们不是都一起走回家的吗？” 少女的右手轻盈纤巧的捏住自己一缕灰色偏银的发丝，在指间缠绕了无数圈，她贴着江上一真坐着，体香如同幽兰，轻轻一嗅仿佛就让人如同迷醉一般。 现在是下午将近五点多。 社团的人大部分已经散去了。 教室里面的值日生还有些。 但已经稀疏没有影子。 文里五月贴着江上一真坐着，帮他整理C班的资料，做最后的善后工作，两个人从放学一直忙到夕阳落山，才勉强将堆积成山的工作做完。 “随着江上霜凛的事情结束，我这边的心事总算是了结一桩，也终于可以将我的目光投注到我的修为上了，现在我是筑基期后期，差一分突破到金丹期，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奇遇的话，看起来要耐心磨一段时间才行……” “既然要耐心磨一段时间，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来炼制丹药又或者弄把飞剑，今天我去接你的时候，走的特别慢，我已经受不了没有交通工具的时间了，所以今天我们先去弄把飞剑，然后我用飞剑送你回家。” 江上一真把手里面的资料收起来。 这么说道。 “飞剑！！” 女孩眼睛放光。 “是在炼器炉里面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的那种玩意吗？什么青色玄火，宝贵材料，神兽碎片需要这些东西……” “不。” 江上一真摇摇头。 他拿出来自己的手机。 指了指自己的订单。 “我网购的飞剑。” 女孩的笑容僵住了，她理想当中的飞剑可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种程度的飞剑啊，怎么可能是能网购…… “我可是筑基期。” “你别指望筑基期的飞剑有什么好货色。” 江上一真指了指自己。 “更何况，到了现代社会灵气凋零，天地材宝这种东西已经无法孕育出来了，如果灵气不凋零的话，我也不用走这种歪门邪道靠别人的愧疚心修炼了，所以我的飞剑也只能从网上订购。” “如果我所在的学科在大学里面开设的话，那应该就是现代修真科才对，你别指望现代修真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力，唯一能够惊天地泣鬼神的，就是你的那个家传宝。” 少女捏着自己的项链。 感受着其中的暖流。 老祖宗真的给她们家族留下了非常宝贵的东西啊…… 真不知道老祖宗为什么会留下这种东西呢？ 明明所有的修真者都在时间洪流当中磨灭了，其他的宝物也恐怕会在时间当中消失吧——那这个项链是凭什么可以在漫长的时间下保存的呢？ 而且威力一点都没有减…… 为什么老祖宗可以留下这样的宝物呢？ 少女这么愣着，思考着老祖宗的所思所想，然后江上一真打断了她：“快点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我还得送你回家呢。” “哦！！” 少女步履匆忙的跟上江上一真。 她或许没有发现。 自从她与江上一真接触之后，一直跟着她不离身的这个传家宝项链，比她遇到江上一真之前，更加的灼热，更加的滚烫，也更加的神秘了。 仿佛…… 它这段时间吸收了相当多的力量…… 其中的内容物…… ——要觉醒了一般。 ◇◇◇◇◇◇◇◇ 第二天。 雨沢希发烧了。 她烧的相当重，因为在河水里面泡了很久，加上春天也是感冒频发的时节，所以她成功的被病魔击倒了，并且请假没有去上学。 之所以会烧成这样理由很简单。 她拜托了C班的同学监视江上一真，希望在江上一真离开班级的时候，能够告知她，这样她好装作溺水，好来博取那家伙的同情心。 同学没有怠工，在江上一真离校的时候，通过邮件告知了雨沢希，而知道江上一真开始回家的雨沢希。 ——当即跳入了春日的河水中。 她这段时间在游泳馆里面练习了很久的游泳，所以在河水里面游泳一个小时都没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 她就泡在河水里面等了一个小时。 然而她失算了…… 江上一真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压根没回家。 “江上一真去哪了？” 从河水里面爬出来的雨沢希目若癫狂，拉着一旁有些茫然的上山凊夏，质询她。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金发的辣妹委屈巴巴的。 那个男生的外套还是被雨沢希夺走了，她在水里面泡着异常的冷，所以上山凊夏把外套送给她了，希望她能够保暖。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雨沢希回到家就立刻发烧了。 第二天她就请假了。 至于江上一真去哪了…… “我们去神奈川县约会了。” 第二天，文里五月伸出来白净纤细的手腕，将手腕上的手环，炫耀一般的给金发的辣妹看。 “你看看我这里还有他给我买的纪念品呢，动画人物邪神酱的小人偶手环，可爱吧……” 上山凊夏：「他和文里五月去约会了」 上山凊夏：「文里五月是这么说的」 上山凊夏：「你别找我撒气啊！」 上山凊夏：「我也挺难受的」 看见金发辣妹给自己的这个信息，躺在病床上咳得很厉害的雨沢希沮丧的打了几个字，随机便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然后关了机，再也没管对面发来什么消息了。 「N协会活动暂时中止」 雨沢希这么回复。 不中止不行啊，她也想一鼓作气的将江上一真夺走，她也想进入那个男生的怀中，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然而…… 百无聊赖躺在家里面的雨沢希，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自己的头重脚轻，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回忆自己与江上一真的过往。 回忆那个人的笑容。 回忆那个人对她的宠溺。 回忆早已经不属于她的温柔。 然后她越回忆越烦躁，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的重生、和自己记忆不相符的、江上一真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友、暗恋他的辣妹、还有莫名其妙的妹妹…… 她就越来越感到不安。 到底……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明明和他在一起的未来早已经注定。 现在却距离那个未来越来越远…… “烦了，写小说吧。” 少女从一旁拿出来笔记本电脑，躺在床上开始敲键盘，重生来的这段时间，她开始重新写小说，重新在《眼瞳》上投稿，在维持梦想的同时，也能赚取一点稿费。 最近她从家里面搬出来了。 也需要钱支撑才行。 之所以搬出来，原因很简单。 一方面她的年龄到了青春期，住在家里面有诸多的不便；另一方便她也耽误继父和母亲的正常生活…… 更何况。 她还对未来有妄想。 妄想自己和江上一真的同居生活什么的。 住在家里面的话，那种未来绝对不会到来——所以她搬了出来，找了一间1dk的房子，来满足她的日常生活。 就这样，女孩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敲键盘，度过了一整天。 明明是难得的休假，但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去玩，所以索性在家里面敲键盘…… 编辑：「希老师在吗？」 编辑：「我们最近有一个科幻征文」 编辑：「您有空可以来参加」 编辑：「我可以把设定资料发给您」 这时候。 编辑给她发过来了消息。 “征文？反正又是内定某个人第一名吧，让大家辛苦来参加，结果就……”雨沢希冷哼着，回想起来上辈子自己被内定第一名的经历，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恶感。 不过…… 科幻征文关她什么事。 她是个写恋爱小说的。 她又不懂什么量子力学、时空穿梭、祖父悖论、平行宇…… “——平行宇宙？” 呢喃着到这个词汇，雨沢希忽然浑身发凉，从脊髓当中涌现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立刻回复了编辑，要求对方将资料发过来。 然后…… 她就找到了这么一段。 “在传统的时间穿越理论中，如果你穿越到了过去并杀害了你的祖父。那么，祖父死亡就不可能生下你。最终所导致的就是你不可能穿越过去杀害你的祖父，这就是祖父悖论。” “为了解释它，使杀害祖父逻辑上合理，提出了平行宇宙假说。也就是说，你穿越到过去是到达了另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相互独立，两个世界类似存在……” “还有世界线理论，著名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经在1905年论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中提及名为「世界线」（Worldline）的概念：一切物体都是由粒子构成的，如果我们能够描述粒子在任何时刻的位置，我们就描述了物体的全部“历史”。” “想象一个由空间的三维加上时间的一维共同构成的四维空间。由于一个粒子在任何时刻只能处于一个特定的位置……” “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一个事件只有一个确定性结果，但结果取决于观测结果。同一事件叠加的可能性有无数种，但形成确定结果的只有一种。在观测之前量子始终处于一种叠加状态，即猫处于一种又生又死的状态，一旦被观测到了，这种叠加状态就塌陷了。不妨理解为一旦我们观测到了不同的世界线，那么我们就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线上了……” 少女越看她的身体就越发寒，作为时间旅行者，她深知自己所处的这个时间是三年前的时间，但因为她的重生，历史的车轮已经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了。 用来世界线解释的话。 作为时间的观测者。 她观测到了与原本世界不相同的世界线。 她原本所处的世界是α世界线，但因为她的重生，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变化，从α世界线跳跃到了steins;Gate世界线，未来也因此改变了。 “不对，有可能不是世界线……” “也可能是平行宇宙……” 她呢喃着…… 少女并不是科学家，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她只能够凭借自己的猜测来判断一切，目前世界线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也不排除是平行宇宙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平行宇宙的话……” “这些莫名其妙喜欢上江上一真的家伙也都有了解释。” 如果真的存在平行宇宙的话，上山凊夏、文里五月、还有江上霜凛这些不在她记忆当中存在的人，很有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其他的世界当中。 江上一真有不同的恋人。 在A世界江上一真的恋人是上山凊夏，在B世界江上一真的恋人是江上霜凛，而目前处于steins;Gate世界，所以江上一真的恋人是文里五月…… 原本这些世界是平行不相交的，但是因为一些意外的变故，导致其他世界的江上一真的恋人们进行了世界的穿梭，震荡到了文里五月所在的steins;Gate宇宙，因此才会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等等……” 少女惊讶地睁大瞳孔。 “为什么我会觉得，是我入侵了文里五月所在的宇宙，觊觎她的恋人呢？” “为什么steins;Gate宇宙不能是我的世界呢？” “为什么不能是文里五月也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时间旅行者，她入侵了我的世界，在我告白之前夺走了我的恋人呢？” “正因为她也是重生者，所以她预判了我会主动攻略江上一真，一直给我偷偷添堵，所以我才攻略不顺……” 她开始整理最近的事情，发现越理越顺，发现越来越符合她自己的猜测 不过。 这些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 她当然不可能拿着自己的这个猜测，去质问上山凊夏，询问她“你是不是从其他世界来的重生者”。 如果她这么问了。 她大概率会被回复“傻逼”。 妄想这种东西。 还是埋入内心深处比较好。 “不过就算她们也是重生者，她们是入侵我世界三年前的人，文里五月卑鄙用计谋偷走了我的男朋友，江上一真也不知道这些啊……” “在他的视角当中，自己是勾引他出轨的黄毛痴女……” “就算告诉了他真相，他也会觉得这些是我的妄想吧……” 少女又逐渐的陷入了抑郁。 无论什么原因导致的她被牛走了男朋友。 世界线也好，平行世界也罢，她们就算真的都是重生者…… 她也改变不了未来。 现阶段她的目标。 ——是把江上一真牛回来才行。 六十七 “叮咚。” “叮咚。” “叮咚……” 就在雨沢希趴在绵软的床上，反复斟酌自己面前的科幻资料，对自己的境遇进行猜想的时候，期待有什么突破的时候…… 家里面的门铃响了。 叮咚三声响。 异常的响亮。 哪怕是脑袋因为发烧有些昏昏沉沉的少女，也清楚的听到了这个来自于玄关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埋头敲键盘的少女抬起来有些疲倦的娇俏面庞，开始呢喃的自言自语。 “是妈妈来了吗？” “又要给妈妈添麻烦了啊……” “明明搬出来住就是不想给家里面添麻烦的……” 少女怅然的吐出一口昏沉甜蜜的气息，将敲了键盘许久的皙白葱指停下，然后抓住被子一脚，穿着白袜的修长笔直的雪腿从床上探出，细软玲珑的娇躯不稳的晃了晃，然后踩进摆在窗边的小熊拖鞋里面，勉强站了起来。 她要去给自己的母亲开门。 之前说过，雨沢希现在搬出来住了。按照正常逻辑，自己生病的事情应该也传到妈妈的耳朵里面去了，所以如果这种时候妈妈来照顾自己，她一点也不奇怪。 “唔……” “好难受……” “好晕……” “想吐……” 扶着床走了几步，少女就感觉到大脑里面一片混沌，传来剧烈的晕眩，甚至她的娇躯不稳当直接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原地。 她纤细薄长的玉指捂着脑袋。 发出难受的呜咽声。 刚刚躺着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爬起来立刻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真的是非常讨厌的事情。 明明敲键盘的时候还不怎么难受。 但一离开床…… “等着，我来给你开门。” 少女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蹒跚着走到玄关，然后拧开了门把。 在拧开门把的那一刻，她腿脚一软，实在是撑不住了，脱力倒在了地上。 然后…… 她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 这个怀抱极为的熟悉，这个味道极为怀念，这份拥抱是她朝思暮想的拥抱，即便抱住她的那个人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她也紧紧地抓住这个人的手臂不放开。 明明刚刚还没有力气…… 现在却…… “我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你。” 站在门口抱着她的江上一真，僵硬的木头一般的说。 他的脸上十分的僵硬，显然十分的不开心，虽然抱着少女的娇躯，感受着女孩白嫩的肌肤滑嫩的肉感，但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开心的神色。 他当然是不想来的，老实说现在他根本不想参与到这些长期饭票的事情当中。 都快成年了。 发个烧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但文里五月拉着他来了。 ——那就没办法了。 “打扰了。” 这时候，文里五月从后面走进来。 看着江上一真公主抱着那个绝美的女孩，她不由自主的抿住了自己薄薄的唇瓣，捂着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她的心脏有些律动的不怎么齐整。 站在那两个人身后的文里五月见不得这两个人暧昧的样子，所以她选择闭上眼睛，闭上自己的美眸，欺骗自己。 眼不见心不烦之下。 这俩人的暧昧就不存在了。 然而缩在江上一真怀里面的雨沢希根本不在乎，甚至她都没有察觉到文里五月进了她家门。 此时此刻的躺在江上一真怀里面的少女面色浮现不健康的潮红，那双狭长妩媚的眸子享受慵懒的眯起，朱唇悄悄勾起一个酣畅愉快的弧度，琼鼻上可看到一点汗珠，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甚至近在咫尺的江上一真，可以清楚的她胸腔当中心脏急促跃动的声音。 两个人就这么愣着。 这时候，身为江上一真的正牌假女友，站在那两个人后面的文里五月闭上眼睛等了一会，然后发现这俩人还愣在玄关，不由得嗔怒起来，斥责道： “还不快给她放到床上去！！” “她就穿了单薄的睡衣。“ “你想冻着她吗？” 见到那两个人还没有什么动作，少女有些恼了，用力的推着已然僵硬的江上一真，推着公主抱着雨沢希的他，将他送往对方的卧室。 很快。 少年就把雨沢希扔回了床上，顺手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出了房间，走向厨房。 “我给你煲个汤。” 他敷衍的说。 这时候，盖好了被子的雨沢希才反应过来，她整个儿抱着自己的娇躯，颤抖着缩在被子里面，然后从被子里面悄悄的探出来小脑袋，美眸中水光流转，含羞带怯的、翘首以盼的望着厨房，等待江上一真给她的惊喜。 在少年开始切菜的时候，文里五月也挤进了厨房，穿了围裙，帮江上一真打下手。 “你怎么想的？” 在做饭的时候。 江上一真忽然问。 “这种时候我们两个人不应该跑到她面前秀恩爱吗？趁她病要她命，让她彻底根绝了对我的念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低着头将面容藏在刘海里面的少女没回应。 她也想啊…… 想将雨沢希这个某种意义上竞争对手直接排斥掉，甚至她想让江上霜凛、上山凊夏在内的竞争对手全部排斥掉，让自己一个人独占那家伙。 但…… 如果那些长期饭票如果真的对他断了念想。 那么…… 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待在他的身边了吧。 说到底，她之所以能够待在江上一真的身边，之所以能够以女友自居——就是因为长期饭票的存在，江上一真需要她这么一个挡箭牌。 如果长期饭票渴求他的欲望都消失了。 那么她这个挡箭牌自然也不会被需要了。 正如那天江上一真所说的那样。 “等到一切事情结束了，我就会再次远走高飞，再次抛弃她们，再次离开她们……” 少女显然预见到了。 江上一真抛弃的她们。 ——也包括文里五月自己。 …… …… …… …… 说实话，当雨沢希高烧请假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文里五月是窃喜的…… 嘻嘻。 你们整天打我男朋友主意。 现在活该发烧了吧？ 那个文学少女发烧的原因文里五月也大概能够想到，那个病正是所谓的「相思成疾」，因为太过于思念江上一真，她又求而不得，所以才生了病…… 可是，文里五月窃喜过后。 便要思考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 如果雨沢希真的心灰意冷了怎么办？ 对于江上一真来说，这当然是极大的好事，他与之前的长期饭票终于可以分道扬镳了，再也不用被这些女人烦。 可是对文里五月来说。 这并不是好事。 江上一真需要挡箭牌，她才能够成为活靶子；如果攻击江上一真的箭矢都没有了，那么她这个活靶子也会被江上一真扔掉。 从雨沢希开始，到上山凊夏，到江上霜凛，到…… 如果这些人都心灰意冷了。 那么江上一真离开她的那一天就会到来。 上次她虽然向着江上一真宣布，自己是唯一愿意袒护他的挡箭牌，愿意宠他保护他，但从根本上也没有解决江上一真最后会离开她的问题…… “想让他呆在这里不再离开，想让他永远做我的朋友，想要在那些臭女人面前继续秀虚假的恩爱……” 女孩每每注视着他的背影。 都这么想到。 如果想要实现这个理想…… “只有吊着那些女孩了……” 她说。 她们几个人现在维持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动态平衡。 如果江上一真被某一个女孩子勾引走了心神，喜欢上了某个女孩子，那么他必定会离所有人而去，和那个人在一起。 所以绝对不能让某个女孩子离他过于亲密。 但如果江上一真完成了他的目标，将所有女孩的爱慕全部折断，那么他同样也会为了追求修真大道而离开，所以也不能让女孩子们距离他过于疏远。 只有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在女孩们的头顶吊一根可望不可即的胡萝卜不让她们吃到也不让她们放弃，她们才会追着胡萝卜跑的更远，自己在她们背上也能够更加轻松的前进。 只有维持所有人关系之间的动态平衡。 江上一真才能够在自己身边呆的更久。 不过…… 这个自私的理由显然是无法告知江上一真的。 “长期饭票发烧了，你这个她们的人生监护人，不应该来探望一下吗？” 文里五月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同时拼命默念，告知自己“千万别有愧疚心”“千万别有愧疚心”“千万别有愧疚心……” 这时候。 她胸口的项链涌现出来一阵暖流。 少女莫名的内心一松。 因为要把他留在身边而哄骗他的愧疚感…… ——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穿着围裙的黑发少年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她，试图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但是女孩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也没有，表情异常的自然，经过江上一真导演的长时间的演员培训，文里五月已经成功的毕业，可以哄骗所有人了…… 这个所有人…… ——也包括江上一真。 “原来是这样啊，长期饭票发烧了，我的确也应该来探望一下，谢谢你提醒，助手。” 江上一真轻笑起来。 仿佛真的相信了一般。 ——真的吗？ ——猫可是没有教老虎上树。 “说起来，助手你是不是有点碍眼啊？”做饭的时候，江上一真忽然这么说。 文里五月：“？” “你是我女朋友，你当然跟着我来是比较正常的，但是希小姐可不喜欢你，为了病人考虑，我觉得你不应该碍眼才对，这样吧，等下我去希小姐的房间里面喂她吃东西的时候，你在外面等等好吗？” 江上一真笑着。 给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看着露出笑容眯着的江上一真。 文里五月感到了胆寒。 他…… 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别把别人当傻子，你有挽留我的心情我很开心，但是我命中不属于任何人，我可是修真者啊，你觉得你这点小手段能够让我动摇吗？“ 江上一真凑到她的耳边吹气。 “很多人都尝试过挽留我，想让我永远的待在她们身边，如果我心动了，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我承认你对我来说有些特殊，我什么秘密你都知道，但请你规规矩矩的认知到自己挡箭牌的身份，不要总想着通过什么手段来拴住我……” “如果想要把我拴在这里。” “那就请用力量把我折服吧。” “把我的琵琶骨勾了，把我的功力全废了，然后把我锁在地下室里面，只有这样，我才愿意留在某个人的身边……”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她们做不到的事情。” “你也做不到。” “哪怕你有着上古修真者的传承。” “你也不可能做到。” 黑发的少年说出了异常笃定的话，他轻蔑的声音是如此的聒噪，以至于文里五月产生了一丝的愤怒，还有不服气。 不过她不服气也没有什么用…… 毕竟他是世界上唯一的修真者。 不服气的话…… 那就要找另一个修真者来制裁他。 但是哪来的第二个修真者呢？ 江上一真趾高气扬的端着汤去了雨沢希的卧室，留下文里五月在一个人在客厅里面恨的牙痒痒，她想将这个不在乎别人感情的修真者捶得满脸开花，但是她又没有力量，只能委曲求全。 “我要是修真者就好了！！” “老祖宗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要是老祖宗在这里……” “直接给他邦邦两拳！！” “看他还敢说这些屁话不！！” 这时候，愤怒的少女忽然察觉到，随着自己的情绪的膨胀，随着自己恼怒的增加，自己的那个项链开始了异样的变化，像是天上飞机的霓虹灯一样开始光亮，频繁的闪烁…… 随着项链的闪烁。 女孩的大脑里面似乎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一个诡异的女声。 她皱着眉头听了好久。 才听出来那个女声说的什么。 【需要……】 【更多的感情……】 【更多的痴爱……】 【重塑肉身……】 【三个人的痴爱还不够……】 【需要……】 【更多……】 六十八 且不说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前往偏僻的小地方收取飞剑材料，作为转学生结束了一天学习的结城雪华，步履轻松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 各种社团估计已经招新完毕了。 所以她没有加入什么社团。 而是选择早早回家。 漫步在夕阳的东京之下，走在晚风的河道旁边，看着因为风吹过低低伏下的草地，听着那细细软软沙沙的声响，女孩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丝惬意。 然而这份惬意很快的就结束了。 河道边的草地上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打破了春日的这份难得的宁静。 如果是普通的争吵，女孩或许不会那么在乎,但是吵架的其中一个女生结城雪华认识，顿时让她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那个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漂亮金发辣妹…… ——那不是上山凊夏吗？ 她对这位金发辣妹还是蛮有好感的，她转学第一天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谁都不认识，这位坐在她前排的金发辣妹对她抛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对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可以说非常让人感动了。 她本来以为那样温柔…… 善于露出笑容的人。 是不会生气的。 但是此时此刻的上山凊夏眸中有光，目中喷火，仿佛恨不得掐死对面那个留着黑色长发的漂亮女生。 与上山凊夏吵架的另一个高挑好看的女孩她不认识，但是她第一眼看上去也蛮有好感的。那个女孩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十分瘦弱腼腆。 结城雪华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那种女孩是在书店里能够遇到的文学少女，就算不小心撞掉了她的书，她也会忍气吞声连连道歉连连鞠躬的那种。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文学少女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是狰狞可怖，与对面的金发辣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结城雪华有幸看过京剧，这两个人好比是那戏台上的关公和秦琼，两人此时此刻怒发冲冠，威严满满，各自带着一股难以让人接近的气场。 “你非得跳吗？” “他已经离开学校了。” “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你这傻女人要跳河我不阻止你，但你又没有想过你要失败了，你不会耽误我接下来的事情吗……” 那两个绝美的漂亮女生脸红脖子粗的争吵着，明明是两个在街上能够吸引百分之百回头率的女生，此时此刻却有些不成体统的互掐着，甚至快要动起手来了。 看见那位金发辣妹，路过的结城雪华本来想要去打个招呼的，但是目睹了这两个人吵架的场景之后，她就怂了。 “关我屁事……” “快走……” 少女悄悄的猫着腰。 逃离了即将掐起来的现场。 …… 少女逃离现场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可以就此放松下来了。 然后…… 她就看见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倚靠在路边，面色不善的摆弄着自己手里面的手机。 结城雪华装作没看见她。 一脸坦然的走了过去。 随即被那个人按住了肩膀。 “喂，不是说好未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吗？” “为什么转学来这里？” “还成了哥哥他的同桌？” 面色森冷的江上霜凛咬着贝齿，紫眸当中带着比刚刚关公战秦琼还要凶狠的煞气，仿佛今天结城雪华不说个所以然来，她就别想今天离开这里了。 “话说你叫哥哥叫的满熟练的……” “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却能这么亲切熟练的叫哥哥。” “看起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察觉到来者不善，少女展颜露出了微笑，然后说出了直接击穿对方内心的话语。 “你懂个屁！！”江上霜凛咬牙切齿，抓住结城雪华的衣领，“我要是不遵从老祖宗对我的嘱托，说不定她哪天就出关把我身体就收回去了，所以我只能乖乖的当他的好妹妹……” “你以为我想吗！！” 轻轻地抓住江上霜凛的手，让另一个自己松开衣领，结城雪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就算你对我这么说，我也是无法理解你的感情的，我只是听你口述了上辈子的经历而已，我又不是亲身经历者，又没和你一样重生，我怎么知道你的纠结和痛苦……”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纠结和痛苦。那你就别来给我添乱了——你转学成为我哥哥的同桌算什么，我们两个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然后我是江上一真的亲妹妹你是陌生人，到时候我怎么给别人解释？”江上霜凛终于说出自己生气的原因。 她可是付出了绝望到可怕的代价。 才勉强留在江上一真身边的。 现在结城雪华出现在这里，她和结城雪华看起来像是双胞胎似得，万一江上一真见到结城雪华以后，怀疑她亲妹妹的真实性，再拉着她去做什么血缘关系鉴定，然后暴露出来江上霜凛并不是所谓的亲妹妹。 那她岂不是没有任何理由待在那个家里了？ 那她最后的容身之所…… 岂不是就此失去了吗？ “你在担忧哥哥发现你不是亲妹妹，把你赶出家啊……”结城雪华眯着好看的眸子，“这种担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 少女打了一个响指。 “交换怎么样？” 结城雪华忽然问。 “嗯？”怒气冲冲的江上霜凛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另一个自己，仿佛从小到大第一次认识自己一般。 “我说交换啊——就是所谓的交换人生啊。你不是不满自己的身份，不想当他的妹妹想要成为他的恋人吗？刚好我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我去当他的妹妹，你来当「结城雪华」，去追求他，成为他正大光明的恋人……” “这样的交换你感觉怎么样？” 结城雪华提出的方案无比的诱人。 老实说…… 有那么一瞬间。 江上霜凛心动了。 如果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江上一真，她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但…… “老祖宗那边不好交代。” 江上霜凛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案。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的——把我换到同样的位置上，我肯定也会拒绝，毕竟我也不想舍弃宠我爱我的新哥哥，然后去交换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寄生在养父母家庭，从小遭受家暴白眼的人生。” 结城雪华嗤笑了一声，这么说着。 打算离开了。 却被江上霜凛严肃的拦住。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结城雪华笑眯眯的，指了指她的胸口的心脏，“我在嫉妒你。” “嫉妒我？”江上霜凛异常疑惑她的话语，“对喜欢的人求而不得，甚至变成了被他排斥的亲妹妹，这种人生有什么好嫉妒的？” “当然——你觉得你很悲惨了，所谓相思病就是这种东西……”结城雪华笑了笑，“但你这么悲惨的境遇，也比别人好上一万倍。” 少女对于另一个自己是有很深的复杂感情的。 一方面，结城雪华从另外一个自己当中听说了上辈子的故事，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 她在感慨的同时。 其实也在暗中心生向往。 “那样飞火扑蛾的爱情真的也太美好了。” 在江上霜凛看来痛苦不堪的经历，少女却视为“轰轰烈烈的爱情”，毕竟她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美好的波澜壮阔，只有世界上的恶意，在不断磅礴向着她的身体注入黑水。 对于结城雪华来说，世界是苦难的，并没有所谓的天降一个男生将她拯救出来苦海，哪怕是现在第二人格分离，她已经摆脱了过去的厄运，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幸福。 她还要面对许许多多的问题。 监狱中的家暴母，生疏的养父母，刚刚出院病愈身体，还有无人照顾的独居生活。 可以说是一地的烂摊子。 这些东西…… 显然都要靠自己的双手解决。 本来她是很积极的，毕竟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难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点；但是自从知道她身体里面有一个第二人格，知道了第二人格经历的故事之后，她心理开始逐渐变得不平衡起来了。 自己要为了余生奔波…… 而另一个自己却大摇大摆的当了人家的妹妹，过了上了被人照顾的幸福生活——甚至美名其曰忏悔，还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子…… 真让人哂笑！！！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 她并不羡慕别人的幸福人生。 但…… 偏偏。 这个幸福的人是另一个自己。 所以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所谓的嫉妒。 “在你对我讲的上辈子的故事里面，江上一真哥哥最后把身体让给了我，上辈子的时候我也称呼他为哥哥，既然如此，有没有一种可能，妹妹的位置应该是属于我的？” “你觉得当他的妹妹是烫手山芋，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真是简单易懂的恋爱脑……” “既然如此。” “你不稀罕这个妹妹——那么我来当不就行了吗？” “如果我当了他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的敬重兄长，我一定会好好的每天认真的照顾他，我一定会好好的和嫂子讲话交谈，我也不会心生嫉妒——他也一定会呵护我，爱护我，照顾我，让我过得幸福。” “我也不用顾虑监狱中的家暴母，我也不用再看已经变得有些生疏的养父母的脸色，我也不用因为养父母为我支付的巨额医疗费而面色发白……” “那么为什么不交换人生呢？” “来交换人生吧。” 结城雪华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你成为「结城雪华」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他，我成为他的妹妹，可以任性无休止的接受宠爱，你现在所讨厌的、所痛苦的、所纠结的一切东西都会灰飞烟灭，这不是双赢吗？” “我忘了说了。” “之所以我会转到这个班级来，之所以会来到他的身边，就是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见证过后，觉得当我的哥哥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 “所以。” “请占着坑不拉屎的人快点退位让贤吧。” 少女如此说道。 …… …… …… …… ——江上霜凛逃走了。 她对那个笑眯眯的少女产生了恐惧。 以前的时候待在她的身体里面没有这么可怕的。 那时候的结城雪华还是天真无邪喊她英雄姐姐的样子。 为什么双方都过得比以前幸福了。 大家对于目前的状态就愈发的不满了呢？ 江上霜凛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原来当他的妹妹，就已经足以实现别人眼中的幸福了吗？ 可是她不满足啊…… 明明还有更多获得幸福的方式。 现在却…… 抱着这样的不安和恐惧，江上霜凛回到了家里面，这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今天晚上可能晚点回去。” “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发信人是江上一真。 看见这个短信，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围起围裙，走进了厨房。 老实说…… 她今天被吓到了。 明明前段时间，结城雪华还是一个爱哭的小鬼，现在的她，已经产生了扭曲变质的感情，觉得当某个人的妹妹就会幸福。 幸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改善所谓的亲属关系，就能够幸福的…… 嘛…… 虽然当他的妹妹就会幸福这句话也没说错。 但是她并不希望有人和江上霜凛抢。 “原来不止有人觊觎嫂子的位置，甚至还有人觊觎妹妹的位置，真头疼啊……” 少女捂着脑袋，让自己疼的脑袋稍微消停一会儿，做饭的同时开始谷歌搜索“如何变成一个让哥哥开心的好妹妹。” 搜索出来了好多词条。 然后看到了很多让她脸红的话。 “兄控吧：嫂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的生物。” “陪睡，偷偷钻进哥哥的被子里面。” “哥哥醒来的时候给他……” ——这都是什么东西！！ 少女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一想到手机里面还有哥哥的联络方式，她就舍不得摔了。 看着江上一真发来的短信，看着自己光亮的手机屏，她不由自主的陷入了犹豫。 哥哥他…… 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六十九 关上房间的门。 黑发的少年找了一把椅子，摆到雨沢希的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刚刚他煲的汤放在床头柜的旁边，氤氲的散发着热气，温软的热气颇为有些温度，浸润着在狭窄的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两个人的脸庞。 “我听你们两个人在外面吵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 美眸当中露出关切。 即便她在房间里，也依稀的听到了外面两个人在讲话，虽然在讲些什么，她不是听的很清楚，但那两个人的语气明显是在吵架…… “我听说你请假了。” “我便打算来看你。” “然后文里五月不让来。” “她说她吃醋了。” “所以我们两个人小吵了一架。” 在床边的少年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文里五月身上的黑锅已经这么多了，这种时候扣在她的身上也没啥关系。 “确实……” “有些不合适。” 雨沢希喃喃的自语。 仔细想想，换位思考来讲——如果雨沢希是他的女朋友，不顾他有恋人追求他的痴女文里五月生了重病，然后江上一真执意去看的话，她雨沢希也会生气的。 “的确，我一个大男人进你的闺房探望你的确有些不合适。” “所以来你家之前我就打算好了，我只负责嘘寒问暖，嘘寒问暖之后，我就当一个甩手掌柜坐在客厅玩手机，让文里五月来照顾你……” “毕竟你们两个人是女生，聊得开也不拘束——但文里五月听见我要她照顾你，她更生气了。”江上一真面不改色的继续扣黑锅。 这个 听见对面少年这句话 雨沢希哑然…… 人家本来就不愿意来。 你拉着人家来了…… 还给别人安排麻烦的工作。 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我待会儿还要回去哄她，所以不能够在你家逗留太久。A班老师上课的讲义我给你拿过来了，本来今天应该来看你的是我妹妹才对，毕竟你是她的班长，但那家伙对东京人生地不熟的，我只好越殂代疱了……” 少年这么说着，环视着雨沢希的房间，然后看见了女孩房间里面那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着全册的《眼瞳》，顿时神色一变。 “你也喜欢《眼瞳》？” 少年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惊喜。 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 “啊……那个……” 女孩和他讲话本来是低着可爱的小脑袋的，因为少年和她讲话太近了，嘴巴里面喷吐出来的热气还有贴近的温度让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她害怕自己脸上爱慕的羞红被江上一真察觉到，因此她讲话的时候都低着脑袋。 直到江上一真聊到《眼瞳》的时候。 她才猛然抬头。 美眸当中涌现出来欣喜之意。 “其实……” 她本来想说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是《眼瞳》主编的，但仔细想想这句话似乎有种炫耀的感觉——于是她赶快改口。 “其实我也有在写小说，还投稿到《眼瞳》上了，还发表了……” “哦？” 江上一真面露惊异。 “是哪一期？” “最新一期。”女孩羞涩的伸出纤细薄长的玉指，指着书架上的某本书，示意江上一真取下来看。 就在少年打算拿下来那本书的时候……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别待太久。”外面传来文里五月的声音，“我们还有事……” 不是你拉我来雨沢希家的吗？ 怎么这时候又要把我赶出来了？ 江上一真有些不理解，不过他也乐见其成自己脱离火坑，不用扮演前世的书痴，于是他放下了取那本书的手。 “改天吧。” “改天我再欣赏雨沢希老师的大作。” 他这么说着。 言语当中的客套与谦词显得分外有距离感。 坐在病床上原本笑容满面的少女面色僵硬了，她轻轻地抿着嘴唇，在江上一真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开始用力的咬牙切齿。 “文！” “里！” “五！” “月！” 你这家伙总是坏我的好事！！！ 按照女孩上辈子的经验，喜好书籍的江上一真看了她写的故事，自然会投来憧憬的目光——毕竟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两辈子的经验，让她写故事的技巧得到了锻炼，笔力也趋于成熟。 她很有自信。 如果江上一真看到了自己写的故事。 立刻会变成憧憬的小迷妹的。 然后…… 就被文里五月打断了。 “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往《眼瞳》里面投稿，其实故事都写了不少了，但是文里五月说她对这些文字没啥兴趣，更加想看漫画，所以我中途就放弃了。” 江上一真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不放弃的话，说不定今天也能够和雨沢希老师并列在《眼瞳》上投稿了……” 哎？ 雨沢希惊异的瞪大了美眸。 “你放弃了？” 那个和自己并列甚至还要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的恋爱小说作家…… ——放弃了写作？ “是啊，毕竟要顾及自己女朋友嘛，她不喜欢，我只好……”江上一真似乎在继续说些什么，但雨沢希已经听不进去了。 对于她来说。 自己下一辈子最宝贵的记忆，就是和江上一真一起写作，一起讨论，一起聊天——两个人经常会聊的酣畅淋漓到很晚，到了那个时间，她就会被江上一真拉到小吃摊上，两个人在一天的脑力劳动结束之后，享受美食…… 然后…… 现在江上一真对她说…… ——这个未来已经不会再有了？ 少女面色愈发的难看，甚至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说实话，她重生那天看见文里五月是江上一真的女朋友的时候，她都没有脸色这么苍白…… 她在怀疑自己…… ——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他如此的热爱写作。 明明他也有着超高的写作天分…… 却被文里五月一句“我喜欢看漫画，不对那个感兴趣……”放弃了？ 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天分当然不怪他…… 但是雨沢希知道啊！！！ 如果自己重生之后，没有那么犹豫不决，如果她提前将江上一真夺过来，身为他的女朋友，自己再教授他写作…… 那么江上一真璀璨的作家未来…… 岂不是触手可及吗？ “文里五月你该死，该死啊！！” “居然谋杀了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我也该死啊！！” “明明我有挽救他梦想的机会……” “我却没有不择手段……” 坐在病床上的少女银牙都咬碎了，她俏脸生寒，美眸当中的寒意已经无法掩盖了，少女的面色是如此的苍白，甚至让对面的少年都察觉到了。 “怎么了？” “发烧加重了吗？” “是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昏了？” “快坐好……” “我喂你吃点东西，吃完了赶快睡觉，如果睡醒了还不好的话，那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刻来背你上医院……” 江上一真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端起刚刚已经凉了一些的粥，往女孩的薄唇当中送——但雨沢希目前已经不在乎这个了，按照常理来说，她这种时候应该十分羞涩才对，毕竟是暗恋的人亲自喂她吃饭，这种暧昧又让人心动的场景，她自然应该喜悦万分才对…… 然而她只是木然的一口一口的将食物吞咽下肚，紧紧的盯着那个少年的脸，美眸当中涌动着万千思绪。 吃着吃着…… 她的眼眶居然红了。 “你哭什么啊！！” “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 “明明我尝过了很好吃啊！！” 少年见到她哭，手忙脚乱了起来，还要去找纸巾去擦她的眼泪…… 然而少女在江上一真找到纸巾之前，就爆发一般的嚎啕大哭了出来，她的泪水染湿了被褥，即便如此，她也不管不问。 女孩哭泣的声音自然传到了客厅。 一直在客厅等待的文里五月冲了进来。 “希……” “你在哭什么？” “这家伙欺负你了？” 少女咬牙切齿的盯着江上一真，想要将这个人渣用眼神杀死，但她进入房间之后，与她对视的，是哭红了眼睛，酒红色美眸当中蕴藏着极度冰寒的雨沢希。 “出去。” 她声音冷漠。 听见这句话。 文里五月楞了一下。 “不应该是这家伙欺负你吗，怎么叫我出去……” “我说，滚出去。” 病床上的文学少女咬牙切齿的下了逐客令，她也不管江上一真生气不生气了，要不是生病了没力气，她肯定要爬起来抓住文里五月的头发让她狠狠磕三个响头！！！ “我知道了……” “你别生气啊……” 少女讪讪的笑着。 退出了房间。 然后江上一真犹豫的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雨沢希，然后也跟着文里五月离开了。 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跟着文里五月离开了。 房间里面只留下了雨沢希一个人，抱着沾湿了泪水的被子，在那里默默抽泣。 ◇◇◇◇◇◇◇◇ “你到底做了什么？” 文里五月冷漠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 为什么江上一真只是到雨沢希的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最近作为挡箭牌很不老实。” “我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 “让你和她们……” “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而已。” 作为利用人心的修真者，江上一真给出了异常冷漠的答案。 “最近你的感情波动很异常，对她们产生了同情不算，居然对上辈子的我居然也产生了同情，甚至还把那个同情当做爱慕来对待，完全忘记了挡箭牌的职责，这让我很恼火。” “为了不让你有机会通敌……” “我只好出此下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江上一真轻轻地笑着。 “现在你能够明白了吧，我就是无可救药的人渣，我就是应该被塞到垃圾桶里面的烂泥——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人喜欢上，身为修真者，玩弄感情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你却对我这种人产生了类似斯德哥尔摩症状的同情心，我只好用点小手段让你清醒清醒，让你明白究竟谁是恶，谁是善……” 面对江上一真的人渣行为。 文里五月沉默了。 这时候…… 【他在虚张声势……】 【他在害怕你喜欢上他之后……】 【他离开的时候你会徒增痛苦……】 【所以他要扮黑脸，让你恨上他】 【这样他离开你的时候……】 【你就不会对他有依恋了……】 脑海中传来虚无缥缈的话语，少女捏着项链，冷冷的看着江上一真，眸子当中的感情也不是喜悦，更不是憧憬，也不是原谅。 ——而是嗤笑。 “好自大的想法……” “觉得让亲密的人恨上自己，不去挂念自己。” “这样自己离开亲密的人的时候。” “就不用背负心理压力了。” “老祖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真要被蒙在鼓里……” “只是希小姐太可怜了，被他利用用来对付我……” 【他早就留下抚慰那个女孩的后手了】 【他想装作绝情绝欲……】 【实际上……】 【他才是最有情的那个人】 那个被文里五月称作老祖宗的神识，住在少女的项链里面，发出这样的讯息，甚至语气当中有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欣赏。 【没想到末法时代之后】 【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修真者出现】 【真想亲自动手研究一下啊……】 【心计修仙的修真者】 【我倒是头一次见】 ——末法时代？ 少女轻轻地挑了挑眉头，捕获了老祖宗传达给她的关键信息，不过这显然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比起许多年前的修真者的事情。 她现在更加在乎目前的事情。 “下一个长期饭票什么时候上门？” 少女眸子冷冷的眯着。 她已经受够了江上一真的独裁了，她也已经不想再见到那些女生为了江上一真痛哭流涕的样子了，她想要将这一切揭发出来，然后大家聚成一圈，将江上一真公平审判。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 就需要力量。 对抗这个家伙的力量。 而获取力量的方式就是…… 帮助化神期的老祖宗重塑肉身。 而重塑肉身的方法…… “就是吸取那些长期饭票的最为宝贵的爱恋，以这些情绪来构筑老祖宗新的肉身！！” 七十 文里五月被拐走了。 在江上霜凛的事情结束之后，那个玩弄人心玩弄愧疚的修真者表露了自己未来的打算： “我打算所有长期饭票上门，确认她们都幸福安康之后，我就离开。” 听见这个打算，身为江上一真助手、原本应该一与他心同体的文里五月小姐，不可遏制的愤怒了。 她怒火中烧。 “你这么离开……” “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少女对于那个家伙想要离开的想法异常的恼怒，且不说那家伙玩弄了这么多人的感情，居然想这么轻松一走了之。 就单说这家伙离开的计划当中，完全没提到关于她文里五月的事情，光是这一点就不可饶恕了。 “我不是你的狗……” “不是你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消耗品！！” “而且……” 我也喜欢你啊…… 然而隐藏在心底的话语少女终究没有说出，面对江上一真的独裁，她没有任何力量，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她想要制裁这家伙，都没有任何的力量制裁。 直到…… 她家传的项链里沉睡的某个修真者灵魂苏醒了。 【从他的那些长期饭票的情感当中，我借来了爱恋的力量，所以我苏醒了，但只有三个人的感情还不够，想要重塑肉身的话，就需要更多的对他的爱慕，这样我才能够复活并且重塑肉身，然后帮你达成愿望……】 老祖宗是这么说的。 …… …… …… …… 【继续当他的助手，然后在他的身边见证那些长期饭票的爱慕与情感，为自己的复活积蓄力量】，这是文里五月从老祖宗那里收到的任务。 所以…… 少女还必须硬着头皮在江上一真身边帮忙。 然而那个冷漠的修真者已经察觉到文里五月有了二心，两个人陷入了冷战当中。 对于江上一真来说，有挡箭牌的话会便利一些，没有挡箭牌的话其实也无所谓，因此他并不会承认自己错误主动道歉，更何况现在文里五月和他闹僵，那么他主动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至于文里五月…… 她根本不想向高傲玩弄人心的魔道低头。 两个人的关系就此僵住了。 就这样。 ——春天结束了。 随着梨山高中的春日运动会顺利的召开，也随着春樱消散，五月结束，时间来到了六月。 天气开始逐渐热了起来。 大家也逐渐换上了短袖。 女孩子们穿上了夏季校服，露出纤细洁白的大腿，在学校里面五光十色，乱花渐欲迷人眼，让学校里面的荷尔蒙开始躁动不安。 因为在这段时间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冷战，导致江上一真的挡箭牌消失，无论是雨沢希和上山凊夏都在稳妥的推进自己攻略江上一真的进度，她们和江上一真的感情也都亲密了许多。 好在江上一真的挡箭牌不止文里五月。 他手底下还有个妹妹。 面对雨沢希和上山凊夏的野蛮攻势，妹妹江上霜凛自然在想办法维持局面的均衡——因为和【老祖宗】的约定，她不能去和江上一真发展恋人关系，所以她也不想让其他的女人得到江上一真。 在妹妹的努力加上加上江上一真的暗中帮助下。 几个人的关系还是在维持着微妙的动态平衡。 “结果我就算从中抽身了。” “那家伙也依旧活的很滋润……” “亏我还对他说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代替的……” “结果他反手就利用江上霜凛来借力打力。” “真不甘心啊……” 在街旁的小吃店里面，在那个与江上一真最初相遇的地方，在那家提供饺子拉面、菠萝披萨、甜的麻婆豆腐的小店里面。 文里五月委屈巴巴的咬着冰淇淋。 美眸紧紧地盯着窗外。 在窗户外面。 刚好是江上一真带着妹妹出来逛街。 兄妹二人露出开心的笑容，显得十分欣喜。如果外人不清楚的话，仿佛这两个人是恋人一般。 实际上。 他们上辈子就是那种关系。 只不过…… 【你没有必要去担心……】 【因果关系可不是你想象当中那么简单的】 【江上一真之所以选择你当挡箭牌，也是看重你和他没有任何因果的原因……】 【现在那个叫霜凛的女孩身上的因果紧紧地缠着他，如果江上一真未来继续让她当挡箭牌的话，他有可能就此脱不了身了，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功力全失……】 【所以他现在估计也很恼火】 老祖宗平时待在项链里面不说话也不出声，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讲一些东西，来安抚自己后辈的情绪。 在老祖宗三言两语的剖析下。 那个平时将自己隐藏在笑容底下、近乎无敌的男人已经无所遁形了，这让文里五月很好奇，很想亲眼见一见老祖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吧……】 【比起那个……】 【你麻烦来了……】 文里五月：“？” 随着脑海中话语的落下，坐在窗户边角的少女的身影被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西装的女性笼罩了，这个女性带着墨镜，身材魁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请问是文里五月小姐吗？” 这位女性保镖问。 “文里五月在那边！！” 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 然后指了指窗外陪着哥哥的江上霜凛。 “这可瞒不过我的，您想蒙混过关可不行。如果您蒙混过关了，上头责难下来，我个人可是担当不起的，所以还请跟着我走一趟吧。”这位女性保镖彬彬有礼，但是言语当中隐隐约约的透露出来威胁的意味。 “我可以拒绝吗？” 少女问。 这位女性保镖并没有说话。 反而沉默的盯着她看。 显然，她以沉默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对了，请把您的手机交出来，上面特意吩咐过了，不允许您与外界联系——但放心好了，我们并不是绑架，不会将您囚禁的，看上面的情况，您或许当天就可以回家了……” 对方冷冷的言语当中隐含着一丝的威胁。 听见要交出手机。 女孩脸色并没有变化。 她并不担心没有人来救她，她和江上一真有约定的暗号，如果她遭遇了什么危险，直接给江上一真发送1就行了，到时候江上一真自己会找上门来。 刚刚在那个女性保镖找到她的时候，文里五月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已经悄悄按下自己的手机发送键了，现在江上一真恐怕已经收到了吧。 然而…… 【发送失败】 手机屏幕里面出来这样一个提示框。 “想搞一些小动作也是没有用的哦，我身上有信号屏蔽器，来之前上面就已经吩咐我带上了，虽然我觉得上面有点多虑了，怎么会有普通的女高中生这么富有心机，但果然那一位判断是正确的。” 察觉到少女的小举动。 女性保镖如此说道。 这下…… ——文里五月真的俏脸惨白了。 …… 跟着女性保镖坐上车，然后朝着东京市中心开去，著名景点东京塔的附近，文里五月被拉入了一个极为富丽堂皇的酒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住宿的地方。 然后。 她跟着这位女性保镖上了电梯。 电梯一路向上。 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十层，二十层，三十层，四十层……” 电梯的数字一路变化，直到【54】这个数字，电梯才终于停稳了。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 ——五十四层。 从这里望下去。 可以俯瞰整个东京。 这时候，文里五月被带到了一闪厚重的大门前，随后推开了大门。 这一路上少女都在思考，究竟是谁找自己。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除了家里面有点修真者传承，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自然也不值得别人大费周章的来请她。 难道…… 是有俗世其他的知晓神秘侧力量的人。 盯上了她的项链？ 可是没有文里家的血脉…… ——这个项链根本没法使用啊？ 少女满肚子的疑虑，终于在房间大门推开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在大门推开的那一刻，文里五月整个人都被定住了，整个人惊悚的不能够动弹，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般，充满了恐惧和惊异。 在房间的沙发里面。 坐着一位绝美的少女。 那位少女穿着华丽的衣裙。 淑静淡雅的捧着书看。 但是那个装扮，那个垂落的栗色长发，那个棕色的水晶一般美丽慑人的眼眸，以及嘴角带着冷然的微笑，都无时无刻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是夜樱千绘。 “好久不见。” “五月小姐。” 察觉到房间门开了，那位少女转过头来，让女性保镖退下，然后关上房门，只在房间里面留下文里五月和她两个人。 “五月小姐这个称呼还是太亲密了一些。” “我不应该叫你五月小姐的。” 她缓缓摇头，美眸当中带着某种森然的冷意，这份冷意像是庞然巨大的蟒蛇一般，摩挲着攀爬上了文里五月的喉咙，将她逐渐勒死。 接下来她的这句话。 更让文里五月心肺骤停。 “我应该叫你……” “——夺走了我恋人的重生者才对……” …… 夜樱千绘和文里五月是旧识。 重生之前，她们两个人就认识。 这位夜樱千绘是手眼通天的夜樱家族的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消息，说是文里神社的项链可以复活死人，于是她专门上门拜访了文里神社，希望得到文里家的传家宝项链。 当然。 ——她被拒绝了。 当时的文里五月只觉得那只是一场突兀的拜访，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到了夜里面，夜樱千绘悄悄的从文里神社的窗户爬上来，打算悄悄把项链偷走的时候…… ——事情就变质了。 奶奶立刻报了警。 不过夜樱家的人来的比警察还快，很快就把这位异常大胆的大小姐带走了，那位大小姐临走之前哭的泪眼朦胧的，拼命的向着文里五月恳求她的项链。 根据她的说法。 她想复活她的恋人。 而那个恋人的名字叫…… ——江上一真。 ◇◇◇◇◇◇◇◇◇ “你说我是重生的？” “开什么玩笑！！” “我哪里像是重生的了？” “你就是因为这点破事才找上我的吗？” “这种荒谬的事情也太不经大脑……” 女孩惊异的怒斥坐在那里的夜樱千绘，怒斥她蠢，居然相信重生这回事，然后…… 她就说不出话了。 “根据我的调查，你和江上一真的恋人关系，是从高中开学开始的——在此之前，你和他在两个不同的初中上学，两个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彼此也不认识。” “如果你不是重生者的话，很难想象高中开学第一天，你们两个人会这么火速的看对眼，然后坠入爱河当中……” 这时候。 夜樱千绘伸出了第二根纤细好看的玉指。 “而且你的成绩也很诡异。” “在初中的时候你的成绩一直是中等偏上，也不算是特别优秀，但也不是很差——但是上了高中之后，你的成绩直接突飞猛进，直接到了年级前几名，这可是梨山高中，附近平均偏差值最高的重点高中啊……” “如果不是重生者……” “怎么能够解释你的成绩呢？” 最后…… 少女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上辈子江上一真是我的恋人，他除了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他也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过，我也没有向着别的女人提及过他……” “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我向着别人提到过他。” “只有那次我去你神社偷项链的时候，我向你解释了缘由，告诉你我要复活我的爱人江上一真，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向着别人聊到过已经去世的江上一真……” “而现在时间回退了三年……” “三年前的现在……” “——他却莫名喜欢上了你。” “你却莫名其妙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你不是重生者，那谁他妈还是重生者！！” 讲到激动处，哪怕是淑静淡雅的夜樱千绘也按捺不住了，她直接拍了桌子，直接从抽屉里面拽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拉开保险。 用黑洞洞枪口对准了颤颤发抖的文里五月。 “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让我信服的说法……” “我今天晚上就让你生吞四十多斤水泥。” “然后把你沉进东京湾里面去！！” 七十一 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 东野圭吾在《只差一个谎言》这本书当中写道：“为了掩盖谎言，就必须制造更大的谎言——人生也是如此。” 仔细想来，自从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相遇，已经编造出来了很多弥天大谎了，为了将她和江上一真的恋爱伪造得真实，那个家伙拉着她撒了很多慌。 虽然一时间糊弄住了目前的几个长期饭票。 但现在这些谎言。 ——完全无法糊弄眼前的这位夜樱千绘大小姐。 比如“文里五月早在初中就和江上一真认识并交往了”这个谎言，虽然能够让上山凊夏信服，也能够糊弄江上霜凛，但显然对这位夜樱千绘大小姐没有用。 这位大小姐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与别人交往之后，当即去调查了文里五月的身份和背景，然后发觉了其中的纰漏，察觉到了文里五月好像是个重生者，于是立刻让自己的手下将文里五月抓来对线。 这种行动力这种魄力这种决策力还有这种思考能力显然不是文里五月能够应付的，就算是江上一真在现场，恐怕也会应付的很吃力。 充满了求生欲的少女目前无法叫来江上一真这个救兵，也没办法逃走，她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只能向着寄宿在项链内的老祖宗求救。 然而…… 老祖宗没理她。 【新的长期饭票出现了……】 【我急着从她身上借取力量呢！！】 【你自己先想办法解决吧！！】 老祖宗正在埋头修炼。 没有空闲理睬她。 这下文里五月是真的没辙了，能够依仗的两位都不在，对手又是她几乎无法战胜的强敌，难道要她把事实说出来吗？ 告诉夜樱千绘： “江上一真是用你们愧疚心修炼的烂人。” “我只是他的挡箭牌……” ——告诉她这样的事实吗？ 听到了这个解释的夜樱千绘，恐怕会生气然后血压拉满两眼一黑甚至直接暴走吧，拿着枪狂怒暴走的人下一秒能够干出来什么事情，文里五月甚至都不敢想象。 所以她绝对不能为了求生将事情和盘托出的。 既然不能交代真相。 ——那只有继续撒谎了。 所幸…… 经过江上一真导演的培训，已经出师的文里五月小姐，足以糊弄师傅以外的任何人了。 “你说我是重生者。” “然后重生了主动地夺走了你的恋人？” “可笑。” “按照你的说法。” “我岂不是成为了淫荡不知廉耻人尽可夫夺走别人男朋友婊子了吗？” 被枪口指着，“面不改色”的绝美少女轻轻一笑，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眯着眼睛望向对面的夜樱千绘。 “你脑袋里面的妄想也要有一个适度才行，我和江上一真的交往，是绝对两情相悦的交往，不存在我心机叵测想要勾引你男朋友的说法……” “更何况……”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我？” 注视着那个拿枪指着她的大小姐。 从容的女孩说出了极为惊悚的话语。 “将江上一真舍弃的那个人……” “明明是你……” “——才对吧？” 听见这句话，举着枪咬着唇瓣的夜樱千绘的娇躯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她捏着枪的雪白修长的玉指也有些晃荡不安，少女的面容上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 明明之前她都异常的游刃有余。 但是自从文里五月说出这句话之后。 女孩整个人都开始情绪崩溃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文里五月站了起来，轻轻伸出柔细薄软的手臂，张开手掌将指着她枪口按了下去，然后凑到夜樱千绘的耳边悄悄吹气。 “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会重生保留记忆吗？” “理由很简单，除了我这个拥有项链的人之外，只有心地善良并且背负了沉重罪孽的并且与我相关的人，才能够从未来继承自己的记忆。” “你现在拥有着三年后的记忆。” “也就意味着……” “你是不是对我家的男朋友……” “——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了？”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让我回忆别让我回忆别让我回忆别让我回忆别让我回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樱千绘泪痕满面。 整个人跪在那里。 抱着脑袋开始挣扎了起来。 完全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了。 看着跪在地面上泪流满面绝美女孩，站在原地的文里五月捏紧了满是香汗的洁白手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赌对了。 也不能算作赌。 在江上一真身边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少女知道了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还有江上霜凛的故事，这三个人的故事的共同点，都是对江上一真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 她们才会心怀愧疚。 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重生到三年前。 ——她们才会如此的欣喜若狂。 眼前的这位叫夜樱千绘的女生恐怕也不例外，无论身价多么富有，无论过去究竟如何，只要被那个修真者盯上了，那个家伙就会逼迫你成长，逼迫你将过去不成熟的自己斩断，让你获得完美幸福的结局，然后再装作牺牲飘然而去。 “每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我都觉得他罪孽深重。” “但是却又无法斥责他。” “真是让人讨厌家伙啊……”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长叹了一口气，等待崩溃的夜樱千绘平复情绪，甚至她还偷偷将那把银色的手枪悄悄拿了过来…… 然后。 她发现里面的弹夹是空的。 “让你见笑了。” 终于平复了情绪的夜樱千绘从一旁拿出来纸巾，擦干净自己的眼泪，终于可以面对面的和文里五月聊天了。 “那把手枪的弹夹当然是空的。” “我怎么可能杀死那家伙喜欢的女孩子呢？” 夜樱千绘嗤笑着。 明明她是万人之上的夜樱家的大小姐。 此时此刻却显得这么卑微。 “如果我动手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吧，而且是一辈子会恨死我的那种，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的。” 有着栗色长发的大小姐勉强的强颜欢笑着。 有一说一。 确实。 ——如果那家伙真的是那种痴情种的话。 “自从我重生之后，我就一直在忙家里面的事情，家里面的事情非常多，我虽然想要立刻去见他，但是如果不处理完这些事情，我根本没法离开，所以我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直到昨天，我才有空闲来到他所在的地方，想要看看他的生活，然后就知道了你和他交往了了这个事实——你或许也知道我上辈子是见过你的，也只向你提起过死去的他，我当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没有多思考，就做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并把这个猜测当成了事实。” “我当时做了这么一个猜测。” “重生到三年前的你，对我要复活的人产生了好奇，然后跑去接触了江上一真，在这种接触下，你开始逐渐被他吸引。” “他当然是那种非常有魅力的男生，受到这种魅力的影响，然后你坠入了爱河，进而不知廉耻的夺走了我的恋人……” “所以刚刚的我才会变得十分恼火。” “——觉得是你偷跑了。” 这时候，夜樱千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向着文里五月鞠了一躬。 “请您和他分手吧！！” “我想要弥补我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想永远的和他在一起！！！” “不然……” “我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面对这位诚恳又带着淡淡的威胁的恳求，文里五月感觉到了为难——分手她倒是不在乎分手，毕竟她是个挡箭牌，也不算真女友。 然而分手的权利并不在她。 所以她肯定不能单方面应下来的。 而且…… ——她也不想分手。 但如果今天她不答应分手的话，恐怕她就无法走出这栋建筑了吧。 这种时候…… “我其实不是重生者。” 文里五月忽然说。 夜樱千绘：？ “我脑海当中的确接受了一部分来自三年后的东西，但那个东西并不是三年后我的记忆，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文里五月在江上一真身边呆了这么久，已经能够张口闭眼就说出一套有逻辑的谎话了。 “之所以我会和他相遇，是因为我脑海当中一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 “【快去找他】” “【不然来自未来的恶意会再次把他吞没】” “【悲剧会重蹈覆辙】” “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声音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我只是被动的跟着这个声音走，然后我就遇到了他，喜欢上了他……” “现在看到你，我就明白了。” “那个声音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 文里五月站了起来。 目光严肃的看着夜樱千绘。 “那么这位夜樱家的大小姐，在这里我要询问你一个问题，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就算我脑子有病主动地和他提出了分手，就算我可以把我喜欢的人让给你，你能保证……” “悲剧不会重蹈覆辙吗？” “你能保证……” “他未来会幸福吗？” 面对文里五月的提问，夜樱千绘非常想要不假思索的回答，她当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有信心。 我当然可以保证了。 我有钱有势，我掌握着霓虹的半条命脉，我就算跺一跺脚也能够让这个城市震动三分，我不开心了，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来主动的讨好我。 ——我怎么不能够保证他未来生活幸福呢？ 然而。 不知道为何。 这句话堵在了她的喉咙里面。 说不出来。 “果然……” 看见她的反应，文里五月露出冷笑，然后站了起来，示意自己要走了，摆手向着夜樱千绘告辞。 “我是受到指引来保护他幸福一生的，像是你这样的烂人，上辈子害死了他，这辈子和他在一起也一定会害死他。就算这辈子你想方设法的夺走了他，最后你们的结局也只会迎来毁灭，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命运的惯性是不可阻挡的。” “他不应该也不能被你这样的女人再次害死。”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那就把他交给我吧，让他变得更自由，不再被你束缚，无忧无虑的度过一辈子，这不正是你本人想看到的事情吗？” “当然……” “就算你说自己会让他幸福一生，我也绝对不会让步的——不过现在来看，你倒是还有一点廉耻心，知道自己是害死他的元凶，没有不知廉耻的说出来「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这种话。” “那么未来请好好的祝福我们走完一生吧。” “我不希望未来你与他再次见面。” “就这样。” “再见。” …… …… …… …… 文里五月走了。 坐在顶层的夜樱千绘躺尸一般的躺在那里，目光带着绝望，她甚至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无法反驳文里五月的逻辑。 像是自己这样的烂人。 上辈子都害死了他。 这辈子又怎么能保证他能幸福呢？ 把他交给能够让他幸福的女生。 ——这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吗？ 上辈子的自己意气用事，上辈子的自己被他宠溺，上辈子的自己懦弱不敢前进，上辈子的自己卑劣又无耻，不知道何为正确。 最后才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所以这辈子…… 做出让他幸福的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但为什么…… 躺在沙发上美眸含泪的少女，捂着心口痛苦的痉挛着，拼了命的流泪。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霓虹灯闪烁，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美好，仿佛世界就存在永夜当中，永不消失。 目睹着能够俯瞰整个东京璀璨的夜景。 夜樱千绘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起，自己当初与江上一真相遇的那个异常美好的下午。 那个在记忆当中…… ——只会依偎着他，温柔笑着的自己。 七十二 孩子究竟要怎么抚养呢? 当然是给她找最好的学校,上最好的课，找最好的老师一对一的辅导。为了让她赢在起跑线上，不比其他的同龄孩子差，当然要让她从小就参加兴趣班，钢琴舞蹈芭蕾画画书法插花茶艺骑马剑道弓道一样都不能缺，让她每一样都精通，这样她未来才能够成长成材，成为人之栋梁。 事实上。 夜樱家也是这么想的。 一般人的父母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们会主动的给孩子找一两个老师，报三四个兴趣班，上五六个辅导班，让她活在七分地狱里面。 ——而夜樱家的要求就更加严格了。 作为最近跻身东京名流的新兴家族，夜樱家的孩子在站在更高的起跑线上的同时，也会被严苛要求做得更好。 当同龄人的孩子还在泥地里面打滚的时候，夜樱家的孩子就会被要求学习天朝的古诗汉字；当同龄人的孩子上了幼儿园开始咿咿呀呀念书的时候，夜樱家的孩子会被严苛的要求练习书法、学习剑道；当同龄人上小学的时候，夜樱家的孩子已经可以分析政治经济、剖析国家局势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 ——夜樱一咲出生了。 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然接近五十多了，母亲也有四十多，可以算作老来得子。在过去十几年当中，夫妻二人非常想要一个儿子，但不知为何一直无法生育，二人的年纪慢慢大了之后，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十分疼爱的。 哪怕不是儿子。 二人也打算将夜樱一咲培养成自己事业的接班人，让她成为万中无一的存在。 为了让自己女儿比同龄人更出众，夫妻俩各种兴趣班各种补习班各种老师都给女孩找来了，不止找了钢琴舞蹈芭蕾画画书法插花茶艺骑马剑道弓道的老师一对一辅导，甚至还专门请来了霓虹国民级别的大师来给她传授经验，希望她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然而女孩根本不吃这一套，生在花花绿绿世界当中的她，自然要十分尽兴才行。 “我要玩！！” 她大声嚷嚷。 最开始的她只是普通的贪玩游戏。 但是自从父母将她的游戏机收走了之后。 她就开始将黑板擦放到半掩着的门上，专门砸秃头老师的锃光瓦亮有倒影的脑袋；偷偷藏起来年轻漂亮的舞蹈老师的舞蹈鞋和衣服，扔给路边的五十多的流浪汉；指使自己的女仆往钢琴老师的茶杯里面撒尿，往书法老师的墨里面掺答辩。 甚至还有一次，她不想骑马，于是指使自己的佣人偷偷把马术老师最宝贵的赛马小腿弄折了，本身赛马就不好医治，加上还是人为弄骨折的，结果那匹马没几天就死了——这匹马在赛马场上还是很威风的，这件事暴露出来之后，哪怕是一直无所不能父母都遭到了炎上，夫妻二人甚至不敢去公司上班，在家里面休息了将近半年才勉强避过风头。 “小姐的恶行还不止如此呢，夫人您不是有一只特别宠爱的小白猫吗，上一次她闯了祸被锁在房间里面非常不服气，刚好那只十分乖巧的小白猫在她的身边，于是她将那只猫从楼上扔下去了。” “那可是三十多层楼啊……” “猫在空中惨叫。” “她拍手，大笑。” “那种场景我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夫妻二人终于忍不住了，哪怕是他们也打算抄起来皮鞭，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然而毕竟是老来得子，两个人实在是心软，看见女儿水汪汪、委屈巴巴的大眼睛，这俩人就不想打了。 “这可怎么办啊……” 担忧孩子未来的夫妻二人实在是黔驴技穷了，这时候和他们关系颇好的商业伙伴九条家的叔叔来到了他们家中，听闻这个状况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别让她学这么多东西，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 “不学怎么能行！！” 听见专家这话，母亲立刻瞪了眼，声音大的仿佛能够把人的耳膜弄个裂缝。 “别人家的孩子都学了，她怎么能不学，怎么能够输在起跑线上——她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要是不学这些东西，会被别人看不起的，未来也会败光家业的！！” 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嚷嚷起来的声音还是很大的。 “……” 听见这话的叔叔无语了。 其实孩子好养。 ——但家长难养。 正因为这两个人坚持己见，才会让他们的女儿变成这样，现在居然还不悔改，真的是…… 然而…… 不过这种事情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是…… 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您二位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谚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论语》我想二位也应当学过，孔子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 “「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地视其草木。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焉。」” “商人喜欢和说自己好话的人相处，身在高位的人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相处。如果不了解儿子就看看他的父亲，不了解这个人就看看他的朋友，不了解这个君主就看看他的臣下，不了解这里的土地就看看在这土地上生长的草木。所以说和品行优良的人交往，就好像进入了摆满芳香的兰花的房间，久而久之闻不到兰花的香味了，这是因为自己和香味融为一体了。和品行不好的人交往，就像进入了放满臭咸鱼的仓库，久而久之就闻不到咸鱼的臭味了，这也是因为你与臭味融为一体了。朱砂所蕴涵的一定是红色，墨漆所蕴藏的也一定是黑色，所以君子必须谨慎地选择朋友。” “教育也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那个女孩的身边有同龄人的特别优秀的孩子的话，或许那个女孩也不会这么贪玩了吧——就好像是一般人选学校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往重点高中一样，在优秀的环境当中，自然也能够将孩子陶冶成优秀的人……” 然而听见九条叔叔的这些话，心急的母亲直接打断了——九条叔叔说的当然很有道理，也非常的正确，可是…… “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孩子呢？” “这个年龄段我去哪儿给她找这样的小朋友啊？” 面对这两位的疑惑。 胸有成竹的这位叔叔给出了一个异常古怪的方案，一个九条家族经常使用而秘而不宣的方案。 一个…… ——让这两位毛骨悚然的方案。 “那为什么你们不收养一位孩子。” “把她培养成为全知全能的人呢？”、 “然后让这个孩子来教导你们的女儿，未来也可以让她成为你们女儿的心腹和左右手，就算令爱顽劣不堪，在这位心腹的帮助下，也能够保全家族产业。” 九条叔叔笑着说。 “我想二位应该已经发觉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话，之所以二位的女儿会如此的顽劣，是因为二位实在是太过于溺爱了，如果是普通家庭，其实打一顿就好了，但二位不愿意打也不想打，哪怕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根本下不去手。” “这种时候……” “就轮到收养的那一位孩子上场了。” 这位叔叔眯着眼睛，向着这两位，阐述着极为危险的理念。 “亲生女儿不愿意打。” “但收养的孩子总愿意打吧？” “二位可以将自己的教育理念实践到那位收养的孩子身上，要求这位收养的孩子去学习钢琴舞蹈芭蕾画画书法插花茶艺骑马剑道弓道这些技艺，因为不是亲生的，二位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溺爱心理，可以好好的严厉教导她，让她作为您女儿的榜样。”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学进去了，那么她就可以作为优秀的榜样留在您女儿身边，让您的女儿向着她学习成材，甚至可以让她主动的去教导您的女儿，甚至未来她也会成为你们家族忠心耿耿辅佐你女儿二把手……” “如果失败了…… “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嘛？” “您的女儿多了一个玩伴，她的童年生活也可以丰富一些了——而且您的家族也需要联姻，等到她长大了，将那个女孩当做商品打包出售就行了。” “嗯……” “你问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们并不是将人当做小白鼠。” “我们是在做善事啊！！” “您可以想象，您如果不收养她，她未来自然过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您现在收养了她，她嫁到别人家成为富太太，未来生活无恙、衣食无忧，她倒是要感谢您呢……” ——九条家的人走了。 然而…… 听见这番话的夫妻二人。 一夜都没有睡好。 …… …… …… …… 影武者。 在过去的战国时代，生命之事如黄粱之梦，朝不保夕，但是一国领主的性命安危足以影响本身族人的存亡，所以领主们就在各地寻找面貌相似的人，作为自己的替身，用来给自己替死，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这类替身，被称为影武者。 而这位叔叔给出的方案。 就是给他们的女儿找一位影武者。 让这位影武者姐姐与夜樱一咲朝夕相处，让近乎完美的姐姐去身为榜样影响妹妹，有这样优秀的姐姐存在，妹妹自然也会憧憬并且行动，从而间接的将妹妹培养成材。 最重点的事情是…… 这位收养的女儿和父母并没有血缘关系，因此他们也不会溺爱与心疼，可以想尽办法去严厉的教导她。 甚至最后哪怕过于严厉弄坏了。 ——也可以毫无负担的更换掉。 “这就是我被收养的原因吗？” 听到这个几乎有些恐怖的故事，夜樱千绘好看的眼眸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的神采，反而眼眸当中露出一丝的欢喜。 她当初被收养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要被挖掉肾脏卖钱呢。 “太好啦……”女孩嘴角露出甜美的微笑，她的笑容带着浅浅的幸福，“换句话说，我只要听话就好了吧？” “听爸爸妈妈的话。” “努力的学习各种东西。” “努力的帮助妹妹。” “然后等到未来嫁给某个人……” “这就是我被计划好的未来吧？” 看着露出笑容的大小姐，被派来负责照顾她的女仆都有些颇为哀然，她不明白，明明是十分悲惨的人生，为什么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少女还会露出微笑。 ——是因为心地善良吗？ “因为被爸爸妈妈收养了之后……” “我终于可以不用被抓着头发，被那些坏孩子到处翻来滚去拖着走啦！！”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可是天天被他们欺负，头发都要被薅掉了！！” “而且每次吃的东西都好好吃！！”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每次去吃饭都是吃凉透了的锅底，甚至还会饿肚子。” “我在孤儿院住的不是很久。” “听其他的小朋友说……” “某些照顾他们的叔叔，还会私底下鞭打他们……” “还有……” 幼小的女孩灿烂的笑着。 为自己明明十分悲惨而又幸福的未来喜悦。 听到少女描述的悲惨过去，照顾她的女仆有些忍不住了，她揽住夜樱千绘小小身体，抱着她哭泣起来。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当中说：“命运往往就是如此——有的人事事不顺，有的人一顺百顺。” 这些命运…… ——显然都是没办法对抗的事情。 ▒▒▒▒▒▒ps分割线▒▒▒▒▒▒ 「某些照顾他们的叔叔，还会私底下鞭打他们」这里，作者其实是想写x侵的。 但是仔细想想，我写的是爽文，不给读者随便添堵，所以这种时候还是换成了暴力了。 反正大家只要知道。 夜樱千绘不被收养就绝对会破灭就行了。 七十三 （上一章的确有问题，但剧情没啥变化，加点细节就行了，找个时间修了） “这位是你的新姐姐。” “嗯，你问是不是新的女仆？” “不是哦。” “小时候你姐姐被人绑走了，我们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找到她的，她是你没出生之前被人绑走的，所以你对她没有什么记忆——你也知道孩子被拐走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爸爸妈妈平时也不愿意提到她，家里面的女仆也都打过招呼了，不让主动提起这个孩子。” “好在前段时间你二叔去北海道出差的时候，遇到了她，发现她是我们失踪好久的女儿，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她带回来了，千万不要欺负你姐姐哦。” 母亲带着一个陌生的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女孩子来到了夜樱一咲的面前，然后指着这个女孩说，这是她的亲姐姐。 这位姐姐很漂亮，粉雕玉琢的像是个小公主一样，而且和她这种无法无天的人不一样，这位姐姐棕色的眸子当中带着怯懦，似乎在恐惧什么。 显然…… 在被「拐卖」的这段时间里面。 这位亲姐姐过得不怎么好。 “以后我就罩着你啦！！” “没人敢再欺负你啦！！” 小小的夜樱一咲粉嫩的手，笨拙拍了拍小胸脯，向着眼前的这位大不了多少的、怯懦的躲在母亲身后的女孩释放自己的好意。 只要妈妈不摁着她学东西。 她还是很愿意与别人友善相处的。 就这样，两个人成为了姐妹。 一起吃饭。 一起睡觉。 一起玩。 然后一起上课。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相安无事——虽然夜樱一咲觉得姐姐那乖巧的、妈妈什么话都听的性格非常让人感到讨厌，但总归两个人是能够好好相处的。 有了同龄人的朋友之后，她也愿意对姐姐诉说一些苦恼，说一些私密的悄悄话。 不过…… ——两个人很快就有了分歧。 “恭喜，大小姐考了一百分！！” 国语老师老脸开心的咧着向着父母恭喜姐姐的成绩。 而一旁的夜樱一咲拿着「23」分的卷子，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 明明那么难！ 为什么她能考一百分啊！！ 不不不不…… 一定是我平时太贪玩了，而且我做题的时候都是瞎做的，我只要认真起来的话，也一定能够考一百分的！！ “姐姐你教我好不好？” 小小的少女抱着姐姐的胳膊。 发自内心的想要成为不比姐姐差的人。 很快的，两个人一起学习。 ——迎来了下次考试。 “「69」。” 国文老师笑着夸奖夜樱一咲，“已经比之前进步很大了，接下来要多努力才行啊！！” 这种年纪的少女虚荣心自然是非常容易被满足的，听到老师的夸奖，还有父母的夸奖，女孩眼睛弯弯的眯成了可爱的月牙，嘴角肆无忌惮的勾着。 “当然啦！！” “姐姐每次都帮我！！” “我怎么可能不进步！！” “姐姐真的是天下第一！！” 少女抱着沉默寡言的姐姐的胳膊，灿烂的笑着，像是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路过的人见到了，都会夸一句真是真棒的姐妹关系。 这段时间的女孩是非常幸福的，成绩进步不说，姐姐讲的东西也非常容易理解，姐姐的话语也异常的温柔，重点是姐姐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比起那些牛逼轰轰鼻子甩到天上的老师，姐姐显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姐妹俩的关系这段时间也是进展飞快。 然而…… 一件事往往并不总是那一帆风顺的。 虽然二小姐夜樱一咲总是在进步，但是进步的速度是会逐渐变缓的，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成绩还能够“69”“72”“79”“84”这样指数上升，但随着年龄逐渐变大，题目越来越难，她的进步幅度也越来越小。 ——另一边方面。 她的姐姐总是完美的考出来100分。 国语100，数学100，英语100，德语100，政史地100，物化生100…… 甚至不止如此。 在夜樱一咲不知道的、看不到的地方，姐姐钢琴考过了八级画出来的画居然有人上门收购，写出来的书法甚至被父母装裱起来，她甚至还擅长插花茶艺骑马剑道弓道…… “完美超人。” 这是夜樱一咲对于姐姐的评价。 明明小时候的时候，姐姐还那么怯懦，经常躲在她的身后，被她调笑——但随着年龄渐渐增长，身为妹妹的夜樱一咲却发现自己和姐姐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 简直…… 如同天堑了。 其实如同天堑她也没有什么不舒服，毕竟那是她挚爱的姐姐，姐姐考了一百分，她自然是会拍手恭喜的…… 然而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的。 ——是别人的态度。 “这次是82分吗？” 数学老师拿起卷子。 眯着眼睛看着夜樱一咲的成绩。 “你上次可是考了91分，我知道这次的题出的比较难，但是你姐姐都考了100，你和你姐姐做的题都是一样的，甚至她还会单独辅导你，没理由你退步这么厉害……” 不只是老师。 还有父母。 “一咲，退步了怎么回事？” 父亲严肃的开启家庭会议。 “这次的题难……”她只能这么嗫嚅回答。 “你姐姐都考了一百分，如果题难的话，她也应该退步才对，你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是不是最近玩的太多了？” “没有……” 她这么回答。 然而父亲自然是不信的。 她真的很努力了，为了追上姐姐，每天拼命地学，有不会的也主动的去问老师和姐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成绩上不去，而且这次还退步了。 “作业加一倍吧。” “手机也没收了。” “这个月的零花钱也没有了。” “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做的不好吧。” 父亲给出了这种处理方式。 ——她被关禁闭了。 姐姐曾经带着好吃的小零食来偷偷看她，但是被她轰了出去，她根本不让姐姐进房间。少女满肚子怨气，但也不知道朝谁发泄，只能将肚子里面的怨气积攒，默默地吞咽下肚。 “我们是不是对一咲严格要求过头了？” “她已经很努力了，和把猫从楼上摔死的那时候相比，她已经变得非常优秀了，我们再严格要求她，是不是有点过犹不及了？” “而且也不一定要妹妹她成为姐姐那样完美的人吧？” “她将来继承家业的时候，遇到的大部分麻烦事情都让姐姐帮她摆平就行了——她只要不那么纨绔，能够成长成优秀的家主，不变成什么败家子，不也挺好？” 察觉到对女儿过于严苛要求的父母终于心软了，不再对夜樱一咲的成绩那么严苛——但换句话说，如果未来家主不是那么优秀的人，想要他们家的产业继续蓬勃发展的话，那只有给家主提供更加优秀的帮手了。 显然…… 不是亲生女儿的夜樱千绘在父母心中的定位。 ——就是未来家主的最值得信任的心腹。 既然是辅佐家主的心腹。 那就必须十全十美才行。 虽然夜樱千绘目前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但是想要让她成为未来托举家族的心腹，目前这种状态还是不够的。 所以…… 虽然父母虽然放松了对于妹妹夜樱一咲的要求。 但对于姐姐夜樱千绘的要求反而更加严苛了。 “光会德语和英文怎么能行？” “中文也得会说，韩语也必须擅长，还有法语俄语这些都得好好学！！” “明天跟我出席宴会，以后会经常带你出来参加社交的，虽然你只是初中生的年纪，但是要好好地保持礼仪和姿态，从老师那里学的东西千万不要忘了！！” “居然敢偷偷玩游戏，砸了！！然后管家立刻给我去查，看看是哪个女仆敢塞给她的游戏，马上给我开掉！！” “工口书，天啊，你怎么能偷看这种东西，还想谈恋爱，我虽然不想打孩子，看起来这次不打不行了！！” ——这就样。 明明原本一起住一起姐妹二人开始被区别对待了。 虽然上同样的课，被同样的老师教导，但被更加严格要求的、甚至被父母偷偷开小灶的夜樱千绘自然远远地甩开了自己的妹妹。 她变得也越来越全能，也越来越漂亮，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她也逐渐的成为了家族的门面，甚至前来提亲的也人络绎不绝。 然而与姐姐相比。 夜樱一咲就愈发的落寞了。 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对她投来目光，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会被姐姐比下去，虽然父母和姐姐都会关怀她，但那种关怀她并不满足。 两姐妹开始出落得水灵之后，也开始有了自己的社交圈——但是到夜樱一咲身边的那些同龄人们，其真正的目的都不是她这个二小姐，而是想要将二小姐的夜樱一咲作为踏板，勾搭上大小姐。 不知道的内情的这些人。 自然会理所当然的给出自己的见解。 “大小姐看起来就是未来的家主了。” “那可不，娶到大小姐简直修了三生的福气。” “比起大小姐，虽然二小姐也挺好看的，但真的不怎么受宠啊……” “那两位出门都要带着大小姐让她去见世面，给大小姐提亲的人都络绎不绝，然而二小姐……” “嘻嘻……” “二小姐真可怜。” …… ——姐姐未来要继承家业了吗？ 听到这些议论，夜樱一咲自然是有些茫然的，但仔细想想，也十分合理。 父母带着姐姐到处见世面的时候，自己像是一个烂人一样，趴在房间里面打游戏，根本不怎么带自己出去。 听女仆们说，父母露出灿烂的笑容向着别人介绍姐姐的时候，他们也会故意的避开自己不去介绍他们还有一个二女儿。 以前的时候父母对自己还会严格要求，自己成绩退步了，还会严肃的召开家庭会议商量怎么办，现在自己哪怕摆烂做题，考试考到10多分，父母也几乎也不生气，更不会怒斥她，反而笑着说： “如果觉得累的话。” “多休息也可以的。” 哪怕她和小时候一样，故意的将父母养的宠物猫从三十多层楼活活摔死，然后疯狂大笑，让女仆拍视频给父母看。 ——父母也不会生气。 甚至还会投来怜悯的眼神。 仿佛在说。 “你都烂成这样了……” “为什么还要生你的气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随着父母与姐姐之间越来越亲密，随着她摆烂导致与父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离，加上她的年龄也逐渐到了青春期，少女的内心的狂躁也愈发的不能停歇起来。 姐姐夺走了爸爸妈妈的爱，姐姐夺走了自己本来应有的关注，姐姐让自己变的平凡不堪，每次自己和姐姐相比，都会觉得自渐形秽…… “不行！！” “爸爸妈妈是被姐姐的虚伪骗了！！”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她们之所以不喜欢我了……” “是姐姐故意将他们的爱偷走了！！” “让我来揭穿姐姐的虚伪面目吧！！” “姐姐绝对不是完美的！！” “姐姐也绝对会有弱点！！” 某日。 在父母带着姐姐又一次出席宴会的时候，女孩偷偷潜入了姐姐的房间，开始翻找起姐姐的私人物品。 她相信。 像是姐姐这样几乎完美的人，一定有那么一个两个不可人的秘密，如果能够捏住姐姐的把柄，那么她以后也不至于天天在姐姐面前抬不起头来。 于是少女拼命的翻着，想要从那个人的东西里面找到她的弱点。 然而她失望了。 夜樱千绘是真正意义上完美的存在——工口书没有，小零食也没有，巧克力更没有，游戏也不存在，那个女孩的房间里面就没有任何展现欲望的东西，仿佛那个女孩就不是人类一般…… 翻找东西的时候。 近乎绝望的夜樱一咲从抽屉里面翻找出来一沓卷子，这似乎是姐姐考过的卷子，上面全部都是老师批阅之后的痕迹。 “我好久没有和姐姐一起考试了。” “听说姐姐现在已经在自学大学的课了……” “她总不会再考满分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女孩开始翻阅姐姐的卷子，企图从中找到姐姐曾经做错的错题，以证明那个人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然而…… 那一叠卷子。 ——成为了让她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100分……” “100分100分……” “100分100分100分……” “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100分……” “全是一百分！！” 全是满分。 看见这满目的红色。 女孩害怕得瑟瑟发抖起来。 最后。 她恐惧得将这些卷子全部撕烂了。 ——从这个完美怪物的房间逃了出去。 七十四 夜樱家好像失窃了。 家里面似乎进了强盗。 大小姐夜樱千绘的房间被翻的一团糟,不过仔细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的贴身衣物还有经常使用的生活用品也没有被猥亵的痕迹，只是书桌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七零八乱的，经历了许多场考试保存下来的卷子也被撕成了雪花一般的碎屑,洒得房间遍地都是，整个房间乱的惨不忍睹。 不过…… 虽说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 但刚刚经历了琐杂烦冗的应酬、从外面归来、穿着华丽礼裙的大小姐看见自己房间这一团乱象，顿时还是被吓坏了。 明明少女的身体已经十分劳累、贴着娇躯的内衣已经被汗水黏腻得像是有三千只蚂蚁在爬，但她也没有去洗澡换衣服。 她直接慌张的叫照顾自己的女仆报警。 但很快被管家阻止了。 “老爷和夫人说那个贼已经抓到了，他们说大小姐没有必要担心——老爷夫人还说了，记得以后不要随便的找警察，家中失窃这件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抹不开面子的，别人家会嘲笑我们安保工作做的不行。” 目光诡异的、脸上表情十分僵硬的管家…… 转述了爸爸妈妈的话。 “抓到了？” 听见管家这话的夜樱千绘，有些茫然。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试卷的碎片，看着帮着自己收拾东西的女仆，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从心底升起。 一句抓到了就把我打发了？ 犯人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犯人究竟是什么性别？ 犯人是怎么绕过家里安保措施的？ 犯人为何什么财物都没有带走？ 然而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找管家的时候，管家的回答却语焉不详，那张让人痛恨的扑克脸简直像电影里面的僵尸一样僵硬。僵尸管家脸上摆出一脸不想让她知道的神色，仿佛这件事底下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一般。 算了。 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 在这个家里面住久了，少女也大概了解了这个家的行事作风。其实家中被翻得乱作一团这种事，以往也发生过两次，她猜测大概率是某个女仆见财起意了，对家里面的财物出了手——虽然这次她没有发现丢失什么财物，但说不定家里面的其他地方丢了东西呢。 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父母往往会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偷偷将犯事的女仆处理掉，最后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是怎么处理的…… 这次和以往应该差不多吧…… ——只是。 为什么自己的卷子这次会被撕掉呢？ 单纯想要偷东西的话…… 为什么要特意的来撕自己的卷子呢？ 少女原本的房间沦为了犯罪现场，这个房间显然不能继续住人了，夜樱千绘因此换了一个新房间，为此父母还给她添置了好多新东西，她的东西不仅没少，甚至比以前还多了，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然而她不太懂，为什么父母给她买东西的时候，表现出来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那个撕卷子的人一样…… 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随着少女年龄增加。 随着她身体发育渐变的成熟。 她越来越搞不懂大人的世界了。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人，但偶尔的也会被他们投入感情；但当自己想索要感情的时候，自己就会被父母无情的推开，将她道具的身份再次彰显铭刻出来。 好在。 ——她还有妹妹。 自从进入这个家庭以来，夜樱千绘就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她就是辅佐妹妹教育用的工具人——亲情不会谋求，地位也和她没有关系，她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辅佐妹妹一步一步前进。 虽然这段时间父母喜欢带着她出去见世面，仿佛带着她让这两个人面上有光一般，她也经常的在别的叔叔阿姨面前被父母夸耀，甚至还有一些别的家族小男生来主动的讨好她，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变得自满，她依旧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并没有改变，自己仍旧是那个从孤儿院里面被捡回来的孩子，自己依旧不能在这个家奢求些什么。 因此。 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家生存下去，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个家里面活的体面一些，她拼了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以谋求自己的生存——父母布置的任务全部一丝不苟的完成，老师教导的东西全部融会贯通的学会，妹妹遇到的难题全都耐心细致的解答。 这些显然都不是特别简单的任务。 ——但她都拼了命努力完成了。 父母交代下来的任务，她会专门的写在自己的贴身小本本上，每天早上起床第一时间就会抓着那个本子看。 老师教给她的东西，从来没有懈怠过，一有空就拼命地学，甚至在出席宴会的礼服下，还偷偷夹塞了课本，甚至父母打算联姻的小男生来找她搭话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的应付，脑子里面想的都是这个题目怎么解答。 她当然也会困，她当然也会累，她当然也有懈怠的时候——所以她严格的按照极为自律的作息时间表来。 如果困了，那就是没有休息好，她就不会拖延立刻睡觉，第二天早起再学习，以保证自己精神时时刻刻属于最佳紧绷的状态；如果累了那就是锻炼不够适度，身体和精神不匹配，于是她会专门的请形体老师增加训练进度，以便让自己的身体和意志跟得上高强度学习；如果懈怠了，她就会打开自己房间桌子右边的抽屉，那里藏着她当年在孤儿院里面被那些大孩子薅下来的三根头发，那是她被抓着头发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所留下来的证明。 当然。 她也曾经屈服于自己的小小欲望之下。 偷偷吃巧克力、偷偷玩游戏、偷偷看漫画书。 不过…… ——都被妈妈发现了。 被妈妈发现自己的欲望之后，她就经历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断食、禁闭、幽闭、PUA、恐吓，家暴、凌虐。 当时经历了这一切年幼无知的她。 深深地明白了自己在父母眼中只是培养妹妹的工具，父母根本没有往她身上投注一丝感情。 ——于是她从来没有再敢懈怠过了。 之所以她能够成为现在这样子的完美超人，其根本原因还是父母的鞭策还有她极为凄惨的努力，在进入这个家的第一天的时候，她其实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现在的这个未来，对此她并没有太多的懊悔。 好在……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至少…… ——她还有妹妹。 …… …… …… …… 少女的记忆尤其鲜明。 就像是雪白的纸上落下了一层灰。 妹妹长得很可爱也很漂亮，像是一个小洋娃娃一样，完全是异常可爱的小公主。小时候自己被严苛的学习压迫得哭了之后，妹妹经常会保护她，不让父母继续对她施加压力；妹妹捣乱了被发现了之后，她也会主动的护着妹妹，让惩罚转移到她的身上；自己被迁怒了之后，妹妹还会抱着她哭，那个小女孩抱着她哭的样子，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想笑，那时候的妹妹咿咿呀呀的哭的可惨了。 她也很宠妹妹，自己有什么好吃的，也第一时间要拿给妹妹吃；妹妹也懂得反馈，也经常给她塞好东西，她的漫画还有游戏都是妹妹偷偷塞的，虽然最后被妈妈收走了，但那样的情意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对妹妹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甜甜的喊这个景象尤其记忆深刻，妹妹那个踉跄笨笨的样子，现在让她回想起来她都不由自主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发誓那是自己目前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还有…… “妹妹最近在做什么呢？” “都不找姐姐说话了。” 因为房间失窃了，她于是主动的去找妹妹说话，打算压压惊——虽然她平时会被繁重的学习任务压着，但她也有化解的方法的，那就是主动的找妹妹聊天。 虽然妹妹最近因为长大了不怎么黏她了…… 但她还是喜欢往妹妹的房间里面凑。 对于她来说，目前最放松的方式，就是捧着一杯红茶，坐在那里笑眯眯看着妹妹做题，然后惬意轻松的度过一整天。 因为在辅导妹妹，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父母也不会皱眉头，她还可以和最亲的人一起开心的度过美好的时光。 ——没有比这更加轻松的放松方式了。 然而…… 这次她吃了闭门羹。 无论她怎么敲门。 妹妹始终都不愿意打开属于她的那扇门。 仿佛…… 站在外面的夜樱千绘是个怪物一般。 …… …… …… …… 两个女孩初中是在贵族女校上的，高中也是如此，上了高中之后，在家里面的时间少了，在学校的时间多了，父母对夜樱千绘的管控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没有派人时刻盯着她了，所以女孩总算可以抽出空闲，去主动的找生疏了不少的妹妹联络感情。 然而每次她都吃闭门羹。 虽然两个人是姐妹。 但是境遇却大不相同。 在学校的夜樱千绘自然也是完美超人，时时刻刻展现完美的大小姐姿态，运动学习无一不精，自然有着很多叫着“姐姐大人”的迷妹簇拥着她；然而妹妹却形影单只，每次下课午休都是一个人待在那里，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讲明。 很难有人能够判断出来。 ——这两个人是姐妹。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背道而驰，虽然夜樱千绘想要搞清楚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愿意理她；然而妹妹夜樱一咲单方面的不愿意和姐姐联系，也不回应姐姐的话。 因为学校里面都是憧憬姐姐的人，她不想和对姐姐有好感的人成为朋友，所以她始终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娱乐…… 甚至她上下学也不要司机接送。 只想孤独的一个人上下学。 然而…… 孤独的人会被游离的恶意盯上的。 某天放学…… ——夜樱千绘偶然目睹妹妹被勒索了。 其实这不是妹妹第一次被勒索，只不过她被勒索的事情不愿意和父母讲，也不愿意和自己家里面的女仆司机讲，只是乖乖的给钱，打算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但是夜樱千绘目睹了勒索事件的发生，愤怒的少女立刻出手赶跑了那些不良少年，赶走那些人之后。 在夕阳中，在天桥上。 姐妹俩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为什么不向着我求助？” 姐姐很生气。 看着面容憔悴的夜樱一咲。 她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要乖乖给钱？” “只要你说一句话，向着爸爸妈妈还有我求助，那些不良岂不是随便就被赶跑了，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不关你事。” 妹妹扭过脑袋，倔强的不去看她。 夜樱千绘立刻有些窝火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懦弱的妹妹，明明小时候的那个女孩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强行扭过妹妹的脑袋…… 打算好好交流沟通。 “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和姐姐说话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只要敞开了讲，大家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爸爸妈妈还有我都是很关心你的啊！！” “关心我？”听见这话，少女的眸中喷火，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浸染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歇斯底里，在底层处沾染着难以言说的疯狂。 “明明爸爸妈妈最爱的人是姐姐！！” “姐姐那么完美，那么讨人喜欢，那么让人投注目光，几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爱着姐姐——我根本没有被注目的时候！！” “以前的时候我考的分数不怎么高，但总有进步，爸爸妈妈姐姐总是笑着夸我——现在呢，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却学了，爸爸妈妈总是说我不如姐姐，老师也说我不如姐姐，虽然姐姐从来没有对我露出那种目光，但心底也应该是看不起我的吧？” 夕阳下的妹妹有些癫狂的笑着。 “你知道吗？我和姐姐你出去，别人都不觉得我们两个人是姐妹——每次姐姐都会吸引一大堆簇拥，每次都会有一堆人来吹捧姐姐，而姐姐也总是能够回应他们的期待,——而身为妹妹的我站在旁边，根本抬不起头来，像是侍奉姐姐的女仆一样！！” “之所以我不愿意和姐姐说话，不愿意和姐姐一起出去，是因为我觉得我给姐姐丢脸了！！” “我在害怕，害怕那些人知道我是妹妹之后，露出「这家伙也能算是夜樱大小姐的妹妹吗」「明明是姐妹却一点不一样」「这种人未来只会沦为生孩子的工具吧」那样的表情!!!” “所以我在躲着姐姐，不想让姐姐靠近，不想给姐姐丢人——哪怕上学，我也不愿意和姐姐一起上学，也不愿意和姐姐一起被人瞩目，生怕下一秒就会给姐姐丢脸，给爸妈丢脸！！” “所以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孤独的呆着，哪怕被勒索我也开心愿意——明明姐姐已经拥有了所有了，甚至女仆们都在说姐姐就是下一任家主，却总是要管我，总是让我不自由，甚至连我被勒索都不允许！！” “我知道姐姐成年之后会成为家主，继承父母的产业；我也知道实际上是我这样的废人，未来也一定会被家里面轰出去，与犄角旮旯里面的纨绔子弟联姻，但是至少现在，请让我任性孤独一点好吗，我快要被姐姐的伟大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天桥上。 夕阳下。 女孩呆呆的看着妹妹涨红的俏脸愣了良久，看着发泄愤懑的妹妹，然后有些艰难晦涩的吐出来了几个字。 “其实……” “爸爸妈妈是爱着你的……” “爸爸妈妈也根本没有关注过我……” “未来家主也是你……” 她答应了父母要严守俩人不是亲姐妹的秘密，这种时候只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但是听见这样的话之后。 面前的少女反而怒极反笑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玩笑你觉得好笑吗！！” “那两个老不死的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每次我都会拿来被姐姐比较，每次我都会一败涂地，像是我这样的烂人，未来怎么可能去担任家主，你撒谎哄人也不会撒谎！！” “以前的时候我闯了祸，爸爸妈妈还会训斥我两句——上一次我把妈妈养的猫从楼上扔了下去摔死了还录了视频让女仆发给她，她居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样的我也叫被父母爱着吗！！” “明明姐姐把父母的爱都偷走了……” “却大言不惭的说爸爸妈妈还爱着我……” “简直笑死人了……” 这时候，面前的女孩眸子当中露出危险的光芒，她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应对方式，一个一劳永逸的应对方式。 “对了……” “索性把姐姐从这里推下去吧……“ “索性我把姐姐从这里推下去好了！！” “只要姐姐死了，爸爸妈妈的关注就会重新回到我身上来吧！！” “对了，推下去！！” “推下去就行了！！” “只要让姐姐摔死了！！” “那我就不用再活的这么窒息了！！” 看着可怖的妹妹，脸上充满了狰狞的妹妹，看着身体逼过来的妹妹，夜樱千绘的脑袋开始逐渐地放空，思绪渐渐地开始嗡鸣起来。 按照她的能力自然是可以抵抗的。 但是…… 少女被完全的震慑了。 她僵硬的愣在原地。 ——完全忘记了抵抗这一回事。 直到她的身体被推了个趔趄，直到她从天桥上翻了下去，她才意识到…… ——妹妹真的动手了。 那个处于歇斯底里情绪于最顶点的少女亲手将她的姐姐从天桥上推了下去，那个眸子染红的女孩忽然变成了杀人罪犯，那个她一直最珍爱的妹妹，忽然成为了杀害她的凶手。 女孩从天桥上摔落。 摔落在半空的时候。 恰好对上了妹妹的眼神。 那是恐惧的眼神、那是理智变得清醒的眼神、那是不知所措的眼神、那是害怕的眼神、那是茫然的眼神、还有后悔内疚的眼神…… 但在那些眼神当中。 ——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解脱。 这份解脱是如此的透骨冰凉、如此的穿透肺腑。 那份莫名的眼神。 让在空中的少女。 ——失去了挣扎的意志。 ◇◇◇◇◇◇◇◇ 临死之前。 女孩是有些恐惧的。 面对死亡…… 谁能不恐惧呢？ 但是恐惧之余…… 她还是有着些许的茫然。 自己就这样结束了吗，自己的未来就此葬送了吗，自己的人生就到这里画上了句点了吗？ 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无论如何也不想死。 ——好想活下去。 明明努力到了现在，明明费劲了一切的心酸，明明从小到大自己那么拼命，到现在却什么用也没有。 没有回应父母的真正期待，成为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的人。 没有回应老师的真正期许，成为一个优秀的、昂首挺胸的、不会低头的人。 更是没有成为妹妹的依靠。 成为一个…… ——让妹妹依偎着自己寻求保护的人。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坏姐姐啊。” “居然连她内心的这种感情都察觉不出来。” 女孩苦笑着，听着耳边的风声，她的娇躯终将落地。她面朝天空往下摔落，注视着灿烂而又硕大的夕阳，在意识模糊当中…… ——她看见了一把剑。 一把在天空中的飞剑。 那把飞剑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和她似乎同龄的男生。 在少女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感觉到了那个人似乎飞过来抱住了她，双手环住了她的娇躯，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抱着她的那个人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一句她永远无法忘怀的话，一句让她泪流满面甚至嚎啕大哭的话，一句带着微微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责备的话。 江上一真说： “笨蛋。” ▒▒▒▒▒▒▒▒▒▒▒▒分割线▒▒▒▒▒▒▒▒▒▒▒▒ “以思想和力量来胜过别人的人，我并不称他们为英雄，只有以心灵使自己更伟大的人们，我才称为英雄。” ——罗曼·罗兰。 …… 少女睡死过去了，她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内容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的白马王子很是温柔的照顾自己，耐心的将她这个完美的烂人安排妥当。 她幸福的睡着。 仿佛想要永远的睡下去。 然后…… ——她就被吵醒了。 “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嘎嘣……” 奇怪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女孩原本睡的非常好，但是听见这个声音之后，于是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她愤怒的睁开眼睛，打算好好的斥责一下这个扰民的家伙…… 然后…… 她发现自己根本坐不起来。 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少女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仿佛六千只马蜂在蛰她的腰部，让她不由自主的痛呼出声。 “醒了？” 嗑瓜子的江上一真凑到疼得无法动弹的少女面前，露出暖阳一般的友善笑容，向着她打招呼。 “你是……” 她浑浑噩噩的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你仔细回想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她有些迷糊，江上一真便耐心的提醒她，让她回想自己遭遇的事情。 “对了……”她回想起来了。 妹妹性格大变，甚至被人勒索，她跑去询问妹妹情况，然后被性情大变的妹妹推下了天桥…… 然后…… ——她被人救了？ 她警惕的将目光望向眼前这个男生。 他就是救自己的人吗？ 她记得自己最后的意识是定格在一把飞剑上，说不清楚那是幻觉还是现实，反正最后那个抱住她的那个人，似乎就是眼前这个男生的模样…… “你是谁？”茫然的女孩问。 “我？”男生又磕了一个瓜子，嘎嘣的声音异常的聒噪，“我叫江上一真。” “这里是哪？” 她强行转着脑袋…… 忍耐住腰部的剧烈疼痛感。 环视四周的环境。 四周很冷，完全不挡风，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离得特别近，她用琼鼻一嗅，还能够嗅到青草的香气。 “这里是东京下水道某处的一个桥洞底下，我的秘密基地。” 江上一真笑着，露出暖阳一般的笑容。 “桥洞底下？”女孩皱眉，似乎四周还有床，“你住在这里？” “这里怎么可能住人呢？” 江上一真嗤笑她没有常识。 “秘密基地而已——谁小时候还没有个秘密基地了，秘密基地里面放着很多宝贝，像是对于未来憧憬的「职业理想书」，对十年之后的自己想要说的写在纸里面埋藏下的「时间胶囊」，还有我小时候的我妈给我买的布偶熊，到处乱打的小水枪，还有沙包布袋石子编花绳铁环……” 少年说的饶有兴致。 但是女孩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谢谢你照顾我。” “我得回去了。” 她这么说着，打算爬起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爬不起来——自己的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甚至想要动腿，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只有腰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提醒着她。 ——她好像腰断了。 “你刚刚从天桥上摔下来了，然后整个人砸到了我身上，我勉勉强强抱住了你，让你没死，但你似乎腰摔伤了，恰好我的秘密基地就在附近，于是我把你抱回来了……” 少年阐述着已然发生的事情。 并且询问她。 “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看着面露关怀的少年，女孩下意识的想要点头，想要拜托他去叫救护车把自己带到医院里面去，然后下一秒…… ——她就僵住了。 “不行！！”她忽然发出很大的声音。 这声音吓了少年一跳。 “怎么了？”江上一真奇怪的看着她。 女孩抿了抿嘴唇，漂亮的脸蛋上面露难色。 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当然可以了。 自己被送到医院之后，肯定会被妥善的救治——但之后医生肯定会联系到父母，自己的父母赶到之后，也一定会询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 想到那个站在她面前面露狰狞的少女，夜樱千绘的内心就充满了犹豫和恐惧——妹妹她可是亲手把自己推下了天桥啊，如果自己这么回去，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往坏了想，父母袒护妹妹不惩戒妹妹这个杀人凶手，最后肆意妄为的妹妹还可能再次谋害自己——就算往好了想，父母维持正义惩罚了妹妹，自己和妹妹的姐妹关系也肯定不能够恢复如初了，那个女孩还会继续生活在姐姐的压力下，最终崩溃出现问题的…… 所以…… “我现在正在离家出走……” “现在不方便去医院抛头露面。” “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养养伤再走……” “我现在行动不怎么方便……” “你可以留在这里照顾我一段时间吗？” 她向着面前这个男生提出了请求。 听见这句话，嗑瓜子的江上一真眉头皱了皱： “不行。” “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吗？” “还搞离家出走这种烂俗套路……”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住在这里，不管你是哪一家的大小姐，不出一个月你就会被搞怀孕——不要小看世间艰险啊，你的父母一定会担心你的，快回去吧……” 看着苦口婆心劝她回家的少年，女孩默默地低下头不作声，她确实是某家的大小姐，但她这个大小姐名不副实，就算失踪了，估计也没有人在意和急切吧…… 本来她以为妹妹是她唯一的避风港的。 现在来看…… ——这世界已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我绝对不回去。” 想到那个面色狰狞的妹妹，想到那个丑陋的父母，想到那个充满了冰冷营业的家，她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虽然那个家将她养育成人很感谢，但这种时候她也有一点点的小叛逆心…… “20W怎么样？” 面对那个苦口婆心劝她回家的少年。 她突然抬起头问道。 听见这话的江上一真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反驳：“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40w。”她说。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60w。” “你绝对看走眼了，我怎么可能……” “80w。” “……” “100w。”她漂亮的琥珀眸子微冷，“如果你再不答应，我只能随便找一个人去照顾我了——之所以我给你出这个价钱，是因为我觉得你救了我值得信任，如果你再不答应，你再不愿意照顾我，像你说的那样，我只能做好怀孕的心理准……” “行行行，我答应照顾你总行了吧！！” 面对这个要挟。 ——江上一真终于妥协了。 看见妥协的少年，女孩内心松了一口气。辛亏江上一真妥协了，要是他还是固执己见，说不定自己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 至于做好做好怀孕的心理准备，那肯定是骗人的——对于大家族来说，未婚处子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筹码，也是自己的价值之一，自己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在这里把这份价值弄丢了…… “真可悲。” “把自己当货物一样对别人讨价还价。” “——这就是你所选择的人生吗？” 恍惚中，面前的少年似乎对她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那个戏谑的样子让她直接冷汗直冒，但她回神之后，发现面前的少年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说过这些话…… 少女注视着江上一真的脸，脑袋里面回想着刚才这些话，心中像是打鼓一般的忐忑不安。 刚刚那些话…… 应该是错觉…… ——吧？ …… …… …… …… 就这样，她就在江上一真的秘密基地住下了。 腰部受伤的她没办法正常行动，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靠着江上一真一手操办，吃饭倒还好说，虽然不能站起来走路限制了她的厨艺发挥，但江上一真可以买来许多东西吃，所以她倒是不担心会饿着自己。 不过…… 虽然吃的解决了，住的话搭个帐篷也能解决，她因为动一下就疼痛难忍所以自然也不能下地行走…… 但…… “怎么上厕所呢？” 江上一真问。 “你不能站起来吧？你也不能走路吧？你现在和偏瘫病人差不多，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抱着你把尿……” ——把尿？ 女孩听见了这个词汇之后，直接两眼一黑，当场差点没闭过气去。把尿这种事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孩子生下来不会走不能站立，当然要靠着父母抱着她，让她嘘嘘到厕所里面，总不能天天在床上尿…… 但是夜樱千绘她是完全发育成熟的女孩子啊！！ 一想到江上一真会抱着她像是抱着孩子一样，抱着妙龄少女的她，掰开她的大腿，对着厕所，嘘嘘的吹着口哨，让她撒尿，还可能出现“怎么尿不出来啊，快尿快尿”这样催促她的场景。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 女孩娇躯就开始如同筛糠一般的颤抖。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七十五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把尿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尿布？”江上一真提出诚恳的建议，”尿不湿可以，只不过应该没有你这样大号的……” “尿不湿也不行！！” 女孩快疯了。 明明江上一真的话语那么诚恳，那么的认真，但是就是想给他一拳。 ——最终两个人还是找到了解决方式。 女孩虽然不能行走，但是坐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需要别人帮忙支撑——所以最后的方案就是江上一真去买那种露营用的马桶，把她抱上去然后自己跑到一边，然后等到她完事了，再把她抱回来…… 至于去公厕之类的…… 根本不可能。 毕竟男女有别，她去男厕或者江上一真去女厕都是不行的，再说她也不方便被江上一真抱着跑得太远，只有在桥洞底下就地解决才能够勉强符合她的需求。 怎么上厕所解决了。 还有许多其他的问题。 ——再比如。 “洗澡呢？” 两个人开始研究露营怎么洗澡。这两个人平时也没有露营过，现在只能临阵磨枪当场找视频——然后很快的找到了一个方案。 “找一个大浴桶……” “然后用篝火在底下烧。” “像是煮汤那样。” “把你扔进去就行了。” 江上一真给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 “露天洗？”听见这话的女孩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嘴角抽搐起来——不过有了露天上厕所的经验，她倒也不是特别害羞了，只是…… “你怕我偷看你吗？” 江上一真拍胸脯保证。 “放心好了，你洗澡我去望风，不会靠近你一根汗毛的……” “不是……”女孩哭笑不得。 她并不是对江上一真有戒备心理，而是她真的不想在露天洗澡——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不知道明确地点的桥洞底下，脱了衣服让风呲溜呲溜的吹着，然后泡在浴桶里面，来往的行人随时有可能发现…… 哇！！ 那不是暴露狂才会做的事情吗？ “我不能接受！！” 女孩的小脑袋摇的像是波浪鼓一样，栗色的长发顺直的摇晃着如同波浪，显得异常可爱。 “会臭哦！！” 江上一真说。 ——最终，夜樱千还是妥协了。 她从桥上掉下来已经昏迷好几天了，江上一真身为男生自然不如好帮她洗澡换衣服，所以她好几天没有洗澡了，现在还是春末夏初，天气还是蛮热的，她身上的汗水粘粘的非常讨厌，如果再不洗的话，很快就要发臭了…… 但是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洗澡的时候你别走！！” “我拿两个纸箱挡着！！” “你就在我旁边守着！！” “别让别人看见我！！” 女孩羞着脸给出了这个方案，江上一真一边念着“好麻烦”，一边乖乖的守着她，保护她洗澡不被人窥视。 在野外洗澡。 为了保证温度。 自然是需要加热的。 因此在浴桶下面，两个人添加一堆篝火，用来烧水，保证温度。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没啥问题，毕竟洗澡又不是泡澡，你进了浴桶快速洗干净出来就行了——但或许是连日的疲劳让夜樱千绘感觉到了疲惫，又或许是江上一真搭建的浴桶太过于舒适，又或许江上一真在身边实在是让人感到安心。 女孩在浴桶里面睡着了。 然后…… ——她就被烤熟了。 …… …… …… …… 时间往前推一小时。 决定在桥洞底下洗澡的两个人开始挖坑，开始填柴火，做篝火，放铁皮浴桶。 好在这里就是河边，所以不用特意的取水，只要等铁皮浴桶里面的水烧热了，然后江上一真把腰部有伤下半身不能动弹的她放进去，她自己一个人用手洗就行了…… 听起来简单。 但是江上一真光挖坑烧水就做了一天。 因为是大体力劳动，所以江上一真出了一身臭汗，等到篝火做好，水温合适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夕阳了。 因为身上的衣服早就穿臭了，所以听见今天要洗澡的时候，夜樱千绘便急不可耐的脱了衣服，围上了浴巾…… 然后…… 她看着江上一真挖坑挖了一整天。 “你怎么这么慢啊！！” 女孩被快被风吹感冒了。 “第一次当然没有经验了，这里特么可是东京，根本没有柴火可以捡，这些柴都是我专门露营店里面买的，而且烧火烧了半天都点不着，篝火点火里面也是有学问的；而且点着了我差点也被呛死，还有那么一大锅水，等温度起来不就猴年马月了吗……” 少女根本没有闲心听江上一真抱怨，见到浴桶水温合适，她立刻叫江上一真抱着她将她投入浴桶当中，然后火速的驱赶他离开，用纸箱隔绝他的视野，让他守在一旁。 “舒服！！” 进入浴桶之后。 感受着合适的水温。 少女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 霓虹人是泡浴缸的习惯的，而且是洗澡必定泡浴缸——所以这几天她都是简单的擦拭身体，根本没有来一次痛痛快快的洗澡，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她自然要好好地爽一爽。 不过…… 她爽了一会之后。 就觉得不对劲了。 “等等，下面怎么这么热，我超……温度还在上升，救命，救命烫死了——要被烤熟了！！” “一真救命！！！” 求救的声音立刻传来，江上一真火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英雄一般的把她抱了出来——她刚刚动不了，整个人都贴在浴桶里面，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现在江上一真把她抱了出来，她自然十分感动的…… “怎么了？” 江上一真抱着她问。 注视着这家伙的侧脸，女孩有些羞涩的扭过头去，不让自己看他夕阳下的侧脸人，然后回答他的问题。 “桶底如果不隔着东西的话……” “直接让我的小屁股接触桶底篝火……” “我会被烤熟的……”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江上一真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把她放回帐篷，跑去找了一个小木板，将木板放进了浴桶。 注视着江上一真为了她忙前忙后，躲在帐篷后面窥视着少年的女孩，唇角不由自主的收起一一丝惬意的微笑。 “这下好了！！” 江上一真再把她放回浴桶。 这次…… 就没有桶底灼烧的风险了。 少女趴在浴桶里面，纸板就在她的旁边，隔绝着自己和江上一真之间的视野，感受着温和的水温，感受着自己身上疲劳的缓解，少女忽然将隔绝视野的纸板推掉，让江上一真和自己整个人都相对。 “干什么嘛……” 江上一真瞅着她。 “你把屏风推倒了之后……” “你不害羞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举动之后的女孩，悄悄的将自己的小脑袋缩到水里面，面颊上涌现一抹羞涩的绯红。 “不害羞。” 她躲起来嚷声。 “刚刚我浑身湿透你都抱着我出来了……” “反正你都看遍了吧！！” “那我害羞还有什么意义！！” “我闭着眼睛的！！”在夕阳下的河滩旁，江上一真听见自己被污蔑看光了女孩子，顿时有些急了，“我刚刚一点都没有看到，你求救之后我立刻闭上了眼睛，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在浴桶里面的少女眯起好看的眸子，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刚刚江上一真抱着她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自己好像的确没有被看光…… 这是好事吧…… 这当然是好事啊…… 女孩这么想着，内心却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为何，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她有些烦恼的将这些感情赶走，坐在浴桶里面，看着坐在河滩旁少年的背影，看着夕阳下那个高瘦伟岸的身影，看着这个救了她的身影…… 莫名其妙的…… 她鬼使神差的提了一个要求。 “唱首歌给我听听呗……” 江上一真摇头。 “——不要，我唱歌不好听。” “我是金主，要你唱歌你就得唱！！”夜樱千绘鼓起腮帮子威胁他，“我可是给了钱的，你要是不唱的话，我就要你去裸奔！！” “好好好……” 江上一真只好依她。看见少年不情愿的答应了，女孩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甚至鼻腔得意哼哼起来。 于是…… 在春日的夕阳下，在和煦的樱花中，在梦幻的光景下，伴随着惬意的水温，女孩散去了近日的疲劳，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做，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光景，注视着这个拯救了她的人，听着他歌唱。 “夢ならばどれほどよかったでしょう。” “未だにあなたのことを夢にみる。” “忘れた物を取りに帰るように。” “古びた思い出の埃を払う……” ——是《Lemon》哎。 这首歌是实在是太过于有名，哪怕是她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是听过这首歌的。这首歌因为电视剧大火的，但是她根本没有空闲看电视剧，因此她也不知道这首歌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听着，感受着歌曲当中哀伤的气息，注视着那张侧脸，少女眸子不由自主的朦胧起来。 “好困……” 天色已经黑了。 ——月色在东。 少女躺在暖暖的浴桶里面。 听着眼前这个男生温柔的催眠曲。 露出些许温柔惬意的微笑。 十多年了，她久违的感受到了幸福——不用思考明天要学习什么，不用考虑自己未来如何，不用迎合父母和宾客，不用再谄媚的露出笑容…… ——只要听他歌唱就好了。 这是何等梦幻的光景，这是自己怎么也追求不到的景色，以前的自己都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人生会出现这样的绝景…… 注视着眼前这个家伙。 少女陷入了沉思。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自己与他的相遇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呢？ 他…… ——有没有女朋友呢？ ◇◇◇◇◇◇◇◇ 涉世未深的深闺大小姐还是很容易被男人哄骗的，尤其是夜樱千绘这种满脑子正事根本不去顾虑自己的人，一旦开始考虑感情的事情，就会不可抑制的直接投入爱河。 因为妹妹将她推下天桥。 她反而不用思考父母的和家族的事情了。 每天只和江上一真待在一起。 她觉得十分开心。 这种名为恋慕的感情很快被她察觉到了，面对一个英雄的人物，面对一个懂得倾听懂得照顾他的对象，面对江上一真这样近乎完美的人，她不可能不沦陷…… 但是沦陷归沦陷。 她始终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位置。 ——自己是父母的交易道具。 等到未来的时候。 自己是要被家族嫁出去联姻的。 所以恋爱什么的、感情什么的——她都不敢去考虑，生怕江上一真答应了她的告白，她就一股脑的答应江上一真私奔了。 私奔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啦…… 少女对于那个家实际上没有什么眷恋，唯一的眷恋妹妹之前也与她划清了界限，她当然可以放弃一切——但是江上一真不行。 先不说江上一真究竟会不会答应她的告白，就算答应了她的告白，两个人也不太可能完美的在一起——所谓私奔就是双方舍弃原本的未来，一起奔向未知充满风险的世界…… 自己只是单纯喜欢江上一真而已。 但江上一真是否喜欢自己、愿不愿意和自己私奔还另说…… 就算江上一真喜欢自己，答应与自己在一起——他们两个人作为恋人之间也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吧，光是自己父母这边，恐怕就不会同意，甚至会想方设法的毁灭江上一真…… 一想到那两个人会毁掉眼前这个男生…… ——女孩就开始恐惧了。 她对于那两个人的恐惧是渗入骨髓里面的，她知道那两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她更是知道自己在那两个人眼中只不过是宠物道具…… 所以…… 为了避免江上一真被自己牵连。 自己绝对不能告白…… 两个人萍水相逢，就这么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 少女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将来会在自己家里面与江上一真再次见面——而这次和他见面，江上一真的身份是…… ——妹妹的男朋友。 七十六 就这样。 两个人在桥洞底下同居了一段时间。 其实江上一真是可以回家的。毕竟只有夜樱千绘是有家不能回，但江上一真是可以回家的——然而 少年并没有回家，因为夜樱千绘可怜巴巴的用柔弱无骨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不让他回去。 “你回去了，说不定第二天我就怀孕了。” 她眸中含泪的说。 没办法，为了保护身体有疾病的夜樱千绘不被流浪汉做些什么，江上一真只好陪着她一起在桥洞住着。 两个人几乎都是同吃同住，江上一真抱着腰部有问题的她洗澡和上厕所且不多说，两个人吃饭也是在一起的。 好在这段时间因为疫情问题学校停了课，江上一真在家上网课，因此也没有太耽误他的事情，只不过女孩像极了严厉的管家婆，每次江上一真从外面回来，她都会好好消毒、对着江上一真消毒施法，给人的感觉像是巫婆一般。 江上一真自然是需要出行的，毕竟女孩的贴身衣物还有生活用品以及吃穿用度都是需要他购买的，不过为了防止女孩过于担心，他每次买了东西都会赶快回来，那一去一回的速度让人怀疑他坐了火箭一样，女孩在嘲笑他猴急的同时，也在不由自主的微微窃喜。 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两个人最常面对的事情就是做饭了——架起篝火支起锅，然后扑腾扑腾开始炒菜。那个少年平时是有做饭的，只不过用柴火炒菜实在是有些不适应，每次做饭都在抱怨麻烦。 于是女孩有一次趁着他偷偷出去。 打算分担一下他的忧虑。 偷偷爬到锅的旁边打算自己弄个汤。 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即便是被收养的大小姐，她平日也不怎么亲自下厨做饭，因此她对于做饭这类也一窍不通，所以只能跟着江上一真的手机视频学。 准备好食材，将锅烧开下油之后，她想着反正要做汤，那就先下水煮沸吧——然后她直接在热油上面倒了水， “噼里啪啦！！” 爆裂一般的声音从锅里面传来，滚烫的热油直接飞溅到了她的身上，灼热的痛感让大小姐惊慌失措的叫嚷起来，想要立刻跑开——但是她现在因为腰部问题，所以只能爬行，最后她只能倒在地上哀嚎，那个样子实在是凄惨不已…… 好在江上一真及时的赶回来了，绝美的女孩在地上打滚凄惨叫嚷的样子让他幸灾乐祸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大小姐差点被这个家伙气哭了，江上一真道歉了好久她才消气。 “打死都不要给你做饭了！！” 她赌气道。 江上一真没回应。 ——轻轻笑了笑。 这只是两个人日常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因为大小姐不能随便行动，所以两个人的娱乐生活就只有看手机了——江上一真下了很多动画片，陪着大小姐一起看。 他的兴趣爱好很怪，他很喜欢那种三角恋——他很喜欢那种原本自己拥有的时候不曾珍惜，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的桥段，男女之间三角恋也好，百合也好，甚至南桐也罢，江上一真每次都会饶有兴趣的看这些桥段，发出嘿嘿的傻笑。似乎非常喜欢这些东西。 然而大小姐根本看不下去，每次看见扭曲场景，看见江上一真嘿嘿嘿开始笑——她就立刻暴怒，觉得江上一真侮辱了纯爱，甚至她还会主动的动手，去掐江上一真的脖子，叫嚷“你今晚必死！！”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至于大小姐夜樱千绘喜欢看什么…… 她不肯说。 每次她都是自己抱着手机偷偷看的，也不给江上一真分享——少年怀疑她在看什么不良不健康的东西，甚至叫她分享番号，不过夜樱千绘根本不理他，只是整个人埋在睡袋里面，躲在帐篷里面躲着江上一真、面色羞红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其实她看的东西也没有什么。 都是一些很常见的电视剧。 很热门的电视剧。 只不过这些电视剧都有一个特点——都有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的烂俗桥段，这些桥段都被审美疲劳的观众们咀嚼烂了，大家都不喜欢这种烂俗桥段了，只有夜樱千绘自己看的津津有味的。 不过…… 即便这些是非常正常的电视剧。 她也不愿意羞着脸与江上一真分享。 仿佛给他看了这些。 自己的秘密就仿佛暴露了一般。 …… …… …… …… 就这样，在桥洞底下一起共同居住了一段时间，大小姐吃饭、洗澡、上厕所、娱乐生活都要依靠江上一真，甚至睡觉也离不开他…… 别误会。 江上一真并没有钻进大小姐的帐篷里面。 因为大小姐不方便行动，夜樱千绘害怕附近的流浪汉出现，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江上一真睡在帐篷外面，防止有人来。 所以江上一真是抱着睡袋躺在帐篷外面的。 两个人睡觉隔了一层帐篷。 少女自然是睡得不安稳的，毕竟这里和家里面不一样，没有什么安全感——她唯一的安全感就是江上一真，因此她经常会半夜醒过来，每次半夜醒来都要打开帐篷偷看江上一真在不在，见到躺在她身边安稳睡着的江上一真的平稳呼吸之后，她才会沉沉睡去。 “说起来……” “你这个秘密基地到底存了什么东西？” 某天。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 大小姐忽然涌现了好奇心。 少年救她的那一天，曾经对她说过这个秘密基地里面放着许多宝贝，像是对于未来憧憬的「职业理想书」，对十年之后的自己想要说的写在纸里面埋藏下的「时间胶囊」，还有少年小时候的母亲买的布偶熊，到处乱打的小水枪，还有沙包布袋石子编花绳铁环…… 女孩没有这样平常人的经历。 水枪、布偶熊、滚铁环、沙包、布袋、石子、花绳——这些词汇她听起来很陌生，她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对于这些东西的了解也进存在于只言片语当中，所以她产生了好奇心，想要了解一下江上一真保存了什么珍贵的记忆。 所谓时间胶囊，就是将对某个人有代表性意义的物品装入容器内，密封后深埋地下，并设置一个在未来能够打开“时间胶囊”的时间，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开启它…… 时间胶囊埋入地下之后。 经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时间胶囊的主人才有可能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东西——甚至有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有这个东西，然后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时间被后人发掘出来，让后人见证自己的过往…… ——这听起来就是非常浪漫的做法。 少女也想知道。 对于江上一真来说。 他的时间胶囊里面保存了什么珍贵物品。 所以她发问了。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江上一真展现了异常窘迫的姿态，面对“时间胶囊里面到底保存了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少年面红耳赤起来，讲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似乎当中隐藏了什么不愿意说的东西一般。 这更让夜樱千绘好奇了。 纠缠着他想要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给看！！” 被纠缠的少年实在是烦不胜烦，他最后恼火的拒绝了这个烦人的请求，女孩只好讪讪的放弃了。 不过这件事在女孩内心也留下了一个小疙瘩，她在这里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翻土玩——试图找出来江上一真的秘密。 然而她翻了好久。 却始终没有找到江上一真的时间胶囊的痕迹。 ▒▒▒▒▒▒分割线▒▒▒▒▒▒ 就这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 女孩也在一天天的康复。 两个人也终于迎来了要分别的时候。 “你腰大概好了吧。”江上一真确认了少女的腰部，似乎腰间的伤口已经不碍事了，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 “嗯。” 女孩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今天我给你做一份大餐，吃饱了之后，我就送你回家吧——你离家出走这么久，你爸妈也应该担心坏了。”江上一真笑了起来。 “……” 少女扭过头去。 似乎不愿意看他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江上一真亲密的把她脑袋掰了回来，认真的面对面对她说，“就算你回去了，我们两个人还是能够好好做朋友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也是一份十分快乐的时光，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 朋友…… 女孩听见这个词汇愣了半响。 朋友…… 只是朋友吗？ 江上一真似乎没有发现她的迟疑，站了起来出去买菜了，将女孩留在原地——女孩迟疑了许久，才抿起来唇瓣，有些酸涩的悄悄叹气。 “朋友也好……” “不如说……” “当朋友最好了。” 她这么自言自语的说着。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自己和江上一真最后的告别。 …… 然而出去买菜的江上一真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她都等的有些焦躁了，甚至打算主动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 “我说，这桥洞地下是不是住了人？” “好像有个高中生吧……” “应该是玩野营的，装备都没有收。 “趁他不在。” “咱们把他帐篷拿走看看能换多少钱。” 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女孩听见这个声音愣住了，因为最近被江上一真保护过度，她甚至连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反应都有些茫然…… 随着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女孩的内心也越来越惊恐。 对方是什么人？ 偷东西的？ 自己在帐篷里面跑的掉吗？ 不对…… 自己要是跑了江上一真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女孩躲在帐篷里面不敢出声，随着帐篷的拉链拉开，露出来两个满身腥臭、肥头大耳的流浪汉，这两个人的味道传过来让女孩甚至下意识的干呕起来…… 但那两个人发现了帐篷里面有人。 ——不惊反笑。 “这帐篷里面有个女高中生，好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一样……” 流浪汉笑眯眯的仿佛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打量夜樱千绘，带着极为恶心的目光。那古怪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少女恐惧极了，打算大声呼救。 这时候…… “你们两个人他妈给我滚出来！！” 江上一真一脚踢开一个流浪汉，将帐篷打开一个缺口，抓住夜樱千绘把她拽了出来，让她赶紧跑。 少女惊慌失措的跑到了河道旁，然后就看见江上一真和那两个流浪汉厮打起来，她立刻跑到有人的地方借了手机报了警，然后向着别人求助。 “我男朋友被强盗袭击了！！” “请大家帮帮他！！” 虽然霓虹社会人情冷漠，但总归是有人愿意来看看的，随着少女带着几个帮手赶到，打算支援以一敌二的江上一真的时候…… 却发现江上一真已经坐在河道旁。 那两个人已经被他困得结结实实得了。 “哟。” 少年笑着对她打招呼。 她当场眼泪就涌了出来，上去抱住了江上一真，关切的询问他： “疼不疼？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我现在立刻回家去请我家最好的医生，你等着……” “没事……” 江上一真示意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比起这个……” 这时候，他们耳边响起了剧烈的警笛，少年看着怀中的女孩，露出苦笑。 “看起来今天的大餐没办法请你吃了。” …… …… …… …… 他们两个人加上流浪汉都被警察带走做了笔录。 因为女孩是受害人，她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笔录并没有做多少，她就乖乖的在等候室，等待江上一真做笔录结束了。 等待过程当中。 女孩自然是十分焦急的。 然而更加让她失魂落魄的…… ——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等候室的门打开了，她以为是江上一真结束笔录了——结果出现在门那一侧的，是她异常熟悉的一个女生。 ——她的妹妹夜樱一咲。 而让她更加心胆俱裂的。 是妹妹的穿着。 那个女孩和往日的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她的娇躯上，裹着素雅的黑纱。 ▒▒▒▒▒▒ps分割线▒▒▒▒▒▒ 西方葬礼人死穿黑。 ——和我们相反。 七十七 自从江上一真和那两个人扭打起来然后被警察带走之后，夜樱千绘就在警察局的等候室默默等待他出来。 少女等的焦急万分，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来回不停的踱步，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又不安的站起来，生怕江上一真出什么事。 这时候。 少女所在的等候室的门开了。 以为江上一真出来的女孩立刻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焦躁与不安藏强行按下，嘴角抿起一丝漂亮温婉的微笑，好看的琥珀色眼眸中焕发出喜悦的神采，她甜甜的打算与江上一真说话，将小脑袋抬起的时候，却发现来者并不是江上一真。 不过…… 虽然来的人不是江上一真。 但是这个人她认识。 见到这个人的瞬间，少女清秀白皙脸上露出的笑容，开始逐渐变得呆滞，她额头上开始渐渐沁出汗珠，然而偏偏手心里半点温度都没有。 “姐姐。” “你没事啊。” 妹妹夜樱一咲露出惊喜的目光。 漂亮唇角勾起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意。 虽然夜樱千绘对妹妹出现在这里感觉到了毛骨悚然，但让她感觉到更惊悚的是妹妹的打扮。 女孩长发垂肩，衣袂翩然，穿着一身全黑的衣衫，鬓上插着朵小白花，显得十分的秀美朴素，但她的神情憔悴哀伤，带着隐隐约约沉重的疲惫，仿佛最近哭了很多次一样。 “黑的？” 夜樱千绘有些惊恐。 据她所知，妹妹夜樱一咲的衣柜里面并没有什么黑色的衣服，她身上的裙子都是五颜六色的花裙，她很讨厌黑色的衣服，因为在电影里面教堂葬礼的时候往往大家都穿着一身黑，妹妹认为那是不祥的征兆，所以她不怎么喜欢穿黑衣服。 但这种时候她穿了黑衣服。 这就意味着…… “大小姐……” “夫人和老爷去世了。” “您又失踪……” “大家商量过后。” “决定推举二小姐成为家主。” 一直照顾夜樱千绘的女仆这时候悄悄从妹妹的身后走出来，凑到少女的耳边，悄悄的低语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番话让少女瞪大了瞳孔，心脏猛的骤然一停，漂亮的眸子当中浮现一层死灰，紧接着森寒从脊椎猛蹿上来，令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爸爸妈妈死了？” “怎么死的？” 少女急切的抓住女仆的手臂，纤细薄长的手指抓的异常用力，甚至让她好看的手指显现出来的几分苍白，那用力的力度，甚至让女仆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感。 看着急切的夜樱千绘，被抓疼的女仆想要她松开手，然而大小姐死死都不愿意放开——不得已，女仆只好直接告诉她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是去世也不太准确。” “自从您莫名其妙消失之后……” “二小姐感到了极大的哀伤，为了排解二小姐的情绪，老爷和夫人买了一艘游艇，打算带着二小姐去大海上的私人岛屿玩玩排解一下心情，结果只有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说，老爷和夫人在下暴雨的那天和她走丢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警察到处打捞尸体，也没有找到一丝影子，怀疑可能葬身鱼腹了……” 听到这番话，少女呆滞的愣了半响，手臂也变得无力了，女仆借此悄悄摆脱了大小姐抓着她手臂的嫩白修长的指节。 少女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环住自己的双臂，蜷缩成团，陷入缄默。仔细看的话她的娇躯正微微发抖，手指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肘，似乎在颤栗、又似乎在恐惧。 “姐姐我们回家吧。” 穿着一身黑的妹妹上前挽住夜樱千绘的手臂，似乎异常的亲昵，在外人眼中，这两个人仿佛一开始就是关系很好的姐妹一般。 妹妹的举动给了夜樱千绘一种莫名其妙的错愕感——不是你亲手把我推下天桥的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么亲密的来挽着我的手臂？ “姐姐最近是怎么生活的啊？” “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 “我听女仆说，姐姐好像一直住在桥洞底下，真的很难想象姐姐之前的生活啊——自从姐姐失踪之后，我们一直也在努力的寻找姐姐，直到今天姐姐被两个流浪汉骚扰了，有人救了你，我们才从警察这里得知你的消息……” 妹妹亲切的露出笑容，然而这份笑容只让少女感到不寒而栗，她想到之前那个歇斯底里将她推下天桥的少女，她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人与之前那个人联系起来…… ——仿佛妹妹被什么其他人夺舍了一样。 少女被妹妹拽着，被家里面的女仆簇拥着，离开了等候室，打算回家。 “那个，我还有朋……” 她刚想说我还有朋友在审讯室，但在少女发声的瞬间，她就与妹妹那一双如黑曜石般漆黑透亮的眼眸对视，那双眼眸噙着一点清冷的光，看上去深邃幽然得好似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可怖危险。 女孩哑了。 她忽然有些不敢说话了。 在她的眼中，现在的妹妹几乎是不可名状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把她整个人咀嚼下肚，从骨头到血肉全部的咬碎——她很难想象，如果江上一真出现在这里，妹妹究竟会对他做些什么…… “抱歉……” “一真……” “我不能等你了。” 少女只好将自己满肚子的想法和思念强行吞咽，挽着妹妹的手，坐上了回家的车——然而在她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妹妹就松开了她的手臂，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几分厌恶的神色、甚至带着几分扭曲的疯狂。 “没用的狗。” “就应该给我下跪。” 她听见妹妹说了这么几个字。 女孩僵住了，她眼神呆滞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露出妩媚笑容的优雅万分的妹妹，她甚至呼吸都停滞了，她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心脏被无形的利爪攥住，强行扭曲、紧缩，再扭曲、再紧缩…… “姐姐你怎么了？” “是听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妹妹依旧露出可爱漂亮的笑容。 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她一般。 面对妹妹的提问，女孩有些不由自主的恶心干呕，胃里面的酸水开始不由自主的涌动，下一秒仿佛就会从喉咙当中吐出来一般。 这时候。 她真的感觉到了刻骨的严寒，她真的需要那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她，给她精神上的慰藉——然而那个人还在审讯室，她只好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面对这个有些狰狞可怖的怪物。 妹妹…… ——她真的是妹妹吗？ …… …… …… …… 少女回到家之后，就被妹妹在众人面前拉住了手，拉到了父母的房间里面去了。 妹妹将房门关上，确认了房门关好之后，她脸上才露出冷漠的表情，然后走到父母的床头，在姐姐夜樱千绘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她似乎鼓捣了什么东西，然后一旁紧靠着墙壁的书柜，忽然自己开了，露出一扇黑色的门。 然后妹妹示意她跟上来。 ——随后走了进去。 “爸爸妈妈的房间还有这种机关吗？” 女孩虽然有些忐忑，但她真的想要弄清楚妹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妹妹走了进去。 然后…… 她就见到了两个人。 ——两个本应该死去的人。 “千绘你没事吧！！”本来应该死去的母亲激动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让夜樱千绘有些懵。 一旁的父亲看见夜樱千绘也有些激动，不过他好歹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随即就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强行按了下去。 这时候。 妹妹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神色冷漠的看着她。 ——扭过头去不愿意说话。 目睹了这一切的少女脑袋彻底的成了浆糊，她不明白为什么本该死去的父母会在这里，为什么妹妹忽然成了一家之主，为什么要对着外面编造谎言宣布父母死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爸爸妈妈在这里？” “为什么对外面宣布你们死了？” “甚至还举办了葬礼？” 她将自己内心的疑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然后神色憔悴的父亲坐了下来，就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自从那天妹妹夜樱一咲嫉妒心发作失手将姐姐推下天桥之后，她就充满了懊悔，虽然她把姐姐推下天桥这件事并没有被人发现，事后也没有找到姐姐的尸体，但是很多人都询问她姐姐去哪了，这让女孩内心压力愈发的沉重。 她不敢对别人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对别人坦。在她看来，她亲手把亲姐姐杀害了，把那个比自己完美的姐姐杀害了，虽然没有找到姐姐的尸体，姐姐很有可能没有死——但谋杀亲姐姐的自己是不能够被原谅的，她毫无疑问是要下地狱的，毫无疑问是要承担罪过的，毫无疑问是要被审判以命还命的。 然而她不想死。 她也不想自己谋害亲姐姐的罪名让别人知道。 在“谋害了亲姐姐不敢告诉别人”的这个巨大的压力下，她的内心开始逐渐的扭曲变形，心中开始积蓄无名的怒火，开始侵蚀她的理智。 自己之所以会做出来这样的错事…… 不就是因为那两个老不死吗？ 那两个老不死，整天想着偏袒姐姐，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什么夸奖也不给她——明明她已经倾尽全力做的最好了，却始终比不上那两个老不死培养出来的姐姐。 这时候的女孩心中涌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既然…… 自己谋害了亲姐姐…… 那么…… ——把那两个老不死杀掉也是可以的吧？ 反正都犯了错误，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只要想办法把根源扼杀掉，想办法隐瞒掉这一切，就没有人可以惩戒我了！！！ “她谎称姐姐失踪了感到不开心，于是我们带她出去散心，在家庭聚餐的时候，我们被迷晕了，她把我们绑了起来，打算痛下杀手。” 父亲哀怜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妹妹扭过头去。 似乎不敢看他。 “人心毕竟还是肉长的，她最后还是没有对我们下手，只是把我们囚禁了起来，对外宣称我们失踪死亡了，我们被她安排的贴身女仆照料……” “因为和外界彻底的失去了联系，我们自己的工作应酬也都没有继续去做了，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所以这段时间也终于有时间来反省自己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这里反省，反省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我们思考了许多，检讨了自己本身，并且诚恳的向着她道歉了，她也原谅了我们，并且知道了你的身世，知道了你并不是我们的亲女儿。” “她是那种闯了祸就脑子变得空白的性格，折腾出来这么一堆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善后处理——最后我只能在暗中紧急给她授课，教导她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趁这个机会，我们两个人刚好隐退，让她成为新的一家之主，最后才让混乱的局势变得平稳下来，没有让这个家分崩离析……” “这段时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毕竟我们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好在终于今天知道了你被两个流浪汉骚扰带到了警察局，我们才紧急去找你……” 随着父亲的讲述，夜樱千绘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也对妹妹身上的改变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恐惧。 然而身为被收养的女儿。 她并没有身份、也没有理由去谴责面前这两个人。 她只是觉得…… 自己能够被江上一真拯救。 真的是太好了。 ——最后没有人死，也真的是太好了。 “所以姐姐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对吧？” 这时候，一旁坐着的妹妹忽然笑了起来，盯着自己的姐姐，在父母呆滞的目光下，提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要求。 “既然不是我们家的人，那么我也不用担心姐姐夺走我的位置，夺走父母对我的宠溺，我也不用在意姐姐比我做的完美了——毕竟姐姐是被我们家收养的女儿，所以根本不可能成为我的阻挡才对……” “既然如此，姐姐今后就心甘情愿的当我们家的狗好了，变成被我这个家主支配的狗好了，毕竟是我们家将你抚养成人的，你来当最忠心的雌犬……” “——这不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七十八 就这样。 姐妹二人的父母隐退到了幕后，明面上妹妹夜樱一咲成为了家主，而姐姐夜樱千绘成为了辅佐她的那个人。 说是当狗，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苛，只是家族当中的大部分具体繁忙的工作都被夜樱千绘接手了而已，做一个类似的比喻的话，那就是夜樱千绘成为了妹妹的助理。往上家族的生意商谈，往下宅邸的灌木修理，事无巨细都由夜樱千绘把关。 当然大小姐的名号还是在的，毕竟有大小姐这个名号在，商谈什么事情都会顺利一些——虽说妹妹嘴上将姐姐当做雌犬，但每件事都还是很信赖姐姐的，或许是对于自己将姐姐推下天桥这件事抱有愧疚之情，她也在努力的想要和姐姐融洽相处，努力的学习姐姐的手腕和手段，不想让姐姐那么累。 姐妹二人就这么互相扶持着。 ——共同走了下去。 看起来似乎是个好结局，妹妹还有父母也觉得是个好结局，夜樱千绘也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结局，她每天维持繁忙的工作，工作之余还要上学，家族的事情也在蒸蒸日上的变好，妹妹虽然依旧那么刁蛮，但偶尔也会懂事替她分忧…… 如果这不算好结局的话…… 那还有什么事情算得上好结局呢？ 只是…… 她偶尔独处的时候。 还是会想起来那个人。 想起来那个救了她照顾了她半年的人，想起来那个抱着她上厕所一脸嫌弃但还是会乖乖等待的那个人，想起来那个自己被流浪汉骚扰了他奋力来拯救自己的那个人…… 自己当时从警局仓促的离开了。 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虽然事后她将钱以及自己的消息托人送了过去。 但她仍旧担心那个人会不会不高兴。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感到失落。 少女是会经常做梦的，最近一段时间她常常梦见同样一个场景——她梦见自己乖巧的坐在浴桶里面，天上是满天星斗，西边是有着余晖的夕阳，春风吹着那个人的头发，那个人背对着自己哼唱着给她的歌。 不知道为何。 明明是非常美好的场景。 她醒来的时候却偶尔发现自己泪水沾满了枕头。 明明不是噩梦。 却让她心力憔悴。 “要是真的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少女偶尔会涌起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的这份胡思乱想就被她自己囫囵吞枣的整个压下去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江上一真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未来是要作为道具谋求利益，和别的家族联姻的，断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自己没有什么恋爱自由。 自己的人生也不可能追寻自由， 桥洞下的经历。 就当做人生最美好的一场幻梦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每天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努力的将这个家族经营的蒸蒸日上，努力的不辜负父母的期待——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的人生可能就此重复到死，最后化作为了这个家努力的一抔黄土。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 “但却比谁都尽心尽力……”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 “所有人都觉得你为了他们付出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的好蠢好可悲啊……” “你就不会感到不甘心吗？” 某天。 在幻梦当中，在依稀看不清楚四周的环境当中，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带着嘲笑并且嘲讽的声音。然而她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她根本不在乎那个声音在嘲讽她，她只想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死死地抱住那个人，并且挤在他温暖的怀抱里面诉说这段时间的愁苦与思念。 然后…… 那个人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 …… …… …… “姐姐，我和人交往了。” 某天，在夜樱千绘繁忙的间隙，妹妹找到了她，忽然抛出来一个重磅炸弹。 一丝羞涩的微笑像浮云般掠过女孩儿的脸庞，妹妹有些忐忑不安的盯着她自己的脚尖，似乎有点不敢直视姐姐。 “交往……” 夜樱千绘楞了一下。 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方是什么家族的，家里面是做什么的，在哪里上的学、家世清白吗，是不是觊觎你的身体和家产，要不我去见一见他……” “不用不用！！” 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这时候忽然有些慌了，拼了命的摆手，不希望姐姐过多干涉自己的恋情。 “我之所以没找爸妈说，就害怕爸妈询问人家家世，把人家弄得下不来台。人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男高中生而已，不用担心对方清白不清白的……” “我隐瞒了自己的家世，装作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和他交往的，所以他冲着钱来的可能性基本为0——至于身体，和他交往都三个月了，他连手都没有拉一下，明明人家很想亲他的，但每次都被他避开……” 少女扭扭捏捏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都要快变成蚊子的大小了…… 三个月了？ 姐姐瞳孔巨震。 自己家妹妹和别人交往三个月了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情！！ “那个，我今天找姐姐商谈，是想向着姐姐谋求建议的——怎么让他和我更进一步啊，这家伙每次都和我保持距离，可真的急死我了！！” 妹妹扭着身体，显得十分害臊，缩着脖子，脸红到了耳根，但又仔细的支起了耳朵，似乎想要听姐姐怎么回答。 “先说说你和那个男生是怎么认识的吧。” 夜樱千绘让她先别急。 “我知道了具体情况之后才能给你建议。” 于是…… 妹妹讲了和她男朋友的故事。 …… 自从夜樱千绘回家之后，妹妹就很好奇姐姐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听姐姐的说法是住在桥洞里面野营，但即便是妹妹她也知道，像是姐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如果随随便便在桥洞里面野营的话，是肯定会被流浪汉盯上的，所以她一直很好奇姐姐是怎么避开流浪汉生活到今天的…… 然而姐姐每次都不肯说。 每次聊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的。 “不说就不说。” “我自己找！！” 产生了巨大好奇心的夜樱一咲打算自己跑去一探究竟，她瞒着姐姐找私家侦探调查了警察局附近有居住痕迹的桥洞，经过排查之后，锁定了几个目标。 锁定目标之后。 少女干脆去实地勘察了。 甚至打算一个人在那里住上一晚。 不过她根本不担心流浪汉。 和姐姐不一样。 她可是实打实的活泼好动，自幼练习合气道，放倒一两个成年男性是没什么问题的，加上她带了电击防狼棒，因此少女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然而就在她露宿的某天暴雨的早晨，她听见了有东西落入河水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爬起来一看，在倾盆剧烈的暴雨当中，她发现了一个纸箱子漂浮在河上，里面似乎有一个毛茸茸的生物，看的似乎不是很清楚，仿佛要向着下游飘去了。 ——那一只猫！！ 女孩虽然有过摔死小猫的斑斑劣迹，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虽然是她摔死的小猫，但事后她也亲自给猫挖了坟墓，也好好的道歉了——她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小猫，但又不敢养，生怕自己这种人再把小猫弄死，所以一直没办法找到为了自己罪行赎罪的机会。 这种时候。 河道上有一只弃猫…… 她立刻同情心发作。 产生了想要救它的冲动。 “一命换一命，我虽然摔死了另外一只小猫，但今天我救一只小猫，也算功过抵消了！！” 她立刻下水…… 朝着那漂浮在河面上的纸箱子游了过去。 女孩的水性很好，她小时候有过专门的游泳老师来教她，因此即便是暴雨天她也觉得能够将那只小猫救下来。 但正因为是暴雨天，水流异常的湍急，那个纸箱子很快的被水流送往下游，即将冲没影了。 为了不让那个箱子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丢失，少女只好拼了命的用力游，企图在猫咪被河水淹没之前，将那个猫咪救下来。 为了防止触碰到冰凉的水抽筋，下水之前是需要做热身运动的——但少女显然没有时间去做热身运动，因此她下水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身体不舒服。 但她很熟悉水性，这点程度的小问题自然是可以忽略的——只要紧绷着一口气将那个猫咪救下来，爬到岸上再抽筋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她拼了命的游泳，拼了命的憋着自己的气，希望自己在抽筋之前，能够救到小猫咪…… 少女水性很好，游泳的速度很快，所以她很快的抓住了那个漂浮在河水当中的纸箱，打算拽着纸箱，向着岸上游去…… 然后…… 看清了纸箱内容物的少女。 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纸箱里面根本不是小猫咪。 是猫咪的玩偶！！！ 她拼了命来救的东西…… 根本不是猫！！ ——她看错了！！ “神经病谁大早上的扔这玩意啊！！！！”女孩气的想要破口大骂，但在她大骂的瞬间，在她被玩偶猫破防的那一瞬间，自己刚刚紧绷的那一口气瞬间泄了下去…… 下一秒…… 腿部不可遏制的剧痛传了过来。 这时候…… 她的腿抽筋了。 因为腿部剧痛而痛苦不堪的夜樱一咲，显然无法在暴雨的激流当中维持平衡了，她被剧烈的呛了一大口水，然后被激流向着下游冲去…… 现在是早上5点多，附近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而且她已经被冲到了下游，距离自己下水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哪怕她拼了命的保持呼吸，保持身体平衡，她也无法在暴雨当中维持清醒了。 下一秒…… 她的意识就变得昏昏沉沉。 仿佛即刻就淹死在那里。 然后…… “喂，振作一下！！” “我马上把你救出去！！” 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意识混沌当中，她被那个人拉上了岸，然后回到了营地。 苏醒过来的女孩刚好看到了在营地旁烤着篝火那个少年，在她想要说谢谢之前，那个少年先说话了。 “对不起。” “那个猫咪玩偶是我扔的。” 女孩立刻癫了起来，她甚至想要掏出自己的防狼电击棒立刻动手——但是少年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再三气鼓鼓的摸了好几次的电击棒之后，她才罢休咽下了这口气。 少年诚恳的向着她道歉。 并且打算把她送回家。 向着她询问家庭地址。 这时候的夜樱一咲浑身湿透，再被一个同龄人的高中生送回家，会传出来什么样的绯闻，简直不敢想象——女孩自然是不敢让姐姐看见自己这个狼狈样的，所以她当即编造了谎言，用了自己手底下某个亲密的女仆家的住址，谎称那里是自己家。 “后来他还专门上门道歉了。” “为了将这个谎言圆下去……” “我只好继续冒充普通人家的孩子。” “后来他请我吃饭，请我看电影，给我安利漫画，带着我打游戏——你也知道，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我也没有什么同龄人朋友，难得有这么一个朋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就喜欢上了他，向着他告白了……” “他说那个桥洞本来是他的秘密基地，之所以那天早上扔那个猫咪玩偶，是想从桥上把那个玩偶扔到秘密基地的，结果那个纸箱子撞在地面上，然后弹到河里了……” “只能说因祸得福吧……” “我这样交了一个男朋友……” “只是那家伙羞涩的很，明明都是男女朋友了，还不肯拉手——姐姐你也知道我也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 “所以今天我才来找你咨询一下，希望你能给我提一些有用建议……” “姐姐回神了……” “姐姐你在听吗……” 很快的，夜樱一咲就讲完了自己和男朋友的故事——然后她发现自己面前的姐姐忽然愣了神，意识好像飞到宇宙里面去了，于是少女在她的面前晃晃自己嫩白的小手，赶紧让她回神。 “在听在听！！” 意识回来的夜樱千绘赶紧回应，表示自己并没有走神——但她心中却开始不停的打鼓，显得十分忐忑不安。 桥洞…… 野营…… 秘密基地…… 同龄人男生…… 她咀嚼着这些词汇，内心却有一分不是滋味，她咧开了嘴，强行让自己笑了笑，然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妹妹的那个男朋友和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像…… 应该…… ——只是巧合吧。 七十九 不管是不是巧合。 夜樱千绘都需要尽快的确认妹妹的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就算不是那个人，她也得帮妹妹把关才行。 于是她向着妹妹提出了要求，想要见一见那个男生。虽然妹妹一开始犹豫了很久，但一想到这是姐姐的要求，自己对姐姐也应当全部信赖，于是她咬了咬贝齿，一咬牙答应了。 “这边这边。” 少女摇摆着纤细的手臂向着那个人打招呼。看见那个人，女孩开心的眯起自己的眼睛、喜悦的摇晃自己娇躯，如海藻般长卷发在微风当中舞动，她白皙双颊上浮现如胭脂般动人的红晕。 那个男生穿过人流，走到女孩的身边，好奇的打量她：“怎么今天想主动的来约我出来？” “那个……” “想你啦……” 女孩羞涩回答。 可爱的少女露出娇羞的表情，有些不敢抬头看他，于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腼腆的笑容可爱又漂亮，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咪，撩拨人的心弦。 她说完，便急切的拉住那个少年的胳膊，拉着他前往与姐姐约好的地点——然而女孩并不知道，夜樱千绘早已经在暗中观察了，她在两个人打招呼的时候，就潜伏在大街的人流里面，仔细打量那个少年。 ——在看见那个人的瞬间。 全副武装伪装自己的藏在人群里的大小姐，此时此刻只觉得遍体生寒。明明现在是上午10点，最冷的冬天已然过去，现在正是春天回暖的时节，但她只觉得冰渣子从自己的呼吸道里面涌了进来，将自己的肺穿了个透心凉，甚至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甚至女孩眸子当中开始变得湿漉漉的，她眼睛开始发疼，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甚至有些看不清楚那两个人暧昧的模样。 果然。 ——那个人就是江上一真。 女孩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考虑好了最坏的结果，毕竟她觉得世界上不太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然而真当那个最恶劣的结果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的心底仿佛直接被冰雨浇了。 她躲在人群里面，也不敢出声，只是屏着呼吸，用手使劲地按着胸口，使劲按着……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疼痛和晕眩直卷上来。 “怎么了？”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江上一真转过头去，望向后方，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看到江上一真奇怪动作，凑在他身边的少女露出好奇的表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江上一真笑了笑，宠溺的摸了摸夜樱一咲的小脑袋，被抚摸着柔顺长发的女孩轻微一颤，虽然没抬头，漂亮的脸蛋却慢慢红了。 “今天我请客，带你去玩！” 她大声嚷道，企图用声音盖过去自己的羞涩，江上一真露出笑容点了点头，然后拉住少女纤细嫩白的小手。 被拉住手的女孩的脸更红了，她如玉雕一般的小脸雪白而柔嫩，有种非常羸弱如小猫的可怜。细细的手指抓住少年的大手，眼睛也有些湿润，甚至抓着他的那细白手指半分力气也没有，娇躯满是颤栗和欢快之前的矛盾也可以。 这时候…… 躲在可丽饼摊子后面的夜樱千绘眼睛都看得直了，她买了一个可丽饼，想要装作一个平平常常的顾客，只是在摊主惊愕的目光下，目睹了这个场景的她，咬牙切齿的连包着可丽饼的纸都吃了下去，她都没有注意到。 夜樱千绘嫉妒得要发狂，从小到大妹妹被父母宠爱那么多，她也产生过所谓的嫉妒，但是只有这一次她嫉妒得发狂。少女根本无法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她心头的烦乱和痛楚越来越难忍，莫名其妙的怒火开始灼烈焚烧着她的理智，若不是需要在妹妹面前扮演一个好姐姐，她说不定现在就立刻冲上去了。 好在。 她忍耐的时间并不久。 江上一真看到了旁边有可丽饼的摊子，便走了过来，打算买两个可丽饼——他让自己的恋人夜樱一咲去一旁的小吃店里面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 在妹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面之后，夜樱千绘立刻从人群当中冲了出来，打算愤怒的大声质问江上一真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后…… 她就看见了江上一真冷冷的看着她。 甚至那个男生主动的粗暴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可让我好找啊！！”