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娘子，不是人间之屑！ 作者: 橘道中人
簡介:

穿越成一条白蛇，因为系统卡死了，白璃只想隐匿不出，苟到化为真龙为止。
万族争夺成仙气运，她在闭关修行。
青蛇在洞外求爱千年，她在闭关修行。
祖龙前来求取长生之法，她在闭关修行。
某中二病少女前来斩白蛇，她还在闭关修行。
三千年后，白璃终于熬死了几乎所有同辈修士，成为世上唯一的妖圣，就在她苦恼该如何化龙时，她的系统终于冒头了。
【妖圣养成系统加载成功，现在发布新手任务，请宿主威严满满地教训骚扰你的青蛇，奖励：修行之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是妖圣了？
“系统，我都快通关了你才出来发布新手任务，你有本事再多迟到一会儿！”
……
在下白璃，三千岁，是白娘子。
为了化龙，我决定离开闭关之地，把坑妈系统发布的任务全做一遍，但是……
“谁能告诉我这些缠着我不放还指责我屑的女人到底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1 世上已千年
山风卷走水雾，绘出水村山郭。
二月二，祭神之日。
苍山山神庙里。
白璃卧在屋顶，懒洋洋地看着祀庙中念念叨叨的人们。
“山神大人，给俺发个老婆吧，俺已经孤寡三十年了！（砰砰磕头）”
“山神大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该讲。（忸怩脸红）”
“吨吨吨（饮酒），县里的督邮实在欺人太甚，我……吨吨吨（饮酒），天生万物以养人，山神大人，我要，吨吨吨……”
听着庙中碎语，白璃吐了吐粉色信子。
“现在的人啊。”
往来之人口中所说的山神便是她了。
山神庙始建时，村民往来，全为家人祈福，言语中颇多虔诚。
但随着时间推移，来祈福的人便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求子求姻缘的还算正常，偷吃贡品的也不罕见，隔三差五就有人跑来说些诸如“山神大人，你娶了我吧，我不想努力了”、“山神大人，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怎么活啊”之类的话就让人有些无语了。
“这地方也开始变得不清净了。”
白璃仰头，赤红的眼瞳倒映着蓝天，思绪飘远。
前世的她是个正经的打工人，因为一不小心整了顿头孢配酒就穿越了。
生命得以延续，这是快乐的事，变得更年轻了，这是更快乐的事，两件乐事加在一起，白璃却乐不出来了。
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手。
是的，她变成了一条刚出生的白蛇，雌的！
更不幸的是，她身处纷争不息的蛮荒中。
彼时是神州历四年，万族相斗，争夺成仙的气运。
“争，争他妈的！”
无奈接受了现实的白璃也想参与进去，尤其是听见脑海中叮的一声后，她的雄心壮志就更雄壮了。
“系统？好耶！”
系统来了，神州太平了，系统来了，青天就有了！
白璃相信，有系统的她必能立于天之上。
但令她懵逼的是，她的系统出了亿点点问题。
【叮叮叮叮……】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叮了半天也没有叮出个下文来。
那时候，白璃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草，我的系统卡死了！”
白璃差点被气晕。
这什么狗屁开局，布响丸辣！
骂归骂，事已至此，她只能另寻出路。
蛇蛇总不能被区区一个系统憋死吧？
白璃试图拜入大妖座下，修习仙法，但结果令人唏嘘。
在吃遍了苦头，并亲眼目睹数位妖圣陨落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蛇蛇我啊，要躲起来不出去了！”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就连妖圣都难以自保，更别说像她这样没有任何金手指，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小白蛇了。
她要继续在外边游荡，要不就是被剁了拿去做蛇羹，要不就是被抓去当压寨夫人。
白璃开始闭关。
任凭外边作何风声，她始终以修行为主。
“从此世间再无白娘子，只有一心向道的稳健白璃！”
白璃相信，只要她避而不出，不沾染任何因果，就能一直苟下去。
于是……
当别的妖在打架时，她在闭关修行。
当别的妖在造小妖时，她在闭关修行。
当别的妖在魅惑人间帝王时，她还在闭关修行。
什么人妖之争、什么百家逐道、什么九州大同，她都不关心。
不得不说，白璃还是很有天赋的。
两千多年后，她终于迈入了妖圣之境。
但妖圣亦有差距。
强者哪怕背负天渊，需一手拖着仙山，一样可以轻松镇杀妖圣中的弱者！
白璃没有自得，接下来的五百年，她不断地冲击龙门，然而等待她的却是不断地失败。
“难道说龙就是龙，蛇永远也不能化为龙？”
白璃不甘心毕生追求化为泡影。
再想想办法吧。
她朝着苍山深处游去，很快便停了下来。
【叮！】
“这声音？”
【当前时间为神州历四年，检测到宿主已出生，系统加载成功！】
【本系统是妖圣养成系统，旨在帮助宿主成为至高无上的妖圣之圣！】
还真是系统啊！
白璃大吃一惊。
距离系统第一次冒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系统。
“真有你的！”
白璃直翻白眼。
系统要在她没有修为时出来也就罢了，现在她都快在这个世界通关了才出来，这迟到是不是迟得有点太久了？
她扫了一眼系统自动展开的界面。
【姓名】：白璃
【年龄】：0岁
【种族】：白蛇
【修为】：无
“0岁，呃？”
白璃微怔。
就算是不喜欢暴露自己真实年纪的她最多也只是以十八岁美少女自称。
她翻了翻系统提示，指着时间问道：“你确定现在是神州历四年？”
【非常确定！】
很快，系统再次发声。
【为了帮助宿主快速踏上修行之路，现在发布新手任务】
【任务内容：请宿主威严满满地教训抢你地盘的青蛇！】
【任务奖励：白蛇引气术*1、甘露*3】
青{
白璃想起来了。
穿越之初，有条不知道哪来的青蛇老缠着她，为了避开那条青蛇，她可没少吃苦头。
她继续往下看任务奖励。
白蛇引气术是最基础的引气修炼法门，甘露是最低级的天材地宝，这新手任务显然有点过于新了，和已是妖圣的她格格不入。
白璃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在加载时卡壳卡糊涂了，完全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
“系统，你再检查一下今年是哪一年。”
【经检查，现在是神州历四年】
“你确定？”
【非常确定！】
“扯淡，现在是神州历三千年！”
【宿主你真糊涂，现在是神州历四年，虽说修行无岁月，但宿主也不能对时间如此不敏感，这样是会吃亏的。】
这种教育般的口气是怎么一回事？
白璃微怒：“四什么四，你好好看看我是什么修为！”
【经检查，宿主现在没有修为，但是宿主无需气馁，在本系统的辅助下，宿主必定能超凡入圣，以身化道！】
“爬，老娘我早就是妖圣了，气馁个锤子！”
白璃无语了。
这系统果然坏了，她原本还指望系统能帮她化龙呢。
【宿主你又糊涂了，你只是一条刚出生的小白蛇，但是没关系，有本系统的辅助，宿主定能真正成圣，现在请宿主先教训青蛇，完成新手任务吧！】
“o(▼皿▼メ;)o”
系统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白璃就更生气了。
你辅助了个球，要不是你卡死了，我的成圣之路至于这么煎熬吗？
她前世看了不少小说，别的主角的系统那叫一个牛逼。
有的能模拟人生；

有的能属性加点；
有的能直接发钱；
还有的能自动给宿主找老婆。
她的系统没有这些功能就算了，加个载还能卡三千年，好不容易卡出来了还坏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白璃郁闷道：“我已经是妖圣了，这新手任务对我完全没用，给我换个级别高的。”
【好高骛远是修行大忌，请宿主先完成新手任务！】
白璃顿时大怒：“我好你妹啊，赶紧给我换一个任务。”
【只有先完成新手任务，才能解锁发布其他任务的功能。】
“？？？”
白璃瞪大眼睛。
“你食不食油饼？就算非得做新手任务，你也得换一个啊，三千年了，什么青蛇、彩虹蛇啊，怎么可能还活着！”
普通的妖圣都只能活几千年，更别说那条灵智未开的蠢青蛇了。
难道青蛇还能像她一样晋级妖圣，一直活到现在？
【本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一定能完成的，宿主不能因为任务困难就退缩，修仙先修心，不修心，何以成圣。】
硬了，拳头硬了！
白璃深呼吸好几次，才将怒气压下去：“你到底有什么用？”
【本系统会适时发布任务，帮助宿主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本系统还能在宿主感到疲惫时鼓励宿主，在宿主感到懈怠时激励宿主，在宿主走上歪路时纠正宿主！】
合着你就是个鸡汤生成器啊？
白璃快要被气晕。
这什么破系统，但凡有一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没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么一个极品啊！
系统激情满满。

“guna，哪凉快给我哪待哪……诶，等等，化龙？”
白璃忽然怔住。
她盯着系统面板。
“你真能帮我化龙？”

2 下山的神
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但白璃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桑拿房里，焦躁不安。
能还是不能，这是一个问题！
好在系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而且是充满了自信的语气。
【能！】
嗡——
白璃只感觉有一颗深水炸弹在自己身体深处炸开，瞬间，莫大的愉悦开始由内及外地迸发。
要来了要来了！
她最期待的功能要来了！
“化龙！”
白璃的眼底冒光。
老实说，她对这个系统是没多少信心的。
这不能怪她。
任谁遇到一个卡壳卡了三千年，出来后连时间以及宿主的修为都搞不明白的系统恐怕都会这么想。
擅长煲鸡汤？
怕不是寄汤哦！
但是，没办法啊。
为了化龙，白璃把自己能想到的路全走了一遍。
一开始她以为渡过天劫就能化龙，为此她接连渡了十七次劫，但依旧没能化龙，除了修为增长了些许，就是皮肤变得更加光洁白皙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雷池中做美容了呢。
她也想过去找真龙问道，最好是能直接娶一条母龙当老婆，一次性解决化龙和单身两个问题。
然而她从东边的无边大海飞到西边的万里雪山，别说真龙了，连条蛟都没见着！
“那还能咋办吗，只能赌一下系统没有忽悠我了。”
白璃很无奈。
生活不易，蛇蛇叹气。
她其实挺想把这个逼话一堆的系统搓扁揉圆，问题是她根本感知不到系统所在的位置。
这个系统也许可能大概真的有那么一点本事！
总之，先想想怎么完成新手任务吧。
白璃用了瞪了系统面板一眼。
你给我等着嗷，你要是不能让我化龙，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要找到你，让你没有好果汁吃！
白璃缩成一团，开始思考。
对过去的她而言，这个新手任务还是挺新手级的，但对现在的她而言，这任务的难度堪称“地狱”级了！
“那条青蛇要是真的死了，难道我还得去地府揍她一顿吗？”
拜托。
她又不是那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可以自由出入地府。
再说了，这世上真的有地府，有来生，有前尘吗？
思前虑后，白璃决定先试试看能不能“邪道过关”。
“任务内容是让我威严满满地教训抢我地盘的青蛇，但系统没有规定我教训的必须是三千年前的那条青蛇吧？”
白璃等了片刻，系统没有答话。
得。
先自己动！
白璃决定随便抓一条青蛇，然后胁迫那条青蛇抢占她的家，最后再威严满满地揍那条青蛇一顿。
当然，她毕竟不是什么恶魔，演完戏后她肯定还是要给青蛇一点甜头的——
比如她的精华。
那可不是普通的精华，那是能让普通的蛇蛇开启灵智的精华！
“肘！”
白璃开始寻找。
令她郁闷的是，偌大的苍山别说青蛇了，连一条蛇都没有，最后她足足游出去两百里，才找到一条青蛇，雌的！
当时那条青蛇正在树上睡觉，睡着睡着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来。
飘在半空中的青蛇直接懵了。
“嘶嘶嘶？”
白璃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这青色，够正！
“好了，演员已就位，现在该开始按照剧本演戏了。”
万万没想到，那条小青蛇刚被她放在地上，就发了疯似的砰砰“磕头”，动作像极了正在求饶的人。
白璃分明在小青蛇身上感受到了紧张与恐惧。
唉哟卧槽！
她顿时怒了。
“开什么玩笑，我有这么可怕吗，十里八乡的乡里乡亲谁见了我不夸我一句温柔可人、美丽大方？而且我又没打算杀了你，我这是要送你一场机缘！”
懵懂的小青蛇不能理解她的话，被她这么一瞪，反而磕得更厉害了。
饶命饶命饶命……
不一会儿松软的泥土就被小青蛇磕出印记来了。
白璃恨铁不成钢。
你这小青蛇怎么就这么笨？
行。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放在以前白璃必然是不会用强的。
蛇蛇毕竟是软的，让她变得蛇儿梆硬有点不和她性格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化龙她要拼了。
只是她都还没动手呢，才刚立起上身，那条小青蛇就被吓得口吐白沫打左右翻滚了。
“……”
算你狠！
白璃只能将小青蛇放开。
就在刚才系统也给出了新的任务提示。
【沉着、冷静、认真分析，抓到问题的关键后果断出手，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捷径，宿主不能整日沉迷于邪门歪道。】
呸。
什么邪门歪道不邪门歪道，我自己走的道，只要能过关，那就是好道。
再说了，刚才我反问时你又不出来，等我失败了才出来倒鸡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白璃恼怒得紧。
“看样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老老实实去寻找那条青蛇。”
她有些头疼。
要是那条青蛇已经死了，而且连个坟都没留下，她这任务铁定是完不成了。
要是运气好还留了个坟，也不知道坟头蹦迪或者挖坟鞭尸算不算完成任务。
白璃叹气。
她略施法力，让晕过去的小青蛇醒了过来。
“你……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这地方我不住了，你要愿意，以后就住这里吧。”
她展现出极大的善意。
小青蛇听没听懂不重要，至少这时不再磕头了，而是怯生生地游到她旁边，然后用脑袋轻轻蹭她的身体。
白璃笑着摇头。
长生三千年，因为不想招惹麻烦，且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行，她的心性远不如那些在红尘中打滚的老妖怪，犹似当年少【*

但一想到自己的真实年龄，在看到这些懵懵懂懂的同类后，她心里还是不自觉地荡起些许涟漪。
白璃低头打量自己。
“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要不胡乱出头，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白璃略感不安。
但再不安，为了化龙，还是得出去走一趟。
白蛇的庞然身躯从草木中滑过，很快就来到山下村落附近，方才还有些模糊的锣鼓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秦大爷，你说这山上真的有山神吗？”
田埂间，一个青年忽然扭头问身旁白发苍苍的老人。
“胡说什么，山神大人当然是存在的。”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往前几步，道：
“那是六十年前的事，当时苍山连下了半个月的雨。一天晚上，山洪冲垮了村子北边的桥，眼看就要把村子淹了，是山神大人突然现身，让山洪改了道，我们才活了下来。”
老人边说边摇头。
“要是没有山神大人，你们哪还能在这说风凉话。”
青年讷讷问道：“那山神大人到底长什么样？”
老人道：“那天天黑，我站得远，只看到山神大人的外形，大概是水龙王吧。”
“会喷水的那种？”
“也不晓得我这一生能不能再见山神大人一面，唉，人老喽，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老人长叹而行。
他走着走着，最后和那个青年一同消失在前往山神庙的道路上。
片刻后，白璃将脑袋噌的一下探了出来。
时光只解催人老啊。
她还记得六十年前的那场大雨，当时她也是闲得无聊，便出手让山洪改了道。
随意而为让人记了六十年，真是奇妙得很。
白璃看向远方辽阔大地。
也不知道阔别两千余年后，她的家乡如今是哪般模样，那些曾高高在上的那些妖圣、圣人又是否还健在。
回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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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祖奶奶白璃上仙！
神州之大，一鲲尚不能丈量。
东起重溟，西至雪岭，北及瀚海，南抵蛮荒。
从苍山离开后，白璃一路向西。
因为担心路上遭遇意外，她昼伏夜出，专挑小路走，足足花了半个月才终于抵达位在神州西北的老家。
其实白璃也不想把事情整得这么麻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呢？
“这年头，不谨慎行事可是要出大事的！”
刚穿越时，她曾亲眼见着几只膨胀的小妖跑出来装逼。
一只蚯蚓精站在树上大喊：“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住我心！”
一只螳螂精站在山崖上狂笑：“我若要有，天不可无。我若要无，天不许有！”
话音未落，就有一只恐怖的黑色爪子从天而落，将它们砸成肉饼。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连一句“唉哟，你干嘛啊”都来不及喊。
何其痛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正是靠着这些前辈的免费教学，白璃才能耐得住数百年如一日的闭关修行所带来的的寂寞。
随着修为不断精进，她也曾生出想外出走走的想法。
“穿越这么久，连这个世界的全貌都不知道，未免也太逊了点吧。”

但这次旅行的体验极其糟糕。
她一路东行，遇到了要收她当坐骑的钓鱼老头，遇到了要抢她当老婆的粉毛大狐狸。
好不容易来到海外仙山，本想看看桃花仙境，没想到那里住了一群把蛇当辣条吃的人族大圣。
“这是什么蛇蛇地狱！”
白璃被吓得直接溜回洞府，再也不敢乱跑了。
收回思绪，看着越来越近的水岸，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希望这回一切顺利，不要再遇到那些可怕的事了。”
她的实力相较之前进步了不少，但也只是一个渡了十七次劫的妖圣而已。
外边那些妖圣、人族大圣，个个身怀异宝，且有门人相助，同样修行千年，说不定都渡了上百次劫了，不可不防。
“到了！”
片刻后，艄公高呼一声。
白璃赶紧起身下船。
为免吓到其他人，她早已化作人形。
一头银白色长发束笼在脑后，红艳的花饰与流苏耳坠相映成辉。
除去那本就极为衬托身形的红白露肩衣装，她身上最耀眼之处莫过于额前挑染的红发以及手臂上的火红印记。
在这仙道长存的世界，这般打扮倒也不算出格。
双足轻踏大石铺就的地面，放眼远眺。
这一刻，白璃目瞪口呆。
“这真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两千年前，因为闭关地附近突然来了许多修士，一心求稳的她便搬了出去，自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野地，川泽多雾，山岭陡峭。
两千年后，两岸峭壁已被凿穿，放眼望去，亭台轩榭、高楼玉宇，鳞次栉比，竟似来到了繁华的海港。
路上的行人也很多。
白璃随便一看，便看到几个穿着露脐露肩露大腿衣装，尽展曼妙身姿的“女菩萨”从面前走过去。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变化也太大了。”
白璃感慨不已，她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最终她驻足在一块石碑前。
石碑两旁各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两条蛇嘴对嘴，尾缠尾，莫名的色。
石碑中间则刻着鲜红的大字——
鲤鱼川！
这就是老家现在的名字吧。
“过了这么久，真能找到那条青蛇的踪迹吗？”
白璃忍不住又在心底责怪卡糊涂的系统。
这时，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竖着一对棕色猫耳朵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姑娘是第一次到鲤鱼川来吧？”
白璃下意识点头：“正是。”
猫腰身姿摇曳：“那姑娘来得可真是时候，这几日老祖宗要出来讲道，鲤鱼川上上下下都热闹着呢，化形圣树点灯，请仙仪式，拜神大礼，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大仪式。”
“老祖宗？”
“是啊，鲤鱼川的老祖宗。”猫腰转身一指，“那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说话间，她突然一挺鼓鼓的胸脯，身上盈满了骄傲。
白璃顺着纤细的手指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盘踞在临河高塔上的大蛇雕像。
大蛇雕像很大，但并不恐怖，乍看去反而看见端庄、温柔与些许涩气。
猫妖道：“几千年前鲤鱼川还是一片混乱之地，是老祖宗让鲤鱼川变成如今这样，没有老祖宗，就没有我等的安宁！”
白璃暗暗点头。
大妖修道有成后庇护一方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旁边路过的女妖插嘴道：“老祖宗能变得这么厉害，还多亏了祖奶奶！”
霎时间，一群大的小的妖点起了头。
“祖奶奶天下第一！”
“祖奶奶，偶滴神！”
“祖奶奶，嘿嘿🤤🤤，祖奶奶，嘿嘿嘿🤤🤤”
看着这群发病的妖，白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这个祖奶奶她又是谁？”
“这位更是重量级。”
一个路人指了指河边的另一座高塔。
猫妖附和道：“祖奶奶是我们鲤鱼川的神，是老祖宗的师父兼道侣，是化形圣树的栽培者、西洲万蛇之祖、天山雪女、最初的传道者、上古道尊、妖中仙，其名，白璃上仙！”
“？？？”
白璃愣了片刻。
baili？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在看清路人所指高塔上的大蛇雕像的长相后，她更加懵逼了。
等等。
那条蛇不是和第一次渡劫前的她长得一模一样吗。
baili=白璃。
“名字是我，长相也是我，那不就是我吗？！”
唉哟卧槽，我特么成一群妖怪的祖奶奶了！
!!!∑(ﾟДﾟノ)ノ
白璃大吃一惊。
不是。
穿越三千年，她别说道侣了，就连自给自足的行为都没有过，怎么可能会有后代，怎么可能当上祖奶奶！
再说了，她是蛇，蛇还能生出猫猫狗狗不成？
你们这群妖别乱说话啊，污了我的清白，让我找不到老婆，那可是要治大罪的！

由不得白璃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前凸后翘的猫妖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用柔软的长尾巴卷住了她的手腕。
她身体一颤。
“姑娘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吧，不妨到我家里休息一晚，只要一百枚老蛇币，或者等价的大魏铜钱，就有非常好玩的哦，玩一晚都没问题。”
说着，猫妖还舔了舔嘴唇，冲白璃抛了个媚眼。
白璃身体梆硬。
这都啥啊。
连祖奶奶都吃，你还是不是人啊！
她奶奶的，去海外仙山时，她遇到了吃蛇的人族大圣，好不容易回一趟老家，又遇见了吃蛇的猫。
这世界也太哈人了。
白璃连忙推开猫尾，扭头就走。
“不了不了，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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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青蛇，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白璃一阵疾走，将猫妖抛在身后。
走到一株柳树下，眼见着猫妖没有追上来，她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玩得这么花，想当年我们那个时代……”
诶，不对。
白璃想起系统让她去欺负的那条青蛇了。
和那条直接往她身上缠，缠住了不肯放的青蛇比，这只当街拉人的猫妖属实是有些“腼腆”了。
“晦气！”
白璃猛地扭过头，盯着远处盘踞在塔楼上的老祖宗雕像。
一开始她还没有认出来，等猫妖她们把话说开了，她立刻回过味来。
这不就是当年那条老喜欢缠着她的青蛇吗！
和三千年前相比，青蛇变得更长更粗了，但她眼角那颗心形的“红色泪痣”却还是没有一丝丝改变。
“就是你，错不了，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白璃先是恼怒，但在恼怒过后她又兴奋了起来。
噫，好极了！
这说明青蛇还没死，她能完成坑妈系统发布的那个新手任务了。
白璃想起系统说过的话。
【本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一定能完成的】
果真如此。
看来她骂系统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过了，这不还是有一点用吗？
白璃唤出装死的系统，目不转睛地盯着任务栏。
“青蛇啊青蛇，三千年前你骚扰我，三千年后你又造谣说我是你的道侣，这新仇旧恨今日正好一块报了！”
系统立刻将鸡汤端了出来。
【要的就是这种气势，请宿主继续保持进取心，一鼓作气完成新手任务！】
【不过江湖险恶，宿主不可冒进，无论做什么都请三思而后行。】
“啰嗦。”白璃撇撇嘴，“没有人比我更懂不可轻敌冒进！”
在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她可不是在瞎吹，若非如此，她这样没有背景的小白蛇又怎能在这大争之世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呢？
“青蛇能活到现在，实力必定不差，贸然出手，若是反被她压在身下，那就丢大脸了，先四处打探下，摸摸她的底吧。”
白璃打定主意。
她刚迈出右脚，冷不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呼喊。
“是白璃上仙！”
“！”
白璃的身体顿时一僵。
被认出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进入鲤鱼川时用的也是人身，怎会被如此轻易地识破真实身份。
白璃不愿承认，但事情偏偏发生了。
冷汗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
由不得她不恐惧，能瞬间识破她身份的人，实力必定远胜过她。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妖圣了，或许，此人有大帝之威！】
白璃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冷静下来。
不慌。
听那个人的语气，应该是没有多少恶意的，还是先看看她想做什么吧。
白璃转过身，定睛一看。
这一看，她差点被气晕过去。
大帝？
没有大帝。
有的只是一个戏台子，戏台子上立着写有“白璃上仙三打乌鸡精”的旗子，以及一条白蛇、一只鸡，戏台周围满是看客。
“铛铛！”
铜锣骤鸣，旁白响起。
“却说那日白璃上仙正在给老祖宗洗澡，忽然有鸡妖来袭。鸡妖手拿两条白绫，自称在妖祖座下修行二十五年，要将鲤鱼川纳为己有，言辞态度极为恶劣，便是一向温柔的白璃上仙也被激怒了。”
说时迟，那时快，台上的白蛇和鸡“打”了起来。
看客们立刻高呼起来。
“祖奶奶杀啊！”
“戳它py！”
白璃【>~
一个游客见状挠起了头：“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方落，他旁边站着的男子猛然喝道：“你说什么？”
“啊？”
游客愣住了。
但见那男子怒目圆睁：“那可是白璃上仙，是白璃上仙啊，没有白璃上仙的贴身指点，老祖宗便无法成圣，没有白璃上仙打跑来犯妖魔，鲤鱼川便没有今日清净。老祖宗建立了繁华的鲤鱼川，但带来这一片繁华的奠基者是白璃上仙，你这鸟人竟敢贬低白璃上仙！”
迎着高举的拳头，以及周围投来的十几道愤怒目光，游客只觉得委屈。
我就说了一句不好看，至于吗，至于吗。
他连忙转移话题：“不知这次讲道能不能看到白璃上仙的真身。”
男子呵了一声，骄傲地仰头：“你没有这种福分，两千年前白璃上仙便已化龙飞升了！”
哈？
就是那个游客也被震住了。
自周失九鼎起，人间便再也不曾听闻有仙人行走。
白璃上仙若是真仙，那无论怎么吹都不为过。
“嘶嘶——”
四下里响起一片惊叹声。
白璃几乎以为自己掉进了蛇窟。
说啥呢说啥呢。
她仔细翻看记忆，实在记不起自己有做过男子说的事。
难道说……
“我与那曹贼相似，喜欢人……不，是有梦中行事的能力？！”
白璃正狐疑间，男子伸手拍了怕游客肩膀。
“你不懂，我不怪你，不过上仙虽已飞升，鲤鱼川依旧到处都是上仙的影子，你不妨四处看看。”
“是极，是极。”游客忙道。
紧张的气氛就此消散。
白璃摇摇头，朝着远处走去。
还是正事要紧。
正如方才那些人说的一样，她一路走来到处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白璃上仙等身大雕像，买三送一】
【神州高峰白璃上仙斩赤龙图】
【喝白酒，品白璃上仙仙韵】
【白璃上仙送子符，心诚则灵】
最离谱的是青楼里都挂着她的画像，听说楼中女子每日都要拜一拜，祈求自己能一炮而红。
越看白璃越觉得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我变成熊猫或者关二爷了？还有……怎么看我都没有做过这些事吧，以我当时的修为，绝不可能梦游，有大问题！”
这应该是那条青蛇搞的鬼，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璃想不通，她觉得恐怕只有和青蛇当面对质才能有答案了。
小半个时辰后，她在一处竹林外停了下来。
隔得很远，她依旧能感受到庞大的妖力，这是她入城后遇见的最强者了。
“就算不是妖圣，也差不了多远了吧。”
因为没学过探查实力的法术，白璃也说不准。
她放开神识，只见在一处无名之墓前站着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衫的女子。
女子虽已化作人形，但背后微垂的翅膀还是暴露了她的真身。
“蝶妖？”
白璃明白了。
这是路凝霜，鲤鱼川明面上的管理者，也是青蛇的养女。
打探消息时她可没少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传闻中路凝霜是个冷面冰块人，但此时她的眉宇间却全是生动的哀愁。
“娘亲，若是你再晚去百年，那该多好？唉，如今西洲城逼迫甚紧，一旦让他们知道娘亲你早已仙去，鲤鱼川恐将再无安宁。为了鲤鱼川，我不得不借娘亲之名开坛讲道，若是能瞒天过海，震慑住西洲城，那鲤鱼川还有救，若是不能……”

路凝霜咬了咬牙，她俯首连叩三个头。
“唯愿娘亲在天之灵保佑，让鲤鱼川顺利渡过这次危机！”
说罢，路凝霜匆忙起身离去，只留竹林中的清风与那无名之墓相伴。
仿佛一切照旧。
只是，白璃的心乱了。
她仔细捋了捋路凝霜的话，那意思很明确了。
“青蛇早就死了，就葬在那座墓里，外界传闻她会出来讲道都是路凝霜为了震慑外人放出来的假消息。”
死了。
青蛇死了！
那这样一来她该怎么去完成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啊？
无法完成新手任务，她好不容易拿捏住的化龙希望就又要破灭了。
一次、两次……
白璃记不清自己到底失败了多少回。
“我他妈……”
她飞快地朝青蛇墓跑去。
青蛇～～🏃
青蛇～～🏃
🧎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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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
穿过竹林，看着微微高出地面的坟包，白璃神色复杂。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她只想念一句诗词——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真是造孽啊！
哪怕一心想着化龙，正常情况下白璃的情绪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毕竟在刚看清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时，她就觉得这个任务很可能会因为青蛇早就死了而无法完成。
正所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要不是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哔哔，她根本不会离开苍山。
然而在来到鲤鱼川后，她遇见的每一个人，看到的每一件事，都或直接或间接地告诉她青蛇还活着。
她的期待感瞬间就被提起来了。
“升级，化龙，走上蛇生巅峰！”
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但还没等她高兴多久，一柄大锤就从天而降将她的期待砸成了饼。
假的。
都是假的。
其实青蛇早就死了。
哈哈哈……焯！
这样的反转谁顶得住啊！
白璃欲哭无泪。
她觉得这事的难受程度就和欲望几近爆炸时却寸止了一样，甚至比期待的游戏在蒸汽平台上好评率比某某杀都低还要痛苦九倍！
硬了。
拳头硬了。
白璃紧咬牙关。
“狗系统，给我滚出来！”
系统立刻冒头。
【宿主，越是接近完成任务的那一刻越要保持理智！】
“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
白璃指着坟包，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坑妈玩意气死了。
“康康，你给我康康，都入土了，这任务还怎么完成，麻溜的，赶紧给我换个新任务，不然……”她恶狠狠地冲着系统界面做了个扼喉动作，“我掐死你个难产系统！”
【宿主快冷静，一旦理智清零，你就会堕入魔道！】
白璃大怒：“我魔你妹，赶紧给我换，什么都好，就算是去拦个女的磨道也行。”
【宿主，新手任务是无法更换的，但是请放心，本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一定能完成的。】
【挫折只是暂时的，只要不停止，道路就会不断延伸，所以，宿主，不要停下来啊！】
啪！
(╯‵皿′)╯︵┻━┻
白璃直接关掉了系统。
“信了你的鬼话而离开苍山的我简直就是大聪明！”
现在她还有最后一招，如果连那一招都没用，那这任务也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还是早点回苍山思考该怎么料理系统吧。
深吸一口气后，白璃直接开启了嘲讽模式。
她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坟墓：“哟哟哟，这不青蛇吗，几千年不见，这么拉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缠着我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倒是跳出来搞我啊！”
一通嘲讽后，系统没有给出任务完成的提示。
可恶。
只是嘲讽还不够威严满满吗？
那偷吃贡品呢。
白璃扫了一眼：“竟然连个放贡品的碗都没有，这也太凄凉了吧。”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破坟鞭尸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但是……
白璃犹豫不决。
鞭尸这种行为是不是太过了，她和青蛇的仇可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况且尸体还在不在也是问题呢。
【宿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啰嗦，我会不知道？
她双手抱胸，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白璃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开嘲时，竹林里还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蓝黑劲装，腰间挎着直刃环首刀的少女。
不久前，苏青鱼正在鲤鱼川暗中调查。
她是隶属于大魏青衣司西洲分署的夜不收，专门负责探查边疆事务，缉拿作乱的妖魔，此次前来鲤鱼川便是为了抓捕一只害了十几条人命的青蛇妖。
走着走着，她便看见一片竹林。
在心头灵光的驱使下，她不自觉地走进了竹林，窜逃的蛇妖没见着，倒是看见一个美艳不似来自人间的女子，以及一座孤坟。
那女子说着嘲讽的话，看起来仿佛要将孤坟的主人吃掉。
乍看下来，外人只会以为她俩有要挖坟鞭尸的大仇！
但是……
苏青鱼摇了摇头。
真相显然不是这样的。
如果那个女子真的很恨孤坟的主人，在嘲讽完之后肯定不会突然变得极为沉默，更不会在沉默中紧握双拳，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们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吧？”
苏青鱼不禁想到了自己逝去的父母，他俩也是这般情深。
此时，那个女子想必正在回忆自己与墓主的快乐往事吧。
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啊！
一阵晚风吹过，白璃终于动了。
她决定先用神识探查一下坟里的情况，过了这么久，说不定青蛇的尸身早就化为齑粉，若是如此，她在坟头蹦迪也没有意义了。
心念一动，神念也就探入墓中。
这时，她心【<>
“什么人？”
她轻喝着转过身去。
只见竹林里站着的少女身体一颤，竟直接将旁边的石碑撞翻。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一阵阵轰隆响声，白璃惊愕地发现埋葬青蛇的那座无名之坟直接裂开了，而更令其他人震动的是那尊盘绕在高塔之上的青蛇大雕像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崩塌。
哗啦——
“救，救命啊！”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我中原无敌闪电鞭！”
吵闹声淹没了整个鲤鱼川。
白璃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难道说这墓里藏有机关，她将神识刺入墓穴深处，因为完全不懂使用神识的技巧，只知大开大合地硬怼，引起了激烈反应，进而造成连锁崩塌？
她顿时心虚了起来。
这可不兴整啊。
莫名搞出这么大破坏，要是被人逮住了，有理都说不清，更别说她没理了。
要不还是偷偷溜走吧？
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道愤怒的叫喊声就划破了天际。
“有人在城中作乱，妄图破坏大典，巡城司立刻将出入口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如此不将鲤鱼川放在眼里，就算是白璃上仙亲自下凡求情，我也定不饶他！”
白璃：“……”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白璃上仙干的？
下一刻，青色电光闪烁。
白璃和苏青鱼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为首之人正是面色铁青的路凝霜。
“不管是不是犯人，既然在这附近乱晃，就先抓起来再说！”
“是！”
随行的侍卫们架着刀剑长枪冲了过来。

白璃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暂时顺从路凝霜。
谁让路凝霜勉强可以说是她的晚辈呢？
身为长辈的她要是在干了错事后不仅不认错，还殴打晚辈或者拂晚辈面子那也太屑了。
她可是正人君子诶，是吧，肯定是吧！
“先依她，等到晚上，我去偷偷将雕像、墓穴修好，然后再偷偷离开。”
白璃没打算和路凝霜相认，她对带孩子没有一点兴趣！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更何况路凝霜还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连养女都不是。
“外界传言说白璃上仙是青蛇的道侣，但那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在认定新手任务无法完成后，白璃现在只想回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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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你这负心妇还敢回来？
鲤鱼川很好。
但是鲤鱼川的大牢很差。
坐在木床上，白璃眉头紧锁，她的鼻腔里充斥的全是骚狐狸的味道。
“这破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但是……
看着默默蹲在墙角的苏青鱼，她摇了摇头。
若非受她牵连，这个少女也不会被逮进来吧？
白璃讨厌别人给她添麻烦，相应的，她不想给人添麻烦。
各【</
没有因果纠缠，就不会遭遇各种劫难。
因此，纵然没有顾着路凝霜的身份，白璃也不会一个人偷偷溜走。
她要是走了，这个少女定然会被暴怒的路凝霜直接斩了。
直接带少女离开也不是上策，这就相当于让少女平白无故和鲤鱼川结仇了。
“谁让我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白璃呢？”
白璃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了。
像她这样的人间之鉴，是断然做不出那种把无辜之人坑进坑里，还往坑里埋土的恶事来的！
总之，先忍一忍，等到晚上，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白璃开始闭目养神。
苏青鱼也没有说话。
牢房陷入一种奇妙的宁静中。
但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
“哐啷——”
铁门洞开。
几个刀枪齐备的侍卫从监牢外走了进来。
“苏青鱼！”
一声娇喝响起。
白璃茫然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墙角的少女默默起身。
那个头顶尖角的女侍卫握紧腰间刀柄，冷笑了起来：“苏青鱼，十八岁，籍贯，陇右西洲，任职于魏国青衣司西洲城分署，是世袭的夜不收，专司边疆事务，我说的这些，可否有错？”
苏青鱼嗯了一声：“无错。”
女侍卫表情逐渐狰狞：“鲤鱼川一向与世无争，但没想到我们的和善却只引来你们变本加厉的窥伺，先前西洲城便屡次针对我等，如今更是在鲤鱼川大典时蓄意毁坏老祖宗的雕像，你们当真以为我们鲤鱼川没有几分脾气吗？”
苏青鱼道：“那只是……罢了。”
她叹了口气。
墓穴和雕像都是在石碑倒下后裂开的，而石碑又是被她撞倒的，至于这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重要吗？
只怪她运气不好。
当然，运气更不好的是坐在床上的那个大姐姐。
有机会的话，和大姐姐道个歉吧。
女侍卫用力一挥手：“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将她拖出去，遵城主之命，明日在化道台当众处斩，让西洲城好好看看！”
“是！”
如狼似虎地侍卫冲了进来，三两下就将苏青鱼给架出去了。
苏青鱼全程没有反抗。
“……”
白璃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苏青鱼抢回来的打算。
抢回来又能怎样？
她救得了苏青鱼一回，救不了苏青鱼一世。
鲤鱼川肯定会继续追杀苏青鱼，而她又没那个功夫去时刻保护苏青鱼。
归根究底，苏青鱼这个无辜之人就不该被牵扯到这事里来。
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考虑到苏青鱼来自西洲城，这回就算她将青蛇的雕像、墓穴修好，恐怕也无法改变对西洲城敌意满满的路凝霜的决定。
那么……
“你也别想好过，虽然暂时还没有查出你的身份，但你和苏青鱼是一起的，这回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忽的，女侍卫冲着白璃恶狠狠一笑。
笑完她就骄傲地抬头挺胸离开了，只留给白璃刺耳的关门声。
可恶，怎么和祖奶奶说话的呢！
(╬￣皿￣)
“算了算了，看在你还小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白璃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说起来她都好多年没有脱皮了。
她化人后穿的衣服就是用以前褪下的皮缝制而成，看似普通，实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下苏青鱼这个被她牵连的倒霉蛋。
白璃左思右想，只想到一个无需动用武力的办法——
嘴遁！
她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嘴。
就说那灵活度惊人的舌……呸，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在鲤鱼川她被称呼为白璃上仙，受无数妖魔敬仰。
“路凝霜身为鲤鱼川的城主，又是青蛇的养女，肯定比其他妖魔更尊重我。我要是现身和她相认，稍微动一动嘴皮子让她放了苏青鱼应该不是问题！”
原本不想和路凝霜相认的白璃决定暂退一步。
见个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她就偷偷回苍山去了，这边的风雨也影响不到她。
说干就干。
一俟暮色降临，白璃立刻站了起来。
区区牢房又怎能困得住她？
她摇身一变，化作一条三尺长的小白蛇，顺着窗口的缝隙就溜了出去。
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约莫小半炷香时间后，她终于在城主所居景云阁的一处暗室里找到了路凝霜。
蝶妖侧坐在一块宽大的地毯上，长裙凌乱，丰腴白皙的大腿随意裸露在外。
烛光火影摇曳，她眼神微迷，嘴里也低沉地念叨着。
“雕像骤然崩塌，又恰逢大典，这消息迟早传到西洲城，介时西洲城那边定会看出问题。无论苏青鱼是否是犯人，我都必须将她明正典刑，以警告西洲城，否则……希望能有效果吧。”
路凝霜长叹。
她只觉得双肩极为沉重，压得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稳。
若是长眠，就不再受这压力了吧？
路凝霜饮一口酒，缓缓躺在木地板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
“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
她仿佛看见了已经逝去的养母，不自觉地便伸出右手，想要触碰那永远温柔的面庞。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手指始终隔着那面庞半寸。
这就是阴阳两隔吧？
ε=(´ο｀*)))
此时，便是藏在暗处的白璃也忍不住叹气。
苦。
太苦了。
蝶生在世，哪得容易，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她出去走一遭，给路凝霜添添勇气倒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样想着，白璃游了出去，边游边道：
“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现在你祖奶奶……不对，你妈……也不对，你爹……这更不对，总之，我白璃回来了！”
暗室很窄，这轻柔的声音落在路凝霜耳中，宛如洪钟。
她猛地一怔，下一刻，她看到一条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白蛇爬到了自己胸上，探出一颗有三分漂亮、三分可爱和三分英武气息的脑袋，直直地看着她。
“……”
白蛇、白璃、白蛇、白璃……
“你是白璃上仙？”
路凝霜惊叫起来，声音短而急促，还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激动。
白璃笑着点头。
是滴。
我，白璃，我踏马回来啦！