那个男生声音带着低沉的恼火，“警局里面我做完笔录出来了，然后发现你没影了，然后就有人来找我说你是夜樱家的大小姐，然后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这段时间照顾你的报酬，最后那个人临走之前还提醒我，永远不要再和你扯上关系……”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 “就靠这点钱就能够结束了吗？” “还让我永远不要再去见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大声嚷道。 “我……” 女孩愣住了，她忽然有些不明白，这种时候不应该她生气吗？ 明明是和她有关系的男生成为了妹妹的男朋友，自己应该十分愤怒才对啊，为什么江上一真摆出一副自己有错误的样子？ 然而面对那个男生。 她莫名的生不起气来。 “你给我寄来了断绝关系的话语之后，我难受的要死，每天都因为你的信件而痛苦不堪，最终思前想后，也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打算再去找你——我于是托我的二叔打听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为何如此出手阔绰，为何会离家出走，究竟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这时候。 江上一真眸子中。 露出了极为心疼的眼神。 被那种眼神注视着少女。 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二叔的帮助，你身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江上一真坦诚说，“我知道了你的过去，也知道了你的身世，更是知道了你是被夜樱家收养的孩子，也知道了是那个劣迹斑斑小祖宗将你推下去天桥，你是夜樱一咲的影武者，是注定成为她影子的存在，这些我都知道了……” 二叔？ 少女愣住了。 他的二叔是什么人？ 怎么连这些秘密都能够挖出来？ 然而江上一真根本不解释二叔的存在，他只是抓着少女的手，拼了命的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逐渐的涌起了一丝悲腔，甚至带着一丝控诉的凄厉：“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很让我生气，然而我无法容忍的事情是，在那两个老不死明明知道是你妹妹亲手将你推下天桥的前提下，还要劫后余生的你尽心尽力的当狗，让你的余生为他们一族奉献……” “这岂不是把人当做家畜了吗！！！” 面前的少年力竭一般瞪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而眼睛却越发黑亮，眼眸深处像有把火焰在燃烧，直欲将与之对视的夜樱千绘的灵魂灼伤。 他愤怒控诉的样子让夜樱千绘有些不知所措，更是有些茫然。 少女对于有人理解她感到了欣慰，但看到江上一真那有些失控的情绪，她在欣慰感慨的同时，内心也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丝害怕。 他对我说这些…… 是想要表达什么？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江上一真向着她伸出了手，露出真切诚恳的表情，“不要去管你那个无法无天的妹妹了，也不要去管你那个恶心透顶的父母了，也别在意这个对你只有养育之恩的家族了，和我一起逃走吧……” “我们两个人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好不好？” “反正他们也不爱你，反正他们也不会在意你，哪怕你一生为他们鞠躬尽瘁，你最后也进不了他们家族的族谱，你也不会被他们称赞一句……” “所以和我一起走吧。” “我们两个人来构建一个家族。” “我当然没有什么担当，我也无法许诺给你幸福，但是我能够用尽我自己的一切来保护你一生——这是我的承诺，赌上我性命的承诺。” “所以……” 他大声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说出了让少女捂住嘴巴、近乎喜极而泣的告白。 “夜樱千绘小姐。” “请和我私奔吧！！！” …… …… …… …… 之所以江上一真会成为妹妹的男朋友。 是因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接近夜樱千绘。 根据那个少年的说法，自从他收到夜樱千绘断绝关系的信之后，他就尝试着去夜樱家的宅邸接触夜樱千绘，然而都被管家拦下了——管家是从小到大照顾夜樱千绘长大的，也是亲手将那封断绝关系的信件送给他的人，对于大小姐的情绪，他不可能没察觉到。 管家想方设法的阻止了江上一真的行动，甚至威胁他再和大小姐接触，就要实施暴力行为了——那时候的江上一真异常的失落，打算放弃的时候，恰好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遇到了那个自称夜樱家二小姐的女孩。 “不过先说好！！” “我可没有占你妹妹便宜！！” 少年窘迫的大声宣誓。 “我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甚至拉手都没有拉过几次，恋人之间的行为也没有做过，我甚至还保存了和她私底下相处的音频，就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我和她是清白的……” 随着江上一真描述，一个被他精心设计的局就这么浮现夜樱千绘的眼前，少女仿佛看清楚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一想到那个盖世魔头小霸王就这么被江上一真轻而易举的玩弄感情，夜樱千绘没绷住，捂住嘴巴笑了出来。 “不过我妹妹可没有谈过恋爱……” “她陷入的可是有点深了哦……” 少女眯着眼睛警告江上一真。 希望他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至于你和我私奔的请求……”女孩沉默了一会，捂着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然后艰难的给出了那个答案，“我拒绝。” 少女严肃的看着他，那表情当中的凝重重若泰山，漂亮娇俏的眸子带着隐隐约约的厚重，她经历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做出了这个回应。 “哎？” 江上一真呆呆的看着她。 “你和我未来没有什么希望的，我要是就此背叛了家族的话，你的小女朋友可是会发了狂的追杀我们两个人的，我们两个人的余生也不能保障……” 少女顿了顿。 “而且……” 她回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 “要她当你的狗，你在说什么屁话！！”听见妹妹荒谬的话语，父亲气的吹胡子瞪眼，“对女仆都不可能当成宠物，更何况是你的姐姐！！” 在密室当中。 夜樱千绘垂敛着眸子，不愿意不想说话，似乎对于妹妹“姐姐来当我的雌犬吧……”这种恶劣病态的话语，即便是她也生气了。 看见姐妹两个人之间闹得越来越僵…… 事情向着不可挽回的深渊迈进。 父亲一咬牙…… 然后…… 扑通一声给夜樱千绘跪了下来。 看见父亲跪倒在地的少女吓坏了，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扶起父亲，一旁的母亲也跟着跪了下来——养育她的父母给她跪了下来，这让夜樱千绘整个人都惶恐起来，她害怕极了，打算扶起父母的时候…… 父亲却是扯着一旁妹妹的手，按着她的脑袋，强行逼迫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跪倒在地。 “我知道你对我们一直有怨言，但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家伙能力有限，我们如果不做些事情的话，这个傻白甜的家伙迟早会被人骗走身子，然后将家业拱手相让！！” “我知道这么做非常不要脸。” “但是身为他的父母我必须这么做。” “夜樱千绘小姐……” “虽然这么说很任性……” “但请你照顾她一生吧！！” 父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那谦卑的样子，让站在那里的少女整个人宕机了，父亲与之前棍棒教育自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谦卑到了极点。现在这个情况，她跑也不是，扶起这两个人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悲哀的拼命摇着脑袋。 然而父亲的恳求根本没有停止。 他今天一定要逼迫女孩答应才行。 这是为了自己亲女儿安稳一生的牌。 这是维持这个家族最重要的后手。 ——他无论如何都要在自己完全放手之前置办妥当才行！！ 八十 null 八十一 就这样。 女孩为了回报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心甘情愿的当做齿轮在这个家里面为这个家族贡献一生——而江上一真为了带走她，选择欺骗当家的家主夜樱一咲，主动成为妹妹的男朋友，用这种方式留在夜樱千绘的身边，企图想要劝说带走她。 两个人各执己见。 僵持不下。 江上一真几乎每天都来，来到夜樱家的宅邸，来找他表面上的小女朋友——实际上他的目标是姐姐，所以每次他都会假装上厕所，然后专门找到夜樱千绘想要与她幽会。 但姐姐夜樱千绘每次都闭门不出，不愿意去与江上一真讲话，生怕没有主见的自己会被他说动，不顾眼前的一切，神志不清的选择去私奔。 所以每次江上一真来找她。 都会吃闭门羹。 那个少年吃了许多次闭门羹之后，依旧没有放弃——但在恋人的姐姐的房间门前经常晃荡实在是太过于招摇，也太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江上一真就换成了书信。 每次都是悄悄给她写一封满含情意、酸到肉麻的书信，然后从门缝里面塞进来，期待得到她的回应——然而女孩虽然每一封都拆开，每一封都看，但她从来不回，只是小心的把这些书信保存着，祭奠她绝对没有结果的初恋。 这段时间里面。 江上一真天天来夜樱家。 但只要他来少女就会躲起来。 然后从房间的门底下收到他的一封情书。 “我讨厌他，所以不想见他。” 妹妹曾经询问姐姐为什么要躲着江上一真，夜樱千绘是这么回答的。 两个人奇怪的互动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两个人甚至一句话没有说，他们之间仅有的交流只有江上一真单方面的情书——随着时间的过去，春去秋来，女孩藏起来的情书也越来越厚，冬天也在不期而遇当中来临。 冬天来了…… 那个日子也应该到了。 “圣诞节吗……” 时间接近圣诞，到处都是悬挂了节日气氛浓郁的广告和饰物，走在街上无端就有种热闹欢快的心情。白雪从天空中缓缓的飘落，灯光旋转倒映着霓虹灯，一切美丽得像是安徒生童话一般。 大小姐夜樱千绘挽着妹妹的手臂走在街上，看着接近圣诞夜的街头，看着人流涌动的人群，裹住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竟莫名的感觉到了有些寒冷。 一旁的妹妹俏脸微红，眸中闪烁着情意，一双眸子当中噙着些微的光华、似有潋滟水光，竟比往日还要耀眼几分。她笑盈盈的，就这么挽着自己姐姐的手臂，丰润的唇瓣唇角扬起，眼角眉梢透出几丝羞涩，却显得尤为真实可爱。 看起来，这段时间江上一真哄她哄得不错，即便两个人没有什么肉体接触，但她也喜悦得心花怒放，一副情窦初开小女生的样子。 “姐姐……” “姐姐……” “圣诞节快到了……” “我应该选什么礼物合适呢？” 望着满是雪花的天空有些思绪飞出去夜樱千绘，思绪有些出神，忽然被妹妹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她转头望向妹妹的俏脸，嘴角勉强的露出笑容。 “怎么了？” “姐姐你怎么不回应我呀？”妹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可爱与俏皮，“我是说圣诞礼物啊，我男朋友那个我想送他圣诞礼物，可是不知道挑选什么好。” “之前我装作普通的女高中生和他交往，然后被他看出来了是夜樱家的二小姐，他好像对我隐瞒身份很生气，所以我想选一个好一点的礼物让他开心一点……” “挑什么礼物呢？” “要是太贵重的话，说不定会让他惶恐；要是太便宜了，又觉得廉价，说不定根本不可能让他高兴……” 妹妹叽叽喳喳的说着。嘴角满是笑容，那快乐的样子在雪夜的街道上如同梦幻一般的天使。夜樱千绘怔怔的看着她愣神，抿起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怅然叹了一口气。 “原来圣诞节……” “情侣之间要送礼物的啊……” 自己要不要也准备一个礼物呢？ 他当然一定会送给自己礼物的，但自己的回礼恐怕无法送给他，所以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挑选礼物的必要——但她还是想要给那个人挑一个礼物，一个能够寄托自己思念的礼物。 “围巾吧。” “冬天冷了带上围巾不是挺好的吗，不用买特别名贵的牌子，让他感受到你的心意就够了。” 面对妹妹“圣诞节送给恋人什么礼物”的问题，夜樱千绘怔怔的站了一会，然后鬼使神差的给出了这个回答。不知道为何，她明明脑子里面想的是挑选自己送给江上一真的礼物，但这时候却成为了给妹妹的建议。 “好呀……” 听到姐姐的建议，妹妹勾起唇角，弯着眼睛，从眼尾溢出来欣喜——她觉得姐姐不愧是姐姐，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完美的方案，围巾不仅冬天能用，春天的时候也照样能用，大部分人也不太懂围巾的牌子，就算买的贵了，他也不会在意。 “那我们去商场挑一下围巾吧……” 夜樱一咲拉着姐姐的手。 直接去了商场。 …… …… …… …… 进入琳琅满目的围巾专区之后，因为东西太多，两个人实在是看得眼花缭乱，于是两个人分开了，打算分别挑选。 夜樱千绘挑了一会，选了几条自己觉得不错的围巾，然后就看到了一条暖色的绣得极好看的围巾，上面的花纹也和谐得很，她都想到江上一真戴上是什么模样了。 “小姐您眼光真好！！” 导购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把女孩吓了一个激灵——导购员快步的走过来，然后即为热情洋溢的向着夜樱千绘介绍这条围巾的好处。 “那围巾可是大牌子xxx的品牌，有许多的大小姐少爷们都挑选中这条围巾，那个有名的夜樱家您听说过吧？就是那个父母忽然去世，大小姐二小姐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挑起家族重任，然后把家族还治理的井井有条的那两位——那位大小姐夜樱千绘可是极为喜欢这牌子的围巾，据说为了追求她，某家少爷还专门清空了咱们这里的商场，把这牌子的围巾都给买了，这可是我们冒死从那位少爷手上虎口夺食得到的的一条围巾，别说附近的商场了，就连整个东京的商场也只有我们一家目前有这么一条围巾……” 我喜欢这个牌子…… 我怎么不知道？ 女孩注视着大话连篇的导购员，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不过这条围巾她的确挺中意的，就算这个导购员在吹牛，她也打算把这条围巾买下来…… “这条不错！！” 这时候夜樱一咲的声音出现了，她走到姐姐的旁边，注视着这条围巾，眼眸中充满了赞赏。 “这条我要了！！” 她嚷声。 “那个……”导购员面露难色，“这条围巾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 “那没事，她是我姐姐，本来今天她来就是帮我给男朋友挑选礼物的，她看中的当然就是我看中的……”少女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拿走了围巾，然后凑到姐姐的身边，抱住夜樱千绘的胳膊。 “对吧，姐姐……” 女孩可爱的脸蛋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们可是最好的姐妹啊……” 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的夜樱千绘脸色有些阴沉，被妹妹抱着胳膊，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勉强的点了点头，随后悄悄的捏住了手掌心，将手掌心捏的生疼。 “这样礼物就挑选完毕了！！” 妹妹欣喜的露出笑容。 “我和他的订婚也希望顺顺利利的！！！” “……” “？” “？？？” “订婚？？？？？？？” 被妹妹抱住胳膊的夜樱千绘忽然怔住了，她急切的用力抓住妹妹的胳膊，想要问清楚她在说什么东西。 “订婚是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怎么不清楚这些事情？” 妹妹漂亮的脸蛋疼得皱起来眉头，被夜樱千绘掐的咿咿呀呀的叫起来：“姐姐，疼，松手！！” 大小姐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太过于激动了。 于是讪讪的松手。 这时候妹妹才给出了解答：“姐姐你整天闭门不出的，根本不和他见面，当然不知道了。” “这段时间他不是天天来家里面找我吗？” “自然也吸引了爸妈的注意力。” “你也知道即便他们两个人放权给了我们，也装死离开了，但家里面的女仆还有管家也都有他们的眼线——知道我交男朋友之后，父亲还有妈妈立刻抓住了江上一真，好好的去盘问了他……” “虽然我担心过一阵，但毕竟是我的男朋友嘛——那家伙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我的男朋友可是世界上第一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让爸妈满意呢？” “和爸妈交流过后，他很快就取得了那两个人的认可，这段时间他来家里面玩的时候，经常和爸妈聊天，已经和那两位熟络的很了，于是趁热打铁，前几天父亲提出了订婚的事情。” “父亲说什么以后家族有姐姐担当，不用牺牲我的幸福，我喜欢的人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接受——姐姐只要嫁给名门望族就可以维持家族稳定了，所以要趁着年关到来，趁早订婚……” “我不喜欢父亲随随便便帮我安排人生啦——但难得那家伙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这次我就没有反对，我们的订婚仪式安排在了年后，到时候姐姐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他，也要在场见证妹妹的幸福哦……” 少女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现自己身边的姐姐，忽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上个厕所。” 女孩背过身去，朝着商场的厕所跑过去。随着她的奔跑，她的热泪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掉在冰冷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刺痛。 因为骤然的奔跑，她喘息得也十分的剧烈，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距离妹妹有一定的距离之后。 她忽然停止了自己的步伐，蹲在了地上，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她哭得全身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吸着气，呼气时抽抽搭搭带着哭腔。这哭声在撕扯着一旁路人的心，让人情不自禁的出声询问。 然而她根本不理睬路人。 只是自顾自的哭着。 这声音撕心裂肺。 这声音充满了嘶哑和绝望。 明明临近圣诞节，这种时候却蹲在节日商场里面撕心裂肺的哭泣的女孩自然吸引来了很多人，甚至她都能够听见路人的议论声。 “你看她好像条狗哦……” “别随便骂人……” “年轻人被甩了不是很正常吗？”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甩了，简直是有眼无珠……” “说不定人家男朋友喜欢上了比她还漂亮的人呢……” “姑娘看开一点吧，人生还很长……” 随着路人越聚集越多，女孩的理智也在逐渐的回归，她害怕被妹妹发现偷偷哭着的自己，于是于是抹了抹泪水又站了起来，跑去厕所洗了个手，画了个淡妆，将自己的眼泪遮掩下去了。 然而…… 表面上的眼泪遮掩下去了。 但是她的心却不会遮掩下去。 她只觉得绝望。 她只觉得后悔。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喜欢江上一真，明明之前嘴硬说要为了这个家放弃一生，说和他再也不见面也没有什么关系，但真当这种时刻到来的时候，她的理智却被侵蚀了，只觉得妒火满腔。 在这一刻，她才明白，所谓刻骨铭心的嫉妒是什么东西——从小到大，妹妹被父母宠爱，被父母溺爱，被父母照顾，被父母心疼，自己的一切都被妹妹夺走了…… 现在…… 居然妹妹连自己喜欢的人要夺走。 “那个围巾是我的啊，是我应该送给他的礼物啊，他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恋人，他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在你身边的，你什么都没有，你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我的……”她想要这么大声的告诉妹妹，想向着妹妹宣誓主权，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最后……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敢。 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说出来能够夺回那个人吗？ 明明已经冷落他几个月了，明明这几个月来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这时候却要告诉他“我是喜欢你的”，这不是婊子是什么？ “我喜欢你……” “我们一起私奔吧……” 她拿出来手机，找到联系人江上一真那一栏，打了这么几行字。 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 她忽然泪眼婆娑的停住了。 她咬着贝齿，怔怔的看着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怅然的吐了一口气，随后按下了删除键，删除了这些意气上头的文字。 她不能这么任性。 她也不配这么任性。 既然江上一真和妹妹订婚了。 ——那就祝福他们吧。 八十二 就这样。 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正月。 夜樱千绘房间里面的情书越堆越多，那个男生塞给她的情书一天不见减少——但她依旧没有和那个人见过一面。 她的圣诞礼物被妹妹夺走了，她也找不到新的圣诞礼物，所以送给江上一真的圣诞礼物她并没有准备——倒是来自于那个少年的圣诞礼物她收到了。 那是一张专辑，名字叫《lemon》。专辑的外观是一盒浅橙色的正方形盒子，上面印有歌手米津玄师的名字。正面有一张黑白调的浮雕图和一句话“那一抹西柚般的清香”。盒子还有细节装饰，比如蝴蝶结和水果拼图等，看上去既温柔又耐看。 “夢ならばどれほどよかったでしょう。” “未だにあなたのことを夢にみる。” “忘れた物を取りに帰るように。” “古びた思い出の埃を払う……” 听着这首当初江上一真唱的歌曲，她又回想起来她与江上一真在桥洞下露营的时光了，那时候两个人靠着夕阳，不去想未来不去考虑现在，简直是梦幻又幸福的光景。 那样的时光真的非常短暂。 让她无法忘怀。 但…… “订婚仪式在2月开始。” 来到她房间的妹妹说。 “那时候据说是天朝新年。” “江上一真好像和天朝颇有缘分，所以我们就随他的意了。” “到时候就要靠姐姐主持了。” 妹妹说着露出笑容，像是一道闪耀的阳光，明媚而灿烂，少女唇角勾起难以言说的喜悦，似乎异常憧憬自己幸福的未来。 但她的这些喜悦。 只能够让夜樱千绘沦丧。 “我知道了。” 夜樱千绘点点头。 她的声音是如此嘶哑，有如枯木在秋风中摇曳般的悲哀。她的声音饱含凄凉，无声的叹息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但情绪满是喜悦的妹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姐姐的悲哀。 看着离开的妹妹的背影，夜樱千绘只能紧紧地捏着手掌心，指尖捏的有些酸麻了，她才悲哀放手。 “回去……” “再听听lemon吧……” 面对眼前的情况。 她只能够做出来这种决定。 …… …… …… …… 2月。 草长莺飞二月天。 夜樱家的订婚晚宴是八点开始的。 坐落在东京富人区的豪宅低调宏伟，这高大的房屋，饱含着奇特的神秘气息，这栋豪宅在夜幕下的霓虹灯光下，有一种别样的色彩。 来的宾客很多，霓虹灯光闪烁，倒影在来往的光亮汽车上，仿佛是月空当中投下来的光影。站在宅邸门口的时候，甚至能够从里面听到弦乐空灵的乐声，那是古典钢琴的声音，悦耳空灵动听。 夜樱千绘穿着华美的礼裙，强颜欢笑的站在门口与自己平日里面相熟的宾客打招呼。 她的身后便是自家的花园，春天的时候玫瑰、牡丹会把整片空间填满，甚至还有飞过的蝴蝶，不过现在冬天刚刚过去，所以花园里面都是圣诞节装扮的遗留。花园里面还剩着一些圣诞树，五彩斑斓的彩带缠绕着花园的边角，甚至还堆了几个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仆偷偷堆的。 “恭喜二小姐订婚。” “大小姐有相中的人了吗？” “妹妹要是比姐姐先结婚那就好笑啦……” “我家的儿子可是与您熟络的很啊……” “若是您不嫌弃的话……” 来往的宾客礼貌地与大小姐聊天对话，甚至其中还不乏推销自己的人，女孩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温柔的微笑，明明笑容温柔体贴，但来往的宾客都觉得她有些莫名的伤感，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来迎宾的工作是轮不到她来做的，只是大厅里面穿着婚纱的妹妹和穿着礼服的江上一真那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碍眼，为了让自己的心里不那么沮丧，所以她索性来门口迎宾了。 虽然她在不断地微笑。 笑容也十分的温柔。 但是只要眼前的宾客离开。 她立刻就会耷拉下脸。 咬牙切齿一会儿。 等到下一个宾客来的时候，她脸上又满是笑容了，女孩变脸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啧舌，一旁的女仆看了都吓得有些拘谨，不敢询问大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宾客来的差不多之后，晚宴便要开始了。经过简单的主持人气氛炒热，两位新人便要交换戒指，然后在大庭广众下互相亲吻，然后宾客送上祝福，让晚宴到达高潮…… 不过夜樱家比较特殊，因为父母装死的关系，目前面向宾客晚宴并没有两个人的父母主持，所以私底下还得举行一场父母在的订婚仪式才行。 订婚仪式实际上有两场。 一场就是现在的晚宴。 另外一场是私底下在父母的主持下举办的订婚仪式。 换句话说…… “这两个人要在我面前接吻两次。” 想到这一层，女孩就抱着自己的娇躯发出一阵颤栗的悲鸣——她都想到那两个人接吻的场景了。 ▒▒▒▒▒▒妄想分割线▒▒▒▒▒▒ 这两个人的订婚仪式一定是自己这个姐姐主持的，毕竟父母死后自己就是家长监护人。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请二位交换戒指。” 随着自己那带着悲切有些颤栗的祝福，两个人亲切的勾起笑容，然后交换戒指——忽然江上一真揽住了妹妹的娇躯，然后长久的亲吻起来。 那吻深情而温柔，妹妹最开始十分的惊慌失措，但随即便想要溺死在这甜蜜的亲吻当中——那幸福的样子简直如同飘飞在云端，踩在云朵上面飘飘然，那个穿着蕾丝婚纱的女孩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两个人接吻的样子异常的沉醉，仿佛只沉浸在属于他们两个人世界里面，在众人的目光中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那只有他们两个人，把世界隔绝在外，把其他人隔绝在外。 当然…… 也把她夜樱千绘隔绝在外。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与别人接吻，然后捏着快要痛苦不堪、在不断咚咚跳着的剧烈疼痛的心脏，强颜欢笑、咬牙切齿的送出自己的祝福…… ▒▒▒▒▒▒妄想分割线▒▒▒▒▒▒ 一想到那种场景，女孩就感觉到了极致的眩晕，思想还有思考都变得混沌起来，仿佛自己就在海面上窥见了那最深处的漩涡，仿佛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种漩涡吞噬。 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一想到那种场景，明明里面穿的很厚，她却觉得自己的骨头开始哆哆嗦嗦的结冰了。 “大小姐……” “订婚仪式要开始了……” “您可以入场了。” 这时候，女仆来到躲在宅邸外面的夜樱千绘身边，提醒她可以主持仪式了——但夜樱千绘动都不动，她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我突然觉得不舒服。” “我要去看医生。” “主持仪式交给九条叔叔吧。” “我实在是有些……” 少女说出来这些话，然后在女仆惊愕的眼神中，她直接落荒而逃。 主持妹妹和自己喜欢的人的订婚仪式。 然后还要主持两遍。 那种事情自己怎么可能接受！！ …… …… …… …… 少女逃走的很快，她也不考虑作为大小姐的她逃走了，其他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是甩开高跟鞋，拼命地逃跑，想要逃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鬼使神差的。 她来到了当初和江上一真一起露宿的桥洞下面。 桥洞依旧还是那个桥洞，因为主人离开了，所以那些露营装备都消失了，只剩下当初他们烧起的篝火的灰烬——她脑袋放空，蹲在那里，望向河流的尽头，少女俏丽的脸庞微微震颤,一脸迷茫地出神,宛如迷路的小狗。 “自己跑了他们一定会乱作一团吧。” “妹妹肯定会大发脾气……” “宾客会充满尴尬……” “躲在暗中的父母也一定会十分焦急吧。” 她想到宅邸里面大家乱作一团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有些幸灾乐祸，嘴角露出俏丽的微笑，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令人不可自拔。 但很快地，她便伸出可怜巴巴的脖子，低垂着头，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看起来颇为有些沮丧。 “但江上一真一定帮忙的。” “他一定会哄好妹妹……” “安抚好宾客……” “让暗中的父母宽心的。” 少女拿起了一根树枝，伴随着柔软的风，她扒拉着草地上篝火的余烬，想着那个人的脸庞，沉迷在不知所措、无所事事的无聊之中。 “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讨人喜欢呢？” “要是只有我喜欢他就好了……” “大家都不喜欢他……” “只有我喜欢他……” “那我就可以一个人独占他了……” 少女烦躁的用树枝用力的扒拉着篝火，她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情绪，但不成想戳到了篝火下面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好奇的扒开一看，发现是一个铁盒子，表面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盒子本身是黑色的，结实的材质可以给人一种非常坚固的感觉，卡扣上沾满了尘土，似乎早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它的秘密。 “对了……” “这不就是江上一真所说的珍贵宝物吗？” 少女忽然想起来，这个桥洞下面实际上是江上一真的秘密基地，根据他的说法，他小时候烦躁起来的时候、被父母说教的时候、考试成绩不好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躲起来。 因此这里就成为了江上一真的秘密基地，在这个秘密基地里面，江上一真藏了很多童年的秘密，甚至藏了时间胶囊…… “难道是时间胶囊吗！！” 之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曾经找过江上一真的时间胶囊，但没想到江上一真居然藏在篝火地下，怪不得她找不到…… 她暂时将江上一真和妹妹订婚的伤感抛到一边，急切的打开了这个箱子。 箱子里面东西异常的少。 有小时候的玩偶。 有那种石子。 还有编花绳。 还有那种很简陋的纸做的小青蛙，千纸鹤。 不过最吸引少女注意力的，则是一张泛黄的纸张。 那张纸带着时间的痕迹，边角处有磨损，拿在手里感觉有点凉凉滑滑的。它的颜色有如黄昏中的余晖，拿在手中的那一刻，仿佛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6岁的我给十年后的我】 …… 我叫江上一真，今年六岁啦。 我有好多愿望，想要快快长大，想要买那个超大的机甲模型，想要《眼瞳》那本书永远不会停更，电视里面的儿童频道的那个主持人漂亮姐姐永远不老…… 我想成为声优！！ 对啦！！ 我还想交个女朋友。 我藏在这里的这些东西，到时候一定要炫耀给她看，让她看看我六岁的时候有多么威风。 那个千纸鹤是我妈妈生病的时候我叠起来的，那个小青蛙是我暑假里面偷偷把暑假作业撕了，然后叠起来的；编花绳别人说我太过于娘娘腔了，所以自己偷偷玩，但最后还是藏起来了；小石子是我养的金鱼，金鱼养死了，我只好把鱼缸里面的小石子藏起来放到这里…… 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炫耀啊。 十年后的我…… 你十年后会回复吗？ 如果你回复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 我的愿望达成了吗？ …… 泛黄的纸张上面文字扭扭歪歪，似乎是幼小的孩童写的，然而最下面的花体字，好像是最近新加的东西。 【16岁的我给10年前的我】 ——愿望当然没有达成了。 笨蛋。 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战胜现实啊…… 梦想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的实现啊…… 但…… 朝着女朋友炫耀我的过去这个愿望，我一定会实现的。 就算被现实击垮，就算理想不会达成，但我喜欢那个人的心意，也绝对不会磨损分毫。 我相信。 在未来的某一天。 我一定会向着十年前的自己，大肆炫耀我的女朋友小千绘，我一定要把你10年前的丑事每个都讲给她听才行。 到时候你这家伙千万不要害羞哦…… 毕竟那是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记忆。 ——当然要寄托给最珍重的人才行。 …… …… …… …… 随着少女的手松开，这单薄纸片飘落，飘入河水中，缓缓向着东方流淌而去。 随着纸片的消失。 岸上的女孩悄悄蜷缩着身体。 逐渐的泣不成声。 八十三 晚上九点。 一位可爱的女孩，穿着一件礼裙，一身淡紫色，裙腰被一个白色的缎带扎紧，洋溢着柔和的雅致，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抱着她那细小可爱的身躯，可怜巴巴地蹲在桥洞的角落里，一股淡淡的悲伤从她娇弱的眼神中满溢出来，她整个人都仿佛成为了悲伤的容器。 少女摇晃着自己的一头秀发，一双眼睛像璀璨得是天空中的星火，深深凝视着前方，双手支撑着她的娇躯，但是怎么努力，也无法把她心中的悲伤抹去。 “下雨了？” 少女探出头去，月光虽然仍旧挂在天上，四周仍旧清晰可辨，但已经有淅淅沥沥的水珠了。 尽管月亮依旧圆满，但是它反映出来的景象却已经不是少女记忆中那么明亮和朗朗灿烂了。 女孩朝着桥洞外伸出手，看着雨滴落在她白嫩的手掌心，润湿了一大片，微凉的掌心冰凉透骨，恍惚中她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受。雨中的这一切，让她深深的有了一种梦幻般的感受，这种情境下，她甚至依稀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伴随着雨落的声音，她只觉得越来越哀伤并且无助。 下雨了…… 自己要怎么回去呢？ 要在这里蹲一夜吗？ 今天是天朝的春节，虽然名字是叫春节，但温度还是颇为冷厉的——春寒料峭，虽然她穿的很厚，但也让女孩娇躯瑟瑟发抖，条件反射般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她蜷成一团蹲在那里，略显瘦弱的身子都露出了几分的抖动：紧紧的双臂，仿佛是害怕那冰冷的春夜，她整个人将自己紧贴在一起；面色颇为苍白，每一分皮肤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受了一种奇妙的诅咒，所有毛孔都紧紧闭合不再散发热气。 夜深了，温度降得更低了，桥洞下的夜樱千绘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少女不停地摩擦着早已冰凉的双掌，仿佛想要从那难以言说的寒冷中获取一丝暖意。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把我时间胶囊打开了？” “里面藏的东西你不会打开看了吧？” 随着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她的瑟瑟发抖、浑身冰冷的身子被一件宽厚厚重的大褂包裹起来。 那个人按着她的肩膀，一股暖流凭空诞生，将她此刻的张惶无措全部抹去，仿佛那个人在拥抱她一样，让她放开了紧张的神经，宛如初晴晨之日般流转了她的身体。 “你怎么来了？” “你不应该和你的小女朋友举行订婚仪式吗？” “快回去吧。” “她一定急了。” 听见那个声音，夜樱千绘立刻有些委屈，脸上的神情带着哀怨，鼻子一酸，双眼红红的，却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他。 在江上一真看不到的角落里面，少女微微侧着脸，眼角略有湿润，面部紧绷，努力抑制住情绪。 “你偷偷跑了，整个夜樱家都乱作一团，还举行啥订婚仪式，推迟了。”少年露出清朗的微笑，穿着西服的他在女孩的身边蹲了下来，面露苦笑。“就算你今天不跑，我也会想办法破坏今天的订婚仪式的，你跑了可真的帮大忙了……” 少女紧紧地裹着他给自己的大衣，变得暖和了一会之后，才收敛了自己脸上那憔悴的模样，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为什么要想着破坏订婚仪式？” “你说呢。” 看着她。 少年轻笑。 “哦。”她冷淡敷衍的回应着，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内心却涌起一股喜悦——自己妄想的妹妹和他亲吻的场景最终是不会出现的，别说出现了，这家伙说不定早已经吃了大蒜，就等着接吻仪式开始，然后张嘴哈气了。 “算你识相……” 用那家伙听不到的声音。 她悄悄说了这么一句。 唇角微微勾起。 月色下，她妩媚的大眼睛，似水中月色波光，宛若仙子分明，勾勒着一弯娇柔的月牙，那喜悦的眸子，曼妙宛若蝶舞，柔和又温暖，慵懒又婉约，妩媚的眸光，暗藏著一份非凡的气质和柔美的情怀。 “和我私奔吧。” 江上一真忽然说。 “我已经打点好了，就在东京湾，我租了一搜快艇，里面存了五个月的粮食，各种生活用品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到位了开启了——我们可以去澳，去法，去印，去德，只要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在太平洋的荒岛当中度过一生……” 听见这家伙的话。 女孩愣了一下。 接着江上一真也不知道从哪里面掏出来一双女士运动鞋。 然后扔到地上。 今天夜樱千绘自然穿的高跟鞋，如果跑路的话，自然不能穿高跟鞋——所以江上一真贴心的为她准备好了运动鞋，就等着她就位了。 “我今天还特意的安排人打算制造混乱，然后想要趁着混乱强行带你离开，但没想到你居然提前跑了，也不枉我费心尽力布置这么多。” 少年说着，然后伸出手抓住将她的礼裙尾巴，系成一团，露出白晰温软、令人着迷的大长腿，以方便她行动。 “那么这位小姐。” “请和我私奔吧。” “我会用尽全力照顾你一生的。” 他穿着礼服。 彬彬有礼的站了起来。 拿出来原本属于妹妹的订婚戒指。 然后戴在夜樱千绘的纤细手指上。 看着那个少年脑袋扬起，浅浅地凝视着女孩，露出优雅让人沉醉的笑容，女孩注视着那张脸，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的狂跳起来，隐隐有一种暖流涌动，仿佛神灵点燃了她心中熊熊的烈火，她抬起小脑袋，瞳孔静静地的看着他，感受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呼吸。 然后…… 鬼使神差的。 不由自主的。 ——点了点头。 …… …… …… …… “快一点，虽然我早已经打点好了，但是要在你父母发现之前，要在你妹妹发现之前，我们才能够逃走——别担心，只要离开东京湾，我们就离开了你们家的地盘，逃到天涯海角，夜樱家也抓不住我们……” 现在是晚上9点，夜樱家的订婚晚宴是八点开始的，因为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夜樱千绘失踪，所以晚宴开不下去了，现在夜樱家也一定是乱作一锅粥的，只要在夜樱家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东京湾，那么夜樱家怎么也抓不住他们…… 少年拉着女孩的手。 在夜色下狂奔。 来到了东京湾。 夜深了，码头变得格外明亮，灯火一拨拨地熠熠生辉，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四周的灯塔像一枚发出璀璨光芒的海上明珠，照耀着周围的一切。船舶大都已经歇业，抛下的锚，轻轻地叩击着海水，散发出淡淡的金色。 码头上有稀稀疏疏的人影，但是不多，绑在绳索上的装饰物也弥漫着柔美的节奏，影子婆娑起伏，在光影的变化中一阵阵波动着。 在这种时候。 少年拉着女孩的手。 逃向那艘预订的船。 两个人剧烈呼吸着，奔跑的极为急切，两个人都有些大汗淋漓，开始他们人生当中第一次逃走。 然后…… “站住。” 朦胧的月色下，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孩孤单的站在那艘船的入口，面色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 少女的手上捏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两个惊慌失措奔逃的人，洁白的手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那个人裹着一袭白色婚纱，纤细婉转，如同穿着朦胧的细雪。她的婚礼头纱从面前至背部盘挂，像是一朵极致的雪花，纱裙宽阔多层次，有如棉花般的细腻与蓬松，散发出丰富的质感，更加演绎出少女的柔情灵动，在月色的码头下，如同天上的仙女。 站在码头堵路穿着婚纱的夜樱一咲，在柔和的月光和辉煌的灯火映衬下，穿着婚纱的少女站在那里，恍惚间仿佛灵动的童话一般，飘散出无尽的浪漫气息。 当然…… 如果…… 她的浪漫没有这把手枪就好了。 “妹……”拉着那个人手的夜樱一咲惊讶地顿时失声，而江上一真露出冰冷的神色，将姐姐护在身后，直面黑洞洞的枪口。 “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江上一真问。 “一开始。” 穿着婚纱的女孩忍住眼泪。 “从一开始你主动认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冲着姐姐来的，是把我当做跳板，想要借助我的手，去姐姐的身边……” “姐姐难得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觉得我这么装傻也没有什么问题，家里面肯定不会支持你们的恋情，我想着就勉为其难的当做你们两个人的中介好了，反正是我亲手把姐姐推下天桥的，这也算是赎罪的一种方式……” 她美眸含泪。 “但我沦陷了……” “我被你这家伙的虚情假意哄骗了。” “明明两个人都是逢场作戏……” “为什么你能演戏演得这么彻彻底底？” 女孩美眸怒视，大声斥责江上一真，而江上一真有些心虚，却莫名的扭过头去。 “你这家伙明明不喜欢我，却演戏演的尽心尽力；我的烦恼会好好倾听，我的任性也会宠溺，在我犯下大错的时候，你也会保护我，然后私底下再训斥我，在我取得成绩的时候，也会悄悄夸奖我，然后带我吃好吃的，什么麻烦都能解决，什么事情都可以依靠你……” 女孩抽泣着。 “不过……”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也就算了……” “说不定我只是会暗恋你……” “也不一定想着占有你这家伙……” “但是姐姐！！” 女孩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怒火，转过头去，恻然的瞪视着拖扰着她的姐姐，冰冷的冷漠，把原本平静的空气搅乱，眼眸里带着一股仇视。 “为什么不搭理他？” 夜樱一咲质问。 “为什么他每次给你偷偷塞情书的时候……” “你一点都不愿意搭理他？” “你那躲起来的样子……” “岂不是在表达……” “我可以对他出手吗！！！” 听见妹妹质问的夜樱千绘哑然，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沉默，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姐姐不愿意搭理他，那不就是在告诉我姐姐不要他了——既然姐姐不要他了，那么我喜欢上他，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我告白了，向着那家伙告白了；那家伙一开始拼命不答应，但我暗示他如果不接受我的告白，他就不能来我们家，就不能见到姐姐了……” “所以他只能答应了。” 穿着婚纱的女孩抽泣着，拿着手枪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婚纱的纯白，她的抽泣，手上的手枪，抖动的纤细指尖…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朦胧的画面，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他当我男朋友的这段时间，我在拼命的讨好他，恶化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怂恿姐姐去讨厌他，怂恿他对姐姐心灰意冷——姐姐那边倒是颇有成效，但是他这边一点都不动摇……” “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药，明明你自己都说可以放弃他了，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对你不离不弃？” 女孩对着姐姐咬牙切齿。 “我好嫉妒啊，明明明明刚刚从姐姐那里拿回了父母的爱，姐姐又有了新的宝物，而这份宝物是我怎么也夺不走的宝物——姐姐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我经常拿来与姐姐比较，和姐姐相比，我就异常的自卑，经过天桥事件，偷偷得了家主的位置之后，我就觉得可以碾压姐姐了，但现在一想，但我最后还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面偷看姐姐的垃圾吗！！” “为了逼迫姐姐彻底放弃，也为了让他彻底的死心，我怂恿爸爸妈妈在今天订婚——我想着只要你们两个人保持着那种尴尬的关系，我就可以水到渠成的占有他，从姐姐那里彻底的夺走他……” “但是……” “但是……” 她注视着那两个人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发出嘶哑的悲鸣。 “为什么到了最后……” “我依旧什么都没有啊！！！！” 八十四 月色的港头下。 月光如梦，澄澈琉璃。 头顶的月光像是一层一层的台阶铺设到海面上，这光芒非常有层次感，远处的灯塔如同星星一般闪耀，近处的轮船静静地在海面上浮起沉陷，海水也在随着浪潮逐渐波动，晕黄的灯火穿梭在湛蓝的夜空当中，在晕黄的灯火照射下，快艇与陆地之间的木板上，一位穿着婚纱的绝美少女眼眸中噙着眼泪站在那里，手臂僵硬的举着，枪口黑洞洞指向那两位奔逃而出的恋人。 “把枪放下。” 江上一真说。 “在这里开枪没有任何的好处。” “不要！！” 绝美的女孩眼含泪水拼命地摇头。 她僵硬的举着纤细的手臂，似乎在不断的颤抖，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扣在扳机上，一双湛蓝的眼睛，满溢着泪水，然后用力的摇头。 她咬着自己的唇瓣。 甚至咬破了皮。 都未曾察觉。 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蛋滑落，滑落到她雪白的脖颈里面。少女粗重的呼吸着，脸上发红，嘴唇发涩，柔顺的长发随着女孩的娇躯不断的晃动，她企图抑制自己快要崩溃的理智。 “跟我回去订婚！！” 她说。 “只要乖乖回去……” “没有人难为你的！！” 听见她的话，江上一真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轻轻摇头。即便面对枪口，他脸上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 他提问。 “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我接近你是为了图谋不轨……” “那强行和你订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少女眼含泪水大声嚷道，“但我绝对不能让你带姐姐走，意义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我不能允许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偷偷……” 这时候。 江上一真面对着枪口。 忽然走上前一步。 “你可以开枪。” 他说。 “我这种欺骗纯洁女孩子感情的人，被一枪打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死在你的手底下，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你就算开枪了，你家还有你姐姐也会想尽办法帮你脱罪吧……” “若是你觉得我应该在这里死去的话。” “那就开枪吧。” 江上一真目光严肃的看着夜樱一咲，两个人近距离的互相注视着，那把手枪的枪口就顶在江上一真左侧心脏处，让站在那里的女孩浑身战栗起来。 “我可是真的会开枪的！！” 她崩溃的叫嚷起来。 “我可是亲手把姐姐推下天桥的人！！” “我可是想着亲手杀害父母的人！！” “我连亲人的生命都可以漠视！！” “你这种人渣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开枪吧。”少年说，“我假装喜欢你，假装对你好，成为你理想当中虚假的恋人，其实是为了另外的目的——那么你开枪也是当然的事情，我的罪孽我不否认……” “但……” 江上一真说。 “我相信夜樱一咲这个女孩子……” “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良的人。” “不会对她的恋人出手。” “即便这个恋人背叛了她。” 女孩听见这句话，泪水不由自主的从面颊上滴落，她精致的脸颊已然满是泪痕，仿佛从高高的悬崖上坠落下一般，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 她用力的将自己手里面的枪扔入海中。 然后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那里。 嚎啕大哭。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嘴唇也在不断的发颤。她抱着自己的娇躯不住地发抖。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原本甜美的棉花糖，此时此刻忽然变得溃烂一般，那绝望撕心裂肺的声音，似乎连宇宙中都能够听得见。 “走吧……” 江上一真朝着愣在原地的大小姐招手。 示意她登船。 少年轻轻地摸着蹲在那里的女孩的头，看着穿着纯白婚纱的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似乎打算跟在夜樱千绘后面登船。 “港口已经被封锁了！！” “你们谁也逃不出去！！” 远处忽然传来夜樱家管家大喇叭的声音。 “快快放开大小姐和二小姐……” “不然……” 即将登船的江上一真听见这话，愣了几秒，然后转过头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绳子，转向蹲在地上的女孩，露出无奈的苦笑。 “那个……” “我的前女友……” “能借你一用吗？” “放心好了……” “等我们安全了之后。” “我就会放你回家的。” …… …… …… …… 江上一真拐走了大小姐，绑架了二小姐，然后用大小姐和二小姐威胁夜樱家的人，强行让他们打开了港口通道，开着快艇，从霓虹逃了出去。 一周后…… 春暖花开。 这艘快艇是向着南边逃走的，因此越是往南，温度也逐渐的高了起来，快艇上的两个人也换上了薄薄的衣衫，只有被囚禁在房间里面的夜樱一咲没有换过衣服。 穿着婚纱的女孩是被大麻绳粗暴的捆在房间里面的，本来捆着她是打算向着夜樱家的人展示自己劫持了人质，不让夜樱家的人随随便便的动手——结果捆上之后，夜樱一咲就不愿意挣脱了…… “给我松绑你们会后悔的！！” 她说。 女孩对于这两个狼狈为奸的情侣怒火满腔，她在码头上最后都选择放弃了，但为了那两个人能够安全私奔，她甚至被江上一真绑架了——因此她对姐姐的嫉妒之情更是愈发的满溢，她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在两姐妹之间那家伙只对姐姐满是深情……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爸爸妈妈的爱被姐姐夺走了…… 就连喜欢的男孩子也被夺走了……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为什么我总是比不过姐姐啊！！！ 少女被囚禁在房间里面，被那两个人轮流照顾生活起居，每次江上一真来照顾她都怒目而视，不想与他交谈；每次姐姐来照顾她，她甚至会主动的冷嘲热讽。 “你不是我们家养的狗吗？” “怎么被外人丢了一点肉骨头就被拐走了？” “狗还知道忠心……” “你居然就打算这么背叛了？” 她用自己所能够知道的所有污浊的词汇来唾骂那两个人，每天歇斯底里的攻击那两个人，用世界上最恶劣的词汇攻击那两个人——姐姐照顾她的时候被她骂了出去，只有江上一真硬着头皮顶着女孩的唾骂，询问她的近况、照料她的起居、帮助她换洗，然后被她感触房间。 当然…… 这样的日子是不长久的。 她不怎么出去。 不知道这艘船到底在哪。 一段时间之后。 某天深夜。 姐姐忽然偷偷摸到了她的房间里面。 在她张嘴怒骂之前，姐姐捂住了她的嘴。 “快到目的地了。”姐姐说。 “我瞒着他来偷偷找你，我把你放开，你去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离开吧，我们已经离开了霓虹，现在正在去往江上一真父母的国家——他父母早就出国了，所以他才敢策划私奔，不怕夜樱家报复，我们也算暂时安全了，所以你也得回去了……” 回去？ 被捂住嘴的夜樱一咲瞪大了双眼。 就让我这样回去吗？ 回去接手那个一片狼藉的家吗？ 回去被那两个已经没有面子的老不死训斥吗？ 让我作为道具、被喜欢的男孩子绑架，然后再被你这个心慈手软的圣母婊放回去吗？ 但比起那个…… “你打算这样就结束了？”示意自己不会再大声叫嚷、已然怒火满腔的女孩被松开了嘴巴，这，接着怒斥姐姐，“你们两个人就打算这样逃走一辈子吗？” “我也不知道……” 姐姐说。 “但我觉得这么跟着他挺好，虽然未来不确定，但至少我在追寻幸福……” “可是你的幸福是建立在我的基础身上的……”夜樱一咲怒视姐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夺走父母的爱，夺走我的一切，现在更是夺走我的恋人……” “没有那回事！！” 一直不怎么擅长表达的夜樱千绘忽然也爆发了。 这段时间以来。 她一直被自己的内心所拷打。 在逃走和江上一真温存的这段时间。 她也悄悄在扪心自问。 就这么离开真的好吗？ 就这么背叛这个家真的好吗？ 父母可是跪在自己的面前恳求自己…… 而自己却这么离开了…… ——这样真的好吗？ 但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已经跟着江上一真做出了背叛这个家的选择，她就回不了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被江上一真裹挟了，也只能跟着他走下去。 和那个能够击碎现实、创造浪漫私奔的少年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对世界无能为力、被别人安排命运的、屈服于现实、随波逐流的普通人而已。 父母让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她便能付出一切；被妹妹推下天桥，她便想着逃离；被妹妹要求回家，她就会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前往那个家；被父母跪下恳求，她又转头拒绝江上一真；现在被江上一真裹挟，她更是能够跟从那家伙私奔。 她没有主见。 没有自我。 没有自尊。 她从小就被父母收养，被教育成材，被父母严苛教育，期望她成为支撑这个家族的脊梁，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妹妹的后盾——她知道这一切，也在这一切的基础上拼了命的努力，让卑微的自己不辜负父母的期许。 然而现在妹妹却说…… 自己把她的人生夺走了？ 开什么玩笑！！！ “我一直知道我是被收养的，我一直知道我是作为你的影子存在的，我被父母期待培养灌注一切的心血，就是为了你服务——我才是那个应该嫉妒的人，明明我最嫉妒的就是你，你这家伙被父母宠溺却不自觉，我之所以会每件事都做得那么完美，那是希望得到父母认可，然而他们半点目光都不会向着我投来，你从58分考到59分都会遭受夸奖，我常年维持100分，他们都没有夸过我一句……” “爸妈都对我投注期待……” “我也无法不回应那些期待！！” “你知道我承受的心理压力有多重吗！！” 女孩的声音颇有些颇为嘶哑的控诉。 “——那也没有我的压力重！！” 妹妹愤怒的打断了姐姐的话语。 姐姐觉得委屈…… 但她才是那个被夺走男朋友的人啊！！！ “从小到大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你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出众，你始终站在聚光灯下，享受众人的簇拥和欢呼，但我却什么都没有——明明我也拼命的努力了，明明我也在费心尽力的拼命，但是每次换来的都是「啊，那个人是夜樱千绘的妹妹吧」这样的评价……” “你我和你明明长在同一个家庭，但我偏偏觉得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物种！！” “我在你面前仿佛我就是自卑的劣等的垃圾一样！！” “你知道我的自卑感和劣等感有多重吗！！” “之所以每次我都盛气凌人的想要欺负你，想要让你当我的狗，想把你的恋人抢走，就是为了满足我内心想要比你强的愿望……” “可是……” “我最后开始输了！！” 女孩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 “这次我难得喜欢上了一个人……” “我那么努力的想要得到他……” “但最后还是比不过姐姐！！！” “你被期待又如何，你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又如何——没人期待的我也想要得到被认可的价值啊！！” 在昏暗的国外港口下。 再远在家乡外的地方。 两个人愤怒的互相控诉。 一个人十多年来委曲求全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成为父母的附庸，努力的成为他们理想当中的人，虽然接近完美，但也因此背负了巨大的压力；而另一个人虽然生来自由，但与那个完美的人相比，她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己生而劣等，因此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追上那个完美的人…… 此时此刻…… 完美的姐姐得到了完美的恋人。 而不完美的残缺品最后还是败北了。 ——但最后谁究竟赚了呢？ 姐姐逃出了自己的家，逃出了给她巨大压力的那个家，不用再背负别人对自己的期望，但今后也没有人再继续对她抱有期望，她成为了孤家寡人；妹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抵达姐姐曾经矗立的地方，她只能站在地狱里面仰望天穹之上的那个人的背影，愤恨咬牙。 谁也没有赚。 在大家的眼中。 光鲜亮丽的别人都是自己渴望成为的人。 但自己往往…… ——往都是最劣等的那个存在。 八十五 外国某港口。 夕阳已然隐没在云后，苍茫的大海上黑云滚滚密布。这滚滚的黑云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幕布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小小港口封闭窒息。走在海岸上，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白色的海鸥低低的飞着，似乎在预告着大风暴的来临。 此时此刻。 港口正在播放着广播。 “代号为「感电」的台风在我国外海路过，今日严禁出港，请大家恪守……” 在广播声下，浪越来越大，涛声滚滚，显得动荡可怖。港口的中渔船慌忙进港，声音显得喧闹有序。海水怒吼，如奔雷般涌动，包围港口的岸堤溢出一片水珠。雷电闪烁，天空被闪电夹带着阵阵巨响，飞鸟低沉的掠过海面，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 而此时此刻。 在港口的某个小小快艇上。 妹妹死死的地盯着姐姐。 眸子带着难以言说的凶厉。 姐姐打算放她回家了，但她知道自己如果回家了，未来将面对什么——自己这个残缺品要落魄的回家，接手那一堆破烂的家族，然后被父母怒斥自己折腾出来的局面，但即便最后她做到了将那个家支撑起来，她这一辈子也恐怕活在姐姐的阴影中…… ——所以她不想回去。 “所以我不甘心！！” “凭什么我无法得到幸福的结局。” “凭什么姐姐每次都比我幸福……” “凭什么江上一真会喜欢上姐姐！！” “就因为姐姐近乎完美……” “还是说……” “如果我认识江上一真比姐姐早的话……” “那么江上一真保护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少女的声音颇为有些嘶哑。 “如果江上一真认识我比姐姐早，那么是不是在码头上穿着婚纱阻止私奔的那个没脸看丢人的败犬，是不是就是姐姐了？” 妹妹的控诉非常的撕心裂肺，被死死盯着的夜樱千绘这时候居然感觉到了心虚。 说实话，如果江上一真先认识的是妹妹，说不定现在被绑在这里的就是她了，这一点她是不会否认的——然而结局已经注定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此时此刻和江上一真私奔出来，显然已经不能回去了。 所以哪怕妹妹十分不甘心。 只能让妹妹接受现实…… “乖乖回去吧。” 夜樱千绘怅然叹了一口气。 不打算继续和妹妹争吵了。 “我瞒着他过来给你松绑……” “他本来打算我们两个人到了目的地安顿好了再让你回家的，但我觉得爸爸妈妈现在应该急的发疯了，再说我也不太想让那家伙继续照顾你，所以……” “所以我要离开吗？” 少女惨然一笑。 “嗯。”夜樱千绘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今天我们停泊在太平洋附近的港口，我给你买了回霓虹的船票，而且这边也有夜樱家的产业，我已经拜托了负责人照顾你，所以你回去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晚上你好好的去酒店住一宿休息一宿，等到明天台风过去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了。” 女孩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仿佛认清楚了现实，她整个人瘫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意志。 这时候…… 她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问了一个极为致命的问题。 “姐姐觉得这样真的幸福吗？” “从小到大被别人期望着成为理想当中的角色，然后被逼迫到极点，喜欢上了一个不处于自己世界当中的男生——然后被那个男生裹挟，放弃了之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再被期望，开始摆烂，打算漂泊流浪一生。” “你虽然拥有了他，但你属于自己原本的一切全部都毁掉了，你真的满足吗？” 夜樱千绘听见这个问题…… 愣了一会。 然后…… ——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其实她是不满足的，但是为了哄骗妹妹回去，她只好自己撒谎说自己满足。 老实说，她对于未来还是感到恐惧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做什么，她离开了那个家之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谋生——江上一真虽然在保护着她，但她对于未来充满忐忑不安，实在是说不上幸福…… 但为了让妹妹回去…… 看着自己姐姐露出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女孩眸子中露出一丝愤恨的神色，随即咬住自己的薄唇。 听着外面的台风广播。 少女黑色的眼眸藏着难以言说的眩晕。 黑漆漆的像是宇宙中能够将所有东西都吸入黑洞。 ——她似乎万念俱灰的做出了某个决定。 然而帮妹妹松绑的夜樱千绘现在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发现妹妹脸上那有些释然也有些悲哀的表情，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滑落在一步步的深渊。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这些钱给你，地图给你，我以后照顾不了你了，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等一下离船出去的时候恐怕会有一定的声响，我去江上一真的房间拖住他，就算我之后会被他凶，我也要帮你争取逃跑时间……” 夜樱千绘关切的望向妹妹。 这是她身为姐姐最后能够做的事情。 身为那个少女的家人…… 这是唯一能够为父母做的努力了…… “虽然没有办法保护你一生了，但还请你幸福的度过余生吧，我在大洋彼岸会默默祝福你的，那么就此永别……” 少女将妹妹推出房间。 然后朝着江上一真的房间走去。 但她没有注意到。 那个女孩并没有离开这艘船。 而是…… ——前往了这艘船的控制室。 …… …… …… …… “怎么了？” 江上一真听见有人敲门，便开了门。 “没有什么事，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夜樱千绘撒谎。 “咚！！！” 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这个声音让江上一真一愣，然后站了起来打算去查看外面的动静，然后被夜樱千绘阻止了。 “应该是外面渔船的声音吧……” 女孩露出灿烂俏丽的微笑。 “据说暴风雨来了……” “大家都在忙着进港呢。” 那个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忽然叹了一口气，抿起自己干瘪的嘴唇，发出悠长的叹息。 “抱歉。” “这种时候忽然说抱歉，什么意思？” 女孩可爱的歪着小脑袋，秀发披肩，露出笑容，脸庞清秀，小脑袋歪着，双眼灵动，眼神温柔，似乎不太理他的意思。 “你已经很努力了，带着我能够来到这个地方，我们两个人共同携手走向未来……” “其实你不喜欢我……” “对吧？” 江上一真忽然问。 “哎？”少女愣住了。 她不太明白江上一真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她都跟着江上一真私奔到这里了，这时候江上一真居然会问“其实她不喜欢江上一真”这种事…… 这不显得很荒谬吗？ 然而…… 还没有等女孩心中释疑。 整个船忽然晃动了一下，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忽然有些站不稳，然后…… ——船启动了。 江上一真面上骤然变色，然而少女此时此刻也变得一脸苍白——她很快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让妹妹逃走…… 然后船启动了…… ——那家伙去了驾驶室了！！！ “发生什么了！！”江上一真也来不及对夜樱千绘解释自己对她说的话，赶快扶着墙克服船体的晃动走出了房间，女孩也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这时候…… 少女看见了四周可怖的景色。 她看见四周的景色在不断的倒退，灯火通明的港口在不断的远去，甲板上的两个人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但是快艇反而开始加速，向着海面冲去。 “那是……” 女孩目光恐惧的望向海面。 那个地方肉眼可见…… 海面上的浪花拍打着，灰色的乌云在海面上缓缓移动，一团黑色的漩涡，快速旋转着，近在咫尺，它就像一条巨龙，在漩涡中游弋，把海面上的一切都卷进去，让人心惊胆战。 滚滚白浪掀起巨大的波浪，波浪上像是有一双巨手飞速地搅动着海面，空中遍布着飞舞的细沙，海浪滔天，巨大的海浪拍打着沿岸，浓浓的黑云在天空中盘旋，一道道雷声隆隆作响，强烈的龙卷风近在咫尺，恐怖而又壮观。 漩涡般的龙卷风犹如一道洪流，汹涌而来，滚滚翻滚，将海平面上的一切都抽走。 当然也包括他们。 站在甲板上的女孩恐惧极了。 她双腿发颤，全身冰冷。 这个快艇莫名其妙的启动了不说…… 现在快艇疾驰而去的地方…… 是台风的风眼！！ “为什么快艇会突然的启动啊！！”江上一真尝试去驾驶室，然后他尝试打开驾驶室的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透过驾驶室的玻璃。 能够看见驾驶室里面有一个女孩子。 目若癫狂的注视着外面的两个人。 “来一起迎接地狱吧！！” 夜樱一咲喜悦的欢呼起来。 注视着远处的龙卷风。 操控着快艇前往海天交界的龙卷处。 暴风雨把大海搅得翻滚起伏，像一只巨大的巨物在把船吞咽。船的抖动得剧烈，比躁动不安的野马还要不稳，船舱里的物品从上到下都在晃来晃去，在驾驶室外的两个人站都站不稳，想要抓住什么都抓不住。 因为这艘船朝着风暴驶去，那剧烈的晃荡愈发的严重，仿佛下一秒这艘船便会倾倒。 面对着汹涌澎湃的海浪。 少女感到了无助与绝望。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不是在房间里面捆住了吗？” 快艇上，站不稳的江上一真质问夜樱千绘。 少女害怕的眼含泪水，她不明白，为什么妹妹会这么癫狂的带着他们赴死——但她也没有时间考虑了，在进入那个让人绝望的风暴之前，他们必须逃生才行！！ “有救生艇！！” 江上一真也顾不得斥责夜樱千绘了，他和夜樱千绘手忙脚乱的放下救生艇，打算从救生艇当中逃生的时候。 忽然来了一个巨大的浪头。 将整座船差点翻倒倾斜。 随着那个巨大浪头的袭来，驾驶室里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驾驶室里面那个嘶哑癫狂女声忽然停下了，然后发出了痛苦的求救声…… “好疼……” “疼死了……”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一真一真一真一真一真一真一真一真……” “你们在哪儿啊……” “不要抛下我啊！！” 驾驶室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明明风声雨声海浪的声音在剧烈的咆哮着，但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却有一种恐怖的寂静。 听见驾驶室里面的呼救声，夜樱千绘茫然的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少年，而江上一真看见少女迟滞的模样，望见了她眼眸中的不忍，愣了几秒钟之后，随即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撞到头了……”江上一真说。 他们已经透过玻璃看到了驾驶室里面的情况，刚刚那个巨大的浪头差点把船打翻了，驾驶室里面的夜樱一咲根本没系安全带，她刚刚没站稳头部直接撞到了棱角上，现在躺在地上挣扎着头部流血，叫着姐姐和江上一真的名字虚弱的呼救。 “我要去救她……” “你先走。” 在暴风雨中。 那个少年不容置喙的说出了让女孩心肝颤栗的一句话，这让少女瞪大了眼睛。 “不要！！” 她叫了起来。 声音是如此凄厉和凄惨。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她只觉得眼前昏了。 想要死死地抓住眼前这个人。 刚刚妹妹在驾驶室里面倒在地上，她犹豫了几秒，便萌生了拯救妹妹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多么的怪诞。 明明那个女孩打算亲手将他们害死了…… 她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想要救那个女孩离开。 然而…… 更加荒谬的事情是。 她只是犹豫了那么几秒钟，就被江上一真看穿了心思，甚至这个家伙打算奋不顾身的去拯救自己的妹妹了。 “不要。” “我不要你去！！！” 少女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 八十六 （上一章又修改了，之后还会大修） “不要。” “我不要你去……” “不是说好我们一起私奔的吗……” “就算我妹妹死了，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少女纤细雪白的十指死死地抓住江上一真的胳膊，让人怜爱的双眸哀怜的注视着他，企图拦住他荒谬的行动。 她不想在这里失去这个人。 她真的不想。 现在快艇仍旧向着风暴疾驰，想要拦住这个快艇已经恐怕没有什么可能了——而现在驾驶室是被反锁着的，想要进去的话就需要砸开驾驶室的门，然而这显然需要时间…… 但…… 已经没有时间了…… 去救那个人…… ——显然只是送死。 面对阻止他送死的女孩，江上一真转过身来静静的注视她，眸子闪烁着古怪的奇异。 “她是你的妹妹吧？”江上一真问。 “——她是你最珍重的妹妹吧？” 少女听见这句话。 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后又拼命的摇了摇头。 少年看见她的反应，不由自主的露出苦笑，在暴风雨中，他掰开女孩的手腕，将拼了命挣扎阻拦他的女孩放上救生艇，然后塞给她一个什么东西，然后转身，开始前往驾驶室。 “如果我没办法回来了……” “你就把那个东西打开看看吧……” “那里面记录了我这段时间的所思所想。” “我实在是一个贪婪自私的人……” “居然连亲口对你说这些话都做不到。” 随着这些话结束，那个少年的背影开始在女孩的视野中消失，救生艇与快艇之间距离间隔越来越大，很快成为了视野当中的黑点，只留她一个人在海面上漂浮。 她抓着救生艇，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木然的注视着远去的快艇，心中涌现出来苍茫的无力感。 她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江上一真要做出那种选择。 明明自己叫他不要救妹妹了…… 为什么还要留在船上去救那个近乎癫狂的人？ 然而她显然已经无法得到答案了，随着那个龙卷的中心越来越近，她为了活下去，只好拼了命的划着桨。 但是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违抗的。 那个漩涡的中心仿佛就是黑洞一般，将四周的一切都磅礴吸入，黑云、雷霆、雨水、海浪都被卷入了，她这种在海面上拼命划着桨的小可怜自然也不能幸免，少女拼了命的划桨，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抵抗大自然，她最后还是被卷入了那龙卷当中。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整个人仿佛都被那可怖的龙卷抛上天空，龙卷里面有很多的东西，她整个人被吹得七荤八素的，甚至争都睁不开眼睛。 这时候…… 她忽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仿佛有什么人在保护着她一样——这份记忆异常的清晰，她仿佛很久之前有着这样的记忆，仿佛在很久之前也被这样的怀抱保护了一般…… 是你吗…… 女孩努力的睁开双眼。 想要看到那个人的面貌。 但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 …… …… …… …… 云消雨散。 小松鼠舔舐着女孩干净洁白的面庞，让女孩觉得颇为有些瘙痒，于是躺在海滩上的她便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天朗气清的世界。 “……” 少女坐了起来。 有些茫然的注视着远处的大海。 狂暴的龙卷已经消失，世界又恢复了最原本的模样，少女坐在细软的沙滩上，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一般。 然而女孩怀里面的那个东西在告诉她。 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少女怀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一部手机，那是江上一真离开之前塞给她的东西，江上一真说里面有他这段时间的所思所想…… 不过…… 那根本不重要。 坐在海边，少女呆滞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妹妹的订婚现场江上一真带着她私奔，然后那家伙挟持了自己的妹妹带着自己出海，两个人在快艇上度蜜月的温存了一段时间，但这期间她对于自己的妹妹也越来越在意，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私奔出来对不起父母，于是在昨天晚上，她偷偷将自己的妹妹放走了，想让那个女孩回家…… 后来…… 就是那个女孩闯入了驾驶室。 然后带着他们两个人冲入了海上的龙卷当中。 “我做了什么啊……” 夜樱千绘忽然有些咬牙切齿，她明明知道妹妹是个定时炸弹，明明知道妹妹那家伙曾经冲动将她推下天桥，但她还是信任妹妹，最后铸就了这番苦果…… 在事情的最后。 江上一真为了救倒在驾驶室里面的妹妹。 选择让夜樱千绘先离开。 他留在穿上救助那个女孩……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少女喃喃的自言自语——其实她是知道的，那个家伙的结局自然不必多说，妹妹的结局自然也不必多说，那两个人最后一定是被卷入了风暴当中，大概率葬身鱼腹了吧…… “……” 然而……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道理来说，女孩这种时候应该哭泣才对，毕竟自己的妹妹还有带着自己私奔的恋人离世了，她应该感到悲伤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悲伤，反而…… ——有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知道，这种时候应该痛哭；这种时候应该悲痛，这种时候应该绝望的叫喊——但是她做不出来，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大海，在心情沉重的同时，居然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 “果然……” “他说得对。” “姐姐只是被迫的跟着他私奔了。” “到了最后姐姐也是没有喜欢上他的……” 夜樱千绘的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让少女猛然一惊，然后转头，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有些红着眼睛的妹妹。 “那家伙呢？” 夜樱千绘问。 “不知道。” 妹妹簌簌落泪。 “大概率是死了……” “死了……”坐在地上的夜樱千绘心情沉重，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哭出来，只是红了眼睛。 “他对你说了什么？”夜樱千绘问。 “他说……” “他很对不起姐姐和我。” 妹妹坐到夜樱千绘的身边。 ——望着大海。 明明姐妹两个昨天还在生死相逼，但是现在却能够坐到同一个沙滩上，亲切的聊天说话。 真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意说话，明明之前为了江上一真哭了这么多，现在江上一真死了，这两个人却不发出声音了。 “他说。” “姐姐说不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这时候。 妹妹出声了。 “擅自的从天桥上救助了你，擅自的在你的身边守护，擅自的装作我的男朋友来寻找你，擅自要带着你私奔……” “他说自己是个自作多情笨蛋。” “说不定姐姐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妹妹注视着夜樱千绘。 身为姐姐的女孩现在忽然有些心虚。 “他为什么这么想？” 夜樱千绘有些烦躁的玩弄着着手机，这个手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她昨天可是在海水当中浸泡了一夜，居然这手机还能够使用。 这时候…… 女孩忽然在手机里面找到了一个视频文件。 名字是…… 【十六岁的我给二十六岁的我】 这个标题夜樱千绘非常的熟悉，在江上一真秘密基地里面桥洞底下的埋藏着的那份书信，就是六岁的江上一真给十六岁的他的书信…… 现在有新版本了？ “他说自己想说的话都在那个文件里面。” “姐姐看了那个文件之后，一切都明白了。” 夜樱千绘有些茫然，她也不知道妹妹和那家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点开了文件。 “你好，二十六岁的我。” 视频里面少年显得青涩有礼貌。 这个视频的背景似乎还在快艇上。 似乎是江上一真背着她偷偷录的。 “10年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视频里面的少年满怀憧憬，“是成为了作家，诗人，歌手，音乐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社畜呢？” “我不知道10年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但我是能够猜测的，让我猜猜看……” 视频的里面的少年露出俏皮的笑容。 然后就说出来了一句让夜樱千绘瞳孔骤然缩起的一句话。 “我一定和夜樱千绘大小姐分手了吧？” 视频里面的江上一真说。 那个视频里面的少年漫不经心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明明在阐述一件很悲剧的事情，但是他的神色却满脸轻松。 这让女孩感觉到不可思议。 分手…… 为什么他会觉得十年后的他们会分手？ “对了，十年后的江上一真可能不记得夜樱千绘这个人是谁了，那么我就在这里提醒你一下——她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人，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视频里面的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着。 “10年后的我可能遭遇了更加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也不好说我这一辈子就只死死喜欢夜樱千绘一个人，所以就加个前提为目前吧——夜樱千绘大小姐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人，她是夜樱家族被收养的女孩，为了家族要做牛做马奉献一生，我因为一点机缘巧合与她结识，后来喜欢上了她，现在正在带着她私奔逃走……” “嘻嘻，二十六岁的我看到这一幕一定尴尬的抠脚了吧，为了爱私奔逃走这种事情，是什么样的恋爱脑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我承认我有些恋爱脑了，但我觉得我如果不这么做，那个女孩就会痛苦的度过一生，所以我带着她私奔了，她也答应了和我私奔，我们两个人显然是两情相悦的，并不存在强迫的说法……” “但……” “我最近才发现一件事。” 视频里面的江上一真顿了顿。 露出无可奈的笑容。 “大小姐那个人……” “——她说不定不喜欢我。” 夜樱千绘：？ 听见这句话的女孩有些茫然。 他在说些什么…… 我都答应和你私奔了，我都私奔到这里了，我都帮你绑架我的妹妹到这里了，我居然不喜欢你？ 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很奇怪吧……”视频里面的那个家伙，仿佛隔着时空与她对话，“明明她都答应和我一起私奔，一起走到天涯海角了，我这种时候居然说她不喜欢我……” “她当然不喜欢我了……” 视频里面的江上一真说。 “我虽然大义凛然的想要将她从控制欲极强的父母身边带走，声称给她自由，给她想要的东西——但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个女孩是一个非常没有主见的女孩子，父母让她往东，她便往东；父母叫她往西，她便往西，因此那个女孩从小到大，成为了父母的附庸，成为了那两个人的附属品……” “我看不惯这个事情，于是带她走，想让她得到自由，带着她私奔——但我才刚刚发现，我在她心中代替了她的父母的角色，我让她往东就往东；我让她往西就往西，我明明自诩将她从泥沼当中救出来，却让她进入了另一个泥沼。” “她说她喜欢我。” “那并不是真相。” “——她只是变成了我的附庸。” “只是成为了依附我意志的存在。” 注视着视频里面的苦笑的江上一真，坐在那里的女孩脑子里面轰隆一声炸裂，她想要反驳这些话语，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自己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的主见。 和江上一真私奔以来。 她根本没有做出来任何的独立决定。 那家伙说得对。 她只不过从父母的附庸变成了江上一真的附庸而已。 “所以我才会确定我未来和她会分手，既然她不喜欢我，那么分手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允许在她不喜欢我的前提下，对我交代一生……” 江上一真说。 “但我是喜欢她的，喜欢到无可自拔，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的妩媚动人，于是我一直在想，怎么让她真的喜欢上我呢？” 改文中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八十八 （姐姐那边卡文了，先写妹妹吧，之后肯定要大修的） 深夜。 异常可怖的海啸中。 夜樱一咲气若游丝的醒了过来，她醒过来的时候呼吸有些细微，大脑右上方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刚刚她因为太过于癫狂，在驾驶室里面一个没站稳，把自己的小脑袋磕到了驾驶台的边角，导致眩晕了一段时间。 这时候她才勉强苏醒。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抬起头。 那壮观可怖的、水天一线的龙卷像是难以言说的黑洞一样，疯狂的撕扯吞噬周边的一切，而自己所在的快艇，则是像是一片叶子一样被剧烈的撕扯，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扯成碎片。 少女刚刚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正在船上。 被那龙卷扯入的时候。 她的小脸忽然煞白。 她刚刚苏醒，大脑处于混沌之中，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因为什么在这里——面对那毁天灭地的自然界的壮观景象，她只觉得害怕，觉得自己必须要逃走，于是转头冲向了驾驶室的门。 然后…… 她就和刚刚撞破门的江上一真撞了个满怀。 “妈的！” 脸红脖子粗的江上一真像是提起小鸡儿一样提起来她，在女孩怔怔的眼神中，那个人捏起拳头，仿佛打算给她一拳，拳头抬起来的时候，江上一真望了望窗外，咬牙切齿的又放下了。 他冲向操作台。 似乎打算将快艇回头。 却发现怎么都无法控制快艇的方向了。 “这玩意坏了！！” 不得已，江上一真只好转头，抓住茫然愣在原地的夜樱一咲的胳膊，然后扯着她逃离驾驶室。 “快跟我走！！” 江上一真的声音撕心裂肺。 少女愣着，看见这个人的脸，她忽然这时候什么事情都想起来了，然而还没有等她做出了什么动作，她就被江上一真抓着，两个人登上了救生艇。 好在夜樱家不缺钱。 这艘船上的救生艇也有好几个。 让姐姐逃走之后。 还有一个救生艇。 他们两个人登上了救生艇，江上一真奋力的划着船，而女孩缩在角落里面开始一言不发，但江上一真似乎气死了，脸红脖子粗的开始骂她，日娘捣奶奶，什么脏话都骂了，一边骂，一边奋力的划船，想要带着女孩离开这恐怖的世界。 坐在角落里面的女孩没有说话。 明明刚刚面对那可怖的龙卷的时候。 她下意识的用尽全力的想要逃走。 但是现在上了救生艇。 她却只能可怜巴巴的一言不发。 那个少年也不管她，只是奋力的划着。然而他的个人力量显然是极其有限的，根本无法抗衡。原本两个人所在的那艘快艇已然变成脱缰的野马，被风暴卷入成为碎片了。 而显然他们两个人离着风暴这么近。 被卷入也显然是时间问题。 女孩望着这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竟然抱着自己的娇躯簌簌的落下泪来。 这时候，大浪袭来。 小小的救生艇在风暴当中挣扎本来就是十分勉强的，在这个浪头之下，救生艇居然一下被拍翻了，两个人一下子被卷入了海中。 已然绝望的夜樱一咲直接放弃了挣扎。 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海水淹没。 打算就此长眠。 然而…… “你他妈给我动一动啊！！” “你不是会水吗！！” 这时候，女孩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双大手抓住了。 那个人再次的对她怒目而视。 江上一真费尽千辛万苦的游了过来，抓住女孩的手臂，带着她开始挣扎。 “我记得这边是有人工岛的，虽然现在可能涨潮被淹了，但是应该有那种特别大的树，我们两个人去树上……” “——不要。” 她说。 少女尝试扯开江上一真的手。 满脸泪水。 “让我去死啊！！” “你不是喜欢姐姐吗！！” “你不是假意接近我，然后接着这个名义靠近姐姐吗？” “我不是你利用的工具人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要偏偏来救我啊！！” 面对着女孩歇斯底里的呼喊，江上一真怔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了一瞬，忽然对女孩说了一句话： “我左胸的口袋里面有一个东西。” “你把它拿出来看看。” 少女根本不想继续搭理他的，但她还是本能的将纤细的手指探入江上一真的左胸口袋——那是一般人的心脏位置，在那个口袋里面，女孩抓到了一条柔软的布料。 女孩拿出来一看。 顿时有些眩晕。 ——是围巾。 ——是她送给江上一真的圣诞礼物围巾。 “我喜欢你，但是我又不能喜欢你！！” 江上一真一边拉着她向着人工岛的位置挣扎，一边大声表白。 “你这家伙对恋人同入了满心欢喜百分之一百二的心意，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怎么可能不动心……” “但是啊……” “但是！！” 江上一真声音挣扎得有些嘶哑。 “我已经向着你姐姐说过了我喜欢她……” “我这么花心的话……” “岂不是出轨了吗！！” “所以我一直忍耐着，一直与你保持距离，一直不想让自己心动，一直珍藏着你给的礼物——我不想背叛你的姐姐，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得专心到底，所以我对你冷若冰霜，对你保持那样的态度……” “你就不能让我保守这份秘密到死吗！” “笨蛋！！” 女孩注视眼前这个人，注视着大声斥责她的江上一真，也不由自主的怒火满腔。 “你不说谁知道啊！！” “你喜欢我这种事……” “你不好好说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在害怕接近我啊！！” “等你回去之后……” “我要罚你在姐姐面前写喜欢我一千遍一万遍！！” 一幕幕往昔的记忆涌现。 她鼻子一酸，也不继续说话，反而深吸一口气，抓着江上一真的手，两个人一起向着旁边的人工岛挣扎游去。 好在这时候浪已然有些小了，再加上两个人都是水性极好的人，在互相帮持之下，两个人拼命游了很久，才看到了那个已经被水淹没的人工岛——人工岛上面的建筑大多都非常的低矮，只有一棵笔直的大树，孤零零的在海面矗立着，似乎浪也打不走，风也吹不去。 江上一真拉着女孩。 示意让她上树。 刚刚江上一真为了救她，似乎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扶着大树气喘吁吁，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然而女孩扶着树。 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不会爬……” 少女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会爬树啊！！” 女孩说到底还是富家千金小姐，她虽然小时候性格很野，但爬树这种事情，家里面还是不会让她做的——因此她面对有一定距离的树顶的时候，她犯了难…… 江上一真沉默的看着她，紧紧地捏着刚刚从她手里面拿过来的围巾，然后不言语的扛起她小小的身体，将她往树干上托。 少女爬树极慢。 她没有爬过树。 因此爬起来笨笨的。 也不知道发力点在哪，抓住的树枝甚至不小心的折断了，她甚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但托举着她的江上一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支撑着她。 但与他身体接触的女孩是能够察觉到的。 江上一真整个人在发抖。 她刚刚拉着江上一真一起游泳的时候，就察觉到的江上一真的身体在发抖，似乎因为救她喝了不少水。 现在…… ——他发抖的更厉害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扶着女孩的手在不断地发抖，继而他发抖的地方变成了肩膀，再到后来，他发抖的地方…… ——是他湿漉漉的脑袋。 刚刚在救生艇上的时候，江上一真还能够破口大骂，但是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支撑着女孩的身体——女孩心中的毛骨悚然不断堆积，她努力挣扎着向上爬，打算一个用力抓住树干的时候…… 少女忽然觉得脚底一空。 ——那个人消失了。 就这么消失了。 消失的无声无息。 江上一真用自己的肩头，用自己的头颅，用自己生命的最后力量托起了她——直到女孩抓住一技碗口粗的树杈爬上树时，那个人而他自己，却气力消耗殆尽，连树杈都抓不住了，最终被大海的波涛无情地冲走了。 站在树杈上的女孩绝望的望向整个世界。 