那个迎字还没出来，路凝霜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一把抓住白璃，丢了出去。
嗡——
白璃像一根硬铁箭一样，尾巴直接钉在了墙上。
没等她回过神来，叫喊声开始回荡。
“白璃，你这抛妻弃子的负心妇竟然还敢回来！”
噔噔噔，路凝霜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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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哄堂大孝了
“你不要过来啊！”
尾巴卡在墙里的白璃完全懵了。
她预想中的见面不该是这样的。
“我是白璃，是那个在鲤鱼川被无数人捧高高的白璃上仙！”
来景云阁之前，白璃在脑海中推演了多次。
她觉得路凝霜见到她后会有两种反应。
其一，激动地四肢颤抖，语无伦次，最后在欣喜中抱住她，与她相认。
其二，先是质疑几番，视她为骗子，然后在她显露几手后重复一遍上面的操作。
然而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激动？
激动得给你两拳！
在路凝霜冲到面前的刹那，白璃挣脱束缚，嗖地往旁边一窜。
砰！
眨眼间暗室的一面墙就被轰碎化作齑粉。
漫天飞尘中，藏在柜子后面的白璃吐了吐信子。
也就她这种已经成圣的“祖奶奶”能轻松顶住路凝霜的“小拳拳”了，换成那些尚未成圣的小妖，一拳下来人都要晕了。
显然，路凝霜不是在和她玩小孩子与长辈打闹的游戏，而是动真格的！
反了反了，这白家长女……不，这青家长女反了。
白璃气极。
她和路凝霜没有血缘关系。
她和路凝霜的养母青蛇也不是亲属。
甚至她和路凝霜都不是同一种生物。
但是……
至少在鲤鱼川，名义上她这个白璃上仙算是青蛇的道侣，也就是路凝霜的“养父”或者说另一个“养母”吧。
结果路凝霜上来就给她一顿揍。
“孝，好孝，哄堂大孝！”
蛇蛇我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白璃眯着眼，锁定了路凝霜的屁股。
不过就在她将要有所行动时，一个女侍卫匆忙跑过来。
“城主，这是怎么了？”
烟尘散去，她看见路凝霜仍保持着挥拳姿势。
路凝霜缓缓收拳，沉默良久，反问道：“方才你有听见说话声或者看见一条白蛇吗？”
女侍卫摇头。
路凝霜环顾四周，并未看见早就藏好的白璃。
片刻后，她忽的笑了一声。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女侍卫依言照做，只是每走几步，她都会回头用担忧的眼神看路凝霜#
外人或许察觉不出来，但身为城主的贴身侍卫，她明显感觉到最近城主眼底的哀愁越来越深。
可无论她怎么询问城主都会敷衍过去。
唉。
要是老祖宗还在的话，城主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外人都说城主是冰蝴蝶，他们又哪知道城主也曾是会开怀大笑的少女呢？
待女侍卫远去，路凝霜一挥手，漫天飞尘便如时光倒流般又飞回原位，重新构成石墙。
在暗处偷看的白璃微微称奇。
她修道三千年，只修道，不修术，道行自然不低，打斗却不怎么擅长。
但感慨归感慨，当务之急还是先教训路凝霜这叛逆的家伙一顿。
“鲤鱼川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白璃探出脑袋。
这时，路凝霜噗通一声躺在地上。
她拨开额前凌乱的冷蓝色头发，然后将手举起，五指张开，喃喃自语。
“没想到我竟然会产生幻觉，是受心劫影响，还是说我的大限也要来了？”
白璃嘴角一抽。
还幻觉呐，我都被你钉墙里去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我这个三千岁的老同志，看我这回用“蛇鞭”把你当陀螺抽！
她偷偷爬到路凝霜身旁。
只听路凝霜咬牙切齿喊道：“白璃，你知道我当初有多崇拜你吗？”
“？”
这谁知道啊。
白璃暗自嘀咕，暂缓了抽陀螺的举动。
路凝霜道：“自我接受你种下的化形圣树的恩赐，开启灵智并化形的那一天起，娘亲就经常跟我说你的事迹。
“娘亲告诉我，你是第一个踏出鲤鱼川寻仙问道的妖，也是第一个离开鲤鱼川后又回来的妖；娘亲告诉我，你是第一个不欺负她的妖，是你点化了她，让她开启灵智；娘亲还告诉我，她的资质本来很差，就算是化形也办不到，是在你的帮助下，才叩开了成圣的大门。”
白璃眨了眨眼睛。
我点化了青蛇，有这种事吗？
她只记得自己确实没欺负过青蛇，从外边求道归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动洞里潜修了。
“在那时的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唯一的英雄！”
路凝霜嘴角勾起笑容，只是这笑容很快就隐去了。
“可是……你抛弃了娘亲，娘亲是那样的喜欢你，为了你，甚至甘愿折损阳寿，你却还是抛下娘亲，独自离去，连一封信都不留！”
白璃立刻反驳：“喂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这幻影别来烦我！”
路凝霜恶狠狠道。
白璃：“……”
路凝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娘亲在你修行的山洞外静静等了你一千年，但你这负心人却连出来和娘亲说一句话都不肯。
“那一天，许多修士被你修行时泄露的气机吸引而来，他们凶残暴虐，娘亲担心你被打扰，从而影响修行，便冒着性命之危去将那些人打跑了，回来却发现你悄悄离开了。
“为了能和你再见一面，娘亲走遍了神州，好几次险些被人族大圣抓捕。
“从外边回来后，娘亲便一直留在鲤鱼川，即便有很多机缘在等她，她也不曾离开一步，因为她怕一旦离开就会和你错过。
“这期间又有不少人来鲤鱼川，他们都是为你而来，有人想邀你东出，有人想抓你入药……但娘亲都将他们赶走了。
“后来，娘亲觉得就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事，她就开始营建鲤鱼川，她把很多自己做的事全安在你头上，将你塑造成鲤鱼川的神，希望有朝一日这些事能传到你耳中，使你回来看她一眼。”
原来还有这种事？
白璃甩了甩尾巴。
难怪她在鲤鱼川闭关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她看见路凝霜忽然坐了起来。
“你知道娘亲为了守住你和她共同生活过的这片土地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吗？”
白璃摇头。
她不理解青蛇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路凝霜咬了咬嘴唇：“对，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原本娘亲至少还能再活四五百年，但因为当年寻你的路上留下的暗疾，阳寿大减，直到弥留之际，娘亲还在等你回来。可你呢，你可曾有一刻想到娘亲？”
她的声音不大，比起愤怒，更多几分凄凉。
白璃一时无言。
她静看着路凝霜站在原地不断地握拳和松拳，许久后，路凝霜还是松开了拳头。
“娘亲一直跟我说你没有错，让我不要怨你，但我就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可能不怨，那不是一天、一个月、一年，那是一千余年，为什么你就是不愿回来一次，为什么，我只想看娘亲发自内心的笑一次。”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那一声不大，却重重地敲在了白璃心上。
沉重。
尤其是看见地上渐渐晕开的泪痕后，白璃忍不住叹了口气。
站在自己的处境上，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终究是看着难受。
她轻轻地卷住路凝霜，想要传递自己的温度。
这轻巧的举动，无意间戳破了路凝霜的心防。
在一片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青蛇温柔的面庞。
一如当年。
她奋力往前一扑，扑进了白璃“怀”里，身体不断地轻颤着，哭腔愈浓。
“娘亲，如果她能回来，哪怕只看一眼就走，如果，如果……”
可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如果？
白璃用尾巴轻拍路凝霜的后背。
直到路凝霜昏沉睡去，她望着系统。
“系统，你说你发布的任务一定能完成，也就是说青蛇还‘活’着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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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看我教不教训你就是了【第二更】
静室里。
烛火摇曳。
只余轻浅且有规律的呼吸声。

白璃盯着系统，等一个答案。
很快系统就冒了出来。
但它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让人恼火。
【一名优秀的宿主不仅要擅长倾听，还应当有自己判断能力，因此宿主不能总依赖本系统。】
【要知道成圣的道路崎岖且孤独，如果宿主不从现在就学会如何变得独立强大，有朝一日一旦本系统不在了，宿主又该如何抵达终点呢？】
【宿主，撸起袖子加油干吧，本系统看好你！】
“？”
白璃瞪大了眼睛。
这教育人却又让人很难反驳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吗，至于整这么一碗鸡汤出来么。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白璃啪的一下将系统关闭。
她做出了决定。
就算没有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她也一定要狠狠揍青蛇一顿。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她感谢青蛇在她闭关时为她做的那些事。
但感谢归感谢，以身相许这种事现在不会有，过去更不会有。
“负心人？我的初恋都还没交出去，上哪去当负心人啊。”
白璃轻哼一声。
拜托，她超纯的好不好。
抬头挺胸，身上满满的都是正。
这正字不是一笔一划写上去的，是禁欲三千年刻入身体里的！
“无论造成误会的根源在青蛇还是路凝霜，这种事都不重要，只要我将青蛇抓住，然后让她向路凝霜澄清我不是屑就行了！”
这样既完成了系统任务，又解开了误会，一举两得。
很好，就是这样，非常有精神。
当然，白璃想消除的不止是负心妇的恶名，还有白璃上仙这样的美名。
她能在这危险的世界一直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手苟着不沾染因果。
而无论是恶名，还是美名，只要传播的范围够广，都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不就山，山自然来就我，只要当个人间小透明，才能让事情处于掌控之中！”
系统一直反复强调它发布的任务是一定能完成的，白璃决定相信系统一回。
不过计划的归计划，执行的归执行。
要将那条在路凝霜嘴里都已经死掉的青蛇找出来绝非易事。
“搞不好我还得用点招魂的禁忌手段才能看到她。”
白璃低头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路凝霜。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在晕黄的灯火下细看，越能体会到她的美貌如清泉般甘醇可口，只是眼睫轻颤，似乎便能在心湖上掀起万顷波。
但是，白璃不为所动。
“论美貌也不如我嘛。”
再说了，路凝霜是青蛇的养女，她岂能对自己的敌人的女儿有想法？
那也太屑了。
啪。
白璃将路凝霜放在地上。
“我走了，你慢慢睡，看你年纪小，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过阵子我再把你娘带到你面前来狠狠打你的脸！”
三尺长的小白蛇从暗室中游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凝霜猛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她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只睡过去了两刻钟吗，还好还好。”
路凝霜松了口气。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这一睡倒是舒服了，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可就悔之莫及。
“今后万不可如此懈怠。”
路凝霜揉了揉眉心，俏脸尽显疲态。
她已经走到了成圣的关键一步，放在以往，这绝对是喜事，毕竟成圣后她就不怕西洲城了，但现在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成圣不是易事，非得认真准备，才有那么一线机会。
这个准备时间，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十年。
可西洲城哪会给她这么多时间。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到了这一步后，她便不受控制地要遭遇心劫。
心劫，是对心的考验。
受此影响，她的精力开始变得难以集中，便是实力也因而有所下滑。
前阵子她的症状其实还不重，只是偶尔会产生烦闷的情绪，忍一忍倒也过去了。
可今天她的眼前竟然开始出现幻觉，在睡着后，她耳边也不停地响起絮絮叨叨的人声，这显然是幻听。
长此以往，她别说管理鲤鱼川和防备西洲城的入侵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幻觉做出伤害自己人的事来。
“绝不可如此！”
路凝霜心情沉重。
或许，她该去圣树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借圣树的神性暂时镇压心劫。
她缓缓起身，准备推开暗室里那扇不起眼的门。
但就在她走到门后时，她的视野里忽然掠过一道白光。
“嗯？”
路凝霜疑惑地蹲了下去，将落在角落的白色鳞片捡了起来。
“这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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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一抚。
鳞片不大，勉强抵得上她的指甲盖，鳞片呈白色，白里透光，宛如琉璃宝玉。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在鳞片上感受到了磅礴的妖力。
“这是白蛇的鳞片！”
路凝霜的瞳孔猛地一缩。
也就是说，刚才那不是幻觉！
她先把白璃扔了出去，又质问了白璃一番，最后，她扑进了娘亲怀……
等等。
如果她没搞错的话，被她扑中的其实不是娘亲，而是白璃，最后她没有任何防备地在白璃怀里睡着了！
“！！！”
路凝霜的脸顿时绿了半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她睡着时，看着她的睡颜，白璃会想些什么？
望着手里的鳞片，路凝霜一时间不知所措。
……
与此同时，数里外，刚游回来的白璃躺在床上，一脸幸福地用被子将身体裹住。
就算是在牢房里，也要享受睡眠！
睡意即将涌上来时，白璃忽然增开双眼。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旋即她又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青蛇，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找也不迟。
这一睡，就是四个时辰。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白璃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
“今天先先先……诶！”
坐在床上的她猛地想到了被抓走的苏青鱼。
她依稀记得侍卫们说今天就要把苏青鱼推出去砍了，而她昨晚原本是要去劝说路凝霜把苏青鱼放了的。
“坏了！”
白璃匆忙爬起来。
懒散的日子过久了，把自己的记忆力都整差了。
好在现在才刚到巳时，路凝霜不至于赶在上午就把苏青鱼砍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原本白璃是不想劫法场的，但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无辜的苏青鱼抢出来再说。
她一头将牢房的外墙撞出一个人形坑洞，然后笔直朝化道台冲去。
巳时刚过一刻。
被蜿蜒而上的石阶拱卫在中间的化道台人声鼎沸。
昨日鲤鱼川骚动，引起大片混乱。
临近傍晚，景云阁放出消息说已经擒拿祸首，将要在今日当众处刑，因此天才刚亮便有一大群人跑来看杀头。
化道台中央，一株浅紫色的色参天大树下，路凝霜跷着二郎腿，极为悠闲地端起茶杯轻轻一抿。
她在等吉时。
杀苏青鱼，杀得其实不是苏青鱼，而是西洲城的威风。
因此，这次处刑必须要搞出足以震慑四方的气势来，不能反让西洲城找到对鲤鱼川动手的借口。
随着时间流逝，天空逐渐转阴。
约莫是巳时二刻。
路凝霜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她这一动，四周的看客也纷纷伸长脖子。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带犯人！”
路凝霜喊道。

“是！”
两名侍卫连忙转身，但这回她们没有走出去，而是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因为她们看见了，头顶的阴云中，探出一颗巨大的蛇头。
黑色的！
“如此盛宴，怎能不邀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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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速速去请青蛇老祖！
黑蛇。
一条大黑蛇。
一条脑袋有山头那么大的黑蛇！
站在浅紫色参天大树下的路凝霜本就冷冰冰的面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了。
在化道台围观的那些看客只觉得这是远来观礼的大妖。
但身为鲤鱼川城主的她又岂能不知道这条黑蛇远道而来的真实目的？
这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或许还不止是砸场子那么简单。
往事如烟，浮于眼前。
骤然袭来的大蛇名唤巴蛇。
它曾生活在数千年前的鲤鱼川附近，因天生体型庞大，性喜暴虐吞食，未有灵智之时便有凶兽之名。
后来它沐浴日月之精，又无意间吞食了一株灵草，在雷雨新生之夜忽然开启了灵智，踏上了漫漫修行路。
但灵智开启并未让巴蛇学会节制。
相反，在意识到血食也能助自己修行后，它变得更加暴虐无道。
无论是林中野兽，山野精怪，还是靠近的猎户，无一幸免，全都被它撕碎吞没。
随着修为增长，巴蛇便盯上了附近一片野地。
传闻那里有一青一白两条已入仙门的蛇妖——还是妻妻档，它寻思吞食修道有成的同类能让自己的“道”完善得更快，因而便发起了猛烈进攻。
可惜，这回它高看了自己。
就不说那条在洞中潜修的白蛇了，守在洞口的一脸丫鬟相的青蛇都打得它满头包。
若非青蛇不愿离洞太远，那一回它便死了。
巴蛇心生怨恨，从此便将青蛇视作死敌。
千年以降，它一遍又一遍地来寻鲤鱼川的麻烦，每次所使的手段都不重样。
然而无论它使用怎样的手段，最后都会被实力更强的青蛇以力破之。
直到那日，青蛇焚香沐浴，神游碧落与黄泉，终至圣境，巴蛇被吓得肝胆欲裂，直接遁入大泽，再不复见其踪影。
细细算来，已经过去了四百年。
“可是今天，它回来了。”
路凝霜曾多次见娘亲与巴蛇交战，深知巴蛇狡诈惜命，它今日敢孤身闯入化道台，莫非是知道娘亲已死？
倘若真是如此，那鲤鱼川危矣。
……
风云变幻。
仰天望着口喷白雾的大黑蛇，化道台上的看客中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好大，好威猛！”
临河高塔上的青蛇白蛇雕像已经足够壮观，和突然出现的巴蛇一笔，倒算得上是小巧玲珑了。
一人摇头：“年轻人少见多怪，真正的威猛，既要大，又要够硬气，还得有恒久之心，单纯的大不过是样子货罢了。”
旁人蹙眉：“细说。”
那人道：“我曾亲眼见过鲤鱼川老祖现形，不过五尺之长，以尾为剑，出三千剑，斩三千鬼蜮，那场面无愧圣人之名。鲤鱼川能历齐魏二朝而不倒，靠的可不止是与中原通好。”
“这么厉害？”
“毕竟是妖圣啊，青蛇在，鲤鱼川便在！”
看客纷纷称奇。
云端的巴蛇咧开了嘴。
那老者所言不虚，但是青蛇如今还在么？
桀桀。
巴蛇发出了恶人般的诡异笑声。
它这次之所以敢闯入化道台，全因为它收到消息称青蛇已死。
消息的源头很可靠，更关键的在于那人给了它一张圣人之符，就算青蛇只是假死，它也可以借助符箓之力安然逃脱。
若是青蛇是真死，那它今日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千年之恨，就算用满江的鲜血也无法洗刷！
巴蛇的目光落在路凝霜身上。
这蝶妖倒是不错，青蛇死了不要紧，就用她养女的身体来还债好了。
它用低沉如雷的声音道：“我与青柳相识千年，今日远道而来，青柳却不出来相迎，鲤鱼川便是如此待客的？”
路凝霜闻言，上前两步，挡在侍卫身前：“鲤鱼川恰逢喜事，不宜大动干戈，巴蛇，你若识趣，便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用你的血来祭天！”
巴蛇大笑了起来：“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纠缠，让青柳出来见我！”
路凝霜心头焦躁，脸色却是完全不改：“教训你还无需娘亲动手，我一人足矣。”
巴蛇目光一转，悠然笑道：“青柳迟迟不肯现身，莫非传言为真，她早已陨落？”
嗡。
如同洪钟骤响，路凝霜差点颤抖起来。
果然，巴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娘亲已经去世的消息了。
对鲤鱼川而言，这是决定存亡的一刻！
她不能认，绝不能认。
依托化道台的大阵与圣树，路凝霜自觉能与尚未成圣的巴蛇斗上几番。
但这又有何用？
只要巴蛇没被赶跑，而娘亲又迟迟不现身，鲤鱼川的底裤便算是被扒下来了。
早就觊觎鲤鱼川的西洲城人一旦确定娘亲已死，必然会对鲤鱼川发动雷霆攻势。
鲤鱼川的实力并不算弱，但那只是相较其他妖族聚落而言。
面对西洲城，仅靠她根本无法自救。
这该如何是好？
路凝霜心急如焚。
往复数次，她长袖下的双拳不自觉握紧。
无论如何，鲤鱼川千余年的基业，绝不能毁在她手中！
路凝霜仰起头，水蓝眼眸剧烈波动起来，似浪涛滚滚。
巴蛇不以为意：“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亲自来确认！”
它轻轻一吹，漫天毒雾飞舞。
路凝霜再不迟疑，迎了上去。
“受死！”
霎时间，一蛇一蝶斗作一团。
黑云间电光流淌，奔雷如洪。
化道台上的看客惊叫不已。
大妖交战，声势何止万钧之力，一不小心，这里的所有看客都得死。
那些隶属于鲤鱼川的妖魔侍卫也都将心提了起来。
城主的道行终究是不及巴蛇，虽然不至于被迅速击败，但交战之时，只能勉强防守，无法做出有效反击。
“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速速去圣树之墟请青蛇老祖！”
几名侍卫一边喊着，一边朝化形圣树跑去。
天空中，路凝霜脸色一变。

现在的鲤鱼川哪还有神可以请。
必须要阻止那些侍卫，否则娘亲已死的消息就要暴露了。
她正在思考该怎么做，却没料到自己露出了破绽，巴蛇抓住机会，一道大印降下，直接将她轰进了化道台。
轰隆！
巨响声中，跑出去的侍卫纷纷停步，惊慌不已。
巴蛇悠然探下头颅。
“青柳还不肯现身么？既然如此，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的养女生不如死！”
路凝霜捂着折断的右臂。
她向漫天神佛求援，但是，回应的只有她自己。
她无路可走了。
唯有以道基为柴薪，焚烧柴薪，换取无上神力，将这巴蛇斩于化道台之上，才能震慑住所有人。
至于道基损毁后她会如何，那还重要吗？
“咳咳……”
口子喷出鲜血，路凝霜开始默念法咒。
此时，化道台下方，白璃躲在水缸旁远远看着。
早在路凝霜落入下风时她就想出去帮忙了，这毕竟是她曾生活的地方，毕竟青蛇也曾帮过她。
但一想到自己现身后会招来多少是非，产生多少因果，她就犹豫了。
但是，没时间犹豫了啊。
青蛇不在，路凝霜是挡不住那条黑蛇的。
白璃左右张望，视线忽然落在一家染料店上。
“咦，有了！”
她灵机一动，化作一条半尺粗的白蛇，一头扎进青色的染料缸里滚了几圈，出来时又用红色染料在眼角画了颗心。
看着水中那青色的倒影，白璃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就是这个味。
下一刻，白璃冲天而起。
漫天灵力汇于一身，犹如一条斩破天际的巨龙，硬生生地在那黑云中劈开了万丈光芒。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只看见苍天之下飘着一团长长的青色之物。
而就在那青色之物间，如神佛传道般传来了喝骂声。
“哪里来的臭长虫上我们鲤鱼川要饭来了，赶紧给老娘爬！”
“老祖宗？”
“是青蛇！”
“当真是青蛇，不是说青蛇已经死了吗？”
惊呼声四起。
巴蛇猛然转身，看着那飞入云间的庞然之躯，它愣住了。
“？”
不是，那条说话温吞的青蛇素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草。
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青柳已经朝它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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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已经顺利签约了

10 这蛇很白【第二更】
修行三千年，白璃还从未与他人产生过争斗。
莫说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了，便是简单的欧拉欧拉她也使得不怎么熟练。
但这回面对巴蛇她还是挺自信的。

再怎么说她也成圣了，虽然只是一个闭门造车造出来的妖圣，但还是要比尚未成圣的妖魔厉害。
用游戏术语来形容，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没有技能，但力量高达99的战士！
至于巴蛇……
“不过是等级还没有我一半高的小法师罢了！”
没错。
成圣前与成圣后的差距就是有这么大。
巴蛇的体型大又如何，她白璃才是真正的大车！
她若是连巴蛇都碾不死，那也别继续想着化龙了，就算真的化了也逃不了被人吊打的结局。
“宵小之辈，安敢触怒天威！”
白璃朝大惊失色的巴蛇飞了过去。
染料就是染料，就算有灵力束缚，时间一长也容易脱落，从而导致她的伪装被人看穿。
为了迷惑周围人，她在说话时还特意捏着嗓子，营造出一种天音漫漫，宏大且悠远的感觉。
因此，即便是路凝霜一时间也没能发现异常。
天上的风很大。
黑压压的天空下起了雨。
雨水浇灭了四野点燃的火炬。
但受伤的蝶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心头刚生出的些许道基之火被风雨吹灭。
一时间，她的视野里只剩下飞舞的青蛇。
一时间，她的耳畔只回响着漫山遍野的欢呼。
“老祖宗！”
“哈哈，巴蛇，老祖宗出来了，你死定了！”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老祖宗面前班门弄斧！”
“老祖宗，看我看我！”
后天，化形圣树上挂着的心愿灯就会依次点亮。
尔后，鲤鱼川每百年一次的请仙仪式和拜神大礼会相继召开。
城中的仪仗队会穿着盛装穿城而过，灯笼、游船、彩旗，万千装饰与沸腾的人声会将鲤鱼川衬成地上的神国。
何等盛大。
何等令人神往。
路凝霜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娘亲带着参加盛会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刚被娘亲从泥地里捡回来不久，沐浴圣树光辉而化形的她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幼童。
她趴在娘亲的肩膀上，和娘亲一道乘着万里飞舟绕鲤鱼川而行。
她低头下望。
山河万里，灯火辉煌。
小小的她，第一次知道世界如此庞大，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她侧耳倾听。
行人高喊老祖宗之名，山呼，海啸，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这一幕给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自那以后，她便无比期待这百年一次的盛会。
时光流转，盛会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多年后，看着越来越繁华的鲤鱼川，路凝霜才真正明白那些呼喊声代表着什么。
那不是逢场作戏，那是发自心底的厚爱。
鲤鱼川，是商船往来的港口，也是许多如她这般的妖魔的避风港，而建造这座避风港的便是娘亲！
都说天无二日，但鲤鱼川的天上却有两轮太阳。
一轮，叫太阳。
一轮，叫青柳！
所有居住在鲤鱼川的生灵都相信，只要青蛇老祖宗还在，鲤鱼川便不会倒。
路凝霜也是这样相信的。
她相信这样静谧美好且幸福的时光会恒久的持续下去。
可是……
路凝霜又想起数十年前的那一晚。
她突然被娘亲唤至暗室。
只见原本精神奕奕的娘亲变得气若游丝。
她惊慌失措地跑过去，娘亲却让她不要慌，在交给她一个盒子让她转交给白璃后，笑着对她说这不是永别。
如果死亡都不是永别，那什么才是？
娘亲没有给她答案。
当那双温柔的眼睛闭上，握着冰冷的手，路凝霜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她的天空不再有太阳。
她行走在白日，一如行走在白夜。
可是，最痛苦的是，为了鲤鱼川，她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祖宗很好，我很好，大家都很好！
路凝霜第一次知道呼吸也会疼痛，第一次知道自己会畏惧梦境。
正因如此，在被巴蛇逼入绝境时，她才会那么果断地把自己的性命放上赌桌。
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以命相搏，成了能击退巴蛇，输了，或许还能见到娘亲呢。
路凝霜想了无数种可能，她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
在天空最黑暗的时候，一条青蛇从漫无边际的大地上升起，刺破无穷的黑雾，让光亮重新照射在化道台上！
“哈哈，哈，哈哈……”
路凝霜跪坐在那一片光亮的中心。
她微仰着头，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裳。
但她的身体却出奇的温暖。
原来，那真的不是永别啊！
她抬起手，用力擦了擦眼眶。
明明已经是一城之主，该肩负大任，独当一面了，她的眼底还是不受控制地盈满了泪水。
轰！
忽然间，天上风雷再起。
路凝霜看见气势汹汹而来的巴蛇被一记甩尾直接打断了粗壮的尾巴。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路凝霜握紧右拳。
就是这样，娘亲定然会和往常无数次一样将来犯的敌人击杀！
“饶命，饶命啊！”
巴蛇害怕极了。
它和青柳交战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青柳像今天这样暴躁，她不仅满嘴含糊不清的嘲讽话，战斗更是比它还要简单粗暴血腥百倍。
法术？
那种东西现在不需要！
妖圣之躯的抽打令巴蛇如坠肌肉地狱。
啪啪。
闪电五连鞭。
巴蛇引以为傲的躯体面对白璃的鞭挞瞬间出现了如蛛网般密布的裂痕。
莫大的恐惧占据了它的脑子。
纵然有圣人符箓，它也觉得自己很可能逃不掉了。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它又何至于听信他人话语跑到这里来呢？
“赐死剑气！”
白璃的身体忽然变得梆硬，宛如一柄利剑，裹挟无数灵气，嗖得一下刺入巴蛇头颅。
砰。
如同戳破了气球，巴蛇的身体眨眼间炸成万千碎片，在滚动的风雷席卷下，最终被撕扯为肉眼都不可见的飞沫。
“应该结【</
白璃环顾四周。
她只听见脚下全是对青蛇的称赞。

虽然不暴露自己身份的目标是实现了，但一想到自己给青蛇做了嫁衣，她还是有点小不爽。
这个仇，她记下了！
当务之急还是趁此机会让路凝霜将苏青鱼放了，免得拖久了又忘了这事。
白璃径直落在路凝霜身前。
出乎她意料的是，路凝霜竟一把扑了上来，将她抱在怀里，眼看着就要大哭起来。
喂喂，干啥呢，多大的人了，不嫌丢脸吗。
千钧一发之际，那株浅紫色的大树似有灵性般伸出枝叶将她俩包围起来。
“娘亲，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呜呜！”
被蹭得脸上全是泪水的白璃嫌弃地把路凝霜往外挤了挤。
“好了好了。”她继续捏着嗓子说，“我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我们先说正事。”
这话效果相当不错，路凝霜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白璃连忙提了一嘴苏青鱼，就说雕像和坟是她弄的，与苏青鱼无关，让路凝霜不要伤及无辜。
路凝霜满口答应：“娘亲所言，我自照办，只是……”
白璃问：“怎么了？”
路凝霜咬牙道：“娘亲，昨晚白璃现身了，我一时心急砸了她一下，我……你让见到她，便将你给我的那个盒子交给她，请恕我办不到。”
白璃微怔。
盒子，什么盒子？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她连忙摇头：“这事以后再说，我有急事，现在必须走了，再见。”
说罢，她也不顾路凝霜的反应，扭头就溜。
路凝霜想追，胸口忽的一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青色的身影远去。
只是……
她看见了一条尾巴，一条和身体颜色完全不同的尾巴！
很白。
又大又白。
“掉，掉色了？”
路凝霜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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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让我康康！
“鲤鱼川一行，得见圣者，真是不虚此行啊！”
“听说后日青柳妖圣会现身讲道，我等也能跟着沾沾光。”
“老祖宗好帅，要是能给老祖宗当道侣就好了，老祖宗是蛇，听说蛇一次能……”
“闭嘴，岂可亵渎老祖宗？！”
化道台上尽是欢欣雀跃之声。
哪怕大雨瓢泼，也没有人慌张奔逃。
众人眼眸泛着五彩，痴痴地看着白璃远去的那一处天空，以至于完全没人去搭理受伤的路凝霜了。
当然，路凝霜自己现在也不关注这事就是了。
她的脑海已经完全被那一抹白占据。
她很确信，那绝对不是幻觉，方才离去的娘亲身体其他部位都是青绿色，唯独尾巴那一小撮地方是白的。
为何？
路凝霜只听说过蛇会脱下老蛇皮，可从没听说蛇会掉色啊。
“除非……”
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冒着大雨，绕树而行。

那青绿色附着在褐色树根上，宛如盖了一层皮。
“果然是染料！”
路凝霜的胸脯剧烈耸动。
掉色是真的掉色了，但掉的是染上去的色。
也就是说，刚才蹦出来将巴蛇打碎的不是一条青蛇，而是一条把自己染成青色的白蛇！
好啊。
联想到昨晚的经历，路凝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世间的白蛇多到数不胜数，但拥有妖圣之力的白蛇毫无疑问只有白璃了。
一想到自己将白璃误认为娘亲，她就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雨中，而是泡在油锅里，浑身上下燥得慌。
愤怒，还是别扭，这些情绪都没有持续太久。
“如果刚才她没有出手的话，结果会怎样？”
化道台毁于激战之中。
巴蛇虽被打退，但恨意愈浓，早晚会再来寻麻烦。
远处的西洲城收到消息，几番纠结，最后决定派人过来试探一番，一举摸清鲤鱼川的虚实。
再之后……
血与火飘摇。
路凝霜愁眉不展。
无论她对白璃是何态度，她都得承认白璃这回救了她和鲤鱼川。
而且，白璃远比她想象中精明。
为了让世人相信娘亲仍在，白璃特意将自己染成青色再现身。
因为担心这样的伪装还不够真实，她还在身体周围裹了一圈灵气，让自己变得朦朦胧胧，说话时也使了些口技。
“就是我都被骗了，其他人又如何能识破？”
路凝霜心情愈发复杂。
白璃细到让她几乎想不出指责之词。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难受。
她对白璃的感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她是听着白璃的故事长大的，白璃是她成长路上的第一个偶像，承载了她年少时的所有梦。
另一方面，看着敬重的娘亲因为白璃远去而从未真正高兴过，直到临终时仍带着遗憾，她不可避免地对白璃生出怨气。
原本白璃要是不回来，她或许会渐渐将这些事淡忘。
但偏偏白璃回来了，她不仅回来了，还在她最困难时救了她。
被夹在中间，这让她如何自处？
“城主，你没事吧？”
一名侍卫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路凝霜。
路凝霜摇头：“我还好。”
“那今日的……”
路凝霜想起白璃走之前说的话。
若非防着西洲城，她也犯不着和两个人族女子纠缠。
“都放了吧。”
“是。”
侍卫匆忙而去。
路凝霜仰起头，望着那株浅紫色的大树。
树干上有几道明显的划痕，那是小时候娘亲给她量身高时刻在树上的。
这么多年过去，大树吸收愿力，膨胀的速度远快于她，以至于那划痕现在都可以俯瞰她了。（因为不了解树的生长方式，导致这里出了bug，改成愿力汇聚而成的树，用膨胀的方式生长）
“只要你吃好睡好，听娘亲的话时时去圣树下修行，终有一天能长到娘亲这么高。”
路凝霜闭上眼睛，雨水跌落，仿佛娘亲又轻抚着她的头在说安慰的话。
但也只是仿佛。
……
从化道台离开后，白璃嗖的一下钻进死角，直到将身上的染料完全清理干净，她才重新现身。
她没有急着返回牢房，而是直奔景云阁而去。
路凝霜抱着她时说青蛇留了一个盒子给她，她觉得那或许就是完成新手任务的关键。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景云阁一顿乱窜后，白璃总算在昨晚路凝霜待的那个暗室里找到了一个木盒。
木盒看着很寻常，上面既没有符咒，也没有锁扣，只缠着一条白色的丝带。
“这真的是丝带？”
白璃将丝带扯下，握在手心。
她心头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丝带似乎与她之间有股难以言明的联系。
数息后，她的眼睛忽然瞪大。
“这不是我很久之前蜕下的皮吗？”
好家伙。
她蜕下的皮怎么到青蛇手中，还变成丝带了？
白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左右张望了下，没有急着去看盒子里的东西，而是先悄悄溜回牢房，伪装成既不吵闹，又不越狱的三好囚犯。
确认没有人关注自己后，她打开木盒，将里边放着的卷轴取了出来。
“是写给我的信吗？”
白璃将卷轴摊开。
【白璃，你看到这段话时，我已经转世了】
“咦？”
这话顿时让白璃变成了精神少女。
💃💃💃
原来青蛇转世了。
哈哈。
没死，她就知道青蛇没死！
这样一来她只要找到转世的青蛇揍她一顿，就能完成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了。
狗系统，我mua死你了！
被黏糊糊的染料涂满一身的不悦瞬间被冲散，此时的白璃干劲满满。

“青蛇是吧，尽给我添麻烦是吧，等我逮住你，看我干不干你就完事了！”
她继续翻看卷轴。
卷轴里，青蛇详细讲述了自己转世前的想法。
她让白璃不必多心，成圣的她之所以寿命不长，和白璃全无关系。
【在渡劫成圣之时，我拼尽全力才堪堪渡过心劫，虽然我喜获妖圣之名，但由于心魂受损，寿命却是长久不了了。】
【……】
【我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便以剩下的寿命为引，强入轮回。】
【千年万岁，百世轮回，可有再见之时？】
白璃看了直摇头。
这卷轴看起来倒像是一封情书，但就和昨晚与路凝霜相见时一样，她还是无法理解青蛇为何会对自己有着近乎病态的感情。
感慨之余，她发现一个问题。
“青蛇说要想成圣需要渡心劫，为什么我没有经历过这一步？”
白璃有点懵。
她成圣的过程很平淡。
无非就是在闭关修行两千年后，体内的灵力积蓄到一个临界点，冲破那个临界点后，她就可以感应天地之道了。
能感应天地之道者，当为圣。
“是我有问题，还是青蛇有问题？”
很快白璃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反正也想不通，不如继续看卷轴上的信。
不过这回情况略微有些变化，看到后边时，她发现卷轴上记载的不再是文字，而是青蛇的记忆。
白璃犹豫再三，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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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想说青蛇还没死透来着，不过反正这里写到了，前面就没必要特意在ps里提了。
至于白璃为什么“屑”，会随着过去的事重现一一揭开的。

12 白璃的蛇
青蛇，我进来了！
白璃下意识呼唤一声，但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原本她还以为青蛇在这记忆里留了一份意识，现在看来她倒是想多了。
这附着于卷轴之上的记忆分明就是无“主”之物，便如她前世看的电影、电视剧一般，只能看，无法进行任何交互。
白璃开始四处张望。
此时她正身处一间敞亮的静室，静室内摆着一张古朴的案几，案几上分立三枚木牌。
“甲、乙、丙，一共是三份记忆吗？”
白璃拾起甲字木牌。
霎时间，一道温和的气息缠绕在她手上。
她虽不通术法，但还是瞬间理解了这气息的作用。
“这是让我代入青蛇，亲自体验她曾经历过的事？”
有趣。
白璃放开神识。
烟尘滚滚，迷雾漫漫。
数息后，她遁入了一条刚出生的小青蛇体内。
“这就是青柳吧？”
这体验相当奇妙。
白璃发现自己虽无法控制小青蛇行动，但却能一分不差的感受到小青蛇的所有感觉。
包括她所见、所听、所闻、所触，以及所想！
刚出生的小青蛇满脑子只有一个感觉——
饿，非常饿！
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从破碎的蛋壳里游了出去。
那个陌生的庞大世界让她晕头转向。
但依托刻进DNA里的狩猎本能，她还是成功在饿晕前找到了足以果腹的口粮，渡过了蛇生最艰难的一关。
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部相当普通的幼蛇狩猎纪录片。
但是，很快白璃就意识到了问题。
因为这部纪录片的主角，也就是小青蛇，她的脑子不正常！
她很聪明。
与那些在丛林法则中拼搏的同类不同，她能理解高耸的大树忽然起火是因为被雷劈了。
但是她又不够聪明。
普通的蛇非常机警，它们穿行于丛林中，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而小青蛇不一样，她孤独，她渴望拥抱，而她又天真地以为大家都和她一样。
于是。
见到豺狼她游了过去。
见到刺猬她游了过去。
见到老鹰她依旧游了过去。
待在小青蛇体内的白璃要被气晕了，这是什么蠢蛋，怕不是出生时脑门被蛋壳挤坏了！
美味的辣条自己送上门，世上竟有这种好事？
在感谢完大自然的馈赠后，那些动物毫不客气地向小青蛇发起进攻。

不得不说她是有狗运的，虽然她每回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但她每回都成功地活了下来。
一想到当初自己为了活命花费了多少心思和努力，白璃就心累了。
她要有青蛇这气运，何至于闭关三千年不出。
蛇比蛇，气死蛇啊！
偏偏这小青蛇是个不长记性的，明明被打得满头包，遇到新的动物后，她还是热情地游了过去。
直到那一天……
白璃瞪大眼睛。
她看见落叶堆里藏着一条小白蛇！
想起来了，完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我吗，我记得那天我实在是太饿了，就躲进落叶堆里，想着睡着了就不饿了，然后……”
然后斜刺里冲出一条小青蛇，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缠。
从睡梦中醒来的她差点被吓坏了。
相反，小青蛇非常快乐。
从心底迸发而出的喜悦甚至感染了此时正在小青蛇体内的白璃。
那是遇见同类的欣喜。
那更是遇见了长得很漂亮的同类的欣喜。
白璃：“……”
好吧。
即便是从人的视角来看，白璃也得承认自己的本体生得非常漂亮，随便眨眨眼都有抛媚眼的效果。
这条渴望拥抱的小青蛇会被她一下子迷住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你这行为也太“痴汉”了吧。
要不是太饿了，又太瘦弱了，以至于打不过你，那肯定要打你一顿的！
后面发生的事即便没有青蛇的“提醒”，白璃也全都想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将青蛇甩开的，在意识到实在甩不开后，她便开始智取——
尾巴一伸，眼睛一闭，装死！
她的计划是等小青蛇意识到她死了后再找个机会偷偷溜走。
小青蛇是走了，但没有完全走。
在她刚准备跑路时，白璃惊恐地发现小青蛇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小青蛇嘴里叼着食物。
“给我的？”
嗯嗯。
白璃“勉为其难”地把食物吃光。
看到她活了过来，小青蛇又高兴地缠了上去。
身处紧缚状态的白璃很郁闷。
就现在这情况来看她是不可能挣脱束缚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小青蛇的体型比同龄的蛇大，更因为她的体型比同龄的蛇要小。
“如果我的系统没有寄……”
可惜没有如果。
白璃的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她想在这凶险的蛮荒之地活下去。
但是她天生体弱易推倒，又没有金手指，在遇到小青蛇之前，她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熬不了多久了，但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眼前。
她是找不到吃的，可这条突然出现的青蛇能啊！
“如果能让她源源不断地给我找吃的，我就能成功活下来！等再长大一点我就能独自出去求仙问道了！”
白璃信心满满。
别看她只是一条蛇，但她是拥有人类智慧的蛇，想利用这条蠢蠢的青蛇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是牺牲一点色相罢了，不值一提！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往复好几次表演后，小青蛇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一看到她的尾巴硬了，小青蛇立刻就会松开她跑去找吃的。
靠着小青蛇的喂养，白璃很快就变得强壮起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但没过多久白璃就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当她尝试离开这片蛮荒之地外出求仙问道时，她发现自己跑不了了！
小青蛇的脑子是不太好使，但她的“绳缚”技术一流，追踪能力也异于常蛇。
好几次她都试图趁小青蛇去觅食时跑路，但都被成功逮住。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换一种方法训练小青蛇。
尾巴硬了=饿了。
眼睛翻白=快死了，必须吃某种草才能活过来。
在成功给小青蛇灌注这种理念后，她故意游到一个离那种草很远的地方，等小青蛇飞快地朝那种草所在的地方游去后，她开始拼命逃跑。
即便如此她也差点失败了。
小青蛇身上似乎装了寻找白璃的雷达，硬是在山沟沟里堵住了她。
关键时刻她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顺流而下，终于成功摆脱了小青蛇，踏上了寻仙问道的道路。
以上是白璃的记忆。
换到青蛇的视角后，白璃的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青蛇的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但又不是完全不灵光。
她之所以会被轻易骗到，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何为谎言，她以为只要是说出来的和表达出来的就是真的。
因此当白璃在她面前演戏时，她的脑海立刻就被焦躁和担忧所占据。
“不能让她死！”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青蛇拼尽全力寻找食物。
每每看到白璃的尾巴因为她找来的食物而变软，她就又会兴奋地想和白璃紧紧贴在一起。
对她来说，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有趣，太充实了。
可惜好景不长。
那一天，白璃又“病”了，而她离能治好白璃的特效药非常非常远。
她疯了似的往回游。
遇见陡坡就直接滚下去，遇见荆棘丛也直接钻过去。
切身体验这一切的白璃几乎以为自己玩小青跑酷，但身为“玩家”的小青蛇一点都不开心，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钳住了，浑身难受。
当她好不容易取到药，最后却只看见白璃掉进湍流里，转瞬间就被冲得不见踪影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白璃并不清楚看着湍流的青蛇到底是什么心情，但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她摇摇头，又拿起乙字木牌。
再次进入青蛇的记忆，此时的青蛇已经长成一条大蛇。
最近青蛇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当年那条被水冲走的白蛇回来了。
那个气味，她永远忘不掉。
只是白蛇一直缩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不和她说话，也不和她亲近，她进不去山洞，就只能每天痴痴傻傻地待在洞口。
这一待，就是一千年！
一条蛇的寿命本不该如此悠长，但因为常年沐浴在山洞泄露的灵力中，青蛇渐渐有了真正的灵智，渐渐拥有了化形的能力。
即便如此，她依旧守在洞口，不曾离开半步。
直到那日，山洞里的灵气忽然形成一个旋涡，不断地吞噬周围的灵气。
但周围的灵气实在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填满旋涡，旋涡仿佛随时会崩溃。
青蛇焦急不已。
情急之下，她想到用自己的灵力去供给那个旋涡。
花了两天两夜时间，几乎抽干了自己体内最后一滴灵力，眼看着旋涡终于稳固，青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成了。”
是啊。
成了。
白璃又想了起来，那两天，她正在筑道基，她险些失败，最后十分惊险地越过了龙门，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算真正踏上了修行之路。
“原来这次也是你帮了我吗？”
这次，白璃拿起了丙字木牌。
和前两块木牌不同，丙字木牌特意写了备注。
【凝霜 启】
显然这是给路凝霜看的。
白璃将木牌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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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写的蛮清楚了，白璃因为一直在闭关，只修道，不修术，而且根本不知道渡了十七次劫的妖圣到底有多厉害，不知道世上只剩自己一个圣者了。

13 急 公 好 义 白 娘 子
给路凝霜的“信”，白璃可以看，但她没打算看。
她可没有偷窥的兴趣。
而且，看了又如何？
白璃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甲、乙字木牌上。
看完这两者里面的东西后，要说她心里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一部精彩的电影都能引得人动容，更何况这种能将情绪传达到脑海中的记忆呢？
但是，触动归触动，白璃并未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她现在满脑子只剩因果二字。
万物存于世，但凡行走于世间，必然会沾染因果。
因果加诸于身，有众多好处，但也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比如人祸。
又比如天灾。
刚穿越时，白璃也算是在外边闯荡了几年。
那阵子她没少吃苦头，被青蛇纠缠只是其中不怎么重要的一件事。
正是这些麻烦让她坚定了闭关不出的念头。
“只要不外出，就不会沾染因果，不沾染因果，就不会遭遇意外之劫！”
本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明知自己在术法一道上极为欠缺，白璃也不以为意。
因为要想学习那些高明的法术就必然要外出与妖魔人神鬼交流。
或结为亲友，或拜为上师，或抢夺结仇。
如此下来，因果加身肯定是免不了的。
白璃对此极为抗拒。
学？
学个屁！
其实不学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谓修行就是在寻道，是一条追本溯源、返璞归真的路。
世间万千术法皆源于道，只要她不断地修行，等她化为真龙，必能做到一法通万法通！
对此，白璃深有体会。
她刚踏入修行之路，每次汲取天地灵气洗涤肉身，必会引得周遭灵气紊乱，如同狂风吹卷黄沙。
等她凝聚道基之后，御使天地灵气就如同一名善战的将军指挥百战精兵一般如臂使指。
当她终于窥得圣境之貌，一切又都变了，她身上的凶状全然消失，与天地灵气仿佛成了挚爱亲朋，静坐在那里，与常人无异，除非同一级别的修士前来打量，否则绝对发现不了异常。
但是很可惜。
白璃的算盘完全落空了，任凭她如何努力，她始终无法化为真龙。
起初她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对道的理解不够透彻，又或者是蛇根本无法通过化龙证道。
但出门走了这一遭后，她觉得情况或许有变！
“系统说它是辅助我化龙的，假设这是真的，我之前迟迟无法化龙，会不会是因为我身上的因果其实还没有消【+
白璃不是很懂。
但她前世看的一些玄学书就经常提到因果，还说即便是圣人也要化解因果。
“消除因果，试一试？”
白璃眼珠子微转，思绪回到自己和青蛇身上。
仔细分析，青蛇一共帮了她两次大忙。
一次是给她吃的，让她能顺利长到可以外出云游。
一次是在她筑道基时挺身而出，助她渡过难关。
而她回报给青蛇的是无意间点化青蛇，让青蛇踏上修行之路。
“用点化之功回报施饭之恩，算下来我还欠青蛇一个人情。”
白璃暗暗摇头。
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她都缩在山洞里闭关修行，她哪能想到自己在外边留了这么个“尾巴”没有处理好。
不过今天她打死那条黑蛇，救下了鲤鱼川，虽然这报恩没有报在青蛇身上，但也算是将这个人情给还了大半了吧？
甚好。
“这样一来我就不欠青蛇的了。”
一想到这，白璃就对做新手任务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恩情已了，接下来就该清算怨情了。
“当年你缠着我占我便宜，现在我逮住你打一顿，一报还一报，从此以后我俩彻底两清，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没有意见吧？”
白璃嘀咕道。
没有收到回应，她就当青蛇认了。
不认啊？
没事。
打一顿后不认也得认！
白璃从卷轴中抽身而出，心情放松。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装比不成反被c，青蛇是妖圣，但转世的青蛇不是啊。
“要是连转世的你都打不过，我不如一头创死在你胸上得了！”
白璃在牢房中静坐，等路凝霜派人来将她放走，不过在此之前她先见到了被送回来的苏青鱼。
被强行拉走的苏青鱼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但身上并无明显外伤。

“苏小娘子，她们没有虐待你吧？”
白璃随口问道。
苏青鱼摇摇头：“鲤鱼川的妖精们素来讲理，没有对我动刑。”
沉默片刻，她忽然又叹了口气。
“但是……”
“但是什么？”
“我奉上司之命追捕一条成精的青蛇，一路追至鲤鱼川，现在耽搁了这么久，那条青蛇恐怕早已逃远，不知道它又会做出多少恶事。”
苏青鱼愁眉不展。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青蛇？
白璃的身体猛然一震。
巧了不是嘛，她要找的就是青蛇啊。
难道说苏青鱼追捕的那条青蛇就是转世后的青柳？
白璃忽然觉得有可能。
那条青蛇跑路时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到鲤鱼川来了，这或许不是巧合。
念及此，白璃的心火热了起来。
她原本还愁没有青蛇转世体的消息呢，未曾想苏青鱼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这就是无意间种下的因结出来的果吧。
苏青鱼没有察觉到白璃的异常，她摇摇头，道：“罢了，现在不说这事。这位姑娘，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出去后我想在酒楼设宴以表歉意，不知道姑娘肯否赏脸？”
身着劲装，一副英武小娘子打扮的苏青鱼说起话来还沾了点草莽气息【+}
但白璃才不在乎什么草莽不草莽的。
她猛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苏青鱼面前，在苏青鱼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巴掌拍在苏青鱼肩膀上。
“他妈的，这可恶的青蛇竟敢不服王化，四处作恶，真是混账至极，若是放任不管，肯定会酿成大祸。我璃白虽是一介平民，但素来有一颗热忱之心，尤其见不得这种事，苏小娘子，我们一起去抓住她吧！”
“……”
苏青鱼怔怔地看着突然也变得草莽起来的白璃，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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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还好我技高一筹！
苏青鱼不懂，白璃也没打算让她懂。
她并无和苏青鱼深交的想法。
她只是想利用苏青鱼将那条逃窜的青蛇抓住，之后，果断地与苏青鱼告别。
就像一阵风，吹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和青蛇之间的债都还没有彻底算清，可不想再多生事端。
怀着这样的念头，白璃没有和苏青鱼说任何多余的话。
她很直白地告诉苏青鱼，我，璃白，是个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的江湖浪客。
苏小娘子你不是因为抓不到青蛇而心急吗？
莫怕。
我现在就来帮你！
“这这这……”
苏青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实在是白璃的转变太大了，倘若只看白璃的外貌，任谁第一眼都会觉得她是个生着一头漂亮银发的大家闺秀。
便是那些画中圣手笔下撑着纸伞的温婉仕女气质都不及白璃半分。
可谁曾料下一秒白璃就化身为传奇故事里挽弯刀、喝烈酒，豪气干云不亚于须眉的女侠。
“不行，这太危险了。”苏青鱼连忙摇头，“抓捕作乱的妖魔是公家之事，我不能将你牵扯进来。”
白璃眼睛一瞪：“什么公家私家，能抓住那条青蛇不就行了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苏小娘子，你也不想看到因为人力不足无法尽快抓到青蛇，从而导致生出更多乱子来吧？”
这番话顿时镇住了苏青鱼。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在她露了几手后，苏青鱼勉强应了下来。
“那就一同去吧。”
白璃欣然点头。
若非不懂摄魂之术，她都犯不着和苏青鱼啰嗦。
……
同一时间。
西州城外。
晴朗的天空骤然出现一道扭曲的黑色光团。
数息后，一条样貌丑陋的黑蛇如同炮弹般从光团中飞了出来，轰的一声砸进地里。
大地震颤。
巴蛇费了半天劲才从陷坑里爬出来。
此时的它口吐鲜血，精神萎靡，宛如刚被从黑煤窑里放出来一样。
“要不是那枚圣人符箓护体，我现在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身体被打碎的那一刻，它终于理解了何为死亡。
巴蛇后怕不已。
它之所以敢去鲤鱼川逞威风，全是因为西洲太守告诉她青柳已死。
西洲太守攀附权贵，是陇右一带名副其实的土霸王。
巴蛇有心报仇，又有心巴结西洲太守，博个人间帝王准允的神位，便直接莽了上去。
谁曾想这一莽就莽出问题来了。
它现在也不想什么庙宇香火了，它只想离开这里，离鲤鱼川越远越好。
但就在它将要有所行动时，一道人影忽然落在它面前。
巴蛇竖瞳一缩，来人正是西洲太守。
这一瞧，它心头怒火喷涌。
“你说这消息来自潜伏在路凝霜身旁的线人，非常可靠，这就是你说的可靠？我险些就死在那里！”
西洲太守面不改色：“给我说说你在鲤鱼川的经历。”
巴蛇怒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西洲太守淡然道：“说。”
他身上立时散发出可怖的气息。
身受重伤的巴蛇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屈服，现在的它，根本无力违逆西洲太守。
它将自己的遭遇如实道来。
说着说着，西洲太守插嘴道：“你是说，青柳全程没有用过任何法术？”
“是。”
巴蛇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西洲太守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果然……”
巴蛇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西洲太守怕不是在发癫。
西洲太守瞥了巴蛇一眼：“你还没有发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西洲太守道：“那青柳定然是假的！”
“？”
巴蛇懵了。
西洲太守喝骂道：“蠢货，你刚才与青柳交手时，既没有看清她的长相，也没有听清她的声音，你怎么就敢断定她是青柳？”
巴蛇支支吾吾：“她的实力……”
西洲太守道：“这就更加可笑了，你和她交手时，可认识她的招式？”
巴蛇茫然摇头。
别说认识了，它都没见过青柳出招。等待它的永远只有拳头。
西洲太守又道：“她杀你，本是为了立威，不说要弄得天下皆知了，至少也要让在场所有人看清楚。但现在她却做的如此遮遮掩掩，仿佛生怕被人看见，你道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是假的，不能让人识破。”
巴蛇身体剧震。
这话，有点道理啊？
难怪它觉得青柳的素质有点不对劲。
“鲤鱼川出了第二个妖圣！”
巴蛇恼怒不已，这下它想报仇就更不可能了。
西洲太守冷笑起来：“妖圣？不过是空有一张皮罢了。鲤鱼川要是真出了第二个妖圣，早就将这事公告出来，方才与你交战的青柳八成是青柳临死前留下的后手。”
“分身？”
“没有那么高明，说不了话，也用不了法术，大概是封印了自己部分力量的符箓之类的东西，需要有人使用，才能发挥效力。”
巴蛇似懂非懂地点头，它对这种东西不甚了解，因此插不上嘴。
西洲太守笑了，笑得越来越放肆。
“哪怕已经陨落，却仍然留下这等后手守护鲤鱼川，不愧是青柳，就算是我也差点被你骗了，哈哈哈，还好我技高一筹！”
巴蛇见状，立刻开始恭维，极尽谄媚之能。
西洲太守收起笑容：“路凝霜连这种底牌都使出来了，说明她已经技穷，现在正是一举讨灭鲤鱼川，将那棵化形圣树收入囊中的绝佳时机！”
巴蛇立刻抬起上半身：“胡太守，这次还是由我来冲锋陷阵吧，我必定将化形圣树完好无损地带到西洲！”
刚才给西洲太守留了些坏印象，它现在只想多使几分力，扭转西洲太守对它的看法。
西洲太守点头：“可。”
鲤鱼川素来和大魏交好，以他的身份，在没有合适的借口的情况下，不适合亲自出面对付鲤鱼川。
因此让巴蛇代劳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做了第二手准备——
故意唆使一条青蛇在西洲附近作乱，然后逃入鲤鱼川。

西洲太守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忽然有消息传来。
他拿起传令玉牌一看，却是那条青蛇发来了求救信号。
“被一个白头发的女人盯上了？”

西洲太守扫了巴蛇一眼。
“顺路将那条青蛇带回来，留她一命，我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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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这个白头发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鲤鱼川。
某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一条约莫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青蛇慌张地从水沟里钻了出来。
尽管身上粘满了臭烘烘的污水，但现在她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
疯了。
真的要疯了。
她原本是一只居住在山野，靠偷吃贡品为生的蛇妖。
有一天，她不小心咬死了一个人类幼童，从此便爱上了人肉的味道。
凭借一身超凡的力量，她纵横往来无忌，俨然成了山大王，不知吃了多少路人，祸害了多少家庭。
然而好景不长。
她所做的恶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西洲城，西洲城青衣司分署当即派出实力高强的除妖人来捉拿她。
她本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结束了，却不料那除妖人并未杀她，而是要和她做一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很简单，只要她领着一个叫苏青鱼的少女到处乱跑，最后跑到鲤鱼川就算完事了。
青蛇妖搞不懂状况，但为了活命，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理由不答应不是？
那个叫苏青鱼的少女她见过。
平日里咋咋乎乎，四处说自己要遵循父志除魔卫道，铸一个太平大道，但是实力却完全不够看。
法术法术不会，身体身体没有。
虽然练了一套刀法，但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高明玩意。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为了达成交易，青蛇妖在逃跑时不得不故意放缓速度，露出破绽，否则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能将苏青鱼晃得找不着北。
依照计划，她只需再在鲤鱼川陪苏青鱼玩两天就可以离开了。
但这时事情出现了亿点点变化，苏青鱼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帮手——
一个银发红瞳，浑身素白，动如弱柳扶风般的少女！
青蛇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就如往常一般故意卖了个破绽，然后优哉游哉地等着苏青鱼追上来。
没曾想苏青鱼还没到，那个白头发少女倒是先来了。
“好妹妹，吃我一拳！”
少女二话不说就一拳打在她旁边的墙上。
青蛇妖看傻眼了。
那个看起来她轻轻一夹就能夹扁的拳头竟然将高达三丈的石墙直接给打碎了！
卧槽！
😱
千钧一发之际，青蛇妖一头扎进水沟里才逃得一命。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她毫不怀疑那一拳要是落在她身上她已经升天了。
因此在水沟里逃跑时她飞快地联系了给她指派任务的人。

不安。
害怕。
但现在青蛇妖只能等了。
过了片刻，她身旁忽然泛起了黑雾。
这怪异的景象吓得她直接缩到了墙角：“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听命办事，别……”
“是我。”
巴蛇从黑雾中冒了出来。
它轻蔑地看了青蛇妖一眼，与西洲太守一番对话后，它现在信心爆棚，只想尽快解决这边的问题，再去将路凝霜和她的跟班杀个血流成河。
“原来是巴蛇大人。”
青蛇妖见来者是巴蛇，松气之余，赶紧磕头诉说自己的遭遇。
巴蛇骂道：“废物东西，连两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等会儿你就看着我怎么虐杀她们的吧！”
“是是是。”
青蛇妖不敢多言。
有巴蛇在，她这口恶气是出定了。
过了片刻，旁边的巷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璃白姑娘，那青蛇就在前面！”
“我知道。”
青蛇妖将目光投向巴蛇。
巴蛇咧嘴笑道：“呵，我去去就回。”
青蛇妖眼里闪过几抹羡慕。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巴蛇大人这样拥有无敌的实力啊。
总之，等这边事了挑个安全的地方多吃点人涨涨修为吧。
青蛇妖目送巴蛇离去，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巴蛇虐杀那两个少女的过程。
两息后。
一个身着劲装，将长刀扛在肩上，看着约莫有四尺七寸高的少女跳将出来。
“青蛇，你已经走投无路了，还不乖乖受擒！”
苏青鱼气势汹汹。
但等待她的不是青蛇妖，而是一颗和她的脑袋差不多大的蛇头。
那蛇头黑的像是刚拿去刷了锅底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嘴角生津，看起来更是恐怖。
没有一丝丝防备的苏青鱼被吓得直接叫出声：“啊，有怪物！”
看到这一幕，青蛇妖忍不住呵呵笑出声。
叫吧叫吧，等下你就叫不出来了！
苏青鱼扭头就跑，刚好和白璃错身而过。
白璃现在很急，急急急急。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作乱的青蛇，没想到这才过了半个上午，苏青鱼就有了发现。
看来她身上也是有点气运在的。
但就在她堵住青蛇妖时，苏青鱼突然过来了，她一愣神，青蛇妖就钻进了水沟。
她不太想在苏青鱼面前变成本体，因此没能第一时间追上去。
如今再次找到青蛇，她可不想再给青蛇逃跑的机会了。
万一让青蛇逃走了，下次她上哪去找青蛇？
白璃向前就是一个猛冲。
巴蛇冷笑道：“无知小儿，遇到我也算你们倒霉，看我一口咬碎你！”
它扭动身躯，几乎挤满了小巷。
白璃顿时怒了。
“别挡我路。”
她一拳挥出去，打在巴蛇的脑袋上。
一声脆响过后，巴蛇的头颅也没有炸裂，而是像被刀切过一样，平整的飞了出去。
砰！
蛇头重重地砸在岩壁上，然后骨碌滚到了青蛇妖面前。
青蛇妖愣住了。
还没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白发少女提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看见失去脑袋的巴蛇身体噗通一声跌在地上，没有了生机。
“那那那那……”
那个半天后，青蛇妖终于确信掉在她面前的头颅来自巴蛇。
死了。
她崇敬的无敌的巴蛇大人被白发少女一拳打死了！
青蛇妖眼睛翻白，差点被吓得魂魄离体。
“巴巴巴巴……”
“爸什么爸，我才不是你爸爸！”
白璃轻喝一声。
她低头看了一眼巴蛇的脑袋。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算了，这种事不重要。”
白璃“狰狞”地笑了。
她啪的一下将青蛇妖按在了墙上。
“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青蛇，你这家伙尽会给我添麻烦，今天我非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不给！”
系统要求她威严满满地教训青蛇一顿。
在发现“壁咚”不管用后，白璃决定上手。
可是她刚抬起手，就发现青蛇妖晕了过去，口吐白沫。
“怎么这么没用？”
白璃又怒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醒醒，醒醒。”
她上去就给了青蛇妖两个大耳刮。
……
与此同时。

小巷外。
跑出去一段距离后苏青鱼停了下来。
实不相瞒，她虽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夜不收，但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出任务。
在此之前，她只跟随前辈抓捕过盗贼，还从未碰过真正的妖怪。
若非上司说这任务只有她才能完成，她也不会一腔热血，单枪匹马杀到鲤鱼川来了。
苏青鱼回头看了一眼。
从她这角度已经看不见白璃。
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跑。
白璃是听了她的话来帮她抓蛇妖的，现在白璃没跑，而她跑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爹要是看到我这副做派，肯定会气得揭棺而起吧！”
“我是夜不收，连夜晚都收不了我，更何况蛇妖！”
苏青鱼一咬牙，又扛着刀冲进小巷。
“该死的蛇妖，我踏马回来了！璃白姑娘别怕，我来救你了！”
一个箭步后，苏青鱼终于冲进了小巷。
她几乎用尽了全部勇气，但在看清小巷里的一切后，她懵了。
只见那条可怕的黑蛇妖被砍成了两截，而一只逃窜的青蛇妖正被白璃抓在手里扇耳光。
白璃一边扇一边说着懊恼的话。
“可恶，任务没有完成，是我不够威严满满……不对，这条青蛇肯定不是她，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啪啪又抽了几个耳光后，白璃将青蛇妖直接扔了出去。
苏青鱼赶紧上前一步，接住青蛇妖。
却不料青蛇妖虽已气息奄奄，但还是竭尽全力一下子缠住了她的手臂。
她正要提刀怒砍，只听青蛇妖用惊恐无比的声音喊道。
“怪物，怪物，苏大人，你抓我吧，赶紧把我扔到监狱里去吧，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
苏青鱼怔怔地看着白璃。
白璃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一块发光的传令玉牌。
玉牌上写着一行字：“找到了吗？”
“找到了。”
白璃随便回了一句，然后将玉牌碾碎。
数百里外。
收到消息的西洲太守站了起来。
“动身，该去鲤鱼川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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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你还搁这装呢
白璃之所以回复玉牌上的消息，倒不是手贱。
她只是想暂时安一下对面的心，免得马上有人跑来调查，最后将她扯进不必要的麻烦里。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寻找转世的青蛇，完成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
但在这边的线索断了后，白璃有些没方向了。
远处。
望着闷闷不乐的白璃，苏青鱼忍不住问道：“璃白姑娘，你没受伤吧？”
白璃摇摇头。
她好歹是妖圣，若是面对那两条不堪一击的蛇妖都会受伤，那也太丢人了。
苏青鱼不知道白璃的真实实力，还以为她是在逞强。
犹豫片刻后，她上前一步，准备亲自检查一下，却不料这一举动刺激到了缠在她手上的青蛇妖。
“不要，不要过去！”
青蛇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在她眼里，一拳打死巴蛇的白璃俨然就是行走于人间的活阎罗，她现在只想离活阎罗越远越好。
因此当苏青鱼靠近白璃时，她沿着苏青鱼的手臂拼命往上爬，转瞬间就躲到了苏青鱼身后。
这下可把苏青鱼惹恼了。
她是奉命来除妖的，竟然被一条蛇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一把将青蛇妖从背后拽了出来，piapia就是两耳光。
“大胆妖孽，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看你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上面有规矩，必须先判决再处斩，我现在一刀就把你的狗头剁下来！”
和又高又“大”的白璃相比，苏青鱼实在是有些娇小了。
但此时的她眼睛一瞪，便如恶虎般吓得青蛇妖完全不敢动弹了。
哼！
苏青鱼怒哼一声。
她一抬头就发现白璃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忸怩地扯了扯衣角：“其实一般情况下我也是很温柔的。”
白璃：“……”
“好了好了。”苏青鱼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璃白姑娘，先前我连累你入狱，现在你又帮我抓住了蛇妖，如此大恩，必须言谢，现在不是快正午了吗？我在酒楼做东，请你务必不要推辞。”
在她的拉扯下，白璃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就用这一顿饭为她俩的关系彻底画上句号吧。
她已经想好接下来该去哪了。
既然别的地方没有线索，不如吃完饭后去翻一翻青蛇留下的遗物。
……
景云阁。
从化道台回来后，路凝霜服用了几颗丹药调理内伤。
【#　　可还没等她静下来思考到底该如何面对白璃，阁外就传来了吵闹声。
“发生什么事了？”
她微微皱眉。
片刻后，一个侍卫慌张地从外边冲了进来。
“城主，不好了，西洲太守来了！”
“西洲太守？！他怎么来了！”
路凝霜被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侍卫摇头道：“属下不知，但看西洲太守神色，来者不善啊，城主，依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去请老祖宗出来坐镇吧。”
“我……”
路凝霜脸色一僵。
老祖宗？
哪里还有什么老祖宗，那是白璃扮的。
但她知道这话不能说，她只能强自镇定，让侍卫无需担忧。
“我现在就去请老祖宗。”
将侍卫支开后，路凝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伤势未愈，现在就算焚烧道基，也没有打退西洲来犯之人的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装腔作势！
路凝霜想到了白璃的伪装，她可以让自己的分身模仿白璃的装扮，只要操作得当，或许能将西洲太守吓走，从而保住鲤鱼川。
“赌一把。”
路凝霜一头扎进景云阁的暗室。
而就在这时，带着好几个亲信随从的西洲太守正悠哉地坐在景云阁对面的茶铺里喝茶。
鲤鱼川的侍卫们站在街道上，一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将他撕了。
但他浑然不惧。
等坐实鲤鱼川的罪名，外边这些小妖就全是他的功绩。
西洲太守心情大好，还不忘调笑几句：“你们家老祖宗怎么还不现身，莫非是心中有鬼，不敢冒头。”
“你……”
一个侍卫想骂上几句，立刻被旁边的同僚拦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在这种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老祖宗！”
“老祖宗来了！”
伴随着接二连三的欢呼，路凝霜面无表情地引着一个被灵力包裹的模糊身影从景云阁中走了出来。
挤在路上的一众侍卫个个无比兴奋。
西洲太守很可怕，但老祖宗出来了，西洲太守就不可怕了。
他们很默契地退至两旁，让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数息后，路凝霜和“青柳”各自站定。
但听“青柳”操着一口缥缈的声音问道：“胡太守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说与我听。”
胡太守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青柳”，看着看着他便大笑了起来。
“路凝霜，这种骗人的把戏用一次就够了，用的多了，不免令天下英雄耻笑。”
话音方落，他的跟班也跟着哈哈大笑。
路凝霜眉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控制伪装后的分身质问：“胡太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早料到你会弄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因此在来之前我就做了充足的准备。”胡太守放下茶盏，轻轻拍手，“请照妖镜！”
照妖镜？
就是那个可以照出妖魔本形的照妖镜？
路凝霜脸色顿时大变，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
金光微闪，一面古朴的八角镜从胡太守胸口飞出，眨眼间便膨胀到一丈高。
所有盯着镜子的人都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站在路凝霜旁边的不是青柳，而是一只蓝色的蝴蝶！
“城主，这……”
“不是老祖宗？”
侍卫们一脸茫然。

路凝霜沉声道：“胡太守，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胡太守站了起来，重喝道：“青柳早已陨落，路凝霜，这事你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了我，想用青柳的名头来吓我，简直就是在做梦！”
“什么老祖宗已经陨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阵阵惊呼。
胡太守冷笑连连：“路凝霜，你说我今日特意赶来是为了什么？你勾结山野精怪，祸乱西洲，所犯恶行，罄竹难书，若非我心血来潮，差人调查，险些就被你伪装出来的面目所骗！”
路凝霜面色一沉：“胡太守这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胡太守突然大喝：“路凝霜，你以为你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既然你说我栽赃陷害你，那我就给你看证据！”
他又拍了拍手。
“传证人。”
几名跟班赶紧给巴蛇发去信息，让它将青蛇妖带过来。
这一等，就是半炷香的时间。
起初胡太守满脸自信，他微眯着眼，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路凝霜，以及路旁因为听说青柳已死而惊慌不已的鲤鱼川侍卫，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得意的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底也多了几分不耐。
“人呢？”
“不……不知。”
跟班有些慌了。
任凭他如何询问，巴蛇那边就是不回消息。
见状，路凝霜道：“看来胡太守是拿不出所谓的证据了。”
胡太守脸一黑。
这巴蛇莫非是察觉到他准备在事后杀人灭口，先一步逃离了？
事已至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证据？
难道没有证据我就不能给你扣黑锅了吗。
只要把你们都杀了，黑的白的都由我一人分说。
如今大魏朝局动荡，胡太守有十足地信心自己不会被处罚。
“路凝霜，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应对的手段。”
胡太守讥笑一声，他正要招呼手下一起动手，心头一动，猛然扭过头去。
不知何时，路口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包裹在灵力之中的模糊绿影，那绿影和路凝霜身旁那个一模一样！
胡太守愣了一下。
“路凝霜，想不到你居然还准备了两个假青柳，哈哈哈……”
他举着照妖镜，大笑着朝路口的绿影走去。
这回众人又看清楚了，镜子里呈现出来的是一条漂亮得出尘脱俗的白蛇。
胡太守在第二个绿影面前站定，笑得愈发狂妄，他举起手杖，在绿影的肩膀上戳了戳。
“不得不说，这次装的确实比刚才那个要像不少，至少是条蛇了。但是，白蛇，一条染绿的白蛇，哈哈哈，路凝霜，偌大的鲤鱼川，莫非你连一条青蛇都找不出来？”
笑罢，胡太守转过身，面朝路凝霜，声势如雷。
“路凝霜，你犯下滔天大罪，我今日必将你枭首示众！莫说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白蛇了，就算是鲤鱼川的白璃上仙亲至，也救不了你！”
胡太守感觉良好。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被他呵斥完的路凝霜没有愤怒，没有害怕，发而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古怪？
白璃才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
她刚和苏青鱼分开，跑到这来是想进景云阁翻一翻青柳的遗物。
偷偷摸摸进去调查也不是不行，但一旦被发现，难免引来麻烦，因此她特意扮成青柳的模样，想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进去。
谁曾想，她都还没走到景云阁门口，只是在路口就被一个怪人拦了下来。
那个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竟然还对着她的肩膀指指点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
白璃一巴掌拍在胡太守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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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白璃上仙，归来！
这一巴掌来得很突然。
因而胡太守完全没做准备。
在他眼里，这条被路凝霜推出来扮演青柳的白蛇吓吓人也就罢了，真要出手打人不是来搞笑的么。
诚然先前巴蛇被暴揍了一顿，但巴蛇是巴蛇，他是他。
一条在山野作乱山大王，焉能抵得过他这修行正统道法，且任职于大魏朝廷的炼气士？
他不仅修为比巴蛇高，手中所握法宝、符箓也是巴蛇望尘莫及的。
更何况，他还有大魏气运加身，换算一下也可以称作是拥有金刚不坏身了！
用巴掌拍我？
胡太守笑了笑。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不过正好。
因为青蛇妖不在，他少了个能给鲤鱼川泼脏水的证人。
如今这条白蛇给他一巴掌，他正好以此为借口说路凝霜意图行刺，然后光明正大地将鲤鱼川铲平。
胡太守任凭白璃的手落下。
在此期间，他冷冷地瞥了路凝霜一眼。
他之所以针对鲤鱼川，自然不是因为他视妖魔为仇雠，务必要一网打尽。
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取走鲤鱼川的化形圣树。
那株生长于上仙洞里的宝树拥有诸多神奇之处，它的主要功效便是让实力低微的山野小妖早早获得化形之能。
但对胡太守而言，化形圣树最有价值的地方不在这。
传说化形圣树是白璃上仙修行时无意种下，待她化龙飞升之后，这棵树就成了她的精神象征。
鲤鱼川的妖魔们时时祭拜，两千年来贡献了无数香火。
但不知为何这些本属于白璃的香火没有被取走，反而留在了化形圣树中。
胡太守看中的便是这些香火。
鲤鱼川断然是不可能主动交出化形圣树的，因此他不得不使一些手段。
“鲤鱼川能在西北屹立不倒，全靠青柳庇佑，如今青柳已逝，这鲤鱼川注定要消亡，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先行一步。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仿佛已经看到香火落入手中，胡太守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就在这时，白璃的手落在他的肩上。
啪。
脆生响起。
胡太守下意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为了给鲤鱼川定罪，该演还是得演的！
他这样想着。
然而，下一刻，一道极为恐怖的力量从那掌心传出，穿透了他的整个身体。
“噗——”
胡太守一口鲜血喷出半丈远，红润的面颊瞬间变得惨白。
这还没有完。
他的双腿一颤，然后便像是被人截断了似的，竟完全失去了知觉。
噗通。
失去支撑的他径直摔倒，左脸磕在石板上，一擦，倒是把石板擦出一道沟来了。

几个跟班惊慌地跑了过去。
方才还又惊又怒又慌的鲤鱼川侍卫们完全被这一幕给弄傻了。
“怎怎……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变故来得太快，没几个人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但很快就有人弄明白了。
“她她……杀，杀……”
在胡太守旁蹲下的跟班看见胡太守口吐血沫，右手不停地打着摆子，直“指”路凝霜。
那一刻，他悟了！
“原来如此！”
他在胡太守身边待了十年，深知胡太守不仅修为高强，演技也是超群的。
胡太守这分明是要给鲤鱼川扣一顶帽子啊。
瞧瞧，朝廷命官被你们给打成这样了，你说你没有二心，谁他妈信啊。
必须全都杀了，否则大魏颜面何在，大魏的律法又将被置于何处？
那个跟班紧紧握住胡太守的手，面容坚毅。
太守大人，你演的这么像，我们这些把身家性命全交给你的随从也不能给你拖后腿啊！
他怀着无比的“悲痛”和“愤怒”站了起来。
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和几个同伴对视一眼。
通过眼神，他知道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悟了。
很好，几个人一起表演所带来的的冲击力可比一个人大得多。
“大胆妖孽！”
几名跟班同时抽出身上的兵刃，怒气冲冲地指着路凝霜。
“路凝霜，你莫非是要和大魏为敌？”
“太守大人亲至鲤鱼川，而非差人捉拿，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台阶，如此仁德之举，却被你们无视了。不仅如此，你们竟然还行刺太守大人，这般恶行纵然是天火焚烧也无法洗尽。”
“还不赶紧伏地认罪，否则天兵到来，你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路凝霜没急。
鲤鱼川的侍卫们急了。
他们算是回过味了。