大海是真的壮阔，夜樱一咲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海，除了她置身的这棵大树和远处远处码头的灯塔，一切都被淹没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在了茫茫一片的大海之中。 “啊啊啊啊……” “江上一真！！” “一真！！” 少女带着哭腔，惊慌地喊叫起来，回答她的，只有远处近处连天接地的滔滔水声，以及悬挂在树杈上的那条湿漉漉粉色围巾…… ◇◇◇◇◇◇◇◇ 后来， 女孩在围巾里面。 发现了一张小卡片。 上面写着江上一真留给她的一小段话。 【亲爱的前女友】： 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在异国他乡与你姐姐在一起流浪远方了吧。 这条围巾是我一直在偷偷保存着的，这张卡片也是一直在围巾里面的，等到某天我和你姐姐安顿下来了，送你回家的时候，我就会把这条围巾悄悄的塞进你的行李里面，悄悄还给你。 这条围巾是你买给我的圣诞礼物，我记得很清楚当天你在冬天里面等了许久，然后哈着热气，忐忑不安的送出这份礼物…… 你那带着期待的目光，带着红晕的漂亮脸庞，还有那纤细薄软的手套，以及在冬日里面哈出白雾的热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讨厌那个情景。 不如说我痛恨那个情景。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喜欢你姐姐的——所以当你摆出来那副神情的时候，我的心脏就不可遏制的开始偏向你那边了…… 喜欢上你其实更早。 ——只不过我嘴硬，不敢察觉而已罢了。 我承认我是花心渣男。 我也想过什么和姐妹两个人一起xxx什么的…… 简直是荒谬不可闻的。 作为男性最低劣的幻想 ——我也知道那种只是幻想。 幻想这种东西就应该在脑内溺死，而不是拿到现实中来——所以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你的姐姐，我只能够对你毫不留情，对你做出那种恶劣到极点的事情。 被你怨恨没什么好说的。 不如说…… 请务必怨恨我。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痛恨我，怀着对我的痛恨，努力的生活下去，活出绚丽多彩的人生。 你知道的，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在异国他乡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保证你姐姐的幸福，我未来或许会落魄的很惨。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扬眉吐气的在我这个前男友面前吐了几口吐沫，向着我炫耀，你这些年来活得多么幸福。 作为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作为一个无能为力，只能够在现实面前逃走的男人，我只能够做出这样的祝福。 祝福你痛恨我一辈子。 祝福我在异国他乡能够可怜巴巴的勉强乞讨过活。 祝福我的前女友夜樱一咲…… ——这一生都幸福快乐。 …… …… …… …… “听说了吗，沙滩那边似乎有人被冲上了海滩，好像是大小姐……” 风暴过后。 家主大人夜樱一咲回到了自己家的酒店。 然后听到了这个流传的消息。 少女围着粉红色的围巾，前往迎接她的姐姐。 姐姐是有些茫然的，看到自己的瞬间甚至想要逃走——但是夜樱一咲拉住了她，然后对着她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对不起。” “我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 “我喜欢上了你的恋人。” “但是我不后悔。” 她说。 “不如说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他——经历了这么多，我不在意父母的事情了，我也不在乎姐姐背叛家族这件事了……” “但我还是很嫉妒姐姐。” “——嫉妒姐姐能够被那个人先喜欢上。” 女孩在地面上跪着，在姐姐怔怔的目光中，大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所以请姐姐回家吧。” “我今后一生都会对他和姐姐赎罪。” “我要好好照顾他最后喜欢的人才行。” “哪怕……” “这个人不是我。” “我也要努力到底才行……” 89 （改了将近整整一天发现没有改多少，太晚了不想熬夜了，于是把后面大纲发出来，明天继续修，实在是不想断更，这章明天就会修掉，目前写的剧情和大纲都有重大bug，现在卡的难受，之前从私奔开始的剧情都要删除重写的，这一张你们就看个乐） 大小姐是作为二小姐的影舞者被收养的，二小姐是家族的千金，十分娇生惯养，十分的张扬跋扈。 二小姐的父母想要纠正自己的孩子性格，但是因为溺爱又不忍心对自己的孩子出手，于是有人给了他们一个建议。 “为什么不给这个女孩找一个姐姐，让这个姐姐成为二小姐的标杆与榜样呢？”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这样一个优秀姐姐在的话，二小姐也一定会逐渐成长成才的吧，而且这个女孩是您收养的，因此您也不会溺爱与心疼，可以好好的严厉教导她。” 于是大小姐就被收养了。 大小姐从小到大是被严苛要求的，因为不是亲生的关系，大小姐被迫要求学习了很多技能，像是钢琴书法，茶艺，绘画，就算不愿意去学也会摁着头强去学，就为了给二小姐做一个榜样。 姐妹俩关系一开始很好的，二小姐憧憬全能的大小姐，大小姐也觉得这样的妹妹可怜巴巴的——但是二小姐是亲生的，二小姐累了，渴了自然是可以偷懒的，甚至当天课程上了一半，他不愿意上了，直接去玩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大小姐不行，大小姐必须完成自己的事情。 随着两个人被区别对待，大小姐也越来越成为花瓶也越来越全能，也逐渐的成为了家族的门面，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被严格要求的大小姐羡慕自己妹妹可以终日懒散，而一开始憧憬姐姐的妹妹，也进入了青春期，开始变得焦躁不耐烦起来。 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拿她和大小姐比较，基本上自己身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技能，所有的学习，甚至还有气质，都不如大小姐。 甚至连父母也是，都在要求自己向着大小姐学习。 在长期的黑泥之下，二小姐变得愈发的暴躁起来，在某一天终于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举动。 她与大小姐单独走在某个天桥上的时候，嫉妒心发作，伸手把她推下去了。 被推下去的大小姐全身瘫痪了，最后是江上一真救了她，江上一真照顾了大小姐一段时间，大小姐也因此喜欢上了江上一真。 两个人就这么度过了一段同居生活，大小姐在江上一真这里是不被严格要求的，因此感到了幸福。 后来二小姐听说了大小姐没有死的消息，于是直接找上了门。 “原来我们两个人不是亲生姐妹啊，我听那两个老不死的说，原来你只是我们家收养的人啊，那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卑贱的平民呢？” “给你一个机会，考虑到我们以前的感情，给你一个重新服侍我的机会，从今以后你当我的女仆，一辈子侍奉我。” 在大小姐与江上一真同居的这段时间，二小姐整个人都开始发癫了，她杀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因此她觉得对自己的父母也可以下手，尤其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天天拿她和大小姐对比，真的太恶心人了。 不过二小姐对于父母的感情还是稍微重一些，虽然想像大小姐一样宰掉他们，但还是没有下去手，把他们囚禁起来了。 然后这段时间二小姐就从父母的嘴里面知道了大小姐而且是收养的这回事，也听说了大小姐根本没死透的消息。 感到一丝愧疚同理心发作的二小姐，决定回收大小姐，将自己的姐姐带回来当自己的女仆。 面对那个恐怖的肆意妄为的二小姐，大小姐不敢让江上一真见到二小姐，于是答应了二小姐的要求，并且把江上一真藏了起来。 大小姐沦为二小姐的女仆之后。 大小姐就与江上一真分道扬镳了。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江上一真了，毕竟两个人是陌路人。 但是很快的。 江上一真作为二小姐的男朋友。 来到了大小姐的家。 “我是来带你逃走的，和我一起私奔吧。” 江上一真说。 简单说，就是江上一真勾引了二小姐，哄骗出来她的爱慕，想要借此找上大小姐。 大小姐面对这件事非常的震惊，但是看到二小姐卿卿我我小鸟依人的样子，她的嫉妒心也发作了。 一方面她对于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不敢离开自己久居的舒适圈；另一方面她也对和江上一真私奔，哄骗二小姐的感情这件事感到犹豫，所以最后没有答应江上一真的私奔请求。 江上一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在二小姐的身边当男朋友，二小姐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两个人整天在家里面出入来出入去的，大小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最后大小姐选择开始逃避。 大小姐童年的时候，为了逃避父母给她巨大的压力，经常会找一个秘密基地，在那里缩着躲一下午。 因此这一次大小姐又去了那个秘密基地。 然后这次大小姐就被黑帮的绑架犯盯上了。 大小姐慌不择路的逃跑，然后刚好江上一真一直在关注她，于是将大小姐救了出来，江上一真这时候强迫她一起私奔，跑到了东京湾的码头上，恰好在这里遇到了，发觉江上一真不见的二小姐。 二小姐看见江上一真和亲密的大小姐异常的恼怒，她直接亲自动手打算宰了这对狗男女，结果被江上一真虚与委蛇骗到了，被江上一真挟持当了人质。 江上一真挟持了一艘轮船，然后带着两个女生开始逃离东京，结果飘到太平洋中心的时候，放松警惕的大小姐和江上一真让二小姐挣脱了束缚，让二小姐跑到了驾驶室，主动的触礁，把轮船淹了。 二小姐快要淹死了。 她十分后悔自己的一生。 这时候江上一真救了她，用简易的木筏开始了，三个人在太平洋上漂流。 三个人开始漂流到了孤岛，期间二小姐和大小姐也终于和解了，大家也心有灵犀的没有提感情这回事，大家觉得等到回到霓虹到时候再说吧。 江上一真这段时间一直在整新的木筏，大小姐发挥了贤妻良母的素质，一直在照顾其他两个人，只有二小姐屁事没有屁用没有，自卑感涌出的她只能跑去沙滩玩沙子。 然后…… 她就被划伤了大腿。 在这种时候受伤了是很致命的事情，二小姐发起了高烧，江上一真拼了命的照顾她，这让一旁看着的大小姐不是滋味。 好在二小姐恢复的比较快，很快康复了，然而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因为江上一真一直在照顾二小姐，被二小姐传染了，因为二小姐康复了，身上有抗体，为了防止大小姐被传染，这段时间都是二小姐照顾江上一真。 但是二小姐特别的笨，经常把江上一真弄得半死，大小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甚至打算夺走二小姐照顾江上一真的水和食物，打算亲自上阵，然后被愤怒的江上一真呵斥走了。 “传染给你怎么办！” 委屈巴巴的大小姐只好又像以前那样一个人逃走，想要找一个地方自己哭一会儿。 然后这一次她遇到了熊。 这次江上一真仍旧英雄般登场。 不过这一次江上一真拖着病体，没有成功逃脱。 他拼了命的与熊搏斗，最终杀死了熊，然后嗝屁了。 临死之前，江上一真告诉她们。 “其实我这段时间变得虚弱，并不是被二小姐传染了，而是在我们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我有在割我身上的肉钓鱼钓螃蟹给你们吃，好在这次出来了一头熊，你们可以多吃一段时间了……” 然后他就嗝屁了。 看着恋人死掉的大小姐疯了，二小姐都害怕大小姐的样子，然而大小姐疯了之后却变得十分冷静，她要求二小姐，我们两个人必须活下去。 两个人为了挣扎的活下去，不仅把熊吃了，甚至把江上一真的尸体刨出来钓螃蟹。 最后在弹尽粮绝即将饿死的时候。 救援终于赶到了。 （注：男主的尸体并不是真正的尸体，而是男主用飞剑，从太平洋到霓虹买的神户牛肉） ▒▒▒▒▒▒钓螃蟹分割线▒▒▒▒▒▒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姐妹两人终于吃完了又臭又硬的熊肉，虽说岛上动植物丰富，但二人娇生惯养，平日里面又不涉及野外求生，也不知道怎么分辨可以食用的植物，更没有那个体力去抓动物，姐妹二人只能每天在沙滩上捡一点海胆度日。 终于有一天。 当妹妹受不住饥饿。 打算将手伸向岛上那堆花花绿绿的明显不能吃的蘑菇的时候。 夜樱千绘终于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别吃，会死的。” “我带你吃肉。” 这位娇生惯养大小姐神色冷漠，阻止了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的妹妹，然而妹妹无法理解姐姐的言语，甚至怀疑她也饿疯了。 “要是有肉，咱们两个人早吃了……” “你去哪里弄肉？” 然而夜樱千绘并没有回应妹妹的质问。 外貌上已经蓬头垢面的少女拉上妹妹的手，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妹妹十分恐惧但又异常熟悉的地方。 ——江上一真的埋葬地。 为了防止睹物思人。 姐妹俩将江上一真埋葬到了岛的另一边。 这里距离山洞很远，姐妹二人平时也不会专门到这儿来，妹妹想不通，这种时候姐姐拉着她来干什么。 很快…… 当她看见姐姐接下来的动作之后。 她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甚至立刻冲上去阻止姐姐。 “你在干什么！！“ 夜樱千绘开始刨坟，开始挖那个为了弥补她们过错，为了保护她们，为了她们而死的少年的坟墓。 “闭嘴，老实看着！！” 这时候的夜樱千绘充满了冷漠，那冷酷的样子，让妹妹身体颤抖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姐姐。 “难道你要我们吃他的身体吗！！” 想到这层，妹妹的情绪就开始崩溃，她没有想到夜樱千绘居然能够做出这种决定…… 然而那个挖恋人坟墓的少女摇了摇头。 “早就臭了。” “吃了你也会死掉。” “如果是几天前还能吃。” “现在只能……” 她将江上一真已经有些发臭的、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骨扒了出来，然后扔到了旁边的海滩上，让其接受烈日的暴晒。 妹妹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的举动。 她不能理解。 为什么深爱着江上一真的姐姐。 居然会做出这种亵渎他尸体的事情。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夜樱千绘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明明是她深爱着的人，但是她就是像是搬运石头一般，将对方腐臭的尸体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海滩上。 中间妹妹曾经想要冲过去回收尸骨。 都被姐姐阻止了。 “等。” ——她说。 “等什么？”妹妹无法理解姐姐的行动，她感觉眼前这个人因为江上一真的死去，已经丧失了完全正常思考能力，变得魔怔起来了。 然而夜樱千绘没有回应她的话。 妹妹只好陪着她一起等。 姐妹二人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 然后…… ——她们等到了。 那是一堆横着爬来爬去的生物，是平日里面藏在石头缝里面、需要极大的体力和精力才能够翻找出来的生物。 ——螃蟹。 这些小东西挥舞着自己的钳子，向着江上一真的尸体群聚着前进，螃蟹们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似乎想要快乐的饱餐一顿。 看见这一幕，妹妹愣在了原地，而姐姐夜樱千绘却施施然起身，神色冷漠的对她说： “可以动手了。” “如果你想晚餐吃到螃蟹肚子里面江上一真的肉的话……” “那你可以在这里继续等着。” …… …… …… …… 姐妹二人晚餐吃的烤螃蟹。 江上一真的尸体被扔到了一边，似乎夜樱千绘打算明天继续拿着他的尸体钓螃蟹。 妹妹没有什么胃口。 明明好几天没有好东西吃了。 她却怎么也吃不下。 她咬了两口螃蟹就去睡了。 姐姐倒是一脸沉默的在那里拼命的啃螃蟹，仿佛想要填补这段时间以来她的饥饿，看着大快朵颐的姐姐。 妹妹更加不好受了。 甚至眼角落下了滚烫的热泪。 …… 半夜。 妹妹醒了，起夜上厕所，却听见外面有怪声。悄悄摸过去一看，却发现发出怪声的是姐姐。 ——姐姐在磕头。 在拼了命的磕头。 对着江上一真的尸体磕头。 她的俏脸上满是眼泪，泪水肆意的流淌着，但是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生怕惊醒沉睡的妹妹。她整个人拼了命的磕着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妹妹已经数不清楚，她到底磕了多少个了。 她只是无意识拼命地磕着。 额头都磕破了。 ——她也恍然未觉。 仿佛她磕头会永远的持续下去一般。 90 （还是一边更新一边修吧，修文实在是太慢了，只好暂时这样。） 因为奶奶去世，少女文里五月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叫江上一真的男生推开了她，并且代替她被撞飞了，躺在那里血流满地，似乎当场死亡。 愧疚心发作的少女使用了自己的家传秘宝，那据说是从修真者老祖宗那里面传下来的项链，具有能够逆转整个世界时间的能力——少女开启了项链，打算让整个世界回到三年前，好让眼前的男生复生，阻止车祸的到来。 然而在时间倒流的之前，那个原本应该死了彻彻底底的男生忽然诈尸了——他居然是装死，他是一个靠漂亮女孩愧疚心修炼的修真者，盯上了文里五月的愧疚心，打算为了拯救女孩牺牲假装牺牲自己，让女孩抱憾终生，没想到弄巧成拙，欺骗她不成，结果时间回到了三年前，自己的一身功力也成空了。 这三年来他让无数的女孩爱上了自己，然后无数次的为对方牺牲，然后无数次的让对方抱憾终生——作为交换，他会让那个女孩的人生变得顺风顺水。 文里五月听到了真相之后感到不可思议，然而更加麻烦的事情来了——时间回到了三年前，但是带着记忆回到三年前的人不止他们，那些对于江上一真抱憾终身的女孩子们也重生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上一真立刻做出了防备的手段，他要挟文里五月当他的虚假女朋友，作为他的挡箭牌来抵御那些抱憾终生的人的攻势，并且以少女的奶奶寿命以及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作为利益筹码，来勾引文里五月上钩。 女孩屈服了，成为了他的假女朋友——就这样，文里五月作为江上一真的假女友抵挡了许多女孩子的攻势，也知道了江上一真和那些女孩子身上发生的故事，甚至亲身经历了这样一份故事（包括雨沢希、上山清夏、江上霜凛、夜樱千绘）。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文里五月对于那个男生的感情越来越复杂，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了自己心底的小小爱慕——然而这个男生说，等到所有的麻烦都找上门之后，他就会找借口离开，不与这些人继续纠缠…… 于是文里五月出离的愤怒了。 与他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欺骗了她们的感情……” “现在就想直接跑路吗？” “我的想法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然而修真者的意志是没办法违背的，虽然与文里五月相处这么久，但那个人也没有沾染上半分感情，作为凡人的文里五月，也没办法对抗身为修真者的他。 正当文里五月感到绝望一筹莫展之际。 少女传家宝项链当中传来了一股陌生的声音。 “我是你的老祖宗。” “我来帮你对抗他。” ◇◇◇◇前情提要结束◇◇◇◇ 自从文里五月被夜樱千绘抓走，质问她是不是重生者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内。 她和江上一真仍旧继续冷战着。 江上一真曾经找她私底下聊过夜樱千绘的事情，不过聊了几句确认她没有暴露什么之后，江上一真就不再理她了。 “道具就应该好好的利用。” “不应该对道具投入感情。” “产生异样心理的道具不是好道具。” 他说。 两个人最开始的交易范畴是：【文里五月帮他当假女友和挡箭牌，而他帮助文里五月的奶奶延长寿命，以及顺便让文里五月容颜不老】。 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最开始的双方都觉得对这个条件十分的满意，谁都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后悔。 老实说。 文里五月率先打破契约。 有点不地道。 然而她就是不愿意这么继续下去了。 她不想让江上一真离开，也不想再次见到那些女孩为了他撕心裂肺的样子——哪怕在江上一真走后，这些女孩都会过上幸福的人生，可是不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甚至背叛害死爱慕对象，余生一辈子都会在内疚和不安当中度过，这样的人生又怎么称得上幸福呢？ 只要自己微微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自己就会感到浑身发寒。 然而江上一真说： “我就是要她们保持一辈子愧疚心。” “这样我才能在修炼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听见这句话，少女的反应是十分激烈的，她甚至想指着鼻子痛骂江上一真，但她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敢，她只好私底下像是自行车上锁了的偷车贼偷车一样，趁着主人不在偷偷动手动脚，偷偷去诅咒他。 “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你快去死吧……” 这段时间来，文里五月几乎每天都有在偷偷诅咒江上一真，用自己的小嘴巴咀嚼濡湿咬碎写满了那家伙名字的纸条，用这些纸条一张一张的磨着自己的贝齿，让这些纸条被自己咬碎，诅咒他快死——然而她事实上也清楚，如果那家伙真的露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那家伙真的因为自己的诅咒快要死了，她一定会委屈巴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帮他祈福，希望他赶快好起来。 自己怎么能这样啊？ 这样自己岂不是被拿捏了？ “烦死啦烦死啦烦死啦！” 她娇声嗔怒捏着粉拳到处乱锤。 企图让自己的怒火得到发泄。 这家伙的确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但偏偏文里五月还拿他没办法，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老祖宗，她期待自己的老祖宗能够从那些重生女孩的爱恋当中吸取足够的力量，从而塑造真正的肉身，在众人的面前宣布真相，好制裁这个薄情寡义的修真者…… 然而…… “我一直很好奇，老祖宗的修炼功法难道没有什么代价吗？” 神社内。 捏着自己小拳头乱锤发泄一通的少女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仿佛想要将东京湾的海水全部吸干净一般，仿佛将四周的一切都能够吸尽似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下一秒，她深深吐气，将自己心中的愤懑倾吐而出。 很快的，她就恢复了常态——这段时间她经常这样，心中一想到那家伙的样貌，她的俏脸上就浮现咬牙切齿的表情，但是她的情绪很快的就会被平复下来。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女目光迷离，那双眸游离的样子，像极了早上五点的时候，在空气当中弥漫模糊不清的薄雾。 一个人情绪容易激动学会自我调整当然是好事——但她现在整个人似乎都被江上一真拿捏了，虽然江上一真没怎么理她，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那家伙的脸，想到那家伙的声音。 “算了算了，不管了，先干活……” “无论怎么说，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先做好才是最正确的。” 穿着巫女服的文里五月喃喃自语，她正肃穆给自己老祖宗的神龛打扫卫生。 洗干净抹布，将里面的脏水全部的挤干洗掉，然后抬起她如同春节里的霜雪一般晶莹无骨的小手，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神龛上面的浮灰擦拭掉，露出漂亮窈窕的神像出来。 护理神像和打扫神龛也是巫女的工作，这一点文里五月自然是不能懈怠的——然而神像和神龛的本人就附在自己的身上，打扫老祖宗的神像和神龛，总有一种带着已经死掉的人，参拜对方的坟墓的荒谬感。 打扫卫生的时候，撸起一节短袖，露出一节如同夏日里面莲藕雪白手臂的少女，擦去脸上的香汗，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对自己项链内的老祖宗问了一个问题。 “我一直很好奇，老祖宗的修炼功法难道没有什么代价吗？” 【你问我修炼的代价？】 项链当中。 老祖宗发来低沉疑惑的回应。 “是啊。”少女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小脑袋晃着显得十分可爱，“凡事不都有代价吗——据我所知，在上古的修真者时代，大家要摒弃七情六欲进行修炼，非常辛苦，还会被天劫吞噬，哪怕付出了这么多，最后修真者们还是灭绝了；就算是江上一真那个号称最后的修真者，也是需要工于心计，苦心经营，谋求女孩子们的愧疚心，来提升自己的修养……” “但是按照老祖宗的说法，您在我身上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吸收那些重生而来的女孩对于江上一真的爱恋，逐渐的恢复意识并且重塑肉身，这实在是太方便了吧——修真这种事情肯定是逆天而行，我想应该是有代价的吧，如果能够随随便便吸收一个人的爱恋，然后修炼的话，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是大罗金仙了？” 少女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也对，无论是在传说当中那些毁天灭地的修真者；还是在女孩们之间纵横捭阖的江上一真，都需要苦心经营才能够上窥天道——老祖宗随随便便吸收别人的爱恋，就能够恢复力量，实在是太过于离谱了一点。 应该是有代价的吧？ 少女私底下曾经思考过。 这么强力的修炼手段，没有代价，显然不合理。 “那么……” “代价是什么呢?” 这时候,面对少女的提问…… 老祖宗居然沉默了许久。 就在少女以为自己的问题没有被老祖宗听清楚，打算复述一遍的时候——在那个项链当中，传来老祖宗低沉的声音。 【代价当然有……】 【夜樱千绘的故事江上一真可没有对你讲吧？】 【你们两个人最近闹矛盾，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的故事是我对你讲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故事？】 这时候老祖宗，顿了顿。 【吸取她们爱恋的代价……】 【就是……】 【她们也会混进来……】 “哎？” 原本打扫卫生的女孩直接整个人定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直接僵死在了那里，她整个人都被这句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您说的混进来是什么意思？” 文里五月忽然有些莫名的害怕。 所谓的混进来——不就是指澄澈透明的水里面混入了杂质，开始成为一种浑浑浊浊，不透明的液体…… 女孩也喝过奶粉——所谓的奶粉，不就是纯净无瑕的水，里面加了奶的粉末，最后变成了混浊不堪的液体吗？ 老祖宗说…… 她们也会混进来…… 难道…… 然而，面对女孩“混进来是什么意思”的提问，老祖宗沉默了许久，再也没有怎么回应。 那鸦雀无声，寂静不已的感觉，着实有些恐怖。 少女感觉自己仿佛半夜时分，站在黑暗的山谷当中，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和深渊讲话，然后深渊当中传来可怖的回声，异常的毛骨悚然。 【总之，你没有必要担心】 【我是不可能背叛你的】 老祖宗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应了。只不过她没有直接回答少女提出的问题，反而含糊其辞的掩盖了过去。 【我会按照约定，让那个人留在你的身边】 【我也会按照约定，公开审判他，让他不会逃走】 【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项链当中的老祖宗是这么回应的，然而这样的回应却让少女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她产生了一种直觉——老祖宗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但她隐瞒的这份东西，文里五月完全猜不到，毕竟是修真者的事情，她完全无法想象老祖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此时此刻产生了很多的疑问。 说到底…… 老祖宗的出现很奇怪好吧…… 为什么在末法时代应该灭绝的修真者老祖宗会活下来？ 为什么老祖宗可以吸取她们对于江上一真的爱恋来进行修炼？ 老祖宗所谓的【混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 “没有办法了。” “虽然感到不安，但只有继续下去了。” 少女只好选择相信老祖宗，她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救命稻草了，如果想要严惩江上一真，如果想要把那个没心没肺的修真者留在身边，她只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老祖宗，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事的，没事的……” “老祖宗已经担保了自己不会背叛我。” “我是她的后人，我要相信她……” 少女捏着自己的拳头，悄悄催眠自己——她像是午夜站在灯火通明的赌场当中，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那样，已经没有别的依靠了…… 91 （上一章已经修改，请刷新） “没有办法了。” “虽然感到不安，但只有继续下去了。” 少女只好选择相信老祖宗，她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救命稻草了，如果想要严惩江上一真，如果想要把那个没心没肺的修真者留在身边，她只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老祖宗，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事的，没事的……” “老祖宗已经担保了自己不会背叛我。” “我是她的后人，我要相信她……” 少女捏着自己的拳头，悄悄催眠自己——她像是午夜站在灯火通明的赌场当中，已经输红了眼的赌徒那样，已经没有别的依靠了…… 但比起老祖宗隐瞒了什么事情…… 有一件事更值得现在的她去注意…… 打扫完神龛的卫生之后，在神社的大榆树底下，少女坐在那里休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的喝着，然后拿出来了一本书——那是一本杂志，而且是一本文学杂志。 封面上面写着各种古怪的宣传语，什么“大热门作家，新人出道作家雨沢希小姐最新作品，最新系列的追夫火葬场文，不看后悔，抱憾终生……”这种古怪的宣传词都用上了。 女孩看着眉头直跳，她漂亮眉头轻轻的皱着，像是夏日在草丛当中窜来窜去的蟋蟀那样躁动不安烦人，但是在夏夜的当中反而会衬托那么一丝静谧，也衬托出了少女的微微一丝美感。 她手里这本杂志的名字叫《眼瞳》。 是那一位的主场。 文里五月皱着好看的眉头，哗啦啦的翻开书本，再次翻阅起了昨天她标记过的那篇文章，她在那一页的右下角做了一个小小的折痕，好让自己快速找到它。 看到那篇文章的内容，哪怕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她还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自己的指甲盖，露出好看整齐的牙齿，不断的磨着牙——那磨牙的样子，像极了夏日里面被水侵蚀生锈的锯子，在磨刀石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这篇文章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文里五月异常的耳熟能详，那就是发生在某个重生女孩身上的故事。 就是那个『少女与喜欢的人有着共同投稿的梦想，以为喜欢的人出轨的少女偷走了喜欢人的稿件，让他大赏落选，最后发现那个人喜欢的人仍旧是自己，最后那个人为了拯救桥下的她，牺牲了自己的双臂，终身无法写作』的故事。 这篇故事本来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情，是某个人亲身经历的事情，也是江上一真罪恶的开端…… 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将里面人物改了个名字，发表了出来。 这当然不是抄袭。 因为这个故事的作者是…… ——雨沢希。 正是这篇故事当中的真正女主角。 ◇◇◇◇◇◇◇◇ 春末夏初。 春天从来都是很短暂的东西，冬天的严寒还没有过去几分，温度便升高起来了，大家都穿上了短袖，开始在太阳底下呼哧呼哧的流汗…… 而在商业街街角的某处咖啡厅内。 雨沢希心不在焉的望着外面，她的目光全部投注在玻璃窗外的人行道上，看着窗户外面的红绿灯不断的闪烁着，看着外面的数字变成黄色变成红色，最后计时，不断归零…… 她心不在焉，神游物外，长发飘散，美眸迟滞，托着腮帮子，脸上的情绪不情不愿——明明在聊很重要的事情，她却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个矮小胖胖的女生，她戴着眼镜行为干练，穿着简单的西装套裙，似乎比雨沢希大上那么几岁。 这位是《眼瞳》的编辑。 雨沢希忘了她的名字。 反正不是那么重要…… 姑且称之为胖胖女编辑吧。 这位胖胖的女编辑正兴高采烈地向着雨沢希宣布她们这期杂志的销量，似乎被自己手底下的这个新人作者吓到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手底下的这个新人作者居然会这么厉害这么猛，自己有手底下有这样的新人，也是有荣与焉。 “希老师，这次我们杂志卖的可火了！最开始印了一万本，已经卖空了——还有很多人打电话到编辑部，询问还有没有这期的杂志卖，出版社已经在加紧印刷了，我们这次加印了两万本，但是总编辑说还会卖空，真不敢想象我们这次居然会卖的这么火，恭喜你重版出来！”胖胖女编辑兴高采烈的由衷恭喜。 对于一个轻小说的作者来说，最高的荣誉其实并不是获得了什么大赏，也不是自己的小说销售了几万份——最高的荣誉名字叫重版出来。 小说出版的时候，编辑部会讨论这本小说印刷多少，会给一个预计的售卖数额——然后在那之上，会加印一部分。 正常的小说销量都会处于这个区间，当然也会出现卖的不及预期的情况——当然最让人兴奋的，就是所谓的重版出来。 卖空之后然后加印。 这就是所谓对于作者最大的荣誉。 然而面对胖胖女编辑的由衷恭喜，坐在对面的少女神情冷淡，眸子当中似乎有霜，像极了北极千年不化开晶莹雪白的冰雪，那样的寒冷逼人。 “哦。” 漂亮的女孩托着腮帮子。 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 对于她来说。 卖脱销了其实不怎么惊喜…… 重版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那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东西，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更加引人共鸣了，再加上自己是重生者，用未来的经验对过去作弊，本来就应该取得成功才对——根据自己的预计，就算五万本估计也会卖空吧，说不定还能够获得一个年度最佳销售奖…… 对于新人作者来说，这个成绩已经很好了，然而雨沢希并不满足。 之所以她会将过去的故事当做小说写出来，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她进攻不动了。 她这段时间拼了命的向着江上一真进攻，然而收效实在甚微，那个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她还有上山凊夏拖后腿，加上他身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个妹妹，在那个人的全力招架之下，她自然一点攻略的进度都没有提升。 无法取得进展的她自然感到了失望，打算做一些事情来散心，于是将自己的故事写进了书里面，并且投稿了出去，想要将自己的感情让更多的人知晓。 投稿当然成功了。 但是她感觉到自己越发的寂寥。 “什么时候他才愿意回应我呢？” “什么时候……” “我才能够为我的过错真正的赎罪呢？” 少女翻开自己手里面那本《眼瞳》的样书，看着自己的故事，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口气——这股叹息，简直就像是冬日早晨当中呵出的浓浓白雾一样，会悬挂在窗壁上。 她实在感到无力。 虽然这本书卖的很好，但是她并不开心——这本书越是卖的好，她越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犯下的罪过是不可饶恕的，她也越想在江上一真身边好好赎罪…… 然而…… “和他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 女孩忧郁的望着天花板，酒红色眸子当中隐藏的忧伤，如同夏日滚烫的晚霞，灿烂并且迷人。 在a班的她，平时与江上一真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是学生会——然而学生会里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动手动脚，等到人都散了之后，他的身边又会聚集一些十分漂亮的女生，自己更是无法插足。 哪怕这段时间正牌女友文里五月和他吵架了…… 自己和江上一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女孩怔怔的望着天花板。 漂亮的眸子当中充满了绝望。 然而这是在与人交流，并不是旅游观光——雨沢希那出神走神的样子，自然引来了对面的人不满。 “…” “雨沢希老师，在听吗？” 看见面前的少女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胖胖的女编辑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似乎有点不满——不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自己讲话的时候对方心不在焉，这毫无疑问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 “在听在听……” 雨沢希忽然露出灿烂的微笑，那灿烂的样子，犹如一朵在雪山忽然绽放的冰莲花，显得极为妩媚动人。 就算没什么兴趣。 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要肩负起未来的责任——未来那家伙如果和自己在一起了，自己肯定是要好好照顾他，然后养他一辈子的，这可是自己和他未来的生活资本，当然容不得懈怠…… “算了，感觉您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胖胖女编辑露出了扫兴的神情，即便雨沢希表演的再好，她还是察觉到了那个少女的心不在焉，于是打算换个话题，“我们还是来说一下读者对于这篇故事的评论吧……” 讲到这个。 雨沢希就忽然来了精神。 自己创作的东西是希望得到别人认可的，哪怕是她也不例外——她也想听听，别人对于自己的小说以及故事当中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是怎么评价的…… 然而…… “大部分的读者评价都是很好的，当然也有一些小部分挑刺的读者——我们收集整理了一下，那些人的不满都是集中两个事情上……” 胖胖的女编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为了报复雨沢希走神。 她故意只说坏的不说好的。 “一个是有很多读者觉得女主角的性格有些懦弱，偷东西然后还谋害男主角，让很多读者产生了恶感，觉得这样的垃圾女主角也能配得上男主角……” “明明男主角尽心尽力，明明男主角一点错误都没有，却因为自己的小嫉妒心，整个的将男主角的人生摧垮并且摧毁——当然我知道希老师您想要塑造一个能够成长的女主角，但是成长性的主角在快餐时代实在是有些不讨喜呢，这样的女主角还是别那么垃圾，换成熟的一点的比较好……” 听到这些话，雨沢希抽了抽嘴角。 没说话。 这真的不算人身攻击吗？ 还有什么叫换个女主角啊？ 肯定不能换啊！ 这明明就是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第二个不满的事情是，男主角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伟光正了——这么伟光正的人出现在小说里面，就显得太过于虚假，不会给人代入感。” “大家看过的作品，现在已经很多了，一开始主角设定成十全十美的好人还可以，但是随着审美疲劳，大家对于这类的主角就越发的挑剔，甚至会对这种善良和主角产生反感——加上现实当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所以……” 听到这里。 雨沢希不由自主皱起了漂亮的眉头。 打算反驳她。 从人物塑造来说，塑造一个十全十美真正纯洁善良的主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角色存在的本质就是让读者去唾骂圣母，是让读者激起逆反心理…… 但是…… 现实当中怎么没有这样的人？ 明明…… “明明我家一真就是这样的人。” ”世界上最纯粹最正确最无私的人就是他，这样人是在现实当中存在的，所以这样的故事是正确的……” “我很喜欢你的故事，雨沢希老师……” “但是那个女主角如果是我就好了……” 在雨沢希打算反驳的一瞬间，有个人代替了她出声——那个人从旁边的咖啡座站起来，轻轻的抚弄自己亚麻色的长发，居高临下的看着雨沢希，目光带着满是玩味的感情，然后轻笑着自我介绍。 “您好……” “雨沢希老师对吧？” 那个人的眸子当中涌现出危险的光芒，这份危险像是，小城市坏掉的路灯下忽然响起被人尾随的脚步声一样的危险…… 但即便这么危险，那个人的眸子里面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璀璨，那份璀璨震撼人的心智，那漂亮的样子仿佛能够淹没人的灵魂。 她微笑着自我介绍。 说出了一句，让雨沢希浑身发颤的话语。 “我叫夜樱千绘。” “我是雨沢希老师的忠实粉丝……” “三年后我就在关注你了……” “和您一样……” “我……” “也是重生者。” 92 “您说我是重生者……” “您在开什么玩笑……” “请麻烦你离开，如果不离开的话，我就喊人了！！” 咖啡厅内。 三个人极为诡异的对峙。 在其他人看来，夜樱千绘完全是个疯女人，忽然闯出来，说一些“你是重生者”“我也是重生者”这些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如果不是夜樱千绘身边有几个极为魁梧膀大腰宽的保镖存在，如果不是她长得漂亮又富有气质，那么她恐怕早被咖啡店的服务员轰出去了。 面对这么疯的女人。 身为受害者的雨沢希临危不惧，少女临危不乱，美眸有神，大声斥责对方疯癫，在其他人眼中演出了一幕不畏疯子的好戏，甚至有几个围观的群众暗地里面拍手鼓掌，然后被夜樱千绘的保镖一瞪眼，吓得哆哆嗦嗦。 虽然雨沢希表面上临危不乱。 然而背地里。 她雪白的脊背上早已冷汗涔涔。 她现在感觉自己仿佛处于尼亚加拉大瀑布底下，在夏日绿植最茂盛的时候，被整个山林洪水搬的骤雨浸湿；她又感觉自己仿佛在厚厚的乌云当中，整个人被飞机悬挂在下面，带着她在三万米的高空当中经受冷空气刀子和对流层狂风的洗礼。 她浑身的恶寒。 仿佛像是三千八百四十一条藤蔓一般。 整个的都从身体里面生长出来了。 包裹住她的身躯。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然后抓住你说“我是重生者，你也是重生者”，如果是一般情况下，正常人自然会将对方当做神经病。 然而…… 这位躲在编辑背后的有着黑色长发的绝美女孩很清楚。 眼前这个人。 绝对不是所谓的疯子。 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 真的被眼前这个人看穿了。 “这位编辑小姐，我有一些私密话想要对雨沢希老师讲一讲，所以请你能够去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轿车上吗？那里有我家的佣人，您可以去车上休息，我保证您会享受到五星级酒店的待遇的……” 落地窗旁。 柔细绵软的阳光下。 夜樱千绘「请」一旁的《眼瞳》女编辑离开。 沐浴在阳光中的她。 显得温文尔雅礼貌非常。 她露出轻柔的浅笑，琥珀色的眸子尤为晶莹柔软，诱人唇角浅浅的勾起，亚麻色长发瀑布一般肆意的散开，整个人如同一朵开在初春刚刚来到、滴着晶莹露水绽开的浅色兰花，优雅而芬芳，妩媚并且动人…… 然而……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这朵兰花花瓣滴落的露水上。 ——有毒。 “我可以拒绝吗？” 那位胖胖的女编辑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不善——难以言说的杀气和冰冷袭击侵蚀了她的脑髓，像是梅雨季节到处漏水侵蚀浸染的破旧小屋一样，她的脑髓开始到处的渗漏…… 但她察觉到了一旁雨沢希的不安…… 那瑟瑟发抖的嫩白修长的指节。 还有微微颤动的晶莹洁白的手心。 都在诉说着雨沢希老师在害怕。 所以她鼓起勇气，打算拒绝眼前这位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大小姐。 然而…… 她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和信念。 当那个人好看的眼眸当中涌现出来一丝冷厉的危险、当那个人美艳的脸庞上神色微微一沉，旁边的保镖拎起了沙包大的拳头，她立刻吓得浑身发软，打滚一般的跑出去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雨沢希一眼。 她逃出了咖啡厅。 在路上拼命的狂奔。 拼命的心中默念对雨沢希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雨沢希老师……” “我刚刚偷偷尿了。” “等我回家换内裤……” “我再回来找你！！” “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 “嘁，我就知道她靠不住。” 见到自己的同伴直接逃走，雨沢希有些不满的咬住了唇瓣——她刚刚被夜樱千绘压迫的几乎要窒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旁边的编辑逃走之后，她反而变得浑身轻松起来，甚至对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也不在乎了。 现在…… 她的交谈对象只有夜樱千绘。 既然双方都是重生者。 那么…… 双方的地位就是平等的。 雨沢希谨慎的眯着眼睛，窥视对方，似乎想要从那个人的脸上窥视出来破绽和情绪波动——她像极了一只窥视主人家粮仓的小老鼠，米豆大小的眼睛当中散发着极为警惕的光芒，警惕外人和同行的入侵。 然而…… 面对极为警惕的鼠鼠雨沢希，大小姐一点都不慌张，反而露出极为温柔的微笑，这份笑容非常的自在——她像极了在高原上盘旋的秃鹫，无论对方怎么逃走，尖锐的眸子都不会放过任何的猎物。 两个绝美的女孩就这么对视着。 四周的人也在逐渐的离开。 夜樱千绘的保镖在赶人。 ——她包场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就连服务员也离开了，四周都被夜樱千绘的保镖占满了之后——雨沢希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拈住自己一丝柔顺的头发，有些不安的缠绕着修长洁白的手指，抿着柔软嫣红的薄唇，终于打破了沉默。 “这位大小姐……” “您说的重生者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太诡异了。 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孩，让雨沢希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江上一真身边其他的人——上山凊夏、江上霜凛。 这两个人与江上一真的关系，还有和她的相处方式，以及与文里五月的相处方式，都似乎与眼前的这个人一模一样。 她看到夜樱千绘。 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甚至有一种倒错感。 然而轻轻晃着娇躯、用唇瓣抿了一口咖啡的那个女孩并不答话，夜樱千绘坐在雨沢希的对面，看似是在认真的喝咖啡，实际上则是在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揣测着这个女孩的性格，考虑着之后与她的相处方式。 …… …… …… …… 上辈子因为某些缘故，夜樱千绘与自己的妹妹携手害死了自己的恋人江上一真，这辈子她重生了，打算找到那个人赎罪——却发现，江上一真有一个名字叫文里五月的女朋友。 在她还没有重生之前。 夜樱千绘曾经与这个文里五月见过面…… 而这个文里五月…… 似乎掌握某种神秘侧的能够让时间回溯的道具。 所以夜樱千绘把她抓走了，盘问她到底是不是重生者，是不是故意偷走了她的男朋友——那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巧合，几乎是在她重生的瞬间，那两个人就成为了男女朋友，所以非常值得怀疑。 文里五月说她不是重生者。 她只是得到了类似神明启示之类的东西。 那个神明说…… “【快去找他】” “【不然来自未来的恶意们会再次把他吞没】” “【悲剧会重蹈覆辙】” 就这样，文里五月跟着那个神明的指引，成为了江上一真的女朋友，帮助他抵挡来自未来的恶意——而那个神明所谓的恶意，显然…… ——就是指重生而来的夜樱千绘。 大小姐自然是不甘心的，然而她在不甘心之余，她忽然意识到了某件事——那个神明的说法是「未来的恶意们」，而且文里五月和她都接受了来自未来的信息…… 那么…… 除了她和文里五月…… ——会不会有其他的人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在未来背叛江上一真，回到三年前，打算再次与江上一真相识…… “不行，必须仔细调查才行！！” 意识到这一点的夜樱千绘立刻对江上一真周边展开了调查，企图找出来除了她和文里五月之外的重生者。然而得到的结果让她非常吃惊——除了莫名其妙成为江上一真女朋友的文里五月，在江上一真身边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青梅竹马，同桌辣妹，还有失散多年的妹妹…… “这些人肯定有问题！！” “我上辈子的时候这些人我都没听说过！！” “怎么可能这辈子就忽然出现了！！” 咬牙切齿的夜樱千绘立刻开始招人查这些人的族谱，然而调查结果自然不怎么让人满意，这些人的履历没有任何的问题，出现在江上一真身边似乎也十分合理——毕竟就算她们真的都是重生者，她们也不会主动的抓住别人向着别人坦白自己是重生者，而且江上一真和她们产生关系，也都应该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身在过去的夜樱千绘。 ——没办法窥测未来。 于是大小姐变得十分懊恼，她想要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不是重生者，究竟和江上一真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又不敢打草惊蛇，总不能指着对方说我是重生者，请你告诉我你也是重生者吧…… 此时此刻。 局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打破僵局的…… 是一本名字叫《眼瞳》的杂志上的故事。 大小姐有调查到，那个A班的缠着江上一真不放的雨沢希，对着各类杂志投稿过小说——而投稿到《眼瞳》当中的，则是一篇极为感人、男主有着苍然正气的恋爱故事，在那个故事最后，女主害死了男主，并且抱憾终生，后悔不已。 ——这些要素一下子让夜樱千绘警觉起来了…… 男主正气凛然。 女方卑鄙无耻…… 最后女方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亲手害死了男方…… 最后抱憾终生…… “这他妈不就是我吗！！”大小姐感觉对方在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但是她也很清楚，那位作者雨沢希其实并不认识自己——既然她不是故意在骂夜樱千绘，那么为什么会写出来和她的经历几乎类似的故事呢？ 大小姐对那篇文章研究了很久。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雨沢希是真的重生者…… 而且和她一样…… 都是属于来自未来的恶意。 都是曾经亲手害死过江上一真的人。 那个故事并不是在暗中讽刺夜樱千绘。 而是雨沢希真实经历的故事。 “他怎么能够招惹这么多人渣的，我也是，那个女人也是，妹妹也是，命运真的好不公平啊，为什么不公都让他遭遇了？” “他真的好可怜啊，真的好想抱着他好好地让他趴在怀里面哭，好想偷偷亲吻他的额头，然后与他抵死接吻……”夜樱千绘没办法做到安抚他，只好偷偷暗中为了他流眼泪，为自己和雨沢希这些人的罪行而忏悔…… 但忏悔归忏悔…… 放弃江上一真是不可能的。 以江上一真的性格，让他出轨不太可能；正面击溃文里五月也几乎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同为重生者的那些女生，看看她们有什么解决办法，从她们身上寻求破解之道…… 而且。 夜樱千绘一直在怀疑。 ——文里五月在撒谎。 事情的真相肯定不是【文里五月受到了神明的指引，保护江上一真而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但是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夜樱千绘并不知道，所以她只能够去寻求文里五月之外的重生者，与她们交流，企图窥视大家重生的真正缘由…… “你害死了江上一真对吧？” 咖啡厅内。 两个女孩单独对峙。 这时候。 夜樱千绘忽然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对面的少女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雨沢希甚至被这句话吓得脚指头都绷紧了，感觉到胃里面的东西在不断地翻涌，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出来一般，把肚子里面的这些东西，吐到她丰润洁白的大腿上…… “没有。” “没有。” 雨沢希下意识的拼命摇头，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垂落下的黑色头发一甩一甩的，有一种透明的美感。她拼命的摆着手，丰润修长的手指晃着，像是洁白的羊脂玉。 “你是小说入脑了吧——我写的故事可是虚构的，并不代表我和江上一真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要把现实和小说混为一谈啊……” 看见雨沢希的反应。 夜樱千绘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她说： “江上一真现在明明还活着，明明好好地生活在那里，正常人都会觉得我在犯神经，对此的反应应该是「明明人家还活着，你怎么能说人家死了……」——但你却否认，说你没有杀死江上一真……” “你果然是重生者啊……” “只有犯错的人。” “才会拼命的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 93 【上一章又修改了，请右上角刷新】 看见雨沢希的反应。 夜樱千绘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她说： “江上一真现在明明还活着，明明好好地生活在那里，正常人都会觉得我在犯神经，对此的反应应该是「明明人家还活着，你怎么能说人家死了……」——但你却否认，说你没有杀死江上一真……” “你果然是重生者啊……” “只有犯错的人。” “才会拼命的掩盖自己犯下的错误。” 雨沢希僵住了。 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由衷的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夜樱千绘的洞察力实在是可怕，她露出来的微小破绽，居然真的被她轻易地窥伺到了。 被说破心事的女孩垂着小脑袋，抿着薄唇，不甘心的咬着的贝齿，像是一朵幽怨的兰花——然而她也不逃走，也不说话，只是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等待夜樱千绘的下文。 “我可以对你讲一讲我和他的故事。”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夜樱千绘忽然说话了。 她品读了雨沢希的故事。 作为情报交换。 她自然也要提供等量的情报给眼前这个女孩才行。 这并不是资敌的行为——虽然雨沢希是她的情敌，但只不过是失意的情敌而已，真正的敌人是文里五月，对于她来说，雨沢希是可以利用的道具。既然是道具，那么先笼络人心自然是十分有必要的。 而且如果不讲这些…… 眼前的女孩也没办法信任她。 于是，夜樱千绘从自己妹妹顽劣不堪开始讲，讲自己被收养，然后被妹妹嫉妒推下天桥，遇到江上一真，因为被父母恳求继续照顾妹妹，她无法拒绝父母，最后只能成为家族的傀儡，江上一真看不下去，冒充了妹妹的男朋友来到她的身边，打算带着她私奔，最后被妹妹发现，妹妹带着他们冲向风暴，最后江上一真为了救她们而死掉的故事。 她讲故事的时候表情异常的淡定，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雨沢希可不那么淡定，她听到江上一真用尽自己的力气将妹妹送上岸，然后自己死去，甚至他的尸体也被姐妹两个人拿来钓螃蟹之后。 她出离的愤怒了。 洁白的小脸扭曲着，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恼火和愤怒，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对面的夜樱千绘，然后拿起来自己手里面滚热的咖啡，朝着夜樱千绘身上泼去。 好在大小姐的保镖并不是吃素的，见到局面即将恶化的时候，夜樱千绘身边的某个女保镖直接掐住了雨沢希的手，直接制服了她，让她不能动弹。 但即便被抓住了手。 即便被摁在那里。 雨沢希依旧牙呲欲裂。 美眸喷火、撕心裂肺的叫嚷起来。 “你们两个人真的是人渣！！” “你们居然为了活下去，要把心爱的人的尸骨拿来钓螃蟹吃！！” “恶心！！”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太他妈恶心了！！” 夜樱千绘被喷了一脸唾沫，但是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示意旁边的女保镖把手放下来，让雨沢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 夜樱千绘站了起来。 撸起了袖子。 捏紧了拳头。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当中。 给了雨沢希一拳。 “砰！！”少女重重的一拳打在雨沢希的脸上，雨沢希整个人都懵了，她漂亮的脸蛋上甚至都有些青紫，然而夜樱千绘继续上拳，一遍打一边愤怒的低吼。 “让你偷他稿子……” “让你弄断他的手……” “明明有机会照顾他一辈子……” “为什么没有出手！！” “我吃螃蟹是因为他希望我们活下去……” “而你亲手毁灭了他的理想啊！！” “你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雨沢希被打蒙了，愣了好一会，然后尖叫一声，抓住夜樱千绘的衣领，然后扑了上去。 “你放你妈的屁！！” “他希望你活着……” “你就吃了？” “那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深爱你唯一的证明啊！！” “你们两个人岂不是相当于在吃他的肉！！”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下嘴的啊！！” 两个人扭打的很厉害，但是一旁的保镖不闻不问——夜樱千绘在进店前就说过了，她们两个人可能会打架，只要不拿危险的东西，就让她们两个人打下去。 虽然大小姐的要求很奇怪。 但是保镖还是老老实实的履行约定。 美少女打架是极为养眼的，虽然两个女生打架就是掐脸抓头发用指甲互相挠，但不妨碍保镖们看的乐呵，甚至有人偷偷早就买好了瓜子，就等着看大小姐和这位漂亮妹妹打架了。 好在。 这两个人的打架的时间并不久。 雨沢希平时疏于锻炼，力量不太够，没打几拳就蔫巴没力气了；而夜樱千绘则是做好了被打的准备，所以提前带好了护具和装备，很轻松的压制了雨沢希，取得了胜利。 “呸！！” 被制服绑住手脚的雨沢希只能愤怒的吐口水，然后吐到夜樱千绘青一块紫一块的漂亮脸蛋上，不过夜樱千绘根本不在意这个，她确认了雨沢希不会再次动手之后，她居然让雨沢希坐了回去。 这两个人打架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最后只能喘着粗气躺在咖啡厅的沙发上。 两个女孩之间互相瞪着眼睛。 ——不服输的互相瞪了好久。 这两个人的互动颇为喜感，明明是很漂亮的女生，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这也让保镖们感觉到了很大的乐子——保镖们虽然都带了耳机，听不到这两位在讲什么，不过看大小姐被别的女人吐了一脸口水，然后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保镖们也有一种奇怪的快感。 终于…… 两个人瞪也瞪累了。 各自躺尸一般的躺在沙发上休息。 这时候…… 雨沢希忽然打破了沉默。 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我喜欢的江上一真和你喜欢的江上一真。” “是同一个人吗？” 两个人喜欢的江上一真都是性格极好的男生，在两个人的经历当中，他专情、唯一，品德高尚，两个女孩子都是卑劣的罪犯，害死了他谋杀了他，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然而…… 但是在两个人串完供之后，两个故事当中的江上一真几乎性格行为一模一样，可以确定，这两个江上一真几乎就是一个人——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如果江上一真是一个善良并且专情的人。 为什么未来会和两个女孩子发生不同的故事呢？ 如果这两个故事当中的他都是真的…… 那么…… 他岂不是在两个女孩子之间游走的渣男？ “他当然不可能是渣男！！” 夜樱千绘和夜樱千绘异口同声，她们的声音整齐一致，她们唯独在这一点上能够达成默契，但即便这两个人再怎么默契，都无法解释江上一真会同时对两个人专情这件事。 “我们两个人经历的事情。” “如果在同一个时间线。” “那么应该有前后顺序的……” “但无论把你的故事放在我的前面，还是我的故事放在你的前面都不合理。”雨沢希认真的思考过了。 如果夜樱千绘的故事发生在前面，那么轮到雨沢希的时候，江上一真应该死了才对；如果雨沢希的故事发生在前面，轮到夜樱千绘的时候，江上一真应该断掉双臂才对…… 可是无论哪个故事里面…… 江上一真一开始都是完好无损的。 仿佛这两个江上一真都是不同的存在。 但是偏偏性格一模一样，喜好一模一样——甚至两个人私底下和他进行的对话，也有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樱千绘显然十分苦恼。 然而…… 雨沢希很快意识到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bug。 “你听说过多元宇宙吗？” 这时候，雨沢希忽然问。 夜樱千绘：“？” 她掏出来手机搜。 “多元宇宙是一个理論上的無限個或有限個可能的宇宙的集合，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所有的空間、时間、物質、能量以及描述它們的物理定律和物理常数……” 夜樱千绘摇摇头。 她不懂。 解释了还不如没解释。 “那我换一个容易理解的问题吧，如果我回到出生之前杀死了我的爷爷，那么我还会不会存在呢？” 雨沢希连着提出了两个问题。 让夜樱千绘听傻了。 “那个……这个……那个……这个……” 她急得出一身汗。 “我不知道。”大小姐说。 虽然大小姐的成绩很好，但是这种平行宇宙和多元宇宙以及时空悖论之类的东西，中学是不会学习的——所以她自然不怎么了解，所以一切只能靠着雨沢希解答。 “假如我们能够掌控时间回到过去。” “那么自然会产生矛盾。” 雨沢希开始试图解释江上一真同时对两个人专情这件事。 “有一个著名的时间悖论，叫做祖父悖论——某人回到过去，在自己父亲出生前杀害了自己的祖父。既然祖父已死，就不会有其父亲，也不会有他；既然他不存在，又怎么能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呢？” 雨沢希耐心的解释。 “与之对应的，既然有回到过去的悖论，也会有到达将来的「先知悖论」：某人到达未来，得知将发生的不幸结果A，他在现在做出了避免导致结果A的行动，到达结果B。那么结果A在未来根本没有发生，他又是如何得知结果A的呢？” 夜樱千绘都懵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有关系。” 雨沢希严肃的说。 “为了解决时间悖论，很多科学家提出了解释——其中最为盛行也最为流行的解释就是……” “——平行宇宙。” “我们的这个世界在宇宙中还有许多相似的「克隆世界」，当某人回到过去做了一些改变，他就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即未来因为他的行动已经改变的世界），并且依照自己原本要改的去做你要改变的事，但其实并不是你改变过去或未来，而是你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两个原本一模一样的世界因为你的举动产生了分歧，导致未来产生了的改变。” “换句话说……” 雨沢希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人所在的世界……” “是平行世界……” “但喜欢的人。” “就是同一个人。” …… …… …… …… 两个人经过简单的交流。 猜测出来了一个较为靠谱的答案。 原本江上一真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世界，本来他与任何人都没有交流的，但是因为一些变故，他与某个人相遇，然后进入了那个人的世界线——用Galgame来比喻的话，那就是三年前的一切属于共通线，而她们每个人都是Galgame的女主，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个结局。 现在…… 她们这些有着结局记忆的人物。 ——回到了共通线。 “可为什么都是坏结局！！”雨沢希咬牙切齿。 她就算了，她丑陋充满私心充满恶毒——但是为什么其他的女生也是丑陋的人渣啊！！ 那个人明明那么温柔。 那么善良。 那么的十全十美…… 为什么会总是遇到坏女人！！！ “所以他这一辈子和文里五月在一起了。”夜樱千绘冷冷的说，“从客观角度来说，他这次选择了好结局，至少那个女孩不会害死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毁灭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丑陋而让他付出牺牲……” “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 “见证他幸福就行了……” “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帮他排除，让他这辈子获得幸福——这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这也是最正确的事情……”夜樱千绘冷漠的说着她们的责任。 这是她们这辈子最正确的事。 可是…… “会不甘心的啊……” 雨沢希垂下小脑袋，委屈的咬着自己的薄唇，蜷缩着自己娇俏的身体，双足并拢着缩在沙发上，委屈巴巴的偷偷哭着；而夜樱千绘也是红着眼眶，咬着牙齿，死死地捏着手掌，攥成拳头。 身为杀人凶手的两个人凑在一起。 抱团取暖。 悄悄流泪。 94 “你们今天又没一起回家吗？” 某日黄昏。 夕阳浸染。 站在学校门口樱树下，紫发的女孩低着自己的小脑袋，穿着校服，注视着她被白袜包裹的纤细脚踝，紫发如瀑布一般柔顺垂落。 她站在樱树底下。 整个人都是被浸染了夕色。 她脚踝上的白袜也不例外。 少女怔怔的盯着自己脚上的白袜，忽然思绪开始发散，她忽然觉得，自己纤细玲珑的脚指头还有满是汁水的白袜，配上白米饭吃的咀嚼的话，也应该有不少的香甜。 之所以她会妄想米饭配自己的袜子吃。 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无聊。 ——她在等人。 等她的哥哥。 她虽然也很想玩手机，但毕竟她等的是那个人；她不想在那个人面前懈怠，虽然那个人不会数落自己，但她就不是想在那个人面前展示自己懈怠的一面。 “久等了。” 黑发的少年应声出现，露出微笑亲切的与自己的妹妹打招呼——而在他的一旁，站在他身边某个灰色长发的鼓着脸颊的娇俏女孩，则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兄妹二人摆手。 “那我回去了。” “你俩自己回去吧。” 说着。 文里神社的巫女小姐便一个人自己回家了。 看着文里五月可以说有些孤单落寞的背影，那样子像极了今天打算吃肉结果肉掉进了粪坑里面的狗，让人不由自主的泛起同情心——凑在江上一真身边的紫发女孩，有些好奇并且怯懦的问了一个问题。 “哥……” “你们两个人到底闹什么矛盾了……” “为什么你们两个最近都不一起回去了？”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看起来是一对恋人，至少大家表面上是这么认为的，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在学校在家里面在平时，都是一对完美的恋人，非常的恩爱也非常的甜蜜，甚至会让人嫉妒的感到咬牙切齿。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这两个人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原本一起回家的这两个人，现在甚至也不一起回家了；原本私底下会偷偷幽会、在中午的时候一起吃便当的两个人，现在也不联系了；甚至这两个人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如果这两个人不是前后桌的话，恐怕这几句话也不会说了。 可以说是现在两个人已经是各走各的阳关道了。 各走各的独木桥了。 这让江上霜凛非常好奇。 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至于这么美好的恋人关系闹僵成这样。 “怎么，你想帮我们修复关系吗？”黑发的少年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的妹妹，眸子当中露出些许疑惑。 “当然啦……” “当然想帮你们修复关系了。” 紫发的少女扬起精致纯粹的笑脸，似乎如同美玉一样洁白无瑕，那灿烂的笑脸如同慵懒的午后的阳光一样，给人的感觉仿佛在舌尖味蕾上起舞，有一种蜂蜜一般的甜蜜。 “毕竟五月姐姐照顾了我那么久嘛。” “你们关系不好。” “我也会不开心的！！” 然而…… ——此乃谎言。 她甚至恨不得将江上一真整个人都吞掉独占。 和雨沢希以及夜樱千绘一样，江上霜凛也是重生者，她原本是一个叫结城雪华的女孩因为遭受家暴而诞生的第二人格，现在重生之后被赋予了新的身体，成为了江上一真表面上的亲妹妹（实际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上辈子的江上霜凛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格，对江上一真进行过谋杀——但是谋杀未遂，最后江上一真为了让她和她的主人格结城雪华存活下去，选择自我牺牲了…… 这辈子她重生成为了那个人的妹妹…… 她自然想要好好的待在那个人的身边。 好好地守护他一辈子。 哪怕那个人已经失去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哪怕那个人喜欢的不再是自己…… 她也愿意这么卑微的看着他。 ——注视着他幸福。 她之所以会脱离原本的身体，成为江上一真的妹妹，有了新的肉体——主要是归功于神秘侧的文里家的修仙者老祖宗的帮忙，而她之所以会成为江上一真的妹妹，也是因为知晓一切的老祖宗想让她赎罪，顺便让她保护自己后代和江上一真的恋情…… 换句话说…… 她如果想继续拥有现在的这个身份。 想要继续作为那个人的妹妹在他的身边生活下去。 那就必须保护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的恋情。 这样老祖宗才不会回收她的肉体和身份。 为了让自己继续待在心爱的人身边，她必须想方设法保护心爱的人与别的女人的恋情——这听起来十分的讽刺，但却又是夜樱千绘不得不去面对的事实。 无论如何，对于她来说，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恋爱是底线，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绝对不能破灭的——虽然身为那个人上一辈子的恋人，她非常希望那个人身边没有其他的女孩子，只有她自己，但理智告诉她，如果想要在他的身边待下去，就必须保护这份恋情才行…… 但…… 趁着这时候偷偷一个人独占他…… 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女孩娇小的身体蜷缩着，缩在江上一真高大宽厚的影子里面，贴着他的身体走着，小脑袋靠着他的身体，柔软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丝魅人的弧度。这是很难得的与他独处的时光，没有其他的女生来干扰，也没有所谓的正牌女朋友碍眼，他的目光也会全部的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这段时间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虽然说自己必须要保护文里五月的恋情…… 但只要那两个人不分手…… 那么这种时候偷偷地卑劣的独占他一会儿…… 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恋人之间可不能闹矛盾这么久哦，虽然说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男生过来主动的对女生道歉——但如果是哥哥的话，我相信哥哥是没有任何错误的，所以我会支持哥哥的一切决定，就算哥哥想要和五月姐分手，我也不会有怨言哦……” “这毕竟是你们的恋情嘛……” “身为妹妹，我能做的只有，在哥哥你烦恼的时候，无时无刻的在你的身边倾听而已。” 少女眨着好看的眸子。 轻轻地笑着。 眸子柔软的注视着那个人。 表示自己站在哥哥这一边。 “你问我和她闹了什么矛盾，这个不太好说，总之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反正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非常的复杂，外人插不进手，”江上一真叹了一口气，驻足停了下来，只能这么回应妹妹小姐。 车道。 红绿灯。 汽车的鸣笛声悠悠扬扬的传了过来，各种车辆行驶过去然后使过来的声音异常的清晰，在斑马线的这一边，两个人挤在人群当中，开始等待红灯结束。 面前的红绿灯闪烁着，醒目的红灯亮起来，面前的车流开始通过了，两个人必须等待红灯结束之后才能够穿过马路。 然而…… 一直在偷偷窥视少年江上霜凛根本没注意红灯的事情，她看见哥哥停下了脚步，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往前走，然后在红灯亮起的时候踩上了人行道。 “笨蛋！” “你在干什么！！” 车辆熙熙攘攘的声音可不会停下，带着汽油味道的马路上，在红灯禁止通行的人行通道上，如果那个女孩往前踏出了那么一步，等待她的将是车祸……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一旁的江上一真皱起眉头，见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红灯亮起的人行道上拉了回来。 少女的手掌白皙柔软。 与之触碰。 仿佛能够浸润冰凉的掌心。 因为惯性使然，站在人行道上的女孩一个没站稳，踉跄的扑进了江上一真的怀里面——扑面而来的则是香甜的气息，嘴巴当中喷薄到耳边哈出的热气，女孩羞涩的样子，像极了田野上浸润甘甜的、被风吹拂便哗啦啦作响的熟透的苹果。 感受着她薄软但带着一丝火热温度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江上一真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然后呵斥她训斥她： “过马路的时候注意看马路！！” “这里可不是你原本生活的乡下……” “乡下没有什么车流……” “这里他妈可是东京！” 搂着已经安全的女孩，江上一真立刻愤怒的数落她，告诉她以后过马路要遵守交通规则——然而女孩根本听不进去。她洁白可爱的小琼鼻紧紧地贴着这个男生的衣服，凑在江上一真的怀里面，悄悄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异性气息。 她紧紧地与江上一真贴着，感受着那个人的温度、气味、还有触感，她感觉自己仿佛吃了108000颗冰糖，嘴边里面都要甜的掉牙了——但即便如此，她羞得浑身发软，但仍旧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面，不愿意松开。 江上一真数落了半天，想要认真的教育她过马路的时候应该好好的去看红绿灯，然而女孩根本没有啥反应，只是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怀里面，像是鸵鸟一样，发出蚊子一般认错的声音。 “我知道啦……” “哥哥……” “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女孩的声音柔软甜美，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用手掌触碰绵软的丝绸，那容易被风吹拂起来的轻纱，就这么轻轻的撩过人的肌肤，撩过人的耳畔，撩过人的头发。 听到她蚊子一样的声音。 看着她紧紧地躲在自己怀里面不愿意松开。 那个人无奈的叹气。 “吓到了？” 他问。 “嗯。” 怀里面的女孩悄悄点头，声音如同蚊子一样细小——虽然她根本没有吓到，但如果这种时候能够多一点时间到他的怀里面撒娇，她是不介意撒谎的。 “算了，我不凶你了，以后记得遵守交通规则，千万不要继续再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了……”凶巴巴的那个人好像心软了，也没有继续凶她。 这时候红灯结束。 那个人拉着她的手。 走过了马路。 …… …… …… ……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亲密的手拉手。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这一幕，恐怕会以为女孩就是那个男生的恋人。 实际上也是如此…… 两个人一开始就是恋人。 只不过…… 是上辈子的恋人。 “嘻嘻嘻，哥哥的终于养分汲取完毕了，虽然这么欺骗他有些不好，但是如果没有他的养分话，我会死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 少女玩着手机。 掩饰自己的表情。 偷偷窃喜。 刚刚闯红灯的确是意外，她因为太过于专心偷看江上一真了，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处境，不过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吸取江上一真的养分，吸了一个饱。 这下哥哥元素得到补足了…… 关于家庭关系。 以前的时候。 她也幻想过自己有一个哥哥来照顾自己。 但是自己这么兄控，她甚至都没有想象过——她觉得兄妹之间应该互帮互助，甚至互相打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变成了兄控脑的妹妹，只能说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 当然…… 命运喜欢开的玩笑可不止这一个。 手机嗡嗡震动。 忽然收到好几条短信。 【陌生人短信】：用自己身体的安全来让哥哥心疼，真的好有心机呀，重生者小姐——只能说不愧是重生者，真的是恶心的透顶，居然利用他的善良和单纯，来提高他的好感。我如果不是知道一切的真相，我说不定都会被你蒙骗过去。 【陌生人短信】：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窃喜?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世界一切都在掌握当中? 【陌生人短信】：呸！！ 【陌生人短信】：明明是个嫌疑人，是谋害恋人的罪犯，却装作无辜的样子去博取别人同情，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死了！ 【陌生人短信】：你真该死啊！！！ 95 （上一章已经修改） 【陌生人短信】： 用自己身体的安全来让哥哥心疼，真的好有心机呀，重生者小姐——只能说不愧是重生者，真的是恶心的透顶，居然利用他的善良和单纯，来提高他的好感。我如果不是知道一切的真相，我说不定都会被你蒙骗过去。 【陌生人短信】： 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窃喜?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世界一切都在掌握当中? 【陌生人短信】： 明明是个嫌疑人，是谋害喜欢的人的罪犯，却装作无辜的样子去博取别人同情，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陌生人短信】：呸！！ 【陌生人短信】：你真该死啊！！！ “？” 下一秒。 走在江上一真后面偷偷玩手机的女孩怔住了。 她看着这个短信上发来的文字，惊愕的瞪大了好看的瞳孔，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舌尖——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甚至大脑都进行了宕机。 难以言说的惊恐袭击了她。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惊恐过。 拿着手机的她开始害怕的发抖。 洁白如玉、柔软纤细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颤。 极为可怕的恶寒，从她的食道里，胃里面，喉咙里面还有脑髓里面涌出、这污浊不堪，不清不楚的恶寒极为恶心，甚至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干呕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有3,587万只蚂蚁在爬，在啃食她的脑髓，在啃食她的心智。 “怎么了？” 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江上一真转过头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面色苍白的女孩悄悄的咬住自己的唇瓣，轻轻地对自己上辈子的恋人摇头，眸子在死灰当中，燃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业火。 “没事……” “我同学发来了短信。” “说是想要找我玩。” “我暂时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她轻笑着，强行装作镇定。 打算敷衍过去。 江上一真挑了挑眉毛——他自然看得出妹妹撒谎，她似乎遭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不想对他说。 “无所谓。” “实际上我也没有必要知道。” 他释然的长舒了一口气。 她虽然可能遭遇了什么麻烦，但自己第一时间还是不要出手比较好——江上霜凛已经完成了成长，大部分的麻烦她自己是会解决的，江上一真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而且…… 对自己隐瞒。 可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他最终可是会离开所有人的。 就好像雏鸟始终会飞出巢穴一样，自己保护的她们有了不能对自己说的秘密，也就意味着自己和她们的关系开始变得疏离了，某种程度上，疏离是好事——人生这种东西可不只有爱情这种东西，以前的她们太过于恋爱脑了，现在似乎也开始逐渐的认清楚了现实。 既然她们开始与自己产生了壁垒。 产生了间隙。 那么离开自己去往他方。 也估计不远了。 “未来分别的话……” “她们不会那么痛苦了。” 江上一真欣慰的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 只要女孩们的人生能够顺利的过下去，然后并且对他保持充沛的愧疚心，然后不对他造成麻烦——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所谓。 “找你玩的那个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江上一真忽然问了一句。 露出有些揶揄的表情。 傻得恰到好处。 “……” 女孩没有回应。 僵死在原地。 “不想说？”江上一真挑眉，“算啦，我也不会去窥视你的隐私，那我先回去啦，那你去找你的同学吧，祝你玩的尽兴，记得晚上8点之前回来，不然我可要打电话报警咯……” 那个男生转过身去。 离开了她的身边。 在他即将转过街道。 消失在女孩的视野当中的时候。 他忽然说话了。 “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觉得自己不能够解决的话就来告诉我吧，千万不要把麻烦藏在心底，我来帮你解决，家人之间就是这种关系——偶尔也让哥哥来当一下英雄嘛，当一下那种保护妹妹的英雄，我可是一直很想当哦，至少让我展现一下帅气的一面吧……” 说着。 他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少女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眸子忽然有些湿润，眼泪涟涟，她紧紧的咬住薄唇，张开了柔软的唇瓣，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心中的那些话说出口…… ——你就是我的英雄啊。 你就是我一直以来的英雄啊…… 为什么…… 我就是不能告知于你呢？ ◇◇◇◇◇◇◇◇ 小巷子里面。 女孩拿出来手机，脸上表情扭曲着，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对那个说她是重生者和罪犯的陌生人敲键盘。 【江上霜凛】：你是谁？ 【江上霜凛】：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江上霜凛】：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少女死命的摁着手机，将这些信息发送出去，发给那个陌生人，然后她很快的收到了回信。 【陌生人】：装傻充愣？ 【陌生人】：装傻充愣之前，你也不想想。 【陌生人】：正常人都会把这些信息当做骚扰短信，怎么可能和我纠缠？ 【陌生人】：你跑过来说什么意思，反而证明了，你就是所谓的重生者。 “居然敢给我下套！！” 少女充满恨意的咬着贝齿。 她刚刚慌了，情绪上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陷阱，现在仔细回想，这他妈不是下套是什么？ 对方一开始实际上是不确定她是不是重生者的，但她这么急切的回应了对方的话，否认了自己的事情——那么反而证明了，她哪怕不是重生者，也和重生者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江上霜凛】：什么重生者。 【江上霜凛】：你说的话我不懂。 事已至此。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 【陌生人】：嘻嘻嘻，装傻充愣？ 【陌生人】：你上辈子谋害了江上一真 【陌生人】：这辈子重生了成为他的妹妹。 【陌生人】：明明是卑鄙无耻的罪犯，却居然理所当然的享受受害者的照顾与关心。 【陌生人】：这种事情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陌生人】：你不是应该有这方面的记忆吗？ 少女瞪大了眼睛——看见这个信息的瞬间，她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嘴唇，甚至嘴唇都被咬破了。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恶寒当中，感到了极为可怖的情绪。 坐在街边。 少女眸子当中涌现了一股黑气。 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她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然后躲进了便利店的厕所。 自己的手机忽然出现这个陌生人的信息，这表明这个陌生人知道她的手机号，已经观察她许久了，自己是单方面的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当中，这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那个知道她上辈子经历的陌生人在监视着她，因此需要躲进一个不会被窥视的地方——现在恐怕只有厕所才不会被那个人监视了。 【江上霜凛】：见面聊一聊吧。 【江上霜凛】：你在哪？ 女孩选择了直接面谈。 不过…… 她并不觉得面谈能够成功。 她询问那个陌生人的位置，也不觉得那个人会回应她，这只是用来拖延时间、让她脱离陌生人监视的战术罢了…… 然而…… 【陌生人】：就在便利店对面的咖啡厅。 【陌生人】：你从便利店就能够看到我。 江上霜凛：？ 少女朝着便利店那边看过去。 果然在便利店的对面，看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拿着手机向她招手——虽然因为距离很远，看不清楚那个女生的身形，但是她觉得那个女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有一个人。 而且还是女生。 江上霜凛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这个知晓她根底的陌生人居然主动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真的好有恃无恐啊，明明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杀人凶手，那个陌生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到底是哪个熟人，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个人身上的熟悉感。 稍微定了定神之后。 她走向便利店的货架。 ——拿了一把水果刀。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防身用的，女孩也不愿意最后的时候拿出来水果刀，她也不愿意杀人。 但是…… 她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明明拼了命的才待在他的身边，明明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她隐瞒了一切，隐瞒了自己害死那个人的事实，卑劣的躲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一点点温柔，这时候居然有人打算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不可饶恕…… 简直不可饶恕！！ 她无法想象…… 对她知根知底的某个陌生人对着江上一真说出事实，说出来她是个卑劣的罪犯的事实，说出来她是害死江上一真凶手的事实，说出来她上辈子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卑劣和丑陋会在那个人的面前全部的暴露，一想到那个人的表情会逐渐变化，从惊愕、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怀疑人生，到最后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厌恶起来，江上霜凛就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癫狂。 不行…… 不行…… 不行……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杀死这个知情者！！ 杀死这个…… 揭露自己过去的家伙！！ ◇◇◇◇◇◇◇◇ 然而她疯狂的想法根本没有可能付诸实践。 因为在她走进咖啡厅的那一瞬间。 魁梧的女保镖就像是提小鸡一样提起来她，然后从她的身上搜出来那把锃亮的水果刀，扔在了坐在咖啡厅的那两位的桌子上。 两位？ 是的。 两位。 一位她不认识，但是似乎娴雅动人，极为具有礼貌的喝着手中的茶水——而另一位的样貌却让她有些惊愕，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霜凛妹妹。” “抱歉。” “吓到你了。” “不过我都没有看出来。” “你居然是这么歇斯底里的人。” “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你这么歇斯底里，想要拼了命的保存自己在他心中的好感度——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你是最接近他的那个人，也是最害怕失去他的那个人……” “不是吗？” 穿着黑色连袜的少女冷冷的盯着她，酒红色的眸子当中，涌现着森然的冷意——江上霜凛认识这个人，她叫雨沢希，是最近一直凑在江上一真身边想要占据一席之地的女孩子…… “怪不得你这么恶心。” “原来你知道一切啊……” 既然暴露了。 江上霜凛也不掩饰了。