胡太守实力高强，怎么可能被一条白蛇轻轻一巴掌打成这样。
这群人就是在演戏，他们想害鲤鱼川！
“你们血口喷人！”
“无耻狂徒，莫非你们以为我的刀不利吗？”
“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污蔑我们，有胆就直接来战！”
侍卫们一边喝骂，一边围了上去。
那几个跟班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得意了。
他们巴不得那些侍卫愤而动手，这样他们就能联合突然蹦起来的太守大人更加名正言顺地将鲤鱼川屠了。
“停！”
关键时刻，还是路凝霜出面叫住了众人。
一个跟班冷笑道：“路凝霜，你还有何分说。”
路凝霜面色复杂，道：“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看一下胡太守比较好，不然他可能撑不住了。”
跟班继续笑：“别耍手段，小小的鲤鱼川是挡不……”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鞋被抓住了，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救咕……咕我……”
“？”
几个跟班转过身，这才发现胡太守已经吐血吐得像小喷枪了。

“太守大人！”
惊叫声四起。
他们手忙脚乱搞了半天，才终于让胡太守缓过来。
此时，众人都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一脸无辜的白璃。
白璃觉得自己下手已经很温柔了。
她都没有用全力，只是想抱怨一下。
谁知道这个胡太守看着厉害，体内的道基却异常脆弱，一拍之下竟然直接塌了。
这下好了，结死仇了。
“你你你……你不可能是普通的白蛇，你……是你，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鲤鱼川的白璃上仙！”
原本还想喝骂几句的胡太守脸色大变。
“白璃，你算计我，故意算计我！我是大魏西洲太守，你不能杀我，不能！”
他完全失了风范，不断地往后挪，只想离白璃远点。
恨。
用无数资源堆起的一身修为被废，他怎能不恨。
但再怎么恨，他现在也只能低声下气，以求能逃出去。
逃出去了，他大可以添油加醋，抹黑白璃，然后请大魏天师来除妖。
他不信这世上真有仙。
这些年天道衰颓，甚至都不曾听说有谁真的成圣了，如今的那些圣人、妖圣、魔主，全都是一些“虚圣”。
白璃在虚圣中应该算是很厉害的，但也定然不是天师的对手！
胡太守几嗓子下来，便如同掀开了一口热锅。
霎时间周围除了路凝霜之外的人、妖全都瞪大了眼睛。
“白璃上仙？”
“是白璃上仙回来了？！”
甚至有妖精喜极而泣。
相反，那几个跟班脸色难看的就和吃了老八秘制小汉堡一样。
青柳这个大的没了，他们跑来欺负小的，谁知道竟然来了个“老”的！
这下该怎么办？
白璃也在想这个问题。
在看见胡太守眼底的阴郁后，她下定了决心。
死仇已经结下，这因果想不沾也沾上了。
与其将胡太守放回去，给自己添麻烦，不如直接打死，至少打死后她还能想办法把杀了胡太守这口锅推到别人头上去。
白璃冲上去一拳打中胡太守的脑门。
“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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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这样就两清了
砰！
秀气的拳头毫无征兆地落在胡太守的额头上。
没有预想中西瓜炸裂般的血腥场景，伴随着“啊”的一声闷哼，胡太守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失去了动静。
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
看着那对瞪得老大，惊慌之色仍未散去的眼睛，几个跟班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你你你……杀害一郡太守，你这是要谋反吗？”
“太守大人与董刺史有旧，你完了，你完了！”
他们一阵胡言乱语，现在也没指望求饶能有用，只希望能靠着凉州董刺史的名头恐吓住鲤鱼川，从而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但他们不仅低估了白璃此时的决心，也低估了在鲤鱼川群妖心中白璃上仙到底有多高的地位。
【&
一个脾气暴躁的虎妖冲上来就是一个猛虎飞踢。
能护卫景云阁安危的妖精又岂是寻常妖精？
虎妖这一脚下去，竟让那个被踹的跟班有了腾云驾雾的错觉。
不过这回他没有飞出十万八千里，刚升到天空，一只青蛙精长舌一吐就将他卷了回来。
“大胆狂徒，竟敢对上仙不敬！”
“杀了他们！”
群妖愤怒地扑了上去。
方才还很硬气的跟班们被这阵仗吓破了胆。
刀光剑影中，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砍得魂飞魄散。
白璃扁了扁嘴。
死吧死吧。
现在，她关心的只有怎样才能找到青蛇，以及怎样才能把杀死胡太守的锅丢给别人。
前者比较困难，后者相对而言要简单一些。
胡太守来时并未引起大动静，而他逞威的地方也在景云阁的正前方。
这一片地区是“禁区”，只在节庆时会对外人开放，因此目前知道凶手是她的只有路凝霜和她的侍卫。
“路凝霜她们应该不会举报我，所以，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个‘凶手’。”
该找谁来背锅呢？
白璃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忽然响起压抑着激动的惊呼声。
“白白白璃上仙！”
“是活着的白璃上仙！”
“嘶啊嘶啊啊啊……”
白璃仰起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方才还在远处的侍卫们已经全都围了上来，他们里三圈外三圈的站着，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她随便一看，看到的就是一双双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
“我不是白璃，你们认错了！”
白璃赶紧否认。
躲在暗处听人吹捧自己还有着飘飘然的感觉，可一旦真被“狂粉们”包围，她立刻就慌了，只想提桶跑路。
但那些侍卫又怎会让她如愿？
凡是在鲤鱼川长大的妖精，没有谁不是听着白璃上仙的故事长大的。
上古时代，妖魔开启灵智极为困难，可自从化形圣树出现，这一切就都变了。
论功德，白璃上仙远胜青柳老祖宗！
过去大家都以为白璃上仙已经飞升上界，如今看到白璃上仙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胆小的还在激动的打摆子，胆大的已经想伸手摸摸了。
“上仙大人，我是你的信众啊！”
“上仙大人，看我看我！”
“上仙大人……”
白璃的脸这回是真的绿了。
她不敢太用力，怕把这些狂粉给挤坏了，如此一来她就更加逃不出去了。
好在关键时刻路凝霜站了出来。
“上仙大人好不容易下一次凡，你们在上仙大人面前做此疯癫状，成何体统！”
这句话效用十足。
那些侍卫纷纷闪开，站得笔挺如松，脸上也看不见半点嬉笑，仿佛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璃松了一口气，赶紧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这时候她还没忘了将那块照妖镜捞走。
这可是好东西。
既然胡太守被打死了，那这爆出来的装备显而易见就是她的了！

白璃拽着路凝霜就往景云阁里走。
身份暴露，她也没什么好装的了，不如直接表明来意，快刀斩乱麻，免得扯出更多麻烦来。
路凝霜没有反抗，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楼里。
白璃在前边问道：“青柳生前有跟你说过她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路凝霜幽幽道：“你身边。”
白璃：“……”
路凝霜旋即摇头：“娘亲从未和我说过这些。”
白璃无奈道：“那她有留下什么笔记吗？”
“不曾。”
“能带我去看看她的遗物吗？”
“好。”
出乎白璃意料的是，路凝霜答应的很爽快。
她狐疑问道：“你不讨厌我？”
路凝霜望着那个已经化作人形，但因为未散掉周身灵气而极为朦胧的身影，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你。”
身为青柳的女儿，她应该讨厌让娘亲不开心的白璃。
身为鲤鱼川的城主，她应该崇敬和感谢救了鲤鱼川的白璃。
她想了很久，想不清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最后只是徒然让自己内心愈发烦躁。
人间种种，或许矛盾才是最常见的。
白璃想了想，道：“那就不面对我吧，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你就当这两天的事都是梦，都是幻觉。”
幻觉？
路凝霜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当成幻觉。
“到了。”她停在一个房间门口，“娘亲生前就住在这里，数十年来，我从未移动过里面的东西。”
白璃点点头。
推开门的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谢谢你救了鲤鱼川”。
白璃顿了顿。
“我在还债，对了，这个还给你，里面有你娘亲给你的东西。”
她将自己偷拿出来的盒子扔给路凝霜，然后走进了屋里。
接到盒子的路凝霜怔住了。
“有娘亲给我的东西？”
她现在也不纠结盒子为什么在白璃手上了，而是赶紧打开盒子将卷轴取了出来。
……
白璃在青蛇的房间里仔细翻找了小半个时辰，结果令人沮丧。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她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身为鲤鱼川老祖宗的青蛇生活清贫到让她无话可说。
“青蛇和路凝霜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一来，用至亲之人寻找她的路也被堵死了。”
白璃要麻了。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只能大海捞针式地寻找转世的青蛇？
这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白璃怒气冲冲地从屋里走了出去，不知怎的路凝霜不见了。
罢了。
不见就不见了吧。
东西已经还了，青蛇的遗物也看了，她现在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儿了。
还是赶紧离开为好，不然指不定等会儿就被更多人堵住了。
白璃准备跳窗开溜。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
“是……”
她转过身去，却见路凝霜快步走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路凝霜换了一身衣裳，那能裹住全身的水蓝衣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仅能遮住胸口的抹胸，而且她背上还背着一捆荆棘。
“嗯？”
噗通。
路凝霜直接跪倒在地，深深叩首。
“对不起，我不知道娘亲对你是单相思，还给你造成了那么多麻烦，之前我不仅怨恨你，还打骂你，可你却能不计前嫌救鲤鱼川，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糊涂，你打我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
看着被递到面前的荆棘条，白璃想到一个成语——
负荆请罪！
她迟疑了许久，接过荆棘条，举起，在路凝霜身上敲一下。
“昨晚你扔我一下，今天我打你一下，这样就两清了。”
路凝霜惊愕地看着白璃：“我……”
白璃摇头：“一报还一报，我不喜欢欠人东西，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东西，你我之间事了，接下来就是我和你娘亲之间的事了。”
总得见了面，才能把债算清不是？
眼见着路凝霜不说话，白璃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可不敢走正门，万一又被那群狂粉堵了怎么办。
解除伪装，彻底化作人形。
才走过一条街，白璃停了下来。
她看见苏青鱼呆愣愣地站在路边，不久前被抓住的青蛇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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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写的蛮清楚的，主角出过一次远门（见第三章），但就是走了一圈就马上被吓回来了，这和历练没有关系。为了表明主角没什么经历，还在第二章着重强调了主角长时间闭关，“心性犹似当年少女”。本来就没打算写那种长生几千年古井无波的主角，所以早早地打好了补丁，但似乎还是有读者没看到，所以再提一遍。
还有就是因果，因果是白璃自己一直提的词，如何会沾染因果，又如何化解因果，她其实不知道，因为她连法术，以及自己到底有多强都不懂。因此就别用其他书的因果来套这里了，这不是洪荒流，也不是炼气、筑基那一套的仙侠文。

19 杀人者，巴蛇！
“蛇呢？”
出于斩草除根的目的，白璃上去问了一脸茫然的苏青鱼一句。
她已经和青蛇妖结仇了，稳妥起见，还是直接杀了永绝后患比较好。
之前考虑到苏青鱼把青蛇妖带回去，青蛇妖也是一个死，她便没有直接动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青鱼赶紧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确实是白璃后，她焦急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啊？”白璃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那蛇妖逃走了？”
苏青鱼摇了摇头：“我一刀把她的头砍了。”
“……”
你还真砍？
白璃上下打量起看着比她足足矮了半个头的苏青鱼。
第一眼看去，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飞机场的少女有这么虎吧？
苏青鱼急道：“问题不在这里，我也是一时心急才动手的。璃白姑娘你离开后我立刻审问了那条青蛇，没想到竟然审出来一个大秘密！”
白璃没有插嘴，任苏青鱼继续说下去。
正如苏青鱼说的那样，这确实是一个大秘密。
“青蛇是受胡太守和陈使官指示的——陈使官就是西洲城青衣司的主官，它故意勾引我，准备趁我不备在鲤鱼川杀了我，然后将这口锅扣在鲤鱼川头上！”
白璃一脸严肃地按住苏青鱼的肩膀：“你确定那个陈使官也参与其中？”
苏青鱼迟疑道：“我是听青蛇说的，但平日里陈使官确实和胡太守走的很近。不仅如此，胡太守还勾结了在陇右一带赫赫有名的凶神巴蛇，刚才巴蛇突然出现在巷子里就是来救青蛇的，幸亏璃白姑娘你将它打死了，不然那条青蛇就逃走了。”
说着，她长出了一口气。
“巴蛇？”
白璃的耳朵竖了起来。
她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她在化道台上打爆的那条黑蛇就叫巴蛇，而巷子里的……
仔细一想，除了体型有所差距外，它俩的外貌特征确实一模一样！
白璃脸色微变。
巴蛇在被她打碎后又冒了出来，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的保命手段。
假如它刚才是在装死，那她在巷子里做的事说不定已经传到陈使官耳朵里去了。
“去看看。”
白璃转身就走。
苏青鱼飞快地追了上来，边走边说：“我们不小心破坏了胡太守和陈使官的计划，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璃白姑娘，都怪我连累了你，你能打死巴蛇，实力肯定很强，但是胡太守他们代表的是朝廷，与他们争斗太吃亏了，璃白姑娘你要不还是先出去躲一躲吧，他们要是追查起来，我就说全都是我干的。”
白璃不回话。
不一会儿她就又来到了打死巴蛇的小巷。
看到巴蛇的尸体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后，她松了一口气。
这回看来是真的凉透了。
由于青蛇已死，只要苏青鱼不说，没有人知道这是她干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巴蛇死了。
“诶，有了！”
白璃眼睛一亮。
这突兀的举动将苏青鱼吓了一跳。
“有……有什么了？”
白璃笑着拍了拍苏青鱼的肩膀：“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从景云阁出来时白璃就在想到底该找谁背杀了胡太守的锅，现在这目标不是来了吗？
“巴蛇和胡太守狼狈为奸，对鲤鱼川图谋不轨，由于利益分配不均，他俩内讧了，巴蛇杀了胡太守，然后准备逃走，在逃走前，因为担心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它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陈使官也干掉！”
没错，真相就是这样！
白璃觉得这个计策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她不懂变化之术，没法直接变成巴蛇的样子出去搞事。
但这不是问题，巴蛇的尸体不是在这里么？
白璃飞快地赶往景云阁。
进入景云阁后，她发现路凝霜面前跪着一个满面泪痕的侍卫。
“城主，看在我跟了老祖宗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是怎么了？”白璃愣了一下。
路凝霜脸色阴沉：“我将刚才在门外的侍卫全都调去看守圣树，其他人都没有异常，只有她行迹不明，我就去调查了下，发现她正准备给西洲城传消息。”
话音未落，那个跪在地上的侍卫哭喊着朝白璃扑了过来。
“上仙，上仙，我也是一时糊涂啊，你饶了我吧。”
路凝霜一把将侍卫拖了回去：“你跟了娘亲这么多年，娘亲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你意外得知娘亲已经去世，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却将这消息告诉西洲，你对得起从鬼怪手中救下你并将你养大的娘亲吗？”
侍卫拼命地摇头。

片刻后，她被路凝霜直接扔进了一个凭空出现的蓝色漩涡里。
房间重新变得安静。
白璃表明来意，她原本是想让路凝霜管一管那些侍卫的嘴，但路凝霜早就安排好了，因此她找路凝霜借了块地，将巴蛇的皮给扒了下来。
不会变化之术没关系，直接披着巴蛇的皮去搞事不就妥了吗？
巴蛇是蛇，她也是蛇，她披上巴蛇的皮后的拟真程度绝不会比使用变化之术低。
“如果只是变化之术的话，我可以教你。”路凝霜说道。
迟疑了片刻，白璃答应了下来。
这样她算是欠路凝霜一份情。
但等她找到青蛇，将青蛇送回鲤鱼川，这份情就算还了。
花了一炷香时间，白璃从路凝霜那里记下了十几门法术，
至于更高明的法术路凝霜也不会。
妖兽战斗，最常用的还是自己的天赋神通。
这玩意是教不会，也学不会的。
得知这一消息，白璃愈发觉得奇怪，因为她都突破到妖圣之境了，也没有掌握天赋神通。
“莫非我一直闭关修行，炼岔了？”
白璃一脸懵逼地离开了。
正事要紧，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顺路将苏青鱼捎到西洲城。
西洲城位于凉州陇右地区，因为毗邻鲤鱼川，西洲风貌与其他凉州郡城完全不同。
这里绿树成荫，是往来商客最爱的歇脚地。
今日与往常一样，城里吆喝声不绝。
但今日又和往常不一样，坐落于城西的青衣司署衙忽然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暴喝声。
“巴蛇，你敢！”
旋即，另一道声音响起：“你和胡太守都是一丘之貉，利用完我，就想杀我灭口，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上路好了！”
怒吼声中，整个青衣司署衙都被炸成了碎片。
“？？？”
待在城里的商客、修士、妖魔都懵了。
巴蛇？
是那条在陇右凶名赫赫的巴蛇吗？
听它这话，它被胡太守以及陈使官利用了，而那两人又打算在事后杀人灭口，谁料它察觉了危险，反而将胡太守杀了。
现在，轮到陈使官了！
数十息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陈使官重重地摔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众人只见天上飘着一条黑色的大蛇，大蛇狠狠地啐了一口。
“杀人者，巴蛇！”
“为了生存，之前我一直在忍，但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巴蛇，这一生绝不碌碌，待我成圣之时，我要让整个凉州的上空都变成黑色！”
轰！
下一刻，大蛇消失于天地间。
只有仍在激荡的声音以及飘落的血水告诉众人方才它来过。
地上的人议论纷纷。
“我超，什么绝世猛男！”
“它死定了，董刺史和青衣使者不会放过它的。”
“算逑，那两人都想杀他了，不反杀难道还任他们杀吗？杀得好！”
“上柱香再走吧。”
街角。
白璃将巴蛇皮褪下，原本她是想把这玩意直接毁了的，但现在她越看越觉得顺眼。
“留着吧，以后干坏事时就穿这个。”
她美滋滋地将巴蛇皮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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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这里开头几章说的很清楚了，主角知道妖圣和普通修士区别很大，她也能感受得出对手是不是迈入圣境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妖圣中到底什么水平，由于一直闭关不出，她也不知道其他圣境的修士都挂了。
所以不存在所谓的所有人都知道主角很强，就主角自己不知道。

20 我滴任务，完成了？
白璃没有急着离开。
现在的她不仅脱掉了巴蛇的皮，还变成了人形，就算她大摇大摆地穿城而过，也不会有人将她和刚才那场战斗联系起来。
她找到了站在破庙里，惴惴不安的苏青鱼。
“给。”
伸出右手，指尖捏着的是一张信纸。
“给我的？”
苏青鱼不解，但还是将信纸接了过去。
白璃解释道：“我在陈使官的房间里找到了不少信，都是从凉州州治姑臧寄过来的，信里特意提到让陈使官将信处理掉，但是他全都保留了下来，其中这张和你有关。”
苏青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她不懂政治，也不懂权谋，在进入青衣司任职前，她只是个会一点粗浅武艺的少女。
但她还是知道，被特意要求要处理掉的信肯定有大问题。
事实也正是如此。
白璃将信全看了一遍。

其中多数信来自董刺史的佐官，少数来自董刺史本人。
这些人并未在信里直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他们唆使陈使官铲除异己、收拢奇人异士、暗中收集各种奇怪的修行材料，以及伪装成盗匪抢掠宗门等行径来看，他们定然是想搞一波大的。
想打造一个国中之国，还是为造反做准备？
白璃不清楚，她也没想弄清楚。
因为这事与她无关。
神州政局动乱，三千年来已经更迭了无数次。
她刚开始潜修时，神州尚未一统，彼时到处都是部族相争。
直到六百余年后，才有一位人皇出面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国家。
她要真关心这些事，就不会一直躲在山洞里闭关修行了。
不过在翻看那些信时，白璃惊奇地发现了苏青鱼的名字。
那封信写于数月前，寄信人是董刺史。
在信里，董刺史让陈使官除掉苏泽和他唯一的亲人苏青鱼。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反正也是顺手，白璃就将信带出来交给苏青鱼了。
“慢慢看，不着急。”
白璃走到墙角坐下。
天色渐晚，夜幕拉近，她干脆升起了一团篝火。
柴薪燃烧时偶尔会发出噼啪响声。
苏青鱼就这样站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火焰照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曳，一如激荡的湖波，多少有点不平静。
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平静。
白璃记得那封信只有三百来字，但苏青鱼已经看了一刻钟。
“你没事吧？”
月黑风高，她觉得现在直接丢下苏青鱼离开不太好。
要不是苏青鱼，她也拿不到那张巴蛇皮。
苏青鱼仿佛没听见。
直到又过了半刻钟时间，她才缓缓将将信纸放下。
借着略显昏暗的灯火，白璃发现她的眼眶早就红了。
“我没想到。”
她说，白璃就听。
“爹下葬的那天，陈使官特意带着酒过来，还在爹的坟前流了几滴眼泪了。”
“爹去世后没多久，我想加入青衣司，接替父亲的职位，但是爹的同僚都不同意，最后是陈使官亲自出面拍板才通过的，当天晚上他还送了我一壶酒，鼓励我追寻爹的脚步。”
“我和陈使官接触得不多，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好人，至少对我很好。”
“可是……”
先是得知陈使官和胡太守狼狈为奸，把自己当成棋子。
这已经足够令人伤心了。
接着，又突然得知自己的爹其实是被陈使官暗杀的。
所以，那都是演戏啊！
“我一直以为爹是因公去世，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白璃看见苏青鱼的肩膀在颤抖。
她已经很尽力地去噙住眼睛里的泪水了，但还是做了无用功。
这确实很难忍得住。
千年的老妖也有动情的时候，更何况是一个十几岁，初入江湖的少女？
白璃心想自己是否该抱抱苏青鱼。
她其实有些抗拒和别人拥抱，这都怪青蛇，直接给她缠出阴影来了。
就在她慢慢纠结时，苏青鱼双拳也逐渐紧握。
信纸很快就要被捏成一团，她的拳头却又松开了。
如同对待很容易摔碎的瓷器般，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然后放进胸口藏好。
“谢谢你，璃白姑娘。”
苏青鱼突然行了个大礼。
然后，她按住腰间的直刃环首刀，径直就朝破庙外走出。
月黑，风高，人影拉长。
白璃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苏青鱼红着眼睛：“爹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过去，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工作认认真真的夜不收，看了这封信，我才知道他曾经是个能让陈使官他们都心生忌惮的大侠客，他是为了娘和我才放弃那横行千里的快意日子，甘愿缩在西洲。”
白璃一个箭步挡在了她前面：“你现在要去报仇？”
她看过信，知道董刺史要杀苏青鱼的父亲苏泽，是因为苏泽某次出任务时看见董刺史与塞北胡人勾连。
而之所以要将苏青鱼一块杀了，便是害怕苏青鱼得到苏泽的真传，在将来的某一天发现真相来报仇。
斩草除根，这一点，白璃懂，很多人懂。
苏青鱼还没说话。
白璃摇了摇头：“你这是去送死，你以为凭你的实力能打赢他们吗？恐怕你连董刺史的面都见不到！”
苏青鱼道：“我知道。”
白璃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去送死了。”
柴火照耀，她的脸庞周围多了一圈金光，印在墙上的人影显得极为孔武。
“其实你要真想去报仇也不是不行，打赢我，我就让你过去。”
她摆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比武起手式。
“我……”
苏青鱼刚要开口，但白璃根本不给她说胡话的机会。
呔！
苏青鱼完全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白璃一拳打得翻倒在地上，整个人像喝了假酒似的，晕头转向。
“再来！”
白璃跃跃欲试。
先打一顿，打完了再把道理讲清楚。
这次出手她几乎没用力，否则苏青鱼已经去见阎王了。
奇怪的是苏青鱼没来，系统倒是先叮了一声。
叮什么叮，没看到我在教训苏青鱼嘛，破系统，给我老实点，别乱插嘴！
看到白璃再次举起拳头，苏青鱼赶紧大喊道：“我没想去直接找董贼报仇，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我打不过他，我只是想将这些证据上交给朝廷，由朝廷来治他们的罪。”
她的声音里多少还充斥着点委屈。
白璃刚问话时她就想解释了，但是白璃根本不给她机会。
啊，这？
白璃僵在原地。
她想起苏青鱼将信纸认真叠好的举动，好像，苏青鱼没有说谎。
那她……
白激动了。
可恶。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了，至少要等对方说一句话的时间。
白璃强自镇定：“你这条路行不通，就不说董贼会不会在路上安排人暗杀你了，就算你真的将这些信交给朝廷了，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处置？”
苏青鱼嘴微张着。
她想起这些年大魏四方动荡，不久前刚换了天子，大概，也许，应该……新天子已经管不住这些地方大员了。
她还在组织语言，被她的眼睛盯着的白璃尴尬地别过头去。
先缓一缓。
她打开系统，想看看系统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看清提示内容的瞬间，她的眼睛直接瞪圆了。
【新手任务已完成，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宿主再接再厉】
我滴任务，完成了？
白璃赶紧戳了一下。
没错。
新手任务的内容依旧是让她威严满满地教训青蛇。
就在不久前，她威严满满地教训了苏青鱼。
也就是说，苏青鱼就是转世的青蛇？！
原本她还在苦恼到底该怎么找青蛇，现在可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璃猛地扭头，用火热的眼神盯着苏青鱼。
哈哈。
青蛇。
哈哈。
白璃摩拳擦掌。
被白璃盯着的苏青鱼有些害怕了，她总觉得白璃的眼神好像是想吃了她。
别。
别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眼看着白璃朝自己走了过来，一副要揍自己的样子，苏青鱼一个前扑，紧紧地挂在了白璃的腿上。
“不去了，我现在不去了。”
她仰起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但是我身为人子，怎能忘记父仇，璃白姑娘，你侠肝义胆，也不想看到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向那些恶人亲手报仇吧？要不你收我为徒吧，有你的教导，我一定能手刃那些恶人！”
“emmm……”
白璃记得，自己不久前好像和苏青鱼说过类似语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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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东游记
甩，甩。
白璃尝试了好几下，试图将苏青鱼甩出去。
但也不知道是觉醒了“天赋神通”还是怎么的，苏青鱼就像树袋熊一样直接挂在了她腿上，连甩了几下都稳如泰山。
“！”
这顿时让白璃想起了自己之前被青蛇纠缠的画面了。
你丫的，做蛇的时候喜欢缠着人，做人的时候也不忘“本”是吧？
要不是怕自己用力太大把苏青鱼的腰给弄折了，她保准一下子将苏青鱼从西洲城直接甩到鲤鱼川去。
“快下来！”
白璃摆出一张极其可怕的脸。
但此时的苏青鱼完全没被吓到。
外人都觉得她说话时咋咋乎乎，一身江湖气息，但她的心思也是有细腻的一面的。
刚看到那封信时，她的心里满是愤怒与悲伤，但她很快就抓住了一丝冷静。
愤怒与悲伤不可避免，就算是那个看似豁达的父亲也不行。
苏青鱼不止一次看到父亲在同僚去世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沉默地坐在屋顶上，吹一晚上的风。
但是，父亲从来不会被打倒。
他总是会在第二天、第三天，最迟不超过七天的时候，将杀害同僚的妖魔、匪徒抓回来。
“我能为逝去的人做些什么？”
到目前为止，苏青鱼的人生只有短短的十七年。
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父亲身上学来的。
“报仇，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有实力就靠实力，没实力就靠脑子。”
苏青鱼清楚，她的实力很差劲，就连纵横黄沙间的马匪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说单枪匹马去干掉有数万大军护卫的董贼了。
因此她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告官，告诉能管得住董贼的官员董贼有谋逆之心。
可在听白璃说完后，她【/|
不是说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能治得住董贼，实在是她的身份太低微了。
“我送上去的证据能引起重视吗？”
“会不会我找到的那个官员早就和董贼勾结在一起了，我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就算那个官员和董贼没关系，会不会他身边有人暗中投靠了董贼？”
“会不会……”
苏青鱼想到了太多可能。
最后，她觉得现在要想报仇，只有老老实实提升自己实力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问题在于，之前父亲因为不想让她被扯入江湖仇杀中，并没有教她真正的修行之法，她得去别的地方学。
去哪？
苏青鱼直勾勾地看着白璃。
这位璃白姑娘轻易间就干掉了巴蛇和陈使官，说明她的实力非常强。
而且，她还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
这些事本来都和她没关，但她在监狱就主动提出要帮忙抓捕青蛇妖，在抓住青蛇妖后，她还不辞辛劳地跑到西洲城干掉了陈使官。
“就是侠啊！”
苏青鱼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
她以前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着听父亲讲侠客故事。
在父亲的故事里，侠客们为了心头正义，抛头颅，洒热血，这些故事令她永生难忘。
那一刻她就在想，如果她能成为一名侠客，一定要斩尽自己遇到的所有不平事。
如今拜一位实力高强的大侠为师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她此生仅有的机会。
“重现我爹的侠义精神，我义不容辞！”
一想到这，苏青鱼就决定不要脸一回。
收我为徒吧，收我为徒吧，你不收我就一哭二闹三扮可怜，呜呜呜～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璃白姑娘，不，璃白前辈！”
老实说，如果苏青鱼不是青蛇的转世，白璃说不定心一软，就将刚通过新手任务获得的白蛇引气术以及甘露送给苏青鱼。
可她偏偏是青蛇的转世。
那咋办吗？
只能尽量远离她了。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她没必要再和苏青鱼有更多的纠葛，先厚着欺负她一顿出出气，再直将她扔给路凝霜就好。
眼见白璃没有松口，苏青鱼只能继续哭，狠狠地哭。

白璃发现自己的大腿都快被苏青鱼的泪水淹没了。
你咋这么能出水？
她正准备捞一下苏青鱼的痒痒，然后趁机将苏青鱼拎起来。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为了帮助宿主快速提升自己的安全感，现在发布可选任务】
【任务内容：请宿主将已经被打服的青蛇收为跟班】
【任务奖励：移景之术*1】
【虽然可选任务可以放弃不做，但本系统觉得，既然宿主立志要化为真龙，统领诸圣，那就不应该畏惧困难！】
“哈，你让我收她当跟班，闹呢？”
白璃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任务，尽管这个任务的奖励还算不错。
移景，顾名思义，是“移”动周遭环境。
这不是幻术，而是切切实实地改变地形，算是一门相当有创造性的法术。
但和移景之术相比，白璃觉得还是远离苏青鱼更令人心动。
至于系统的那些鸡汤她都是当泔水直接倒掉的。
这事，苏青鱼的话打断了白璃的沉思：
“爹常跟我说做人要尊师重道，你收我为徒的话，我肯定听你的，你让我蹲马步我就蹲马步，就算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嗯？

这句话让白璃心里突然生出了灵感。
其实刚才她就在想该怎么合理地欺负苏青鱼——
欺负了，但好像又没有欺负，反正要让苏青鱼不会因为被欺负而记恨她。
现在，这不是有一个方法摆在她眼前吗。
“只要我收苏青鱼为徒，我就能打着师父教徒弟的名头光明正大的欺负她，嘿，到头来她还得感谢我呢。而且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系统发布的任务，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啊。”
白璃暗暗点头。
她的视线在苏青鱼身上扫过。
“可惜了。”
“？”
苏青鱼一愣，哪可惜了。
但听白璃叹道：“你的年纪要是再小十来岁，不，小个七八岁就好了。”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苏青鱼的性格已经定型。
要是她遇到苏青鱼时苏青鱼还只是个孩子，那她就不仅可以随意欺负苏青鱼，还可以将苏青鱼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可比单纯的欺负有成就多了。
听到白璃的话，苏青鱼瞳孔一缩。
她立刻明白白璃的意思了，这分明是在说她年纪大了，再想修炼很难。
她咬了咬牙：“璃白姑娘，我知道修行之路充满了艰辛，但是我不怕，我能吃苦，真的能吃，我不奢望能成为璃白姑娘你这样的大侠，能当个小侠就心满意足了。”
我是大侠？
白璃一脸古怪地看着苏青鱼：“啊对对对，我就是大……不，也不能说是大侠吧，其实是那种隐居于山林间的隐士。”
她决定话不能乱说，因为她在江湖上根本没有留名。
万一被苏青鱼拆穿了那就尴尬了。
苏青鱼对白璃肃然起敬。
这可太谦虚了。
或许这就是大侠吧，不为虚名所累。
“所以，璃白前辈你刚才的话的意思，是愿意收我为徒了吗？”
白璃嗯了一声：“我也不清楚我能不能教好你，我们先磨……嗯，磨合一下吧。”
苏青鱼立刻松开白璃的大腿，兴奋地喊了起来。
成了。
她成了！
白璃一脸“慈祥”地看着兴奋到近乎起舞的苏青鱼。
青蛇，时代变了，以前是你缠我，现在是我的时代了！
系统适时地冒出来提醒白璃任务已经完成，同时，它又发布了新任务。
【为了帮助宿主快速踏上修行之路，现在发布任务】
【任务内容：仙鹤宗是远近闻名的仙门，据说掌门是一只修行有成的白鹤，请加入仙鹤宗，】
【任务奖励：筑道基秘法*1】
“仙鹤宗？”
白璃想了起来。
当年她好不容易甩开青蛇，一路向东，在路上遇见白鹤讲道，便加入了仙鹤宗。
三千年过去了，仙鹤宗还在吗？
想到自己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白璃觉得事情恐怕不简单。
但，还是过去看看吧，就当向东出游好了。
拿到手的奖励，让她对系统多了几分信心。
“休息一晚，明日我带你去我曾修行的地方看看。”白璃说道。
苏青鱼立刻点头。
这是要去见祖师了吗？
期待。
……
次日，鲤鱼川。
路凝霜忽然收到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在修理青蛇的无名坟墓以及雕像时，她感受到了稀薄的魂魄气息，与青蛇一般无二。
“莫非娘亲在坟墓和雕像里各留了一缕残魂？”
这有可能。
但她不理解的是，有娘亲残魂守护的坟墓、雕像为何突然碎了。
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在她纠结这个事的时候，第二条消息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传信人是白璃。
【我知道你娘亲现在在哪里，但她暂时回不来，勿念。】
“好了，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走吧。”
鲤鱼川外的高山上，白璃对等候多时的苏青鱼说道。
苏青鱼点了点头，恭敬地跟在白璃身后。
白璃回头望了路凝霜一眼。
总之，借你妈一用，山长水阔，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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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的更新时间和平时差不多，但明天的第一更也无法保证更新时间，尽量在四五点吧

1 福德土地神
越过大泽，再往东，就是金水。
金水古名不详，因传闻有人在河中挖出了金块，后来就被称呼为金水。
临近三月。
一根丈长的青色竹竿顺着金水而下，竹竿上站着一个身着蓝黑色劲装的少女。
此时此刻，河中突兀地卷起了几许清风。
好不容易才学会在竹竿上稳定身形的少女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
“啊啊，师父，我……我真的快要不行了，你慢点，我……”
少女青色的眼瞳里全是惊慌之色。
不久前她才刚掉进水里，虽然今日日头高升，阳光明媚，但她的衣服却还是没有晒干。
“要静心。”
竹竿前方。
约莫一丈远的水面上。
双手抱胸的白璃淡淡地对身后的苏青鱼说道。
“你脚步不稳，这是必要的修行，只有夯实基础，才能更好地问鼎至高！想当初你师父我只花了半刻钟时间就学会了如何在水上如履平地！”
“！”
苏青鱼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师父的天赋吗，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原本还希望自己能学到师父五成的功夫，现在看来，能学到一成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我……我知道了，那师父你等我适应一下你的节奏，等适应后，你……你再快一点。”
“好，有志者，事竟成，你……”
叽里呱啦一大堆。
这时候白璃总算发现系统的好处了。
她正愁该怎么组织语言给苏青鱼灌鸡汤呢，打开系统随便一翻，发现里面大部分话竟然都用得上。
这些话听得苏青鱼心头暖暖的。
“我还担心师父是那种授徒和说话都很严厉的人，没想到师父说话和她的长相一样温柔，能遇到这样的师父，定是我上辈子攒了很多福分吧？”
她只觉得白璃高大。
但要是她站在白璃前边，肯定能看到白璃正在偷笑。
苏青鱼脚不稳？
老实说【##
她只是觉得既然都当师父了，总得教徒弟一点东西才行。
苏青鱼不是傻子，要是看到她啥都不教，时间一长肯定直接跑了。
“就算是欺负人，也要走可持续性欺负人的道路！”
先给苏青鱼尝尝她的甜头吧。
考虑到接下来自己要顺江而下，白璃就顺手砍了根竹子让苏青鱼练一苇渡江。

练吧练吧。
苏青鱼要是真能在竹竿上站得稳稳当当，上了平地后，身法怎么着也会好一点吧？
在她练习的过程中，看她隔三差五落一次水也让白璃挺开心的。
倒不是因为她意外发现苏青鱼的身材非常好，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令人动容。
她不看这些的。
她是“老”，但她不是蛇皮，只是一条蛇罢了。
主要是看到苏青鱼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就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或许还有一点，那扑通扑通的落水声让这平淡的旅途多了几分乐趣。
听年轻少女一口一个亲亲师父喊着，总比来鲤鱼川的路上听船客抱怨生意不好做有意思。
其实白璃也没有骗苏青鱼。
她确实只花了半刻钟就学会了如何在水上如履平地。
但她没有告诉苏青鱼的是，她是在苏青鱼踩上竹竿后学的。
和路凝霜交流时，路凝霜给了她不少基础法术，其中有一门就叫“履水”。
在学这门法术前她就可以靠着在脚底包裹灵力或者控制脚下的水实现水上行走了。
但在掌握这门法术后，她发现情况变得有些不同。
不是她在控制水，而是水在举着她，仿佛她真的是因功德而正道的水龙王，走到哪都有水流欢迎。
“这就是道吗？”
法术，真特么很有趣！
临近傍晚。
白璃在一处渡口停下。
依她的实力，就算不停歇地走上一年也不会累，但苏青鱼不行。
苏青鱼会累，也会饿。
没办法，谁让她都没有真正接触到修行呢。
在筑道基前，还有两个境界。
其一，凝一炁。
引气入体，方可算炼气士。
其二，聚五芽。
聚东南西北中五方之气，以补五脏。
苏青鱼虽然已经拿到白蛇引起术，但由于时日尚短，距离凝一炁还有一些距离。
“玉津渡，师父，这里有一块碑。”
尽管累得够呛，从竹竿跳到岸上后，苏青鱼还是表现得很活泼。
“找找看有没有客栈之类的地方吧，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在野外休息了。”
白璃跟了上去。
在路过碑前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玉津渡。”
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三个字上，而是字旁边的奇怪符号。
不。
准确来说那不是符号，那是上古时代的文字。
白璃记得，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代用的就是这种文字。
她更记得，在摆脱青蛇后，她并没有直接赶到仙鹤门，而是先顺着湍流往下飘了好几天，然后在一处浅滩附近被冲上了岸，当时那个浅滩上就立着这样一块碑。
故地重游，而且是在无意间重游，这让白璃的心底泛起了涟漪。

“师父，怎么不走了？”
苏青鱼倒了回来。
白璃道：“以前来过这里一次。”
苏青鱼问道：“师父在这有熟人吗？”
emmm……
“算是有一个吧，但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被冲上岸后，因为又累又饿，而且身上还有伤，白璃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岸边晒太阳休息。
然后，一个路过的采药少女看她长得漂亮，又浑身都是细小的擦伤，就把她捡了回去。
少女给她敷药，还给她吃的，就这样养了她一个月。
这期间，她的伤渐渐恢复，身体也愈发结实。
这期间，少女把她当成了倾诉对象，没事就给她讲自己的苦恼，以及自己想做的事。
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条听不懂人话的蛇，很适合当倾诉对象。
被人养着的感觉很不错。
但白璃一心向道，她下定决心脱离这种被人捧在手心，啥都不用干，只要听人唠叨的生活。
于是，她去和少女告辞。
那时候的她可不会说人话，但是没关系，她会画画。
靠着半蒙半猜，少女弄清楚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然后，少女被吓跑了。
“妖怪啊！”
这不是妖怪是什么，谁家的蛇能听懂人话，还能画画啊。
白璃就这样离开了。
她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出去了，继续留下来，指不定把那个少女吓成什么样。
“走吧。”白璃招呼苏青鱼，“趁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
不得不说她们的运气很不错，才走去几里地，一座炊烟袅袅的的小镇就出现在眼前。
远远看着，小镇里房屋鳞次栉比，虽称不上繁华，但在这野地也足以称得上是人气旺了。
“烧饼，卖烧饼喽！”
“新鲜的橘子，尝一尝！”
街旁摆着不少摊子，商贩卖力地吆喝着。
路上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那股子幸福劲让人不自觉地也想跟着笑。
白璃走得慢，这时候苏青鱼早就跑到烧饼摊前和老板砍起了价。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烧饼的价格愣是被砍下来一文。
但就在数钱时，苏青鱼脸色忽的一变，她匆匆转身，朝白璃跑了过来。
“师父，我忘带钱出来了，能不能……”
巧了，我也没有钱。
白璃直想翻白眼。
合着她俩都是穷鬼啊，那这一趟算是白走了，还是去野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吧。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儿忽然从道旁冲了过来，在苏青鱼身上撞了一下又匆忙逃走。
“？”
苏青鱼瞅了几眼，不以为意。
没想到那个老乞儿又折了回来，在她肩膀上撞了一下。
“(▼皿▼＃)”
苏青鱼立刻追了上去。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
白璃有些无语了。
她以为自己的经验已经够少了，苏青鱼比她还少，到时候真在外边起了摩擦，还得她手把手引导苏青鱼上路。
不过她毕竟不是真心想当苏青鱼师父，教不教，看心情吧。
刚进小镇时她就发现那个老乞儿一直跟着她们，这故意撞两下，肯定是有什么谋划。
她赶紧跟了上去。
老乞儿速度很快，但还是不如白璃快，他在一条巷子里被堵住了。
但，他不慌，反而神神叨叨地说着：
“走吧，你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不信福德土地神的人！”
“福德土地神？”
白璃微怔。
福德，是佛门用词。
而土地神，是道门所供奉的神。
福德土地神这是什么奇怪的缝合神？
老乞儿仿佛没听见白璃的反问，他竟直接操起旁边放着的一个破扫把挥舞：“走走走，你们这群不信福德土地神的人，再不走，我打死你们。”
扫把在他手上舞得虎虎生风，寻常几个人看着都近不了身。
可惜他面对的是白璃。
白璃看起来甚至都没动，但风停之后，老乞儿的手腕已经被牢牢握住。
如同被虎钳夹住。
动，动不了。
收，收不回。
方才情绪还很激动的老乞儿怔怔地盯着白璃，空气就这般凝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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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尽量保证在四点多更新第一章，关于这本书的修行境界，前三境就是凝一炁、聚五芽、筑道基，后面会慢慢展开，至于道法，目前登场的取自地煞七十二术。

2 奶奶滴，跟我玩阴的是吧！
白璃所在的这个世界很特殊，修行界与凡间所说的“神”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修士眼中，这里的神明与筑道基后的两个新境界密切相关。
即感玄关和通心神。
神，是一种虚无缥缈，但又确实能主导人体的存在。
她记得白鹤师父讲道时就反复强调过这一点。
修士立于世，只有心神合一，才能真正的超凡入圣。
通俗来讲，修士眼里是没有“神”的，只有圣，所谓的“神”，无外乎是一些修为强大的修士。
如果硬要说这世上存在一个神，那就只有主导了周天万界、星辰日月运行的“道”了。

但是很可惜，从没人知道道到底是什么。
道，是修士眼里的终极难题！
而对普通人来说，神这个概念就很好理解了。
山川草木河流，天上人间地下，无处不孕育着神，譬如负责布雨的是雨神，负责庇护一方土地的是土地神。
在普通人看来，这些神都是天生地养的，绝非依靠修功德能成。
这一点又和白璃前世生活的地方不同。
正因为了解这些，她才觉得这个小镇信奉的福德土地神很不对劲。
福德，即善业所感的外在福报。
福德土地神，这是凡间普通人该信的神吗？
不过，这种事也没有那么重要就是了。
她就是个路人，今日来，明日去，还能管得着人家普通人信什么不成？
别说是信福德土地神了，哪怕信那种宣称只要涩涩就能变强的邪门歪道那也不关她事。
人家乐意不是吗？
哪容得了她这三千年的处女蛇哔哔。
因此，在成功制住大呼小叫的老乞儿后，白璃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告诫了一句。
“老年人也不要太气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她就松开了手，面朝苏青鱼。
“我们走吧，早点休息，明天赶早出发，后天说不定就能抵达仙鹤岭了。”
白璃寻思，该抽个时间好好调教调教下苏青鱼了。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蛇，不能凭着一腔热血办事，还得善与人交。
虽然她也不太懂怎么与人交，但她没吃过猪肉，好歹还是看过猪交……呸，还是看过不少案例的。
“调教区区一个苏青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璃转身往巷子外走。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呼声。
“姑娘，稍等！”
声音洪亮，完全不似刚才嘶哑。
白璃扭头，发现那老乞儿着装未变，手上也依旧捏着破扫把，但破落中却又透露着令人诧异的风度。
仙风道骨？
不。
说不上。
主要是他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浑浊，不再疯疯癫癫，而是宛如凌厉的剑锋。
白璃有种感觉，这个老乞儿修炼过，或许曾经修为还不低，但现在再去感应时，从他身上感应不到任何修为，只觉得他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有什么事吗？”
老乞儿盯着白璃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
“……”
苏青鱼还想抱怨点什么，老乞儿又突然将手中的破扫把举了起来，一边挥舞，一边叫骂。
“你们这群不信福德土地神的蛮人还敢在这胡言乱语，滚滚滚，继续留在这里，早晚要遭报应。”
好家伙。
苏青鱼感觉自己要炸了。
被老乞儿撞第一下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但后续这个老乞儿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在故意找茬。
“为老不尊，讨打！”
她冲上去就要和老乞儿干一架。
但在她动身之前，好几个镇上居民从外边冲了进来。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又在这里发癫，滚滚滚，赶紧滚。”
“走，再不走我就打你了。”
在这些人的驱赶下，老乞儿只能怪叫着跑开了。
“真是晦气。”
“呸。”
镇民骂骂咧咧地走到白璃和苏青鱼身边。
其中一人笑道：“两位姑娘是外地人吧？你们不用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个老疯子就是这样的，以后路上看到他，直接无视他就好。”
另一人帮衬道：“是啊是啊，我们长生镇人大都热情好客，像他这样的人只是个例外。”
还有人道：“福德土地神恩泽万民，心胸宽广，两位姑娘不用怕，那个疯子刚才就是在胡言乱语。”
苏青鱼好奇地问道：“福德土地神是你们这里的神？”
“是啊，自从信了福德土地神，我吃得好，睡得好，再也没有烦恼了，感觉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实不相瞒，以前我们这里就是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子，是在福德土地神的庇护，才有了几万人的规模。”
镇民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就差拉着苏青鱼的手来一句“姑娘，让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神吧”。
苏青鱼仰天看了看天色，为难道：“我和师父刚到这里，还没有找到住处。”
她想找个借口脱身。
一个镇民突然道：“这好办，我带你们去镇里最大的客栈吧。”
于是，在热心镇民的带领下，白璃和苏青鱼住进了客栈。
因为没有钱，苏青鱼只能将自己的剑当了。
她寻思反正最近用不上剑，等到了师父说的仙鹤宗，再搞把新剑也不难。
“虽然那个福德土地神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长生镇的人都好热情啊，这就是书上说的民风淳朴吧，西洲远不如这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不假。”
坐在竹椅上，苏青鱼伸了个懒腰。
刚才一路走来，镇民们都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白璃道：“等下吃完晚饭就直接睡觉，明天还得继续练习水上漂，养好精神。”
苏青鱼这回没有听话，而是将椅子往前拉了拉，上半身完全压到桌子上。
“师父师父，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哦。”
“师父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会做什么，琴棋书画吗？我觉得师父一看就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
“这……倒也没说错。”
白璃点了点头。
她确实对琴棋书画比较拿手，指——
吹口琴、下五子棋、看书、画火柴人。
硬要说有哪里有缺点的话，就是她吹的口琴只会响，没有调子。
“不愧是师父！”
苏青鱼对白璃愈发崇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闲扯，扯着扯着，白璃的耳朵竖了起来。
“放好了吗？”
“放好了，保证让她们睡死。”
“善哉，善哉，又有两个苦命人脱离苦海了。”
“那我把东西端上去了？”
“去吧。”
“？？？”
白璃满头问号。
虽然她早觉得这个镇子不对劲，但一上来就给住客下毒，这地方未免也太民风淳朴了！
不知道地还以为是遇到了母夜叉孙二娘呢。
不多时，房门被叩响。
“进来。”
白璃轻喊一声。
只见店小二推开房门，笑呵呵地说道：“鸡汤来喽。”
他快步朝桌子走来，忽的，白璃直接起身。
“奶奶滴，跟我玩阴的是吧！”
一拳下去，店小二当场扑街。
这里的动静立刻引起掌柜的注意，掌柜充满跑了上来。
“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
白璃毫不客气，一拳直接将掌柜从窗户打飞了出去。
她走到窗边，想确认下掌柜是否凉透了。
但就在她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孤月凌空，刚才还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街道骤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被人掐掉了声音，别说人声了，就连蚊虫鸟鸣都听不见。
消失的不止有声音，还有笑脸。
无论街上的人上一刻笑得有多开心，现在全都变得面无表情，如同僵硬的尸体。
接着，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似的，一个又一个人或转身，或低头，或侧首，不约而同地看向跌落在地的掌柜，即便是远在小镇入口附近的人也不例外。
死寂。
诡异。
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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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长生天官
眼下这状况很不对劲。
在上学时，白璃也不是没经历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突然变得很安静的场景。
但那种体验和她现在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更何况一个教室里坐着也就几十个人，而这座小镇里，此时同时往摔在街上的掌柜看的人少说有一万。
这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
仿佛冥冥中有某个存在在控制着这一切。
但令白璃感到不安的是，她竟然看不出异常。
“难道说这里藏着一个实力比我还强的圣境强者？”

白璃想到了不久前从胡太守那里抢来的照妖镜。
她赶紧将镜子取出来对着街上的行人一照，令她感到失望的是，这次她依旧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有鬼。
“师……师父。”
这时候，苏青鱼也察觉到了问题。
她走到窗边，不安地拉了拉白璃的衣袖。
面对楼下的这些路人，白璃是完全无惧的。
叶师傅只能打十个，她打十万个都不是问题！
但是……
万一这些人背后真的站着一个圣境强者她就要掂量掂量了。
所谓圣境，全称是步圣庭。
不同的圣境修士对道的理解不同，修习的功法不同，最终看见的圣庭自然也不同。
而这点差别，就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圣境修士的实力强弱。
白璃见过厉害的妖圣，修成阳神后，可以脱离身躯遨游天地间，已然摆脱了躯体带来的生老病死，说是长生不死都不为过。
但实力弱的圣境修士别说遨游天地间了，能不能挟山超海都不好说。
当然，就算是再弱的圣经修士，也能凭借元神的强大威慑力碾压其他境界更低的修士。
白璃觉得自己的实力是介于强弱之间的，毕竟她虽然无法做到神游，但不仅能挟山超海，更能仅凭血肉之躯硬刚劫雷。
“今晚不在这休息了，我们直接离……”
白璃正打算将苏青鱼拉回屋去。
就在这时，客栈对面那条漆黑的小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手拿破扫把的老乞儿冲了出来。
他一边挥舞扫把，一边高喊着：“福德土地神怜悯世人，福德土地神恩泽世人，福德土地神怜悯世人，福……”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十八个字配合上他嘴里那似乎没有任何规律的奇怪腔调，竟在这时产生了奇诡的效果。
咔咔咔。
就像是给生锈的齿轮注入了润滑油。
白璃神奇地发现街上那些凝固的视线开始融化。
老乞儿念叨的次数每多一遍，视线融化的速度便越快。
终于，街上的行人或转身，或仰头，或侧首，纷纷回到不久前的姿势，笑容也重新浮现在他们脸上。
当老乞儿终于跨过街道，带着破扫把冲进客栈的那一瞬间，嘈杂的人声再次回到了长生镇。
“烧饼，卖烧饼喽！”
“新鲜的橘子，尝一尝！”
一切如故。
若不是老乞儿已经出现房门口，苏青鱼肯定以为刚才看到的是一场大梦。
“两位，赶紧跟我走。”
老乞儿焦急说道，他的嘴角不知怎的有鲜血滑落。
“师父？”
苏青鱼看向白璃，眼波震颤。
白璃点点头：“去看看。”
至少这时候这个奇怪的老乞儿看着比外边那些行人要值得信赖。
于是，三人飞快地从客栈走了出去，一直向着长生镇北而去。
路上的行人兀自说着话，仿佛不曾看见她们。
“你吃了吗？”
“吃了，你呢？”
“吃了。”
“感谢福德土地神的馈赠。”
“听说你女儿死了？”
“是啊，她去见福德土地神了。”
“真是太让人羡慕了，什么时候我儿子能死一死啊。”
仔细倾听，苏青鱼发现耳畔全是这样的对话。
僵硬。
僵硬中有带着莫名的恐怖。
“疯了，这些人全都疯了！”
苏青鱼的嘴唇有些发白，她发现她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以为侠客就是青衫白衣，一壶浊酒一把剑，逍遥走遍万水千山。
但真正的侠客哪有那么简单，酒是醉人的酒，剑是染血的剑，还不定染的是谁的血呢。
之前因为崇拜父亲就直接跑去当夜不收也是蠢死了。
“我连妖怪长什么都不清楚，就做梦自己能像爹一样降妖除魔，我真傻，真的，我真傻。”
“爹和师父说得对，做人做事不是单靠一腔热血就够的，我……”
苏青鱼紧咬牙关。
她其实知道的，她的胆子真不大，她只是很容易冲动行事，一冲动，就什么都不怕了。
但那股冲动劲一过，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感到害怕。
比如现在。
如果……
“抓住我的手，别离开我超过三尺远。”
突然，一道略显凝重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苏青鱼回过神来，她就发现自己的手落在了一片温暖中。
那是一只手，一只软软的，暖暖的，不大，却能将她完全裹住的手。
“师父。”
苏青鱼仰起头，怔怔地看着白璃额前飘荡的那一缕火红色头发。
这就是师父吗？
一开始她敬重白璃，是因为她觉得白璃很厉害，也很帅气。
但现在，或许多了一点点别的东西。
晚风微凉，苏青鱼的心安了下来，不再觉得害怕。
她想清楚了，难怪她觉得这一切很熟，以前爹不就是这样拉着她往前走的吗？
哒哒哒……
一直走到道路的尽头。
“总算到了。”
一栋不起眼的单层木屋前，老乞儿停了下来，他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
“刚才你们差点就被看见了。”
老乞儿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白璃拉着苏青鱼跟了进去：“被什么看见？”
屋子里很暗，但白璃眼神好，一眼看去，发现房间异样的整洁，只是房间四周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乞儿搬出两条长凳，示意白璃做：“长生天官，不知道姑娘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璃摇头。
老乞儿解释道：“长生天官就是外边那些人所说的福德土地神。”
白璃了然，她说道：“在巷子里时，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后来又憋了回去。”
老乞儿点头：“一开始我只是想把姑娘你们赶出长生镇，免得你们变得和外边那些人一样，但在被姑娘你抓住手腕时，我忽然意识到姑娘你是有大法力的人，所以，我想请姑娘你帮我一个忙。”
他说话有些费力，说了一长串后必须歇一歇。
“但一方面有人过来了，一方面我担心姑娘你是长生天官派来的，我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直到刚才，看到姑娘打死那个【{+
老乞儿站了起来，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这里到底发……”
白璃的话没问完，因为老乞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我等了很久，我已经快等不下去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再也看不到机会了，但是，姑娘你来了！我求求你了，姑娘，你不需要和长生天官拼杀，只要能帮我送一封信到长剑派就好，姑娘，救救长生镇，救救那孩子吧！”
老乞儿一边喊，一边伏首磕头。
砰砰。
刻满岁月斑驳痕迹的额头磕碰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下，两下，额头上开始出现血痕。
“救救长生镇，救救那孩子。”
这样的声音不断地在白璃耳边回荡。
她不想惹麻烦。
但是……
她再次抓住了老乞儿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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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争取中午1点多更第一章

4 这里有妖气
白璃决定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同情心泛滥？
明明不想招惹任何因果的，但自从接受了系统任务，然后又收苏青鱼为徒后，这些坚持好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归根究底还是一个问题——
修炼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不想沾染因果吗？”
这样的话，从一开始她就没必要搭理系统吧。
“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老乞儿闻言，又要叩首以示感谢，但因为手腕被抓住，却是无论如何也叩不下去了。
“正事要紧。”
如是，老乞儿直接席地而坐，借着屋里那根几乎已经燃尽的残烛带来的微弱火光说起了故事。
“在下李清霄，本是长剑派这一代的执剑人。”

悠远，沧桑，怀念，甚至隐隐还有点自豪。
长剑派？
白璃暗暗摇头，没听过。
但这也不能说长剑派不出名，还得怪她，她闭关修行了三千年了，对现如今的世界几乎谈不上了解。
她只知道现如今定鼎中原的王朝是大魏，而大魏境内又有天师府、浩然洞天、泛江流等传承已久的大宗门。
“长剑派？”一直缩在白璃旁边的苏青鱼这时候挠了挠头，满脸苦恼，“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李清霄虽然惊奇眼前两位“高人”未曾听过长剑派的名字，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可不是纠结虚名之时。
“这事，还得从我入世之时说起。”
长剑派是剑道大宗，每一代都会挑选一位执剑人，养育祖师所传的先天长剑。
要想成为执剑人，必不可少的一步就是入世修行。
李清霄一心想成为执剑人，因此他接取任务下山历练，目标是青徐一带。
行至半路，他在长生镇休息。
“那时候的长生镇不过两三万人，远不如现在。”
“两三万人？”
白璃有点懵。

这才过了几年啊，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人，生孩子的速度不至于这么快吧？
李清霄哀叹间额上皱纹深陷，眼窝子也泛起暮气沉沉的黑色。
“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实际上……”
长生镇的居民大都不是在长生镇出生的。
入住那晚，李清霄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凭着年轻人的一腔血气，他开始追查背后的暗流。
对出身名门的他来说这并非难事，他以清风晨露抹于眼皮之上，果然发现这长生镇大为异常。
繁华？
那只是表皮，他看到的是一处鬼蜮！
顺着阴气，他找到了一个闭目沉睡的少女，少女躺在一棵苍老的大树上，依树而长的古藤编织成吊床，看似托住了少女，却又用古藤上的尖刺堵住了少女出去的路。
李清霄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他唤醒了少女，然后从少女口中问出了部分真相。
原来长生镇原本只是一个小村子，少女是村子里的医师。
后来有一日，村子里突然爆发了一种怪病，凡生病之人，个个便似丢了魂一样，终日里只会傻笑，最可怕的是这种怪病会传染。
少女拼尽全力想阻止怪病扩散，却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病人突然咽气。
死亡和恐惧笼罩在村子里。
有人尝试外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终于某日，少女意外的发现自己的鲜血可以治愈那些病人。
她就给病人喂食自己的血。
但一个人的血又有多少呢？
在她濒死之际，一个她曾救过的病人找到她。
“我是生活在这附近的山野精怪，幸得你赠血，才在这怪病侵扰中活下来，我知道你心善，我愿意帮你救人。”
少女和病人达成合作，从此以后便睡在树中，依托古树的滋养源源不断地造血。
那个病人用她的鲜血“治愈”了村子里的所有病人。
“外面的世界已经全部被怪病占据了，要不是你，我们连这一份净土都没有。”
听到这话，少女便下定决心要在那个病人的帮助下救助更多人。
村子的规模越来越大，最后发展成一个小镇，镇子里的人安居乐业，小小的镇子一片安宁，宛如人间天宫。
但是，这都是假的。
李清霄道：“那个病人就是长生天官，他哄骗那孩子说自己是在治病救人，实际上却将村子里的人还有过路人全都变成了他精心打造的长生天宫里的行尸走肉。”
“好贼子！”
苏青鱼听得血压高涨，以至于心底的惧意都淡了大半。
白璃点点头：“后来呢？”
李清霄道：“我想戳破长生天官的谎言，却不料被发现，一场大战后，我身负重伤，幸好我身上带着师父赠予的玉牌，才靠着假死侥幸活了下来。自那以后我就留在了这里，我知道自己不是那长生天官的对手，就只能一直等，每回看到有不明真相的过路人踏入长生镇，我就装疯卖傻，想着能赶走一个是一个。”
“原来如此！”
想到自己刚才还对李清霄发脾气，苏青鱼顿时觉得有些惭愧。
但这时白璃忽然喊了一声。
“等等。”
“怎么了？”
“你在这待了多久了？”白璃问道。
李清霄答：“五六十年了吧，我记不清了，这两年我精力大不如前，浑浑噩噩，处于清醒的时间已经不多。”
“才五六十年？”
李清霄以为白璃在说他的容貌：“我受伤过重，又必须不断用血气维持玉牌运转以避开长生天官的耳目，因此很快就衰老成现在这样子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
下山时，他才二十一，丰神俊朗。
如今五六十年一去，人已苍老，修为也几近全失，和凡人无无差异了。
白璃眉头紧皱。
在有可能会和其他人产生冲突时，她尤其谨慎，脑瓜子也尤其灵活。
“不对劲，五六十年时间，这里怎么会多出六七万人，平均下来，这里每年会多出千余人，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西洲太守和青衣司使官哪怕再糊涂，同时有这么多人失踪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李清霄一脸茫然。
他理解白璃的意思，但他身处长生镇里，又哪能懂这么多？
他能做的，只有等，一直等，等到自己再也无力等下去。
“还有一个问题。”白璃问，“你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找援兵？”
李清霄满脸苦涩：“一旦进了长生镇，除非立刻走，否则就会被长生天官盯上。我已经被他盯上了，只是靠着玉牌才没让他看出问题，但要是我主动离开长生镇，定然会被发现。我走了，发现异常的长生天官说不定会立刻杀了那孩子。就算不杀那孩子，等我回来时，他也带着那孩子离开了，这镇上的人，他要是带不走，很可能会全都杀了。而且……”
“而且什么？”
李清霄不答。
白璃无从推断李清霄是否在说谎。
她只觉得烛火下的老人眼底的神光愈发明亮，如同升至中天的月亮，接下来，就该越来越黯淡了吧。
“他快死了。”
白璃心想，这种场景她在苍山见得多了。
李清霄试图再次叩首：“姑娘，我求求你救……”
白璃打断李清霄的话：“长剑派有圣境修士吗？”
李清霄不解，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个长生天官实力怎么样？”
“比我强上几成。”
那似乎不怎么厉害嘛？
白璃略感轻松。
她只是不解为什么长生天官可以屏蔽她的所有感知。
从进入长生镇起，白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直到现在，除了客栈二楼一瞥，她也无法看出太大的问题来了。
“你告诉我怎么找到它，我去看看。”
那长生天官打她的主意，很记仇的她要说不想报复那是不可能的！
李清霄大惊。
“姑娘，这不妥！”
他隐约觉得白璃能打赢长生天官，但万一输了呢？
他不敢赌。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等下一个实力高强的修士，一旦他死了，就没有人会记得那孩子了。
还是让白璃去外边喊长剑派的人过来比较稳妥。
但李清霄拗不过白璃。
在白璃面前，他就像一个小鸡仔。
无奈之下，他只能拿上这么多年来自己准备的所有能对付长生天官的道具。
“只需这般.”
李清霄用清风晨露抹在眼皮上。
白璃和苏青鱼有样学样。
用力眯了好一会儿眼睛后，白璃缓缓睁开双眼。
“啊！”
她的耳边陡然响起苏青鱼的尖叫声。
白璃四处张望。
入眼之处再也没有繁华的小镇，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中，她看到的是一栋又一栋破房子，这分明就是一个荒村！
她的视线落在左前方。
那里立着的是一栋塌了一半，墙角全是蛛网的房子。
此时，约莫是饭堂的位置，一张破了好几个洞的桌子旁围坐着一家三口。
“来，乖女儿尝尝这茄子。”
娘亲伸出手，那姿势是握筷子的姿势。
但是，既没有筷子，也没有茄子。
女儿笑着张开嘴：“啊。”
她似乎咬住了什么东西，咀嚼了几下，欢快地说道：“好吃！【}#
“那就多吃点。”
当爹的伸手在桌子上一推。
一家人就这样对着空气吃的不亦乐乎。
白璃的视线又往右前方看，这边就简单多了。
一男一女并排躺在一张木床上，木床上全是蛛网，他们看着睡得很沉，根本没注意到有蜘蛛在身上爬来爬去。
“师师师父！”

苏青鱼瑟瑟发抖。
她还真没见过这场面！
“憋说话。”
白璃直接塞住了苏青鱼的嘴。
整个小镇都处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但有三个人不同。
他们看着是刚从小镇外进来的，各个身怀修为，在被路人拦住说了几句后，其中一人眉头大皱。
“这里有妖气！”
“妖气，什么妖气？”
“不知道，但既然路过这里，就不能坐视不理。”
三人一合计，掏出一个罗盘，就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看到这一幕，李清霄脸色大变。
平日里几年都见不到一个炼气士，今天怎么连着来？
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必须拦住他们，他们去了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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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忙了一天，困死了，今天的第二章写不出来了，请个假吧...........................................................................

5 快跑！
李清霄心急如焚。
在长生镇的这些年，他除了装疯卖傻驱赶那些误入镇上的路人，就是在思考该如何对付长生天官。
虽说他只与长生天官交过一处手，但这么多年摸索下来，他知道长生天官是个身处主场也从不主动现身，而是默默地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的狡诈恶徒。
李清霄觉得，要对付这种慎重的敌人，只能追求一击毙命。
否则一让它察觉到危险，它肯定会藏起来不再现身，并拿那个苦命的孩子当筹码。
这不是李清霄想看到的局面。
那孩子要是真死了，就算杀了长生天官，他的念头也永远不会通达。
为了避免这样的未来，他做足了准备。
一开始他是想让白璃帮他送信，喊“一面包车人”来让长生天官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群众力量。
但在白璃拒绝后，就打算以自己作为诱饵，勾引长生天官现身，然后让白璃偷袭将长生天官杀死。
第二个方法显然不如第一个可靠。
但李清霄还是觉得值得一试。
他能感觉得出来白璃体内的灵力浩瀚如海，远胜当初的她，而他和长生天官的差距并不算很大。
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十年，但长生天官的实力不至于提升太多，只要他能给白璃创造出偷袭的机会，杀死长生天官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可惜……
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他带着白璃从屋子里走出来时，三个降妖人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李清霄头疼欲裂。
不行。
必须拦住那些人。

重新认真起来的白璃还是轻易地追了上去。
最终，她们在一个转角处拦住了那三个降妖人。
李清霄直接冲了出去，如方才一般，一下子撞在那个领头人身上，然后哇哇怪叫起来。
“福德土地神天威降世，你们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虾米也妄图渎神？速去速去，否则悔之晚矣！”
他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可怖，宛如恶鬼，但这并没能吓到那三个降妖人。
“鬼？”
“不是鬼，是人。”
“老头，你干嘛啊？”
三人倒也没有上手脚，但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李清霄不得不继续装疯卖傻。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界？福德土地神在此赐下福泽，就是你们的长辈见了也要叩首谢恩，你们这些小辈安敢在此造次？”
带头的降妖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他这是疯了？”
“大概是疯了吧。”
“怪可怜的，但我们现在没时间搭理他。”
“先去把盘踞在此地的妖魔斩了，等回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治他的脑子。”
三人对视一眼，一人按住李清霄的肩膀，一人往左，一人往右，架着李清霄就将他搬到了路旁。
“老人家，让一让。”
李清霄还想起身追上去，从另一侧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镇上的人来了！
他大急。
那些人一来，他就只能带着白璃赶紧离开，不然要是让那些人看清白璃的长相，就相当于长生天官也看到了。
让白璃和苏青鱼先行离开躲避也不行，没有玉牌的庇护，她们立刻就会暴露在长生天官的眼皮底下。
可他们一走，眼前这三人定然是要去找长生天官麻烦的。
“不久前才发生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被打死的事件，这三人再一闹，长生天官肯定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他看到我突然现身，还会出来吗？”
路，就这么断了。
李清霄气血上涌。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到即将油尽灯枯。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但就在这时，白璃来了，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这残躯虽然已经无法再和长生天官交手，但如果只是充当开启长生天官死亡之门的钥匙还是够的。
可还没等他真正高兴起来，又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身上。
“既然给了我希望，为何又要将它掐灭？”
汹涌而来的痛苦冲击着李清霄的魂魄，他本就虚弱不堪，骤然受此冲击，一口鲜血噗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转瞬间，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啊，这？”
躲在旁边看着的白璃不由得愣住。
就现在这情况，她很怀疑李清霄会在找到长生天官之前就暴毙。
这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你没事吧？”
她走过去，试着推了推李清霄的肩膀。
却不料李清霄忽然低喊起来，声音沙哑，仿佛嗓子被刀割了一样。
“误我，误我啊！”
映入白璃眼帘的分明是一张哭的像孩子一样稀里糊涂的脸。
靠着李清霄嘴里不停地碎碎念，白璃和苏青鱼总算弄清楚了状况。
“师父，那这该怎么办？”苏青鱼面露忧色。
白璃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小青啊，我们这做人呢，有时候就得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我们的目的时拦住他们，那就直接拦好了。”
苏青鱼似懂非懂地点头。
师父的意思是直接和那三人说明情况，将他们劝回来吗？
但李老先生也说了，这样会引起长生天官的警惕。
“跟我来。”
“诶？”
苏青鱼发现自己和李清霄被白璃一手一个提了起来。
白璃脚步飞快，一下子就绕到了那三个降妖人前面。
眼瞅着那三人和赶来的镇上居民分开，她立刻跳了出去，那三人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只看到一个拳头飞了过来。
砰砰砰！
三拳过后，三人倒地。
白璃看着自己的拳头：“这玩意不比装疯直接得多？”
她刚要将三人搬到角落去，那个领头人一把抓住她的鞋子，人虽然已经倒地，意识竟然还在。
“姑娘是哪条道上的人，就算是死，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白璃呵了一声：“不开眼的东西，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纵横西北无敌手的巴蛇！”
她给领头人补了一拳，然后将三人扔到了不易被发现的角落里。
白璃重新回到李清霄和苏青鱼身边。
苏青鱼已经看懵了。
这一开始确实可以勉强说是少了些套路，但最后那句话……
“小青，江湖险恶，有时候我们也得多点心眼，少点掏心窝子的直率。”白璃好生告诫道。
她也不管苏青鱼有没有听懂，按住疯疯癫癫的李清霄就是一阵摇。
“那三个人已经解决了，醒醒，赶紧带我去见那个长生天官。”
在灵力的刺激下，李清霄总算清醒了过来。
弄清楚情况后，他来不及欣喜，赶紧带着白璃去那棵奇怪的树附近。
按照先前说好的，他将玉牌交给白璃，然后独自一人朝怪树走去。
在踏出玉牌庇护圈子的那一刹那，整片大地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这荒山野岭本就阴森恐怖，随着地上不断有黑气冒出来，顿时就变得更加更像幽冥鬼域了。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见那些黑雾不断扭曲，最后凝聚成一张足足有两丈高的鬼脸。
“难怪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你当时没有死，还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活到了今天！”
鬼脸喷吐出来的气息让李清霄精神恍惚，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他强打起精神，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符箓。
“长生天官，我已经快活不成了，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要带你一起走！”
鬼脸变得愈发扭曲了：“就凭你？一千年前你就打不过我，一千年后你更不是我的对手！”
“你……”

李清霄原本还想再放几句狠话激怒鬼脸，整个人却突然愣住了。
“一千年？”
他忽然想到之前白璃提出的问题。
长生天官讥讽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才过去了五六十年？实际上外界早就过去快一千年了！”
“怎么会，怎么会。”
李清霄整个人都懵了。
他以为长生天官不过又修行了五六十年，就算再强也不会是白璃的对手，但实际上它又修行了一千年。
这可是一千年的积累啊！
他错了。
因为他算漏了这一步，现在不仅他要死，白璃和苏青鱼也要被牵连。
他想起门派长老对他的评价，他果然是个无用之人。
长生天官饶有兴趣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清霄：“这次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暗地里肯定还藏着其他人，哈哈，你要是早几百年带其他人来，我或许真会死在你手上，但现在一切都迟了。只要再转化十几个人，我就能恢复真身，而且，就算我没恢复真身，你以为你的这些算计就有用吗？”
鬼脸一舞，怪树周围百余丈的地方升起无数法阵，法阵套法阵，最后凝聚成一座声势如雷的大阵。
“这套五狱镇魂阵，就算是圣人亲至，也不一定撼得动，用来对付你和你的帮手，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完了。
全完了。
李清霄现在也想不了太多，他拼尽全力冲着空地大喊一声。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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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完了，跑不了了
“快跑！”
焦急的喊声在漆黑的夜里回荡。
在五狱镇魂阵助力下，这声音没有立刻消失，反而随着回荡变得愈发响亮。
最后，这喊声和旷野里放肆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变得如同在炼狱中受刑的恶鬼发出的嚎叫声。
“跑？”
哈哈哈。
漂在半空中的巨大黑色鬼脸不断扭曲。
在嘲笑声中，鬼脸上伸出一只黑气缭绕的手臂，那只手食指和中指伸直，用力一晃。
“如是法印！”
嗡嗡～
空气骤然沸腾，发出烧开水般的异响。
“在我的地盘，谁都别想逃，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套采圣人之血打造的五狱镇魂阵的真实威力！”
敕令一下，阵法立刻运转起来。
寒冰狱。
火坑狱。
抽肠狱。
挖心狱。
拔舌狱。
五方就位。
白璃只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一道“啵”声，下一刻，李清霄交给她的玉牌化作齑粉，被风吹进了夜色。
已经，结束了。
看着缓缓现身的白璃、苏青鱼，李清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千年的修炼，长生天官肯定早就强到无法揣测的地步。
而且，这可是五狱镇魂阵啊。
他出身大宗，虽然自己不曾修习阵法，但五狱镇魂阵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传闻中这是道宗所创，专门用来镇杀罪大恶极之辈的绝世凶阵。
落入阵中之人，需依次经历五种折磨，这期间，会有恶鬼在一旁推波助澜，让那份痛苦被放大到极点。
如此人间炼狱，就算是已经初窥圣庭之人都不见得扛得住，更何况是白璃、苏青鱼呢？
李清霄泣血哀嚎。
他无比后悔。
这不是他第一次犯下这种错误了。
在迈入长生镇之前他就下山历练过一次了。
那一次他也凭着一腔热血想要救一个被恶鬼所缠的村子，但因为他的疏忽，那个村子的人在看到得救希望的一瞬间全死在了恶鬼手中。
若不是随后师父赶来，他也活不下来。
之后，是师父不断开导他，他才重新振作起来第二次下山。
可这一次他依旧谁都救不了，反而害了无辜的人。
“是我的错，我谁都救不了，我只会只会害人，都是我的错……”
李清霄不断念着同一句话。
长生天官轻蔑地瞥了李清霄一眼。
他得承认，李清霄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的，否则他早几十年就已经炼成十万阴身，破土而出了。
但那又如何？
“没有人能阻止我，我自上古而来，历经无数劫难，如今，我要重活一世，问鼎至高！”

长生天官冷冷地等待着结果。
蓝色幽光将白璃和苏青鱼吞了进去。
霎时间，天地一片死寂。
没有笑声。
没有哭声。
只有急促的呼声。
“师父，我们怎么办？”
寒冰洞窟，飞雪，坠冰，冤魂。
苏青鱼被眼前的场景搞得不知所措，不久前她还只是个小“捕快”，哪见过这种场面啊。
白璃上前一步挡在苏青鱼面前。
“小青啊，你师父我的实力算不上多强，但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小瞧的，待会你紧跟在我身后，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怕！”
苏青鱼下意识点头。
她仰起头，看见白璃右手一拽，包裹在身上的长裳便被脱了下来，露出里边的短衣。
“拿着。”
苏青鱼赶紧伸手接住衣服。
这是师父的体温吗？
她忽然觉得不冷了。
白璃向前迈出一步。
“走！”
一声轻喝，如同触动了某个特殊机关，刚才还凝固的寒冰狱狂乱的舞动起来。
千里雪飘，寒意彻骨。
白璃长吐一口清气，热流成河，顷刻间就将飞雪融化，化作一场瓢泼大雨。
冰锥雨落，锋锐逼人。
白璃屈手一挥，灵力奔涌，霎时间所有冰锥都碎成粉末，在半空中连成绚烂的冰晶长河。
但这还没有完，成百上千的冤魂从四周涌来，裹挟着撼天动地的阴邪之气，妄图将缓慢前行的两人直接淹没。
“都已经死了一次还学不乖，那就让我再杀你们一次！”
白璃一把抓住一只冤魂的手臂，如同抡大枪一样抡了起来。
一枪扫落叶。
一枪扫星河。
她每往前走一步，就有数十只冤魂飞到空中，如落叶般盘旋打转。
当她迈出第二十三步时，环绕在身边的冤魂全都死尽，只剩最后一只总算知道了何为恐惧。
跑！
“晚了！”
白璃将手中冤魂一掷，如标枪般，两个冤魂撞在一起，炸得灰飞烟灭。
终于，寒冰狱又陷入了安静中。
苏青鱼看着空荡荡的寒冰狱，呆愣愣地说道：“师父，没路了。”
“无妨。”
白璃伸出双手，在前方空处用力一撕，直接撕开了一条通往火坑狱的道路，然后领着苏青鱼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被送到火坑狱了吗？看来你请来的那个帮手不行啊。”
长生天官看着跪地的李清霄哈哈大笑。
但李清霄没有搭理他，讨了个没趣的他只希望白璃、苏青鱼被尽快送出来，他要让李清霄看着自己找来的帮手死得有多惨，最后彻底精神崩溃。
时间缓慢流逝。
两百次呼吸过后，苏青鱼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她满脸崇拜地看着身前那道一直护着自己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拜来的便宜师父又是一拳打死火坑狱里的烧火工，又是一脚将抽肠鬼的肾都踢了出来，又是一把将拔舌鬼的头给揪了下来，凶恶之状，远胜五狱恶鬼百倍！
从寒冰狱出发起，她们一路走来，竟然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次呼吸的时间。
就这实力，师父，你还说你不厉害！
苏青鱼心潮澎湃，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像师父这样横行霸……呸，行侠仗义，她就兴奋得不得了。
总之，现在该撕开最后的拔舌狱，到外边去了。
她看着白璃向前伸出了双手。
一扯。
“嗯，就出来了吗？”
看到拔舌狱开始震动，长生天官不由得皱眉。
他以前也用过五狱镇魂阵，但最快出来的那个也花了半炷香时间。