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来，与面前的这两位对视——虽然她认识雨沢希，但是不清楚旁边这位呼风唤雨的大小姐是谁，然后雨沢希介绍之后，她才猛然啧舌惊呼…… “这位是夜樱千绘？” “那个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夜樱千绘！！” 不过夜樱大小姐并不搭理她，她拿出来了四本带着密码的笔记本，这四本笔记本上写着四个名字，分别是【雨沢希】【上山凊夏】【江上霜凛】【夜樱千绘】，然后将带有江上霜凛名字的那本笔记本递给她。 “忏悔吧。” 她说。 “将你的过去的罪恶全部都写下。” “在我们面前进行忏悔。” “作为交换。” “——我会让你得知其他笔记本当中的内容。” “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够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能够搞清楚我们应该究竟被如何审判——我们身上的罪孽有多少，我们到底对他犯了多少罪，我们究竟要如何赎罪……” “这就是我把你们叫出来的初衷。” “你可能不太明白现在的局面究竟是什么。” “那我来清楚的告诉你吧。” “在座的所有人。” “——都是谋害他的重生者。” 96 上山凊夏是最后赶到的。 虽然小说里面经常有写，英雄总是最后登场——然而上山凊夏并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英雄，她似乎只是一个姗姗来迟在舞台都快要闭幕的时候慵懒的家伙罢了。 她赶到的时候。 正好看见从咖啡厅的玻璃外面，看到三个女人在纠缠在一起，然后在沙发上厮打。 那个咖啡厅四周被五大三粗的保镖们围着，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唯一能够接近的就是被邀请的上山凊夏。 透过澄澈透明带着一点点反影的玻璃，金发的辣妹能够明显的看见咖啡厅里面的三个人正扭在一起，互相扯着头发揪着脸，面目狰狞的说这些什么。 那三个人明明是绝世漂亮的女孩，三个人穿上火辣的裙装，在大街上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都狰狞的像是恶鬼一般，在沙发上互相撕扯。 甚至在咖啡厅的外面。 稍微走近一点咖啡厅。 就能够听见这三个女人吵架的声音。 “恶心死了！！” “你怎么能这么人渣！！” “我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足够人渣了……” “怎么会有你这种贵物在世界上存在啊！！！” “我是不得不去杀死他，我生来的意义就是保护主人格，就算喜欢的人……” “所以你就亲手毁灭了他的理想，然后让他整个人为了你自我毁灭——你不仅人渣，居然还婊，重生之后，居然还敢去当他的妹妹，你看见他的时候难道不会羞愧吗！！”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比起我，你们两个人不也是人渣吗！！一个和我一样，亲手磨灭了他的理想；另一个甚至还用心爱的人尸骨钓了一个月的螃蟹，哪一个都不在我之下吧……” “闭嘴！！” “你们俩都是婊子！！” “你们俩才是！！” …… …… …… …… 骇人。 这是上山凊夏的第一个感想。 这可太吓人了。 那三个女生的样子，简直像是活生生吃了三千五百八十一根针一般，将这些针卡在自己的胃壁上了那样狰狞痛苦。 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的理解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收到了雨沢希的联系信息，说是有关于小門景子重要的事情告诉她，于是她来了——结果一来就看见三个女人扭作一团，面目狰狞的在咖啡厅里面厮打，那三个女人的气质，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漂亮和淑女。 ——不是。 你们怎么能这么打啊！！！ 这里是现代社会。 不是野人俱乐部！！ 大猩猩们争夺配偶也没有你们这些人打的这么惨！！！ 虽然那个留着亚麻色头发，梳着公主头、对四周的保镖们颐气指使看起来像是大小姐的女孩，上山凊夏不认识——但是其他两个人她认识啊。 一个是对着有女朋友的江上一真大胆示爱的雨沢希老师；一个是平时里面温温软软似乎极为乖巧的江上霜凛小妹妹。 这两个女生平时在江上一真面前都是端着架子的，讲话揉揉捏捏，说话细声细语，生怕自己露出在心爱的人面前露出窘迫的姿态——这两个人的漂亮程度，哪怕是在学校也是万众瞩目的女神级别，绝对是那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贵女孩子。 金发的辣妹根本无法想象。 这两个人会有一天在这里不顾形象的疯狂厮打。 扯头发、用指甲抓人、站在桌子上破口大骂、穿着皮鞋在咖啡厅的沙发上愤怒的跳来跳去…… “跑！！” 她果断开润。 看见凶神恶煞的这三位漂亮女孩，上山凊夏想都没想，立刻转过身去，开始装作不认识她们，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 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看见这三个人在里面厮打，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开始撕咬她的脊髓——这种时候最正确的选择，果然还是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 等下逃走了雨沢希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来的时候…… 就说自己假发掉了。 ——露出了秃头好了！！ “喂。” “有人要跑。” 然而…… 在她打算逃走的一瞬间，在她主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咖啡厅里面的原本扭在一起的三个女孩，原本歇斯底里的三个漂亮女孩，居然齐刷刷的转头，目光直直勾勾的看着她。 三个人的目光说不出来的诡异、惊悚。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半夜时分从墓里面挣扎着跳起脸上已经腐烂了一半，还有蛆虫在不断攀爬的尸体一般的诡异。 上山凊夏感觉自己置身于西欧式的墓园，四周全都是白发小老头的尸体，这些小老头的脸上翻涌着蛆虫，已然腐烂，但他们仍旧一下一下蹦哒的朝着自己靠近。 隔着玻璃。 三个女孩那近乎同步的举动。 那几乎同步的步调。 这让上山凊夏感到了骇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 “我要回家！！” “一真！！” “快来救我！！！” 金发的辣妹手脚并用慌不择路鸡兔同笼健步如飞的开始逃走，然而她是跑不掉的——像是小鸡儿一样，她整个人被那些保镖提起来，然后扔到了咖啡厅里面。 “都是女性保镖呢……” “只能说好有钱。” 被抓起来扔起来的时候，上山凊夏有注意到——这几个保镖都带着耳机，似乎无法听见她们的对话，只是单纯的听从那位大小姐模样的人的命令，根本不清楚这几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些一米八五的五大三粗的女保镖也确实给了少女巨大的震撼，她感觉自己一米七的个子已经很高了，但是她仍旧只能在这些保镖面前瑟瑟发抖。 她像是小鸡儿一样，被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然后被女保镖“咣当”一声扔到了沙发上，甚至丰满的小屁股摔的也有点疼，然后，窘迫的她就被三个漂亮女孩直勾勾的瞪着。 即便到了现在。 上山凊夏还是满头雾水。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为什么这三个人会是这种反应呢？ 老实说，她并不觉得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三个人变得这么古怪可怕——先不说那位感觉充满了优雅气质的大小姐，光是妹妹同学和雨沢希老师，她们也很少有那种情绪失控的情况。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情绪失控了。 看着她们漂亮脸蛋上的红痕，还有狰狞的表情，感受着她们诡异的动作，少女由衷的感到不解。 金发的少女其实并不理解。 有些东西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有时候……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否则…… “你们三个婊子！！！” 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躺在沙发上的金发辣妹发出了悲鸣漏气的声音。她拼了命的挣扎着，声音极为撕裂悲惨，她捏着自己的粉拳，打算给在座的各位都来上一拳——然而她实在是拧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女保镖，只能被摁在沙发上，发出可怕挣扎的怒吼。 “你们对得起他吗！！” “你们为什么能够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明明他那么喜欢你！！” “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你们都该死啊！！” 她刚刚看过了三个人的笔记本，被这三个人的故事所震惊，也被这三个人的无耻所恐惧，她从来没有想到，人性的恶居然会到这种地步——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人间最坏的人渣了，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比她还坏。 她现在想要将这三个人都每个人都捅个对穿，把她们的心脏还有肠子翻出来，看看她们的心肠是不是真的都这么黑…… “你们肠子里面装的都是黑泥吗！！” “这也太恶心了！！” 被摁在沙发上的金发辣妹不住地骂着，肆无忌惮的宣泄着情绪，然而三个人的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反而极为冷漠的看着她，直勾勾的盯着她——虽然平常人见到她们的故事之后，都会痛骂，她们也会羞耻的抬不起头来…… 但是眼前这个人。 应该和她们一样。 都是罪犯。 既然如此。 她们也没有必要低头。 “先忏悔吧。”夜樱千绘冷冷的说，她棕色的瞳孔当中涌现出来的冷厉异常的冰冷，简直像是西伯利亚百年不遇的大严寒，将人的心智直接吞噬。 “你这么义愤填膺，但你也应该不例外吧——和我们一样，都是来自三年后的平行世界的罪人，都是卑鄙害死他的重生者。” 少女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对于她来说。 她必须监管这些罪人才行。 这些家伙上辈子恶心透顶，被那个人保护着、爱慕着——然后亲手的将那个人害死，现在这辈子居然依旧不知廉耻的想要得到他的温柔，这是何等的罪恶…… 所以。 只有把这些家伙监管起来。 才能够让那个人这一辈子达到真正幸福的彼方。 “她想让我忏悔？” “想要知道我三年后的故事吗？” 金发的女孩怔怔的待在原地没有回应，她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这也是正常的，她一方面她脑髓已经被这些故事浸染震惊，完全讲不出来话；另一方面…… 她并不是从三年后来的…… ——她只重生了半年。 “为什么我和她们不一样？” 金发辣妹有些茫然。 这是很奇妙的事情，她被拉入了一个犯罪团伙里面，每一个犯罪成员都在诉说自己对那个人犯下的罪恶，都在忏悔三年后的自己如何如何…… 但她只能茫然的听着她们自顾自的讲话。 她根本没有去过三年后，虽然她同样对那个人有所亏欠，但三年后的他自己并不认识…… “为什么大家都是从三年后来的？” “只有我是半年后？” 辣妹同学的小脑袋开始烧焦了，她完全无法理解当前的状况究竟是什么状况，她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是重生者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只有自己是例外，自己的时间对不上呢？ “还是别说了吧……” 金发的辣妹缩了缩脑袋，她打算将自己从半年后来，而不是三年后来的这个秘密隐藏下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目前的大家看起来互相知根知底，但是大家都是重生者，肯定都有一些自己不愿意说的秘密…… 要是真的把自己的秘密一股脑的说出来…… 那可真就是傻瓜了。 虽然她很信任雨沢希老师，但是这种时候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更何况这些家伙都是害死她恋人的罪犯——本质上是她的敌人，虽然她们因为共同的原因现在不得不互相勉强合作，但保留底牌对于自己肯定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我知道了。” “我会把三年后做了什么事情写下来的。” 金发的辣妹开始坦然的撒谎。 她撒谎的样子非常纯粹——经历过了与江上一真的事情，她现在的演技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哪怕是这三个从三年后回来的老阿姨，也看不出来任何的破绽。 看过了其他三个人的故事之后，她模仿着详细的讲出来了自己的故事，只不过时间点都被替换到了三年后——随着她讲出来自己的故事，听故事的三个人瞳孔也在慢慢睁大…… “霸凌！！！” 雨沢希失声。 集体的恶意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如果说她们三个人的故事尚且还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但是上山凊夏的故事，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无力感在里面了…… 因此…… 三个人意外的没有给她一拳。 反而面面相觑。 开始沉默。 不过。 正如上山凊夏所预想的那样，不止她隐瞒了部分事实，就连其他的女孩也隐瞒了部分事实…… 夜樱千绘隐瞒了自己与文里五月私底下单独接触过。 她是发觉大家都是重生者的那个人，当她被询问为什么能够发觉的时候——她只是说自己比较敏锐，察觉到还有其他的重生者。 她并没有说出…… 文里五月似乎和神秘侧有所关系。 甚至她都没有聊到神秘侧。 97 （上一张又修改了） 而江上霜凛就更加含糊其辞了。 她上辈子是结城雪华的第二人格，因此重生了也应该没有肉体才对——但是她直接对其他人说自己重生了就成为了江上一真的妹妹，根本没有说文里五月老祖宗帮她塑造肉身、修改四周人记忆的事情。 毕竟她害怕老祖宗的事情暴露给一般人了之后，老祖宗会出现回收她的肉体。 自己的身体是她的底线。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成为那样失魂落魄的人了。 她这辈子的幸福、安稳、还有温柔都只能够给予另外一个人——那是她最为喜欢的人，那也是她必须保护的人，她绝对不能够再失魂落魄的逃走。 哪怕…… 面对这些重生者也一样。 …… …… …… …… 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保留了一部分事实，只有雨沢希因为将自己的故事当做小说写出来了，全部都暴露出来了，导致她根本没有任何与三个人周旋的底牌…… 不过…… ——那不重要。 四个人的故事此时此刻全部互相知晓了——雨沢希是偷走了江上一真作家理想，让他双臂断裂；上山凊夏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导致众人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霸凌，导致他退学彻底的毁灭未来；而江上霜凛则是打算为了保护主人格亲手杀死他，却让他为了江上霜凛自我牺牲了；至于夜樱千绘，则是在对自己家人的不断妥协退让当中，最终让他成为了牺牲的中继材料…… 至此。 在咖啡厅内。 圆桌上的四位罪犯面面相觑。 四个人上辈子在各自的平行世界对江上一真做出来了几乎不可饶恕的事情，然后这辈子重生到了一个世界上，然后各自的对江上一真继续出手，最后被夜樱千绘识破重生者的身份，可以说是异常的讽刺了…… 相传，亚瑟王的王后格尼薇儿的父亲KingLeodegranceofCameliard有张巨大的圆型桌子，供他麾下的骑士聚会使用，在与王后结婚时亚瑟从他那里得到了这张巨大的圆桌，圆桌的含意是“平等”和“团结”。 现在…… 四位女孩也同样的坐在了圆桌上。 不过与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们不一样——这张圆桌代表了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七种罪孽。 她们都是被囚禁在圆桌上的罪犯。 “我说……” “你们是怎么想的啊……” 上山凊夏作为从半年前重生的局外人，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沉重。她皱着好看的眉头，给出了自己理所当然的见解。 “你们上辈子对他犯了罪，这辈子重生了，如果你们爱着他，不应该老老实实的不再接近他，默默守护他，然后见证他的幸福……” 她说着说着。 忽然卡壳了。 里面大家都经历过这么撕心裂肺的事情。 谁愿意只守在他的身边。 甘愿看着他与别的女人露出欢笑的表情呢？ ——结局没有我的幸福，那不是真正的幸福。 这是一句非常具有私心的话语，但是偏偏却是最为真实的话语，于是哪怕这些女孩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接近他恐怕带来的也只有毁灭，但是仍旧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他。 每一个人都不是圣人，每一个人都有私心——放手是无法得到解脱和幸福的，只有自私才会自我满足。 “住手吧。” 夜樱千绘忽然说。 “上山凊夏说得对。” “大家对他的攻势停下吧。” “大家互相监督。” “别让其他人偷跑。” “只有这样……” “他未来才能够真正的幸福……” “未来文里五月也一定会继承我们没有完成的夙愿，然后和他一起走下去吧——我们这些人渣就应该葬送时间的长河当中，就应该埋葬在时代的涛涛下，用尽自己的一生去保护那两个人的恋情，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反对！！” 雨沢希忽然站了起来。 目光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其他三个人。 和这三个人不一样。 她是重生最早的。 自然也想清楚了其中事情的所有关节。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算默默地在他的身边守护他，他未来真的能够幸福吗！！”雨沢希激愤发言。 “这个世界上默默守护这种东西，不就是他妈给自己戴绿帽子吗——凭什么文里五月要和他在一起，这世界上的女孩这么多，文里五月真的能够担负起这个重任吗！！” “你们可是很清楚的。” “那可是我们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十分温柔的。” “他只要喜欢上哪个人，那个人就会收获这一辈子最好的憧憬——他会为了那个人奉献一生，献出一切，然后默默支撑她到死。” “他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有自己的意见，哪怕他心中涌现不满，他也会强行的压下去，为了守护心爱的女孩，他是能够将自己整个人压瘪成为一张空壳的！！” “这就意味着……” “他如果遇到了真正善良的女孩他能够收获幸福——如果遇到了人渣，他也会为了那个人渣付出一切的！！” “我们这些人渣已经清清楚楚的证明了这件事，如果任由着他去与某个人在一起，最后得到的必然是他为了某个人破灭的结局！！！” 雨沢希异常的激愤。 那个人什么都好。 就是挑女人的眼光太烂。 雨沢希、上山凊夏、江上霜凛、夜樱千绘——这四个女孩哪个不是个顶个发臭的恶心毒瘤，哪一个不都是有着漂亮外表内心如同蛇蝎的女人，不同世界的他偏偏都喜欢上了…… 以那个人的眼光来讲。 “恐怕文里五月和我们一样。” “最后都会让他自我牺牲毁灭！！” “我们上辈子已经犯了太多的错……” “难得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绝对不能够再允许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了！！” 少女噙着眼泪，宣布了她已经看到的结局——按照常理来推断，如果她们这些重生者不加干涉，那么最后那一对恋人的结局，一定是江上一真为了文里五月牺牲一切，最后那个臭女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抱憾终生。 “你在放什么屁！！” “像是我们这样的恶瘤，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的，文里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对他做出来不可挽回的恶事！！！” 见到雨沢希质疑哥哥目前的恋人。 江上霜凛也生气了。 虽说她与文里五月同样是情敌关系，但是毕竟还要依仗她的老祖宗，所以自然要维护她才行——雨沢希怀疑文里五月的品格，怀疑她和江上一真的结局同样会破灭。 但是在怀疑别人之前。 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吧？ 明明是不可饶恕为了私心而犯罪的罪犯。 居然怀疑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普通人是人渣！！ 这么恶心的想法到底是怎么产生出来的？ 雨沢希这个表现明显就是急了，想尽办法找借口想要满足自己想要独占他的私欲罢了——这么丑陋这么明显的表现，居然还想让别人赞同她，实在是太恶心了！！ 江上霜凛和雨沢希吵了起来。 涨红着脸。 唾沫星子乱飞。 上山凊夏和两边的关系都不错，她有点懵，拼了命的当调停人；而夜樱千绘黑着脸，注视着面前的这几位的闹剧，烦躁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终于…… 在雨沢希和江上霜凛打算动手的时候。 大小姐打破了沉默。 “既然大家都对这么继续下去产生不安，对于江上一真目前的女朋友的品德有所怀疑，那么……” “来考核文里五月好了。” 夜樱千绘说。 她眸子带着森然的冷厉。 上一次她单独约见文里五月，然后被她“你重生了带给他的也只能是灾难，只有我能够带给他幸福”的这个理由给弄破防了，她崩溃了好久…… 现在仔细想想…… 文里五月又不是圣人…… 凭什么有什么依仗说…… 自己这辈子会带给他幸福？ “——所以必须严厉的考核她才行！！”夜樱千绘眸子当中涌现出来森然的冷意，这份冷意异常的可怖，仿佛能够贯穿一个人的脑髓。 “想要成为他的恋人，除了要有漂亮的样貌，也得有善良的品格，更得有出众的能力，也不能是麻烦女人、妈宝女人、人渣女人、擅长PUA的人，要保证自己和他遇到麻烦的时候，能够顺利的解决问题；与他发生争吵的时候，必须谦让他；私心当然可以有，但必须以他优先才行……” 夜樱千绘说出来了异常刁难的条件。 然而……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个条件产生质疑。 哪怕是与文里五月亲近的江上霜凛。 她也觉得这种条件是必须的。 “我们四个人各自设置一道难题，看看她怎么面对吧，她只要面对任何一个问题都没坚守，那就把她排除……” 夜樱千绘说。 她们给出来的难题肯定是想方设法刁难文里五月的，根本没有任何让她通过的可能性，所以她自然根本不会担心…… 在座的所有女孩都似乎看到了这一点，大家都露出了自欺欺人满足的笑容，脑子里面已经开始思考3567种折磨文里五月的方法了。 “但……” “如果她全部测试合格了呢？” 这时候，雨沢希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她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这个问题异常的可怖，可以说三个人都被这个问题吓得一个机灵…… 四个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最终…… 夜樱千绘还是给出了答案。 她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给出了她不想面对，但的确有1/10000可能性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能够坚守所有的底线……” “那……” “把那个人的人生交给她。” “我们去当她的伴娘……”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 此时此刻。 江上一真还有文里五月还蒙在鼓里。 因为文里五月消极怠工，不愿意继续当挡箭牌了，所以江上一真只好这段时间躲开她们的攻势，去收取其他的短期饭票的愧疚心。 而文里五月…… 她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颤。 她觉得自己被一股浓重的恶意包裹侵蚀了，她感觉自己落入深海，在不断的下沉——她甚至睡了一会，被惊醒的时候甚至满头大汗。 “到底发生什么了？” 文里五月喃喃自语。 【老祖宗】：心血来潮这种事情，将会面临大劫或者大运的时候，会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这个人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什么，然后应该会失去什么。 【老祖宗】：说不定是好运哦 【老祖宗】：我可以给你卜上一挂 项链里面的老祖宗传来一点点的反馈，这让文里五月有些茫然，然后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哂笑。 “我父亲就擅长卜卦。” “虽然大部分的修真者心法到了我们这一代都消失了。” “但是我的父亲还是能够有天赋预测凶吉的。” “他说未来自己如果继续留在霓虹的话，说不定会遭逢大劫，于是拉上我的母亲，一起去世界各地走了，甚至上辈子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那家伙都没有回来——我上次见到他，都是我初中的时候了。” 【老祖宗】：你们这一代的人和我们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老祖宗】：我们那一代只想着修炼 【老祖宗】：然而修炼的人现在都已经死掉了 【老祖宗】：只有我留了下来…… 【老祖宗】：我的家人我的父母还有我的那些家族的长辈，都已经成为了时间当中的一捧黄土，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玩风筝的时候，我母亲偷偷买给我的记忆，然而现在我她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或许江上一真是对的，在修行一路上，与其他的人结交好关系，或许是最为错误的选择…… 文里五月：“？” 怎么今天的老祖宗这么多愁善感？ 【老祖宗】：她们渗进来的更多了…… 【老祖宗】：我快要…… 【老祖宗】：遏制不住了…… “遏制不住什么？”文里五月询问，然而每次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老祖宗都是下意识的避开话题，根本不去聊这个功法的代价和弊端。 【老祖宗】：先不说我的事情 【老祖宗】：你不是感觉到心血来潮了吗 【老祖宗】：我给你卜上一挂吧 少女期待的点了点头，对于老祖宗的本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然后…… 她就听到了让她浑身一颤的话语。 【老祖宗】：结果出来了 【老祖宗】：是…… 【老祖宗】：大凶 98 【老祖宗】：我的家人我的父母还有我的那些家族的长辈，都已经成为了时间当中的一捧黄土，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玩风筝的时候，我母亲偷偷买给我的记忆，然而现在我她的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或许江上一真是对的，在修行一路上，与其他的人结交好关系，或许是最为错误的选择…… 文里五月：“？” 怎么今天的老祖宗这么多愁善感？ 【老祖宗】：她们渗进来的更多了…… 【老祖宗】：我快要…… 【老祖宗】：遏制不住了…… “遏制不住什么？”文里五月询问，然而每次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老祖宗都是下意识的避开话题，根本不去聊这个功法的代价和弊端。 【老祖宗】：先不说我的事情 【老祖宗】：你不是感觉到心血来潮了吗 【老祖宗】：我给你卜上一挂吧 少女期待的点了点头，对于老祖宗的本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然后…… 她就听到了让她浑身一颤的话语。 【老祖宗】：结果出来了 【老祖宗】：是…… 【老祖宗】：大凶 “大凶究竟是怎么回事？” 神社内。 当占卜的龟甲指向大凶的时候，文里五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老实说，她以前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虽然说自己是修真者家族、老爹也有着这样那样的奇异能力，但是少女并不觉得，这些能力能够带给她什么。 自己仍旧生活在现代社会。 自己每天吃的仍旧是大米、饭团、面粉、五谷精粮，自己使用的仍旧是手机、电脑，自己生活在充满了电力的世界当中。 因此…… 在自己的现代生活当中，她并不觉得这些远古的占卜对自己有什么用。 但是…… 虽然自己不迷信所谓的占卜——但是这次的占卜是老祖宗的占卜啊！！ 是老祖宗占卜出来的大凶啊！！！ 在文里五月的认知当中，所谓的大凶是指人即将要死了，或者人生病有了重病才会，出现的东西。 这就意味着自己未来会死吗？ 这就意味着自己马上会在这个世界当中逝去吗？ 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明明从江上一真那边交换了很多的寿命，明明自己已经可以很长时间的容颜永驻了，明明奶奶也可以安稳的生活下去了——自己这种时候遇到大凶的事情，难道自己的未来都被断送了吗？ “比死掉还要惨。” “在卦象当中。” “你会被五马分尸。” 老祖宗极为严肃的说，虽然此时此刻看不见老祖宗的表情，但是文里五月也能感觉到老祖宗那严肃的语气，老祖宗那严肃的样子，简直像是面对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噩梦一般。 她也非常奇怪。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死法。” “这里可是现代社会。” “就算是我也知道人的寿命在逐渐的延长，所谓的道德观念也在逐渐的增长，治安也在逐渐的变好，怎么可能出现一个人活生生的被五马分尸的情况？” 但是文里五月可不管这个，她现在快要急死了——所谓的大凶究竟是指什么啊，明明一切都在变好，自己的身边可是有两个修真者…… 自己怎么会迈入无底的深渊当中呢？ “老祖宗快用你那无敌的能力想想办法啊，我可不想这么英年早逝啊！”文里五月直接慌了，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凄惨。 “别急，让我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老祖宗一下子就沉默了，无论文里五月怎么叫嚷，老祖宗仿佛消失了一样，沉默不回应。 直到下一秒，直到下一个瞬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时间的洪流在奔腾消逝，老祖宗才慢悠悠的回应，像是缘在山谷当中震荡的回音一样才慢悠悠地传到文里五月的耳朵里面 “她们都知道了。” 老祖宗说。 “她们是谁？”文里五月有些茫然不知道老祖宗忽然说出来她们是谁，这莫名其妙的话语真的很让人烦躁。 “就是那些长期饭票。” 老祖宗严肃的说。 “你不会以为你和江上一真之间的事情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吧？你和江上一真之间这段时间在闹不和——按照你们原本的约定,你成为他的挡箭牌，他带给你利益，这样能够带给他一时的安稳。” “但是你们两个人最近在闹不和，他不能遮掩，你不能帮他遮掩，两个人根本无法互相交流，导致你们之间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 “加上这次重生的人是那位大小姐。” “她从根底上调查了你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多的BUG浮现，越来越多的线头出现，加上你们两个人不遮掩……” “——现在最终被她们发觉了。” “根据我的占卜，那些女孩子已经察觉到彼此之间是重生者，已经开始互相试探了……” 老祖宗的话语震耳发聩，像是一具巨大的重锤锤在了女主角的身上，这个锤子将女主角脑袋锤得嗡嗡作响，根本没办法正常言语。 她们发觉对方是重生者了？ 自己和男主角之间的谎言开始被揭破了？ 怪不得目前的状况是大凶。 自己本来以为老祖宗的占卜出错了，但看起来老祖宗的占卜并没有出错——现在的状况的的确确是大凶。 “现在让她们知道真相……” “未免实在是太早了一点。” 文里五月显然有点急了。 虽然文里五月想要让她们知道真相，但是现在知道真相未免太早了一点，老祖宗的肉体还没有形成、实力也没有恢复，如果她们现在就知道了真相，那么江上一真一定会想尽办法直接逃走，甚至直接离开她们，去往另外一个国家。 她们可不是什么修真者。 如果她们知道了一切。 对于江上一真的愧疚心恐怕会直接消失。 为了避免这种最恶劣的事情出现，为了避免自己的功力退步，到时候那家伙一定会想到办法逃走——捏造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然后逃往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然后将那些女孩子留在原地无能狂怒。 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 文里五月相信那个人一旦逃走的话，那么这辈子这些女孩就没办法再找到他了，自己这辈子也没办法再找到他了。 至于让老祖宗恢复实力之后再把他抓回来，这几乎也不可能实现——老祖宗恢复实力，也是靠吸取那些女孩对于他的感情，如果他逃走了，那么老祖宗恢复实力估计也无从谈起了。 那些女孩仓促的察觉了部分真相，然后让男主角感觉到了危机，反而会让男主角逃走——那么自己这段时间来的布置就彻底白费，自己与他之间交换的筹码也彻底的无用。 更加重点的事情是…… 自己恐怕也会被五马分尸…… 文里五月可以想象，如果男主角逃走了，自己可是没办法逃走——那么那些女孩就会恼羞成怒，将怒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最终给自己带来五马分尸的结局。 “这他妈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们发觉真相。” 文里五月身上露出了涔涔的冷汗。 这些女孩子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可怕的对手，但是她非常清楚——想要把那个人彻底的留在身边，毫无疑问需要强大的力量，以及大家共同的努力…… 否则那个人可以随时打破限制。 逃走离开。 “老祖宗帮我想想办法。” “你能给我讲讲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文里五月的目光严肃起来。 老祖宗于是将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讲到了几个人互相见面，怀疑对方是重生者，然后互相忏悔，甚至怀疑大家都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 文里五月听了之后哭笑不得。 “她们的故事如果在同一个时间线非常冲突，所以她们觉得她们是来自不同世界不同平行世界的人，只是因为对江上一真犯罪了，所以才重生到了这个时间点……” “现在她们打算考核我作为女友实力？” “如果考核不通过的话……” “她们就打算直接取而代之？” 怪不得是大凶啊。 文里五月露出不由自主的苦笑。 这些女人凑在了一起，发觉了真相，因为江上一真上辈子哄骗她们哄骗的太厉害，以至于这些女孩子都以为江上一真是一个坦坦荡荡正气凛然的人，所以丝毫都没有怀疑江上一真是个人渣是个渣男的可能性，因此将矛头对准自己了…… “这其实是好事……” 文里五月很快的认知到这一点。 如果这些女孩子将矛头对准了江上一真，那么察觉到危机的那个人恐怕会立刻逃走——但是如果将矛头对向了自己，那么身为挡箭牌的自己见招拆招，不让战斗的余波波及到那个人，那么还有可能将江上一真留在身边…… 然而…… 话是这么说…… 见招拆招这种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身为夺走她们男朋友的人文里五月自然和她们不对付的。现在既然那些人打算凑在一起，对她进行一场测试，那么毫无疑问，这些家伙会想尽办法刁难自己。 如果自己没办法通过测试。 那么自己这个挡箭牌就会彻底的失效。 然后她们就会直接攻击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恐怕会很快的发现自己，他的谎言已经暴露一部分，到时候他肯定立刻想着逃走——现在之所以江上一真还没有离开，是因为重生的饭票们还没有全部的找上门，江上一真还没有将她们安置妥当。 但是江上一真如果发觉自己暴露了。 那么一定会润。 现在压力给到了自己这边。 文里五月身上涌现了涔涔的冷汗。 “不行，必须想方设法的让自己通过测试才行。” 在老祖宗彻底的恢复实力之前，在长期饭票彻底的都上门之前，自己必须想方设法的撑住才行…… “我知道了。” 文里五月严肃的站了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和江上一真进行什么吵架的过家家游戏了,自己得想办法拖延时间,只有这么做,大家未来才有可能不后悔，那个人渣才有可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不能让江上一真逃走。 因此自己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假的女友！ ◇◇◇◇◇◇◇◇ 首先是…… 按照先来后到顺序。 是雨沢希的考核。 考核文里五月未来能不能带给江上一真幸福。 不过，大家都很清楚，所谓的考核，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都是罪犯，但都想留在江上一真身边，因此无论考核成为什么样子，自己这群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对江上一真出手。 那么对文里五月的考核还有必要吗？ 当然有了。 如果文里五月稍微有点陋习，那么她们就可以抓住这一点疯狂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她，然后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夺走她的男朋友而不愧疚…… 因此。 虽然表面上大家在说这是对于文里五月的考核。 但实际上。 这只不过是结局已经注定好的东西罢了。 在大家的预测当中，文里五月一定会顶不住自己的刁难，然后败下阵来，暴露出来人性卑劣的地方，成为和她们一样的人渣。 至少那个人出现一点点的卑劣的神采。 她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让她女友位置不保。 至于文里五月如果经受住了考核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 当时大家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人物完人，再加上是故意来找茬，文里五月基本上不太可能有什么支撑的可能性。 “我觉得身为她的女朋友。” “必须要做到两点才行。” 雨沢希说。 “一方面要有较高的文学素养，他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如果文学素养低了，那么两个人的精神生活就会破裂。” “然后第二点事要有韧性。” “身为他的女朋友，就必须有宠溺他一辈子的能力，必须要实现财务自由。” “很显然，文里五月小姐以上都做不到。” “死刑！！” 前情提要 因为奶奶去世，少女文里五月在马路上差点被车撞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叫江上一真的男生推开了她，并且代替她被撞飞了，躺在那里血流满地，似乎当场死亡。 愧疚心发作的少女使用了自己的家传秘宝，那据说是从修真者老祖宗那里面传下来的项链，具有能够逆转整个世界时间的能力——少女开启了项链，打算让整个世界回到三年前，好让眼前的男生复生，阻止车祸的到来。 然而在时间倒流的之前，那个原本应该死了彻彻底底的男生忽然诈尸了——他居然是装死，他是一个靠漂亮女孩愧疚心修炼的修真者，盯上了文里五月的愧疚心，打算为了拯救女孩牺牲假装牺牲自己，让女孩抱憾终生，没想到弄巧成拙，欺骗她不成，结果时间回到了三年前，自己的一身功力也成空了。 这三年来他让无数的女孩爱上了自己，然后无数次的为对方牺牲，然后无数次的让对方抱憾终生——作为交换，他会让那个女孩的人生变得顺风顺水。 文里五月听到了真相之后感到不可思议，然而更加麻烦的事情来了——时间回到了三年前，但是带着记忆回到三年前的人不止他们，那些对于江上一真抱憾终身的女孩子们也重生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江上一真立刻做出了防备的手段，他要挟文里五月当他的虚假女朋友，作为他的挡箭牌来抵御那些抱憾终生的人的攻势，并且以少女的奶奶寿命以及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作为利益筹码，来勾引文里五月上钩。 女孩屈服了，成为了他的假女朋友——就这样，文里五月作为江上一真的假女友抵挡了许多女孩子的攻势，也知道了江上一真和那些女孩子身上发生的故事，甚至亲身经历了这样一份故事（包括雨沢希、上山清夏、江上霜凛、夜樱千绘）。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文里五月对于那个男生的感情越来越复杂，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了自己心底的小小爱慕——然而这个男生说，等到所有的麻烦都找上门之后，他就会找借口离开，不与这些人继续纠缠…… 于是文里五月出离的愤怒了。 与他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欺骗了她们的感情……” “现在就想直接跑路吗？” “我的想法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然而修真者的意志是没办法违背的，虽然与文里五月相处这么久，但那个人也没有沾染上半分感情，作为凡人的文里五月，也没办法对抗身为修真者的他。 正当文里五月感到绝望一筹莫展之际。 少女传家宝项链当中传来了一股陌生的声音。 “我是你的老祖宗。” “我来帮你对抗他。” 老祖宗实际上是上古时代的修士，上古时代有一场大劫，修真者全盘覆灭，只有法力高强的老祖宗一缕残魂幸存下来，沉睡在文里神社代代相传的项链上，等待复活。 江上一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唤醒了老祖宗的意志。 因为某些原因，老祖宗可以通过汲取女孩子们对于江上一真的爱慕感情来恢复功力、重铸元神、重塑肉体。 她和自己的后代文理五月做了约定，等到她汲取了足够的力量，重新塑造了肉体之后，就帮助女孩们对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渣进行公正的审判。 但是在那之前。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渣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也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渣逃走提前远遁。 否则老祖宗不仅不能恢复肉体功力，这些爱慕那家伙的女孩们也有可能陷入精神崩溃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 “我不想让他走。” 穿着鲜红色巫女服，跪坐在那里的文里五月，洁白如玉的小手紧捏着一截裙角，把那截裙角捏出无数褶皱。她粉嫩洁白的手心里全是汗水,鲜红色的布料上,甚至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潮湿痕迹，显然已被她的汗水染透。 这被汗水染透的布料。 用舌头濡湿舔一舔。 说不定有种沁入骨髓的香甜。 然而现实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那些重生的女孩子也不是愚蠢的人，她们也发现了现在的状况与她们所熟知的三年前不同，她们也敏锐的发觉了，其他人或许也是来自平行世界的重生者。 她们不想将深爱的人拱手相让。 她们也不想不进行赎罪就这么度过一生。 于是她们联合起来。 开始逐步的向着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这对假恋人逼近，企图拆散这对看似完美的恋人。 她们不想对自己喜欢的人动手。 于是将矛头与利剑。 全部对准了这位虚假的女友。 ——打算将文里五月五马分尸。 99 一年C班。 四点。 刺眼的夕阳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在桌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铃声突然响起,极为嘶哑刺耳。 但是这短促的声响只持续了几秒,随着老师宣布下课，所有的学生都站起身来,教室里立刻充满了交谈声和书包划拉拉链的声音。 社团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走出教室,放学回家的学生则匆匆忙忙地塞书本与笔袋进书包,打算立刻离开。 江上一真自然不会参加什么社团，所以也是回家部的人——但他并没有立刻收拾物品，而是坐在座位上玩起了手机。 “那个……” “非常抱歉！！” “我会快一点抄写的！！” 一旁的女孩低头，慌慌张张的抄笔记，一边向着江上一真道歉。 她有一头柔顺的紫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紫色的眼眸柔媚好看。她的手腕白皙纤细,正灵活地操控着笔,在笔记本上娟秀可爱地书写着。 她似乎有些慌张与着急,笔尖飞快地在纸张上翻飞,发出“沙沙”的声响，但是她的字迹很是好看,一笔一划都细致娟秀,带着一丝墨水的清香味。 百无聊赖的江上一真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盯着她的侧脸看。少女的紫色长发有几绺落在白皙脸颊两侧,她偶尔会用手指将它们轻轻拨开,然后继续低头书写。夕阳的光线透过她的发梢,在笔记本上投丷下斑驳的影子,与她墨色的笔迹交相辉映,精致可爱的面庞在夕阳下，颇有几分惊艳的美感。 虽然女孩在用尽全力的抄写，但是被江上一真看得久了，她的面颊上还是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慌乱与羞赧。 “没事。” “我不急。” “你慢慢抄。" 江上一真说。 抄写他的笔记的毫无疑问就是结成霜凛。自从双重人格的江上霜凛分成了两个身体之后，妹妹结成霜凛就转入了一年级C班，成为江上一真的同桌，被班长江上一真辅导。 上一节课是国语课。 因为结成霜凛长年不来上学。 进度落了不少。 因此江上一真经常给她抄笔记、辅导功课——谁让两个人是同桌呢，更何况江上一真还是班长，所以只好乖乖的帮忙。 经常帮忙…… 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事情会被耽搁。 不过…… 这对于江上一真来说是好事。 在他等着结成霜凛抄笔记归还笔记的这段时间里面，已经有三波女生过来叫他想和他一起回家了——都被他笑眯眯的拒绝了。 “可惜五月和我闹崩了。” “新的挡箭牌……” “还比较难找……” 黑发少年百无聊赖的咬着笔杆，玩着手机，刷着推特。他低头玩手机,神情显得很是漠不关心,但是时不时会因为推特上的某条信息而扬起眉毛,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虽然在刷推。 但脑子里面想的都是接下来去找谁当挡箭牌的问题。 虽然他能够修改记忆、操纵人心，但却不能将人的意志偏移，加上天道本身对他也有约束，他当然不能把文里五月迷晕了，让她继续来当自己的挡箭牌。 “估计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的麻烦上门。” “在此之前我还不能随便离开。” “得把麻烦们安置妥当了才行……” “要是五月那家伙回心转意就好了……” 现在江上一真只是勉强的拿妹妹江上霜凛当挡箭牌，因为两个人表面看起来上是亲生的，所以暂时安全——但江上一真也很清楚，如果这么不断的与某个长期饭票拉近关系，不断的拉低底线，那么到了最后，再怎么禁忌的关系也拦不住人类的崩溃的欲望…… “抄完了！！” 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沉思的江上一真，忽然听见一声娇呼，这声音如释重负，像是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给你！！” 女孩笑意盈盈。 转过身来。 双手捧着笔记本。 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谢谢班长啦，每次都麻烦班长，怪不好意思的——下次我打工发了工资之后，我请你吃饭！！” 她似乎有微微的体香，紫色的长发瀑布顺滑落下，落在她轻盈的肩膀上，在这里，甚至能够闻到一种素雅幽香的花香，那清新甜美的气息，似乎让人贪婪的多嗅几口。 “吃饭就免了。” 接过了自己的笔记本。 黑发少年礼貌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恋爱脑真可怕，明明刚刚出院还要打工，这辈子也没有他帮扶，家里面也青黄不接的，她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女人居然下意识的还想着泡他…… “要一起回去吗！” 见到自己的提议被拒绝。 结成霜凛也不生气。 反而伸出洁白的手掌。 邀请他一起回家。 她的手如豆蔻雪白,骨节分明,纤长而美丽——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洁白的像是奶油冰棒一样，想让人含在嘴里面，轻啄吸吮。 如果能够吸吮一会儿。 应该能够在30多度的大热天。 感受到彻骨爽快的凉意吧。 “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老实说，江上一真谁都不想一起回家。但是这种时候，显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教室窗外黄昏已然垂落，火烧云大片覆盖在天空上，人影稀疏，操场上也见不到多少人。 已经很晚了。 的确也该回家了。 江上一真站起来，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与她一并回家。 然而…… 走到学校的鞋柜玄关这里，当江上一真打开鞋柜，脱掉自己的室内鞋，拿出来运动鞋的时候…… 从鞋里面掉落了一张纸条。 纸条薄薄一张，落下的时候噼啪作响，江上一真弯腰轻轻捡起，娟秀的字体浮现在他的眼前。 【我后悔了】 【来找我吧】 纸条就只有那么八个字，没有落款，从纸条的质地也看不出来是谁的东西，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头脑的话语。 然而…… 江上一真看了这个纸条。 却沉默了几秒。 “怎么了？”一旁的结成霜凛好奇的看着他，“是谁给班长写的情书吗？我知道班长是很有人气的男生，偷偷写情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现在都5:30了，如果对方约你出来告白的话，等不到你应该早回去了……” “抱歉。” 江上一真忽然严肃起来。 “我要去赴约。” “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站在原地的女孩一阵失神，她感觉到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微微的看不懂，不知道江上一真在做什么。 赴约？ 和谁？ 明明连落款都没有。 完全的谜语人。 怎么知道对方是谁的？ 然而江上一真离开的极为仓促。他说了道歉的话语之后，随即一路小跑离开了校舍，头也不回的。 黄昏下。 紫发少女只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轻轻的咬住了唇瓣。 唇上留下一层浅浅的牙印。 展露出来轻微的凹痕。 然后她轻叹一口气，只能自己选择回家。 ※※※※※※※※ 文里五月在唱歌。 也不是唱歌。 她只是轻轻的哼唱。 甚至连调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调子。 她蓝色的眼眸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晶莹的闪烁着，灰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散开垂落下来。 她坐在秋千上。 双脚轻点地面。 使秋千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她哼着轻快的小调,身体也跟着节奏一前一后地晃动着,裹在白丝袜里的纤细小腿随着秋千的晃动而一晃一晃。 地平线上。 黄昏的光被推没在地平线下。 黑夜如同潮水般缓缓上浮。 她坐在公园里面，晃着秋千，抬头望天，看着逐渐升起的明月。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清楚的明月，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快七点了。” “还在等？” 少女点了点头。 黑发的少年轻轻走到她的旁边，坐到一旁的秋千上，也学着她的模样晃动了起来。 “等谁？” “等你。” 女孩说。 “为什么觉得我会来？”江上一真目光奇异的看着她，“你那个信件没头没尾的，传达的信息这么潦草，如果不是我多留了几个心眼，过来看了一下，说不定你要等到天明……” “那就等到天明。” 她静静的说。 “啧。”江上一真轻轻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和她冷战过后，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变得麻烦起来了。明明之前那么容易拿捏的，现在和他讲话，总有种站在明月之上的距离感。 “你后悔什么？” 江上一真问。 “信件里面不清不楚的。” “你打算回来当我的假女朋友了？” “嗯。”她轻轻点头，“不止想要继续当你的假女朋友，还想用尽全力的把戏演下去……” “？” 江上一真懵了。 “你有病吧？” “没有。”文里五月说，“我现在的意识非常的清醒，我现在必须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让我舒服……” 无法理解的江上一真有点麻了，然而接下来，文里五月更是做出来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这个给你。” 她从怀里面取出来一卷卷轴。 身为修真者的江上一真。 敏锐的感觉到。 那个卷轴有点不对劲…… 好像…… ——有真气？ “这是我们家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和项链放在一起的东西——据说是御剑招式的道法，我看你修炼全靠自主，没有门路，于是把这个给你……” 文里五月睁着眼说瞎话。 “？” “？？” “？？？” “？？？？” 江上一真这下要大脑短路了。 各种道法各种神秘侧的秘籍江上一真都尝试收藏过，一般都是效果不好，又或者是秘密关乎家族传承，不能轻易给予外人——虽然说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修真者了，单那几个神秘测的家族还是认死理，不给就不给。 江上一真虽然可以直接抢，但显然违背了天道的要求，也违背了他的初衷因此他的大部分修炼都是依靠——我觉得应该这么练，就应该这么练…… 显然…… 这种修炼是非常费力的。 虽然女孩们提供的真气摧枯拉朽，但是他运用真气的道法实在是太拉了——好在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修真者，道法拉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没人打的赢他…… 但他内心里。 还是想要寻找传说中的道法的。 现在…… 寻觅已久的道法居然自己送上门了，这让他茫然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心动了一下…… 不过。 也只是心动一下而已。 现在，他的内心涌现的不是贪婪的情绪，而是细思极恐的情绪。 “你家有这种修真者道法的话，你不早说？”江上一真质问女孩，“现在拿出来给我，想要干什么？” 显然…… 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 江上一真记得，文里家的老祖宗是几千万年前的人了，就算这些道法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也应该变得模糊不堪了才对，根本不能修炼。 刚刚她拿出来的道法。 可是有真气波动的！！！ 什么样子的道法秘籍。 到了现在还能够有真气波动？？？ “这是隐藏在项链当中的道法。”文里五月说，“你之前不是对项链充能了嘛，这套道法就自动浮现出来了……” “真的？” 江上一真怀疑。 “不然呢？” 文里五月反问他。 “难道是我老祖宗复活了，让我把这门道法给你的？” 见到文里五月手指有些发抖，脸涨红了，似乎对于这件事异常的生气，（笔者注：实际上是害怕的心虚）江上一真也露出了让她放松的笑容。 “别生气嘛。” 他陪笑。 “你们家老祖宗怎么可能复活，都是几万年前的人了，现在连根汗毛都不剩下了，我只是单纯的警觉而已，我立刻修炼好吧，立刻拿着你送我的功法修炼，绝对不辜负你的好意好吧……” 女孩哼哼唧唧的。 “这才差不多。” “所以……” 江上一真目光奇异的看向她。 “你现在忽然掏个秘籍出来，然后说反悔了想要继续当我的假女朋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可不觉得你之前还要死要活的要替她们伸张正义，现在就要乖巧的来帮我，当我的挡箭牌是很正常的……” “说吧。” “你的诉求。” “我听着呢。” “我好歹是唯一的修真者……” “如果你打算恳求我让自己踏上修真之路，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100 【上一章已经修改了，右上角刷新】 “这是我们家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和项链放在一起的东西——据说是御剑招式的道法，我看你修炼全靠自主，没有门路，于是把这个给你……” “？” 看着文里五月拿出来的卷轴，江上一真脸上一下子浮现出一层阴郁而可怖的怀疑之色。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睛略为睁大,里面是警觉与不解。他也不看这卷轴，反而警惕着打量文里五月,似乎想从她的行为当中窥测出来什么。 “好奇怪……” “怎么这种时候会突然拿出来一个卷轴？” “而且要给我？” “这明显就是某种道法吧？” “为什么你会突然拿出来？” 各种道法各种神秘侧的秘籍，实际上江上一真都尝试收集过。不过一般都是效果不好，又或者是秘密关乎家族传承，不能轻易给予外人——虽然说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修真者了，单那几个神秘测的家族还是冥顽不化，不给就不给，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有用。 江上一真虽然可以直接抢，但显然违背了天道的要求，也违背了他的初衷——因此他的大部分修炼都是依靠“俺寻思”来进行的…… 俺寻思觉得应该这么练…… 就应该这么用招式…… 俺寻思能用。 但只能用一点。 虽然女孩们的愧疚心提供的真气摧枯拉朽，但是他运用真气的道法实在是太拉了，简直不堪入目——好在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修真者，道法拉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没人打的赢他…… 但他内心里。 还是想要寻找传说中的道法的。 毕竟“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这种东西，只要是男生，总归是会憧憬的。 现在…… 寻觅已久的道法居然自己送上门了，这让他茫然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心动了一下…… 不过。 也只是心动一点点而已。 现在，他的内心涌现的不是贪婪的情绪，而是单纯的怀疑。 “你家有这种修真者道法的话，你不早说？”江上一真质问女孩，“现在拿出来给我，想要干什么？” 显然…… 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 江上一真记得，文里家的老祖宗是几千万年前的人了，就算这些道法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也应该变得模糊不堪了才对，根本不能修炼。 刚刚她拿出来的道法。 可是有真气波动的！！！ 什么样子的道法秘籍。 到了现在还能够有真气波动？？？ “这是隐藏在项链当中的道法。”文里五月蹩脚的撒谎，“你之前不是对项链充能了嘛，某天项链主动震动，像是智能手机一样震动，带着我去了我家神社的某个位置，然后这个道法就浮现出来了……” “真的？” 江上一真警惕地盯着她,脸上是怀疑交织而成的复杂神情，眼神里是探寻、敌意与不安的混合体。 他的眸子仿佛能够将重力吸入的黑洞一样，能够窥视一切。那洞察一切的眸子，甚至让女孩有些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的眼神。 然而躲是没地方躲的。 如果想要战胜眼前这个家伙。 就必须迎难而上才行。 她答应了老祖宗要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在那些女人的威逼当中取胜，这种时候可不能临阵脱逃——如果被他发现了破绽，那么自己和她们在这里结束！！ 所以…… “不然呢？” “难道是我家老祖宗复活了，让我把这门道法给你的？” 文里五月反问他。 女孩好看的面容神色不变。 但在江上一真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捏紧了裙角，裙边已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甚至裙子都被她的汗水浸湿了。她裹着白袜腿也紧贴在一起,小小的脚尖时不时扭动,踮起来又放下，白丝袜也竟也被汗水濡湿了，粘粘的有些不舒服。 对于修真者来说。 女孩身体上的这些生理细节。 足以昭示她在说谎了。 然而…… 某个特殊的存在遮挡了这一切。 在江上一真的感知中，面前的少女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体温正常，心跳正常，甚至因为他怀疑自己而有点生气，哪怕是江上一真，这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家给你功法。 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怀疑人家呢？ 真是太不像样了。 修真者也得有恩必报才行啊！！ “别生气嘛。”他露出笑容，向着女孩道歉，“你们家老祖宗都是几万年前的人了，现在连根汗毛都不剩下了，怎么可能复活——我只是单纯的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而已。现在来看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只要我确认了功法没有什么问题，我立刻去修炼好吧，绝对不辜负你的好意……” 女孩哼哼唧唧的。 终于缓解了紧张。 “这才差不多。” “所以……” 江上一真目光奇异的看向她。 “回到正题吧。” “你现在忽然掏个秘籍出来送给我，然后说反悔了想要继续当我的假女朋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之前还要死要活的要替她们伸张正义，现在就要乖巧的来帮我，这么做显然是有什么要求……” “说吧。” “你的诉求。” “我听着呢。” “我好歹是唯一的修真者……” “如果你打算恳求我让自己踏上修真之路，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在江上一真的设想当中，文里五月忽然转变了态度，肯定是有某些原因的——之前她明明要死要活的，现在忽然想要继续当挡箭牌，还送给他一本道法，肯定隐瞒了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他直觉异常的正确。 ——离真相很近了。 然而…… 这些事情。 都在某个人的预料之内。 “我当然有要求了，我怎么可能一点要求都没有，我的要求极为刁难，你无法满足我的话，我可是要给你惹大麻烦的！！” 她扬起下巴,撅起红唇,晶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着贝齿恨恨地盯着江上一真。张牙舞爪的，似乎有点吓人。 不过江上一真不在乎…… 她能有什么要求呢？ 无非是很矫情的情情爱爱的要求呗…… 对于女孩子的心理他可是掌握的很好的，她们总是嘴上叫的欢，但实际上胆怯如同小老鼠一样——因此江上一真并不担心文里五月会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 然而…… 这一次。 他失算了。 “我要报复那些女人。” “要她们跪地求饶！！” 她的小嘴巴嘟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上下牙关紧紧咬合,发出“咯咯”的声响。她的鼻子也皱了起来,十分不满地哼着，似乎真的非常生气。 “我要让那些女人知道。” “我才是你这家伙的正牌女朋友。” “就算是假的女朋友，我也要她们承认不如我，低伏做小！！” 江上一真：？ 看着文里五月拉扯着嘴角,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江上一真心里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她那气鼓鼓的样子,和她平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这样子,简直像变了个人一般,顿时有些无法理解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江上一真看着她那滑稽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 “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试图打断文里五月。 “这可不是屁话！！” 文里五月嚷声。 她扬起下巴,捏紧拳头，她的小嘴巴噘成个兜,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知道你这些臭女人给我带来了多少麻烦吗，我平时要伪装成你的女朋友，和你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因此我原来的社交圈还有朋友都疏远我了——其实这没什么，这些都在契约范围之内，我也很清楚这些这些麻烦过去了，我还说不定能够回到日常生活当中……” 这时候她声音居然涌现了几分抽泣。 “但是啊……” “但是！！” “这些女人也太他妈能羞辱我了！！” “每天盯着我看，每天虎视眈眈，和你一起扮演男女朋友的那段时间，那些家伙有你帮忙挡着，其实还好——但是这段时间我和你冷战，这些家伙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这段时间，这些女人每次遇见我的时候，就想尽一切办法来刁难我，想方设法让我出丑，为了维持和你的约定，每次我都战战兢兢，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比如雨沢希……她是A班的班长，文学部的人，她经常向着老师举荐我，说我是文学天才，写文必定艳绝群芳，压倒终生……” “也太能捧杀了吧！！” “我懂个屁的写文！！” “但是这臭女人天天让文学部的指导老师来找我，说是参加小说赏征文比赛，冲击全国大赛，拿下第一，继任文学部长——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出丑吗？” “她想通过自己擅长的领域，然后彻底的羞辱我！！！” “还有上山凊夏，这女人也想办法刁难我——你也知道咱们是前后排，这女人的交际圈也很广，所以每次下课这女人周围都是一圈辣妹，这些人天天讨论打扮包包衣服化妆品，我可是个乖孩子呀，我虽然知道一点化妆技巧但是不多啊，于是她想办法让我出丑还有把我吊起来打，甚至前段时间她上了杂志的摄影去当模特，在我面前炫耀的样子，让我简直像是丑小鸭一样……” “还有江上霜凛……” “还有夜樱千绘……” 她扬声嚷嚷着,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却在说着说着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她气坏了的样子越发滑稽,像个撒着娇发着脾气的孩子。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语速也越来越快,显然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委屈。但是话到嘴边,她的声音却禁不住有些哽咽,带上几分鼻音,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她顿时有些语无伦次,说一半往下一句,又突然提高嗓门,企图用声音的变化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哽着鼻子的哭腔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江上一真简直要被她这滑稽的架势给逗乐了。她一会儿气势汹汹,一会儿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幼稚了,像个任性撒野的小女孩。 不过，听了这些话。 他的内心也开始打鼓。 她们也太过分了吧？ 这些人真的开始对文里五月动手了吗？ 这段时间他在准备应对下一个长期饭票的策略，根本没有时间和闲暇去窥视那些女孩的情况——而且总觉得手头的麻烦事情变多了，所以忽略了文里五月近况。 看起来…… 她们已经交火过了？ 文里五月似乎惨败。 所以她才会这么生气。 她今天找我来，是打算让我帮帮场子，依靠秀恩爱来打击这些女孩的信心，从而挣回颜面吗？ 然而，让江上一真惊愕的事情是，文里五月并没有这个打算，她的计划更加直白，也更加的不可思议。 “这次找你来。” “不是让你帮我出头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自己崩溃的情绪。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咬牙切齿的说。 “如果被羞辱了，那就想办法奉还；如果被多数人羞辱了，那就想办法千倍奉还！！！” “她们不是觉得自己能力很强吗？” “擅长写作的作家，搔首弄姿的模特，表演在行的声优，还有翻云覆雨的大小姐——她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能够在自己的领域羞辱我，高高在上的凌驾我之上……” “那我就要在她们擅长的领域击溃她们！！！” “我要让她们不仅喜欢的人被我夺走……” “而且……” “也让要她们认识到……” “就算是在她们自己擅长的领域——这些女人，也不如我这个完美女友半分！！！” “什么作家，什么模特，什么声优，什么大小姐——都不如我！！！” “我要她们最后痛哭流涕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我夺走，然后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被肆意的践踏，最后只能趴在地上，无能为力的，想狗一样，去舔我的白丝！！” 101 三天前。 文里神社内。 六月的阳光透过林间稀疏的树叶缝隙斑斓地洒落,神社古朴的鸟居下,文里五月穿着浅红色巫女服，在那里跪坐虔诚祈祷。 神社内幽静清凉，茂密的树林阻隔了大部分喧嚣,只有阳光穿过层层树叶,在青石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神社内，深棕色的木柱和薄红色的鸟居在绿荫下矗立,周边古木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青苔爬上基石，躲在建筑与树木的凉荫当中一言不发。 神社里的空气也颇为清新湿润,没有太阳直射,温度也低了许多。随处可见的石板地面上偶有水珠流淌,发出“滴答”的声响,一些小虫也在向日葵般的池塘边飞舞。池塘里清水荡漾,里面泛着层层叠叠的涟漪，好像一层层往上堆叠的青绿色玻璃。 蝉声聒噪。 吱吱作响。 少女悄悄跪坐在神龛前的石板上,白皙的手掌互相紧握,美眸轻闭。她浅红色头巾上绣着金色的茱萸花纹,头巾下的灰色长发直垂至腰,两个小小的发髻别在头巾边缘,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红绳,红绳上坠着一块漆黑的神石,如同黑曜石一般泛着暗沉的光。 她低着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轻声地念念有词。她的嘴唇微微开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小巧的鼻尖和浅浅的侧脸轮廓。 她跪坐在地上的姿态很端正,背也笔直,只有两条修长浑圆的腿下压,膝盖以下的巫女服边缘朝外生出两团皱褶。 这时候。 虔诚跪坐在那里的女孩，脑海当中忽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似乎来自神社外,又似乎来自脑海深处,神秘莫测。声音低沉流畅,语调古朴典雅带着隐隐约约的韵律。 这个声音很突兀。 但她显然很明白。 这个声音是谁。 老祖宗：【你可真虔诚，明明正主就在你身边，每天居然还要费心尽力的祈祷，凡人总是这样，当自己不能触及某种东西，就会主动的求神抱佛，希望某位仙家给她带来救赎……】 女孩不理睬这个声音。 她反而认真的祈祷完毕，合十的双手缓缓分开,前后拜了两拜,然后,目光平静抬起头来，这才回应老祖宗的话。 文里五月：“老祖宗您是不是想多了？” 文里五月：“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我来说，每天祈祷已经是本能的了，可以说是我的早课。每天跪坐在这里，静静思考，总归能够思考出来一些得失的——这不是向着别人祈祷，这是向着我自己祈祷。” 女孩静静地说，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深邃清澈的蓝色眸子如同宁静的湖泊一般,平静而无波。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她也该成长了。 想要欺骗那个污浊心黑如同污泥一般的人渣先生，纯洁如同白纸一样的她可没有任何作用，只有将自己塑造成绝对不可战胜的存在，她和她们才能够在这场战役当中幸存。 老祖宗：【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 老祖宗：【她们开始逐渐的发掘真相，知道了彼此之间是重生者，但还不知道江上一真是演戏的戏子，也不知道你是虚假的女友……】 老祖宗：【但这么下去，你的身份毫无疑问会被察觉，而江上一真也肯定会暴露——如果真相在我复活之前暴露的话，没有人阻挡他的情况下，那位修真者后辈就会金蝉脱壳逃走离开，而我也会失去这份机缘，再次陷入沉睡……】 老祖宗：【我是无所谓的——我还可以等待下个机会的到来。但你和她们都会就此失去他，她们自然会陷入崩溃，甚至有可能将你当做出气筒；而你也会失去他，那家伙跑到天涯海角，你也再找不到他了……】 老祖宗：【所以……】 老祖宗：【你究竟要怎么做……】 老祖宗：【才能够阻止事态恶化呢？】 跪坐的女孩站了起来，她轻轻闭上眼,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呼出。微风拂过,女孩的长发轻轻飘扬,巫女服的下摆也随之轻轻翻动。 老祖宗说的这些东西。 她当然都知道。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她按部就班的老老实实的待在江上一真的身边，等待那些长期饭票上门，给老祖宗提供力量——那么总归有一天，老祖宗会复活，然后将那个人渣审判的…… 但是现在出现了变故。 那四个女孩知道了对方是重生者，也对于她身为女友感到愈发的不满，打算对她做一些不妙的事情——这些不妙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在老祖宗还有江上一真的帮助下，她肯定能够随便化解她们的攻势的…… 但问题是…… 她们有组织的团结起来，然后向着她这个假女友进攻这个行为，对于欺骗人心的修真者江上一真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危险信号。 想想吧…… 自己是一个依靠哄骗别人谋取利益的修真者，自己欺瞒骗愧疚心的女孩子们，忽然追到了三年前，团结起来，对着自己的假女友出手了…… 这种时候不跑什么时候再跑？ 难道要等到她们发现真相，对自己产生怨恨，愧疚心全无的时候再跑吗？ 那不就全亏本了！！ “所以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能让江上一真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异变。”她慢慢抬起右手,竖起了一根洁白修长的食指。 然而说起来容易。 做起来又何其难！！ 江上一真可是个修真者啊！！ 他本身就极为擅长察言观色。 一旦他发觉不对劲。 他一定会清仓跑路止损的！！ 想要欺骗江上一真，说不定欺骗世界还更加简单一点。 “但欺瞒过江上一真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她望向天空，眼中倒映着蔚蓝天空,映衬出一片澄明的平静。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上一真的人是谁？ 显然…… ——是他的共犯文里五月。 在文里五月面前，这个擅长伪装欺瞒的家伙，从来不掩饰他的卑劣——因此文里五月非常熟悉他的性格，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欺骗他…… 那么只有文里五月了。 “江上一真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乐子人与人渣。”她轻轻开口,声音清脆而抑扬顿挫，“他虽然人渣，欺骗女人，玩弄感情，玩弄人心，但毫无疑问是个好人。” “他一次都没有占过女孩子的便宜，甚至和某个女孩子正式交往都没有过——哪怕与这么多人相处过，他都是抱着要让对方的人生过得更好这个想法去设计舞台的……” “既然如此……” “——那我也应该不例外。” “我虽然不是他的女主角之一，但他早应该想好了，他和我结束关系之后，如何如何让我生活的更加幸福，如何让我回到平稳的日常当中……” 她唇边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那是一个狡黠而愉悦的表情,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小秘密。 “尊重别人，爱护别人，这是在他刻在本能里面的东西——然而这毫无疑问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我只要想办法绑架自己，胁迫自己，让自己处于他不得不拯救的地方，他毫无疑问就会被我操纵成为傀儡……” 老祖宗：【我超……】 老祖宗：【坏女人！！】 文里五月：“？” 少女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的微笑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与尴尬,方才还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忽然变得不那么自然。 老祖宗怎么回事…… 怎么变得这么跳脱？ 说起来，老祖宗的确在逐渐的改变——最开始的时候，意识不清楚，只能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过了一段时间，讲话变得清晰起来了；到了现在，居然有了跳脱性格…… 她在上古时代…… 也是这样的吗？ 文里五月不敢擅自揣测老祖宗的想法，自从和老祖宗相识，她就从老祖宗身上感觉到了微妙的违和感——出现的方式很突兀，增长力量的方式莫名其妙，还有说的内容…… 什么叫她们混进来了…… 不过她也不愿意多揣测，反正是自己家的老祖宗，要是想害自己的话，老祖宗早能动手了——不对劲就不对劲吧，只要老祖宗能够帮自己把江上一真拦下来就行了。 于是她假装没有听到老祖宗的吐槽。 继续讲自己的东西。 “毫无疑问，江上一真是一个好人，好人的弱点就是容易被拿枪指着——只要我想办法流露出来软弱的部分，那么他自然会上钩，想办法替我解决遮挡……” “换句话说，想要欺骗江上一真，不仅仅要化解那些重生女孩的攻势，还要想办法让江上一真为我担忧，让他从棋手变成棋盘的一员，为了我顾头不顾腚，焦头烂额……” “不过，光是这么做也不保险，他是个修真者，无论是精力还是能力都远超正常人，想要让他焦头烂额，光是让我当个白莲花婊可是没有用的……” “因此……” “还需要让他的修真也要变得焦头烂额才行！！” ◇◇◇◇◇◇◇◇ 文里神社前的公园里。 坐在秋千上的女孩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我想正面以你的女朋友的身份，在她们擅长的领域，彻底的羞辱她们！！” 她目光冷然。 “你上辈子不是为了她们的事业鞠躬尽瘁，学习与她们相关的能力，然后让她们把你当做踏脚石吗！！” “那想必你很擅长教人咯！！” “我手头这个御剑的功法可不是白给你的——作为交换，你要把我培养成比她们还要强十倍的精英才行！！” “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抱负，童年也不悲惨，生活环境也很正常——但是我就要是压倒她们，让她们知道自渐形秽，让她们见到我就害怕得羞耻得颤抖……” “这就是我的请求！！” 女孩认真的盯着少年看，她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眼神坚定而严肃,似乎在传达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江上一真怔住。 他注视女孩清秀的脸庞,想从她漂亮的眉眼中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神色时,却发现女孩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 “哇，麻烦上门了。” 他的表情变得略显嫌弃。 江上一真倒是没有怀疑文里五月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是一个非常擅长的共情的人，自从他拉着文里五月开始当挡箭牌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给这个女孩子的压力有点重了。 毕竟对于其他的女孩子来说，自己与她们的故事是穷其一生都要忏悔祈祷的故事，因此面对其他的女孩子的一辈子，文里五月那单薄的身体和精神，显然不足以承受这份重压的。 狗急了也会跳墙。 猴急了也会挠人。 文里奶奶急了也要睚眦必报。 ——文里五月更不用说了。 但是她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的确有点麻烦，想要让自己帮助她在那些女孩擅长的领域当中压过她们，这就意味着自己和她都要付出相当大的精力才行…… 江上一真正在迟疑的时候。 “你看看那本御剑功法。” 文里五月忽然说。 她咬牙切齿的。 似乎非常生气。 “根据我家族的说法，那本道法可以一道剑光转辗腾挪十万八千里，在这个距离甚至能够取人首级——当虽然可能会很难，会占据你大部分时间。但你难道不想练吗，难道你不想用超帅的剑光吗！！” 见到江上一真还在犹豫，文里五月竟然用中文吟了一首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超酷的不是嘛！！” 她坐在秋千上，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江上一真，眸中的期待竟然有几分蛊惑魔力在。她此时的眸子轻轻一瞥,仿佛便能强行挖出一个缺口,蛊惑住人的心与灵魂。 答应吧…… 答应吧…… 为了你这家伙。 我可是跑去把侠客行背下来了！！ 陌生的语言超级难的！！ 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102 这里是《眼瞳》编辑部楼下的咖啡厅。 咖啡厅墙面是白色的,搭配着黑褐色斯图崖豆木纹的桌椅，显得简约非常。白色的墙面旁是一大片的落地玻璃窗，窗外阳光明媚,透射进店内,光柱明亮而温暖。在温暖的光柱当中，细小的浮尘在光线的照耀下翩翩起舞，倒是显得十分雅致。 咖啡店内，空气中似乎飘荡着咖啡豆清香，混合着面包烤过后残留的芬芳，让人轻轻一嗅，便勾起来肚子里的馋虫了。 此时此刻,在咖啡厅西北角的一个角落里,两位年轻女生面对面坐在深色的皮沙发上,桌面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香气袭人的拿铁咖啡。桌角还放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只不过…… 这两位神态似乎都不怎么好。 身体笔直坐在那里黑发的女生面色不善，咄咄逼人，甚至时不时的弓起腰来，伏着身子在笔记本电脑上指指点点。 她乌黑如墨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瀑布一般垂落晃动,酒红色的眸子则是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威光，一副要和对面女生死磕到底的架势。 她丰满的身材随着动作彰显，胸前两座居然略微有些晃动,宽松的白衬衫几欲遮不住,甚至随着她略显生气的手势时而在衣襟间若隐若现。 她的语速快速而意有所指,红嫣的双唇翕动连贯不绝，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温情,双眼里也没有暖意,只有苛责的严厉，似乎打算数落对面那个女生从天明到天黑。 然而…… “可是姐姐大人真的好漂亮啊……” 虽然被雨沢希怒斥。 但对面的女生一点也不生气。 反而眼眸当中闪烁着憧憬的星星。 金发的女生有着一头漂亮的双马尾,她似乎只有16岁左右,身材高挑而苗条,典型的“萝莉”体型。她有着白皙得几近病态的皮肤,一张小巧玲珑的脸庞,略微婴儿肥的脸颊让她看上去更加稚嫩迷人。 此时此刻…… 她正不停地点头,努力记录下前辈说的每一个字,仿佛深信对方的话语无一不真。 面对漂亮前辈的教导,她抿着嘴,时不时发出“嗯嗯”的鼻音,示意自己理解和赞同她的意见。 整个过程中,她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黑发女生的脸庞,像一颗钉在对方身上的铁钉,或一位虔诚的信徒望着自己最亲近的神明。她看上去轻而易举地就被黑发女生的风采与言辞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地臣服。 她名叫东条绘理香。 是隔壁大浪高中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现在…… 是新人作家。 “我说……”雨沢希虽然气的炸毛，但她总归是娴静的性格，怒叱了这么久，也算是消气了。看见面前这个金发双马尾只会“嗯嗯”的应声虫，她心中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也该学会生气了吧？”她瞥着对面，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拿铁咖啡,稍微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她红嫣的嘴唇在咖啡杯沿轻轻擦过,留下一点点唇痕。 “我可是说了你两个小时。” “我觉得再好的脾气性格也应该生气了才对。” “你居然还能够笑眯眯的看着我讲话。”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什么。” 她长舒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 然而对面的女孩还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这让雨沢希居然产生了几分无力感。 东条绘理香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雨沢希像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咪。 她的微笑甜美无害,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形,眼尾的笑纹浅浅显现。她似乎全然不觉得前辈的不满与责备有任何值得改变的地方,仍然保持着从始至终如一的表情。 “所以我才讨厌金发女人。” 雨沢希长叹一口气,抬手扶了扶额头。 无论是自己的这个新的后辈，还是那个金发的辣妹上山凊夏，她都非常讨厌。 不过…… 讨厌归讨厌。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正如她今天强行在这里对这位大小姐讲授写作的知识一样，答应那些和她一样重生的女人的事情，她也没忘。 “考核文里五月。” “让她在江上一真面前露出卑鄙和无能的一面。” “让自己拿到挖墙脚的大义……” “然后让他们产生间隙对吧？” 这是她们这群重生者最后讨论出来的方案——在她们这群重生者当中，雨沢希是站在那个正牌女友对面的，而江上霜凛显然胳膊肘往嫂子那边拐，大小姐夜樱千绘似乎保持中立，对那位正牌女友不仇恨也不偏袒。 至于上山凊夏…… 她说她没想好。 但无论如何，对于正牌女友文里五月都是必须要考核的。 四个人上辈子都害死了江上一真，她们这辈子都想赎罪，都想在江上一真身边重新成为他的恋人——然而在其他人眼中，这些人上辈子能够因为私欲而害死恋人，那么这辈子同样也会狼心狗肺，再次让江上一真迈向毁灭。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此绝对不允许其他的重生者向着江上一真靠近。 现在的局势非常的诡异，大家互相制衡在起跑线上互相不让跑了，然而正牌女友文里五月却拉着江上一真在人生路上跑的越来越远了。 本来大家就落后她一大截…… 现在被互相制衡。 更是没有追上她的可能了。 这么持续下去，肯定会彻底输掉；为了不输掉，大家打算想尽办法去拖文里五月的后腿，最好把她拉到和自己一个起跑线上…… 虽然这场比赛没有赢家。 但大家至少不会输！！ “想尽办法证明文里五月是个垃圾，想尽办法让那个女生卑劣的一面暴露出来，想尽办法掌握那个人的弱点——我们家一真那么单纯善良，和那个人交往一定是被她骗了！！！” “大家都是从不同的平行世界来的，来到这个世界；大家平行世界的爱人都被自己亲手害死了，大家都是类似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人渣，败类，寄生虫，在其他的世界，江上一真都被喜欢的人害死了，现在到了新的世界，文里五月怎么可能会例外，她肯定也是人渣败类，寄生虫！！！” “所以她未来也肯定是会害死江上一真的……” “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 “将这个女人驱逐出去！！” “千万别让一真再被害死了！！” 雨沢希在N协会当中做出来这样的猜测，江上霜凛持反对意见，上山凊夏不知道发表什么意见，大小姐选择不发表意见——但无论如何，想办法考核文里五月的能力与本性，是四个人的共识。 确认文里五月是不是真诚善良。 防止文里五月和她们一样害死江上一真。 确认文里五月是否真的有能力养江上一真一辈子。 防止文里五月成为江上一真的拖累。 虽然在大男子主义的视角当中，男生和女生结婚了，男生应该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一点；但四个人都觉得，如果某个人和江上一真结婚了，那必须有能力让他过上富足的生活，让他无忧无虑一辈子！！！ 女方来承担一切…… 又怎么了？ 看不起女人？ 不会以为…… 在这场战争当中…… 还有人处于弱势地位吧？ “一真是一个非常热爱写作的人，他书架里面的《眼瞳》堆积成山，各种书籍笔记做的都很好。他的女朋友也自然必须要有非常高的文学素养才行，否则没办法做到灵魂上的相互交融。” “现在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看起琴瑟和鸣，但实际上江上一真应该在宠溺她——自从我和文里五月认识以来，文里五月就没有展现出来任何的文学方面的认知与天赋，也不喜欢看书，而爱看书的江上一真有这样的女朋友，想必一定是很寂寞的。” “没有人分享自己的欲求，没有人与他分享感悟，也没有人和他朗诵文学作品并且互相嬉戏……” “这么持续下去，他的精神在逐渐的侵蚀出来一个大洞，最终会变成妥协女友的一般人，最后放弃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原谅……” “我要亲手夺回他的梦想！！” “让他意识到……” “文里五月只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小女生而已，真正琴瑟和鸣的人，当然是我雨沢希！！！” エロエロエロ分割线エロエロエロ “前辈，回神了。” 金发双马尾的少女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在雨沢希眼前轻轻晃了晃,试图将对方从神游状态中唤回现实。 “抱歉抱歉。” “走神了……” “我们要说什么来着？” 雨沢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轻轻拍了拍白皙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脆响，企图让自己回神。 “是说我的小说。” “肯定会被天球赏筛选下来……” 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回应的极为干脆，根本不在乎雨沢希走神。 她轻轻歪了歪头,金色的双马尾随之摇晃,看上去异常漂亮而乖巧，然后等待雨沢希的回应。 “对……” “天球赏……” “今年也到了啊……” 黑发少女嘴角勾起一道有些颇为苦涩的微笑，她就是上辈子的时候在小说赏天球赏犯下错误的，没想到这次居然又要参加…… “前辈不是说打算拉人参加吗？” “那位叫文里……文里……什么的人，她厉害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无法立刻回忆起具体的名字,只得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她看上去对这个新人很感兴趣,眼中闪耀着好奇的光彩,像一个孩子在探讨一件新玩具。 “不过就算厉害，她肯定也比不上前辈——前辈写的文章世界第一，那么好看的小说我这辈子只见过一次，真的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对面的金发双马尾滔滔不绝起来，她赞美着雨沢希的作品,似乎对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迷恋,双眸中也带着明显崇拜的神情,仿佛夜樱千绘的作品是她此生最为吸引的宝物——她激动地比划着双手,试图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与感受,眉眼间满是真挚的喜悦。 “前辈那种剧情是怎么想到的……” “我每次都看都感动的哭了……” “那个少年在桥底下用自己的身体阻挡那些石头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爱上他了，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忽然。 四周的整个空间仿佛降温了几度。 两个人之间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极为冷厉的感觉从雨沢希那边传来，她皱着眉头,美丽的红眸中似乎隐藏着危险的利刃,让人觉得极为可怖。 这一瞬间的雨沢希，仿佛是那英国伦敦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满身都是粘稠的尸臭。 “爱上？” “你什么意思？” “你要参团？”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严峻,嘴唇抿着，视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冷冽地扫过女孩的全身。 ？？？？？ 参团？ 参什么团？？？ 金发双马尾的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希望能够缓解二人之间这冰冷的氛围。 “那个……” “我说的爱上是喜欢上这个角色啊！！” “虚拟世界的喜欢啊！！” “和现实世界没有关系！！” “在虚构故事当中寻找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 “哦？”雨沢希挑眉，目光当中带着略微的审视，“如果那个人来到了现实世界当中，你会怎么做呢？” 金发女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自己的眼睛，拍拍胸脯，立刻开始表忠心。 “绝对要让给前辈！！” “只有前辈才配得上这么完美的男孩子！！” “只有前辈……” “才能够和这样的男孩子互相喜欢！！！” “嗯……”她的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红眸当中也带着几分逗弄的意味,像一只猫在戏耍自己心爱的小猫咪。她微微仰起头,投向金发双马尾的视线似乎变得柔和了几分,也不再带着先前那般冰冷的寒意。“八分吧……” “剩下两分呢？”女孩好奇的问。 “把他让给我实在是太自大了一点……”雨沢希轻叹。 “应该是……” “他能看我一眼……” “我就心满意足了……” 103 《眼瞳》编辑部。 编辑部办公室里,编辑和助理们焦急杂乱地坐在桌子两旁,用尽全力的工作,焦头烂额，办公桌上却堆满了各种文件和书刊,异常的杂乱无章。 “草太先生，你手头的那个作者还没有交稿吗，deadline快要到了哦……” “我还在催，春雪小姐。比起我这边，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吗，那位先生可是好久没有联系你了……” “第三版出问题了，谁负责的赶快去去更正，动作要快，今天书店的负责人还有会议……” “印刷厂说是八点就下班了，御法川先生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吗，明明主编一直在催了……” “别催了，我一点还没写呢！！” 细碎的交谈与墨水、咖啡的气味互相交错着,偶尔还隐约夹杂着书页噼啪翻阅的声响。虽然看似杂乱，但每个人手头的工作却井井有条，文稿和书刊的位置,每个人都了然于心。 而在这样的情境下。 某个办公室的隔间里面。 三位女生互相对坐。 戴着眼镜的胖胖女编辑阅览着手里面的稿件，右手时不时抬起来捏住眼镜框，似乎完全沉浸在稿件的世界里。 而编辑的对面则是坐着一个有些拘谨的金发双马尾的女孩，她眸子闪烁着，注视着编辑，盯着编辑的嘴唇，显得颇为紧张。她灵动的眼眸追随着编辑每一个细微动作,企盼从中获取一丝审阅的线索。她手指缠绕在一起,泄露出内心的不安。然而她努力克制自己,竭力保持着姿态,只是偶尔膝盖会轻轻一抖。 而在她们两个人中间，一位漂亮的黑发少女则是有些随意的拿起办公桌上面的文件，懒散的翻看着，似乎对面前的场景漠不关心。她随手拈起桌上的文件翻阅,甚至打了个哈欠,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 明明她看起来同样是编辑部的作者，但她似乎完全在编辑面前没有任何的紧张感。 “东条绘理香小姐对吧……” 三个人沉默许久之后。 胖胖的女编辑放下手里面的稿件。 说话了。 “对对对，是我。”金发双马尾的少女有些仓促的点头，目光却不敢直视，游离着看向周围，细白的手指在衣角上不停揉捏。 “可以稍微再精修一下。” “然后就可以发表了。” 编辑闭上眼睛,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她将稿件递回给对面双马尾女孩。 “哎？”双马尾女孩接过稿件,一脸茫然地眨眼,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的手还悬在半空,握着刚刚接过的稿件。她细长好看的眸子用力的眨了眨，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当前发生的事情。 “我是说……” 编辑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 “过了！！”女孩兴奋的蹦了起来，冲向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雨沢希，兴奋的抱着她的手臂乱晃。而雨沢希推搡着她，不让兴奋的双马尾粘着自己，但她的嘴角也泛起一丝浅笑。 “千万不要放松哦，各种事情只是刚刚开始，稿件通过只是最基本的，你的前辈可是经历了无数场战斗才站在这里的，你和她相比还是很稚嫩……” 胖胖女编辑似乎还想给新人忠告一下。 但是东条绘理香完全听不到耳朵里面。 “知道啦知道啦……” 金发双马尾的女孩毫不在意的摆着手敷衍着编辑，她眼眸闪烁着光芒，注视着雨沢希。 “稿件过了。” “作为庆祝！！” “前辈，我请你吃雪糕吧！！” …… …… …… …… 《眼瞳》编辑部的走廊。 只能说不愧是编辑部的走廊。哪怕是走廊这里，也整齐摆放着高大的书架。书架上堆满各种书籍,有厚重的硬皮书,也有平装书;有老旧泛黄的书,也有崭新的书籍，看样子不止《眼瞳》的各期刊物在上面，甚至别家的杂志也摆满了。 长椅上,金发双马尾女孩坐在雨沢希身边,挥舞双手，似乎在诉说什么。她的双手随着语言说得投入而舞动，眼睛亮闪闪的,脸颊微红,看上去兴奋异常。 而雨沢希坐在那里，一边吃雪糕一边听她讲。她轻轻地咬下一口雪糕,雪糕在她红润的唇瓣上遗留下些许雪白,显得特别惹眼。她的红唇因雪糕的莹白而显得更为饱满诱人,那一抹白色在红唇的衬托下传达出几分妩媚的意味。 “刚刚你对编辑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 “做人要有最基本的礼貌才行……” 雨沢希提醒她注意一下分寸。 然而东条绘理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无所谓的，我是看了前辈的小说被前辈的小说感染才开始写作的，我只想获得前辈的承认，并不在乎其他的事情。只是前辈说通过编辑审核很有必要，我才过来投稿了……” 黑发的文学少女轻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东条绘理香像是逃避父母唠叨一样。 仓皇拿起雨沢希手里面的雪糕包装。 “那个前辈吃完了吧，我把这个扔了，等下不是要开作者会议吗，我去找找垃圾桶，前辈你先去会议室吧……” 她站起身来。 逃走一般的离开。 跑去楼下去找垃圾桶了。 雨沢希只能轻轻摇头。 这时候，她手机嗡的响了一声。 消息来源是…… “N协会？” …… 而另一边，从雨沢希的唠叨当中逃离的东条绘理香悻悻的来到一楼。她是非常喜欢雨沢希的，她从看雨沢希的小说开始，就对写下这些文字的那个女孩子产生了憧憬…… “可是前辈好唠叨啊……” “比我妈都唠叨……” 说实话…… 她未曾和雨沢希谋面的时候，也曾经畅想过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人，会不会是非常感性，非常漂亮的人呢——然而她实际上和雨沢希见面之后，她才发现…… 这位前辈…… 似乎是非常老气的人…… 是的。 老气。 虽然这么评价一位女孩子有些不妥，但是东条绘理香确确实实想不出来别的词汇了——虽然前辈时尚漂亮，发育的也很好，奶奶也超级大。但言行举止当中透露着拘束与老气，没有年轻人特有的迷茫与冲劲…… 好像…… 她已经将自己这一辈子的迷茫…… 像是那个小说当中的女主角一样…… 在某个时刻已经燃尽了一般…… “怎么会……”东条绘理香摇摇头轻笑，“再怎么说，前辈笔下的小说角色也是虚拟的，根本不能放到现实当中……” “是绘理香同学吗？” 背后出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东条绘理香僵硬转头。 出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瘦的像是一根麻杆一样，眼睛遮挡在刘海下，露出显眼的微笑，与她打招呼。 “你是……” 她蹙眉沉思。 “是我啊……” “我在你后排东边那里……“ “你没有印象吗？” 麻杆男生自来熟的开始套近乎：“之前我们不是还见过吗，那个前端时间有人对你告白，你不是用脚踢爆了他的胯下吗，当时在旁边害怕的瑟瑟发抖捂着档的就是我……” “想不起来……” 东条绘理香蹙眉。 她踢爆的男生太多了。 瘦子麻杆似乎有点尴尬：“想不起来就算了，毕竟您平时也不看我们一眼……” “所以……” 她转过身来。 “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个子很小，眼睛微微眯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俯瞰的架势。 她微微仰起头,双眼微眯,眼神中透着一股俯瞰的姿态,仿佛与其说她在看着对方,不如说她似乎总在审视着什么。她的这个表情与其说是傲慢,倒不如说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习惯,一种本性。 “什么事……”瘦子麻杆更尴尬了，“见到同学不能打个招呼吗……” "哦。" 金发双马尾的女孩淡淡地应了一声,语调平板,神情冷漠。 “不行了，忍不住了！！”看着眼前女孩淡然的表情，瘦子麻杆终于憋不住了，“我就是当时向着你告白然后被你踢爆胯下的那个人，你居然把我忘了，明明当时的踢的那么狠……” “所以呢？” 她吐词更加机械了。 “还所以呢，你不知道道歉吗？” 瘦子麻杆急了。 “我只是告白而已，你却把我踢得三天下不来床，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道歉，回头居然还把我的脸忘了……” “那怪我吗？” 东条绘理香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她双手按在胸前,手指微微蜷曲,指尖泛出微白。 稍稍抬高的声调里透着明显的情绪。 “告白的每个人都不如他，哪怕是我，也想来来一段青涩的恋爱，可是你们一个个的都什么人模狗样的，他的万分之一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接受——越是勾勒理想当中的他，我就越是觉得你们难受，所以就忍不住踢了……“ “他是谁？” 瘦子麻杆懵了。 “小说里面的人！！” 东条绘理香声音铿锵有力。 “你有病吧！！” 瘦子麻杆破防了。 ◇◇◇◇◇◇◇◇ “真的是，明明是自己不够优秀，还过来抱怨我，明明是你们主动告白的，我只不过稍微纠正了一下你们……” 金发的女孩嘟囔着。 前往会议室。 这时候。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这位同学，请问会议室怎么走？” 叫住她的是一对男女。 女生有一头灰色的长发,柔顺披肩，灰色的头发自然而然的垂落，给人一种透明的美感。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丰满的身材和巨乳极为吸引人的目光。 她的蓝眼睛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水,眼神温柔,透着天然的亲和力。她略带歉意地冲东条笑了笑,羞赧地抿了抿嘴唇,似乎觉得打扰她有些过意不去。 这女生是真的漂亮。 和雨沢希前辈相比。 似乎也不遑多让。 男方倒是相貌普通，只是单纯的黑发，言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略微有点熟悉…… ？ 嗯？ 熟悉？ 怎么会熟悉？ 我明明没有见过他们。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金发的女孩怔怔的愣在原地，盯着男生看了好久，目光怎么也移不开。这个举动甚至让他的女伴似乎有点不满，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胳膊，龇牙咧嘴的瞪着他。 “你的饭票？” “不。” 男生摇头。 “我不认识她。” 现在的局面变得略微有些尴尬，东条绘理香被叫住了之后，只是自顾自的盯着那个男生看，她也不说话，也不讲话，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这让叫住人的两位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是文里五月小姐吧……” 另一边。 女编辑匆忙出来迎接这两位。 “会议室走这边……” “这位是……” 女编辑看着文里五月的男伴有些感到茫然，她们事前可没有接到消息，说是会有一位男生前来…… “我的男朋友。” 女孩脸颊微红,似乎有些羞赧,但语气中也透着自豪。她亲密地挽住男生的手臂，两个人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掌心相贴。 “我自己过来有点害怕，所以我就叫上他一起来了，他可是你们《眼瞳》的大粉丝呢，《眼瞳》不是经历过重组吗，他从老《眼瞳》开始就买书了，家里面的《眼瞳》有好多……” 等等…… 老《眼瞳》…… 重组…… 大粉丝…… 怔怔在原地的东条绘理香品味着这些词汇，她越来越觉得这些词汇熟悉了。但是她还是没有与那个东西联系起来，她只觉得熟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巧合…… 她在原地沉思着的时候。 这对萍水相逢的男女就进了会议室。 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 会议室里面传出来一个女生尖锐的，呜咽一样的悲鸣。 这个悲鸣的声音极为熟悉，东条绘理香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曾经听到过类似的悲鸣，她家里面曾经养了一条狗，那只狗曾经出过车祸，后腿被车碾得粉碎。 出车祸的那一天…… 她就是听到过这么悲切的悲鸣。 听声音…… 这个声音好像是前辈发出的？ 为什么…… 前辈会发出像是小狗被后腿被碾得粉碎那样悲切呜咽的声音啊！！！ 104 时间回到三天前。 在文里五月约好了与江上一真见面的那一天下午，两个人在公园的秋千上说悄悄话的时候。 在梨山高中的三年级的教室区。 某一间闲置的教室前面。 某个少女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位金发的辣妹，一头浓密的金色长发披肩而下,如同瀑布一般流泻。一双桃花眼睛亮如星辰,犹如夜空中的两颗明月。小巧的鼻子位于两片嫣红的嘴唇之间,配上白瓷般的皮肤,使她看起来如同一尊精致的人偶。 只不过…… 这位金发的美丽少女。 在这间教室前面迟疑了好久。 一般来说，闲置的教室是供给社团活动用的，这间教室也不例外。门上有一个长方形的牌子,上面写着【现代视觉文化研究协会】几个字,字体工整。牌子两侧各钉有两个铁钉,将其牢固地吊在早已斑驳的木门上。 木门上的漆层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不复当年的光洁,散发出一种古朴的气息。门外的走廊上放着两三个饰有蒲公英花纹的花瓶,只是都空空如也,没有一朵花。 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射出明暗交替的影子。尘埃在光线中缓缓飞舞。教室里面，四周的墙壁上并无任何装饰,只有一面黑板,除此之外,这间教室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这里吗？” 上山凊夏桃红色的美眸当中涌现出怀疑。 她窥视着教室里面。 想要找到N协会所描述的集会场所。 然而却一无所获。 她那双修长的,洁白得如同天鹅绒般的美腿有些酸麻了。 “别啰嗦，快进去。”就在她踟蹰着进去不进去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出现一双细长洁白的双臂，用力的推搡了一下她，让她不由自主推开门，踉跄着几步跌入教室。 她的脚下的室内鞋跟敲击着地面，发出踉跄清脆的敲击声,像是在不住提醒她刚刚发生的意外。 她转过身。 怒视身后的不速之客。 “雨沢希同学。” “不要随随便便推搡人家好吗？” “下次等你上厕所的时候……” “我一定要把你推进坑里面！！” “让你好好品尝！！” 黑发的女孩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白痴,那轻蔑的情绪让人不由自主的恼火起来。 金发女孩只觉得那道目光如同利刃,正在一点一点剜掉她的自尊心。为了逃避这道令她浑身不适的视线,她恼火得朝黑发女孩怒斥。 “咋滴……” “不服？” “想干架？” “不，我只想提醒你。”黑发的女孩淡淡地说。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双酒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淡然而冷静的光,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黑色的长发,动作优雅而泰然。 “在东京的话，现在旱厕已经很难找到了，你如果想要想寻找比较特殊的美食的话，恐怕只有去乡下了……” ——是吗？ 可是我家里面还是蹲……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金发的辣妹注意力似乎都吸引到另一边了，她才意识到，她们进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不是按照约定来这个教室吗？” “怎么教室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真的是我们的集会地点吗？” 她指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面什么都没有。旷旷的教室里空空荡荡,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一个东西也没有。墙壁上空无一物,既没有装饰,也没有活人的痕迹。桌椅都已被移走,只余下光秃秃的水泥地面，以及墙面上的黑板。 眯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的雨沢希稍微思考了一会,然后指了指教室前方的黑板。 “你敲黑板左边三下。” “然后右边敲三下。” “？” 金发女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雨沢希的神情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于是她只好按照对方的吩咐,轻轻地敲了黑板左边三下,紧接着是右边三下。 敲击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金发女孩并没有料到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就在她最后一下敲击的瞬间,黑板上方突然传来轰隆的机械声,伴随着隐约的震动。只见黑板正在缓缓地向后推开,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后方的暗门! 金发女孩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她再三确认眼前的景象,确实是黑板向两旁敞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楼梯通道。她迟疑地看向雨沢希,试图在对方的眼神里找到问题的答案。 然而雨沢希的表情依旧平静,似乎并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什么惊奇之处。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上山凊夏的反应,唇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在嘲笑她这个乡下人。 “进去吧。” “她们两个人应该早已经在里面等着我们了。” 雨沢希说。 然而金发辣妹还没有从惊讶当中挣脱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绪甚至有点崩溃。 “有病吧！！” “这可是学校！！” “为什么要搞暗门啊！！” “学校不应该是学习的地方吗！！” 径直走下楼梯通道的雨沢希没理上山凊夏，鬼知道那位大小姐是怎么想的。根据她的说法，她们家也有这样的暗门，这样更加隐蔽一些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恋爱就是战争。” “不做好准备。” “只能束手就擒！！” 夜樱千绘如此说道。 虽然雨沢希十分赞同“恋爱就是战争”这句话，但她也觉得这位大小姐是不是过于应激了一点——但在这种大家几乎没有退路全盘皆输的时候，队友这么可靠，还是稍微有点安全感的。 走下楼梯。 拐弯。 里面便是另一番洞天了。 下面的空间极为广阔,甚至可以说有些富丽堂皇的气派。高高的天花板上装饰着精致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四周的墙面都贴着深色调的壁纸,点缀着一些昂贵的装饰画。 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极为宽敞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杂志，最显眼的当然是《眼瞳》。 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房间前方极为巨大的显示屏幕。屏幕平整如镜,泛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其实屏幕本身并不让人惊讶，但让人惊讶地是屏幕上正播放的照片。 ——全是江上一真。 站着的，笑着的，躺着的，思考着的，温柔着的，刻薄着的，吝啬着的——屏幕上轮番播放的全是江上一真的照片，全是那个家伙的表情，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它缺失的。 在屏幕的旁边则是照片，和轮换的屏幕组成了照片墙——照片墙上的照片当然也是江上一真，与轮换的屏幕相应在一起，摆放在那里。 虽然两个人都很喜欢江上一真。 但是看到这一幕。 只能够感觉到毛骨悚然。 而在那巨幅照片墙的下方,摆放着一排IngoMaurer的MoodMood系列落地灯。这些灯具光芒都是满月的形状,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柔和地照亮了整个空间,显得优雅而又宁静。 在这些落地满月灯的前方,则是一张曲面设计的高级沙发。沙发的材质细腻如丝,似乎坐上去无比舒适。沙发的周围,精心摆放着一些名贵的装饰品,散发着罗马风格的艺术气息。一些盆栽更是点缀在其中,为这个空间增加了几分生机。 “怎么样……” “我让家里面废了一点心思。” “这个场景是不是很心动。” 在沙发上优雅地侧坐着的,自然是那位有着橙色瞳孔和栗色长发的大小姐——夜樱千绘。 她略微偏头,朝二位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她的笑容明朗清澈,像是冉冉升起的东阳。 而在她一旁坐着的自然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小老妹江上霜凛了——虽然她上辈子是个杀人犯，性格相对也凶悍不少，但面对这么一个场景，她还是局促不安的…… 坐在一旁的江上霜凛一直不安地玩弄着手指,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缓解紧张。她略微沉着的面容上透出一丝紧绷,直到两个人来到面前,她才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我觉得你有病。” 上山凊夏这么评价这位大小姐。 “嗯。” 雨沢希难得的赞同了她。 大家当初商议的是找一个集会的地点，这样方便互相通气也容易互相监督——无论是雨沢希还是上山凊夏当初的设想都是普通的社团教室就可以了，甚至去咖啡厅也不是不行…… 然而…… 大小姐夜樱千绘造了一个地下室。 在学校里面造了一个集会地下室！！ “我是这个学校的校董，董事会商量过，只要不干扰学生正常学习，随便我怎么弄——今天向着你们展示这份财力，也并不想证明什么。” “只是想着补偿你们——毕竟我把江上一真夺走之后，你们什么都没有了嘛。你们还可以来我家任职，来当我和江上一真结婚的伴娘也是极好的……” 大小姐轻笑着说。 她的语气平静自若,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自信满满的姿态。 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雨沢希冷冷的看着她，一双好看的酒红色眸子闪烁着几分冰冷的光芒。 “我可不是半场开香槟……” 大小姐轻笑。 “我的计划已经准备好了。” “你的计划还毫无头绪吧？” 按照她们商量的事情，要对文里五月进行考核——力求证明她也是人渣，力求证明她什么本事也没有，力求证明她和江上一真在一起没有什么未来。 她如果不能保证让江上一真幸福。 如果她不能比我强…… 那么为什么要把江上一真交给她？ “我记得你擅长的是写作吧？”夜樱千绘眯着眼睛看向雨沢希，“你想通过写作来证明文里五月不如你吗？” “你怎么让她来参与和你的比试？” “人家万一对写作任何兴趣都没有……” “你难道要对我们宣布文里五月不战而逃，所以你比她强吗？” “我已经有方案了。”雨沢希说，“我会通过我的方式，来证明文里五月只不过是时间早了一点的小人而已，她对于文学没有任何的素养，她对于写作一窍不通，她无法对江上一真产生灵魂上的共鸣，我会让她羞于见到我，让她认知到没有能力的自己是多的无能、无助、与弱小！！” ——其实雨沢希什么方案都没有。 她根本想不到。 怎么让文里五月一起和她参加征文。 然后输掉比赛。 被她羞辱得痛哭流涕。 她只是不想在夜樱千绘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才说自己已经有了方案了。 至于怎么做要做什么…… 她完全没有头绪。 然而…… 命运总是伴随着偶然的必然。 在《眼瞳》的会议室里面，她还是见到了和江上一真腻歪在一起的那个灰发少女。 ◇◇◇◇◇◇◇◇ “前辈你去会议室吧。” “我去找找垃圾桶。” “我把雪糕纸扔掉。” 金发双马尾的后辈对雨沢希如此说道。 自从雨沢希将自己上辈子的故事写成了小说之后，她就受人追捧，成为了当红的轻小说作家。 虽然上辈子她也是当红的作家…… 但是显然这辈子和上辈子还是有区别的。 ——她有了迷妹。 这个叫东条绘理香的女孩，异常的喜欢她的那一篇小说，说是看她的小说抱着被子哭了将近两个礼拜，被子洗了一茬又一茬，最后老妈生气的不给她被子盖了，她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和裙子擦眼泪…… 这种粉丝显然实在是太过于离谱了一点。 但更加离谱的事情是…… 因为她的小说。 东条绘理香选择开始写小说了。 开始写小说的人必定喜欢看小说，她和江上一真都是这样的人，因此雨沢希也并不奇怪——但是她惊讶的事情是，自己的故事居然能够让人感动到这种地步，居然因为她而向着理想奔赴。 这是很自豪的一件事情。 所以即便这个叫东条绘理香的迷妹很烦人，雨沢希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指导她写作，顺便把自己的烦心事放到一边，清空大脑。 她本来以为事情就会这么持续下去。 她不太可能与文里五月约战的时候…… 直到此时此刻。 在会议室里面。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让自己嫉妒的发狂的女人。 她也因此见到了…… 仿佛被神明训练出来的一样…… 比自己这种人还要天才的…… ——女高中生巫女作家小姐。 105 时间再往前面推几天。 回到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不相往来的的那几天。 这两个人不发消息，不打电话，不主动见面，见面不说话，碰到了之后两个人扭头就走。 这两个人之间弥漫着尴尬并且微妙的气氛，对于其他的重生女孩来说，这显然是进攻的机会——但是对于守在江上一真身边的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来说，则是难以言说的酷刑。 江上霜凛住进江上一真家里面有一段时间了。 她的人设是早年走丢了现在回来寻亲的乡下土妹子——一开始被江上一真所排挤，现在在她的努力讨好下，这位一直以来十分【心软】的哥哥，也算是对她露出了和颜悦色的神色。 只不过…… 虽然她这边进展完全没有问题。 但随着嫂子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开始陷入冷战，她逐渐的感觉到自己被夹在中间有些里外不是人了。 老实说…… 对于她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嫂子。 少女是发自内心抵触的。 毕竟她和江上一真是上辈子没有告白的恋人，这辈子江上一真用上辈子的一切给她换了一个崭新的人生，然后选择忘掉了她，去与新的女孩邂逅——这些事情她都能够理解。 谁让她上辈子是狼心狗肺的杀人犯呢？ 然而理解归理解，她完全无法接受江上一真的这个女朋友——不就是家里面有一个修真者老祖宗吗，不就是神秘侧的传承家族吗，不就因为天生张了一副好脸还有天生活在神秘侧的家族当中吗？ 如果没有了这些…… 你还会被那个人喜欢上吗！！ 然而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孩【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肚子里面的这些小腹诽小蛔虫，也不知道江上霜凛对于自己的反感。 自从她这一辈展开了新的生活以来，这个名字叫文里五月的女孩子，就经常来帮助她。 “你哥哥有没有刁难你呀……” “那家伙本性超级坏的，千万别被他的表面迷惑了……” “我这次带了点心，妹妹同学来和我一起吃呀……” “这是我和妹妹同学之间的小秘密，千万别告诉你哥哥哦——不过那家伙恐怕能够直接看出来，本来想不给他买的，现在看起来要送给他一份小吃了……” 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孩子态度很奇怪。 一方面，她对江上霜凛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子极为友善；但另一方面，她对于江上一真非常苛刻。 有好吃的第一时间想到带给江上霜凛，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也发给她，什么猫猫狗狗的视频啊，什么乐得她开心的鬼畜啊——然而面对江上一真，这个女孩子却总是刁难。 如果给江上一真带了好吃的，那么她就要先声明，这个好吃的是带给妹妹同学的，只是顺便带给他的而已；如果江上一真给她做了好吃的，她也大大咧咧的接受，从来也不感恩；但她如果遇到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东西，比如小昆虫毛毛虫蚂蚁之类的，她定然会尖锐的叫嚷一声，然后往江上一真的后背躲，缩在他的身后。 “她仿佛把哥哥当做敌人一样……” “只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才去依靠他。” 这是妹妹同学江上霜凛的感想。 这毫无疑问是好事。至少不用看哥哥的恋人和哥哥整天腻腻歪歪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两个人互动，看文里五月没好气的刁难损哥哥，而哥哥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宠溺她的时候…… 江上霜凛的心…… 仿佛被刀割了一样难受。 “你如果这么不珍惜他的话……” “终有一天……” “你会像我一样……” “让他被人夺走的！！” 她非常想要按住那个女人的肩膀，狠狠的给她两巴掌，让那个叫文里五月混蛋女人的脑子清醒一点——然而每次看见文里五月来他们家的时候，江上霜凛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着这个名字叫嫂子的生物，对她这个妹妹进行宠溺以及百般呵护…… 然后…… 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开始了冷战。 冷战的原因江上霜凛不清楚，身为妹妹的她虽然距离江上一真生活的最近，但也距离他最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两个人开始停止互发消息了，那两个人上学放学也不在一起了，哥哥提到文里五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嘴角也不露出发自内心的开心的微笑了…… 这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好事。 和她争夺江上一真的家伙就应该失败才对…… 可是…… 为什么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呢？ 两个人这么一天天冷战着，不发消息，不打电话，不主动见面，见面不说话，碰到了之后两个人扭头就走——哪怕江上霜凛狠下心肠追上去询问那个灰发的巫女小姐，为什么不来他们家玩了之后…… 那位巫女小姐也只会苦涩的摇头。 什么都不说…… “啊啊啊！！！” “活该活该活该！！” “你这家伙这不就和我上辈子一模一样了吗！！！” “我哥哥被某个人夺走了之后……” “你可千万别哭着拽着他的衣角让他回头啊！！”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千万别像我一样笨蛋备受煎熬啊！！” 然而这些话她最终没有能说出口。 身为假的亲妹妹的她，无法将自己对于那个人的感情倾诉；她也无法将离开正确道路的文里五月扳回正轨…… 时间一天天过去…… 那两个人之间依旧没有任何的联系。 在某天晚上。 江上一真闷闷的在客厅打游戏的时候。 一直在边缘观看的江上霜凛终于忍不住了，她无法对自己的心继续说谎，她也不想这么下去了。 她于是偷偷的摸到了江上一真的身边，开始询问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 ——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 ◇◇◇◇◇◇◇◇ 哥哥正在打游戏。 显示器上是一款3D动作游戏。主角是一个灰发的美少女,手持长剑和盾牌。游戏界面呈现出森林迷宫一般的场景,光线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映照在主角的铠甲上,闪闪发光。哥哥操控着那个角色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时遇到突然出现的陷阱和怪物。她灵活运用长剑和盾牌,斩杀一个又一个怪物,闪避一个又一个陷阱,越来越接近迷宫的中心。 然后…… ——哥哥死了。 明明还有一层就要见到boss了，结果哥哥死在了最后一关的小怪上，被一个小怪偷袭，死掉了仅剩的性命。 “可惜！！” 他用力锤大腿。 这时候。 江上霜凛悄悄坐到了他的身边，用自己柔软温暖的小屁股顶住他的屁股。她穿着家居服短裤,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圆润诱人的小屁股宛如两个成熟的桃子,挤压着挺翘的弧度,在短裤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两个人靠得很近。 那个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从屁股上传来。 十分黏腻丰满。 “哥。”她轻轻这么叫嚷。 江上一真：“？” 黑发的少年轻轻摇头，移了移身体，让自己距离妹妹远一点——然而妹妹根本不死心，她见到江上一真主动拉开距离，她也移动了一下自己坐的位置，贴的和江上一真更近了。 妹妹：“你和嫂子怎么了？这些天怎么没见你和嫂子说话。” 江上一真索性推开她。 “没你的事，一边去。” “别耽误我打游戏。” 妹妹：“哦。” 她悻悻的与江上一真拉开一段距离，跑去喝了一口水，然后过了一会，她又凑到了江上一真身边，又用小屁股顶住了他。 她眨眨眼。 有些古灵精怪的。 妹妹：“嫂子欺负你啦？” 见到江上一真眉头一皱又要赶人。 她赶紧发出声明。 妹妹：“先说好，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你和她闹了矛盾，我肯定帮你不帮她嘛——但你俩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有什么烦恼你告诉我，我听听，说不定你俩就和解了呢……” 江上一真：“……” 坐在那里的他沉默了一会。 忽然点点头。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 他说。 看样子不好好讲个故事，霜凛似乎不会轻易离开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讲个故事吧…… “你知道宠物的寿命一般很短对吧？” 江上一真忽然说。 “猫狗的寿命一般都只有10多年，到了这个岁数死掉，就可以说是寿终正寝了——你嫂子小时候养了一条吉娃娃，陪着她长大，现在算了算时间已经超过十二年了，几天前，那只狗忽然开始不吃东西，于是你嫂子急着去看兽医，医生说那只狗并没有什么大碍，然而……” “她从宠物医院带着狗回家之后，回到家的第二天，那只狗就自己失踪了。” 江上一真声音低沉清晰。 语调平和而认真。 妹妹听的很专注。 她的身体静止不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哥哥的话语。 “狗失踪了，她自然急得不行，于是拜托四周人来找，我自然也加入了，我很快找到了它。” 江上一真这时候顿了顿。 “你猜它在干什么？” 妹妹轻轻摇头。 她实在是想不到那只狗会做一些什么特殊的事，甚至她想的时候还有点心怀恶意——毕竟这种都这么老了，难道这种时候还会发春交配吗，难道临死之前还想见一见其他的母狗？ 然后…… 女孩就听到了哥哥的话。 他只说了几个字。 但这几个字让她的脑袋嗡了一声。 “它在等死。” “等待自己的死期。” 江上一真说。 “我找到它的时候，他趴在一个秘密基地里面，趴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等死。” “我和那只狗也很熟悉，自从我和你嫂子交往之后，就经常去她家玩，也和那条狗玩喂它点东西吃。你嫂子曾经说那只狗老了不能乱吃东西，但我经常偷偷私底下在一个秘密地方给它喂骨头吃，一来二去我也和它很熟了，为了不让你嫂子发现我偷偷喂他东西吃，我经常带他去神社西北角那里，那里很隐秘，没有人去。” “而它失踪之后。” “被我找到的地方。” “就是神社的西北角。” “它是主动逃到这里来的。” 江上一真顿了顿。 妹妹愣住了。 “在霓虹有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宠物在临近死亡之时，据说会找到主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默默等死，它不希望主人伤心，也不希望主人难过，所以它会逃走到这里……” “看着奄奄一息的那条老狗。” “我当时思考了很久。” 江上一真说。 “我决定，尊重它的选择。” “把它抛弃在那里。” 江上一真说完，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又拿起手柄打起了游戏，只留在妹妹在一边傻傻地愣着——理解了这个故事，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闹矛盾的理由其实就很简单了。 哥哥找到了狗。 没有带他回来。 后来狗死了。 狗的尸体找到了。 江上一真主动坦白这一切。 然后和文里五月大吵了一架。 “是不是挺莫名其妙的。”江上一真说，“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想着尊重那个狗的遗愿，只是单纯的想，如果我带着这条将死的狗回去，然后让五月照顾着它，茶不思饭不想，像是炖刀子割肉一样看着它死掉，看着她因为这条狗伤心不已，嚎啕大哭，然后她亲手将狗埋葬，跪坐在旁边悄悄哭泣……” “——我会心疼她啊……” 江上一真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像是包裹着丝丝缕缕的轻尘,像是隐藏着说不清的疼惜......这些情绪，全都汇集在他黑色的双眸里。 “所以我隐瞒了。” “我觉得……” “这么做比把狗带回去好一点。” “至少不会让她尝到钝刀子割肉的痛苦。” 妹妹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于这个故事发表看法。 这个故事里面谁犯错了？ 哥哥当然犯错了。 那是嫂子的狗。 把狗扔在那里不去管它，不联系狗主人，如果她是文里五月，她也会超级生气和他吵架——毫无疑问，这是越殂代疱。 可是…… 那是哥哥心疼嫂子，才会隐瞒啊——我又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去指责哥哥呢？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阴翳下是一片茫然的眼波。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仿佛这么做就能够缓解自己内心的不甘心一般。 说起来…… 我上辈子害死他的时候…… 他心里面…… 也是拼命想要保护我这个被他爱着的人吧？ 我上辈子杀死了他，抛弃了他——这辈子他重生了，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为了别的女孩子担惊受怕，也是我活该咎由自取。 现在他心疼那个女孩子，为了他喜欢的人，做出来有些让人诟病的事情，承受委屈，承受怨气，我也绝对不能说些什么。 我只能坐在这里咬牙切齿。 听哥哥心疼那个人的故事。 我还以为那个人小丑一样的离开了哥哥…… 没想到…… ——我才是小丑。 这感觉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啊…… 少女悄悄的抱着自己的大腿，把头深深地埋进腿里面，用雪白的贝齿，咬住用力撕扯自己大腿上的白袜，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懑，不想让自己呜咽的声音让旁边的他听见。 虽然那个人沉浸在文里五月的世界中。 眼中没有其他的任何女孩子。 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想再让那个温柔的人…… 这辈子，再为她这种卑劣的人渣…… ——露出半份关心的神色。 106 后来。 嫂子回来了。 两个人的冷战也终于结束，因为冷战没有拿出来的碗筷又再次的摆放在桌子上；那个笑眯眯的绝美灰发少女又再次的成为了这个家里面的一员；哥哥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 两个人要比之前更加要好了。 在学校吃饭的时候,哥哥会亲自为嫂子盛饭,还会夹些嫂子爱吃的菜到她的碗里。嫂子会开心地把自己碗里面的大肉回礼给哥哥…… 不止吃饭。 放学回家,哥哥会牵着嫂子的手慢慢走,边走边聊天。哥哥会温柔地握住嫂子的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嫂子会轻轻地倚靠在哥哥的臂弯,两个人的步伐很慢,但谁也不愿意先放手。 有时两个人还会停下来贴在一起说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见的悄悄话，脑袋贴合在一起，好不甜蜜。 最重要的是…… 那个女人似乎意识到了哥哥的重要性，以前的时候会经常凶哥哥，对哥哥没有什么好气；现在更多的是细声细气的对哥哥说悄悄话，想要了解哥哥的更多，甚至私底下还找她了解哥哥喜欢看《眼瞳》的事情。 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每次江上霜凛看见这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候，都能够看见那个绝美的灰发女孩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角，热切的缠着哥哥不愿意放开，让哥哥陪她更久一点。 看起来…… 冷战这段时间。 那些女人的进攻给了她不少刺激。 “她……” “似乎……” “打算再也不放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上霜凛咬着自己的嘴唇，悄悄咬出血——这段时间江上霜凛也清楚地了解到了原来不止自己是重生者，其他的喜欢江上一真的女孩子也是重生的，只不过只有她成为了最具有戏剧性的妹妹同学…… 她相信。 自己是最喜欢哥哥的那个人。 但同样…… 她也是离哥哥最远的那个人。 “《眼瞳》有征文呢，我这段时间看了好多，哪怕是我也手痒了，想写点东西投稿——但是我语文成绩不好，霜凛你说怎么办啊……”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绝美的灰发少女慵懒的趴在江上一真家的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哥哥的方向说话。她洁白修长的小腿随意的晃动，柔顺直亮的灰色头发垂落在地面地毯上，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映着哥哥的身影,眼神似有似无,泛着慵懒惬意的神采。她表情轻松写意,时不时地用手轻轻拨弄一下掉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又或者玩弄着手边的抱枕边缘。 她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连说话的语调都轻佻慢板。 她虽然和霜凛讲话。 但是眸子里面满是哥哥。 而妹妹同学就显得拘谨多了。她坐立端正,肩线挺拔,似乎连腰部都有些僵硬。她不像嫂子那般随意放松,而是正襟危坐,身体僵直。 她漂亮的脸蛋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紫眸当中翻涌着遥远的僵硬与刻板。她洁白修长的莲藕手臂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是偶尔会为了找个释放僵硬感觉的姿势而轻轻变换一下手的位置,但很快又会恢复原状。 这时候的江上一真正在做饭。 哥哥的女朋友难得和小姑子私底下相处。 “《眼瞳》征文？” “五月姐打算去参加一下那个吗？” 江上霜凛望着前方,美丽的紫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她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头,软嫩的唇瓣也轻轻抿了一下——说起来，雨沢希不是打算通过某种方式来羞辱五月姐吗…… 证明她不如自己…… 证明五月姐配不上江上一真…… 而那个手段是…… “对啊——你哥哥不是超级喜欢《眼瞳》吗，我想着如果能够在《眼瞳》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成为某一期的作者，说不定你哥哥会很开心……” 文里五月坐在那里,柔美的面庞上绽放着温柔的笑，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她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发丝,手指擦过发梢时会发出沙沙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轻轻绕着一缕灰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讲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视线会变得有些失焦,薄唇微微蠕动，她似乎在畅想着自己拿了征文的奖项之后，江上一真如何赞美自己。 当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妹妹同学面前有些失态，于是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灿烂温暖的笑容,犹如朝阳破晓,灿烂的金黄洒满天际。 “真耀眼……” 妹妹同学轻轻抿起唇角嘟囔。 “如果五月姐想去参加的话……” “可以去试试。” “反正试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此乃谎言。 其实雨沢希曾经在【现代视觉文化研究协会】的社团内部讲过她到底如何行动，如何羞辱文里五月——她会想方设法的勾引文里五月去参加征文，同时暗箱操作让她一路顺风，最后在决赛的舞台上，用碾压的实力击败她，让她陷入走后门的质疑当中…… 只要文里五月参加了征文。 尝到甜头之后。 她就有可能会为了博取利益和赞美。 ——而化身欲望的野兽。 “这可不是陷害她。”那个有着酒红色眸子的身材丰满的女孩说，“未来江上一真身边一定会诞生许多的风险，如果她轻易地被这些风险蒙骗，被利益迷惑了双眼，上了我的当，那么她也没有资格待在江上一真身边了……” 江上一真的女朋友。 肯定要面对利益不目光短浅。 肯定要懂得进退…… 知道深浅。 “嫂子你就去参加吧，如果是你的话，绝对会胜利的——肯定能够拿到征文的大赏，成为冠王的！！”江上霜凛微微眯起美眸,虚假的善意几乎要溢出眼睛。她轻轻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甜美的诱惑,犹如毒蛇在低语,诱使人堕入深渊无法自拔。 根据《圣经·创世记》的记载,上帝创造了第一个人亚当,然后从亚当的肋骨创造了第一个女人夏娃。上帝让亚当和夏娃住在伊甸园,并允许他们吃园子里的任何果实,只禁止他们吃一棵树上的果实,称之为“善恶树”。 一日,夏娃在园中散步,忽然发现生命树上结着晶莹剔透的红果,它的色彩如炽热的火焰,散发出令人迷醉的芳香。夏娃忍不住想尝一口。蛇看准时机,耳语道:“你不会死的,吃了知识之果,你的眼界将打开,会如神明一般明辨善恶。” 夏娃动了心,她摘下一果子咬下,香甜无比。她将另一果子带给亚当,亚当也品尝了禁果的滋味。 一吃之下,两人霎时觉得羞耻起来,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裸体。他们缝了无花果叶子为衣裳遮体。当天主下到园中寻找他们时,他们都藏匿在树林之中。 由于被蛇蛊惑，违背天主的命令吃下禁果，人类的祖先因此被赶出了伊甸园。 “她真的要去啊……” 看着那个灰发的女孩有些兴奋的坐了起来，拿起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啪嗒啪嗒的敲键盘，开始写自己的第一篇小说，江上霜凛怔住了。 她本来以为雨沢希得废好些功夫，才能够让五月姐动心去参加征文——结果自己寥寥数语，就煽动了那个人的行动…… 自己算不算那条蛊惑亚当和夏娃的毒蛇呢？ “我也支持你哦。” 江上一真走了过来。 给她加油鼓劲。 “《眼瞳》我从小就喜欢看，你要是参加征文被刊载了，我请客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 然后…… 到了今天。 “编辑大大，据说有一个神级别的新人，讲故事的能力简直如同威廉莎士比亚复生，维克多雨果附身——这是真的吗？” “真的……” 编辑的眼神当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文法，我敢说就算是获得了诺贝尔奖的川端康成本人来，也估计没办法战胜那位女孩子，她可以说吊打东野圭吾，秒杀村上春樹！！” ——脑瘫。 这是东条绘理香的评价。 什么脑瘫编辑，我的评价是这种东西也能当编辑了，就算新人很强，吊打东野圭吾，秒杀村上春樹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的评价是不如去精神病院治治脑子。 “再说。” “再强……” “能有雨沢希前辈强吗？” 东条绘理香也并不是盲目的相信自己的雨沢希前辈——《眼瞳》说到底只是一个一流末尾二流顶点的杂志，一部分人喜欢青春伤痛文学对这个杂志有好感…… 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超越雨沢希前辈的人肯定存在。 但绝对不会专门跑到《眼瞳》这里投稿。 那种人去主流文学平台显然有更大的成就——大神怎么可能在小庙待着…… “雨沢希前辈！！” “发生什么事情了？” 《眼瞳》会议室。 东条绘理香冲了进来，恰好看见发出绝望悲鸣坐在会议室边缘的绝美黑发少女，整个人打了蔫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躺在那里。 “没事……” 那个黑发的女孩强颜欢笑。 “只是……” “遇到了一个非常的意外的人……” “这里就是《眼瞳》的会议室吗，就算曾经在杂志上面见过，但是亲眼见到和在照片上果然不能比啊……” “您是北原紗季老师吧，用着美少女头像，这么一看果然是二百斤的肥宅呢——啊，不是说肥宅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美少女头像下面果然是肥宅……” “您是秋田禾田老师吧——那个超级码字手，据说《眼瞳》整整二百多期您都有参加，虽然人气垫底就是了……” “您是水滸道人老师吧！！听说您被牛了，老婆还和黄毛直播给您看——别打人啊，对不起对不起，一定买您的小说的单行本……” 会议室里面。 某个男生的兴奋的到处乱窜。 说出来异常不礼貌的话语。 这个男生的行为让东条绘理香眉头微微蹙起，她本来是来关心雨沢希前辈的，结果看到一个非常没有礼貌到处抓着人问话的男生。 “这家伙是谁啊……” “保安怎么不把他赶出去？” “前辈……” “前辈？” “前辈人呢？” 东条绘理香扫视四周，发现刚刚还在悲鸣的雨沢希不见了踪影——然后她就看见，雨沢希一脸苦笑的抓着那个男生的手，然后拉着他拼命对那些人道歉。 “对不起，北原紗季老师这个笨蛋让您生气了……” “对不起，秋田禾田老师……” “对不起，水滸道人老师……” 东条绘理香：“？” “一真同学，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是这么做也太没礼貌了吧，至少私底下和别人聊……”雨沢希抓着他的手训斥他。 “忍不住嘛……” “对不起。” “雨沢希老师……” “叫我雨沢希就好……”少女红着脸，“平时你都是这么叫我的，我在这里的身份也不特殊，所以你按照平时叫我就好……” 东条绘理香：“？” 这红着脸的恋爱脑是谁啊？ 真的是那个平日里面认真严肃的雨沢希老师吗？ “啊，那个，雨沢希同学，我稍微去了一趟厕所，这家伙就闯出祸来了——我收到《眼瞳》编辑部的邀请的时候，这家伙就拼了命的兴奋想一起来，我说不让他来，他还闹，结果现在果然闯祸了吧？” “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这时候…… 某个灰发的巫女小姐才姗姗来迟，轻轻的将紧紧抓着江上一真手的雨沢希的手掰开，然后拉住自己男朋友的手。 “劳烦您照顾他了……” “这笨蛋我会自己偷偷说他。” 文里五月瞪了他一眼。 然后悄悄对他传音入密。 这是江上一真的本事，可以通过他的真气在与他接触的人的身体内部流转，从而达到传音入密的效果。 文里五月：【你干什么呢！】 文里五月：【这么冒失可不像你！！】 江上一真：【稍微用了一点小手段】 江上一真：【刚刚进来的时候雨沢希慌得很，她整个人差点没背过气去，我可不想让她大庭广众下进医院，所以装了一回傻子……】 文里五月：【旧情复燃是吧？】 文里五月：【前女友是吧？】 江上一真：【你说什么屁话呢？】 江上一真：【建议去医院看看脑子。】 文里五月：【不理你了！！】 文里五月：【笨蛋！！】 107 那个陌生的男生在《眼瞳》的会议室里面抓住各类作者，盘诘他们羞耻的事情，闹了一通之后，就被工作人员客客气气的请出去喝茶了。 《眼瞳》的会议他并不参加。 他不是这里的作者。 也不参加征文。 只是一个普通粉丝罢了。 听别人说，那个胡闹一通的男生，是某个叫做文里五月的女作者的男朋友，被她带来玩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个叫做江上一真的男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在会议室里面，那位有着一头流淌的灰色接近银色晶莹长发的绝美巫女小姐，正在对那些自己男朋友得罪的每个人弯腰鞠躬，郑重其事地道歉。 “我的笨蛋男友给大家添麻烦了！！” “对不起大家！！” 文里五月穿着巫女服，对每个人挨个的鞠躬。她鞠躬的时候，灰色长发滑落下来垂在肩头,质地极为柔软的长发在艳红色的巫女袍衬托下泛出透明的银白光泽,如同清晨弥漫在湖面上的玄月的颜色。 她的身材也很好，匀称修长,腰部纤细有致。她的每一根手指都长而细长,手指尖都圆润光滑。她的皮肤白皙而富有弹性,没有任何皱纹或瑕疵。 她蓝色的眼眸在垂下的刘海后若隐若现,湖水般清澈见底，淡柔的情绪涟漪流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关切她。 鞠躬时,她的眼帘也轻轻垂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显得哀怨动人。浅浅的灼热鼻息声从她微张的饱满诱人红润的唇边传出，那鼻息勾引得人耳朵发痒，甚至有几分妩媚。 “五月小姐不必道歉……” “有那样的男朋友真的是不幸啊……” “满脑子不清醒的思考，对人口无遮拦，趁着现在分手还不晚……” “我建议分手哦……” “就是就是……“ 《眼瞳》是一个流行文化的杂志期刊，因此作者和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加上各类作者也颇为有个性，所以穿着奇装异服来参加会议的人有不少…… 但是穿巫女服的文里五月就算这些人当中也显得极为特殊了——但她那谦逊有礼的动作，柔美的外表显然帮助她赢得了四周人不少的好感。 “分手！！” “分手！！” 某个声音跟着大家一起嚷嚷，东条绘理香听见这个声音似乎就在眼皮底下，顿时四处一看，便看到自己的前辈悄悄挤在人群当中混在那里悄悄嚷分手。 缩在人群当中前辈的眼睛快速扫视四周,神色又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己的嚷嚷声太大被人注意,但又忍不住每隔几秒就要吆喝一声“分手!!”。 这是雨沢希前辈吗…… 东条绘理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前辈。 平日里,那位前辈总是一丝不苟,衣着合体端庄,举止大方从容。她说话温和娓娓,声音轻柔动听,给人一种智慧老成的印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的神色总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仿佛早已预知人生百态,深谙处世之道。 她不仅外表很漂亮，性格也非常稳重，甚至她的一举一动都洋溢着暖意,言语举止间透着贵族般的高雅气质。她从不轻举妄动,也不会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就轻易发怒大叫或慌乱无措,总是一副怡然然自得的淡定模样。她平日里说话的声调也永远平和,听上去就像一串串温柔的风铃,令人心旷神怡。 与她交谈,你会觉得她似乎早已把人生的方方面面都摸得清清楚楚,就连面前发生的棘手事态,她也能轻而易举地作出判断与应对,让人产生一种“有她在,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心感。 然而…… 这样的前辈…… 此时此刻却…… 简直和弱智一样…… “——感觉好生气。” 东条绘理香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那个男生捣乱的也太让人感到难受了，原本雨沢希前辈是这次聚会当中最应该受到瞩目的人，毕竟她的成绩有目共睹，在新人作者当中可以说是非常的出众了……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前辈。 风头全被那个女人夺走了。 现在那个叫文里五月的，穿着巫女服在大家面前哗众取宠的家伙，收获了大部分的关注，大家对她嘘寒问暖的，好像她写出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作品一样…… 甚至就连前辈本人…… 就变成了那样的姿态…… “我出去一下……”她咬了咬牙，决定做些什么，来打破现在的局面，至少不能让那个女人继续把风头拿下去了。 这里是《眼瞳》的编辑部。 不是菜市场！ 决定这里人的地位是写作的能力。 而不是哗众取宠的能力！！ ◇◇◇◇◇◇◇◇ 此时此刻。 江上一真正在走廊里面捧着一杯咖啡看书，全神贯注的翻页，这时候刚好看见气势汹汹的东条绘理香从会议室里面冲出来。 “你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 “你这蠢蛋我踢爆你的十三个蛋都不足平息我的愤怒！！” 江上一真：？ 这家伙是谁啊。 他对于这种家伙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上一辈子的短期饭票里面，东条绘理香这个名字也没有出现过，所以这种时候看见这个女孩子冲过来指责他，他第一反应先是茫然…… 然后…… 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微笑。 “东条绘理香同学是吧？”他从手边的一沓资料里面翻出来与这个人相关的资料——他刚刚跑去魅惑了编辑，索要了这期《眼瞳》的复印稿件和其他的资料，所以还是能很快的查到眼前这个女孩资料的。 “嗯……” “好像是和我家五月一样的新人作者呢，似乎是被雨沢希同学推荐来的新人——我看看你的作品……” “原来如此。” 江上一真没有理睬东条绘理香的指责，反而对着她的稿件评头论足，若有所思。 “故事讲述某个颓废的女性小说家被某个男生拯救吗，最后男生嗝屁了——怎么有种既视感呢，我记得你和雨沢希老师关系很好，你难道不是抄……” “抄袭你马！！” 东条绘理香恼怒极了。 她就喜欢这种故事。 就喜欢这种调调怎么了？ 你算什么东西对人家的作品评头论…… “你刚刚想说我算什么东西对吧……”江上一真挑了挑眉头，“刚刚好，我手头也有一部我写的稿件，虽然没有投稿，但是好歹已经完成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作品？” 东条绘理香：？ 她跑出来不是谴责这个始作俑者吗？ 怎么和他聊起了小说创作方面的东西？ 然而这个叫江上一真的家伙说的话做的事情有一种魔力，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信赖他——哪怕是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的东条绘理香，听见他的话语，也被他感染了几分…… “算了，就看看他写的什么东西吧……”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新人作者往往都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觉得敲两下键盘就是写作了，结果词不成句子不达意的——别看我的小说模仿了雨沢希的作品，但那也是修改了好久才达成的，也被编辑审核过的，你居然想和我……” 女孩嘟囔的话语没有说完。 她一下子就被手中的这个故事吸引了。 【高中生A是个穿越者，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A身上。】 【A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女朋友，名字叫B，B和A非常的恩爱，她也非常的漂亮，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甚至睡觉也一起……】 “什么东西……” “这种剧情也好意思给我拿出来看……” “没点冲突……” “穿越的故事都烂大街了，异世界到处都是，居然给我……” 然后…… 东条绘理香看见了下面的剧情。 整个人愣住了。 【虽然A和B非常的恩爱，但是A始终觉得他的身上存在某种违和感。他的朋友广泛，但是不深交，认识的朋友都是颜值不错的帅哥，一个认识的女生都没有，以及明明他本人以及穿越之前是喜好二次元文化的阿宅，但是在他的房间里面，看不见任何的动漫要素；他的手机壁纸设置的是他的女朋友B，但是他每次打开手机，都觉得这个壁纸似乎被换过了，但让他仔细回想，回想自己穿越之前的记忆，回想原主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原来的壁纸的踪迹……】 【他的女朋友B也很怪，虽然表面上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小姐，性格也很好，但是她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朋友，男性朋友也好女性朋友也好——如果是性格很好的人，朋友总归是有一两个的吧，然而B一个也没有】 【A曾经问过B为什么没有朋友，B回答说只要有你就够了，虽然看起来是恩爱的对话——但仔细回想，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一直追逐着A的一切，甚至不能让他正常生活，直到某一天，某个极为漂亮的、他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子C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C告诉他：】 【你被催眠了……】 【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B从我这里】 【——把你夺走了】 “？？？？？？？？？？？？”东条绘理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个故事的设计精彩纷呈，后续的情节也张力拉满，让人恨不得想要直接看下去——而且这位作者的文笔也非常的优秀，阅读之间有着淡淡的隽永感，笔墨也异常的独到…… 甚至…… 比雨沢希前辈也不遑多让。 与这篇文章相比。 自己的写的东西就好像是丑小鸭一样…… “不许看！！”她忽然声音变大了一点，脸涨红了起来，从江上一真的手里面抢过来自己的稿子。 “东条绘理香小姐？” “会议马上开始了……” “请快回来……” “雨沢希小姐在找你呢……” 从会议室里面走出来一个工作人员，他叫住了东条绘理香，让她回去会议室——而江上一真也示意让她回去，但她却不回去了。 “反正我是新人，也估计听会议也没有什么意义，估计也不会聊到我，主要的事情回头问问雨沢希前辈就好了……” 她冰澈水清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盯着江上一真看。 “你这家伙虽然很不礼貌，但是很有才气嘛，你来《眼瞳》为什么不参加征文呢，明明你写的东西已经不逊色于雨沢希前辈了……” 说到这个…… 江上一真忽然轻叹一声。 “是因为这个。” 这时候，江上一真从自己怀里面拿出来一本保存的极为完整的稿件，和他刚刚随手拿出来的稿件不一样，这本稿件的装裱以及封面似乎都被精心设计过了。 刚刚给东条绘理香看的稿件是手写稿。 但是这次装裱的很好的却是复印稿。 “这是……” 女孩迟疑地接过这份稿件，她还没来得及看作品的名字，但就看到了作品的作者。 她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文里……” “——五月？” ◇◇◇◇◇◇◇◇ 这个世界总归是存在天才的，雨沢希相信自己是天才，毕竟她重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从事同样的工作，哪怕再是个笨蛋，这一辈子也会显得聪明一些。 现在文里五月来到自己的主场。 自己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她了…… 让她明白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然后迅速的把江上一真让给自己！！ “说起来，为什么其他的作者对文里五月这么热情啊，编辑也是，都来回跑了好几趟去找她了……”雨沢希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从江上一真闹了一遍之后。 按照道理来说。 大家对于文里五月应该冷嘲热讽的。 毕竟他那么得罪人。 文里五月也没有和他切割的打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聚集到文里五月那边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些人还恭恭敬敬的给她敬茶，仿佛她是某个文学泰斗一样…… 有毛病吧。 哪有穿着巫女服来这里的文学泰斗啊！！ 还是说江上一真喜欢巫女服呢…… 要不然，我下次也搞一套穿穿看…… 雨沢希胡思乱想着，她没注意，刚刚匆忙跑出去的东条绘理香忽然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她回来的表情，却异常的可怖。 仿佛…… 见到了某个可怕的怪物一般…… 把她的理智还有思想全部吞噬了。 108 “你去哪了?” 雨沢希用她那对酒红色的眸子略微疑惑盯着金发双马尾的女孩看,墨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丰满的前胸随着呼吸起伏,那丰满的程度，下一秒纽扣似乎就要崩开一样。 “稍微出去了一趟。” 绘理香的肤色白到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底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嘴唇也失去了红润,整张红玉般的面孔显出一股子病态的苍白来。 “前辈等了很久吗?“ 她有些抱歉的示意。 “让前辈顾虑……” “你神色怎么回事？” 雨沢希抓住东条绘理香的手,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她的皮肤白得像纸一般,脸上的血色仿佛已然褪尽。整个人看上去精气大大地消耗了一般,脆弱得像一阵风就可能吹倒。 刚刚这家伙还元气满满的呢…… 发生什么了？ “没事，只是见识了人外有人……”东条绘理香露出苍白的笑容,但是她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阴影,显得那微笑虚伪无力。她的嘴角僵硬地上扬,眼睛却如同死水般毫无笑意,整张脸上写满了不自然的痕迹。 雨沢希抓着她询问了好久。 然而这个女孩却铁了心一样。 什么话也不说。 “如果有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啊……”雨沢希语气里满是担忧,她盯着东条绘理香,似乎还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我现在要准备对我来说异常重要的事情，所以可能有些顾不得你了，抱歉哈……” “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金发女孩好奇的看着她。 “说起来，自从那个叫做文里五月的女孩子来到这里之后，前辈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呢，难道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为了打消目前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东条绘理香开了一个玩笑，然而这个玩笑却恰好说对了一些东西。 “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 雨沢希皱了皱眉,微微偏过头避开东条绘理香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手指也不自觉地扣紧了衣袖。她迟疑着,心中隐约生出一丝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然而雨沢希那略显僵硬的表情和紧绷的身姿,还有时不时透出的踌躇之色,却全然逃不过东条绘理香的眼睛。绘理香被勾起了好奇心…… “告诉我嘛......” 绘理香软软地撒娇道,俏皮地双手环住雨沢希的手臂,晃动着。她似乎从那冲击当中回过神来了，现在有点像一只缠人的猫，有点烦人。 雨沢希一向很宠溺她，所以这种时候一般会告诉她——平时应该是这样的。然而,这一次雨沢希却只是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一边,紧紧地抿住了嘴唇,不发一言。 这下她的好奇心更加浓重了。 东条绘理香是一个诚实满足自己欲望的人。 所以她开始威胁前辈…… “前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给你捣乱哦……”她一脸凶相的吓唬雨沢希，“今天一天都要跟着你，绝对会把你的事情坏掉的，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 绘理香撅起了嘴,双手叉腰,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她故意扬起下巴,蹙起眉头,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张声势的表情。 “你好烦啊……” 雨沢希皱着好看的眉头。 然而她也非常清楚东条绘理香的性格，这家伙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弃——几句话不可能把她打发走的。 “我悄悄告诉你。” “你别对别人说。” 她凑到东条绘理香耳边,湿热的鼻息拂过耳廓,惹得绘理香有些发痒。 东条绘理香耳朵有些发痒，然而黑发成熟的文学少女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她原本恢复了一些的苍白面色，变得更苍白了。 “那家伙的男朋友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想通过卑劣的手段抢过来……“雨沢希似乎说出来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今天来参加这次的征文，也有我的原因，那个男孩子特别喜欢《眼瞳》，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所以我想在征文当中正面赢过她，然后以此来羞辱……” “——绝对赢不了的!!” 东条绘理香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这突如其来的嚷嚷立刻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和雨沢希身上。 这让雨沢希立刻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而尖锐,似乎在无声地斥责她的失态。 绘理香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慌忙闭上嘴,面露尴尬之色。 她压低声音继续讲。 “那可是个怪物啊——前辈你还没有看过她的文章吗，那种怪物不应该在这里存在，你看那些人都是因为被那个怪物的文章折服了，才对那家伙那么恭恭敬敬的……” 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朝雨沢希解释道。 “怪物？” 雨沢希不置可否。 要说怪物。 她才是怪物才对。 两世为人。重生的经验让她变得非常擅长写作，她并不觉得像是那种普通的巫女小姐，普通的新手，能够翻起什么浪花……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雨沢希的声音如寒冰般冷厉,尖锐而又不容置疑。她酒红色的眸子里燃烧着自信的火光,仿佛要将绘理香看个穿透。 聊到写作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总是透着强大的自信,这份自信几乎具象化,化作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场,弥漫在她周身。 “那种新手也值得被称作怪物吗？再怪物的新手也只是新手，你别忘了，新手犯的错可多了，写作这个行当没有十几年的经验可都是烂人……” “不要随随便便涨别人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 雨沢希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她那副骄傲自负的样子也是十分耀眼。如果是平时的东条绘理香,一定会吹捧前辈的。 ——然而这一次…… “可是那个人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她写的东西哪怕是365万个我也比不上……” 东条绘理香有点急了,她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焦虑,杏眸里也显露出恳切的神情。她握紧拳头,仿佛要将指甲嵌入掌心。 “前辈你看过她的文章也会明白的，你和编辑那么好，可以走后门看看她的文章……” 她不希望前辈与不能战胜的对手战斗。 但是…… 当她说出来走后门的这个字眼的时候，那个刚刚不可一世的雨沢希前辈，眸子涌出来了几分疯狂，瞪着酒红色的眸子，涌现了几分杀意，甚至抓住了东条绘理香衣领，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不要……” 绘理香被她掐的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她从未见过雨沢希流露出这样癫狂的表情。 雨沢希的眼神之中似乎蕴含着极致的狂乱,又似乎夹杂着深深的痛苦。她用力掐住绘理香的脖子,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她嘴里不停复读着“绝对不要”,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可怕的想法,又像是在阻止绘理香犯下什么致命的错误。 绘理香觉得气管快要被掐断了,她拼命挣扎着,双手在雨沢希的手腕上掐出血痕,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她钢铁般的桎梏。雨沢希的眼神渐渐显得麻木而空洞,仿佛一个被困在过去痛苦记忆中的失魂虚人。 “前辈，要死了……” “前辈，救命……” 东条绘理香拼命地挣扎。 很快,雨沢希的理智似乎回归了她的身体。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松开了手,丢下绘理香,将双手按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片刻,雨沢希转身向瘫软在原地的绘理香深深鞠了一躬，向着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拿你发泄的…….”她懊恼的道歉，“我出去一下，你告诉编辑我早退了，回头我会议上讲了什么我会私底下问编辑的……” 雨沢希离场了。 她和东条绘理香弄出来的这一出，自然吸引了四周的注意力，时不时有人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东条绘理香根本没办法回应别人的提问，她刚刚被掐的很难受，正在拼命咳嗽…… “怎么了……” 这时候。 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穿着巫女服的巫女小姐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我男朋友懂点医术，也教给了我不少东西，你把喉咙里面的浓痰吐出来，然后用力吸气……” 很快。 在文里五月的帮助下，东条绘理香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她也被文里五月送到了诊所…… 诊所中。 女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只不过…… 她的脸上似乎还心有余悸。 “前辈呢，前辈去哪了？”她第一时间拿出来手机想要联系雨沢希，这种时候肯定要给雨沢希道歉的，不知道触动了她的哪根逆鳞…… “前辈……” “你是说阿希吗……” 一旁还没走的文里五月温柔的笑了笑。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你会变成这样，放心好了，我已经手机问过她了，她让我代替她给你道歉……” 怪不得…… 是什么意思？ 东条绘理香细细的品味着这个词汇，然而她没有思考多久，一个她曾经见过的男生就出现在了四周，拉住文里五月姐姐的手。 “你怎么提前离开了会议？“ 男生责怪她。 “不过我都帮你记好了。” “当然具体的事情我可能有疏漏，你可以回头问问编辑……” “阿真，你真好。”文里五月小姐露出温柔的笑容，夸赞自己的恋人，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似乎完全忽略了眼前的东条绘理香…… “嗯……” “那个……” 经过了这么一出，东条绘理香实在是太好奇这几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本来想直接问这两个人的，结果正当她想要询问的时候…… 她的手机发来了震动。 雨沢希：【别问】 雨沢希：【等下我给你解答】 雨沢希：【我就在你旁边……】 雨沢希：【你把他俩赶走……】 这两个人并没有待多久，确认了东条绘理香没啥问题之后，这两个人就随即离开了——而在这两个离开的瞬间，雨沢希就幽灵一般的出现在病床旁边，让东条绘理香吓了一跳。 “我真是个笨蛋……” 她嘟囔着。 “这不是什么都没变吗？” “上辈子下意识的逃走，这辈子闯了祸还是想要逃走，就算现在回来了，可是上辈子的事情……” 东条绘理香并没有听清楚她在嘟囔什么。 前辈似乎满脸歉意。 似乎在对某件事某个人进行忏悔…… “前辈？前辈？” 东条绘理香出声让她回神。 “啊，抱歉……” 雨沢希沉默了一会，她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东条绘理香。 “刚刚我掐你出门之后，我就后悔了，立刻打算回去，看看你的状况——然后就看见那个女人在你的旁边嘘寒问暖，那个人也在，所以我没第一时间过来，而是在一旁看着，等到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我才……” 雨沢希自顾自的讲着。 东条绘理香忽然打断了她。 “前辈那么喜欢那个男生吗？” 东条绘理香忽然问。 “嗯。”这次雨沢希回答的非常果断，“至死不渝。” 这个回应让东条绘理香有些发愣。 至死不渝什么的…… 也太过了吧…… “明明前辈这么漂亮，想要找男朋友的话，不随便找——为什么要纠结于有女朋友的男生啊……“ 东条绘理香疑惑。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他为了保护我，出了车祸，我抛弃他在他面前逃走了——他醒来之后，他就失忆了，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然后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 雨沢希开始编故事了…… 109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他为了保护我，出了车祸，我抛弃他在他面前逃走了——他醒来之后，他就失忆了，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然后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 雨沢希很擅长编故事。 她洁白纤细的修长手指此前已经在无数个日夜啪啪嗒嗒的敲击键盘，构思了许多美好的故事。她的文字两辈子都让无数的人声泪俱下，编写一个让人感到共情的故事自然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虽然故事是编写的，但是情感并不是编写的，加上本身东条绘理香就是她的大粉丝，她一下子就沉浸进入了雨沢希的世界——共同有着梦想，然后雨沢希背叛那家伙，然后害他忘记一切失去记忆，这样的故事模板她曾经此前听过一遍，但即便如此，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她仍旧不由自主的声泪俱下。 东条绘理香听完这个故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在那里哭泣起来。她咬着嘴唇,眼泪不争气地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打湿了她的手指。 她用双手紧紧捂住面颊,抱住膝盖,她的肩膀抖动着,哽咽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泪水从她的指缝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喂喂喂……” 东条绘理香哭得太过疯狂,以至于她刚刚被掐时还未消散的眩晕感和窒息感又添上几分。她一边大哭,一边拼命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趴在床上,身体因咳嗽而痉挛,脸憋的通红。她感到胸口逼仄,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却咳不出来,令她产生了将要被自己的咳嗽噎死的错觉。她急需空气却无法停止哭泣,一波波的咳嗽使她眼前发黑,四肢乏力。 雨沢希轻抚着她的背哄着她好久之后，她才抽泣着安静下来。 “所以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生就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前辈喜欢的人，然后偷走了前辈的爱情？” 她的声音尖锐,语气带着明显的敌意和愤怒。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雨沢希,似乎想要一个合乎理智的解释。 雨沢希被她这番质问弄得有些语塞,她低下头,嘟囔道:“她又不知道我和江上一真的事情......”她的声音极轻,听上去像是一个没有底气的辩解。 “那就去证明啊……” 她此刻感到十分愤怒,她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短暂而锐利的角度,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像要把周遭的一切都推翻。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透着坚定和不容妥协的光,她的睫毛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诉说着心中汹涌的情绪。 前辈喜欢的人被夺走了…… 怎么可能不愤怒！！ “冷静一下，这是我的事情……”雨沢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然而东条绘理香根本不管。 “前辈因为欲望，背叛了喜欢的人，失去了恋人之后，现在想要证明自己比那个人新的恋人能力更强……” “所以前辈这不是单纯的掩耳盗铃吗？”东条绘理香质问雨沢希。 “觉得让那个女人参加征文，你在自己擅长的一道上赢过她，这样你就能满足然后觉得自己胜过她了？” “什么话，什么掩耳盗铃……” 雨沢希也有火气了。 “我此前已经努力了太多，我各种方法都尝试了，根本没有效果,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把她拉到我擅长的主场里面，我自然要抓住……” “那前辈这次也赢不了。” 东条绘理香眸子闪光。 “就算那个女人失败了，就算那个女人在征文当中受阻，那前辈又能得到什么呢——江上一真就能够因此想起关于前辈的记忆吗，不如说前辈真的希望江上一真想起关于您的记忆吗……” 雨沢希背叛然后害恋人出了车祸。 然后恋人失忆。 如果东条绘理香不是雨沢希的粉丝，现在恐怕就直接上去给她奶奶一拳——狗娘养的，这么好的男生不懂得珍惜，非得后悔才追悔莫及，磨磨蹭蹭半天在这里才憋出来一个在征文上胜过对方的方案。 就算赢了又怎么样？ 前辈能够得到什么？ “最后那个女人失败了，前辈赢了……” “就算那个女人和我们一样，特别喜爱文学，被前辈战胜了感到失魂落魄……” “那躲在那个男生怀里哭的也不是前辈，而是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巫女小姐！！” “前辈连这种事情都搞不懂吗！！！” 东条绘理香义正言辞。 她这番话将雨沢希的一厢情愿全部的都展现出来了——重生N协会的四个人商量出来这种方案，未尝没有蒙蔽自己的想法，现在被赤裸裸揭破之后，雨沢希自然有些恼羞成怒…… “那我能怎么办？” “江上一真是一个很专情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和喜欢的人从来不会改变。我喜欢的是那个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也不回头的笨蛋——他如果改变了，那他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江上一真了……” “所以他对文里五月越是痴情，我越是根本放不开他——我只能在这里无能狂怒，然后痛苦的挣扎……” 雨沢希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她并没有机会对别人诉说这些东西。 N协会的大家都是重生者，大家都理解这份感情，如果对他们宣泄的话，会让自己显得小丑和无能；她又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说，现在难得有人来问了，却被数落的一无是处…… 她真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把东条绘理香掐死。 “你只是通过我的只言片语了解到我的故事……” “你根本不懂我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现在大言不惭的说前辈你的努力全部都没有用，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都没有用——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啊，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啊！！” 雨沢希声音凄厉。 “这不是我的努力有没有用的问题……” “而是我必须站在这里……” “为了挽回他而尝试一切的可能！！” ——小丑。 这是东条绘理香的第一个想法。 伤害了过去的恋人，然后恋人去找了新的女朋友，然后搁这无能狂怒，掩耳盗铃——这不是小丑是什么？ 但偏偏…… “前辈一定会输的。” 东条绘理香盯着她看。 “无论前辈做出来怎样的努力。” “前辈都赢不了。” “哪怕是这次的征文，前辈也赢不了——前辈在一开始就已经输掉了，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只要前辈不再喜欢那个人，只要前辈忘掉他往前看，虽然会怀着内疚感和卑劣感过一辈子，但那绝对要比现在的情况要……” 东条绘理香看雨沢希的那篇女主偷走男主征文的小说的时候，除了觉得那个男主异常的有魅力外——也同时觉得那个女主异常的恶心，她平生没有讨厌过任何人，但是她头一次觉得那个女生让人感觉到厌恶的反胃。 现在…… 她知道了。 那个让人反胃的在现实当中存在的人。 就是她的前辈…… “所以前辈绝对会输。” “那就赢给你看！！！” 雨沢希也急了。 “我绝对要赢下这次的征文，然后证明你，她，还有她们的能力都不如我，只有我才能够被他青睐……” “如果我赢不了你们……” “我就封笔！！！” “再也不写作！！” “再也不写这些狗屁东西了！！” ——————————————————分割线——————————————— 老实说。 东条绘理香很后悔。 她情绪崩溃下。 就说出来了那些话…… 如果她是前辈的话，处于那个环境那个位置，她也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放开过去了…… 背是一个被囚禁在过去的囚徒，是一个被囚禁在过去的小丑…… 那她呢…… ——是只会聒噪别人的鹦鹉。 “真烦人啊——前辈居然说如果赢不了，那就封笔，那就不写了……” “明明赢了也没有什么用……” “却要下这种赌注……” “赌上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 “可是……” 东条绘理香露出忧虑的神情。 “如果对手是那种实力的话……” “她真的赢不了……” 东条绘理香和江上一真短暂聊过一段时间，当时江上一真拿出来了一篇短文，据说那篇文章是他的女朋友文里五月的文章…… 东条绘理香看了。 在那篇文章当中。 她看到了文学的神明。 如果文学当中有神明的话。 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孩…… 就是文学的神明吧…… “可恶，为什么前辈要对上这样的对手啊！！”身为局外人，东条绘理香什么也做不到，她不仅无法对前辈分忧，而且知道前辈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她甚至不能够提供半点帮助，甚至还拖后腿…… 征文的结果在一个月后公布。 要不要…… 把稿子偷走呢？ 说起来有点惭愧，东条绘理香是懂一点黑客技术的——在她看来，《眼瞳》杂志社的防火墙形容虚设，她可以随意的入侵那个公司的任何数据，因此去删掉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孩的文章，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删掉文里五月的文章…… 然后让前辈去赢得这场比赛…… 要这么做吗？ 东条绘理香有些迟疑。 还是那句话——就算前辈赢了，她也不觉得江上一真会因为前辈赢了而重新喜欢上前辈。既然那个男生是专情而优秀的人，现在女朋友征文输掉了，自然会跑去安慰她，肯定不会因为女朋友输掉征文而看不起她…… 但是…… 不这么做的话…… 前辈会输。 她再也看不到前辈的文章了…… “就这么做吧。” 东条绘理香下了决定。 ————————————分割线—————————— 不过。 虽然决定这么做了。 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要搞清楚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女孩子的稿件到底有几份。 东条绘理香并不是那种没有准备的人——既然要毁掉稿件，那么就一定要搞清楚这些稿件究竟在哪里。 首先作为作者本人的文里五月肯定有稿件存着，她还将稿件发给了《眼瞳》编辑部的人——之所以《眼瞳》编辑部的那些作者编辑对于文里五月那么敬重，一定是看了她的稿件才有那种反映的。 那么…… 其他的作者也有保存这个稿件可能性。 其实还好…… 只要是数据。 她就能追踪。 因此无论是《眼瞳》编辑部的稿件，还是存在那个文里五月个人电脑里面的稿件，还有被某些作者复制走的稿件，她都能够轻易删掉篡改…… 但最大的问题是…… 实体稿件。 这种东西已经被打印出来了，她骇客技术就算再怎么强，也没办法修改现实——毁灭掉那种稿件，就需要她身体力行的跑去偷掉然后烧掉才行…… 至于具体的位置倒好说。 她可以找一下打印店的记录，然后根据这个记录去追踪那些实体稿件的位置——但是接下来就要进行私闯民宅的各类活动了…… “真麻烦啊……” “不过也得做。” “去拜托一下夜樱姐姐吧。” “她总归会有办法的。” 现在东京里面一手遮天的家族自然是夜樱家族，家主名义上叫做夜樱一咲，但实际上的掌权者是夜樱一咲的养姐——夜樱千绘。 