不过……也是。
长生天官哑然失笑。
他以前的那些对手哪个不厉害？
李清霄请来的这两个人他刚才也看了，一个完全没有修为，一个气息极其微弱，她们俩能撑到现在都算不错得了。
长生天官死死地盯着拔舌狱上裂开的那道缝隙，兴奋地鬼脸狂扭。
“来吧来吧，让我好好看看！”
下一刻，缝隙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张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缕微微上飘的红色头发。
紧接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一脸淡定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很好，我也等不及了！”
长生天官一脸懵逼地看着毫发无伤的白璃和苏青鱼。
没有死，也没有受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花了，不可能，那……
长生天官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快跑！”
方才李清霄喊的那句话似乎仍在回荡。
可是，一切都晚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飞快地掐住了鬼脸下方那细小的脖子。
“咕……”
长生天官只感觉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
他立刻就想散开鬼脸，重新逃回地下去，但就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事到如今，你还逃得了吗？”
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庞凑到近前。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少女的右手缓缓往上提。
这一提，不仅捏得鬼脸如风中残烛般晃荡，更是硬生生地从一片虚无中拔出了半截身子。
“不不不。”
长生天官惊恐万分。
他的下半截身体明明是藏在地下的，和这个鬼脸没有连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被直接拔出来。
他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死亡的气息迅速逼近，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李清霄的心情。
“饶命，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复活的希望，前面还有大好的前途等着我，饶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你的命！”
白璃面不改色。
对待敌人，她的手段向来是杀！
长生天官被吓得肝胆欲裂。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彻底拔出来了，他再也不敢抱有侥幸心理，直接斩断了自己的上半身遁入地下，打定主意躲着再也不出来了。
“还想跑？”
白璃大怒。
她之前没有直接出手，是怕伤了镇上居民，又怕自己打不过长生天官。
但在确信长生天官不是自己的对手后，她就再没有顾忌了。
我是感应不到你在哪里，但我知道你肯定就躲在长生镇，而且镇上的这些居民对你很重要。
不出来是吧？
白璃开始在长生镇穿梭，每到一处她都放一把火。
转瞬间，滔天大火吞没了长生镇。
那些在幻境中丢失了自我的人也禁不住这般折腾，他们大叫着朝镇外跑去。
藏在地下的长生天官差点被直接气死。
这些人要是全跑了，他这一千年的积累就全毁了，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个恶鬼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再次钻出地面。
“跑啊，你倒是跑啊！”
白璃冷笑着，一步一步朝被吓懵了的长生天官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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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长生饼
赤红色的火舌吞没了破烂的房屋，闪烁的火光将白璃那张原本显得极为温婉的面庞照得宛如火坑狱中的恶鬼一样可怖。
惊慌、恐惧、震颤……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长生天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好歹也算是从几千年前那个圣人洒血的恐怖时代走过来的。
他见过大妖鏖战数日，到精疲力竭后直接撕咬在一起引得苍天泣血的惨烈。
他见过圣人遭遇埋伏，献祭了自己的九世未来依旧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甚至他自己为了争夺那一丝成仙做祖的气运也参与其中，险象环生，最后不得不采取死中求活的办法苟活至今。
然而那时候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见到多恐怖的场景，他始终能找到一线生机。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看着那慢慢靠近的纤细匀称的双脚，他只感觉整片天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令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跑？
刚才他没有受伤时都跑不掉，现在他元气大损，就更跑不掉了。
求饶？
他已经试过了，换来的是被掐碎了大半截身体。
和眼前之人交易，让她放了自己？
困于此地的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眼前之人根本没必要和他进行交易。
“哦，你身上有好东西，只要我愿意放了你，你就愿意交给我？你是不是有病，我杀了你，你的东西也是我的！”
长生天官快要疯了。
李清霄在长生镇等了一千年，而他可是在这里等了三千年啊！
这三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自己聚拢十万阴身，成功修成鬼仙，打开新的成圣之路的那一天。
随着长生镇的里人越来越多，他心底的激动也越积越高，如今最迟再有半年他就能实现这个持续了三千年的梦了。
当年那些大妖、圣人多厉害啊，然而时光流转，那些大妖、圣人纷纷陨落，唯有他活至今日，并且拥有了可以缔造新的传说的机会。
这是何等令人振奋的消息！
但是，白璃的出现彻底敲碎了他的梦。
他不能理解。
为什么在这个灵气混乱，道法不显的时代仍然会有活圣人行走于世？
为什么这个活圣人偏偏又让他遇上了？
为什么这该死的天给了他希望又将他的希望碾碎？
在惊惧之中，长生天官发现自己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咕咕咕……”
他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白璃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早点认命你还能少受点痛苦。”
认命？【$$
脑子一片混沌中，长生天官扭头时恰好看到虚弱不堪的李清霄在地上抬起了头，视线和他对在一起。
那双眼睛里，有震惊，有不解，还有如释重负。
梦一场，都成空。
“啊啊啊——”长生天官凄厉地惨叫了起来，“有什么不好……只是牺牲一些虫子一样的凡人……然后养出一道成圣的机缘，有什么不好……”
即便是再不通情理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声音里所蕴含的不甘。
霎时间，那些被大火吓得惊慌失措的镇民们纷纷停了下来，他们仰起头，如之前那般，统一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白璃所站的位置。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冷漠，近看也不再瘆人，反而所有人的眼里都看看见几分期许。
见证。
见证最后时刻。
李清霄感觉自己快死了，可他硬是提起了一口气，他要亲眼看着长生天官死去。
白璃啐了一口。
她拎着走到外观仍然完好的五狱镇魂阵面前，依次为五道大阵注入灵力，将其重新激活。
然后，她盯着状若疯魔的长生天官：“我不知道你死后会不会被拉入地府，但让你在死之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白璃打开寒冰狱，将长生天官扔了进去。
凝练五狱镇魂阵数千年，镇杀无数敌人，这是长生天官第一次亲眼看见大阵内部的模样。
他惊慌失措，面对袭来的各种攻击，拼命逃窜，妄图像白璃一样直接冲出去。
但是，每当他将要闪躲开的时候，都会有数十只手从阴暗之处伸出来，死死地拖住他的双腿，让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挨各种折磨。
从寒冰狱，到烈火狱，最后来到拔舌狱。
长生天官不断地战斗，他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恶灵，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皮肤被冻裂，被烧焦，胸腹被挖开，舌头也被剪断，鲜血淋漓。
可是，他终于成功闯过了所有折磨。
在他眼前，出去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次，还是我赢了！”
长生天官嘴里咕咕冒着血，但他裂开嘴，强行挤出一丝笑。
数息后，大门彻底洞开，耀眼的光照了进来。
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试图迈出右脚，可是，右脚迈不动。
他猛地一低头，发现右脚上拽着一只手。
“滚，都给我滚，谁也别想阻止我出去！”
长生天官一记掌刀剁掉了自己的右腿，他单脚往外一蹦，就在他终于要蹦出去时，他的眼睛适应了外边的强光。
他看清了。
他看见门外密密麻麻地站着全是人！
他看清了。

这些人都是这些年被他炼制成阴身，永世被困在长生镇的人！
“原来，我没有逃出去，我也没有赢啊！”
人头攒动，顷刻间就将长生天官淹没。
……
阵外。
大火仍在燃烧。
但在大火之中，有更明亮的光点一一升起。
一点、两点……无数点，缓慢升空，比萤火更灿烂百倍。
“师父，他们……”
苏青鱼惊愕地看着一个镇民，那个镇民面含笑意，下一刻就虚化成了支离破碎的光点。
白璃道：“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如今束缚被解除，他们也该入轮回了。”
苏青鱼觉得伤感。
世间不平事太多，所以才会有侠客负剑而行吧。
在漫天星点中，五狱镇魂阵终于打开。
进去的时候，长生天官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摆在白璃面前的只有一张半尺宽的肉饼。
肉饼外【&&
苏青鱼不争气地擦了擦嘴角，肚子咕咕叫，说起来，她已经大半天没吃饭了。
“这个不能吃！”
白璃打了苏青鱼一下。
苏青鱼赶紧摇头：“我不吃。”
再饿她也犯不着去吃这种东西。
白璃将长生饼捡了起来，扔入大火中，祭拜亡魂。
失去法力的长生饼很快就被吞没。
不过一切还没有结束。
白璃走到一个光亮处，往下挖掘，很快就挖出一个木雕。
这木雕似鬼非鬼，似佛非佛，魂力充沛，阴气森森，竟然是某个圣境修士打造的法器。
“长生天官一直躲在这里面，难怪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白璃恍然。
这木雕已经半破，但上面的力量并未完全消散。
她刚从路凝霜那学来的感应之法可破不了这伪装。
白璃正思考间，这木雕忽然颤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黑烟扑了出来，它没有扑向白璃，反而直奔苏青鱼的脑袋而去。
“器灵？”
白璃一惊。
她正要拦住黑烟，却忽然想到苏青鱼是小青的转世。
哦，那没事了。
你可以小瞧苏青鱼身上所有部位，唯独不能小瞧她的魂魄。
哪怕经过一次转世，那依旧是货真价实的妖圣魂魄。
眼见着白璃没有追过来，黑烟大喜过望。
它本以为自己要跟着长生天官一起死了，没想到白璃关键时刻反应慢了半怕。
接下来只要它进入苏青鱼身体，将苏青鱼的魂魄控制住，它就能以此作为筹码威胁白璃放了它了。
没想到吧，我还有这一招！
黑烟兴冲冲地冲进了苏青鱼的天庭之中。
但下一刻，一道惊恐至极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妖圣，怎么可能？啊——”
叫声戛然而止。
苏青鱼僵在原地，她听不见魂魄的声音，只看到自己被黑烟侵蚀了，此时整个人慌得一批。
“师师师fufu，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还早得很呢，这次你干的不错。”
白璃怒搓苏青鱼脑袋。
要不是苏青鱼“卖”了个破绽，她还真不知道这木雕里藏着一个器灵。
现在器灵死在苏青鱼脑中，这木雕就彻底变成她的了。
对了。
白璃眼前忽然一亮。
她发现苏青鱼的好了，以后和那些狡诈恶徒打架时，她故意将苏青鱼搬出来，然后骗那些人去霸占苏青鱼的天庭，不就能轻松地解决原本很难缠的对手了吗？
妙啊。
不愧是我，简直就是战术天才。
白璃更兴奋地搓起了苏青鱼的头。
她高兴了，苏青鱼不高兴了。
坏了坏了。
刚才她还饿得前胸贴后背，被那黑烟一扰，却完全不饿了，这肯定是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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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信手将搬不走的五狱镇魂阵毁掉，以免将来害人，然后开始翻看手中的木雕。
木雕背后刻着如今早已不使用的古体字，好在生长于上古时代的她认识。
“鬼佛雕，这就是木雕的名字吗？”
白璃将神识探入木雕里，总算弄清楚了木雕的来历。
原来这木雕是上古时代一个有名的圣人鬼佛所铸。
鬼佛挂着一个佛字名头，实际上确实依托道门鬼仙修行之法步入圣庭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佛法之上有不低的造诣。
在那个圣人相争，为成仙机缘斗得头破血流的年代，鬼佛为了杀死一个鬼道巨擘，耗费了半身精血铸造了这个拥有大法力的鬼佛雕。
鬼佛雕威力无穷，不仅可以镇鬼炼鬼，还能看破幽冥鬼域。
靠着这个法宝，鬼佛成功杀死对手。
然而好景不长，在持续不断的争斗中，最后他也落败了。
他一身法宝或被掠走，或如鬼佛雕这般被打到残破不堪，流落世间。
某一天，长生天官捡到了鬼佛雕。
他原本是没对鬼佛雕有多少指望的，但在被人打到重伤濒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捡了个宝。
鬼佛雕成功护住了他的魂魄，让他不至于灰飞烟灭。
因为之前鬼佛雕被用来镇杀鬼道巨擘，他还在鬼佛雕里找到了那个鬼道巨擘留下来的鬼道修行之法——
聚十万阴身，凝聚鬼神之躯！
这个方法极其阴毒，在成圣之时要承受极强的心劫和神劫。
为此长生天官找到了一个无辜少女。
那个少女的鲜血其实并无特殊之处，之所以那些“病人”服用了她的鲜血后就恢复了正常，是因为所谓的病就是长生天官用鬼佛雕炼阴身时搞出来的动静。
起初少女以为长生天官也是病人，便将他“救”下，悉心照料，殊不知自己正是善意的举动让长生天官发现了她。
而长生天官看上少女全是因为少女是有大福缘之人。
他妄图用少女的鲜血做媒介，将因果报应都转移到少女身上。
可以说他几乎成功了，但他偏偏遇到了白璃。
千秋一梦，化作泡影！
白璃暗暗摇头，她可从没做过这种有损天和的事，倒也不必担心自己遭天谴。
虽说一般的天谴——比如雷劫，她也不怕就是了。
白璃顺手将鬼佛雕收进用壶天之术开辟的小空间里。
“小青，你……嗯？”
一扭头，她愣住了。
苏青鱼还在发抖，但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浅浅神光。
白璃仔细探查才发现苏青鱼的魂魄没有将鬼佛雕器灵碾碎，而是给直接炼化了。
“我没记错的话，小青曾在信里说过自己在渡心劫时不小心伤到了心魂，她现在这是在用其他魂魄修复自己的魂魄？”
有意思。
她在成圣的时候没有遇到过心劫，因此她对苏青鱼的魂魄变化非常感兴趣。
“有空做几次实验验证一下吧。”
白璃放开苏青鱼，往左看去。
长生天官被大火烧成灰烬后，李清霄余愿已了，他终于放下心来。
那一瞬间，莫大的疲惫涌上他的心头，他的眼皮上宛如挂着千钧重担，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落。
他意识到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但是，他不想现在就死，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一步一挪终于挪到了那棵困住了少女的怪树旁。
“我又来看你了。”
李清霄很想看看少女。
但他已经站不起来，而且他怕，怕少女看到他现在这苍老的模样。
其实，若非形势所迫，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的无能。
他曾被当做是长剑派下一任掌门的有力竞选者，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次下山历练，想要救人却一个人都没救到，反而差点将自己搭进
第二次下山时，他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做成一件事。
为此，他拼尽全力，想要将少女救出来。
然而，哪怕他花了整整一千年，依旧没能将这件事做好。
救人救不了。
就连救人之心都不是出自正义。
“师父，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李清霄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偶，僵硬地坐在地上。

他想着，就在这样死了也好，活着很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觉得够了，完全够了。
但就在他这样放任生命流逝时，一只手从后边伸来，缓缓地抓住了他的手。
“谢谢你。”
即便已经过去了千年，李清霄依旧忘不掉这声音。
他用沙哑的声音回道：“你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到。”
“你已经做到了，做到了很多。”
“你不用安慰我。”
这次，背后之人没有再说话。
李清霄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连滚带爬，试图转身，但脆弱的身躯早已不支持他做这样激烈的举动。
在他即将摔倒时，又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扶起。
他微微转过头，发现站在旁边的是白璃。
白璃没在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于是，他也再次扭过头去。
那一眼，白玉般的片羽惊艳了整个世界！
他看见，怪树上纠缠在一起的古藤被火焰焚烧成灰，躺在古藤中的少女却没有跌落在地。
她漂浮着，她笑着，最后，她的身体宛如那近十万化作白色光点的镇上居民一样散开。
一点一点，很慢，但终究还是不可扭转的散开。
泪水就要夺眶而出，白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没有死，只是转世去了，就算有长生天官的法力支持，普通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活上三千年。你放心，她是带着福缘转世的，这一世，她会过得很好。”
李清霄呆住了。
白璃不再搭理他。
实际上，她的内心也在澎湃。
看清少女长相的那一瞬间她就认了出来，眼前这个少女正是三千年前她被河流冲到岸边后，将她带回去治疗的那一个。
那时候，少女看到身为一条蛇的她会画画，被吓得落荒而逃，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说感谢。
没想到三千年后，她会以这种方式报恩，又目送少女离去。
“这就是长生天官说的大福缘吗？”
白璃说不清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恍惚间觉得自己卸下了什么，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她轻启樱唇，说出了当时没说出口的话。
她不知道少女是否听见了，也不知道少女是否认出了她，但在彻底消散前，少女的面庞变得柔和了许多，或许她是知道的吧？
若有缘，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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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人美心善的白大小姐
此间事了，白璃舒爽地伸了个懒腰。
这次事件让她对系统发布的任务有了些新的认识。
或许系统自个儿没有那层意思，但只要她按着这个轨迹走下去，应该能弥补许多她之前所忽视的细节错漏。
“这不是在沾染因果，而是在了却因果！”
白璃如是想道。
她的视线落在苏青鱼身上，刚想开口带苏青鱼去搞点野味填肚子子，却发现苏青鱼正直勾勾地盯着那棵怪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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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苏青鱼盯着的是坐在地上，倚靠怪树斜向上伸出右手的李清霄。
因为和人接触的不多，白璃并不是很擅长揣摩他人的内心想法。
好在这回李清霄并没有要“考验”他的意思，他眼底的朦胧色彩，以及嘴中不断念叨着的“师父，我有和颜面见你”透露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嗐，闹啥呢。
白璃快步朝李清霄走去。
此时此刻，坐在地上的李清霄早已丧失了一切斗志，他在默默地等待自己生命流尽，最后逝去的那一刻。
可当真的嗅到死亡的气息后，他却突然感到恐惧了。
“羸弱不堪，这就是最真实的我。”
李清霄苦笑。
他不是在害怕死亡，他只是害怕死后不知该如何与师父交代。
师父在即将寿终正寝时收了他这个徒弟，一直以来，师父都对他有些极高的期望，多次卜卦说他能带领长剑派重新兴盛。
可他……
他别说带领长剑派重新兴盛了，就连自己都变得垂垂老矣，一事无成。
他有愧于自己，更有愧于师父。
但死亡终究还是要降临的，哪怕他再怎么害怕也无济于事。
看，白无常已经走到面前来，并向他伸出了手。
接下来只要黑无常也跟着现身，此世便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在即将被拉走之时，视野模糊的李清霄鼓起勇气问道：“白无常，我师父他在那边过的好吗？我死后能不能……”
就在这时，眼前的白无常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说谁白无常呢，啊，说谁呢？”
李清霄被喝骂懵了。
你不是白无常，谁是白无常？
谁料那白无常脾气不小，扬起手冲着他的脸就是两耳光。
啪啪。
李清霄被抽得脑袋一晕，等他缓过劲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站在他面前的哪是白无常啊，分明就是火气不小的白璃。
“没事的话赶紧让一让，我要把这棵树烧了，免得节外生枝。”
李清霄下意识往旁边一挪，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体竟然无比轻巧，这是数十年来从来没过的全新体验。
“我这……”
白璃一边放火，一边说：“你想死还早得很，虽然你的寿命本来是耗尽了，但是那些镇民离去时留下了不少功德在你身上，再为你延长几十年寿命完全不是问题。”
“啊，这。”
李清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见白璃骂骂咧咧地将扭来扭去的古藤全都扯碎，接着说道：“这是那些镇民心甘情愿交给你的，你自己怎么想不重要，但在他们眼里你是对他们有恩的。”
“……”
“说实话，你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换做我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苦守千年，只是为了救一些在此之前素未谋面的人。”
白璃一脚踹在怪树的树干上，将怪树踹的完全不敢动弹，然后她手起手落，将怪树轻轻松松地砍成了一堆木柴，等会儿搞烧烤这些木柴用得上。
等她忙完这一切，转过身去，发现李清霄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只是那张老脸上仍是满满的纠结与不自信。
这个白璃就没办法了。
从本质上来说她不是个温柔大姐姐，完全不擅长开导人，给人开瓢倒是挺擅长的。
“走吧，留在这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回你那长剑门看看。”
对对对。
李清霄猛然惊醒。
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了。
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苏青鱼惊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前阵子我看了一份青衣司的档案，里面就有提到，其实长剑门早……”说着说着苏青鱼闭上了嘴。
糟了，那种事不能说啊。
但既然已经开了口，李清霄又怎会无动于衷：“长剑门怎么了？”
他死死地盯着苏青鱼，看着有些可怕。
苏青鱼不安地看向白璃，白璃已经猜得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说吧，这种消息就算我们不说，他也打探得到的。”
苏青鱼点了点头，叹道：“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榆水谷地区一个叫长剑派的小门派找到青衣司，说有一个邪修逼迫他们交出祖传的功法，但他们的功法早已随着门派衰落而遗失，无计可施的他们只能请求青衣司庇护，青衣司抓住了那个邪修，这之后长剑派的人为求平安干脆把门派解散了。”
听完这话李清霄如遭雷击。
难怪一开始他自我介绍时白璃和苏青鱼没有半点反应。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毕竟长剑门在他那时虽然算不上顶尖门派，但也是天下数得上的大宗啊。
原来，曾经威震四方的长剑派早就没了，身为旧日残党的他已经无家可归。
那他这多出来的数十年寿命又有何用？
苏青鱼看着一脸落寞的李清霄，觉得自己要是没多嘴就好了。
她犹豫了半天说道：“虽然长剑门已经解散了，但是你不是还在吗？你可以回去重建长剑门，正好你也会长剑门的祖传功法。”
李清霄猛地抬起头来。
气氛僵硬，空间似乎都凝固了。
下一刻，他出人意料地冲着白璃和苏青鱼深深一鞠躬。
“我真傻，真的，要不是你们点醒我，我险些忘了师父说的那些话，那样一来我才是真的没有脸去见师父了。”
李清霄不知道师父的卜卦结果对不对，但他决定用这多出来的几十年生命去拼一拼，哪怕不能让长剑门重新兴盛，也要留一道火种！
道谢完后，李清霄挑着为除去长生天官而准备的剑走向天涯，最后消失无踪。
白璃拍了拍手：“看样子他是成长了，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正要离去，她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刚才被我打晕的那三个人还在火里！”
她赶紧跑去将那三人拉出小镇，所幸一开始她就把这三人藏在安全的地方，他们并无大碍。
白璃松了口气，将三人依次唤醒后，她一脸亲切地上去问他们遭遇了什么事，三人不明所以最后就跟着白璃一起痛骂那个无缘无故打人的巴蛇。
“谢白姑娘救命之恩，为了西洲民众安全，我等必须立刻去告官，让官府派人来围杀这巴蛇！”
“嗯，你们快去吧，去晚了，巴蛇就跑远了！”
白璃一脸严肃地点头。
却说那三人告辞之后，星夜兼程赶至西洲。
巴蛇当众杀死陈使官，这才过了两日又跑去长生镇放火打人，做出如此恶行，直接惊动了董刺史。
董刺史下令一定要抓住巴蛇，施以极刑。
与此同时，善良的白大小姐和小青丫鬟的名声也在西洲城流传起来。
谁不想在落难时被这样的温柔大小姐拯救呢？

时间往回推半日。
用从怪树上砍下的木柴烤了一只野兔，美美地吃完后，白璃找上苏青鱼。
“长夜漫漫，就让我来好好指点指点你修行吧，今天我们也不做多了，先入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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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白鹤师父
“入门？”
一听这话，苏青鱼脑海中的杂念顿时全都被驱散，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了激动和兴奋。
早在拥有复仇这个目标之前，她就对修行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一名退休的侠客。
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魏西北地区尚武之风横行，身处这样的环境里，她自然而然地就受到了影响。
西洲城的女子不喜诗书礼乐，喜欢的是刀枪剑戟，是瀚海戈壁编织出来的无数侠客梦。
很小的时候，苏青鱼就在听周围人讲求仙问道的故事。
但求仙问道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家后边的一个皮匠，为了求取修行之法，花了半生积蓄置办礼物，还将老天师当做亲爹奉养，却依旧被拒之门外。
她家斜对面的那条巷子里有个大姐也想修行，但四处求人没有半点收获，最后还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翘臀的色批炼气士才终于靠着自身优势成功上道。
数万人里就这两人成功触碰到了仙缘，想要踏上修行之路的艰难可见一斑。
因此，在运气极佳的拜白璃为师后，苏青鱼根本没指望自己能立刻拿到修行之法。
她的想法是尽力在白璃面前展现出自己吃苦耐劳，尊师重道的一面，直到彻底得到白璃的认可。
其实她也想过别的办法。
但是，她一没有钱，二没有极具冲击力的屁股。
那咋办嘛？
唯有用恒心打动师父才是真！
但令苏青鱼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两天，白璃就准备传授她修行之法了。
对她来说，这无异于天下掉馅饼，还直接掉进了她的嘴里。
若不是身处野地，她现在一定要先沐浴更衣、焚香祷告，以示虔诚。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条件，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她也决定创造条件出来。
比如……
唰唰唰。
苏青鱼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光了。
从远处走来的白璃看着端坐在溪石之上的苏青鱼，整个人都懵了。
“你干嘛？”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她想到了自己被光溜溜的青蛇缠得喘不过气来的场面。
可恶，现在她也有点喘不过气了！
白璃赶紧将视线挪开。
再继续观察少女青涩的身体，她就要生出奇怪的念头来了。
苏青鱼道：“师父，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你开始传授我修行之法吧！”
她听那个大姐说过，修行第一步就是凝聚先天一炁。
在这个过程中，炼气士的身体会经受多次洗礼，每次洗礼都会排出杂质，让肉身变得更合自然。
“此即为凝一炁！”
苏青鱼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中。
她特意跑到溪边把衣服脱了，就是担心自己作为一只雏鸟，在第一次时会不小心糊白璃一脸。
那也太不尊重人了。
苏青鱼当然是会害羞的，但一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人是师父，她就变得坦然了起来。
毕竟她是女的，师父也是女的。
而是师父不是一般女人，而是一个修行有成，且很可能早就摒弃了情欲的大修士。
莫说她只是这样坐着了，就算挺着个屁股在师父面前晃来晃去恐怕也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总不至于师父会突然做出啵徒弟嘴这种事来吧？
(* ￣3)(ε￣ *)
苏青鱼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很滑稽。
那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专注于修行！
白璃哪晓得此时苏青鱼在想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她赶紧冲着苏青鱼扔在地上的那些衣服挥了挥手。
“快穿上。”
好说歹说半天，她才终于让苏青鱼明白凝一炁时不是一定会排出杂质的，而且就算会排出杂质，也不需要脱衣服，直接用灵力将杂质卷走就好了。
“你只要乖乖坐好就行。”
“哦，对了。”白璃不忘告诫苏青鱼，“你平日里多长点心，这世上心存不轨的修行之人多了去了，别被他们打着探讨修行之法的名头骗了。”
她看苏青鱼“纯”的和刚出生没多久的青蛇有的一拼，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一教。
苏青鱼连忙道：“因为是师父，我才没有戒心。”
白璃欣慰地点起了头。
如此最好不过了。

哪怕看青蛇再怎么不爽，白璃也无法否认是青蛇给了她踏上修行之路的机会。
现在，算是在报恩吧。
她站在苏青鱼身旁，引导苏青鱼修炼从系统那里拿到的白蛇引气术。
眼瞅着苏青鱼已经成功抓住了那一缕先天一炁，白璃放下心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
她的目的地是仙鹤宗。
当初她到仙鹤宗是去拜师的，时光荏苒，现在她自己也收了徒弟，真是令人感慨。
“系统让我加入仙鹤宗，也不知道现在仙鹤宗还在不在。”
白璃沉思。
就连长剑派那种天下大宗都埋没在岁月之中了，她很难想象仙鹤宗这么一个建立在三千年的籍籍无名的小门派能传承至今。
“白鹤师父的修为并不高，要是没有奇遇，断然活不到今天。”
“白鹤师父要是不在了，其他大的小的妖恐怕撑不起仙鹤宗的门面啊。”
白璃暗暗皱眉。
在东游的路上遇到讲道的白鹤师父后，一心向道的她立刻提出要拜白鹤师父为师。
白鹤师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此后，白璃在仙鹤宗渡过了一段相对愉快的时光。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在仙鹤宗待太久。
这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她觉得仙鹤宗太小了，一直待在这修行，她根本不可能成圣。
另一方面，在仙鹤宗的第三年，白鹤师父察觉到了她的功利心，便斥责了她，大有要将她直接赶出去的意思。
左右一思量，白璃便主动去向白鹤师父告辞了。
她心底还是很感激白鹤师父的，要不是白鹤师父愿意教她修行，现在还在风餐露宿呢，哪有机会去寻找大门派。
她希望把事情早早说开，免得以后和白鹤师父起冲突，把关系彻底闹僵。
白鹤师父在斟酌了一番后，叹了叹气，友善地解除了和她的师徒关系。
“你去吧，去追逐你的梦想，仙鹤宗太小了，承载不起你想要的东西。”
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千年，白璃却依旧记得白鹤师父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
落寞。
难过。
还有一点如释重负。
“ε=(´ο｀*)))”
白璃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着要回去看看白鹤师父呢。
是羞于去见吗？
现在倒好，再想见，恐怕已见不着了。
“师父，你没事吧？”
忽的，苏青鱼的声音响起。
白璃道：“怎么了？”
苏青鱼道：“我已经顺利入门了！”
“那就好。”白璃点点头，“你先休息吧，我去泡个澡。”
说道泡澡，苏青鱼眼睛顿时亮了：“师父，我来帮你搓背吧！”
“不用不用。”
“用的用的。”
苏青鱼很不客气地直接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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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来拜一拜你师祖吧
看着一脸乖巧地坐在青石上的苏青鱼，白璃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她严重怀疑苏青鱼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
昨天晚上她想泡个澡放松放松心情，怎料苏青鱼直接蹦了进来扮演起搓澡小妹的角色来。
又是衣不蔽体，又是前胸贴后背，得亏她定力极深，不然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举来。
谁家正常女孩子会像苏青鱼这样啊。
“指不定这家伙其实早就已经恢复前世的记忆，并且认出我来了，她昨晚之所以那么做，就是在故意戏弄我！”
白璃强行压下冲上去给苏青鱼几个脑瓜蹦的想法。
这事终归只是猜测，她也没有证据，贸然出手，要是搞错了反而会让苏青鱼因此疏远她。
她倒不是觉得被苏青鱼疏远是什么坏事，只是她都已经收苏青鱼为徒了，还存着以师父的名义正大光明报复苏青鱼的念头，这时候要是把苏青鱼赶跑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她打定主意先不急，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你只会色诱这种手段那就落入乘了。”
白璃哑然失笑。
在近距离观察和贴身体验过后，她觉得苏青鱼的身形其实并不算差。
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
诚然苏青鱼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座飞机场，但另一方面她在腰下缓冲装置上的建设是非常值得称道的。
受限于体型，她的那片区域和“肥”基本不沾边，但可爱与魅惑并存的桃形轮廓设计让她直接上了一波大分，即便是眼光极高的白璃也投去了赞许与认可的目光。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这种程度就想击败我绝无可能。”
白璃是见过大场面的。
她所说的大场面，指的就是她自己。
论容貌，她与苏青鱼不分上下，论身材，她从头到脚都能把苏青鱼压在身下摩擦。
这可不是她在自吹自擂，只要将她和苏青鱼摆在一起对比一下就知道了，穿着衣服的她都能让苏青鱼羞愧难当，解除束缚后就更加咄咄逼人了。
三千年来，白璃对着自己这么涩气满满的身体都没有做过任何怪事，又岂会因为苏青鱼的小举动而破功。
女人？
女人哪有修行有意思！
白璃心头大定。
她站了起来，招呼苏青鱼道：“继续启程吧，争取明天就赶到仙鹤宗。”
要不是想看苏青鱼光着脚在竹竿上挣扎的模样，以她的速度赶往仙鹤宗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她也不急。
三千年都这么过来了，早一天晚一天到仙鹤宗没有什么区别。
苏青鱼那边就不一样了。
在白璃的帮助下，她只花了半个晚上就成功地踏入凝一炁境界。
感受着体内那一缕脆弱而又火热的气息，她的情绪也跟着变得火热起来。
这可是师父赐予她的种子啊，她一定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好心，要尽全力将其平安养大！
怀着这样的想法，还没等白璃有所行动，苏青鱼自个儿就砍了根竹子跳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继续顺江而下。
第二天上午，晴空万里。
依着脑海中大致的记忆，白璃带着苏青鱼来到岸上。
她也不确定仙鹤宗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三千年时间已经足以让环境地形大变样了。
所幸这条金水的水道没有像东入重溟的大河一样时常改道，即便两岸山峦有所变化，她还是能有个模糊的判断。
“师父，这些人！”
两人走到一个市集附近，看到那些热情叫卖的行商，苏青鱼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她怀疑这些人也有长生镇的居民一样有问题。
吃一堑长一智，苏青鱼的江湖经验正在飞速提升。
白璃已经学会了简单的感应之法，在感应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她又掏出照妖镜和鬼佛雕照了照，都没有发现问题。
“依山伴水的地方有人居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既然照妖镜和鬼佛雕没有问题，那这些人八成是没问题了。”
当然，这些人非妖非鬼非精非怪，也还有是魔的可能。
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妖精鬼怪和人一样生活在神州，而魔却独自居于另一界，他们一般情况下只在对神州有所图谋时才会来到神州，装成凡人生活贸易这种举动实属罕见。
真要走在路上遇到魔了，与其说是倒霉，不如说是运气逆天。
“没什么问题，现在离午时还早，我们到处看看，顺便打探下消息。”
继续向前，苏青鱼不断往摊子上摆的东西瞟。
走着走着，她突然喊道：“好大的石头！”
“嗯？”
白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在一处茶棚后面看到了一块有十丈长，打磨得又光又滑又圆的大石头。
这一眼，就让她定住了。
“师父？”
苏青鱼略感疑惑。
只是这回白璃没有搭理她，而是自顾自朝大石头走了过去。
苏青鱼赶紧跟上去，走到近处才发现大石头上摆满了豆子、被单、熏肉等等东西，显然这石头是被人拿来晾晒了。
“也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只是没想到它还在这里。”
白璃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向一脸不解的苏青鱼解释。
别的东西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她可能记不清楚了，但这块石头她想忘都难忘。
因为她和白鹤师父就是在这块石头面前相遇的。
当她顺着河岸边一路往东游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只漂亮的白鹤站在一颗极有特色的大石头上讲道。
白鹤讲的不是人话，但她听完后不仅能听懂白鹤说的是什么，还若有所思，于是她就留了下来。
眼看着当年白鹤师父拿来讲道的石头变成了晾晒的地方，白璃并没有感到愤怒，萦绕在她心底的只有淡淡的悲伤。
连这块对仙鹤宗极具象征意义的石头都变成这样了，仙鹤宗想必也早就被埋没在历史之中了。
至于白鹤师父……
白璃有些难过。
“我们来对地方了，继续在这附近找找吧。”
这一找，她就找出了一整片的物是人非。
她当年常去散心的水潭仍在，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专门拿来洗衣服的池子。
她和同门切磋较量的比武擂台被推平了，上面修建了一个货仓，只剩下一根斑驳的柱子还立在一旁。
她第一次感应到先天一炁的竹林半根竹子都见不着了，现在是一栋普通的民宅。
当她好不容易翻出更多仙鹤宗留下的残垣断壁，却发现那些要不就是被拿来挂东西了，要不就是变成了路人休憩时坐的“凳子”。
苏青鱼能明显感受到白璃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不由得安慰道：
“师父，节哀顺变。”
白璃点点头：“我知道，只是第一次正视这些变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比起思考如何完成任务，她现在脑子里更多回放的还是在仙鹤宗的点点滴滴。
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纵然她是妖圣也无法挽回。
“远道而来，总得做点什么，随我一起去祭拜一下你的师祖吧。”
苏青鱼点头称好。
既然是祭拜，当然不能空手而去。
白璃在市集转了一大圈，把自己想到的和祭拜有关的东西买了一个遍。
原本她是没有钱的，但在将那三个降妖人从火里拖出来时她顺手收了点出手救人的感谢金。
这些钱不多，但拿来买点香烛纸钱还是绰绰有余。
“你师祖很漂亮，比为师还漂亮。”
“你师祖也很温柔大度，为师总是惹她不快，但她依旧待为师亲切。”
“你师祖……”
白璃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点香点烛。
苏青鱼见状，也赶紧上去帮忙。
两人摆弄一番，就打算对着白璃刚立起来的白鹤冢拜几下。
但就在她俩弯腰的时候，附近突然传来了兴奋的大喊声。
“白鹤仙人又开山了，快点快点，去晚了前排就都没了！”
“你个傻卵，去听白鹤仙人讲道前先把菜钱给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附近的人跑得不剩几个了。
看着眼前燃烧的香烛，白璃一脸懵逼。
白鹤仙人？
这说的莫非是白鹤师父，那她在这又是伤感又是拜是在闹哪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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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游子归家
白璃将面前的香烛纸钱等东西全都撤了，然后拉着苏青鱼就往附近村民所说的地方走去。
路上行人很多，她花了小半刻钟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伴崖的一间破房子外，密密麻麻挤着上百人。
白璃和苏青鱼站在高处往里张望，只见破房子忽然前刮起了一阵旋风。
“要来了，要来了！”
“自从听了白鹤仙人讲道，我就再也没有头疼过了。”
“之前我读书完全读不进去，照那状况，我肯定无法通过西京书院的考核，但无意间听了白鹤仙人讲道后，我现在看书越看越上瘾，学问大有精进！”
围在破房子外的村民们热情地讨论着，那喜气洋洋的模样直让人以为今天是什么喜庆日子。
苏青鱼好奇地问道：“师祖讲道有这么厉害吗？”
白璃解释说，白鹤师父当时当时已有感玄关境界的修为。
感玄关境界的炼气士神念可通天地，还可以领悟自己的神通，正处在摆脱肉身的限制起点上。
这个境界的炼气士若是存心讲道，只靠语言就能让凡人的精气神随之律动，别说只是消减疲劳、集中精神了，就是想治愈令人痛不欲生的沉疴也不在话下。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勉强可以被称作言出法随了。
白璃正说话间，那道旋风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光影错乱，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陡然出现在破房子前。
那是一只白鹤。
一只羽毛雪白，挑不出半点杂质的白鹤。
一只静静地站在那儿，给人的感觉不是骄傲，而是豁达包容的白鹤。
白璃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她的眼底闪烁着不安的光。
错不了。
那就是真正引领她走上修行之路的白鹤师父！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哪怕在常人看来世间的白鹤大都长得一样，可白璃就是认得出来。
刚离开仙鹤宗时，她经常会在梦中看见白鹤师父。
直到静修的第十年，她将精力全放在体内精气上，这才渐渐将那道身影遗忘。

“今日我们要讲的是养性。”
温婉的声音随风飘远。
破房子前，方才还吵吵闹闹的村民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山崖间顿时只剩下低浅的风声。
白鹤环视四周，在保持了十几息的安静后，她缓缓地张开嘴。
霎时间，玄之又玄的讲道之声如海边初潮般开始翻滚。
那腔调。
那神态。
那动作……
旁听的白璃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时，仿佛尔后的三千年全是一场大梦。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白鹤讲道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当那一道拖长的尾音被风声盖过，村民们意犹未尽地有序散去。
此时，破房子前又刮起了清凉的旋风。
白璃飞快地从石头上跳下去。
来仙鹤宗的路【@
她担心白鹤师父已经记不清她是谁了，也担心白鹤师父因为她的离去而不愿再见她。
现在真见到白鹤师父了，她反而没有那么顾忌了。
“师父，等等我啊。”
苏青鱼连忙跟着一起跳下去。
跑到破房子面前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她看见原本破破烂烂的房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完整，房子上的斑驳痕迹也像是被布抹去一般消散。
有如时光倒流，房子旁的大树缩小收进地里，繁花、青竹、竹篱笆依次升起。
转瞬间，苏青鱼看到的不再是一栋破败无人的房子，而是一个清净的小院。
“师父！”
这是白璃的声音。
“你是？”
这是白鹤的声音。
将要回到屋里的白鹤听见声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师父，是我啊，白璃。”
“白璃？”
白鹤从未见过白璃化人后的模样，但在仔细盯着白璃看了两眼后，她就确定这是必然是白璃无疑了。
她的眼睛微弯，露出几分笑意。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会了化形，真是出乎我意料，但是你这模样倒是和我想象中没有太大差别。你现在跑来，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那哪能啊，我在谁面前显摆，都不会在师父您面前显摆。”
白璃跟在白鹤身后走进了屋里。
苏青鱼呆呆地在门口站着，只听见白璃和白鹤的说话声从屋里传出来。
“前阵子你偷偷去了外边一趟，感觉如何？”
“有很深的感想。”
“哦，我还以为你会回避这个问题。”
“现在不会回避了。”
“那和我说说看。”
“好。”
苏青鱼走到门口，没有进去，白鹤不见了，屋里坐着两个成熟的大姐姐。
一个她认识，是师父。
一个她不认识，外貌和师父一样温柔可人，只是更多了些慵懒和妩媚。
师父坐在桌子旁，兀自说个不停。
“外面的世界很大，比我想象中大得多，真正走出去后，我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天真，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圣人一转头也会化作尘土，更何况是我呢？如果我能早点明白这一点，或许就不会生出后面那些事了。”
白鹤的手肘压在桌子上，手掌轻撑着面颊：“没有别的想法了吗？”
白璃道：“有。”
“什么想法？”
“最近很想师父，但又有些怕。”
“嗯？”
“怕被师父责怪，师父一直教导我不要好高骛远，我没有听，等我真正开始明白这些事时，早已物是人非了。”
白鹤欣慰地笑道：“只要明白，就不晚。”
白璃摇摇头：“师父，你能摸摸我的头吗，就像我们第一天见面时那样？”
白鹤的脸上难得露出惊讶之色：“怎么会突然想这么做？”
白璃笑道：“去外边走了一趟，有些想念师父了。”
白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走到白璃身边。
她抬起右手，缓缓放在白璃的头上。
抚摸，来回抚摸。
这是她见过的最聪慧、最有天资的弟子啊，她暗想。
房间陷入平静之中。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在地上，带来了摇曳的竹叶影子，以及簌簌的响声。
这是何等和谐的一幕啊？
但在旁边旁观的苏青鱼如坠冰窟，她倒吸一口凉气，蹭蹭蹭连退了好几步。
不对，这完全不对劲。
师父和师祖见面后的发展有很多种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这样！
在来的路上她就听师父说过她俩已经有上百年没见过面了，但刚才她俩初见时的言谈举止分明是隔三差五就会见面的人才有的表现。
苏青鱼不禁想到了那天晚上大火冲天的长生镇，又想到了上山前看到的那些残垣断壁，以及自己刚看到的变化。
“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让苏青鱼感到恐惧的是，这个地方的问题大到让看起来无敌的师父都陷了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虽说现在她没有被影响，但以她的实力迟早会像师父一样沦陷。
要逃走吗？
那肯定不行。
师父对她这么好，而且要是逃走了，再上哪去找一个愿意教她修行的人。
既然如此，只能想办法将师父唤醒了。
苏青鱼的视线顺着白鹤轻抚白璃脑袋的手转来转去。
虽然很想将那只乱来的手打开，但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不能进去啊，现在进去就是去送菜的。
苏青鱼只能焦急地在门外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晚。
看着头顶的那篇漆黑，苏青鱼浑身发毛。
她感觉时间最多也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正常情况下现在应该是正午，可只看天色这分明就是午夜。
好在这时候白鹤放过了师父，还给师父安排了一个住处。
苏青鱼不再犹豫，目送白鹤离去，她一口气冲进白璃的房间，抓住白璃的手。
“师父，来不及解释了，这里非常危险，还是先跟我一起逃离这里吧！”
她才跑出去一步，就发现自己被人发抓住了。
回过头一看，却是白璃。
苏青鱼的心不由得一沉。
坏了，师父这是被控制了，现在要抓着她一起去沉沦了吗？
虽说白鹤师祖是女的，她和师父不至于一起被摆成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但其他的折磨同样让她害怕不已。
出乎苏青鱼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被一把拉回去。
在拉住她后，白璃松开了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迷失，我只是想看看，离开很久了，想多看看。”
她取出鬼佛雕。
透过鬼佛雕去看，外边阳光依旧灿烂，没有竹林，没有繁花，没有篱笆，只有一栋立了千年不倒的破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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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白鹤师父的真心
在看到白鹤师父现身的那一瞬间，白璃就知道这不是真身。
今时不同往日。
鲤鱼川一行后，她已经学会如何简单地使用神识进行感应。
眼底倒映着白鹤师父一如往昔的漂亮身姿，她在神识探查中却什么都没看见，留在脑海中的只有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
这是残影，还是别的什么？
白璃现在并不是很在意。
她试探了好几遍，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危险。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去“拆穿”这一切了。
留着，她还能再和白鹤师父说说话，要是抹去，她就只剩下那些已经渐显模糊的记忆了。

苏青鱼摇了摇头：“我不无聊，我就在外边等着。”
虽然师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体会过分别的她，很清楚现在师父心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她需要做的不是开导师父，而是给师父空间，让师父自己先把心情理一理。
微微行了个礼，苏青鱼从房间推了出去，默默地站在月光照亮的水井旁。
对已经踏上修行之路的她而言，两个时辰的入定也不是什么难熬的事。
她只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就看见白鹤师祖所化的大姐姐从另一侧走了出来。
莲步轻挪，踏月光而行。
白鹤停在房间门口，她好几次举起手想要敲门，最后又纠结地放了下来。

足足重复了十次，她才终于将手收了回去。
罢罢罢。
白鹤转身就要离去。
但就在这时，那扇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敲开的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是满脸笑容的白璃。
“你……”
透过门后的影子，白璃早知道白鹤师父就在门外，她拉住白鹤师父的手：“师父，请进。”
她拉着白鹤师父在桌旁坐下，然后很细致认真地开始倒水。
如果有精通术法的炼气士在这里，就会看到白璃在对着空气做倒水的动作，显得分外诡异。
但是，白璃很乐得和“空气”一起分享自己的过去。
是的。
透过水杯中那反射着粼粼月光的水面，早已被封存到角落里的记忆和着上涌的气泡一块浮现了出来。
白璃想起，三千年前白鹤师父也和她进行过类似的对话。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条刚踏入凝一炁境界，连化形都不会的小白蛇。
因为满脑子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一天她偷偷下山去外边逛了逛，愈发坚定了要去广袤的世界闯下赫赫威名的想法。
从外边回来后，白鹤师父和她进行了一番深谈。
就像刚才一样。
不同的是，那一次的场面远没有刚才那么和谐。
白鹤师父被她刺激得数次想要责骂她，但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她离开了。
“歇一歇吧，歇一歇，这样下去，我们没法正常对话。”
于是她回到房间里，在窗口趴了一整晚。
期间，她回忆起白鹤师父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白鹤师父悉心指点自己修行的平淡过往。
她忘不了心底的追求，也不想和白鹤师父闹得生死不相往来，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和白鹤师父把话说开。
从那一刻起，她和白鹤师父的师徒之缘就走到头了。
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解除师徒关系后白鹤师父眼底的疲惫，而是白鹤师父在她临行前给她的最后一个拥抱。
她的身体很纤细，而白鹤师父又只有翅膀，因此那个拥抱看起来很滑稽，但它所代表的的意义一点都不滑稽。
“在想什么？”
忽然，来自白鹤师父的话让白璃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她盯着白鹤师父化形后那张略显陌生的脸。
如果说刚才的对话只是和过去有一点小偏差，那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事就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在已成现实的过去中，白鹤师父在她的房间门口徘徊了一阵就离开了。
那时候白鹤师父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还没等她迈过自己心里的坎，就等来了弟子希望解除师徒关系的申请。
白璃很难想象白鹤师父当时是什么心情。
如果，她是说如果，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现实，而非梦该多好。
很多东西只有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所谓的不想沾染因果，其实只是撞得头破血流后的逃避罢了。”
白璃觉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但是，往事还是无法挽回了。
眼看着眼前的白鹤师父【/
“师父，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十四了。”
白鹤师父的目光变得柔和。
白璃双手撑着脸颊：“之前我一直想离开仙鹤宗，但去外边走了一趟后，我觉得留在仙鹤宗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畅想着和白鹤师父冰释前嫌，在这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把所有事都说清楚。
但事情的发展却总喜欢往人无法预料的方向走。
“已经晚了。”
喝了一口水，白鹤师父突然摇起了头。
“啊？”
白璃不解地看着白鹤师父。
白鹤师父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白璃，你还记得你刚入门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白璃尽力去回忆，但太多话纠缠在一起，宛如乱麻让她一时间找不到白鹤师父想要的答案。
白鹤师父道：“我说过，我收你们为徒，不在乎你们的出身，不在乎你们的资质，只要你们的一颗诚心。”
白璃记起来了。
“过去的三年里，你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资，以及远超同门的聪慧，但是……或许就是因为太聪明了，你的心很杂，杂到你看见的不是眼前，而是这望不到尽头的天。”
白璃立刻认错：“师父，我错了。”
白鹤师父叹气：“心最是难改，况且，既然已经定下了规矩，那就必须遵守，我不能只对你网开一面，不然其他弟子怎么看？”
白璃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下一刻，白鹤师父转过身来，说出了那句和过去没有任何差别的话。
“白璃，我们的师徒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你去吧，去追逐你的梦想，仙鹤宗太小了，承载不起你想要的东西。”
“不对不对不对。”
白璃连忙摇头。
剧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
她清楚记得她去和白鹤师父说自己想离开时，白鹤师父还尝试挽留她，最后沉默了半天才认可。
由此可见，白鹤师父内心是不想将她直接逐出师门的。
但眼前这个白鹤师父却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
假的。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
白璃豁然起身。
视线与白鹤师父对在一起时，她原本想好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虽然这些年她并没有太多的成长，但至少她能从眼神中读出一些话里感受不到的情绪了。
白鹤师父嘴上说着决绝的话，但她那褐色眼眸里的颤抖，分明在说那不是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白璃的脑海中生出奇怪的想法。
也许，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白鹤师父？
“走吧，现在就走，免得……”
“我不认可！”白璃大喊一声，她直勾勾地盯着白鹤师父，“师父总说在仙鹤宗修行需要一颗诚心，那为什么师父在面对我时，自己又不肯说真话。”
白鹤师父怔怔地看着白璃。
白璃道：“师父，你的眼神骗不了我，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你不把这事说清楚，我绝不离开。”
白鹤师父似乎被她的话激怒了，抬起手就想用法术将她卷走。
但无论她怎么施法，面前的白璃都纹丝不动。
这一幕让她惊讶不已。
白璃快步走到白鹤师父面前。
如今的她，体型比白鹤师父还要大一些。
她往前走一步，白鹤师父就退一步，不一会儿，她就将白鹤师父逼到了墙角。
因为她的手直接按在墙上，白鹤师父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空间了。
“白璃，我是你师父！”
“呵，刚才师父你还想将我逐出仙鹤宗呢。”白璃撇了撇嘴。
她距离白鹤师父只有一寸远，互相能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呼吸。
或许，还有心跳。
白璃打定主意，白鹤师父不说，她就一直这样站着。
在这方面，她的耐心让人感到恐怖。
白鹤师父的呼吸愈发急促，急促到胸口不停地起伏，几乎就要撞在她身上。
终于，在小半个时辰的僵持后，白鹤师父认输了。
“我不想赶你走，但你必须走，我已经被盯上了，我不想你，不想其他弟子受到牵连。我知道我和你们说真相，你们反而更不会走，所以，我必须狠下心来将你们一一逐出仙鹤宗。”
尘封了三千年的真相，就这样徐徐展开。
白璃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白鹤师父。
她明白了。
难怪一向宽容的师父那天会和她争吵。
难怪那天晚上师父走到她的房门口又离开了。
难怪分开时师父给了她一个从未有过的悠长的拥抱。
有太多难怪，有太多明白。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三千年太漫长，长到醒悟也改变不了任何现实。
“师父，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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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师父不会凉透的，因为连名字都还没有给她

14 大梦几千秋
白鹤师父任由白璃抱着自己。
虽然在这角落里，身材丰满的她被同样丰满的白璃抱着很不舒服，但她依旧没有过多的表示。
“很久前我就跟你说过，要么就不做，一旦做了，那就要担起……”
“责任。”
白璃打断了白鹤师父的话。
白鹤师父愣了片刻，接着道：“对，责任，从我成为你们的师父那一天起，我就有了好好教导你们，保护你们的责任，我现在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罢了，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白璃摇头：“一码归一码，哪怕师父你真的只是在尽责任，对我来说这也是抹不去的恩情，况且，师父你真的仅仅只是在尽责任吗？”
她将白鹤师父从自己的怀抱里放了出来，但下一刻又一记壁咚将白鹤师父逼到角落。
身体完全贴在墙角，加上胸前还有一对骄傲的峰峦逼迫，白鹤师父此时只能保持视线微微上扬的姿势。
而这恰好是白璃想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白鹤师父不得不与她的眼睛对视。
眼睛，是心灵的视窗。

此刻，白璃相当赞同这句话。
若非如此，她又和能三番五次逼得白鹤师父说出真心话呢。
“对师父来说，我应该是稍微有点特殊的那一个吧？”
“……”
“和各位师兄师姐不同，我任性、自大、好高骛远，还总是不甘寂寞地想要跑到外边去看看。”
“唉。”白鹤师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放开我，我再慢慢和你说。”
秀眉微蹙，柔媚间流淌出几分惆怅。
白璃于是往后退了退，让白鹤师父至少敢大口吸气了。
白鹤师父揉了揉眉心：“我看你多有几分不同，主要是因为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和我有些相似。”
“哪些方面？”
白璃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和这个无关！”白鹤师父没好气地看了白璃一眼，“你憧憬外边的广阔世界，我也一样，我原本在小洞天修行，因为和那里的其他妖理念不同，这才只身离开，来到这里建立仙鹤宗。”
白璃诧异道：“既然如此，师父为何又那么抗拒我对外边心生向往。”
白鹤师父缓缓举起手：“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
东起重溟，西至雪岭，北及瀚海，南抵蛮荒。
但是……
这依旧不足以描绘这个世界的真实规模。
白璃摇起了头：“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就不会为化龙苦恼至今了吧。
白鹤师父扭头望着窗外悬挂的皎皎月轮：“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没有人的心能承载这个世界，我不行，你……我已经受过教训了，不想看着你们再受相同的教训。”
白璃默默低下头。
这份呵护，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就像她现在能感受到师父的体温一样。
可，感觉是会骗人的啊。
师父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身体越是温暖，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凉意便越让白璃的心下沉。
小小的空间生出了一道无形的墙。
白鹤师父站在三千年前的那边，而她站在三千年后的这边。
白璃抬起手，将要擦拭眼眶，最后，她还是将手放了下去，抬起头，用生硬的笑脸面对白鹤师父。
“师父，盯上你的是谁？”
白鹤师父讷讷答道：“这个不能说。”
白璃坚持道：“我不会走，会在这里陪师父等他们来，反正迟早会知道他们的身份，师父不如现在就告诉我。”
白鹤师父收回视线，这次，她主动与白璃对视。
“我突然很高兴，我以为我说完那样的话后，你会和我产生隔阂，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担心这个。”
白璃觉得这话的语气有点不对。
但听白鹤师父继续道：“我已经弄清楚了，我现在看到的你，不是还在仙鹤宗的你，而是很多年后的你，所以，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他们是谁，因为我不想看着着你去送死。”
白璃：“！”
白鹤师父笑了：“难怪你变得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连一岁都还没有吧，又小又瘦，真是不可思议，你现在竟然长得这么大了。”
“师父。”
白璃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鹤师父仿佛没有察觉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白璃轻轻握住双拳：“三千年。”
“三千年？”白鹤师父一惊，“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
她用手捂着嘴巴。
这样可爱的一面是白璃第一次见到。
白鹤师父兴冲冲从墙角挤了出来，这次她不再抗拒与白璃的亲密接触，反而绕着白璃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伸手捏捏摸摸。
“身上的肉多了。”
“嗯，看起来很结实。”
“能让我看看你原本的样子吗？”
“嗯。”
白璃立刻答应了下来。
她摇身一变，化作一条约莫半丈长的漂亮白蛇。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肯定不会认错。”
白鹤师父直接将白璃抱到了怀里。
她笑得很开心，但她笑得越开心，白璃越觉得内心的空洞在迅速扩张。
某一刻，她不受控制地从白鹤师父的怀里窜出去，化作人形，直接冲到了屋外。
这动静让白鹤师父和在外边等待的苏青鱼都呆了片刻。
白璃已经跑到篱笆上开的门附近了，但她还是折了回来。
逃避，在这时候是最没用的选择。
白璃拉着懵懂的苏青鱼走进屋，她的脸上重新挤出笑容：“师父，我现在也当师父了，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徒孙。”
她又指着白鹤师父：“小青，这是你师父我的师父，快叫师祖。”
虽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苏青鱼还是乖巧地叫了一句师祖。

苏青鱼忙说不用。
满以为白鹤师父是鬼的她心里毛毛的。
将苏青鱼送出去后，白璃重新回到白鹤师父身旁。
“师父，我现在已经是妖圣了！”
像孩子一样，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长辈。
“我过得很好，除了刚离开仙鹤宗那几年吃了点亏，后面一直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的，我没有骗你，在我的老家，一个叫鲤鱼川的地方，有我的雕像，有很多妖崇拜我，亲切地称呼我为白璃上仙。”
“还有……”
白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白鹤师父就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白璃每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
她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哪怕这些故事非常平淡，哪怕她无法触碰。
但，这些故事是来自白璃的真实，是来自三千年后的心安。
直到白璃彻底停下来，她欣慰地笑了起来。
“白璃，你真的长大了。”
手抬起，将要落在白璃的头上，却又突然收了回去。
“长大了，就该用大人的方式对待你了。”
白璃轻咬嘴唇，用力摇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遇到了什么，你永远是我师父，我永远是你的弟子。”
白鹤师父敛去笑容，她默默盯着，许久后道：“我想收回过去说过的话，白璃，仙鹤宗很小，但哪怕再怎么小，也容得下你。”
白璃默然不语。
白鹤师父道：“天快亮了。”
“要离开了吗？”白璃问。
“要离开了。”
“还能再见吗？”
白鹤师父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再为你举行一次拜师仪式吧。”
“好。”
黎明前。
寒窗后。
白璃跪坐在地上，听白鹤师父低声念叨着仙鹤宗那长长的戒条。
“不问前尘。”
“不问来生。”
“只求现世的诚心。”
“仙鹤宗，柳画扇，在此收白璃为弟子！”
拜师礼结束，轻唱消失。
白璃抬起头，白鹤师父不见了，篱笆不见，月亮不见了，出现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栋破房子。
“师父？”
苏青鱼走了上来。
傍晚的风将白璃声音带入到她耳中。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今天，我第一次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
……
那是怎样的相遇呢？
三千年前，大荒一隅。
从梦中醒来，起身，走到窗边，柳画扇发现自己的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心想，她刚才梦到的如果不是梦多好。
现在，仙鹤宗所有弟子都已经被赶走了，她迎着朝阳，独自面对那越来越近的霞光。
“这是我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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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咕咕，咕咕……”
月明星稀，老山上，略有几分悲凉的鸟鸣在刚发新枝的树梢上回响。
蹲在一颗石头上的苏青鱼疑惑不解地看着走来走去的白璃，好几次想开口，最后又觉得不该在这时候打扰白璃。
罢了罢了。
还是给师父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想清楚再说吧。
如苏青鱼所想，现在白璃的心情是很糟糕。
但比起遗憾与难过，充斥在她心底更多的还是愤怒与不解。

气，是气有人针对白鹤师父。
不解，是不解刚才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很显然那不可能是残影之类的东西，因为外拥抱白鹤师父时，她的胸口能明显感觉到不同寻常的绵软压迫感，她的身体也能感受到白鹤师父的体温。
再说了，残影又哪来的脑子和她进行那样没有定数的对话呢。
不是残影，也不可能是鬼魂。
白璃多次用鬼佛雕观察过，倘若她刚才遇到的真是师父的鬼魂，那她应该能看到点什么才对，但实际上她透过鬼佛雕什么都没看见。
“烦死了。”
白璃后悔自己学的东西太少了。
倘若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天师在这里，应该会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吧？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个高明的天师问一问，旁边忽然响起了苏青鱼的尖叫声。
“怎么了？”
白璃连忙转过身去，生怕自己刚得知白鹤师父遇难，转头又发现自己刚收的弟子没了。
她定睛一瞧，发现坐在石头上的苏青鱼直接滑了下来，一屁股墩坐在了滚落的碎石上，惨叫不已。
“……”
白璃无奈摇头。
这小屁股，看着还挺有威力的啊，那么大一块石头都给坐裂了。
她快步走过去，边走边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青鱼没有立刻回话，她半跪在地上，对着被她坐裂了的那块石头就是一阵扒拉。
哗哗——
碎石飞舞。
转瞬间，那一堆尘屑就被她清理干劲。
她定睛一瞧，猛地伸出右手，指着地面大喊了起来。
“师父，这里有壁画！”
“壁画？”
白璃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月辉在地上流淌，汇成一条静寂的小路。
沐浴在月光下，心事重重的白璃永远想不到自己会看到什么，直到那歪歪斜斜的刻痕终于步入她的眼底。
院落、房子、明月、墙角、相拥的两个人，还有在院落里等待的人……
简略而又形神兼具的画卷徐徐展开。
白璃的呼吸凝滞了。
她感觉时间也在这一刻凝滞了。
不。
与其说是凝滞，倒不如说是混乱了。
错不了。
这幅画画的就是刚才她所经历的一切，相拥的是她和白鹤师父，在门外等待的是小青。
看，小青为了方便练功特意扎的那个包子头多显眼。
看，小青背着的那个小挎包都完整地画了出来。
可是，这幅画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青鱼先替白璃问出了心中所想。
“诶诶诶，这不是我吗，为什么我会被画在这画上？”
少女一把抓住白璃的右手，瑟瑟发抖地靠了过来。
果然是撞鬼了吧。
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
白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的手落在画上偏暗褐色的地方，手指轻触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明白这是血，已经冷却干涸的血。
虽是如此，白璃的心却燃烧了起来。
能画下这幅画的人，除了她和苏青鱼，就只有白鹤师父了。
“我就知道，那不是幻象！”
白璃像着魔了似的开始扒拉壁画附近的石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块、两块、三块……翻到第八块时，她终于又翻出了新的壁画。
这次画上画的是白鹤讲道，白蛇路过的故事。
第十三块，是白蛇在白鹤的指点下凝聚先天一炁的故事。
第十七块，是白蛇犯了错在白鹤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的故事。
第……
没有文字，但画面在此时比文字说的更多。
仿佛是在翻看连环画一样，只是这些连环画不是画在纸上，当它们真的连在一起时，熊熊燃烧的心火已经点亮了白璃心中所想。
“这些肯定是师父亲手画下的，是在那个时候，和我道别后不久。”
白璃缓缓地闭上双眼。
她的世界，先是一片黑暗。
接着，春雷一声响，万水千山入梦来。
她仿佛回到了三千年的某一天，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身受重伤的白鹤师父凭着残余的最后一口气画下这些壁画。
那时候，白鹤师父是怎样的心情呢，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所经历的都是梦？
不。
是现实。
既然能在三千年后的今天看到这些壁画，那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一定曾发生过的现实！
“有什么东西，一定有什么东西让我和师父相隔三千年也能相见！”
白璃念念有词。
“我是说，如果我能找到那个东西，我是不是就能再和师父见面，是不是就能改变师父的结局？”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白璃握紧袖口中藏着的双拳。
那样东西，是师父曾拥有，也是她曾拥有，然后像珠串一样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是师父传授给我的知识和道理吗？”
“那就是我们共同生活过的仙鹤宗？”
“也不是，那……”
白璃忽然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胸。
这里少了些什么。
对了，她想了起来。
下山的那天，师父送给她一个护身符，让她一定要将护身符戴好。
她没有将护身符丢弃，但在洞中修行的某一天，她醒来后发现护身符破了，后来她就将那个护身符扔了。
仔细一算，已经过去了快两千年。
“那就是在鲤鱼川！对，肯定是在鲤鱼川的那个山洞里！”
白璃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双眼睛多了些从不曾有过的神采。
心慌不已的苏青鱼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因迷醉而呆住了。
师父，真的很好看！
白璃飞快地打【/
系统先前发布的加入仙鹤宗的任务已经完成，奖励【筑道基秘法】秘法也已经发放，并且还发布了新任务。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去看新任务到底是什么，也没心情去看系统说的那些鼓励打气的话。
但是，也不讨厌就是了。
遗忘是一种可怕的惯性，如果没有系统发布的任务，满脑子都是化龙的她再过五百年也不会想起已经化为废墟的仙鹤宗。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我这一趟出来是要做什么了！”
白璃兴奋地将一脸懵逼的苏青鱼抱了起来，甚至高高举过自己的头顶。
还没等苏青鱼尖叫出声，白璃又将她放了下来，然后重重地在她的侧脸上mua了一口。
“！！！”
苏青鱼石化了。
被亲了，被师父亲了。
感受着脸颊上骤然升起的滚烫以及那丝丝水渍，这一刻，她忘记了思考，只知道无意识地顺从白璃。
“谢谢你，小青，要不是你刚才那一屁股，我肯定看不透这一切，我……”
虽然心里非常激动，关键时候白璃还是将那句“我爱死你的屁股了”这种会引人误会的话收了回去。
旅行，成长，诚不我欺。
“今晚我们不在这过夜了，先回一趟鲤鱼川，再决定接下来去哪里。”
白璃兴冲冲地拉起苏青鱼。
因为赶着回去，她也没有再让苏青鱼玩竹竿了。
翻过山越过岭。
来仙鹤宗时，白璃用了三天多时间，回去时只花了一刻钟。
山川更易，也大地换了新颜。
尽管如此，白璃还是在张望了数息后成功找到了当年她闭关修行的那个山洞。
这次依旧要感谢小青。
是小青护住了那个山洞，以至于过去了两千年，她再次走进洞里还是能看见当年的模样。
白璃扭头看向宛如提线木偶般跟在她身后的苏青鱼，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对她没有那么气了。
喜欢缠着她的小青，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啊！
哒哒哒。
两人一前一后，终于来到山洞深处。
这里豁然开朗，进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清澈不见底的水潭，以及长在水潭里的化形圣树。
“从护身符里掉出来的，就是这个吧。”
白璃仰着头，望着那棵从山洞顶端一直长到外边，周围全是迷人的白色光辉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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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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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鲤鱼川漫步时，白璃就远远地观看过化形圣树。
但从外边看到的化形圣树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大，大到仿佛能俯瞰一整座山。
当真正走到树底下的时候，除了大，她心底更多的涌出来的是安宁。
前所未有的安宁。
那飘飞的白色光点，那氤氲的白色雾气，还有那仿佛洒满了晨露的绿叶，无不在告诉树下的生灵这是家。
“家？”
苏青鱼终于回过神来。
她无心再去关注脸颊上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而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化形圣树走去。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棵树，但此刻她心底感受到异常的平和以及熟悉。
“或许，这是前世的缘？”
即将迈进水池的那一刻，苏青鱼的肩膀被拉住了。
“再往前走的话，就会弄湿一身。”
白璃的声音响起。
【}
“师父，这里是？”
“鲤鱼川的化形圣树。”
白璃随口答道。
她四处张望，试图从这棵树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可惜的是，除了能看出这棵树不同寻常外，她看不出任何别的东西来。
这让她不禁有些着急。
如果这棵树不是沟通她和白鹤师父的桥梁，那还有什么东西拥有那样的能力？
苏青鱼道：“化形圣树？前几天追着那条青蛇到鲤鱼川时，我听人说今天会举行化形圣树的点灯仪式，好像就是子时过半时。”
圣树点灯？
白璃微微一怔，她好像也听人说过。
子时过半，也就是指零点吧。
在迟疑了片刻后，白璃决定再等等，现在刚到亥时，距离子时过半是一个半时辰。
不短，也不长。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白璃笑道。
苏青鱼嗯了一声，突然问道：“师父和师祖的关系很好吗？”
很好吗？
这个问题一时间问住了白璃。
拥有时，她没有珍惜。
失去时，她的情绪才开始迸发。
她顿了顿，坚定地回答：“我想和你师祖更进一步。”
进到哪里？
苏青鱼不太懂，但她希望自己和师父的关系，也像师父和师祖一样，祖孙三辈整整齐齐不也挺好的吗？
在荡漾的春池波光中，时间飞速流逝，终于来到子时过半那一刻。
此时。
白璃上仙修行的山洞外。
以路凝霜为首的鲤鱼川管理者们行祭祀之礼，念祭祀之文，跳祭祀之舞。
所谓圣树点灯，点的不是灯，而是世世代代，年年月月，在圣树前祭拜留下的香火。
这一天，沉睡的圣树会苏醒，在香火的祭祀中绽放耀眼的白光。
那些白光来自一粒粒绿豆大小般的漂浮在圣树旁的念想，从远处看，就仿佛圣树上挂满了白色的灯。
因此，祭祀圣树，又叫圣树点灯。
但是，圣树旁飘荡的真的是香火吗？
站在树下的白璃和苏青鱼有不一样的感受。
一个个白色光团从天空落下，每个光团里都包含着一个美好的愿望。
“白璃上仙，我妻子就要生产了，希望您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我儿将要远行，但春上涨水，只求他在水上一路顺风。”
“白璃上仙见证，我和狐兄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白璃心有所悟。
化形圣树并没有能帮人实现心愿的能力，但是它只要站在这里，就会让人心安，这何尝不是一种功德？
思考间，一个更大的白色光团从天上落下。
这一次，白璃不仅听见了声音，她还看见了画面。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画面和白鹤师父有关，和她有关，也和青蛇有关。
三千多年前，不知名的洞天里，一颗道种吸收着黑色的魔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隔三差五有人来看望道种，他们期待道种在吸收完那些魔气后，化为由憎恨与怨愤所驱使的复仇工具。
在万众期待下，道种渐渐有了灵性。
直到某日，白鹤师父现身将道种从魔气中取出。
“族人的这条路是注定走不通的，我不愿看到他们徒增伤亡，也不愿看到生来无暇的你被染成黑色，我能做的只有牺牲我自己，保全你们。”
“这个世上不只有憎恨和仇怨，很有很多很多会让人发自内心快乐的东西，我会带你一一去看。”
白鹤师父带着道种离开了洞天。
辗转多年，游历多地，最后在后来建立仙鹤宗的地方停下。
她讲道，收徒，有教无类，那是她一生中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
但这样的时光终究不会长久。
洞天里的群妖找到了她，她不得不狠心赶走所有弟子，只是在这样做的同时，她将道种塞进护身符，交给那个最不听话，但又最得自己喜欢的弟子。
尔后。
白璃看着自己戴着护身符外出云游十年。
十年后，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挖了一个山洞闭关修行。
就这样，道种开始了和她漫长而又单调枯燥的相伴生活。
不过对道种而言也许这样的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趣。
但是听着她的抱怨，她的嬉笑，道种就感觉无比的充实，一个完整的生命，原来是这样的啊。
某天早晨，护身符在时间的侵蚀下破了个口子，道种跌落在地，混入泥土中。
没有人想到，它就这样长成了一棵树。
越长越高，越长越大。
可还没有等它长到足够高，白璃就悄然离去了。
孤独宛如恐怖的黑暗一样袭来。
所幸这样的孤独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白璃离去后的第十一天，一条青蛇从洞外游了进来。
新的邂逅出现了。
“你是她留下的，我会像对待她一样对待你，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吧。”
又是漫长的等待，只是这一次道种不再感到孤独。
它教导青蛇自己从白璃那里听来的修行之法，在它的协助下，青蛇感悟了化圣的法门。
她们的寿命变得无比漫长，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青蛇在渡心劫时不可思议地受了重伤，哪怕她侥幸实现了心神合一，寿命也所剩无几了。
青蛇和道种达成约定。
她舍弃这一世，用接下来的生生世世去继续寻找白璃。
而道种留下来，用这一世余下的时光守护鲤鱼川，直到青蛇和白璃一起回来。
时光流转，光阴逝去。
这一天，青蛇终于带着白璃回来了！
白色的光，萧萧而下，如同自在的精灵，环绕着白璃与苏青鱼上下翻飞，它们飞得很慢，以这种梦一般的方式传递着自己内心的喜悦。
“师父，那是你吗？”
白璃看到的，苏青鱼也看到了。
不知前因后果的她并不清楚这讲的是什么故事，她只看懂了一点，画面里闪过的白蛇是她师父。
这不重要，师父是人也好，是妖也好，都是她师父。
重要的是，画面里还有一条青蛇，那条青蛇对师父有种超乎寻常的执著，而正是这份执著让她感到了危机，感到了嫉妒。
师父和她的关系一定非常好吧，不然它又怎会那么执著的去寻找师父呢。
有一天，师父会不会被它给抢走？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苏青鱼看看白璃，想多询问几句，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声，怕得到的答案只会让自己伤心。
“是……我。”
白璃肯定地点起了头。
与其瞒着苏青鱼，不如早点告诉苏青鱼她是妖。
值得庆幸的是苏青鱼没有因为她的真身而露出异样的表情。
那她现在就可以专心的去寻找白鹤师父了。
从刚才化形圣树传递出来的消息可以推断盯上师父的就是师父的同族。
“师父拿不出道种，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师父。”
这个时候，师父需要她！
白璃仰起头，直直地望着化形圣树。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化形圣树能听见她的【*
而这一回，她的心声无比坚定。
“去救她吧，去救那个给我们指明了新路的她！”
漫天的白光从化形圣树上落下，最后将白璃完全笼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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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架，周四估摸着要写9000字，大概分三章。

17 远赴人间，惊鸿一面
白璃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自打从外边云游归来后，她将自己锁在了“洞窟”里。

她的修为在增长，她的时间在流逝，但她的心却仿佛永恒地停在了过去的某一刻。
春去秋来，山川更易，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对拥有悠长生命的她而言，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于她而言不过是人生故事中一个不起眼的符号。
倘若花太多心思在这上面，未免就有些忽略求道的本心了。
嗯。
那时候的她是这样想的。
她并不是在漫长的时光中没有成长，她依旧有所学，只不过她学会的是漠视。
但在今天，一切都有了改变。
被白光包裹住的那一刹那，白璃拥有了一断无比新奇的旅途。
她跟随化形圣树的指点，沿着时光长河一路往上。
在所有东西都滚滚而下的这条河上，她显得是那样的另类。
正是这另类的身份，让她得以跳出自己原本的念头，以另一种角度去思考她的所见所闻。
她看见灵堂上有人为刚逝去的老人哭泣。
她看见老人死而复生，卧在病床上，家人笑着给他喂食。
她看见久病的老人从床上走下来，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从年老体衰，到年富力强，到青春年少，最后归于那原初的一点。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是离别，而是重逢。
与逝去的伴侣重逢，与逝去的父母重逢，与这个世界重逢。
“道家或有言，人在大病之中方有大彻大悟，如果人生倒着走一遍，最后的回归是不是就是回归道的本质？”
白璃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只是包裹住她，让她免于遭受时光力量的侵蚀就已经让化形圣树倾尽全力。
但这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光从白璃的眉心天庭处散发出来。
宛如在深冬雪地里突然遇见了燃烧的火堆，由内而外的暖意让白璃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这算是找回一点自我了吗？”
她发现自己对体内那极其庞大的灵力用起来更加轻巧了。
她迟迟不能化龙，或许并不是她体内积蓄的力量不够多，也不是蛇无法化为真龙，而是她从未真正熟悉自己。
“到了。”
长河的流速减慢，眼前也跟着出现一道豁口，白璃知道这是要出去了。
她来不及细想自己刚才的收获，在化形圣树的庇护下冲了出去。
哗。
无形的波纹在空间上荡漾。
片刻后，一道模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河边。
“啾啾，啾啾。”
树梢上休息的飞鸟慌张地扑腾着翅膀，河边喝水的野狼也惊慌地逃走。
三千年前的鲤鱼川，有一种幽静的美，那遥远的熟悉感让白璃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想来是新雨刚过，空气尤其潮湿。
她【|
河中的倒影分明是一个无脸人。
“是因为我本不该存于此世，所以天道干涉，让我变成了这样吗？”
白璃能摸到自己的脸，但是却看不见。
她听闻有大法力者修行回天返日之术，可洞察诸天，遍照三千世界，古往今来，无所不在。
化形圣树虽然可以让她回到过去，但道种就是道种，距离道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先去救师父吧。”
白璃转过身去，就在此时，旁边的草丛传来了簌簌的响声。
她扭头去看，看见青草之中，有一条手臂粗细的大青蛇缓缓而过，直往清澈的河边而去。
白璃愣住了。
那条青蛇的眼角下，有个很明显的心形泪痣。
许是被盯得久了，青蛇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停了下来，安静地和白璃对视。
一眼，看遍了三千年春秋。
白璃抬起手，又收回手。
她和青蛇的再次相遇，不在这个时候。
况且这时候的青蛇灵智未开，就算她说些什么，青蛇也听不懂。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时候多给她烦恼呢？
白璃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与青蛇分别，径直往仙鹤宗所在的位置飞去。
以她的速度，来去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一刻钟不到，她就抵达了目的地。
看来是来晚了一步，仙鹤宗的建筑已经倒塌了大半。
白璃没有去动那些东西，她怕这会造成预料不到的影响，就让这些东西静静地在风雨中等待她的下一次造访好了。
她循着血气一路前行，终于在河川边上看见了将白鹤师父抓走的那些妖。
这是一支有上百只妖并行的车队。
车是悬浮与天空之上的车，四方青旗招展，黑幡摇摆，尽显严整、压抑，声势浩大，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白璃向前一步，拦在了车队的必经之路上。
她站着，手握青枝，一袭白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车队领头的金乌大妖立刻发现了异常。
他与周围嘱托几句，便看见两只身着黑甲的虎侍卫大步向前，走到白璃面前。
其中一只神情肃穆：“帝妖出行，辟易十里，你拦于此处，意欲何为？”
另一只怒目圆睁：“既见帝妖，为何不拜？”
白璃无视了它俩。
既然是来救人的，打一开始她就做好了起冲突的准备。
出来抓人都把排场弄得这么大，可见领头的那只金乌大妖是个极重脸面的，想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放了白鹤师父绝无可能。
更何况白璃的舌头只是灵活，能转圈圈，并不擅长嘴遁。
她高声喊道：“鲤鱼川来客，今日到此，是为了救白鹤仙子！”
金乌大妖摆了摆手：“杀了。”
冷漠的话飘了出来。
“喏！”
两只力大无穷的虎侍卫闻言立刻爆发。
它们抡起手中的百炼精兵就准备像往常斩杀那些不起眼的小妖一样将白璃送入轮回。
只是这回它们遇上了硬茬子。
“法术不在高明，够用就行。”
白璃一甩手中青枝，使用借风之术，霎时间，狂风大作，吹得两只虎侍卫几乎拼尽全力才勉强定住身形。
这时候它们别说挥舞武器了，就连嗷嗷惨叫都做不到。
神奇的是，这簇风只在两只虎侍卫面前吹，其他地方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异状。
“敌袭，敌袭！”
“布方圆大阵！”
“快快将八景幡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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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或东或西，或前或后，不一会儿就将白璃包围了起来。
白璃的脸色变得凝重。
她是妖圣不假，但对面那只金乌大妖也是妖圣。
能赢吗？
不。
必须赢！
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要是输了，岂不是辜负了化形圣树，更辜负了自己。
万千豪气自心底涌起，白璃挺直了腰杆。
除了借风，她还会布雾、斩妖、担山之术，要是运用得当，或许可以冲破眼前的方圆大阵，抵达白鹤师父所在的那辆玄色飞车面前。
这般想着，白璃再次举起手中的青枝。
大战一触即发，甚至旷野里已经升起迷雾，那只金乌大妖忽然一挥手。
“且慢。”
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生来耀眼的他在那一刻竟生出了惧意。
白璃：“？”
金乌大妖问：“你为何要救白鹤？”
白璃道：“她有恩于我，我来报恩。”
“什么恩？”
“迷惘之时，指路之恩。”
“有多迷惘？”
“浑浑噩噩宛如初生婴儿。”
“一饭之恩尚需涌泉相报，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金乌大妖点点头，他示意随行的妖精撤掉阵法和八景幡。
那些气势汹汹地想要和白璃大战一场的妖精顿时群情激奋，但在他的呵斥下不得不照做。
金乌大妖转过身，面朝玄色飞车。
“你想救白鹤，拦住你的不是我，而是这辆车，或者说，是她自己。”
“？？？”
这话将白璃整糊涂了。
她的视线在金乌大妖和玄色飞车之间不断地徘徊，一度怀疑这种某种计策。
但时不我待，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因此她说道：“我想和白鹤仙子见一面。”
“好。”
金乌大妖自动退让到一旁，还有好几只妖不服气，被他看一眼，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了。
望着眼前的坦途，白璃不再迟疑，快步走了过去。
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跳速度就会快上一分。