东条绘理香和妹妹夜樱一咲很熟悉，她们家族虽然不大，但也和夜樱家牵上线了，两个人作为纨绔子弟的玩伴玩得挺好，这种要求夜樱一咲应该不会拒绝…… “好了……” “大部分的稿件……” “我都能够通过各种手段来处理掉……” “只有一个稿件……” “我必须亲自面对才行……” 东条绘理香在键盘上敲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她今天见过。 也是他给东条绘理香看了那个怪物一般的稿子。 那家伙…… 叫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的手里面毫无疑问。 存着文里五月的稿件还有实体稿件…… 她必须想办法…… 从这个前辈痴情的家伙的手里面。 将那份稿子偷走…… 110 期末考结束了。 炎炎夏日,蝉声此起彼伏,刺耳得令人牙根发痒。汗水湿透了雨沢希贴身的内衣,她白皙的肌肤泛起咸腥的气息,取代了平日里身上的清新香气。 考试终于结束,学生们纷纷离去。雨沢希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其他人都已先行离开,她独自一人在教室里,似乎并不在意这难得的清静。 她解开校服上两粒扣子,试图让更多的空气接触她的肌肤,为了驱散身上黏糊糊的感觉。然而,这举动却让她的锁骨和胸口更加地愈发显眼。雪白的肌肤上,汗珠像晨光下的露水,泛着妖冶的光芒。 雨沢希随手捋了捋散在锁骨旁滴水的墨色长发,然后拿出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啪嗒啪嗒的打字。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如同优雅的钢琴演奏。 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键盘声是唯一的伴奏。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还挂在她雪白的锁骨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正专注地打字着什么。 她的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翻飞,纤细得如天鹅的颈,却力度适中,完全不显得窘迫。每一次敲击,都恰到好处,既不轻不重,节奏流畅,如同在演绎一段美妙的乐章。 键盘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那清脆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一种古典音乐的味道。但雨沢希似乎全然不在意，她的眼睛凝视着屏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投下小小的阴影，似乎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世界。 雨沢希低声咬牙切齿,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还不够……” “必须压倒性的胜利才行……”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压垮那个女人！！” 她的声音里透着冷酷与决绝,美艳的容颜却显得扭曲而狠戾。纤长的手指如同在键盘上舞刀弄枪,敲出冷冽刺耳的声响。 她的长发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而晃动,散发出凌乱的气息。雪白的肩膀上,汗珠泛滥,但那份凶光却丝毫未减。 雨沢希的眼神犹如刀锋,凌厉非常。她的嘴角泛起冷笑,仿佛已看到猎物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情景。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似乎也在努力夺取着什么。 她的呼吸粗重,但气息里没有丝毫的狼狈,反倒满是一股冲天的傲气,彰显着她的胸有成竹。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遮掩不住眼底的狠劲与傲慢。 静默的教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可闻,仿如正在上演一出让人唏嘘的凄美剧场。雨沢希似乎正全神贯注于此,企图在这虚拟的舞台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那个，班长……” 之日旁边的学生畏畏缩缩的叫她，然后被她酒红色的美眸凶狠的瞪了一眼，然后继续全神贯注的敲键盘。 教室里面是有值日生的，现在放学了，教室里面自然会有值日生来打扫卫生。 “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现在很忙，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闲聊！！” “那个……”女学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像是在深山里面被凶残的黑熊用3500斤的身体折磨了一样凄惨，“您能不能抬抬脚……” “我现在要扫您所在的地方……” 雨沢希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瞪着她仿佛要把她撕碎一样。瞪了她一会以后，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搬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坐到前面已经打扫过的地方。 她放下笔记本电脑,拉出椅子坐下,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滋拉的声音像是链锯一样，拉扯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只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别在打扰我了！” “打扰我的后果你知道的！！” 雨沢希凶神恶煞的威胁她，漂亮的酒红色眸子露出生人勿近的气息，那威胁人的样子一板一眼，漂亮的脸蛋上凶气毕露，仿佛真的生气了。 “你们几个人好好给我值日……” “别给我整其他屁事。” “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我不打扫了！！“ 那个和雨沢希说话的女生忽然情绪崩溃，她发出悲鸣，忽然喊着妈妈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其余的值日生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尴尬。他们动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呆立在班里。 “那个，那个离开的女生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追她回来……” 很快有个男生离开了。 “那个，刚刚去追那个女生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追他们回来……” 很快又有一个男生离开了。 “那个，他们三个人都是我的男女朋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追他们……” ——大家都跑了。 找的理由极为蹩脚。 雨沢希反而气笑了，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们也好意思说——不过整了这么一出，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教室的值日还没做。 她把人吓唬跑了。 自然得做。 她手头的事情其实并不重要。稿子也修到了自己能够修的极限，剩下的就是推敲词句了——现在的她，只是暴躁的不行，将自己的稿子写了三遍又五遍，才把人家吓跑的…… “一个人好麻烦……” “居然要干这么多活。” “早知道不对别人瞎生气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的窗户斜斜地射进来,将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桌椅的影子交叉错落,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又一道长长的痕迹。夕阳的暖色调的光线染红了教室里的一切,桌椅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在这样的场景里面，雨沢希一个人在空荡的教室里努力打扫,热浪滚滚的夏日傍晚让她浸透在汗水里。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鬓角滑落,沿着脸颊的轮廓没入衣领。她没有带手帕,也没有纸巾,只能用早已湿透的袖子挡住汗水,可湿袖子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汗水仍然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 她气喘吁吁,伸手扯松了制服的领带,把扣子也解开了几粒,企图透一点缝隙挣脱桎梏,让滚烫的空气流通起来。她用手背一遍遍擦拭着汗湿的额头和脖子,却怎么也擦不干,反而留下细小的水渍在桌面上。这热度简直要将她炙烤,让她对着半开放的窗户长吁一声,渴望微弱的夜风能为她带来一点清凉。 窗外的蝉鸣近在耳边,焦躁而嘈杂,带着夏天的韵律,却让她双耳发热,有点轻微的耳鸣。她又一次抬手擦拭了汗湿的脖子,企图将自己从烦躁与炎热中解脱出来。 “笨蛋你怎么一个人在打扫卫生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那个人快步的走了过来，清晰如同银铃的声音里面带着些嗔怒，雨沢希才看清楚了这个人的面容。 那是一位金发的辣妹。 后面还跟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我们帮帮她吧。“ 江上一真走进了A班的教室，拿起了笤帚，开始帮忙打扫卫生。 “哎？”雨沢希刚刚还愤怒得不行的小脸现在变得诚恐惶恐了，她根本不看上山凊夏一眼，反而殷切去接江上一真的东西。 “别别别。” “让我和上山凊夏来就行！！” “你去一遍看着去！！” 上山凊夏：？ 这时候，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一下。雨沢希打开手机一看，是上山凊夏的消息。 上山凊夏：【@雨沢希】 上山凊夏：【真想一拳把你妈打爆】 上山凊夏：【照片】 上山凊夏发的照片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在A班教室打扫卫生的照片。刚刚雨沢希推脱不过，江上一真还是拿起扫除工具开始帮忙了，三个人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时候上山凊夏偷拍了一张。 在夕阳里面。 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在教室里面各自做自己的工作，甚至江上一真和两个女孩子都有互动——只不过因为上山凊夏拍的，所以照片里面只有雨沢希和江上一真的互动，她不太敢在江上一真面前拍照，因此轮到自己和他互动的时候，她并没有上传群聊。 江上霜凛：【羡慕死了】 夜樱千绘：【羡慕死了+1】 上山凊夏：【羡慕死了+2】 “你羡慕个屁……”雨沢希悄悄凑近上山凊夏，用手肘顶了顶她的屁股，“你这家伙不是和我一样吗，明明在享受，这种时候却装乖卖好……” 上山凊夏示意她闭嘴。 她的小琼鼻耸了耸。 往江上一真那边轻轻嗅着。 “现在可是大夏天，男生容易出汗，体味重，你不想闻他味道吗？” “变态！！” 雨沢希愤怒的伸出手捂住她的鼻子，不让她闻，然后对着江上一真的方向轻轻地嗅了嗅。 没啥味道…… “你放屁了？” 雨沢希怒目而视。 “没有！！！” 上山凊夏委屈。 这俩人互动的时候，江上一真倒是干的极为认真——他趁着这两个人不注意，跑去用神识偷看了雨沢希的电脑屏幕。 嗯。 雨沢希老师的故事果然好看啊…… 可惜是个凡人…… 文里五月那家伙虽然没有什么天分…… 但…… 这段时间，江上一真对文里五月进行了特训——她说她想压垮那些重生的女人，从各种方面上压垮她们。 作为代价。 文里五月会把自己一脉的所有道法还有功法的知识交给江上一真，这些东西都是从项链当中自己主动浮现出来的……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江上一真有点怀疑。 她给的功法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而且都是特别的适配他。 就好像…… ——有个老修真者前辈特意提点他一样。 但毕竟这是文里家的宝物，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去插足——他也私底下问过了天道妈妈，天道给的回应也挺莫名其妙的…… “文里家的项链会主动浮现修真者功法吗？”他问。 “或许吧。” 天道这么回应。 ——或许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都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的意思是她那个项链有可能会主动浮现功法，有可能也没有。 你这不是说了废话吗？ 这种话谁能理解啊！！ 不过天道总不会坑他，如果有什么问题危险迫害他的事情，天道也会主动提醒他的——以往都是这样的，自己走在这一道上，也会经常遇到几万年前的修真者遗产，遗产当中也存在着很多陷阱，那些东西也有着性命的危机…… 如果没有天道妈妈…… 自己也活不到现在。 既然文里五月提供了给了自己各种适配的功法，也让自己尝到了一些修真的乐趣，他自然不会亏待那位女孩子。 她说她想压垮那些重生的女人，从各种方面上压垮她们——那就让她来！！ 江上一真很清楚。 这个所谓的压垮，肯定不是像是江上霜凛那次那样，彻底的剥夺对方的存在的意义，彻底的毁灭对方——而是让对方认输败北。 文里五月只是想玩玩而已。 她不想毁灭别人。 她也绝对不会让这些东西成为她的主业。 所以江上一真就动用了非常的手段，对文里五月进行了特训。 比如…… “通灵。” 这次参加征文比赛想要压过雨沢希，江上一真当然可以教导文里五月怎么去做，甚至给她代笔也没什么问题——但非常容易让那位女孩看出来，毕竟雨沢希对他的文风也是知根知底…… 那么自己既然不能上…… 那就让古人上吧。 江上一真这段时间带着文里五月踩着飞剑了很多大师的墓地，通了很多大师的灵——比如芥川龙之介、太宰治、川端康成等等等，让他们亲手来教导文里五月，因此文里五月那种可怕的水平…… 别误会。 这可不是叨扰死者。 这些大师的墓地承载了许多凡人的念想，实际上文里五月与之交流的，是这些凡人念想的具现化——真正的这些大师早已经死掉了，江上一真也没有通往冥府的本事。 这些与文里五月交流的大师都是凡人想象的存在，甚至这些大师本人的存在都不怎么稳定。 如果当前的凡人对于大师们是这样的才华横溢，认真善良一种印象，那么具现化出来的大师也是这么一种人——但是如果凡人对于大师的印象是色老头，不修边幅，风流不羁，浪荡游子，那么具现化出来的大师也会展现出来这种性格。 江上一真本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写作天赋。 之所以上辈子可以和雨沢希不分胜负。 也是靠这种大师们来训练出来的。 111 江上一真相信。 如果雨沢希本人来接受所谓的“大师通灵”训练的话，那效果绝对要比他们两个人好得多——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就注定了神秘侧的事情不能够对她们透露一星半点…… 所以他只能踩着飞剑像是骑自行车让女朋友坐在后座一样，让文里五月环着他的腰周游整个霓虹，去寻找已故大师的墓地，与他们进行灵魂身上的交流。 当然。 仅仅是和大师们的灵魂交流是绝对不够的，学习这个东西除了极为优秀的老师以外，还有著名的一万小时定律——只有熟练的在某个领域进行大量时间的练习，才能够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师。 其实这个也好办。 身为修真者，江上一真也尝试过锤炼精神，有一个从天道妈妈那里得到的锤炼精神的法门——这个法门可以巧妙的运用真气，在他的身体当中创造一个“时间与精神之屋”，让思维的流速加快，从而相对的让精神的时间拉长。 在那个时间与精神之屋当中，度过三年的时间，相当于外界一天——虽然那个精神世界当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白，也不能与现实当中的东西互动，但作为磨炼技艺的场景，显然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 这个时间与精神之屋是在江上一真身体内部创造的，因此外面的人没办法进来——想让文里五月进去并且训练技艺的话，就需要无时无刻的与她的精神交融，让自己的真气在她的身体里面共鸣循环…… 说白了就是俩人面对面打坐就行了。 当然背靠背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法门需要肌肤接触才行，因此最好的方法显然是面对面掌心相对；背靠背就需要月兑了…… “现实中过了十四天……” “她只有放学的时候还有睡觉的时候才有机会找我……” “但总归满打满算，她在那个世界也有十四年多了吧……” “她再笨也该出师了……” 老实说，一开始江上一真并不觉得凡人能够坚持那么久——在那个世界里面，除了自己通灵进来的大师，以及一些凭空投影出来供她学习的物品，那个世界当中什么都没有。 自己上辈子也在那个世界当中度过了上千年——毕竟要学习各种技能哄骗学女孩子，要在与女孩的相处当中学会控分，如果技艺不纯熟的话，很容易露出来马脚…… 但即便如此。 哪怕是江上一真自己。 第一次在那个纯白的精神世界开始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他就坚持了三个小时就逃走了。 人类群居动物，如果某一天不与人交流，就会诞生名为恐惧的怪物。 换句话说…… 那里的世界简直比禁闭还可怕。 没有人交流，没有时间计数，只有学习这么一件任务，娱乐没有，也无法联网——那是比地狱还粪臭的世界。 江上一真之所以上辈子能够从那样的世界坚持下来，是因为作弊了——他可以让天道妈妈帮忙，创造某个饭票的完全复制体，作为精神世界当中他的依靠。 比如说雨沢希小姐的复制体，也曾经和他相处过将近六十年的时间——在这六十年当中，他不仅仅被雨沢希小姐鼓励着学习文学技法，而且还能与复制体雨沢希小姐进行各种互动，熟悉这个人的性格，了解这个人的平生，了解她的一切…… ——作为现实当中解构她本人的预演。 之前文里五月问过江上一真。 说你这么欺骗女孩子不会痛心吗？ 当然会痛心啦…… 前提是…… 没有欺骗她三千多次的情况下。 在那个精神世界当中，江上一真的任务就是学习与饭票相关的技能，然后与饭票相处，然后想方设法的哄骗饭票…… 每天雨沢希都会重置。 第一天是雨沢希小姐01。 第二天是雨沢希小姐02。 她们记忆会继承，但是感情不会——因此江上一真每次和她讲话，都好像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讲话一样，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爱得死去活来企图创造一个只有她的世界，要死要活的想方设法让她抵达现实，甚至让精神世界的她夺舍现实当中的那个人的想法也浮现过…… 最后。 ——他累了。 天道并不会设计漏洞给他钻，而这些雨沢希的复制体的0102也缺少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虽然她们看着是雨沢希闻着是雨沢希吻着也是雨沢希，但总归和现实当中的那个人有区别…… 简单说。 他喜欢过雨沢希。 ——然后麻了。 说点难听的——对于江上一真来说，雨沢希小姐是活灵活现的消耗品，而且要多少有多少。因此他哪怕对雨沢希小姐动心过，但在长时间的拉锯下，他无法再启用那份感情了…… 上山凊夏是这样。 江上霜凛是这样。 夜樱千绘也是这样。 还有…… "之后的事情就很好说啦——因为在模拟宇宙当中演练过许多次，我可以说是这个是上最熟悉那个饭票的人，所以到了现实当中，根本没有任何意外，我就可以轻松的取得她的芳心，帮助她成长，最后让她害死我愧疚一生……" 现实？ 哪边才是现实？ 分不清啊！！！ “你不是假的吧……”当文里五月踏入那个可以被称作万恶之源的时间与精神之屋的时候，她抓住江上一真的衣袖，显得异常的可怜巴巴。 “你不会出现这些编号，什么江上一真01江上一真02，让我的感情变得麻木吧？” “不是哦。” “你又不需要训练欺骗某个人，所以安排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必要。” 江上一真轻笑。 “如果你非得确认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 “我是江上一真only。” “独一无二的江上一真only。” “你放心好啦。” ◇◇◇◇◇◇◇◇ 江上一真没有爱过任何人。 或者说。 他一直爱着所有人。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文里五月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她一开始也觉得很惊讶，但仔细想想，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合理的解释了——她不相信有人是天生完美的诈骗犯，如果说江上一真将诈骗彩排了很多遍，才付诸实践的话…… 倒也是蛮合理的。 “只是……” “她们知道了这些事实之后会不会发疯……” 文里五月忧心忡忡。 老祖宗的复活正在稳步推进当中，在老祖宗复活拥有瞬间制服江上一真的战力之前，绝对不能将真相暴露给她们——因此文里五月要阻拦她们的探寻真相脚步…… 但身为局外人。 文里五月越是目睹真相。 越是触目惊心。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正确性了。 “你为了他觅死觅活的那个男生，是一个诈骗犯——他为了欺骗你的感情，曾经用你的机器人代替品，和你做了几千次几万次，最后彻底的熟悉你之后，才选择对你进攻，让你一下子沦陷，然后一下子将你抛弃……” 这种事实讲出来…… 谁都会发疯的吧！！！ 她想象出来那几个女生知道这些事实之后崩溃的样子了。 但是…… “那也得讲。” 任何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不光是为了那些被江上一真欺骗的可怜女孩子。 也是为了江上一真那个笨蛋。 他现在越走越偏——他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诚恐惶恐的欺骗某个人，现在却越来越肆意妄为，越来越没有底线，越来越淡薄人性…… 他真的不喜欢任何人吗？ 欺骗自己有那么好玩吗？ 他…… 真的不能看某个人一眼吗？ “玛德，后现代主义赛博恋爱……”文里五月嘟囔着这个词，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情。 在那个时间与精神之屋当中。 她除了训练自己的文学技能。 也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总结分析江上一真的性格，拟定对江上一真的策略，以及如何处理真相暴露之后其他女生产生的应激反应…… 以前的她总是靠着情绪来做某件事。 但是对抗江上一真光靠情绪可不行。 如果单纯用情绪的话。 是很容易被他操纵最后彻底沦陷的。 需要用理性客观的视角来看待…… “？” 此时此刻，在一年级C班的教室当中，文里五月正敲着键盘，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有些莫名其妙的视线，正在窥视她…… “那家伙去A班了吧。” “没错……” “那家伙在A班。” “老祖宗一直在监视他。” 他拉着上山凊夏去了A班，而文里五月留在C班敲键盘，处理自己的事情——她的身边都是喜欢那个家伙的发春女，因此如果他离开了自己，那么那些发春女的视线应该围绕他转才对…… 怎么会跑过来窥视我？ 文里五月装作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周，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而这个人她认识。 几天前她曾经跑去《眼瞳》的编辑部和江上一真一起去开会，当时雨沢希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掐着一个女生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晕了…… 刚刚窥视她的这个人…… 就是当时的那个女生。 “这臭妹妹想做什么？”文里五月有些好奇，打算站起来和这个在后门鬼鬼祟祟窥视她的金发双马尾女生聊一聊的时候…… 那个女生忽然被人抓住了马尾。 提溜了起来。 “新人？” 江上霜凛紫色的眸子带着危险，盯着这个家伙看。 嗯…… 和她们一样。 是来自新的平行世界的重生者吗？ 在那个平行世界害死了江上一真之后，然后重生到了这个世界，发现自己熟悉的人居然有了新的女朋友，然后不忿过来观察嫂子吗？ “五月姐。” “这孩子我带走了。” “我会把她送到警察那里的。” “看校服好像不是我们高中的学生。” “你就不用费心管这些了。” 江上霜凛朝着文里五月打招呼，然后抓着东条绘理香的双马尾提溜着她走了——东条绘理香还在拼命挣扎，但是江上霜凛对情敌可不会手软。 她差点直接薅断了东条绘理香的金发双马尾，才将她提溜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加群。” 江上霜凛出示N协会的二维码。 东条绘理香：“？” ——什么东西？ 她正在窥视文里五月，想要销毁文里五月的所有稿件，让雨沢希前辈好在征文当中取得胜利——怎么在窥视的中途，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抓走了，而且还要她加群？ 是新的传教手段吧？ 感觉会很麻烦。 东条绘理香也知道，霓虹莫名其妙上门的可不止NHK，各种邪教和宗教也是会定期上门进行恶意的散播——作为一个霓虹人，她已经对于这些东西熟门熟路了。 但没有想到。 居然在学校里面也有这种家伙！！ 学校的领导都是干什么吃的！！ 居然能让这种人混进来！！ “总之先装作答应的样子。” “先敷衍过去吧。” 东条绘理香乖乖的扫了二维码，然后加进了群，她点开群成员一看，发现除她之外居然只有4个人。 “改一下你的群名称。” “就用现实当中的名字。” 江上霜凛叫她改名字，她也乖乖改了——就在她改名字的时候，她抽空看了一眼这些群成员的名字。 【上山凊夏】 不认识…… 【江上霜凛】 “和江上一真同一个姓氏呢，会有什么关系吗？” 【夜樱千绘】 “居然夜樱家的那一位大小姐重名呢，现在的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还敢用这种名字，还不快改名……” 【雨沢希】 ？？？？？？ 为什么前辈会在这里？ 这时候，群里面开始涌现了消息，此时此刻，雨沢希和上山凊夏还有江上一真在A班打扫卫生。 上山凊夏：【@雨沢希】 上山凊夏：【真想一拳把你妈打爆】 上山凊夏：【照片】 上山凊夏发的照片是江上一真和雨沢希一起在A班教室打扫卫生的照片，她虽然也在当场，但是因为她是拍照人，所以没办法将自己拍进去，所以照片里面搞得像是雨沢希和江上一真是一对恋人过二人世界一样。 江上霜凛：【羡慕死了】 夜樱千绘：【羡慕死了+1】 上山凊夏：【羡慕死了+2】 这时候，东条绘理香手指头颤颤抖抖的下意识的点开夜樱千绘的头像，她曾经去夜樱家玩过，也加过那位大小姐的好友。 然后…… 她就发现。 ——是真人。 不是同名同姓…… 这位真的是夜樱家的大小姐！！ 为什么前辈和夜樱家的大小姐在同一个群啊！！ 为什么看样子…… 这群聊当中的所有女孩子…… 似乎都对江上一真有好感啊！！！ 112 【您已被移出群聊】 【处理人雨沢希】 就在东条绘理香用力的眨着晶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的轻轻抖动，目不暇接美眸企图扫视更多信息的时候…… ——她忽然被踢出去了。 在一旁环抱纤细洁白的手臂定定的站在那里的江上霜凛，放在裙子兜里面手机，铃声忽然忽然响了起来，嗡嗡的震动着，像是一旁树上的知了一样烦躁…… “喂？” “江上霜凛你在干什么？” 那边是原本清脆好听像是银铃一样的声音变得嘶哑的雨沢希，现在她的声音在沙漠中被沙尘暴刮起，互相打磨的沙子一样嘶哑，甚至那声音甚至充满了危险，有种歇斯底里的愤怒。 “谁让你随便加人的？” “不要随随便便把我们的关系暴露给其他人啊！！” “我怀疑她是……” “你怀疑的什么？” 雨沢希声音怒吼，看起来她真的很生气——甚至东条绘理香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生气过。 “我就说你脑子有问题，明明大家都应该站在那个女人的对面，你非得叫那个女人嫂子而且还站在我们的对面……” 电话那头雨沢希正打算烦躁的继续巴拉巴拉的说些什么的时候。 那个紫发紫眸的女孩用纤细洁白的手指用力按下了挂断键，然后然后开始啪啪啪的用手机打字。看样子似乎是在N协会里面发群聊。 不过。 这次东条绘理香无论如何翘起脚尖，把头鬼鬼祟祟的伸过去，她也没办法窥视屏幕上的半个字了。 …… 江上霜凛：【我记得大小姐猜测过……】 江上霜凛：【可能不止我们几个重生者……】 江上霜凛：【有些重生者可能已经重生了，但隐藏在黑暗当中没被我们发现；还有些人是还没有重生，还没有重生的记忆】 江上霜凛：【因此我们要拉进群里面，让大家一起来判断她是不是重生者……】 事实上。 大家已经有非常多的目标了。 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动手拉人而已。 她是第一个拉人的人，但却被雨沢希生气的怒斥…… “拉人的前提是对那个人要进行基础的人际关系调查吧？” 雨沢希愤怒的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这声音长达60秒，显然，60秒是软件的上线，而不是她的上限。 “明明在群里面问一下的事情，你连问一下都不问一下就拉人了，这不显得你脑子有病？” “你他妈脑子才有病，这都多久了大家伙都等你的结果，你还非得等待两周后的征文结束——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啊，明明大家都准备好了只有你搁这磨磨蹭蹭……” 吵架。 没有休止的吵架。 四个人的关系其实挺莫名其妙的，她们看起来关系好，看起来关系也不好——四个人可以对一致的目标达成共识，但同时分歧也非常的大，互相看不顺眼的事情也非常的多。 这两个人吵架的时候…… 有人从中劝解都没办法劝解。 上山凊夏：【大家别吵了，希你少说点，咱们还在教室里面干活呢，现在你在暴躁的敲键盘发语音，江上一真还在旁边别掉了印象分……】 江上霜凛：【上山凊夏你是站在哪边的，大家都是情敌你这种时候居然关心情敌，让他别掉了印象分……】 夜樱千绘：【刚刚加进来那个女孩子叫东条绘理香是吧，我似乎对那个女孩子有点印象……】 完全停不下来。 夜樱千绘有些无可奈何的捂着额头。 她刚刚在群里面发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似乎见过这个叫东条绘理香的女孩子——但是其他人根本不在乎这个事情，她发出来的关键信息直接石沉大海，淹没在争吵当中…… 夜樱千绘是群主。 老实说是直接可以开启全体禁言的。 但现在是通力合作的时期。 她的本钱还有资本比其他三个女孩都要大。 她一直有顾虑…… 如果其他三个女孩子联机手来对付她怎么办。 夜樱千绘对于她们这个小团体的认知很清晰——她们只不过是暂时集结起来的一团散沙，经过水流的冲击，轻轻的一碰就会一下子全部崩溃，因为大家本质上是互相敌对的，所以现在看起来团结，只是受到某个人的压迫而已…… 当那个人没有任何阻力的时候。 便是她们这个小团体迎来毁灭之日。 而毁灭的当天…… 她夜樱千绘本人可能成为第一个被排斥的对象…… “这些女疯子！！”夜樱千绘不满的啧啧嘴，屏蔽了群聊，开始调查关于东条绘理香的事情。 “我记得妹妹说过……” “东条绘理香似乎有求于她……” “我去问问她具体的事情……” ◇◇◇◇◇◇◇◇ “全部销毁了。” 那位夜樱家的二小姐发来联系的消息，“你要求我销毁那个叫文里五月的作者的所有的实体稿件，我已经帮你全部销毁了，说实话，你这次玩的有点大，甚至都捅到姐姐那里去了，我可没有本事在姐姐面前说谎，所以她知道了全部的经过……” 东条绘理香根本顾不上理睬这份邮件。 她在收到邮件的瞬间。 就按下了删除那个稿件的删除键。 此时此刻，在这一瞬间，无论是文里五月电脑里面的稿件，还是《眼瞳》编辑部里面存着的稿件，还是其他人硬盘里面的稿件，全部遭到了删除…… 那个神明一样的女人写出来的东西，彻底的被她销毁了。 此时此刻…… 距离征文比赛公布结果还有三天。 按照规矩来的话，如果某个征文获得了奖项，肯定要进行提前的排版印刷，这个时间恰好就定在今天——而在排版印刷的前几分钟，这次的《眼瞳》出来之前，她删除了所有稿件…… “征文比赛的结果肯定不能拖延……” “这下雨沢希前辈赢定了……” 她松了一口气。 几天前，她被莫名其妙的拉进一个群，然后莫名其妙的被踢出来了——那个群里面雨沢希前辈也在，似乎隐藏了她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秘密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甚至东条绘理香也不愿意去细想。 她觉得自己如果继续窥视下去。 有可能失去雨沢希前辈的友谊。 而雨沢希也不让她继续探索了。 而且那个群聊里面还有那一位在，所以东条绘理香最后被迫终止了关于那个群聊的调查…… “另外，你也不用去江上一真那边销毁实体稿件了，我姐姐亲自动手帮你销毁了，我可以保证，现在那个叫江上一真的男生手里面绝对没有那个稿件了，你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姐姐说了，既然你想不让那个征文刊载发布，那就不发布——她会用尽全力来帮助你的……” 这是夜樱家二小姐夜樱一咲的最后的信息。 “……” 东条绘理香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清楚的记得，在那个诡异的群聊里面，那位夜樱家的大小姐就在其中——现在那一位居然愿意帮她犯罪，还销毁证据。 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她们在同一个群聊当中应该是关系亲密的吧…… 为什么那位叫夜樱千绘的大小姐愿意帮她？ “希望不要出意外。” 东条绘理香默默祈祷。 她这种时候只能寄托希望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所有的电子稿件我都删除了，只要是连着网的电脑出现那个稿件相关的内容，就会被我设置好的病毒自动骇入然后删除，所以哪怕她们后续有实体稿件，也没办法发表的，最后肯定是雨沢希前辈赢了……“ “接下来还能看到前辈的文章……” “真是太好了……” “为了不让前辈责怪我……” “我会主动的将这一切隐瞒下去的……” ◇◇◇◇◇◇◇◇ “认输吧。” 东条绘理香说。 “认输吧。” 主编说。 “认输吧。” 夜樱千绘说。 “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认输吧……” “认输吧。” 文里五月说。 “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这三个字像是有实体的重量一样，巨大的阴影遮蔽了雨沢希的心灵。她每每从夜里面醒过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被这三个字诅咒环绕。 文里五月没有说过这三个字，她和文里五月也不怎么熟悉，所以文里五月也不会专门上门来叫嚣她认输。 但是其他人说过了…… 东条绘理香、主编、每个她认识的作者甚至还有夜樱千绘…… 他们都在让雨沢希认输。 这段时间，雨沢希曾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其他人，说自己想要拿下这次的《眼瞳》征文第一，然后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莫名其妙的，其他人觉得她不会赢…… 原本她打算羞辱文里五月的，虽然玩票的文里五月就算输掉了也不会太伤心，文里五月输掉了，结果也不会变得怎么样…… 但她还是想拿到第一。 这不是要不要羞辱文里五月的问题了…… 而是她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自从她加入N协会之后，她就认识了其他的和她一样类似的害死了江上一真的女孩——每一个都出类拔萃，每一个人都让她惊为天人…… 大小姐夜樱千绘就不说了。 她跺一跺脚整个东京都得颤抖三下。 那位大小姐也是第一时间发现别人都是重生者的人，如果她心怀恶意的话，自己早说不定沉到了东京湾里面了…… 那位妹妹同学就更不用说了。 上辈子…… 【海薇】小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神明一般的声优临场把控能力，以及那天价一样的出场费，还有在整个世界都有巨大影响力的粉丝后援团…… 而她呢？ 上辈子最有名的事迹是《眼瞳》，一直在上面发表，哪怕成为了《眼瞳》上面最为顶尖的作者——但是二流杂志终归是二流杂志…… 差距摆在那里。 论权势，她雨沢希比不过大小姐；轮漂亮，大小姐还有妹妹同学也不在她之下，甚至上山凊夏也算很漂亮的那种；论能力…… ——她甚至可能不如江上霜凛……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雨沢希一直和妹妹同学不怎么对付。除了妹妹同学一直站在文里五月那边，江上霜凛这辈子是他的妹妹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个原因外……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上辈子…… 因为工作原因…… 她曾经见过声优【海薇】小姐。 虽然【海薇】小姐当时藏在白大褂下面，看起来身体病殃殃的，她也没有见过容貌，但是那场演出，给雨沢希的震撼不可估量的。 雨沢希敢说，那是她见过的最可怕的声优，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人类不能够发出的声音，神明发出的声音，动物发出的声音，男性的声音，女性的声音，魅惑的声音，思想的声音，精湛绝伦的演技，还有支配观众的能力…… 那些【海薇】小姐都精妙的掌握了。 所以当江上霜凛说自己是【海薇】小姐的时候，雨沢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恐惧了，甚至战栗起来——夜樱千绘这个名字只在电视新闻和报纸上看过，各种赞誉都是实干企业家，因此雨沢希和她接触的不多，对于她的可怕认知有限…… 但是【海薇】小姐…… 雨沢希很清楚。 那就是神明般的怪物…… 【海薇】小姐、还有夜樱千绘这两个人都给了她巨大的压力——与这两个人相比，她的那一点成绩实在是微不足道，虽然她轻松可以秒杀上山凊夏，但是她并不觉得秒杀上山凊夏有什么好高兴的…… “必须要证明自己才行。” 她坚定地说。 她的对手不光是文里五月那个卑鄙的偷盗者，还有【海薇】小姐、夜樱家族的掌舵人以及上山凊夏…… 按照能力来说…… 就算江上一真不喜欢文里五月了。 ——也轮不到她。 一想到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分手之后，江上一真可能投入别的女孩子的怀抱，她的危机感就来了。 “这次大赛必须优胜！！”少女捏着拳头，“绝对不能让她们看扁了，凭什么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会输啊！！” “我绝对会赢！！” “而且赢得漂亮……” “赢得光明正大！！” 113 六月十八日。 《眼瞳》杂志编辑部楼下的商业街上。 穿着白裙的巨乳黑长直女孩正慵懒的站在商业街上，旁边矗立着她的男伴。女孩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酒红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丰满的上围在白裙下若隐若现。她身材高挑,皮肤如羊脂玉般白皙，极为漂亮，吸引了商业街上许多人的目光。 但女孩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她只想着吃冰淇淋。 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捧在手中的冰淇淋,粉红色柔软甜美的小舌头轻轻滑过这冰凉柔软的固体,在舌尖上留下显眼的白灼。她的嘴唇娇艳欲滴,随着每一次品尝的动作而轻启又闭合,充满了撩人的魅力。她似乎对这甜蜜的滋味赏心悦目,双眼微阖,长长的羽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极为享受。 但是…… 即便她再怎么小心翼翼,她再怎么如履薄冰，她也没办法违反牛顿的定律——一大块白色的冰淇淋在她吃的时候,啪嗒一声落，在她丰满的双峰前,脏了她那今天精心装扮挑选纯白的连衣裙。 她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冰淇淋。几滴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锁骨滑下,没入了她的皎洁雪白肌肤,她颤抖一下,急忙伸手去擦,但又不敢放下手里的冰淇淋,只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儿似的扑扇着，颇为手忙脚乱。 她害怕冰淇淋继续掉下来,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拿着冰淇淋,另一只捧在冰淇淋下面,乃至于没有什么空闲去擦拭落在自己身上的污物。她只能瑟缩着身子,试图将滴落的痕迹隐藏在衣服下,脸颊也被羞赧染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办呀……” 她发出细细的呜咽声音,像一只小动物般无助而可怜，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男伴。那呜咽声里带着颤抖,却也因此增添了几分娇憨可人的味道。 “要帮忙吗?” 一旁的江上一真拿出来纸巾。 似乎要帮她擦一擦。 “帮...帮忙?”她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连耳根都在发烫。她倏地低下头,长长的眼睫在脸颊上投下薄薄的影子,遮住了她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眸。 刚刚冰淇淋可是滴入她的内衣里面了,如果男生帮忙的话,那就是毫无疑问就需要擦到那个部位.... 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 真的顶不住啊！！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江上一真修长手指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她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浑身发烫。 那种事情..... 她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来吧!”她猛地闭上眼睛,鼓起全部勇气,挺胸抬头,把脸上流露的羞怯与慌乱一个劲儿地压下去，摆出来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像个即将赴刑场的囚犯,一副非常不情愿却又不得已为之的模样,却又矛盾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她的心砰砰直跳。 等着最暧昧的事情发生。 然而…… 她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却也没有等到旁边这个人的痴汉行为。 她只是觉得自己手里面一轻,似乎冰淇淋被抽走了,接着一张光滑柔软的物体被塞入她的手心。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江上一真不知何时已经将冰淇淋从她手中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薄薄的纸巾。 她茫然地看着江上一真,看着帮她拿着冰激凌的江上一真，还有温柔微笑的那个家伙，这家伙的眸子里面似乎塞满了促狭。 “不动手吗？” “我还等着动手呢？” 她忽然有些哀怨，咬住雪白的小贝齿，龇牙咧嘴的。 可恶…… 这种时候…… 就要动手啊！！！ 不要这么亚撒西！！ 这种时候就要禽兽一点啊！！ 女生冒出来这种想法显然是极为危险的，然而她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表达给其他人。 当下应该感谢江上一真的帮助才对。 “谢谢。” 她勉强挤出一个看似礼貌的微笑,嘴角却无法完全隐藏失望。她将眼神从江上一真身上移开,自己柔细薄软的手掌捏着纸巾,擦拭起来。她用力过猛,纸巾擦在胸口发出沙沙声,她只感觉得自己快要擦出火花来，那剧烈愤怒的动作，甚至让一旁的江上一真怀疑，下一秒那丰满会不会被她自己磨平。 “久等啦……” 文里五月从一旁走出来。 露出狡黠的微笑。 “真的好麻烦哦，刚刚被传教的人抓住了，讲了巴拉巴拉一通，好在我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学了一下中文，装作天朝人混过去了……” “那两个老太太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觉得我在说一些外国话——可是我也不怎么懂中文，于是我只能在那念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居然糊弄过去了……” 文里五月一边说着,一边略微歪头回想,让灰银的长发在肩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脖颈。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懊恼,却也透出几分戏谑。文里五月的蓝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回忆刚才发生的糗事，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刚刚回来的少女讲话对象自然是站在一起的雨沢希和江上一真。 江上一真倒是乖乖的听她讲话。 然而一旁的雨沢希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她的注意力…… 在那个上面…… “......”这位文学少女酒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江上一真手里面的冰激凌看，眼神热切而渴望,像一只等待食物的小鹿。她甚至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 刚刚江上一真从她手里面拿走的冰淇淋,现在她已经擦干净身上的污渍,江上一真应该把它还给自己了——然而这时候江上一真只是只顾着在和文里五月讲话说笑,似乎把手中的冰激凌完全忘在了脑后。 这可是30多度的热天啊…… 冰淇淋一会儿就化了…… 不不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人的手心是会出汗的。 冰淇淋的甜筒部分是可以吃的，江上一真这么攥着冰淇淋，一会儿手心里面的汗水就要将冰淇淋整个浸润透了…… 雨沢希看着江上一真的手心,眼见着汗珠一颗颗从他手心渗出,滴落在她的冰淇淋上,仿佛一条小溪流淌而过,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大片湿漉漉的水痕。冰淇淋表面的糖衣开始在汗水的浸润下软化,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糊成一团糖浆,更别提冰淇淋里面的香草冰淇淋和巧克力脆皮已经开始融化,与江上一真的汗水混杂在一起...... 这种时候…… 为了自己的胃口着想。 自己应该出言提醒他。 将冰淇淋还给自己才对…… 然而…… “……”雨沢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两个人的交谈,美眸当中还闪烁着诡异窃喜的光芒。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红宝石,温润而明亮。此刻那双眼眸里流露出的喜悦简直要溢出来,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啊……” “抱歉……” “因为这家伙太蠢了，不由得多和她聊了一会……” 江上一真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不礼貌，于是赶紧将自己手里面的冰淇淋还给她…… 这时候…… 雨沢希的反应是…… 失望？ 对…… ——失望！ 少女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下垂。她原本满溢的喜悦似乎在瞬间泄气,变成一种扫兴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神情里透出几分不舍,然后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江上一真手中的冰淇淋。 她也不说话,接过冰淇淋,然后自顾自的啃了起来——这次冰淇淋几乎全化了,她倒是不用担心再污染衣服...... 只不过......在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注意不到的地方,她唇角抿起细微的笑容。虽然女孩吃冰淇淋的样子斯条慢理异常优雅,但是让人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种饕餮贪婪的错觉。她舔去嘴边的冰淇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人的视线,用舌尖细细品尝着手中的甜点,眼神暗含笑意,似乎在享受着别样的滋味。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化了大半的冰淇淋,神情里带着几分隐秘的得意。她吃得细细的,生怕一不留神就要吃完了这份甜点,连同心头的喜悦也都吞吃入腹,一并消失不见。她吃得悠然自得,吃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咪,眼神诡异得不行…… 那种带着诡异垂怜爱慕眼神。 似乎只在暧昧私语情人之间才能够见到。 文里五月：【哇，她在什么……】 文里五月：【好恶心】 文里五月：【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虽然雨沢希自觉其他两个人看不到她的动作，但其他两个人毕竟都是神秘侧的人——一位现行的修真者，一位身上寄宿着远古的修真者，因此这两位看的都清清楚楚的…… 两位传音入密中。 江上一真：【应该气味癖吧……】 江上一真：【不是有那种人吗，偷女生的面包（日语）那种人，然后藏起来一个劲的爽，大概希小姐也产生了这种癖好……】 江上一真：【不过我对于这种倒是没啥感觉，我也不会歧视别人，只希望她不要吃我的汗水吃坏肚子……】 文里五月：【我建议你俩都赶快去医院看看脑子……】 灰发的少女有些无语的抿了抿自己的唇瓣，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们两个，但是忍不住偷偷窥视雨沢希…… “看她享受的样子......简直像要食髓知味了。”文里五月撇过头,自言自语地咕哝着,眉头也忍不住蹙起。 “眼睛都开心的眯成一条缝了……” “不会真的很享受吧……” “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有人吃男人的臭汗然后还喜悦的要浑身脱力吧……” 她注视着那位被玩弄在手掌心的女主角，忽然心中涌现了一种莫名的感情，鬼使神差的，她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要不要我试一试……” “说不定……“ “真的很好吃呢？” 因为老祖宗的帮助，她和重生者女孩们的行动和踪迹都在尽可能屏蔽掉江上一真，因此江上一真也不会发现她说的这些怪话…… 不过。 就算江上一真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吧。 他甚至可能笑一笑，然后说…… “傻逼东西！！！！” “我真是个傻逼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说些什么啊！！” “笨蛋！” “变态！！” “H！！” 文里五月脑子昏昏涨涨起来，脑子逐渐的迷糊起来，似乎脑子里面的CPU烧掉了。 另一边。 雨沢希舔去最后一口冰淇淋,眼神里还留恋不舍,像一只逗弄了半天的小猫,舍不得放开玩具。她的舌尖在唇边来回舔舐,生怕还有一点点甜蜜可以品尝。她的眼神暧昧而慵懒,半眯着眼睛,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愉悦里清醒过来。 她仔细舔舐着手指和唇边,连一点融化的糖浆都不肯放过。她舔得细致而专注,神情专注得让人忍不住要在心底轻叹一声。她像一只餍足的猫,却又舍不得结束这短暂的甜蜜时光,只想继续享受最后的余韵。 直到最后一口。 她都沉浸其中。 “没了？” 她有些失望。 没吃好呢…… “前辈！！” 就在她打算再去买一个的时候，某个金发的女孩站在《眼瞳》编辑部门口向着雨沢希招手，示意她过去。 三个人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的表情都涌现出来严肃，雨沢希也收起了胡闹的心思，开始向着那个女孩靠近…… 这种事情先放到一边。 ——正事要紧。 今天她们几个人聚到这里…… 不为别的。 今天…… 是《眼瞳》征文结果发表的日子。 也是…… 某个计划筹备到终点的日子。 114 “五月大人好。” “五月大人带着男朋友来了啊……” “五月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一坐，我家虽然有点简陋，但还是招待五月大人不成问题的……“ “五月大人准备好获奖感言了吗，我很期待五月大人演讲的风采……” 在《眼瞳》编辑部狭窄的走廊过道上,有很多的作者来来往往。这一路上，她们遇见了很多的作者，这些作者都向着文里五月露出了非常关切的笑容，每个人都笑容洋溢着打招呼，让少女受宠若惊。 文里五月的小皮鞋的鞋跟在水磨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回响,仿佛鼓励着她迈开长腿走得更快一些。走廊里充斥着饮料机呲呲的噪音,以及人们低语的嘈杂声。有人拿着打印好的稿子从五月面前匆匆走过,差点撞上她的肩膀。 空气里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的气味,还有各种香水味交织在一起,令人有些眩晕。 少女拉着江上一真的手一边走,一边礼貌地点头致意回应,露出温柔优雅的微笑，脸上洋溢着写意与轻松，但是江上一真能够感觉到，与他互相贴合的柔细薄软的手心，早已经浸润满了雪白透明的汗水。 抬头望向少女的侧脸,她的鼻尖和脸颊透出兴奋的粉红,眼里闪烁着紧张与期冀的光彩,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露出一个激动的弧度。 这家伙…… 很期待啊…… 期待自己的文章发表吗？ 嗯嗯嗯，我理解这种感受——幻想着书店里的书架上摆着自己的新书,想象各种读者拿起自己的书后阅览的表情，这种事情我也有过…… 但是…… ——这可不是好事啊。 “您好，北原紗季老师，上次我男朋友得罪您说您胖了，真的好抱歉……” “您说您减肥了？噢噢噢噢，第一时间没察觉到，真的很抱歉，的确减了，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请加油啊……” “您好，秋田禾田老师——您说您在考虑精品了？嗯嗯嗯嗯嗯，其实您大可不必为此而苦恼，我男朋友上次说您写的东西都是垃圾，但在我看来不是这样——如果每次都有精品的话，大家会审美变得疲劳，就会越来越拉高自己的期待感，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偶尔的出一次精品，才会提高大家的期待感；在精品出现之前，您的文章可是我们这些作者的基石啊……” “水滸道人老师！！您说您和你老婆复合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啊，您忘了您老婆和黄毛直播给您看的事情了，让她抱憾终生，让她觉得错过您这样的好男人一辈子都难受！！” “报复一个人最佳的行为，就是在他的面前展示你自己过得有多好，我深以为然，您一定找到新的女孩子在她面前炫耀啊——什么，找不到女朋友，那没事了……“ 毒舌。 虽然文里五月现在笑意盈盈的，声音也像银铃一样好听亲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言语当中的内容物似乎翻涌起了黑色的毒水——但要说不礼貌，也不至于，就单纯的讲话不让人高兴罢了…… 她性格有这么恶劣吗？ 好像…… ——被某个人污染浸染了一样。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四周并没有这么恶劣性格的人存在，她们就不用说了，肯定不会在江上一真面前表现出来恶臭的一面——至于江上一真更不可能，他可是个大天使，怎么可能让女朋友变成这样…… ——应该是“文里五月本性恶劣吧。” 走廊里面，穿过走廊的文里五月笑容翩然的与过往的作者打招呼，那个轻松从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和东条绘理香并肩跟在这两位身后的雨沢希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随着对话推进，她开始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好歹也是很新锐的作者，成绩也是头部的第一位第二位，这些作者见了她居然也不打招呼，只和文里五月打招呼？ 怎么可以这样啊！！ 而且文里五月在干什么？ ——在损人。 而其他的作者被文里五月损了之后也不生气，似乎还笑眯眯的回应，仿佛她们两个人之间好像很熟，仿佛是两个至交多年的好友一样…… 不对吧…… 很熟吗？ 不熟吧…… 明明这家伙才来几天。 ——就和其他作者打成一片了？ 刚刚满面露出笑容打招呼的人里面，还有那个H老师，那家伙可是狗眼看人低的——要知道H和新人作者的雨沢希见面的时候，可是直接吐了一口吐沫的，摆明了看不起她！！ 这…… 这显然很怪吧！！ 明明文里五月是新人作者，明明文里五月一个月前才开始投稿，这些作者和文里五月见面的地方也只有《眼瞳》编辑部——为什么这些作者都一脸非常熟悉的样子？ 简直就像…… ——所有人都看过了这个女人的书一样…… 不…… 甚至不止如此。 光是所有女人看过了这个女人的书，也不至于让这些人对她这么热情，把这个女人当做佛祖供起来…… 只有一种可能。 才让大家露出如此的表情。 他们…… ——都被这个女人的书征服了。 只有其他人都看了过了这个女人的书，然后被这个女人的书所征服了，才会有这样的所有人都热情、谄媚、卑劣的讨好她的场景…… 那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就在雨沢希胡思乱想的时候，江上一真又出声了。 “很期待吗？”江上一真看着文里五月的脸，忽然问，“期待自己的书发表，然后获奖，然后得到别人正直的赞扬和赞颂，然后获得丰收的喜悦……” “当然期待啦……”文里五月的脸更红了,眼里的光彩也更加熠熠生辉,像星光闪烁。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里面透着激动难抑的喜悦，“你可是陪着我写了好久，现在总算有了成果了。难道你不期待吗？” “那可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黑日白日，在那一片茫茫的世界当中，最终有了成果——我怎么可能不期待啊！！” “嗯……” “如果是那种水平，获奖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是……” 江上一真摇头。 有些不置可否。 期待可不是好事。 如果有了期待，将自己的预期拉高的话，很快就会迎来跌落谷底的背叛，他作为无数事件的幕后黑手，自然是对于这一点明了于心的…… 江上一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似乎在思考一件认真严肃的事情…… 等下她失望被抛弃哭泣的时候…… 要不要抱一抱哄哄她呢？ ◇◇◇◇◇◇◇◇ 雨沢希：“……” 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看着这两个人似乎笃定了文里五月努力写出来的小说能够获奖…… 雨沢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段时间的时候，她为了彻底的压死文里五月，无论在学校也好，无论在家里也罢，都一直在努力拼命的写作，练习修改——想让自己的文章变得更好。 埋头专注于写作的她。 显然对于其他的信息有些疏忽了。 “那本在作者之间传来传来的书你看过了吗？” “就是那本吧……” “那本肯定是这次的征文的头部了！！” 《眼瞳》的作者群她曾经也加过，一些上辈子她非常喜欢的作者，她也加了好友——当然，说是作者群，其实就是日常聊天群，群里面除了写作几乎什么都聊……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前段时间大家似乎都在集体聊一本书…… ——什么书来着？ “我找找……” “啊，绘理香，我这边稍微有点事，你们先走吧，等下我就过去……” 《眼瞳》的会议大概还要过半个小时后才会开启，现在他们是去会议室等待——所以雨沢希干脆就停在了原地，让江上一真他们先走，她找了一个暂时能够坐下的位置，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啪嗒啪嗒的点起了手机。 少女因为前段时间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和空闲去看邮件和消息——但是她记得非常清楚，自己的邮件里面曾经有一个和她非常要好的作者给自己发了这么一封邮件，而这封邮件就是前段时间那个被传的风风火火的那本书…… 现在如果打开这个邮件的话，应该可以找到那本书的相关信息，她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 虽然自己当时说自己不需要。 但现在看起来自己必须在结果出来之前…… 要去拜读一下文里五月的大作了。 【您所查看的资源已不存在】 少女掏出来手机，纤细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机，点击着手机屏幕想要查看手机上的内容，却得到了这么一条反馈…… 东西没了？ emmmmmmm…… 应该是邮件网站出bug了吧。 以前的时候她也记得这种邮件网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自己和作者之间相互发送的资料在邮件网站上存储着，等到过段时间自己想要寻找这份资料的时候，却发现网站直接给删除了，说是为了节省网站上的内存空间…… ——这次应该也一样。 “发给我的那个作者应该有备份吧……” “别告诉我那本书就是文里五月的那本书……” 雨沢希点进联系人列表，洁白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用力的戳来戳去，拖拉了很久之后，才找到那个自己想要找到的联系人…… “喂喂喂喂，是天使吗？” “对对，我是雨沢希……” “你之前不是发给我一个文件吗，你那个文件现在还有吗——我前段时间因为有点忙，所以我没有看那个文件，现在忽然想看了……” “你能够再把那个文件发给我吗？” “什么……” “你说你的文件也弄丢了？” “别开玩笑啊……这个文件对我很重要的——你说你的文件也是从别的作者那里得到的，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去找他要……” “喂喂喂，无参大人，你还记得你之前给天使发过一本……什么？” “你的文件也丢了？” “q老师也没有？” “Magic老师也没有？” 少女屏幕上面的电话联系人有十多个，密密麻麻的，她每一个人都通话过了，甚至嘴巴说的都有点酸，手指点手机屏幕也有点酸疼了…… 她无比迫切的想要找到这个文件的下落，想要知道被江上一真承认的那份小说究竟是什么……。 然而她却一无所获——得到的反馈不就是丢了，要么是消失了，要么就是前几天装机的时候文件重新备份删除了，反正就是没有一个有这个文件的…… 明明前几天这个文件在作者群里面传的非常火热…… 怎么到了现在…… 一个都找不到了？ ——真的莫名其妙。 “对了！！” “如果那个到处传的东西是文里五月的书的话，那么编辑应该知道——征文这种东西是有保密协议的，不应该疯传，如果疯传的很厉害的话，那肯定在编辑默许下传播的……” 雨沢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直接站起来。 往编辑部的办公室冲过去。 她心底越来越感觉到发毛，眼前的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在她的记忆当中深深的埋着的一个场景，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开始刺激她莫名其妙的神经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巧合而已，只是既视感，是曼德拉效应——我这次什么都没做，我这次也有好好地努力，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有能力让我自己获得重生，所以这次不关我事……” 她咬着下唇。 心里面拼命默念着这些话。 不可阻挡的冲进了办公室。 编辑室里面忙成一团，各种工程师聚集在一起，在大大的主机旁边讨论着，似乎服务器出了什么问题——而在场的所有编辑也面色苍白，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她赶忙抓住一个忙活的编辑询问这件事的相关事宜，询问文里五月的稿件有没有泄露出去…… 然而她得到的反馈是…… “雨沢希老师你来的正好。” “前段时间的时候我们去联系你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想告诉你，征文发布结果推迟，因为前几天服务器受到了攻击……” “真的头疼啊，我们存储的资料，征文备份全部都消失了——本来我们应该保留实体稿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上头忽然找到我们，说是要征文的全部实体稿件，然后给运走了。” “运走了之后，仓库还他妈失了火——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人他妈故意销毁证据一样……” 115 （上一章和这一章已经修改，如果遇到重复内容，请右上角刷新章节内容就行了） 雨沢希冲进了编辑部，抓住一个忙活的编辑询问这件事的相关事宜，询问文里五月的稿件有没有泄露出去…… “雨沢希老师你来的正好。” “前段时间的时候我们去联系你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想告诉你，征文发布结果推迟，因为前几天服务器受到了攻击……” “真的头疼啊，我们存储的资料，征文备份全部都消失了——本来我们应该保留实体稿件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上头忽然找到我们，说是要征文的全部实体稿件，然后给运走了。” “运走了之后，仓库还他妈失了火——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人他妈故意销毁证据一样……” “好在大部分的稿件在服务器里面都抢救回来了，只有个别几个作者的稿件没有抢救回来，希望他们手头还有备份的稿件，不然他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编辑嘟囔着这些话。 却没发现。 失魂落魄的雨沢希身体有些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编辑部的大门，露出勉强的笑容，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强行精神振奋起来…… “嗯……” “虽然服务器出问题了……” “稿件也也失踪了……” “但我觉得没啥问题……“ “文里五月她本人还有备份吧……” “嗯……” “对，她本人应该有备份！！” “虽然其他的作者都没有了，编辑部也没有了，但是她本人应该有备份才对，就算她本人也没有备份——江上一真也会帮她备份的，那可是江上一真啊，不可能这么粗心大意的，所以我没有必要担心，我也没有必要PTSD，而且这一切也不是我的责任，我这次什么都没做，所以我只要好好地参加征文就行，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就在女孩面色苍白的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时候，从走廊里面冲出来一个一脸焦急的人，然后抓住她的手询问她。 这个人的声音让雨沢希脑子瞬间停止了几秒。 ——是江上一真。 “希同学……” “你有没有前几天作者群里面疯传的那个稿件的备份？” 少女喜欢的人满脸哀切。 “编辑忽然说那边服务器出了问题，稿件全部丢了——要我们再把稿子送过去……” “我认识的作者不多，五月认识的作者也不多，现在我只好过来求你了，你人缘应该比我广——我手头的稿件丢了，五月的电脑死机了，原本我存在云盘里和U盘里面，但是U盘进水了，云盘账号显示异常登录不上去，我的打印出来的稿件不知道放哪去了……” “我现在找不到，U盘修复也需要时间，文里五月的稿子在固态硬盘里面，硬盘出了问题就直接嗝屁了，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你能不能联系别人，帮我问问谁还有这个稿件的备份？” “求你了！！” “我知道对你一直冷淡，对你也爱答不理，但毕竟我是有女朋友的男生，我想着和你拉开距离——但是这次是真的只有你才行，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 他神色悲切。 双掌合十鞠躬恳求她。 “对不起，我下次真的不会再给你摆脸色了，只要你帮帮五月，我愿意什么都做，真的，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还手……” 江上一真发疯一样的抓着她的身体，晃着她。 看得出来。 他很急切。 也对，以他的性格，如果喜欢的人出事了，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去挽救吧——哪怕恳求我这个莫名的跟踪狂也不在乎…… 但是…… 被江上一真摇晃着身体，被那个人注视着，被那个人用极为悲切的眼神看着，雨沢希身体这时候开始微微的发颤起来。 那个噩梦般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面浮现。 那个噩梦…… 让她的喉咙喘不过来气。 眼前这个场景，眼前这个记忆有极为厚重的即视感——她上辈子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那个场景是难以言说的噩梦，那个场景是她这辈子不再愿意去回想的东西…… 然而…… 现在…… ——又来了。 “是不是你偷了……” “征文……” “我的梦想……” “我要搬家了，请不要再来找……” 少女的意识瞬间停顿，巨大的耳鸣声袭击了她的脑海，难以想象的回声和嘈杂的光影在她的脑子里面翻腾——这些光影的画面，死死地刻在她的记忆里面，滴落血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 “不是我……” “我这次真的没有……” 尖锐凄惨的叫声从女孩的嘴里面发出，她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抵抗的什么，仿佛面前有一个怪物存在一般，她拼命的抵抗着这个怪物的袭击…… “不……” “不是我……” “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不，不是我……” 诅咒的声音凄厉无比，脑子里面的回声嘶哑而又脆响。 雨沢希疯狂的念叨着什么，面色变得发白，身体发颤着，抱着自己，娇躯都在发抖……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 “希同学？希同学你怎么了？振作起来啊希同学，快去打120，联系的希同学家长和亲人……” 少女的意识逐渐的濒临溃散，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再次遇到这种可悲的事情…… 她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意识开始逐渐的模糊。 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 她终于跌入了某个熟悉的怀抱——那是她重生以来一直渴求的怀抱，她知道那个怀抱是谁，她也知道那个怀抱她追寻了很久…… 但是…… 她害怕得不行。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娇躯微微发颤着，缩在那个人的怀里面。明明最熟悉的人的怀里面，她却感觉到浑身发抖，心脏力竭一般。 她似乎已经向着冥河的彼岸迈进了…… “文里五月！” “你在哪呢！！” “别看戏了！！” “帮我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布置结界，用真气给她治疗，这段时间我从你老祖宗手里面遗留下来的东西当中学了不少的真气的用法，现在可以用来救急……” 那个声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快一点！！” “别磨磨蹭蹭的！！” “放心好了。” “她已经昏过去了。” “就算听见了也没办法理解内容的！！” ◇◇◇◇◇◇◇◇ “我说啊，你稿子怎么全不见了……” 雨沢希在意识模糊的躺在病床上，似乎听见了一个男生还有女生在对话。 “我也不知道啊……” 女孩的声音带着委屈。 “保存在服务器上的云端数据被黑客攻击了还可以理解——怎么现实当中的你的稿子一张都找不到了？”男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烦躁，甚至有些恼怒。 “那你的稿子呢？”女声的声音似乎非常的不服气，“我记得当初打印出来了之后，我当时把我的手稿送给了你当礼物……” “我这边的稿子被江上霜凛要走了，说是打算看看嫂子写的东西，刚刚给她打电话，根本联系不上她！！！”男生的声音蕴含着恼火，“我怎么知道会搞这么一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神识被干扰的很厉害，就好像是有某个修真者故意布下法阵一样，我本来能窥探她的，结果什么都没窥探到！！” “明明修真者都死了……” “这莫名其妙被屏蔽到底是什么有情况……” “一直依靠光明来看别人的家伙突然眼瞎了，我差不多就是这个境遇，我的神识就是我的眼睛——虽然也没到瞎的程度，但是怎么也窥测不了其他的人了……” “就算去找天道解决也不行……” “因为你之前给我道法，我因为道法的事情刚刚联系了天道妈妈一次——下次联系要三个月后，这三个月我都像是盲人一样……” 少女意识混沌中。 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非常的熟悉，让她熟悉到安心，甚至有些开心。 虽然她不理解那个男生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也记不住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甚至她也不能思考这些东西，只能够从这家伙的话语当中感觉到单纯的情绪。 焦躁、不安…… 以及…… ——关切。 感受到这些情绪，她就喜悦的不行，整个人轻飘飘的，刚刚的胆怯刚刚的委屈刚刚的恐惧全部都消失了——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像张开了一样，所有的毛孔都似乎在大热天极为爽透的喝了一杯冰凉的冷饮。 那个男人的声音距离她很近…… 好像就在她的头顶上。 “你刚刚为什么去找她？” 那个女生似乎平静下来了。 两个人因为雨沢希倒地似乎很慌乱，但女生先平静下来了。 “如果你不找她告诉她我稿子丢了的事情……” “她也不会这样……” “——你说什么话？”男生的声音带着质疑，“我不找她才奇怪吧。你稿子丢了，这个场景和上辈子明显一模一样，但是丢稿子的又不是我，是她的情敌。这种情况下，我只要强调上辈子的事情，她就能够萌发出来更多的愧疚感……” “按照常理来说……” “她不应该反应这么激烈的！” “司马修真者！！”女声咒骂他，“你麻麻死了，这种时候还想着你那个破功法……” 两个人吵的很厉害，那个女声非常具有攻击性，但是男生也不生气，反而声音非常坚定。 “放心好了……” “我会想办法补救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怀着愧疚心，度过一辈子，但永远不来找我麻烦的机会……” ◇◇◇◇◇◇◇◇◇ 在那之后时间过去了多久呢？ 雨沢希不知道。 但是她恐惧的内心逐渐的消散了，毕竟这次真的完全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PTSD发作了而已——所以气理顺了之后，她就恢复了常态。 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聊的东西她也听不懂，也无法理解其中的概念，仿佛是另一种语言一样。 她只能够理解其中的情绪。 “说起来……” 文里五月好像挺关心我的…… 因为这个事情还和江上一真吵架了…… ——我和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女孩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追求江上一真的心思可以说是异常正大光明的东西，文里五月也知道也见过，她应该对自己怀有敌意才对…… 但是偏偏…… 她居然会因为自己对江上一真生气。 如果让自己来的话…… 自己会这么坦然的对喜欢的人生气，然后体贴情敌吗？ “可恶，这么好的人，这不是给我挖墙脚增加麻烦吗！！“ “一真喜欢上了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蠢蛋啊……”雨沢希有些哀怨的叹气，文里五月越好，她显然对江上一真出手就越难…… 她又不是那种特别厚黑狠心的人…… “烦死了！！” 她嘟囔着，将这些想法抛弃在一边，全身心的贴在江上一真怀里面，柔软的娇躯往他的怀里面钻了钻，体会着他的温度。 嗯。 江上一真在抱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抱着她。 但这种机会难得，她其实早就醒了，但一直装死躺在江上一真的怀里面，闻着喜欢的人好闻的气息，娇躯紧紧地贴着，哪怕是大热天也不愿意松开…… “喂，这臭女人早醒了吧……” 文里五月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阴寒。 “她刚刚往你怀里面钻了……” “是不是一直在装睡？” 116 “喂,这臭女人早醒了吧......” 文里五月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阴寒。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恼,微微皱起了眉,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衣角,将原本平滑的面料揉得起皱不堪。 “她刚刚往你怀里面钻了......” “是不是一直在装睡?” 《眼瞳》旁的诊所内,雪白的病床上,巨乳黑长发的女孩紧紧闭着眸子,躺在男生的怀里面。女孩的呼吸平稳而绵长,双唇微启,似乎正处于熟睡。 而一旁的绝美灰发的女孩则是满脸狐疑的站在一旁盯着这两个人看,她神色诡异,神情怀疑,似乎想要从中看出来什么东西。她的目光扫过女孩裸露在外的纤长脖颈,又滑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江上一真的脸上。 “没有吧……” “你的错觉。” “她睡的很沉。” 男生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明明刚才还不耐烦的。此时此刻那温柔的声线，此时此刻文里五月在面前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表侧】的江上一真，那个在女孩子们面前极度温柔偷走无数女孩子心的家伙…… 江上一真坐在那里，抱着极为漂亮的黑色长发女孩，声音温柔柔软，轻柔如絮,仿佛一层轻纱,幻梦一般飘远。他像是唱着摇篮曲哄孩子入睡一样，轻轻地讲话，一脸似乎生怕吵醒雨沢希的表情。 他的手指轻轻挑动着女孩柔软如丝的黑发,眼神温存,就像在观赏极为珍贵的艺术品一般。他的另一只手在女孩的手背上轻抚,拂过她细腻的肌肤,带着几不可测的爱怜。 这个少年和少女静静待在一起的绝景。 简直梦幻如同中世纪的某张油画。 然而熟悉江上一真的文里五月却很清楚。 “切……” “真烦人……” 这家伙…… 又披上假面了。 又切换切了表演模式。 “不过你提醒了我,仔细想想,我这种有女朋友的人,的确抱着她有点不合适,实在是有些男女授受不亲......” 坐在那里的他的声音带着苦恼，极为装腔作势。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有些狡黠。然后在文里五月惊愕的眼神当中，他将怀里黑发女孩轻轻放下,拉起文里五月的手,将睡着雨沢希转交给她。 “这样,你来抱着她好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甚至文里五月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那里，交换了给雨沢希膝枕的人，让她这个女朋友代替履行职责。 接着江上一真立刻站起来。 在旁边摊开双手。 示意自己不会再抱着雨沢希了。 “喂，等一下……” “你不是……” ——要给她继续治疗吗？ 文里五月有点手足无措，她呆呆地坐在原地,怀里抱着绝美的黑发女孩,一时之间竟僵硬在了原地。她的手梆硬地搭在雨沢希的肩头,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面，像是一具活着的僵尸，根本不能动弹。 说实话。 她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之所以江上一真会给雨沢希膝枕，是因为他需要和雨沢希接触，让真气在她的身体里面到处游走才行——现在他跑了，也就意味着雨沢希没啥问题了…… 那现在让自己给她膝枕有什么意义？ 【嗷呜】 当文里五月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抱着雨沢希，要不要推开她直接站起来撇开这个麻烦的时候…… ——雨沢希已经做出了回应。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换人，换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虽然文里五月的大腿也很丰满，躺在她的大腿上，要比刚才躺在男生骨感精瘦的大腿上舒服很多——但事情一码归一码…… 在雨沢希看来。 之所以江上一真会交换给她膝枕的人。 就单纯的因为文里五月吃醋了。 这臭女人吃醋了，因此江上一真才变得窘迫，才不得不站起来，换掉给她膝枕的人，让自己没办法继续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当中。 于是。 她下意识的想要做些什么。 想要再回到那个男生的怀抱。 于是…… 她做了。 【嗷呜】 她“嘎嘣”的咬了旁边的丰满的大肉腿一口，雪白的贝齿直接穿透文里五月的软肉，在她的大腿上留下深深地、整齐的牙印。 “你怎么咬人啊！！！” 文里五月疼得一下子站起来，直接脱手，连声音都带着哭腔，患者雨沢希从站着的她的怀里面直接摔下来，啪嗒一声响，摔了个狠狠地的屁墩。 “你脑子有病吧！！” “我袜子都被你咬烂了！！” “赔钱。” “快赔钱！！” “我2万日元一条的白丝啊！！” 少女委屈巴巴的哭丧着脸,把她那双纤细而雪白的玉腿给江上一真看。她的白丝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大腿上一个圆形的深色痕迹。那个牙印清晰可见,周边的肌肤都向内凹陷,深深嵌入在她的大腿里。牙印边缘有一圈半月形的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一脸扭曲地摸着大腿上的牙印,圆形的凹陷和周边的淤青让她眼眶泛起泪光，让她显得可怜巴巴的。她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红印，五月颤抖着手指在伤口上轻轻滑动,却引出阵阵刺痛,牙印边缘尖锐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万是吧……” “稍等。” 这时候，江上一真悄悄从怀里面拿出来钱数了数，数了两万塞给她。 文里五月傻了。 她直接气的睁大了眼睛。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注视着江上一真,就像看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行种。 她摸着大腿上清晰的牙印,又看了看江上一真手中那两万日元，张开嘴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良久，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甚至不管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雨沢希。 她直接抓住江上一真的衣领。 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 “你给钱干什么啊!!”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却又带着几分嘶哑，还有委屈的破音。“你是不是故意找我开心,是不是故意找茬?” “不是你要的吗？” 江上一真一脸无辜。 “你要了我就给了啊……” “我……” “我……" “我……”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都不说。直接在那里抽噎起来,眼泪汪汪地瞪着江上一真,就像是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泪珠正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滑落。五月抬手想擦去泪水,却只是徒劳地将它们糊得更加凌乱。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能不能给点作用？” “这种时候你应该给钱吗？” “不应该好好安慰我吗……” “钱给我也行，不过在安慰我之后再给……” 一旁的男生一边轻笑一边哄她，让自己的真气在她的身体里面周转，缓解她的疼痛感。 “好啦……” “别生气了。” “我的错我的错……” 他一脸宠溺的哄着。 ——文里五月气坏了。 虽然的确是江上一真的问题，无论如何江上一真都应该背这个锅——但在其他人看来，这完全是文里五月撒娇耍赖无理取闹，甚至文里五月都隐约的感觉到，那个躺在地上被她摔得蒙圈的女生刺痛鄙视的目光了…… “不管了不管了！！” “给我揉揉~♡！！” “揉揉我的腿~♡！！” 她指着自己纤细雪白的玉腿上的牙印，让江上一真上去揉。 听见这话。 男生僵硬的愣在原地。 等等…… ——这有点不合适吧？ “不揉？” “那就抱抱~♡！” 看着他不动，文里五月继续动手，她柔细薄软手臂晃着江上一真的肩膀，让他的身体晃动，向着他撒娇。 江上一真：“？” ——你有病吧？ “亲亲~♡！！” 看江上一真还不动，她直接指了指自己的面颊，让江上一真上去啃。 江上一真：“？？？？？” 女孩的这些举动这下真的把这位世上唯一的修真者难住了，他虽然欺骗感情，但从不近女色，但欺骗了很多女孩子的感情，但是和任何人都是相敬如宾的，从来没有过分的肉体接触…… 抱一抱已经越界了。 现在文里五月要他亲亲？ 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 我们不是假情侣吗？？？ 看着江上一真尴尬在原地的样子，女孩虽然表面上委屈的不行，但是内心却在偷偷的窃喜。 ——这个方法是老祖宗告诉她的。 为了维持修真者的道心，修真者江上一真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主动的和某个女孩子做出来逾越的事情。 ——这是江上一真最基本的原则。 这当然这看起来是非常优秀的原则，然而他本人却是个游戏花丛的大人渣。 他撩很多的女生还坚持这样的原则，如果某个女生和他相敬如宾还好说——但遇到肉食系女生，难堪的肯定就是他了…… “不对。” “我不是肉食系~♡！！” 文里五月乐呵呵的看着尴尬的江上一真，打算继续取笑他的时候——这时候躺在地上的某个人阴森森的出声了。 “差不多得了。” 雨沢希声音阴森森的。 她现在很不爽。 于是帮江上一真解围了…… “这么刁难一真，真让人感到恶心——人家一真明显不想在别人面前搞这么暧昧的东西，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恶心的某个人终于醒了？ 文里五月转过头看向讲话的雨沢希。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厉。 虽然说她打算帮助别人伸张正义，让丑陋的人渣江上一真先生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真相——但她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这些重生的婊子一个劲的刁难她，一个劲的朝着她刁难给她添麻烦，就算是文里五月，也是有火气的。 ——刚刚那下咬。 真的疼得要死。 她要睚眦必报才行。 “我男朋友抱着你是不是很开心，偷别人的男朋友是不是很爽？” 五月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冷,她的眼神里透着凌厉的光芒,犀利得就像一把利刃。她微微昂起下巴,俯视着雨沢希的模样,就像一只炸了毛竖起尾巴的猫科动物。 “我还以为雨沢希同学要装睡到明年春天呢，如果雨沢希同学打算在这里一觉不醒的话，是不是我家男朋友还要给你嘴对嘴喂饭？” “真的恶心啊——如果雨沢希同学愿意在这里冬眠到明年春天，我也不反对……” “但是在那之前，请把别人的男朋友还给我，不要觉得自己偷东西还理所当然，喜欢上别人的男朋友就应该感到自卑自我厌恶自我怀疑，现在摆出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父亲是不是没教过你应该怎么具有教养啊……” 文里五月冷冷的讽刺着。 最开始黑发漂亮少女的先是听到这些话有些脸红,然后瞪大了眼睛,最后脸上浮现不可遏制的恼怒。她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唇角开始不自主地抽搐,眼神里尽是怒火。雨沢希的手指痉挛般地在膝盖上击打出不停的节奏,那双眼睛死盯着文里五月,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她的父亲。 ——早已经死了。 文里五月这么讲。 已经是毫不留情的在羞辱她了。 “你这家伙！” “偷走别人男朋友的是你才对！！” “明明我重生了第一时间来找他。” “他却有了别的女朋友。” “上辈子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你这家伙才是小偷！！” 雨沢希很想抓起文里五月的头发，然后狠狠的给她来上一巴掌，搂住茫然无措的江上一真，大声的告诉他这些真相。 ——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雨沢希也明白，这种时候讲“上辈子”“我以前就是他的恋人”这些话只会让人感到发笑，只会让人觉得她是神经病。 那么…… 直接表达吧…… “我喜欢江上一真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就挑明了，我愿意一辈子包养他，一辈子供养他，我有能力让他幸福一辈子！！” 少女昂起脑袋，盯着文里五月的目光里尽是轻蔑。 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自己的心意被践踏。 现在还要被情敌羞辱。 ——不怼回去怎么行！！！ “我的小说销售数据五十万，而我才刚刚开始投稿三个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光是这三个月，我手头就有100万入账——而文里五月同学你呢？” “讲起来有点不礼貌，但我之前调查过你——你家里面的神社已经是存在了好久的前的神社了吧，现在生意凋敝，一年的收入都不到20万。还有一大堆繁琐繁杂的规矩，甚至未来结婚的话，也要别人入赘……” “你这种光是靠奶奶啃老的人，未来要进厂拧螺丝的人，也好意思是讲爱恋、未来……” “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能为力，毫无作为普通人罢了！！！” “江上一真不可能和你走下去的。” “你未来只是寄生在他身上的寄生虫罢了。” “他肯定会受不了你，然后和你分手……” “我现在提前想把他拯救出来。” “又有什么错！！” 117 “身为文里神社的继任者的你,未来只不过一个趴在他身上的寄生虫罢了——我现在只不过想要提前将他拯救出来,又有什么错!!!” 此话一出。 文里五月气的脸红到耳根,雪白的脖颈高高昂起，死死的盯着雨沢希。她粉嫩的拳头紧握,洁白如玉的指节泛出淡淡的粉红。她的胸膛急促起伏，灰色柔顺的长发因急促的呼吸而略显凌乱,几缕秀发绕至雪白的脖颈,随着呼吸飘荡。 而站在一旁的江上一真面色也有一点僵硬,眉头也轻轻皱起。 “希同学……“ “请你适可而……” 他打算阻止暴走的雨沢希，然而雨沢希已经丧失了理智。 不对。 说是丧失理智不太正确。 应该说…… ——她清醒的要死。 她只是自顾自的盯着江上一真看，那目光凝结浸染，在那如同红宝石一般深邃的眼瞳中，难以言说情绪涟漪流转。 那双眸子简直就像是酒红色的漩涡与黑洞，能够将其吸入的所有物品与光线吞没，给人一种极致的眩晕感。 “我知道的，这么做会被一真你讨厌——我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我们最后商量出来的也是这样的结果……” 雨沢希一脸的平静，那种表情江上一真上辈子曾经见过许多次，当中蕴含着坚定，肯定，也蕴藏着一击必中的决意。 “但我无法忍耐了。“ 她说。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这时候放手了，我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和她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略微侧过头,避开江上一真的目光。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得不到你，我无法在你的身边赎罪，显然最后只能够成为行尸走肉——每天在居酒屋里面喝到半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2点，睁开眼睛的时候偷偷看你的照片然后抹泪，躲在你和她的家的旁边，卑微的窥视你的一切……” “这样的未来。” “我是可以预见到的！！“ 她的双手捏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眼底之火似乎熊熊燃烧。 “其实……如果她能够给你带来幸福的话——其实我可以放手的，如果她是一个比我优秀的人，如果她是一个比我性格更好的人，如果你与她在一起能够充满幸福充满欢笑，我就算委屈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啊……” “但是……” 雨沢希指着文里五月,愤怒起来。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坚定不移地的指向文里五月，哪怕这么做会让江上一真讨厌。 “她能够做些什么呢？” “当你的全职妻子？让你社畜工作结束后一天帮你泡澡给你放水？让你累了一天然后给你做饭？” “那种事情保姆都能做吧！！” “作为这些事情的代价，她要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向着你索要礼物，在你疲惫不堪的时候向着你索取，在你精疲力竭的时候无理取闹，甚至哭出声来刁难你，让你哄她、让你温柔对待她，抽空你的思想与大脑，让你堕落为被她驯服的奴隶——人没有本事是这样的，比婴儿还贪婪，比婴儿还恶劣。脑子里面空无一物，但是就想着得到，索取，满足自我……” 在雨沢希的话语当中。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结婚的未来。 那是没有任何生物存在，没有任何东西寄托的，完全荒芜的地方。 实际上。 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如此。 男方没有本事，为了家人的生计，每天工作应酬到很晚，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女方就算体贴，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能最低限度的照顾生活，甚至之后还会给男方添麻烦…… 孩子更不用说了，上学，教育、兴趣、老师，这些都要钱——明明人的一生有八十多年，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却把自己的所有金钱和赌注花给十多岁的孩子，期待他能够比自己达到更高的阶层…… 你还有四十年呢？ ——为什么觉得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没本事的人最讨厌了，只会成为累赘，只会包袱——而文里五月就是这样的人，她只是长得好看，但十分平凡，只会拖累你，所以请快一点和她分手吧，现在还不算晚，至少在你被她整个人拉入污泥之前……” 雨沢希的话话音未落。 那边听着的江上一真忽然笑出声。 他眉毛轻轻挑起来。 有种说不出来的玩味。 雨沢希忽然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有些陌生，她可以说十分的熟悉这个人了——但此时此刻的这个叫江上一真的男生，居然和她有了几分距离感。 “嘻……” “希同学很会捏造事实啊……” 江上一真轻笑。 “首先先将自己设定为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然后再将我设定成为一个被人拖累的人，最后将我家五月贬斥为累赘……” “有没有可能……” “按照你的理论。” “我其实也是个累赘？” 江上一真眨着眼睛。 “我这个人可没有什么本事，虽然喜欢看小说，写小说，但从来也没发表过；喜欢看动画，想要成为声优，但看着那一串报名学习班的天文数字，我就很恐惧了；我很喜欢演戏，但是在摄像头面前，我不敢展现自己，我甚至有摄像头恐惧症……” “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获得的荣誉，根本没有一星半点——而这时候雨沢希同学你说喜欢我，觉得我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要被我的女朋友拖累……” “我只觉得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江上一真把文里五月护在身后。 保护着她。 “雨沢希同学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了，但按照你的理论这么说——我和文里五月分手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岂不是成了那个拖累你的人了？” “被我拖累，被我宣泄情绪，被我的无能拉着无法前进，最后溺死在懦弱的深渊里面……这就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未来……” “你不觉得事情就是这样吗？” 江上一真看着她。 如此说道。 雨沢希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嘴巴，有些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江上一真当然不是累赘，上辈子的他比起自己的文采也甚至不遑多让——然而雨沢希显然也不太可能告诉他，上辈子的他有这样超凡脱俗的能力。 之所以江上一真有那样的能力。 是因为自己和他相遇了。 最后才发掘出来的。 如果江上一真此时此刻和自己在一起，那么肯定可以再度发掘出来那样的能力——他就不是自己口中的无能力者了…… 再说。 就算江上一真是累赘又怎么样？ 自己不能养他一辈子吗？ 少女相信，哪怕江上一真和自己在一起了之后，对自己又打又骂，对自己实施家暴——她也是甘之若饴的。 累赘什么的…… 其实都是借口。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来否定文里五月而已，让文里五月显得配不上江上一真，以此来让文里五月退出这场战争…… “更何况，我家五月不是累赘！！”忽然，江上一真的声音大了一点。 他似乎打算护卫女友的尊严。 “累赘累赘，希同学你这么面对面的侮辱别人，你的教养在哪里——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的五月可是很厉害的，可以说是莫泊桑复生，莎士比亚再世！！” “你觉得自己写了一点小说取得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三个月卖了100万又怎么样，我家五月的本事如果能正常出版的话，千万销量不在话下！！” “你这样的家伙……” “你才是最恶劣的人渣！！” “你这家伙……” “实在恶心透顶。” “这么诋毁别人……” “我就算出轨，给我家五月戴上二十八顶绿帽子，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他义正言辞。 而旁边的文里五月气疯了。 二十八顶绿帽子是什么东西啊！！！ 你快给我闭嘴吧！！ 一旁的文里五月本来乐呵呵看戏的。虽然她表面上很生气，被雨沢希小姐说“你是个没用的东西，只会拖累我家一真，所以你应该赶快和他分手，让他到我的怀抱里来”这种话，她其实也没有太过于恼怒，毕竟情敌之间放狠话贬低别人的人格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自然也没有什么自卑的，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 但是…… 江上一真的话直接让她蒙圈了。 你这样算是维护我吗？ 真的不是让我在深渊里面继续滑落吗？ “不不不，一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想要诋毁别人的，我只是想证明她没有什么本事，配不上你，真的不是故意看不起她，我只是想要证明她本来就是没用的人渣而已，没有冒犯她的意思……” 对面的有着柔顺黑色长发的文学少女明显慌了。 虽然江上一真说的文里五月很有本事，简直是莫泊桑复生，莎士比亚再世，她显然是一个字不信的。 她现在被江上一真的话吓到了。 刚刚她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来到了那个人的对立面——仔细想想也是，那个人会用尽一切的本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现在那个人喜欢的人是文里五月，那么自己如果诋毁她的话，那么自己也会成为江上一真讨厌的对象…… “我真的不是那么坏的人的……” 少女手足无措的向着江上一真解释。 “你千万别给她戴了二十八顶绿帽子也不选择我啊……” “我很会的……” “我可厉害了。” “如果你考虑情人一定要选择我……” “就算不是第一顺位也行……” “二十八个人里面至少选我一个吧……” “呜……” “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 “我在说什么啊……” 少女慌慌张张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她越表达越结巴，也越乱——她最后只能无能为力抱住自己，柔细薄软的手掌捂住脑袋，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小松鼠一样，发出可怜哀怨的悲鸣…… “前辈？” 诊所的门口探出来一个女生的小脑袋，她是东条绘理香——听说前辈晕倒了，她跑过来探望的。 然而她敬爱的前辈根本没有空闲理睬她，她只是委屈的抱着脑袋纠结于二十八个人为什么不选她，哪怕东条绘理香戳了她好几下，雨沢希也没有回神，还在蹲在原地，抱着自己双眼无神的念叨着“28个人也太多了吧至少14个人不不不14个人也太多了七八个还能接受”这些让她听不懂的话。 “你是之前看过文章的那个人！！” 虽然雨沢希不理她。 但是偌大的诊室里面凭空多出来一个人，自然吸引了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的注意力。 文里五月还好，她不认识这位雨沢希的后辈——但是江上一真认识。 于是他拉住了东条绘理香。 让她来帮忙。 “你之前看过我的小说对吧，然后我给你看了文里五月的手稿——现在因为一些原因，编辑部那边的电子稿，我们这边的电子稿还有复制稿件以及手稿全部消失不见了，但是我觉得读者的感想应该是不会错的……” “你之前我给你的两本小说你都看过……" “既然如此。” “你能不能给一个公正的评价？” “告诉你的前辈，我家五月实际上很厉害——告诉她，文里五月不是无能，而是文豪再世！！” 江上一真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而抱着自己坐在地上慌张无措的雨沢希则是听见这句话，抬起头，注视起自己的后辈。 东条绘理香：“……” 被这两个人看着，她感到汗水都涌出来了，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她雪白的脖子后面。 她憋了很久。 嘴巴里面酝酿了很多东西。 迟疑的看了一眼期待的江上一真。 又迟疑的看了一眼疑惑的前辈。 她狠下心闭上眼睛说出来了那句话。 “不可能！！” “前辈的书才是最好看的！！” “你们两个人写的东西才是垃圾！！” “只有前辈的小说才是最好的！！” 118 诊所内。 《眼瞳》征文结果发表的当天。 文里五月所写的稿子全部奇异的失踪了，江上一真跑去恳求雨沢希帮助他们找回自己的稿件，却触发了雨沢希的PTSD，雨沢希直接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面，苏醒的女孩终于无法按耐自己的情绪，对那个人的女朋友文里五月施加了直接的攻击，称呼她是没用的废人，称她和江上一真的未来绝对不会幸福，绝对会成为她男朋友的拖累…… 这让江上一真非常【愤怒】。 他青筋暴起的怒斥了雨沢希。 他企图向着雨沢希证明文里五月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时候。 某个他前几天给看过稿件的人来到了江上一真的面前，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个人，企图从这个人的身上拿到证明的讯息…… 结果却是……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东条绘理香瞪着眼睛，漂亮的脸蛋上渗出了汗水，但她强行背对着自己的前辈，对着这个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大声斥责。 “几天前我根本没有和你在一起看过什么东西。” “就算有……” “也不可能看过什么超级厉害的书。” “我印象当中最厉害的人只有前辈。” “你这家伙是不是失心疯了，才编造出来这样的东西，想要对前辈耀武扬威——说自己女朋友写的东西比前辈好？” “我看你才是最烂的人渣……” “这么喜欢女朋友，想给女朋友争争面子，但那也不能空口无凭的说谎话吧！！” “你肯定是想着让女朋友在《眼瞳》的征文上面拿到奖炫耀自己——但是那种事情是很空虚的，就算走后门得奖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请你清醒一点吧！！！” 她这么大声斥责着。 江上一真一开始见到她，脸上露出的表情是【见到救命稻草】的那样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开心，将希望寄托于她…… 然而。 此时此刻。 当东条绘理香瞪大眼睛说出来谎言的时候，江上一真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喜悦开心，先是变得不知所措，然后变得茫然…… 他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东条绘理香会说谎。 然后…… 就是变得愤怒。 江上一真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起来了。 “我们参加征文不是为了炫耀，我和五月……” 然而他的话都没说完。 就被东条绘理香打断了。 “请出去。”东条绘理香指了指诊所的大门，“前辈现在需要静养，我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前辈需要静养，所以请别再用无聊的事情来麻烦前辈了……” “我没有看过你的小说，我也没有看过那一位的小说——无论你怎么询问，我都是这样的回答，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还要照顾前辈。” “请你们两个人回去吧。” 少女义正言辞的让这两个人离开——她销毁了文里五月的所有稿件，然后讲明自己绝对没有看过那两个人的稿件，然后现在还把他们赶出去…… “我是在犯罪吧……” 女孩内心颇为苦涩。 “这两个人能写出来那样的稿件，绝对是付出了很大的精力与耐心的——我这么平白的删除了他们所有的努力，然后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斥责他们，甚至还反过来说他们恶心……” “但是前辈说了……” “如果不能赢过那个女人……” “她就此绝笔……” “我绝对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抱歉……” 东条绘理香悄悄的向着那两个人道歉，然而那个男生还在瞪大了眼睛似乎很委屈的在据理力争——但是他显然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了，这种时候东条绘理香的证言才是最有力的，前辈也绝对会信任她，然后将这两个人赶出…… “出去。” 雨沢希冷冷的看着东条绘理香。 东条绘理香：“？” “该滚出去的是你。” 少女盯着她看。 “按照情理来讲，我这种时候应该信任你才对。毕竟你是我最信任的后辈，我也教导了你许多。就算我喜欢那家伙，我也不可能无视逻辑，无视道理，觉得保护自己女朋友的那家伙是正确的，觉得保护我的你是错误的……” “但是……” 雨沢希露出绝美的笑容，注视着那个人…… “我完全的信任那个人，我绝对不能让那个人再受一次委屈——我可以怀疑文里五月这个人是个超级大笨蛋，是个婊子，是个会霸凌男朋友的家伙……” “但是我绝对不会怀疑那个人的人品。” “所以……“ “保护我的东条绘理香同学。” “——请你滚出去吧。” 女孩的酒红色的眸子当中一点迷茫都没有，明明躺在病床上，明明她很虚弱，明明和江上一真吵了一架——但是她仍旧不会被改变。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保护，如果说我需要保护某个人的话……” “我只会会保护他。” “就算觉得生气也没关系哦——就算想要和我绝交也没关系哦，亲情，友情，事业对我来说当然重要，但是如果和那个人相比的话……” “——从来只有单选项。” ◇◇◇◇◇◇◇◇ “巫术！！” “绝对是巫术！！” 诊所的走廊里面，被赶出门外的女孩愤怒的想要踢门，一想到里面是她的前辈，她只好忍住了，收回了堪堪踢出来的脚。 “这个世界上绝对有什么神秘侧的力量……” “否则前辈怎么可能这么恋爱脑！！” “明明那家伙在伤害你，明明我在保护你——你也看懂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伤害我？” “不合理啊！！！” 她愤怒的捏着粉拳，到处捶着。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 她只能趴在墙壁上，剧烈的喘息着，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她又捏起来拳头乱锤起来。 然后。 她就捶到了一个人。 一个路人。 “要控制好自己的理智哦，不要编造谎言去诬陷别人——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欲望，然后去诬陷某个人，看起来很爽，但实际上会陷入一辈子的自我谴责当中，我就是这样的例子……” 亚麻色头发的优雅大小姐接住了她的拳头，然后挡住了她。 “夜樱……夜樱……千绘。” 看见这个人的脸。 东条绘理香顿时有些结结巴巴的。 “嗯，看来你认识我，也知道自己做下了什么错事——按照道理来说，这种时候我就应该收手了，但是你居然敢让他受委屈，我现在非常想要报复你……” 极为漂亮的大小姐轻轻地低头，眯着眸子，眼神当中露出极为危险的光芒。 “不过嘛，报复你这种事情等到之后再说——那三位似乎很需要这份稿件，我得先送过去才行……” “你的话……” “按照我们这些家族的规矩……” “男的沉进东京湾，女的抓起来暖床……但是有点纠结呢，如果把你送给他暖床，他肯定不收，我觉得我也会嫉妒……” “索性这样好啦！！” 夜樱千绘高兴的拍了拍手。 “断掉你十根手指。” “让你今后无法从事写作……” “这不过分吧？” ……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恐怖的哭嚎。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对这个声音感到极为的熟悉，她有些惊慌失措，打算站起来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诊所的开了。 “打扰啦……” 温柔如同恶魔一样的大小姐从诊所的门外探入脑袋，笑盈盈的。 “没有必要担心哦——只是帮别人收了一个暖床丫头而已，最后也没有断掉她的十根手指，她自己害怕的吓得选择当暖床丫头，那就怨不得我了……” “虽然在我看来，你们这些家伙都是暖床丫头——不过后宫总管之间也有着地位高下之分的，按照那个天朝的地位划分，我如果是皇后的话，雨沢希同学你应该是贵妃来着……” “你在说什么东西？” 雨沢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嗯……” “没什么……” “等到分战利品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没有到那种时候……” 夜樱千绘轻笑着，敷衍了过去。 ◇◇◇◇◇◇◇◇ 上辈子害死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这辈子有机会重生的夜樱千绘，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直接去找那个人赎罪。 在重生的这段时间里面。 她想方设法的架空了家族父母的势力，然后收购股份，夺权，培养亲信，甚至连原本应该是家主的妹妹，都成为了她忠实的走狗。 这一切不为别的。 就为了不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等到她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打算再去见那个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他的身边都是类似他这种重生者的女人，正在窥视他想要将他夺走。 “全杀了吧。” 一开始她是这样想的。 但准备动手的时候…… 她犹豫了。 “这么做固然很爽，但是最后一真得知真相的话，一定会讨厌我的——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她最后放弃了谋杀的计划。 但是这些重生者的女人很麻烦。 而且在这些女人的推波助澜下。 江上一真和现任女朋友文里五月之间的感情似乎更加牢不可破了。 对于夜樱千绘来说，绑架江上一真，然后将他囚禁在自己家里面别墅的地下室里面一辈子——这种事情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然而…… 她更希望江上一真能够和自己坦坦荡荡的恋爱。 和自己在一起…… 然后成为自己家族的掌舵人。 “那就把这些烦人的女人都利用起来吧，让她们去攻破坚固的堡垒，然后为了我牺牲，她们估计会非常艰难才能够抵达目的地……” “到时候像是奖励给小狗肉骨头一样，让她们和一真做一次，然后就把她们关进地下室，让她们成为消耗品，似乎好像也不错？” 少女做出来这样的计划。 对于大家族来说。 男生和女生身边的情人如同流水一样。 ——基本上三天一换。 虽然说夜樱千绘并不打算养情人，但考虑到自己家族是一个大染缸，和自己在一起的江上一真说不定哪天就对别的女人有了兴趣，自己平时又忙，要去照顾家族照顾妹妹…… 收几个暖床丫头。 让他收收心也不是不能接受。 显然暖床丫头的合适人选，就是这几位重生者了——这几个人上辈子都经历了可歌可泣的故事，这几个人上辈子都有着异常非凡的成就，她们都想着穿上洁白的婚纱在教堂教父的祝福当中，与那个人走进婚姻的殿堂…… ——但最后结果呢？ 她们肯定只能偷偷在夜樱千绘家的别墅狗洞当中爬进来，然后单膝在她这个女主人面前跪地，给自己的丈夫江上一真献媚，然后轮流争抢…… 这是已经预定好的未来。 这是已经可以看到的未来。 夜樱千绘丝毫不怀疑这个未来。 对于她来说。 就算自己不想抵达这个未来，自己的身边的人也会推着自己，让自己到达这样的未来。 既然如此。 那为什么不自己主动去抵达那样的结局呢？ ——那样的结局也不坏。 当一个人与一个人结婚的时候，男方与别的女人在一起，那种东西叫做出轨；但是男方和数十个女人一起，那就不是出轨了，那就是Party。 就好像是方便面垃圾袋这样被撕开了就要丢进垃圾桶一样，最后那些家伙也只是消耗品。 什么爱情什么感情，什么重生者…… 在权力和势力之前都微不足道。 你说这些女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 说不定能对抗自己？ 开什么玩笑。 她夜樱千绘也是重生者…… 而且手握这么大的权力。 在这些女孩子成长起来之前，她直接将这些东西扼杀在萌芽当中了，怎么可能让她们取得优势…… 她只是恋爱脑。 又不是真傻子。 怎么可能让这些女生偷走一星半点！ “不过嘛……” “什么皇帝什么嫔妃的。” “现在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半场开香槟实在也有点太早了一点，功劳什么的，等到胜利了再去计算吧……“ 重要的是…… 现在要让自己克服恐惧才行。 虽然她刚刚一脸妖气的将东条绘理香摆弄了一番，让她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然而她也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在找她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为了发泄掉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自卑，她才变成那种施暴者…… 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波澜。 强忍着自己的体内的不适…… 注视着那个人的脸。 迈入了这间病房内。 119 （上一章的剧情稍微改了一下，大概修改了夜樱千绘和江上一真见面的剧情，其实不看也没什么关系，按照这一章的剧情来就行） 夜樱千绘吃人。 但是她是素食主义者。 她喜欢将其他人的生吞活剥，将他们的价值榨的干干净净——倒不是她心黑，而是存在于那个资本的世界，就得这么心黑才能够活下来。 让某个人吞掉半斤水泥。 将其沉入东京湾。 又或者砍断某个人的小指头。 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些东西在那个世界倒是常有的事情——这种暴虐的做派就算夜樱千绘不怎么擅长，也是亲身经历过的，甚至亲自做过，将反对她的那些人抓一批放一批。 光是尸骨。 夜樱家的宅邸下面就藏的有一米高了吧。 毕竟在那个世界。 不这么做就活不下来。 所以其他人眼中，夜樱千绘是可怕以及温润的代名词，对她的敌人可怕，对她的朋友友善——甚至很多人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之前，都把她想象成满脸横肉，满身刀疤带着娘们名字的糙汉子。 然而…… 虽然夜樱千绘吃人不吐骨头。 但是她意外是个素食主义者。 ——是的，她从来不吃肉。 见到肉就生理性的恶心，呕吐，甚至闻到肉味就觉得自己喉咙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涌上来了，她重生安稳好自己之后，就没少找医生看自己的病…… 然而。 医生说。 这是心理疾病。 如果不解决这个心理问题。 是治不好的。 许多人都问她有心理疾病的原因，她只是沉默着不愿意说话——但她自己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疾病。 简单说…… 她将恋人吃了下去。 这几个字的显然略有夸张，夜樱千绘吃恋人的举动也没有一刀一刀割开那么重口——更加详细的来讲，是她将拼了命保护自己和妹妹的恋人的尸骨，拿去钓了螃蟹。 是的。 字面意思上的钓螃蟹。 上辈子江上一真为了拯救两姐妹牺牲，两姐妹被浪潮冲上荒岛，在缺粮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夜樱千绘选择了用自己喜欢的人的尸体当做饵料，然后用它去钓螃蟹、钓鱼…… 为了生存。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她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当时也觉得如果江上一真也在这里也会赞成自己的意见——然而当她真的用石头一刀一刀的划开江上一真的尸体，将它分解成块，以便做成长期储存的饵料的时候…… ——她整个人也彻底的成为零零散散碎块了。 在那个荒岛上面，她做好的心里觉悟其实不止利用恋人的尸体——甚至还有利用自己。 江上一真的身体显然是有限的，如果饵料用干净了，她们两个人想要活下去话，显然需要新的饵料来钓鱼钓螃蟹。而夜樱千绘做好了觉悟，如果她们两个人无法等待到救援的话，那么她也会追随江上一真离开，让自己的身体成为饲养妹妹的饵料…… 然而…… ——她的愿望没有达成。 救援最终到来了。 说起来奇怪，当救援抵达的时候，她内心产生的不是庆幸的获救情绪。 ——而是失望。 “为什么你们要来？为什么不让我死了你们再来？你们来了，我岂不是没办法追随他离开了吗？” 如果她在荒岛上跟随江上一真离开，说不定她整个人就解脱了。 所以…… 为什么要救我？ 她当时愤怒的抓着救援人员的胳膊，质问他们——然而救援人员显然没办法回答她的质问，就在她发癫的时候…… 当时妹妹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姐姐好卑鄙啊，居然想着不赎罪就偷偷离开，想让我一个人背负你们两个人的余生吗！！！” “觉得自己为了我死了，这样做就会敢去面对那个人了吗，自己就变得一身轻松了吗……” “那样那个人会对你极为失望的。” “你真的觉得，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了我牺牲掉自己，会让自己在那个人面前能够抬起头吗！！！” 所以…… 夜樱千绘不吃肉。 是因为上辈子她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肉了，她现在看到肉就恶心，她现在看到肉就反胃，所以她逐渐的成为了素食主义者…… 其实…… ——反胃的不止是肉。 ——还有江上一真。 少女重生之后，其实是有来找过江上一真的。 虽然说处理家族的事情是第一要务，和江上一真恋爱要放到后面——但总归看看他的面容，看看他的样貌还是有时间的。 她重生之后自然是十分惊喜的，想着自己自己终于有机会赎罪了，想着自己终于有能力回报那个人，让他这辈子不再受任何的委屈和痛苦…… 然后…… 她就吐了。 是的，字面意义上的呕吐。 她遥遥远远的看见江上一真背影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PTsd发作了，看到那个人，她就想起来上辈子那个人拼死拯救她的脸庞；就想到在泥水当中无法喘息的绝望；就想到自己亲手撕开他的身体的血腥；就想到那咔擦一声撕裂的声音…… 在那之后。 她呕吐了一天一夜。 之所以她重生之后没有来去和江上一真会面认识，除了家族事务脱不开身之外，也有恐惧的原因——恐惧自己会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出丑，恐惧自己会不会直接在那个人面前崩溃，恐惧自己…… 会不会害怕的整个人软在那里…… 流出腥臭的屎尿。 ——然后被他厌恶。 她重生之后第一时间就和自己作斗争，想要克服生理和心理上的恐惧，想要抵达那个人的身边，想要成为配得上他的恋人…… 然后。 她就失去了那个人。 ——那个人就有了女朋友。 那时候的绝望与痛苦自然不必多说，她曾经狂暴过，想要杀死那个叫文里五月的家伙；一想到那个人会因此讨厌她，她又不敢动了；她甚至连远远看着他都不敢去看他，只是让人偷偷录了他的声音，私底下偷偷单曲循环他的声音，用来慰藉孤独的自己…… 可是越是听他的声音。 就越是孤独的发疯。 她无时无刻的都在想他，想要和他亲吻，想要与他做，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想要让他成为甘泉，整个人和他融为一体…… 不敢面对他。 又在拼命的想他。 事情进行到这种地步。 显然只有一个结果了。 “文里五月！！！！！”她撕扯着自己的嗓子吼着这个名字，开始调查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她察觉出来这两个人关系奇怪，然后带走了文里五月与她对峙，了解到文里五月是为了保护他和才和他交往的，也被文里五月怒斥“你们这些垃圾上辈子就害死了他，这辈子难道不会害死他吗”而感到痛苦与崩溃…… 最后…… 她选择和这些重生者联手。 “一真，我的一真……” 她站在诊所的门口，注视着诊所里面的三个人，拿着文里五月丢失的稿件，忍着自己身上的恶心感和不适感，然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江上一真站在文里五月的旁边。 这两个人站在病床旁边。 而雨沢希在病床上。 虽然江上一真近在咫尺，但是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在这里直接失禁…… 她强忍着不适。 一步一步的挪到雨沢希的病床前。 让江上一真在她的身后站着。 在视野的余光当中也没有江上一真身影，当江上一真完全的在她的身后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气球被针扎破一样放松下来，整个人直接瘫软到地上，抓住病床的围栏，眸子湿润着甜甜的自我呢喃。 “太好了……” “没有在他的面前出丑。” “没有尿出来……” “也没有吐……” 这耳语只有雨沢希能够听见。 说实话，雨沢希觉得夜樱千绘这个人挺莫名其妙的——刚刚走廊里面传来女生的哀嚎，显然夜樱千绘教训了自己的那个后辈，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算夜樱千绘不教训。 自己康复了之后。 也是会去教训的。 但问题是进入诊所的夜樱千绘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原本她是更加趾高气扬的，在其他人面前，也是保持优雅，故作神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现在就…… “……” 雨沢希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们几个重生者身上都带着一点点的精神疾病——夜樱千绘见到肉就恶心呕吐；她雨沢希则是有幽闭恐惧症，害怕再次被埋入那个只有瓦砾和黑暗的世界；江上霜凛就更不用说了，她上辈子就有精神疾病，这辈子被分开了，精神虚弱的很…… 上山凊夏…… ？ 她的精神疾病是什么。 这时候雨沢希察觉到了那个金发女生和自己这些人微妙的差别。 上山凊夏好像没有什么精神疾病，最多就是看见学生之间吵架霸凌冷暴力的时候会气的手指劈啪作响…… 然后…… ——就没了？ 怎么妹妹你和我们不一样啊！！！ 不过雨沢希并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个，现在夜樱千绘瘫软在她的病床前，旁边那两位要投来目光了。 “这位是……” 江上一真【疑惑】的等待别人介绍这位陌生出现的漂亮女生。 “陌生人！！” “不认识！！！” 文里五月和雨沢希异口同声。 瘫软在地上的女孩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神色满是哀怨：“嗯……” “我是陌生人没错……” “可是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呢？”江上一真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说着…… 他便伸手要去扶…… “不要！！” “不要过来！！” 夜樱千绘猛地一机灵，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声音变得嘶哑又羞急。 夜樱千绘的应激反应太吓人了，一瞬间就扯着嗓子让江上一真停手。 “哦，抱歉，这么讨厌我吗……” 江上一真露出有些黯然的表情。 “第一次被女生这么讨……” “不讨厌不讨厌，我不讨厌你！！！”夜樱千绘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急了，她挣扎着爬起来，退了好几步，双手比着，和江上一真拉开距离。 “我有传染病！！” “不希望传染你！！” “啊？” 江上一真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然后搂住文里五月的芊芊细腰，将她进行一个搬运抱离，赶忙抱着她和夜樱千绘拉开距离。 “有传染病就去治病啊！！” “带着传染病出来招摇。” “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 他义正言辞的怒斥…… 夜樱千绘：“……” 雨沢希：“……” 夜樱千绘感觉自己和江上一真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而雨沢希…… “为什么你有传染病，他居然不下意识的抱我离开，而是抱着文里五月离开？” 躺在病床上的她瞪大了眸子。 质问旁边的夜樱千绘。 “你问我我哪知道！！” 夜樱千绘没好气的回应她。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就在两个女生说悄悄话的时候，江上一真的眸子变得锐利了起来，侧耳去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怪事。 最近自己的五感下降的好厉害。 明明之前这种距离是可以任意窥探的…… 怎么好像有人屏蔽了她们的对话一样。 ——不让我听见。 修真者江上一真玩弄人心的有三分之一的本事，就在真气的利用上——他利用真气可以窥探两个人之间极小的声音和对话、人体的细微反应，这样他就可以轻易的猜测出来对方的心思，然后利用对方获取愧疚心…… “她们为什么会关系这么好……” “我记得她们不都是长期饭票吗？” “按照道理来说，她们根本不会认识，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唯一能够联系到的纽带，就是我……” “她们难道……” 江上一真不是蠢蛋。 这两个人同框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上辈子为了让自己不串戏，几个长期饭票之间是互不认识的…… 但是…… 现在这些人怎么变得这么熟悉了？ 简直…… 就像是知道了对方是重生者一样！！！ 120 “为什么她们会这么熟悉？” 江上一真有些疑惑的看着诊所里面的两个人。 她们都是自己的长期饭票，都是喜欢自己的家伙——她们重生之后不约而同的来找自己这一点是肯定的，她们同时来找自己因此认识这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但是…… 她们之间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按照正常道理来说，她们之间应该是情敌才对。既然是情敌，她们之间不应该这么熟悉、这么友好。 虽然自己的神识被干扰的很厉害无法正常运转，没办法窥测到这两个人讲悄悄话的声音——但江上一真就算没有了神识，也是玩弄了无数人心的恶魔…… 他从这两个人互相传递小动作、眼神和悄悄私语的情况来观测。 这两个人显然已经非常熟悉了。 而且还是非常心照不宣的那种。 现在这两个人的情况…… ——简直像是共同作战的战友一样。 实在是太过于不合理…… “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危险透顶……” 哪怕是江上一真。 这种时候内心也浮现了不安。 他背着手，在这两个人看不到的角度上，不停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脑袋在飞速的思考。 她们这些饭票的异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自己当然察觉不到了。” 他喃喃自语。 因为神识失效了。 所谓神识，指的是修炼者的精神力量或者灵魂的能量。它是一种非物质的存在，可以被用来感知周围的环境和探测能量波动，也可以被用来施展各种神通和法术。 嗯…… 某种意义上和雷达差不多吧。 可以窥测自己，也可以窥探别人。 相当于另一个眼睛。 修炼者可以通过不断的修炼和提升自身的神识，去拥有更加强大的感知和探测能力，甚至可以达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见的境界。同时，神识也是施展各种神通和法术的关键能量之一，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神识，才能够施展更高级的神通和法术。 虽然江上一真不需要神识来使用强大的法术，但他也非常依赖神识，神识不仅仅可以帮助他修炼，还可以帮助他窥视女孩子们的身体微小的反应——当女孩的情绪发生变动时，比如说喜悦愤怒高兴恐惧，她们身体也会展现出来相应的微小变化。 之所以江上一真可以洞察人心。 无往不利。 欺骗那么多女孩子没有被识破。 神识可以说发挥了一大半的功劳。 他一般都是通过神识感知着对方情绪，然后进行卓越的演技——骗子如果能够窥测到受害者的情绪，那么他的骗术肯定是无往不利的。 然而…… 现在神识失效了。 不…… ——说是失效也不对。 他的神识还能够窥测自己，能够内视自己的五脏六腑，真气运转——然而他却很难再去窥测别人了，就好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存在阻挡他窥视其他人一样…… 他一旦向着四周放出神识。 他就感觉到泥牛入海。 ——得不到半点反馈。 “神识失效这种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江上一真努力的回想，想要找到其中的端倪。 这些长期饭票关系产生异变的时间，应该神识失效之后。 他记得很清楚，在文里五月和他冷战的那段时间开始，自己的神识就变得模糊没办法窥视身边的人了…… 当时江上一真要去准备忙下一个饭票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他的烂摊子要收拾，所以也没有怎么去窥视身边的人，心思全都放在了旁边的大浪高中里面…… 直到文里五月和他主动和好。 说是要报复那些女人…… 他才有闲心回来。 ——陪这些人玩玩。。 难道…… ——这女人真是世界之子？ 江上一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灰发的女孩——难道是自己告诉了她离开的打算，让世界之子文里五月不高兴不愉快了，所以让这方世界开始排斥我了？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没有重生的时候，跑去获取文里五月的愧疚心——那个愧疚心一下子让自己突破了金丹期…… 仔细想想。 那种情况下得到的愧疚心肯定很少才对啊…… 怎么可能那么丰厚啊…… “我超，你还真是世界之子啊！！”江上一真瞪大眼睛，仔细的观察着自己漂亮的小女朋友，思绪万千。 不行。 以后不能把她当成小傻子了。 ——得当成珍贵的小傻子才行。 文里五月被他注视着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如果知道了江上一真在想些什么，她一定会笑出声的——即便是江上一真本人，如果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也根本没办法想到，几万年前的某个老修真者现在因为他的行动而苏醒了，现在屏蔽掉他的神识，打算借助他的能力而复活。 “那个……” 一旁的文里五月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装作十分哀怨的看着他，开始编造解释当前的状况。 她的眼眸大而明亮，像是无垠大海的颜色，即便撒谎也显得深邃而清澈。 “我之前对你说的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啦……” “她们几个人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独自过来找我麻烦，想要把你这个家伙夺回去——然而她们每个人都过来找我麻烦，撞到了一起，大家不谋而合一起欺负我，这几个人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都想欺负我，居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你一定要帮我出头呀……” “这次一定好好羞辱雨沢希……” 她抓着江上一真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撒娇——她并不是想对江上一真撒娇，而是不得不去对江上一真撒娇。 老祖宗提醒她。 如果不想个办法解释当前的状况，为什么这些长期饭票关系会变得这么好了，那么她就会被江上一真怀疑，最后让他逃走…… ——真的？ 江上一真狐疑的看着文里五月。 在神识被屏蔽干扰的现在，他只有依靠直觉来进行行动了——现在文里五月柔细薄软的小手捏着他的薄薄的衣袖，抿着小嘴唇，依靠着他的身体，柔声柔气的对他撒娇，这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违和感…… 按照常理来说。 文里五月的逻辑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他前段时间和文里五月冷战，不理她然后跑去忙活其他短期饭票的事情，因此很多时候他根本找不到人，这些女人嫉妒心重，又想回到他的身边，平时找江上一真找不到，自然会把矛头对准文里五月，来拼命找她的麻烦…… 这么一来二去。 这些女人也就互相认识了。 可以说是非常无懈可击的理由说法。 但是…… 这份让人心悸的诡异到底是什么呢？ 江上一真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他成为修真者这么久，一直都用冷静的逻辑和思考来行事——如果依靠直觉和感情的话，会让自己直接沦陷到某个饭票的怀里面，所以他从来不相信直觉，只相信思考…… 来列举一下当前的情况吧。 神识失效。 饭票们聚集在一起，好像窥测了解到了她们彼此都是重生的事实。 文里五月还在不断地给他撒娇、咬耳朵、吹枕头风，告诉他目前的状况都是正常的——虽然文里五月不觉得自己这么暧昧，但在江上一真这种很有阅历的人看来，这显然就是温柔乡、英雄冢。 这些因素综合起来看…… 简直像是有人给他布置了天罗地网一样，驱赶着他往某个陷阱里跳进去。 那么…… ——这个人是谁呢？ “头疼了啊……”江上一真有些不安眯着眼睛——看起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还能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自己身边的人都被那个东西蛊惑了。 自己身边的人正在被那个东西利用正在成为推手。 那个东西想让他万劫不复。 虽然江上一真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他是天道的代行者，遇到危险能够第一时间跑路——然而自己身边的这些女孩子可没办法像是自己一样跑路，如果那个东西对她们有恶意，她们要是因此出事了，那么自己三年来的努力打水漂了不说，文里五月这个笨蛋也会被拐走…… 世界之子什么的自然是开玩笑，文里五月身上自然有什么秘密，能够让他的真气爆棚，和她冷战她生气之后，也能够让他神识失效——那个东西估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才蛊惑文里五月来给他找麻烦…… “不过没有必要害怕。” 江上一真摩挲着下巴。 他整理了目前的状况，推测出来了某个敌人——这个敌人潜伏在文里五月的身边，然后蛊惑她和饭票们来毁灭自己…… 但这个东西是不敢面对自己的。 她足够的没有力量。 如果她能够爆杀自己的话，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直接站出来毁灭自己就好了——她既然选择这么做，那么她就一定有所谓的顾忌。 既然有顾忌…… 那就好办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神秘侧的东西，修真者虽然毁灭了，但是各种修真的法宝还存在于世，像是文里五月的项链一样——里面可能诞生什么器灵，然后为了自己的欲望，去做危害人类的事情…… 江上一真猜测。 这次的事情大概差不多吧。 “既然如此……” ◇◇◇◇◇◇◇◇ “她们几个人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独自过来找我麻烦，想要把你这个家伙夺回去——然而她们每个人都过来找我麻烦，撞到了一起，大家不谋而合一起欺负我，这几个人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都想欺负我，居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你一定要帮我出头呀……” “这次一定好好羞辱雨沢希……” 文里五月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她咬着牙，龇牙咧嘴的瞪着那两个人，仿佛与那两个人不共戴天一样，小小的拳头捏着，仿佛真的被那两个人欺负了很久一样…… 她觉得自己活灵活现。 演技超然。 然而…… “把项链给我。”江上一真面无表情，忽然伸手，捉住了她脖子上的项链，然后一把将项链拔了下来…… “你干什么！！” 文里五月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想要夺回来，却根本抓不动——然后她就看着江上一真眯着眼睛，让自己的真气在项链里面游走…… “果然有东西。” 他说。 “你们你是不是想害我？” “应该是异变出来的器灵吧，气息挺微弱的，感觉我用真气随手就可以灭杀，你居然会相信这么一个东西还算计我，真的……” 他眯着眼睛，盯着文里五月。 轻轻摇头。 仿佛十分失望。 少女涨红了脸。 瞪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你疯了？” 江上一真不理她。 仍旧自顾自的说。 “不过你们的计策什么用都没有，作为保险，上辈子我攻略她们的时候，没有让她们产生任何的联系，而且我的结局最后都是十分的悲惨，要么死掉了，要么消失了，要么被分尸了，要么断掉了手臂……” “在她们的认知当中，我这个人最后的结局都不一样——就算她们认知到了她们这些女人都是重生者，她们也会觉得她们是从不同世界线穿越过来的，而不是从一个时间线穿越过来的……” “所以……” “即便她们互相知道自己是重生者，也不会放弃对于我的愧疚感，反而会因为其他世界线的我那么悲惨，而感到更深的愧疚……” 江上一真抓住少女的衣襟。 露出森然的冷笑。 “就算你向着她们说明她们是同一个世界重生而来的，她们也不会相信，反而认为你是神经病——我的剧本可是天衣无缝的，你以为找一个意识刚刚苏醒，气息微弱，甚至讲话都有些结巴的小器灵，然后告诉她们真相，就能够有力量制裁我？” “我在这里放下话……” “就算你们告诉了她们真相。” “她们也只会相信我，而不相信你们！！！” 121 （上一章要修改一下，感觉剧情写错了，应该在这两个人的事情解决之后再写江上一真发觉老祖宗的事情，不应该这么直接的，医务室两个人的剧情还没完） 【目前的场景是解决了医务室的两个人的事情，然后文里五月和江上一真结伴回家的时刻】 江上一真的手诡异的伸向了她的脖子，在她惊恐的眼神当中，捉住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让我看看。” “你干什么！！” 文里五月急切的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的行动，然而江上一真的手臂如同铁板一样纹丝不动，甚至少女都抓得疼了…… 江上一真直接把她的项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发出来哗啦啦的响声。 “果然有东西。” 江上一真严肃着表情。 让自己的真气在里面游走。 “应该是异变出来的器灵吧，气息挺微弱的，感觉我用真气随手就可以灭杀，你居然会相信这么一个东西还算计我，真的……” 他眯着眼睛，盯着文里五月。 轻轻摇头。 仿佛十分失望。 “虽然一开始就觉得你会背叛，不怎么相信你，但是背叛也太早太突兀了一些……” 少女涨红了脸。 瞪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根本听不懂！！” 江上一真不理她。 仍旧自顾自的说。 “不过你们的计策什么用都没有，作为保险，上辈子我攻略她们的时候，没有让她们产生任何的联系，而且我的结局最后都是十分的悲惨，要么死掉了，要么消失了，要么被分尸了，要么断掉了手臂……” “在她们的认知当中，我这个人最后的结局都不一样——就算她们认知到了她们这些女人都是重生者，她们也会觉得她们是从不同世界线穿越过来的，而不是从一个时间线穿越过来的……” “所以……” “即便她们互相知道自己是重生者，也不会放弃对于我的愧疚感，反而会因为其他世界线的我那么悲惨，而感到更深的愧疚……” 江上一真露出森然的冷笑。 “就算你向着她们说明她们是同一个世界重生而来的，她们也不会相信，反而认为你是神经病——我的剧本可是天衣无缝的，你以为找一个意识刚刚苏醒，气息微弱，甚至讲话都有些结巴的小器灵，然后告诉她们真相，就能够有力量制裁我？” “我在这里放下话……” “就算你们告诉了她们真相。” “她们也只会相信我，而不相信你们！！！” 有一说一。 确实。 文里五月的身份是局外人，是她们的情敌，也没有参与过上辈子的事情——就算文里五月满脸狰狞的扯着喉咙告诉她们真相，用力的表演让她们相信，她们也只会摆出来一脸质疑的表情，用狐疑的神色看着她。 因为事实太过于荒谬。 事实反而没有任何的说服性了。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的老祖宗啊，您不会真的被江上一真灭杀了吧……”女孩心底暗暗叫苦。 老实说，自从她的项链里面出现那个声音以来，她并不相信那个声音真的是她的老祖宗——毕竟凭空出来这么一个东西，鬼知道它是什么。 但她觉得。 那个项链都护佑她们好久了。 也不至于到了她这一代突然冒出来祸害她。 那个自称老祖宗的东西应该比大一点，自己叫它老祖宗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觉得老祖宗应该可以轻松的战胜江上一真，达成她的愿望——然而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与江上一真对抗的第一关，她就失去了对抗魔王的利剑。 “老祖宗！！” “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女孩注视着江上一真手里面真气流转的项链，暗暗叫苦，希望现在还没有复活的老祖宗能够撑下来…… “嗯。” “处理好了。” 这时候江上一真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在文里五月惊愕的眼神下，他将自己的大拇指伸到嘴里面，狠狠的咬破。 大拇指上立刻涌出鲜红的血液。 然后…… 江上一真就将自己的血液滴落在项链上。 文里五月：“？？？？” 这个家伙的血液滴落在项链上，一下子就被项链吸收了——项链甚至还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似乎很满意吸收的血液。 “滴血认主啊。” 江上一真白了她一眼。 “你不会连这种东西都没听说过吧……” “我当然听说过那种东西了！！！”少女一下子急了，脸色变得涨红，“可是这是我们家的东西啊，又不是什么无主之物，你搁这儿滴血认主……” “你不会觉得你弄出了这一出，我还会把项链还给你吧……“ 江上一真目光奇异的看着她。 “不过你也没有必要担心，毕竟这是你们家里面血脉传承的东西，我是不可能一下子掠夺过来的，几万年前的修真者虽然死了，但是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简单说……” “我成为了这个项链事实上的主人，你们名义上还是这个项链的主人，我甚至还要费心去庇佑你们，来保证你们血脉的生存……” “总之……” “我和这个器灵刚刚那段时间达成了一段非常复杂的契约——现在我成为它的主人了，你依旧可以将它带走，你们还是能够使用它，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家任何人都不能发挥它的力量了……” 文里五月：“？” 啊？ 啥？ “你个强盗！！”女孩委屈极了，龇牙咧嘴的冲上来，想要把项链夺回去。 江上一真也不反抗。 然而就在项链接触女孩的一瞬间。 那个项链闪烁着刺眼的红芒。 那一瞬间，少女感觉自己像是手指头一下子戳在针尖上了一样，她不得不下意识的刺痛着躲开。 “诺。” 江上一真摊手。 将项链瘫在自己的手掌心。 “没有我的允许。” “你已经没办法拿走了。” 女孩听见这个事实，先怔怔的愣了一会，然后蹲在地上红了眼睛，最后委屈的大哭起来。 她的声音极为凄惨。 像是丢了玩具的孩子。 “奶奶！！” “老祖宗！！” “我对不起你们啊！！” 她哭泣撕鸣声音非常的大，那吵吵嚷嚷的声音，简直比落地一个月只会哭的女婴还要聒噪。 “好啦好啦……” 江上一真安抚着她。 然后语出惊人。 “要不让它亲自和你说怎么样，说不定你就会被它说服了？” 文里五月：？ 就在女孩有些疑惑的时候，随着江上一真话音刚落，在他的掌心的项链忽闪忽闪的闪烁起来，发出一阵蓝，一阵绿，一阵红的颜色，然后这些颜色的光芒在江上一真手掌心当中奇迹一般的汇聚…… ——变成了一个人。 说是人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个人的大小只有一个巴掌大——这个小人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穿着天朝的古装仙裙，流苏垂髫，有着一头甚至比她的身体还长的瀑布一样的银白秀发，从她的小小身体上流淌下来。 她好奇的在四周飞来飞去。 打量着文里五月。 因为这个小人太小了，再加上小人那瀑布一样的银白色的秀发实在是太长，遮挡了她整个人形——以至于文里五月第一时间都没有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很快。 这个小人飞到了她的面前。 然后与她对视。 “？” “？” 双方同时眯着眼睛，歪着头，摆出一模一样的表情，显然都十分疑惑。 “这不是我吗！！” “这不是我吗！！” 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呼——原因无他因，因为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两个人的鼻子眼睛神态，简直都是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主人主人，有个怪物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快把她杀了！！” 那个小人吓得慌忙而逃，飞到江上一真的头上，抱住他的一缕头发，藏在他的脑袋里面，叫嚷起来。 文里五月听见这个声音。 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家伙的声音…… 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因为你最近的主人是她，所以你凝结出来的身体就和她近似了——所以她不是怪物，也别随便想着杀人哦……” 江上一真教导她。 “哦。” “原来是你这个笨蛋让我被夺走了啊……” 小人儿这下不害怕了。 她绕着文里五月到处飞。 发出奇怪的声响。 啧啧赞叹。 “不错不错，长得不错——这么一看我的身体几乎没有瑕疵嘛，很适合给主人暖床……“ “？” 女孩听见这话直接恼了。 “江上一真，你想羞辱我就羞辱我，为什么要复刻我的身体，然后还要弄出来这种恶心人的人偶——这么羞辱我有意思吗，你完全可以直接对我出手，这么大费周章有什么意思吗？“ 少女凶神恶煞。 吓得那个小人儿又躲回了江上一真的头发里面，抱住江上一真的头发丝不放。 “这真不怪我……” 江上一真也是一脸茫然。 “我滴血之后。” “她就变成这种性格了。” “这个小东西不是蛊惑你吗，你之前不是应该也和她有过交流吗，她之前没有滴血的时候讲话结结巴巴的，半天只会蹦出来一个字，你到底是怎么和她交流的……” 半天蹦出来一个字？ 女孩微微皱眉。 不对啊…… 老祖宗讲话虽然一开始半天蹦出来一个字，但是经过了很长一段的时间的修炼，已经好多了，已经可以正常讲话了。 江上一真接触的是老祖宗对吧…… 为什么会半天蹦出来…… 【那是我元神的一部分】 这时候，女孩的大脑里面又回响起了那个神秘来自远古的成熟女声。 听见这个女声。 文里五月摆出来一副惊喜的表情，但随即她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变回了木然的表情。 【你先别说话】 【我暂时控制了你的身体】 【你这么很容易被那家伙看出破绽的】 【刚刚江上一真忽然变脸，将你的项链抢了过去，我临时割掉一部分的元神，像是变色龙一样，扔到了项链里面，大部分的元神都安全转移出来了，附到了你的身上】 【做个比喻的话】 【那个小家伙就是是我元神的尾巴】 【我刚刚是在断尾求生】 断尾…… 求生？ 修真者的元神可以随意的分裂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老祖宗偷偷给她解释。 【其他的修真者并不会这样，但我是例外，因为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这么做虽然很疼，但有好几个好处，一个是我的那个小元神可以对那家伙进行聒噪，缠住他让他没办法离开——我们现在最害怕的事情不就是他远遁吗，只要让我的元神一直跟着他，他到哪里我们都能察觉】 “不愧是老祖宗。” 女孩想要赞叹的点一点头。 却发现自己僵硬的点不动。 【第二个好处是，那家伙本身对你就怀疑——就好像是凶案现场当中，这家伙是侦探，怀疑你是杀人凶手。他把你这个杀人凶手揪出来，给这个凶案一个看似圆满的结果，他就毫无疑问就会放松警惕，然后真正的凶手就会潜伏，最后给他……】 “嗯……” 女孩想要发出满足的冷笑。 甚至想比一个手刀。 想象着自己一手刀咔嚓掉江上一真的场面。 她发现自己动不了。 最后只能算了。 【第三个好处是，你可以将那个小人儿看作一个信号放大器，我可以借此获取更多的功力，从而加速我的肉身重铸——也可以缓解我的干渴……】 干渴？ 什么干渴？ 文里五月有些茫然，然而她就看见了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做的事情了——那个小家伙飞来飞去，抓住江上一真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然后伸出小小的指甲缝大小的粉红舌头，然后在他的脸上舔了起来。 “嘿嘿~♡” “主人的汗水。” “嘻嘻嘻~♡” “好甜……” “这下缓解我的干渴了……” 看见这个情景，女孩发出绝望的悲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用我的脸用我的声音去舔那家伙啊！！！“ 122 江上一真的精神沉入项链。 像是摸索生物教室的那个骨头模型一样，开始逐渐的探索这个项链的方方面面。 因为之前上山凊夏的事情的时候，他将这个项链借走了，曾经完完全全的探索过这个项链的内部结构，因此他对于这个项链的结构还是十分熟悉的。 “果不其然……” “增加一些奇怪的变化。” 精神探索这个法宝的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像是拿着探照灯到矿洞里面到处照射的感觉。 不过要比这个更加艰难一些。 因为现在江上一真的神识只能够使用一点，就好像是常用的手电筒上蒙了一层难以清理的灰尘一样，这种手电筒当然也能照，但是至于功效嘛…… 越过溶洞当中滴水的部分、越过地下的暗河，越过人工开凿的暗室，举着模糊不清的手电筒——江上一真的精神终于来到了项链最深邃的部分。 在那里…… 江上一真感觉到了某种生命的跃动。 像是心脏一样，鲜红的感觉。 项链当中…… 某种精神上的异物在咚咚咚的跳动着。 之前说过。 这个项链疑似是上古修真者遗留下来的法宝，其中的阵法结构非常的复杂——虽然他找天道妈妈联系过，天道妈妈也给他了阵法的详细资料…… 伳但是那种5米高的资料。 还不如不给…… 所以这种时候。 他只能凭借胆大心细，让自己的精神在项链的结构当中穿梭——至于精神薄弱然后被偷袭坏掉什么的，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担心过。 毕竟作为天道代行者。 他还有天道妈妈兜底。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的精神就已经被加固过了。 根据那一位的说法，他的精神连仙人的攻击都能够承受，因此他对于这个沉睡在项链深处的异物没有丝毫的恐惧，甚至还有闲心幻化出来精神的手掌“噼啪”两声敲了敲它的外壳。 “既然这个东西能够蛊惑文里五月，应该能够和我对话吧……“ “喂喂喂。” “家里面有人在吗？” “不要装死，我知道你在家。” 虽然看似轻松写意，但是江上一真还是提起来十二分的专注的——毕竟目前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不仅有长期饭票们，还有文里五月这个笨蛋。 这个东西虽然伤害不了他，出去折腾的话，处理起来也会比较麻烦的…… 【人……】 这时候。 异物传来了声音。 人？ 要叫人吗？ 简直像是笨蛋叫放学别走的小学生一样，还叫人——你能叫来谁啊，现在这个情况，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想着叫人…… 江上一真知道。 某些器灵可能在几百年前就诞生了。 当时的人们受到蛊惑，将它供奉，然后器灵就能够支配人们的精神，凭借他们的精神苟活下去…… 它要叫人的话…… 应该是想要叫来供奉自己的人吧。 像是文里奶奶或者文里五月这方面文里家的人…… “不好意思哦，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没办法对你进行供奉哦——收收大小姐脾气……” 江上一真精神拍了拍它…… 然后那个异物传来更加清晰。 也更加律动的声音。 【主……】 【人……】 【她们……】 【污染……】 【爱……】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这时候，这个异物发出了尖锐的嗡鸣，这是哀嚎吗，怎么会有人哀嚎叫这种声音？ 然而江上一真没有办法多想了，因为这个东西的哀嚎，项链内部的溶洞开始不断地搅动翻涌，甚至法阵都有些不稳定了…… “别叫啦别叫啦……” 江上一真这种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只好像是哄小宝宝一样哄它。 “我给你唱摇篮曲怎么样？” “别说话，我唱歌很难听的——我唱歌的时候你千万别哭哦……” 【哦……】 这时候这个异物居然轻轻地回应了一声，这个回应让江上一真有点茫然无措。 真的有效？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西天……” 江上一真尝试哼唱，这个异物居然摇摇摆摆的回应起来了，摇摇晃晃的，散发出有规律的律动…… “怎么感觉它好欢迎我。” 江上一真觉得很奇怪。 根据他的猜测，文里五月的身边应该诞生了一个器灵才对——这个器灵和文里五月一起谋划怎么对抗自己这个修真者，怎么让自己万劫不复，怎么让那些长期饭票认知到真相…… 他按照这个猜测将精神探入项链当中。 然后就找到了这个似乎刚刚诞生的器灵…… 嗯…… 没错……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猜测来的。 文里五月的心思不纯没错，她在蹩脚的演戏没错，器灵也诞生了没错…… 可是在他的猜测当中。 这个器灵应该是能言善辩。 擅长蛊惑人心的东西…… 怎么像是个要他抱抱的婴儿一样？ 难道说还有隐情…… 然而这时候已经不允许江上一真思考了，当江上一真停下来摇篮曲去思考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发出来极为不满的回应，晃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不满生气的律动，示意江上一真继续…… 【主……】 【人……】 【继……】 【续……】 主人？ 这时候，江上一真发现这个小东西叫的人——是所谓的主人。 主人？ 是指我吗？ 不太可能吧…… 这可是文里五月家族的项链，关我屁事…… 但是这个小东西就是拼命地呼应着他，像是小狗狗小猫咪一样，示意他继续表演才艺——然而江上一真黔驴技穷了，倒不是说他没什么本事，应付长期饭票的那些本事足够让小婴儿开心得转个三百六十五圈了…… 只不过这里是项链当中的精神世界，没有道具没有肉体大部分的能力没办法发挥出来…… 似乎察觉到江上一真的窘迫。 那个小东西居然急切起来。 【滴……】 【血……】 【认……】 【主……】 它结结巴巴的表达着，似乎希望江上一真滴血认主…… 江上一真：？ 这是文里五月家族的东西啊。 我怎么能滴血认主？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见到他似乎不愿意，小东西又吵起来了，这次吵嚷的相当厉害——整个项链的法阵结构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了，甚至连江上一真精神构想出来的溶洞似乎都要崩塌了…… “好好好……” “我滴血……” “你出去和文里五月说哦……” “可不是我想着收走她家的宝贝。” “是她家的宝贝硬凑着上我怀里面的！！” ◇◇◇◇◇◇◇◇ “就是这样，我就成为了主人~♡的东西。”长得和文里五月一模一样的银发小精灵掐着腰，得意洋洋的说，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欣喜和自豪。 “别用我的脸我的声音说那种话啊！！！”巫女小姐发出悲鸣。 她抓住小东西的身体，然后捏着她到处甩，把她甩的晕晕的…… “巫女大不敬！！“ “我要治你的罪！！” 小东西晕乎乎的说——这个小东西是自己老祖宗分身或者灵魂的一部分，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讲，她的确是自己的老祖宗…… “别用她的脸啦……” 江上一真也搞不清楚。 为什么要用文里五月的面容。 这个小器灵没有自己的脸吗？ 应该能换的吧…… “哦……”小精灵听见江上一真的话，乖巧的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时候她的脸蛋就开始变得混沌起来，朝着另一个人的面容变化…… 【阻止她！！】 这时候文里五月身体里面的老祖宗声音忽然急切起来…… 【千万别让她换掉……】 【如果换的话只能换成那几个人的脸！！】 【那会让江上一真察觉到的！！】 【哪几个人？】 文里五月愣了愣，但是小精灵的脸蛋已经浮现了某个人的特征——酒红色的眸子，还有那精巧可爱有着文学气质的脸蛋…… “回去！！” 文里五月一巴掌把小精灵的变换拍了回去。 江上一真：？ “巫女大不敬，气死我啦！！！” 小精灵被这一大巴掌拍傻了，在空中原地翻滚的三圈，最后气坏了。 她光着雪白玲珑的小脚丫，飞到文里五月的头上，抓着文里五月的灰色顺直的长发，用自己纤细薄长的小手，开始扯头发。 “巫女大笨蛋。” “你知道一个大逼兜对我伤害有多大吗！！！” 小精灵在少女的头上作威作福且不提。刚刚巫女小姐阻止了小精灵的面容变换，自然引起了那个男生的怀疑。 “怎么回事？” 江上一真目光严肃。 盯着文里五月看。 “为什么阻止她？” 在江上一真看来，文里五月讨厌这个小器灵使用她的面容和样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小东西刚刚还抱着他的头像是抱脸虫一样上来舔他，正常人都不能接受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去舔别人…… 但是现在…… 文里五月阻止了小精灵的变化。 这很可疑。 “为什么要阻止呢？”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江上一真目光森冷——这个器灵莫名其妙的，文里五月也莫名其妙的，真的非常让人烦躁。 文里五月蹩脚的演技自然不太行，虽然她经过了江上一真的训练，但显然她还是没办法糊弄过江上一真。 有这么一个故事，在森林里面猫的体形很瘦，但很结实，他的武功可谓盖世无双。老虎想争下猫的地位，便去拜老猫为师。猫很高兴，于是就收下了老虎。 老虎白天练得十分认真，晚上就开始谋策怎样去争地位。猫一点也不知道老虎是为争夺猫的地位而来拜师，还天天非常认真的教老虎功夫。 聪明的狐狸看透老虎的计策，便告诉了老猫，猫很生气，但故作镇定，继续教老虎。 老虎越来越厉害。终于有一天，老虎造了混乱，想吃老猫，猫一下子爬上了树。这一下子老虎傻了眼，问：“猫，你怎么没教我？”“如果我教你，我就完了!”猫一针见血地说。 老虎没有办法上树抓猫。 只好悻悻离去。 ——对于江上一真来说，虽然他帮助文里五月训练了演技，但是毫无疑问他也是有保留的，因此可以随便的窥破这家伙的拙劣…… 然而…… 小精灵不在此列。 “主人，刚刚我想变成她的奶奶来着。”小精灵眯着眼睛撒谎，“我的容貌只能变成项链有关系的人，守护项链的代代都是文里家的巫女，所以我刚刚打算变成她家的某个人，结果被她打断了。” “她可能是觉得我变成某个有丈夫的老祖宗的脸，然后和你亲亲可能有道德风险吧——所以宁肯继续让我用她的脸。” 小精灵撒谎的技术。 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哪怕是江上一真本人。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古怪。 “真的？” 江上一真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但是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啦。”小精灵笑意盈盈的飞了过去，又啪嗒啪嗒亲了几口江上一真的脸，“你可是我的主人，又和我签订了契约，我的生死任由你掌握，我怎么敢骗你的？” “我可以发誓的。” “绝对不会做威胁到主人的事情。” 江上一真：…… 哪怕是江上一真，怀疑别人然后被说到这种地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至于被小精灵亲脸，他根本不在乎——毕竟这个东西是个器灵，你能和你家的猫kiss然后sex吗？ “我怎么可能不信任你嘛……” 少年露出赔笑的表情。 “可惜你不能变大。” “不然挡箭牌我肯定选你了。” “怎么可能继续选文里五月这个笨蛋……” 不能变大吗？ 小精灵眯着眼睛，慵懒的趴在江上一真的头上，轻轻摇头。 那可说不准…… 毕竟。 就差一位了…… 123 （简述一下正确的剧情，之前写的剧情之后要修掉，感觉是因为好久没有认真写了，写的啥玩意啊，事情太多了，大家抱歉，真的要认真写了） 四位重生的女孩发现了彼此都是重生者，但是因为江上一真上辈子伪装的极好，她们并没有发现彼此其实都是一个一个世界一个时间线当中的人，她们甚至互相以为所有人都是从不同的平行世界重生的人 这些女孩子认知到不仅仅只有自己重生之后，先是惊讶、不敢相信、然后是愤怒，愤怒居然有别人同样害死了江上一真；接着是嫉妒，嫉妒别人和江上一真在那些烂成一团的故事里面，他们的关系也那么美好…… 发现真相的女孩子们吵成一团，这些笨蛋上辈子害死了江上一真，这辈子居然还想和他亲密接触再续前缘，她们自然谁也无法认可谁…… 然而恋爱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们认可，现在江上一真的正牌女朋友依旧是文里五月，她们就算发现了彼此都是重生者，也不过是在那个女人后面吃灰吃的灰头土脸的家伙…… 这时候，有人提出了设想——假如文里五月上辈子也害死了江上一真，假如文里五月也是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重生者，比她们重生的都要早都要快，所以在她们之前夺取了江上一真的心，因为上辈子和江上一真恋爱过，所以江上一真才会喜欢得她死去活来，现在的一切也能够解释的通…… 大家自然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如果文里五月只是单纯的普通的能够让江上一真幸福的女孩子，大家愿意放手——然而这个家伙如果只是卑鄙的偷腥猫，比她们任何人都要早偷走江上一真，那么大家绝对不能原谅她，绝对要她对付出代价…… 上辈子害死了江上一真不说，现在居然舔着脸打算继续在江上一真身边，甚至还装作婊子一样装作什么不知道还把其他人羞辱，怎么可能轻松原谅她！！！ 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跑去质问文里五月她是不是是重生者，得到的反馈也肯定是“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 为了揭穿文里五月的虚假面目，让那个上辈子害死他的人露出丑态，大家必须共心协力让那个女人暴露才行，暴露她的无能，暴露她的丑态，暴露她的卑劣，暴露她的小心机，让她痛哭流涕的忏悔，让她回到和她们的同一起跑线上！！ 大家准备共心协力对文里五月刁难发动进攻了…… 但是【大家共心协力让重生者文里五月吓得尿裙子，然后迫使她和江上一真分手】这种事情发生的前提，是文里五月真的是重生者，真的是一个很烂的人…… 如果文里五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上辈子也没有做出来害死江上一真的举动，这辈子也有能力保护江上一真一辈子…… 那怎么办？ “那只能祝福他们了吧……” 大家不约而同的露出苦涩的笑容。 但是…… ——怎么可能？ 只要有一点瑕疵的人，她们就不会允许那个人成为江上一真的女朋友——而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一点瑕疵都没有的人呢？ …… …… …… …… 另一方面，文里五月和在项链当中修养的老祖宗察觉到了女孩们的异变，察觉到了她们要对付自己，让自己出丑。 其实文里五月一点不紧张。 要对付自己这种事情，她们做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她们重生之后，就开始对自己拼命的刁难——现在只不过是团结起来更加麻烦而已…… 但是…… “她们聚在一起，知道彼此都是重生者这种事情——会不会让江上一真提桶跑路？” 要知道江上一真所有功力都来自于她们的愧疚心，如果现在她们共心协力的来对付自己，彼此交流上辈子更多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江上一真的破绽…… 江上一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在那之前江上一真就会润掉。以那个人渣的本性来说，他绝对会想方设法再设计一个完美的牺牲剧情，然后让这些女孩子痛哭流涕，然后彻底跑掉…… 江上一真不能离开。 文里五月要抓住这家伙审判。 如果她们现在发现了真相。 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阻止江上一真逃走！！！ ——必须等老祖宗复活才行！！ “她们不是想确认我是不是重生者，有没有能力完美的陪伴那家伙后半辈子嘛……” 文里五月冷笑。 “那就证明！！” “在真相到来和老祖宗复活之前，证明我比她们更强，比她们更有能力。在她们擅长的道路上，彻底的击溃她们！！！！” “让她们自傲、自负、自满全部成为齑粉，让她们根本没有闲心去探寻真相，让她们等着老祖宗复活，等着让我来将真相告知她们。” “这群重生者自从重生了之后就唧唧歪歪的找我麻烦，我烦都烦死了——被她们欺负久了，还真以为我文里五月喜欢被戴绿帽！！” “欺负别人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我要让她们知道，我虽然不是江上一真真正的女朋友，但也比她们强出一万倍乃至于九千倍！！” …… …… …… …… 文里五月选择主动出击，她主动和江上一真和好，告诉他要自己要反击这些重生的女孩子，让他帮忙训练自己，同时她把老祖宗的功法拿出来迷惑江上一真，希望借此让江上一真沉迷进去修炼，不去管她们这边的事情。 为了蒙蔽江上一真。 老祖宗还用自己的神识屏蔽了江上一真的神识，让他无法窥测四周的人…… 然而江上一真何其心细。 文里五月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哪怕文里五月已经演的很用力了，江上一真仍旧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与雨沢希对抗结束之后，借助文里五月的行为，将项链当中隐藏的老祖宗抓了出来。 好在老祖宗断尾求生，将自己的元神分割出来一小块，让自己的分身成为项链的器灵，让自己大部分的灵魂都隐密转移到了文里五月的身上，从而蛊惑了江上一真，让江上一真以为这个小器灵就是这段时间和文里五月相处的神秘侧的东西。 接下来…… 小器灵主动臣服，江上一真也根据自己的假女朋友行为猜测到了这些女孩子可能知道彼此是重生的了…… 不过他不在意。 现在的他。 手握上古项链的器灵。 知道上古的功法。 还有，他上辈子本身布局就十分的谨慎，哪怕这些女孩子已经知道彼此是重生的了，她们也会认为这些重生者都是从不同世界线来的，她们根本不会想到，真正的真相是一个人渣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间线欺骗了她们，为了博取她们的愧疚心而牺牲装死。 她们还以为自己是纯洁善良的人呢！！ 飞龙骑脸怎么输啊？ 心情大好的江上一真看着委屈巴巴的、被没收走传家宝的假女朋友，决定帮一帮她。 毕竟。 塑造一个完美的女朋友，让这些联合起来的重生者望而却步，心碎四散,也非常符合他的利益。 她们不需要也不能和自己接近，她们也不需要彼此连接在一起…… 她们只要保持愧疚心供给养料。 就此生活下去就行了。 “你想不想让她们称呼你为姐姐大人？“ “想不想报复她们？” “羞辱她们？” 江上一真笑着看着文里五月。 “你当一个完美的女朋友，然后让她们发自内心的觉得羞愧，感觉自己不如你，从而恭恭敬敬的侍奉你，照拂你，觉得只有你配得上我……” “想不想做到这种事情？” 看着笑着的江上一真。 文里五月咬着贝齿。 心中默骂。 ——你马死了。 然后文里五月感受着自己身体里面老祖宗的气息，巧笑嫣然的点了点头，搂住了江上一真臂膀。 “好呀……” “求之不得！！” （这样的正剧才好看嘛，我这段时间写的都是什么jb，之后会修改掉之前更新的东西，符合以上的剧情） ◇◇◇◇◇◇◇◇ “老公……” “老公……” “人家寂寞嘛……” 文里神社内，传来某个女声酥软的声音，然后是两个人嘴唇“渍渍渍渍”粘在一起互相甩舌头的声音。 “——不对！！！” 忽然窜出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这种时候应该更加媚惑天成才对！！”江上一真严肃的说，“你这么叫嚷虽然酥软，但是骨头少了一份让男生冲破底线的欲望，仔细体会人物感情，然后将自己的戏份尽可能的全部表演出伈来！！” “第364场……“ “action！！” 有着一头灰色漂亮柔顺长发的少女有些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嘴里面念叨着“你马上天就不下来了”，然后重新露出笑容…… “老公……” “老公……” “老公……” “人家寂寞嘛……” 她抱着手里面的从商店街的橱窗柜里面拿出来的头部模型，然后和这个模型的亲吻起来…… 这个模型的头顶贴着一个标签，这个标签粗略一看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仔细一看居然贴着【江上一真】四个字…… “不对！！” 江上一真导演粗暴的打断了女演员的彩排。 “你要考虑机位啊——到时候看着我们表演的哪几个人就是相当于摄像机，你要考虑摄像机的角度，在这个角度只会让你的大脸更丑，你要把自己的笑容妩媚，还有那份体贴全部都展现出来，只用对摄像机就行……“ “摆了摆了！！” “不干了！！” “亲爱的江上一真老公！！” “都365场了，让人休息一下好吧！！！！” 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开摆，江上一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来准备好的食品和饮料。 “休息休息。” “时间与精神之屋暂时停用了。” “要是在时间与精神之屋里面，我们还能够进行大量的试错，现在只能让你尽量的贴近完美表演……” 江上一真坐到满身汗水的女孩旁边，将自己手里面的粽子分了一半给她。 “补充糖分哦。” “夏天容易出汗。” “等下去洗个澡。” “身上都臭了……” 他这么叮嘱女孩，这老妈子一样的嘱咐，让文里五月十分的恼火，却无可奈何…… “好好好……” “江上一真妈妈。” “要不是为了她们……” “我才不要在这里演戏……” 她嘟囔着，然而江上一真看见她的嘟囔就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些什么？” “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把那个器灵收了之后，我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差了——怎么感觉那个东西还是debuff呢？” “不是——debuff！！”小精灵一样的小人儿赶紧窜了出来，“主人您将神识放开，感知一下方圆100里之内的东西……” 江上一真点点头。 他闭上眼睛。 按照小精灵所言，他将神识放了出去，然后就发现自己的神识轻松的覆盖了方圆100里之内所有物品，每一个人每一份呼吸每一声虫鸣，甚至是每一滴流水声，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只有他的四周五百米之内。 是彻底的什么都看不见。 “神识加强咯！！” 小精灵说。 “现在主人神识可以任意的探测方圆100里之内的所有东西——当然四周500米之内的是看不见的，就好像是远视镜一样，用远视镜看四周的东西是非常模糊的，但是用远视镜看远处的东西是能够清清楚楚的……” “所谓有舍必有得嘛，我觉得以主人本事，哪怕自己四周500米看不清楚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 江上一真狐疑的看着它。 “当然是啦！！” 小精灵用力拍拍胸脯。 “毕竟五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以前的修仙者都是这样的，根本不会近身肉搏，道法啊，法宝啊，在两个人相遇之前就已经轰起来了，按照我的教法，绝对没什么错！！！” “主人，你要不信的话我再给你两个道法……” “咱们又不需要看清楚500米内的东西，咱们可是修真者啊，这种时候肯定要自负才行！！” 124 你们有那种癖好吗？ 所谓。 看进度条的癖好。 进度条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对吧？ 那么一个在屏幕上空空的小框，在时间的流逝下，经过36%,70%……这些数字的跳动，逐渐的被填满。 既然有进度条。 那么肯定有正在进行中的事情。 星见雫这个女孩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方面做自己的东西，一遍将某个电子设备的屏幕摆在自己的面前，在不经意间瞥一下上面的进度条的完成度。 黑夜里面，呆呆地坐在数字不断变大的进度条边上，让屏幕上的深蓝的光芒照在自己的脸上，脑袋放空，思绪发散，让思绪却像放出去的风筝一样越飞越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被填满了，就可以开心的去做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了…… 上次看的时候进度条到了2%，这次看就到了30%，只要自己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那么迟早这个进度条会到100%的对吧？ 在进度条在自己的屏幕上加载，从0到100的这段时间，星见雫总是会做一些零碎来打发时间，比如写写作业，玩玩手游…… ——又或者是。 看看江上一真的照片。 现在是暑假的时间。 重生之后已经有大半年了。 春假的时候，自己从不知所措当中醒来，满身大汗，咬牙切齿的用力给自己两巴掌，打得自己脸肿胀起来；之后变得清醒了，想要去往那个人的身边，却畏畏缩缩颤颤巍巍有些不敢，只能偷偷摸摸的鬼鬼祟祟的注视着那个人，然后看着他被香气如兰的女孩子们环绕簇拥，享受他本该拥有的青春。 嗯…… 的确。 那才是那个人应该所拥有的人生。 自己这样的烂人…… 少女站在梨山高中的门口，踮起脚尖侧着眸子往里面望去，窥视着那个人的背影和他的女朋友消失在视野当中，等到那个人的踪迹彻底的消失之后，她才慌慌张张的背起书包，离开梨山高中的门口，去往大浪高中。 是的。 她不是梨山高中的学生。 她是隔壁大浪高中的学生。 ——只有一墙之隔。 他在自己原本的母校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每次见到他，他都是那么神采奕奕的，露出笑容温柔如同春风，一定是超乎想象的好事吧，被女孩子们环绕，被她们簇拥，然后享受浪漫的青春生活…… 其中一定有很多她想象不到的光彩在里面。 “一真……” 女孩的纤细薄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弄那个人的照片，揣在怀里面微微发颤。这张照片已经她揉的破破烂烂的了，上面甚至都有许多光滑的油脂，但她仍旧不愿意放开。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毕竟自己对于那个人来说。 只不过是累赘。 自己只要默默守护那个人就行了吧？ 不需要相认，对方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不需要抱着他痛哭，他也不会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应当对那个人身边的女孩子进行斥责，讲什么我先来的这种话…… 最没有资格斥责的人。 就是她。 “话说他身边的女孩子是不是有点多？” 某个傍晚。 当星见雫继续窥视那个人的时候，发现他身边的女孩子来了一茬又一茬——虽然她肯定江上一真是不会出轨的，但看到那么多女孩子，她内心也是微微有些发憷的…… 如果不了解江上一真。 一定会被这些东西所迷惑。 觉得他是个人渣和海王吧。 实际上…… “星见雫同学，放学之后有时间吗？”当女孩窥视着屏幕监控摄像头当中的那个人的时候，她的身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她不得不收起来自己手里面的平板，面对面看向旁边的人。 “有事？” 她声音冷淡。 “有一点。” 不清楚姓名的男同学有些扭捏的搓着手。 “不知道星见雫同学有没有空。” 那个男生扭捏的样子让人有些烦躁，他通红的脸满是羞涩让人恼火，他尴尬的手脚没有地方放，非常让人来气。 “我说。”女孩眯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教鞭，噼啪一声甩在男生的身上，“头抬高一点，昂首挺胸，不知道吗？” “喜欢你的女孩子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很失望的。” “你总是弓着腰，伛偻着身子，这样会让你显得非常猥琐；你脸上的痘挑破几个了，会留下痘痕的，停止那种行为吧；平时讲涩涩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声，声音都传到我这边来了，至少只在男生在的时候讲这些东西吧；我觉得你还是穿黑色短袖这种衣服比较合适一点，像是白衬衫这种东西和你不太撘，这个东西还是蛮看颜值的……” “那个……” 男生有些张皇失措。 “我想说的东西不是这些……” “——那你想说什么？”女孩抱着臂膀，冷厉的注视着他。 少女已经猜到了这个人接下来想说一些什么东西，但是显然，被她讲了那样的话之后，这个男生只剩下慌慌张张结结巴巴的表情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出。 “对不起！！” “我不该来找你的！！” 被女生这样说了是很没面子的，男生委屈巴巴的憋了好久，最后只能红着眼眶落荒而逃。 “啧，现在年轻人啊……” 少女摇了摇头。 她虽然也是年轻人，只比他们年长三岁，但显然阅历和经历已经不一样了；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荷尔蒙之类的东西，真的很让人讨厌…… “还是把注意力回到一真那边来吧……” 她又点开了屏幕。 点开了她的监控。 “嗯嗯嗯嗯嗯，一真保护自己女朋友的样子真的好帅；斥责那个叫雨沢希的女生的样子也好棒，这个叫文里五月的女生真的好福气，居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一真交往……” 她享受的注视着监控上的一切。 那满脸荷尔蒙的样子。 似乎就是她刚刚所讨厌的那种人…… 时间过得很快，大浪高中上午的课程结束了。奇怪的事情是，明明她在上课的时候正大光明的看平板，看窥视别人生活的监控记录，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来管她…… “星见雫同学，你上午的笔记记了吧？” 不多时。 一个胖胖的女同学凑了过来。 “给。”星见雫头也不抬，把笔记本递给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说啊，你也要多听课，别老是过来找我要笔记；还有你身材管理是不是懈怠了，怎么又长胖了，小肚子上肉太多可是很影响美感的……” “啊哈哈……” 女同学敷衍过去。 和这位粉色头发的大小姐相处的人，最后只能这么敷衍。 毕竟她嘴巴太碎了，总是抓着人的缺点讲；但是大家对她就是讨厌不起来，她不仅仅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也要求严格——明明已经自修完大学的课程了，现在在高中里面还在认真的做笔记完成学业，听别人说，她已经过了东京大学医学部的考核；明明长得已经很漂亮了，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却从来不懈怠，早睡早起控制饮食体重运动锻炼，每次到了晚上8点多班级群里面嗨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星见雫同学已经入睡了；甚至有人说，现在星见雫月收入已经超过了百万，却仍旧老老实实的上学上课…… 她经常带着耳机，曾经有人过来想要听听她耳机里面放着什么歌，却发现居然是财经新闻；听别人说，她还自学了编程，还是个顶级的黑客，虽然在大家的眼里面，能在莫名其妙的黑色编程软件里面输出Helloworld已经很厉害了，这种顶级的黑客简直不敢想…… 所以…… 这种大小姐为什么要来大浪高中呢？ 虽然大浪高中也是重点学校。 但是和一旁的梨山相比档次还是低了一点。 当她被人问起这种话的时候。 这位粉色头发的大小姐便有些暗自神伤的垂下脑袋，哀伤的叹气，给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回应：“我不配。” ——不配？ 别胡说八道了…… 您如果都不配的话？ 还有谁能配？ 总之，星见雫大小姐真的是很神秘的一位女孩子。她作息规律，生活自律，学习能力强，人又漂亮又厉害，别人还在听高中的什么f（x）的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搞高等数学了…… 高等数学哎…… 不会数学的苦手完全想不到那种厉害的程度好吧！！！ 然而…… 即便是星见雫大小姐。 也是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那就是她经常迟到。 虽然老师们已经警告过她许多次了，但是她仍旧固执的迟到。大浪高中的课程和梨山高中一样，都是八点开始的，不过按照道理来说，大家都应该在七点四十之前进教室准备好才对；她是著名的优等生，因此老师们会对她有一些特殊优待，只要8点之前进教室就行了。 然而她这一点也做不到。 ——八点十五分。 这是她每次进教室的时间。 不会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 曾经有人偷偷跟着她，看她到底为什么会天天这么迟到——却发现她只不过是在梨山高中的门口，在7:30之前就站在那里，一直看到8:00，看到人家都上课响铃之后，她才恍惚的往大浪高中赶…… “梨山高中是不是有她喜欢的人啊？”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那种人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肯定是十全十美的怪物吧！！” “怎么可能有那种人！！” 大家的猜测议论纷纷，毕竟这位大小姐实在是太出名了一点；曾经有人觉得她太拽了上门找茬，结果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她一下子放倒，大家才发现她居然也是合气道黑带的事实…… 性格完美主义。 对自己苛刻，对别人要求苛刻。 精仾通各种技能。 在高中时期就已经财富自由。 大家完全想象不到她的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 然而只有星见雫自己知道。 自己的努力完全都不够——自己哪怕努力到这种地步，也完全配不上那个人。她夜以继日的将自己培养得完美，却依旧无法看见那个人的背影，没有办法注视到那个人的目光…… 人生是可以重来的。 至少在她这里可以。 但是…… 后悔药却没办法吞下肚子。 如果当初的自己有现在努力的百分之一，那么事情的结局也不会到那个地步——之所以她现在只能依靠窥视那个人的人生为生，完全没有想去当他的所谓正牌女友的想法。 毕竟…… 像是自己这种谋杀他的罪犯…… 又怎么能在他的身边坦然的笑着呢？ “可恶……” 少女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注视着那个人脸上的笑意，将自己的平板收起来——每次最难受的就是这种地方了，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渴望那边，却鬼使神差的点开自己偷偷安装在他学校里面的监控，然后窥视那个人的身影…… 说好了的。 这辈子。 只为了他而活着。 但绝对不和他见面。 为什么现在…… 女孩哀怜的咬着贝齿，有些迷茫的注视着屏幕上逐渐加载的进度条。 1% 3% 7% 20% …… 如果人生那么简单就好了。 电脑下载资源加载资源的时候，进度条会从0到一百。这种时候她就会选择做别的事情，刷刷手机，看看短视频，等到这些事情结束，资源也会加载完成，她就可以径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她才喜欢进度条这种东西。 因为在她忙别的事情的时候。 进度条也在忠实的加载。 现在她在为了未来而奋斗。 但她多么希望。 那个人对她的感情也像是进度条一样，逐渐的增长。 30% 60% % ——不不不不不，太奢侈了吧！！！ 2%就足够了。 嗯，对，2%就足够了！！ 只要那个人意识到我的存在，只要那个人能够看我一眼，只要那个人能够念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足够开心了…… 少女趴在桌子上，露出哀怨的眼神。 可是。 为什么…… 我不敢呢？ 为什么…… 我重生之后。 却不敢和他见面呢？ ★ 幕间江上一真和文里五月合谋的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