当终于站在玄色飞车落下来的的布帘子前时，她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晕厥。
终于，要相见了。
白璃颤抖着伸出右手，抓住帘子，轻轻一掀。
没有霞彩，没有梵音。
在简陋到与玄色飞车外形不匹配的木板上，闭目养神的白鹤睁开双眼。
两人，在此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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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最后一舞
陌生的人，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一切。
布帘子掀开的那一刹那，白鹤柳画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坐在玄色飞车里的她不可能听不见。
但正是因为听得见，她才感到疑惑。
在迷惘时指明道路的恩情？
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种事，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教导过十几个弟子。
但她所教的弟子里，从未见谁心里有过迷茫，即便是最不“听话”的那个白璃，也有着自己的坚持，不然她就不必用那种方式将白璃赶走了。
至于其他人……
离开沧澜洞天后，她只在外边行走了一小段时间就在仙鹤宗的位置定居了下来。
这些年，她讲了很多次道，也有很多妖听过她讲道。
但她讲的东西都是很浅显易懂，属于“蒙学”水准，主打的便是人人皆可入门。
那些听过她讲道的妖里，真的会有一个因为这样的内容而牢记她的恩情，以至于在得知她被沧澜洞天带走后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吗？
老实说，柳画扇不信。
可是，不信归不信，那个人终归还是站在她面前了。
或许是为了报恩。
或许是别有所图。
就这样安静地站着，默默和她对视。
柳画扇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庞，当她试图去探究时，只感觉到一片混沌，似乎眼前什么都没有。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纠结许久，她忽然开口。
“嗯。”
回答她的是短促却并不有力的声音。
柳画扇觉得奇怪，因为她从这声音中感受到了颤抖，颤抖中又有激动和不安。
她暗暗摇头，问出心中疑惑：“你是谁？”
我是谁？
白璃多次试图直接表明身份。
可当那个“师”字即将从口中窜出来时，立刻就会有玄奥的东西让她住嘴。
果然，还是不行吗？
白璃深感遗憾。
她还想以“曾经不听话的弟子”这个身份在白鹤师父面前上演一段华丽的回归呢。
不过不行就不行吧。
她会走到这里，是想救白鹤师父，没有谁规定救人时必须要留下自己的名字。
白璃答道：“白鹤仙子，我是来救你的，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伤害不了你。”
她摸不清金乌大妖的真实实力，但是由那些小妖所结成的方圆大阵在她心底的评价就有些低了。
分开时实力不值一提。
聚集在一起后，还是不怎么样。
如果真要打起来，就算金乌大妖出手，白璃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她甚至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来一句“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
然而，白鹤师父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谢谢你来救我，但是，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
白璃懵了，直勾勾地盯着白鹤师父。
白鹤师父的语气很平淡：“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有担当，我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现在所遭遇的，都是我应该受的。”
白璃猛然想起刚才金乌大妖对她说的话。
困住白鹤师父的不是周围这些妖，不是玄色飞车，而是她自己！
她情绪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白鹤师父的羽毛。
“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你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白鹤师父摇起了头。
倘若真的只是被威胁了，那又该多好？
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留下了对自己弟子的思念。
她将那份思念刻在石头上，希望它能延续千年而不消失。
可就在她躺倒的时候，金乌大妖他们来了，带来了一个对她而言更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人世间，有大悲痛，有远超身体发肤【*
“是我的错，是我任意妄为，才造成这不可挽回的错。”
白鹤师父深深地低下了头。
这时候的她，没有高傲，没有温婉，没有朝气，宛如迟暮的老人，浑身上下透露着衰败。
白璃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她认识的白鹤师父，明明在面对死亡时白鹤师父还能用充满爱的心和她拥抱，为何现在……
她需要一个答案！
白璃再次上前，将手轻轻搭在白鹤师父的羽翼上。
“我不能说我到底是谁，但是，我相信这世上还有超越语言的东西能告诉你答案。”
包括白鹤师父在内，没有人想到白璃会在这时候张开双臂，将白鹤师父轻轻揽入怀里，紧紧抱住。
“大君！”
得到解救的虎侍卫微微抬起手中的兵刃，看向金乌大妖。
金乌大妖摇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对那些小妖来说如此，对白鹤师父而言同样如此。
她感觉这个怀抱十分熟悉，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这到底是谁，但她心
这就是被关心的感觉吗？
越是如此，她越感到难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
“我盗走了沧澜洞天的圣物……”
白鹤师父慢慢说着。
在做这件事时，她就做好了背负一生的准备。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因为她的举动，久病在床的母亲去世了。
金乌大妖说母亲当时是想为她辩解，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折了性命。
这事，在沧澜洞天有许多人知道，金乌大妖做不得假，他也没必要作假，因为那时候她已经逃不了了，生死就握在金乌大妖手中。
“想让沧澜洞天的妖不要因为仇恨而无辜赴死，最后却害了自己亲生母亲，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愤恨的神色浮上面容。
感受着怀里轻颤的身体，白璃不禁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不可能带走白鹤师父了。
满怀愧意的白鹤师父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伏罪。
或许她可以强行将白鹤师父带走，但这没有意义。
化形圣树告诉她，她可以回去，但是白鹤师父不能跟着她去三千年后。
等她离开后，白鹤师父会怎么做？
大概率会回沧澜洞天自己认罪吧，哪怕她躲着不出，也终有一天会被沧澜洞天再次找到。
最坚固的牢笼，是自己给自己画下的牢笼。
白璃一时间有些茫然，自己走这一趟，带来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当她环顾四周，看见金乌大妖和那些小妖后，她有所明悟。
她可以做很多事，但关键还在白鹤师父自己愿不愿意走出来。
这个过程，可能只要几天，也可能是一辈子。
等待，才是主题。
不过，为了能让这漫长的等待进行下去，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白璃松开手，在白鹤师父耳边说：“已经走到这里了，我绝对不会放弃，但我尊重你的意思，既然你甘愿自己束缚，那我就等，等你肯出来和我见面的那一天，在此之前，请让我为你送上最后一舞。”
这一舞，不是普通的舞蹈，而是表明心意。
白璃将布帘子挂在玄色飞车的一旁。
在恭恭敬敬地俯首而叩后，她接连后退，一直退到金乌大妖附近。
以苍茫大地为案几，以青翠竹节为茶盏，以金风玉露为清茶。
白璃耐心地做着手中的一切。
“你曾告诉我，做人做事不能好高骛远。”
“你曾告诉我，求道也好，生活也好，诚心方为本。”
“你曾……”
清茶浇入杯中，叮咚的水声和着白璃的声音宛如琴音在周围众妖而中回荡。
“你曾教导我何为修行之道。”
“你曾教导我何为人情世故。”
“你曾……”
不多时，茶盏纷纷被灌满。
白璃取一杯茶，端起，面朝白鹤师父，高声道：
“这杯茶，敬白鹤仙子！你对我恩重如山，现在你要再入沧澜洞天，我无法跟在你身边报恩，但这份恩情一直在，就算历千年我也绝不会忘记，我会一直等你出来！”

她将清茶一口饮尽，又端起第二杯茶，面朝金乌大妖。
“这杯茶，敬你！一路走来，你没有对白鹤仙子施加酷刑，我会记住这份恩情，将来还给你。”
她再次将清茶饮尽，然后端起第三杯茶，这次，杯口朝下。
“今日所言，苍天为鉴，黄土为证！”
杯中最后一点玉露滚落，方才还很平静的空气骤然间沸腾了起来。
在一片滚烫中，一众小妖惊骇地发现周遭静静垂落的青旗和黑幡全都无风自动，而他们手中的兵刃也不受控制地纷纷飞入高天，汇聚成一柄巨大的裁决长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若违背，有如此幡！”
长矛瞬息而落，将最显眼的一块大幡直接扎得粉碎。
“八八八景幡碎了。”
明明做出了无力之举，但在场所有妖全都呆愣在原地，包括金乌大妖。
八景幡，是可以镇压妖圣的法器。
但现在就这样轻易地被弄坏了。
他以为自己很高看白璃了，但事实证明，白璃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百倍！
其余小妖的感触更深，难怪刚才大君一直不同意他们向白璃发起进攻，原来却是已经预料到这般情况了吗？
第一次，觉得鬼门关离自己这么近。
那清茶，敬的是礼，说的是恩，表达出来的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片寂静中，白璃再朝着白鹤师父行弟子拜师大礼，然后自动退让到一旁，为车队让出西去的道路。
玄色飞车的布帘子缓缓落下，车里的白鹤师父心绪不宁，久久无语。
站在飞车前的金乌大妖吆喝一声，众妖惊醒，也不敢责问损毁八景幡的举动，慌忙催促着车队重新上路。
走，赶紧走，走得越快越远越好！
在路过白璃身旁时，他忽然将一块牌子塞给白璃。
除了当事人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小举动。
天涯路远。
白鹤师父忽然掀开车后方的帘子，一直看着，看着。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在天际，白璃才将那块牌子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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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回首青山入梦频
入手的是一块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牌。
仔细一看，还能看见浅浅的年轮。
从边缘的豁口来推断，这应该是一块刚裁好的木牌。
“临时起意吗？”
白璃轻轻拂去木牌上遮着的那一层灵力。
得亏在心中有所明悟后她对身体里那庞大的灵力的操控得更加得心应手了，不然这一下子指不定就把木牌直接弄碎了。
灵力被拭去后，一行字浮现了出来。
【母后之死有蹊跷】
“？”
白璃将木牌翻了好几圈，依旧只看到这行字。
“母后之死……这莫非说的是白鹤师父的娘亲，这么说，那只金乌和白鹤师父是兄妹？”
万万没想到一只金乌和一只白鹤居然是兄妹，但白璃知道问题的重点不在这。
妖和动物还是不太一样的。
动物之间大都有生殖隔离，但是妖没有那么多讲究。
究其原因，妖已经入“道”了。
纵然之前的种族差异再大，只要入了“道”，就是同道中人，就可以在一夕欢愉后诞生后代。
白璃轻抚着木牌上的字：“金乌这是想告诉我白鹤师父的娘亲死得很蹊跷，很可能不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死吗？那白鹤师父就没必要自责了！”
她心生喜意，正准备再次追上去，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劲。
若真如此，金乌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白鹤师父，是不想说吗？
看起来不像，不然他根本没必要将这块木牌偷偷递给她。
“那就是不能说了。”
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看来，沧澜洞天内部有问题。
白璃暗自思量，她的身体正不断受到道的排斥，虽然她现在还能顶得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排斥力会越来越大，介时为了自保，她只能先行离去。
“照这情况，我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不短了。
白璃决定将这世间利用起来，先去打探一下沧澜洞天的情况，为下次行动做准备。
依照头顶刚从云中冒头的太阳，她辨明了方位，然后径直往东方而去。
此时的神州大地仍是百族相争之时，西方蛮荒之地，人烟稀少，唯有东方，已有圣王气笼罩，去那边打探消息最好不过了。
事情也正如她所想。
东行不过两刻钟，她便弄清楚了沧澜洞天的来历。
方今之世，人族圣王频出，妖族亦有数位声名赫赫的妖圣主持大局。
沧澜洞天便是妖族五大圣地之一，那位沧澜妖圣据说已经修行到阳神出游的境界，可以瞬息遨游天地，无惧雷劫。
“恐怖如斯！”
白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她早就可以手撕雷劫了，但是她别说阳神离体了，连用阴神窥探四方都做不到。
这差距，看来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下有两个难题摆在我面前了，其一，如何在那个沧澜妖圣手中救下白鹤师父，其二，如何挣脱道的排斥将白鹤师父从这里带走。”
白璃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如果继续顺着系统发布的任务链走下去，她的心境应该会变得越来越圆润，她对体内灵力的操控也会更加如臂使指。
那时候，她应该就能再渡几次雷劫了。
虽说渡劫不会让她的境界提升，但力量的提升还是实打实的。
在打探消息时，白璃也得知金乌大君是沧澜妖圣的长子，可当她问到白鹤师父时，却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只有人告诉她金乌大君的母亲是上一任沧澜妖圣的女儿，而现任沧澜妖圣是入赘的。
从赘婿，到掌控妖族圣地的洞天之主，这条逆袭路不可谓不精彩。
“谢谢诸位解惑。”
白璃笑着道谢。
此间事了，最后她还剩两刻钟。
原本她想就此回归，但看见那即将沉下去的夕阳时，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眷恋。
这是她曾不珍重的世界。
时光流转，当她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才知道这里有很多她忘不了的人和事。
“人就是这样，失去时，才懂得珍惜。”
白璃轻轻扯了扯额前那缕红色的头发。
说起来，这缕和她的肤色迥异的头发也有来历。
“最后两刻钟，到处看看吧，下次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与好心的路人道别，白【>*
她想去看看自己。
循着心头的那一点灵犀之光，她没花多少功夫就在一处密林中见到了自己。
那是一条眼中尽是狡黠的小白蛇。
她在林中穿梭，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有可能遇到的危险。
现在的她很兴奋。
“现在的我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有不舍离开仙鹤宗的一天。”
白璃没有靠近，目送自己远去后，她又先行一步赶往“她”接下来要去求学的悬空书院。
宅院围成了天井，天井空地上，坐着一个头戴繁华发饰，正在认真看书的少女。
“三千年前，秦师姐也正青春年少啊。”
看到大家都这么有活力，白璃也就放心了。
她回望西天。
夕阳西下，黑色的幕墙在天边立起。
只剩一刻钟了。
她还是不想走，思考片刻，她径直往鲤鱼川而去，她想在那渡过最后的时光。
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
相去再远，鲤鱼川依旧是她忘不了的根。
而就在她离去的那一瞬间，天井中的少女忽然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天井外已经染上黑灰的天空。
“有谁在看着我？”
不多时。
鲤鱼川，河岸边。
白璃坐在草地上，仰望天上已经现身的明月。
过了数十息，旁边的草地又传来簌簌响声。
她回过头一看，竟然又看到了青蛇，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青蛇身上添了些伤。
一“人”一蛇对视。
白璃哑然失笑：“又没有防备地跑去和其他动物交朋友，然后被打了？”
青蛇显然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兀自望着，仿佛发现了什么。
白璃摇摇头。
她起身走了几步，然后扒了几株草药，洗净后放在嘴里咀嚼咬碎。
等她重新回到青蛇身边时，青蛇被吓得往后退了好远。
“帮你疗伤。”
白璃指了指手中的草药。
这回青蛇似乎理解了，看到白璃走过来她也不怕。
不过当白璃往她身上摸草药时，她还是很不适应地往后缩了缩，只是很快就克制住了。
草药全都敷上去后，青蛇突然上前，用头碰了碰白璃的手心表示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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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白璃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蛇要是知道她就是那条装死跑路的白蛇，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白璃再次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青蛇很不客气地爬到了她的肚子上，盘好。
望着已经快要完全沉下去的夕阳，白璃说道：“我说你啊，多少要有点防备之心，这世上不是所有生灵都饱含善意，再这样下去的话，你还是会继续受伤，万一伤得太重，说不定就见不到那条骗你的白蛇了。”
青蛇抬起头，看了白璃几眼，然后又重新趴下。
“得，说了你也不懂，那就好好记住什么草药能帮你治疗伤势，这样也能少吃点苦头。”
青蛇不懂。
她只知道这样趴着能感受到温暖，和缠着那条漂亮的小白蛇时一样温暖。
太阳一点点下沉，沉到完全看不见时，白璃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她轻轻抱起青蛇，将青蛇放在地上。
“我要走了。”
【&　　白璃轻抚着青蛇的头，青蛇舒服得闭上眼睛。
一点点白光出现，她的身体开始变模糊，她的视线也开始变模糊。
那一刹那，她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能一直留在这……
不。
白璃摇了摇头。
在另一个时间点，她也有牵挂。
“再见，我们几年后再见。”
若有若无的声音飘了出来。
感受到头上的手消失，青蛇猛地睁开双眼。
不见了。
那个人不见了。
她看到的只有清澈的河面，以及漫天的星月。
青蛇失落地盘起了身子。
好孤单。
又变得好孤独。
……
“一个人在里面，你要忍受永无止尽的孤独。”
沧澜洞天，水狱门口，金乌大君皱眉看着面容平静的白鹤。
白鹤回答道：“回来之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金乌大君无奈，白鹤不愿交出道种，那她就只能被关在这里，永不见天日，直到寿元耗尽。
其实依照原本的规矩，她是要受重刑的。
但回来的路上有个神秘人现了一手，那超越阳神的恐怖力量让沧澜妖圣都心怀忌惮，便免去了施刑步骤。
“那好。”
金乌大君打开水狱的大门，白鹤冲着她微微躬身，继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水狱。
只有这令妖圣都感到不适的黑暗，才能稍稍压住她心底的负罪感。
哐当。
水狱大门就此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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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估计还有4000字，明天大概是9000字。

1 我居北海君南海【4000字】
回去的路比白璃想象中要曲折。
但也算不上太曲折。
只是在顺着时间长河而下时，她看见了许多片段，那些片段都和她有关。
“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翻看自己的记忆，这种感觉倒也不赖。”
白璃暗暗点头。
得益于这些片段，不少她已经模糊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
其中最先看到的就是她从仙鹤宗离开后，一路东行，最后拜入悬空书院的事。
悬空书院是一家传授修行知识的学院，由一位院长和十个夫子管理。
书院招收的弟子数量极多，算上各路杂役和游学之士，足足有两三千人。
与仙鹤宗相比，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无霸。
也正因如此，那时候的白璃才会兴冲冲地跑去报名。
悬空学院与仙鹤宗一样，无论来报名的是妖精鬼怪，还是人类，都不作区分。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仙鹤宗对弟子的资质也没有硬性要求，只要心诚，就能得到白鹤师父的青睐。
而悬空书院在这方面立下了极为严苛的规矩——
非有大天赋者不可入书院学习！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仙鹤宗就是乡下的小私塾，而悬空书院是声名远播的精英学校。
面对这样的规矩，白璃自然很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选拔。
排在她前面的报名者，一百个有九十个直接倒在了初选上。
她看到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试图给考官塞钱，有人试图把自己塞给考官。
然而铁面无私的考官对这些报名者的回应只有一个字：“滚！”
求仙的道路果然很残酷。
好在白璃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她不仅顺利地通过了初选，在第二道选拔时也惊险过关。
从此以后，她就正式成为了悬空书院的学生。
悬空书院按照学生的资质分为甲、乙、丙三院，因为在第二道选拔“控气”上表现不佳，她毫无疑问地被扔到了丙字院。
丙字院就丙字院吧。
没少看各路网文的白璃完全没有感到灰心。
“我命由我不由天！”
“君不见萧某乎？”
“别看我现在不起眼，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迟早会一路逆袭到甲字院，成为悬空书院的顶梁柱！”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进入丙字院后白璃才知道什么叫做惨，她被狠狠地排挤了。
“乡下来的蛇来悬空书院讨饭来了？”
“虽然只是丙字院，但怎么能将这种没有半点出身的家伙放进来。”
“我最讨厌蛇了，能不能让她找个地方自己住。”
“……”
没过多久，排挤就变成了霸凌。
得亏在仙鹤宗那三年的修行让她身体硬朗了许多，每次打架打输后用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就会恢复正常。
但这也只能算是灰暗蛇生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光明罢了。
其实被揍还不算什么。
真正让白璃感到失落的是通过这件事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所谓的主角之姿。
别的主角被欺负被嘲笑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打脸回来。
而她被欺负被嘲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再欺负嘲讽一次。
他妈的，真不是蛇待的地方！
白璃后来之所以决心缩在洞里不出去，在悬空书院的这段经历立了“大功”。
但她也不是一直倒霉。
在丙字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她遇到了秦师姐。
秦师姐和她一样不讨人喜欢，但不同的是，那些同门之所以讨厌她是想把她当做诸事不顺时的出气筒，而讨厌秦师姐则是因为打不过秦师姐。
秦师姐入学院已有两年。
她刚来时，也被同门以类似的理由嘲讽过。
她并没有听之任之，而是靠着偷袭等手段将所有嘲讽过她的人全都打了一顿。
自那以后，她就成了丙字院的禁忌。
所有人见了她都和见了鬼一样，在畏惧之余，又把她当做不存在，径直从旁边走过去。
秦师姐似乎对此完全不在意。
她很喜欢看书，山川地理，天文星相，乡野传说，她都看。
在发现没人愿意搭理她后，她也乐得轻松，干脆把自己住的地方旁边的天井当成了看书的地方。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白璃找到了报仇的方法。
她故意冲上去给嘲讽过她的人两下狠的，然后扭头开溜，一直溜到秦师姐看书的地方。
那些被她揍过的人追到面前时，往往会因为畏惧秦师姐而不敢过来。
靠着这一招，短短一个月内她就把所有嘲讽过她的同门都教训了一遍。
一个月后，她喜提警告处分。
不过白璃不在乎，大不了被开除呗。
不久前才被白鹤师父赶出仙鹤宗，在被逐出师门这方面她也算是老手了。
“此处不留【@|
但接下来事情并没有继续恶化。
悬空书院对白璃的处罚止步于警告，先前那些欺负嘲讽她的同门也不敢再来找她麻烦了。
她和秦师姐一样，变成了空气，只是现在的丙字院有两团空气。
白璃没事就往秦师姐旁边跑，渐渐地就能说上话了。
通过对话，她得知秦师姐出身其实不寻常。
这时候的妖族有五大圣地，而人族有八大姓，秦师姐便是其中一姓的功臣之后。
正因如此，同样是揍人，秦师姐没有被警告，而她被警告了。
“蛇比人，气死蛇！”
白璃倒也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只是好奇有这等身份的秦师姐为何会来悬空书院的丙字院学习，她更好奇秦师姐看那么多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秦师姐不告诉她。
她们的关系也一直处于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
直到某日，秦师姐和她的关系很突兀地好了起来。
五年间，她们一起修行，一起参加试炼，一起从丙字院转入乙字院，又一起转入甲字院。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有一次，她们又一起外出历练，这次历练，她们遇到了厉害的鬼怪，险死还生。
活着回到悬空书院后，没等她松一口气，秦师姐就直接退出了悬空书院，而悬空书院也在第二日发布通知，说秦师姐杀害了学院的夫子助教。
白璃遭到审查，没被查出问题。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悬空书院了，她独自下山，开启了自己离开鲤鱼川后的最后一趟旅途。
“说起来，完成拜入仙鹤宗的任务后，系统新发布的任务就和悬空书院有关。”
白璃打开系统。
之前因为心系白鹤师父，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不确定任务的具体内容。
【为了帮助宿主快速提升实力，现在发布任务】
【任务内容：加入悬空书院后，你遇到了不少刁难，幸好有秦师姐帮衬，你才在悬空书院站稳了脚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愈发觉得秦师姐对你的态度有问题，调查清楚秦师姐为什么会突然亲近你。】
【任务奖励：九息服气之术*1】
九息服气，是天罡法，是炼气之道，也是奇特的神行之法。
即便修为已至步圣庭境界，九息服气之术对白璃来说依旧很有用。
但她现在关注的可不是这个。
“秦师姐对我别有图谋？”
白璃看到这句话大吃一惊，真要如此的话，为什么在与秦师姐相处的日子里，秦师姐什么都没对她做？
搂搂抱抱那种不算。
总不能说秦师姐对她的图谋就是想带她康好康的吧，那也太肤浅了。
“喂，系统，快出来解释一下。”
系统立刻冒头。
但是它的话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是老一套的鸡汤，让白璃好好努力，免得被图谋不轨的小人所乘。
“emmm……”
什么破系统，你不懂别乱说。
白璃将系统关闭。
无论如何，这任务还是得做一下的。
她四处张望，透过长河上的片段，推断自己已经快要回到现实。
果不其然，才过了小半刻钟，白璃就发现自己又坠入了柔和的白光中。
当白光完全消散，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化形圣树旁，而苏青鱼仍好好地站在她旁边，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师父，你没事吧？”
白璃问道：“我在这站了多久？”
苏青鱼答道：“二三十息时间。”
那还不长吗。

说到化形圣树，白璃就发现了些许异常。
只见原本环绕在圣树周围的那些白光黯淡了许多，以至于整棵圣树都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圣树是消耗了民众祈愿的力量才带着我回到过去的吗？”
白璃有所猜测。
她踏水而行，穿过水池，走到圣树旁边，将手轻轻按在圣树上。
一股暖意顿时传来，沉入心底。
白璃微微一笑。
圣树由道种所化，原本道种是要被沧澜洞天做成充满了憎恨与愤懑的魔种，但中途被白鹤师父带了出来，摆脱了那堕落的命运。
不曾想多年后道种长成圣树，并且拥有了在时光长河上逆流而上的能力，让她有了解救白鹤师父的可能。
真是水无定型，命运亦无常啊。
白璃拍了拍圣树，转身回到苏青鱼身旁。
接下来她打算先去现在这个时间点打探一下沧澜洞天的情报，了解沧澜洞天的动向，再制定营救师傅的计划。
等忙完这事，再去悬空书院看看。
“等外边的点灯仪式结束，我们再出去。”白璃道。
苏青鱼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现在跑出去引得万人关注。
就这样，在仪式结束前的这点时间里，白璃静静地站在圣树前。
洞外颂声不止，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大场面感。
在这些声音的洗涤下，她只感觉自己看见的不是圣树，而是端坐在地上的白鹤师父。
她们之间隔着清澈的水池。
风吹皱池面，恍惚间这水池也化作了时光长河，变得难以逾越。
但白璃不怕。
“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沧澜洞天的。”
双手合十，心声传出去很远。
……
滴答。
滴答。
一片漆黑中，柳画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水狱中待了多久。
在这种地方，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其实通过听滴答的水声可以分辨时间，但时间一长，谁又还会去记水到底落了多少滴呢？
那轻细的声音，早就成了折磨。
折磨啊。
柳画扇动了动左边的翅膀。
在得知自己的行为害死了母亲后，她的内心就已经麻木了，这种程度的折磨并不会让她变得更痛苦。
她只想蜷缩成一团。
可就在这时，黑暗里忽然响起了略显熟悉的声音。
“师父。”
声音由远及近，在阐述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因为来得突然，柳画扇没能听清楚。
好在没过多久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师父。”
这回她终于听清楚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离开沧澜洞天的！”
“这……这是白璃的声音？！”
柳画扇惊愕地四处张望。
但这地方实在是太黑了，黑到她连自己的羽翼都看不见，更别说远处的东西了。
她只能挣扎而起，朝着声音的来处走去。
“白璃，你在哪里？”
没有动静。
直到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黑暗中才重新有声音响起。
“师父，无论有多大的阻力，我都会推开，就算是那个威名赫赫的沧澜妖圣，也吓不到我！”
柳画扇连忙喊道：“走啊，你给我走，我不需要你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就好好去追逐你想要的，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你师父了！”
但那道声音没有听劝，兀自说道：“师父，在我来之前，再稍微忍耐一下吧，不用等太久。”
“你是不是傻？”
心若死灰的柳画扇在这一刻竟然生出了些许怒意。
可是这样的喊声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走出去很远的柳画扇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真傻，真的，这是沧澜洞天的水狱，白璃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我说话？”
笑着笑着，她又想到了白璃。
“你也是，和我一样傻。”
坐在地上的柳画扇，隐约有意。
倘若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她倒觉得自己心死后得到了一点解脱。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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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不信你摸摸我的良心！【3700字】
离开山洞时，已经是五更天。
晓星残月，将隐将现。
纵然是热闹非凡的鲤鱼川，这个点街上也看不到几个人。
白璃没有去和路凝霜打招呼，而是带着苏青鱼径直从南边的港口离开了。
她准备去附近的大城打探消息。
但走到半路时，就遇到了麻烦。
“大老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官道上突然新增了一道路卡，数十名着甲军士手执刀枪，怒目圆睁，审视试图通行的每一个人。
一个能言善辩的行商嘿嘿笑着上去打探消息。
还没等他将刚包好的口袋塞到军士手中，他的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别嬉皮笑脸，再敢有小动作，休怪我不客气！”
行商被喝骂得悻悻而归。
民不与官斗，在大魏朝，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这是至理名言。
待所有想要通关的人排队站好后，那守路卡的军士忽然掏出一张画像，在众人面前展开。
白璃定睛一瞧，发现那上面画着的是一条黑不溜秋的大蛇。
“师父，这个看着有点眼熟。”

苏青鱼小声说道。
白璃连连点头，熟，怎么不熟啊，这不就是巴蛇嘛！
但听那军士高声道：“巴蛇逆贼，数日前，先袭击了鲤鱼川，接着又大胆闯入西洲城，谋害朝廷命官，犯下滔天大罪。董刺史与青衣司震怒，着令我等速速将巴蛇捉拿归案，你们若是见过巴蛇，大可以将消息递上来，金银赏赐不在话下，甚至是封官授爵也不无可能！”
话音方落，队伍里的人就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金银赏赐已经足够诱人了，但真正诱人的还是军士所说的授爵。
大魏朝的爵位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早些年大魏高祖曾言非军功不能封侯，经过数百年，大魏朝授爵的条件虽然已经放宽，但难度依旧很高。
之所以把条件定得这么严苛，全因为封爵之人可以共享大魏的王朝气运。
王朝气运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改变个人运势，助力修行，还能福泽家人。
有这种好处，谁不想着拿个大魏的爵位爽爽啊。
甚至一些心慕中原气象的番邦人，放着自己的国主不当，也要跑到大魏来做臣子，换个爵位。
“能做大魏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这话倒也不全是大魏朝的人自吹自擂。
眼见着讨论的群众颇有几分不信，那军士又解释起来：“这次抓捕巴蛇，由身为天子近臣的青衣使者直接负责，你们若是真有功，那就是直达天听的功，封赏自然不在话下！”
一时间大家变得更加激动了。
“我正愁没钱给我儿娶媳妇，这要是不小心搞到了巴蛇的消息……”
“我王小二自称陇右第二探，无人敢言第一，这个功劳，我拿定了！”
“封官授爵？嘶——我也不贪，能给个万儿八千两银子花花我就满意了。”
苏青鱼拉了拉白璃的衣袖。
“师父……”
“嘘！”
白璃赶紧示意苏青鱼不要多言。
虽说她不觉得这些人能看出问题来，也不觉得这些人能拦住她，但要是暴露了，多少会有些麻烦。
在一番解释过后，守关的军士们开始检查放行。
轮到白璃和苏青鱼时，他们也不忘叮嘱：“你们要是有情报，尽管放心大胆的报上来，只要被证实是真的，哪怕抓不到巴蛇，也有金银赏赐！”
“是是是。”
白璃点头如捣蒜，其实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这是一个修行世界，因此在大魏朝女子也是可以封侯拜将的。
但是白璃对这完全不感兴趣。
她怎么说也是妖圣诶，何必觊觎那点儿王朝气运。
要是请她去当大魏女帝她倒是勉强有点兴趣，都说天子是真龙天子，说不定看着这名头还就让她成功化龙了。
顺利通关后，白璃和苏青鱼直奔陇西郡郡城而去。
赶着天还未黑，白璃开始四处打探沧澜洞天的消息，结果结结实实地碰了个壁。
她从城东一路问道城西，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朝廷官员，结果却是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问道。
“沧澜洞天，这是什么？”
“妖族有五大圣地这种说法吗？”
“三千年前？我能不能活八十岁都难说，你倒好，直接来问我三千年的事。”
“姑娘莫非是想编故事当说书人？真要这样那我劝你还是改一改思路，大家最爱听的还是带点情的。”
去去去，我编你个锤子。
白璃一脸无语。
如此一来，想用现在的“剑”去斩过去的“妖”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为了从朝廷官员那里打听消息，她把身上的钱都扔出去了，没想到连个响都没听到。
白璃气得要螺旋升天。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不想平添事端，她就直接去把钱抢回来了。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消不了心头的那口气。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行走江湖没有钱怎么行。”
白璃的目光落在苏青鱼身上。
“小青啊，接下来我们的饭钱就得靠你挣了。”
苏青鱼被吓了一跳。
靠她挣，她能有什么挣钱的手段啊？
做工来钱太慢，还不一定有人要，杂耍她是会一点，但肯定比不过街边那几个玩蛇玩猴子的人。
白璃神秘兮兮地拉住苏青鱼，将她拉到了无人的角落里。
咚。
苏青鱼靠在墙上，退无可退，还没等她调整身形，白璃就已经贴了上去，将她压在墙角，嘴唇耶凑到了耳垂边上。
呼～
吸～
湿湿暖暖的气息吹在耳垂上，苏青鱼感觉自己的身子都酥了。
“不，不可以，师父，这……”
白璃没有想要收手的意思，反而铆足了劲要将苏青鱼一步一步拉入堕落的深渊。
她贴的更紧，说话的声音也更低了。【{~
“你也不想到时候没钱吃饭，没钱住店，只能在外边风餐露宿吧？”
“而且，小青，我们不是在干坏事，反而是干好事！”
“那些钱，留在他们手上，你觉得最后会落到哪里去？”
苏青鱼说不上来。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白璃抓住了，被抓着一直往上挪。
“江湖豪侠，劫富济贫，必须懂得变通，那些钱与其留在他们手中，还不如由我们拿着，救不了世间贫苦人，至少救得了眼前人。”
“……”
“小青，你要不信，就摸摸你师父我的良心，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良心？
苏青鱼愣了片刻。
眼看着自己的手离白璃的良心越来越近，她立刻慌了。
“我我我我知道了，师父，我全都知道了，良心什么的，还是不摸了。”
听到这话，白璃心满意足地放开了脸颊绯红的苏青鱼。
“很好，等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开始行动。”
“嗯。”
苏青鱼蛮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得亏她喊得及时，不然她的手就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不过……
苏青鱼忽然觉得，要是能碰一下其实也挺不错的。
被师父用大大的良心挤压时，她感觉非常舒服。
很快她又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想什么呢，师父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对师父生出这种不洁的想法。
总之，先干吧！
让自己恢复冷静后，苏青鱼照着白璃说的找到负责追捕巴蛇的军士，声称自己不久前看到了一条黑色大蛇。
一听这话，城里负责抓捕巴蛇的人全都被惊动了。
他们迅速赶往苏青鱼说的地方，果然在那儿发现了大蛇游过去留下的痕迹，以及一片细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鳞片碎屑。
“混账东西，这巴蛇不思逃跑，竟然还敢到附近来观望，我看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群情激奋，骂骂咧咧了半天。
直到深夜，苏青鱼才终于领到赏钱。
许是为了树立典型，这回青衣司给了她足足五百两银子。
拿到钱的那一瞬间，苏青鱼整个人都有些晕。
这可是五百两啊，她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一想到自己老爹身为董刺史都忌惮的大侠，一辈子却只攒了一套小房子，而她跟着师父，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赚了五百两，她觉得自己的观念一下子就被扭转了。
“有了这些钱，我和师父就不会挨饿了，路上也能帮更多人了。”
“师父说做人要学会变通，真是说的太对了！”
当天晚上，白璃领着苏青鱼离开了郡城，朝悬空书院而去。
对她来说其实赚钱的方法有很多，或偷，或抢，实在不行，钻进地里去挖金矿银矿也是一条出路。
但像这样没有风险的骗钱还是来得更令人心情愉悦，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她还能慢慢地改变苏青鱼的观念，把苏青鱼调教成她的形状。
“岂不美哉？”
第二天上午，经过一夜奔波，白璃再次来到悬空书院的所在地。
如她所料，经过三千年的发展，悬空书院早已损毁。
但和沧澜洞天不同，至少在这她还是能打探得到悬空书院的结局的。
据说是在百国战乱时期，悬空书院惹恼了后来一统天下的秦国国君嬴姬，嬴姬一怒之下就让人把悬空书院直接铲平了。
嬴姬是个不得了的人，她终结了七百年乱世，让中原重归一统，地位好比白璃前世的始皇帝。
但嬴姬最后并没有自称天子，终其一生都以秦国国君自居，传闻她是在等某个人。
在她逝去后，秦国没过几年就崩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当今大魏王朝。
“整个书院都被铲平了，那我该怎么调查秦师姐亲近我的原因，莫非只能依靠化形圣树的力量回到过去问？”
白璃有些头疼。
一回头，她就发现苏青鱼正在路边摊买东西。
这个弟子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小气，买东西总是犹犹豫豫，真看上后也要讨价还价半天。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有钱，没必要省这么点。”
白璃赶紧走过去把钱付了。
拿到东西的苏青鱼看着还有些不高兴，开始“数落”白璃：“师父，钱不是这么花的，要是不精打细算，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会花完！”
白璃撇了撇嘴：“我们又不是在攒钱安家，花完就花完了，下次再去管那些取钱不就行了？再说了，你不是想着劫富济贫吗，这些钱我们拿到手，就是要花出去的，完全没必要省，想要什么就尽管去买吧，别舍不得，你花的越多，济得越多。”
“……”
苏青鱼觉得这是歪理。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歪的不多。
这些钱，确实是要花出去的，她也确实有很多东西想买。

比如衣服，比如路上带的干粮，比如一把好剑，比如……
但是，一想到买这些东西要花很多钱，她还是觉得心疼。
“疼吧，第一次会疼，多疼疼说不定就习惯了。”
苏青鱼咬咬牙朝铁匠铺走去。
白璃摇摇头，要调教这个弟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她左右张望，忽然看见旁边冲出来一群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人。
“让让，让让，天师姥爷去张家除魔了，都让让，挡着路，耽误了时间，你们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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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青，给他整个活！【5800字】
几个壮汉在前边开路，后边跟着八个手持镜子、香炉等物的道童，道童的后边则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道士——姑且说是道士吧，道士后边则是几个穿着青衣，面容焦急的男人。
这一行人吆喝着走进人来人往的市集，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退让，直到他们彻底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份宁静只持续了几息时间，人群里，一人大喊出声。
“哎呀，你刚才是不是被碰了一下？”
“没有，绝对没有！”
“你还说你没有，我都看到了！”
哗啦——
一声惊叫过后，十几个路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在热闹非凡的市集留出一个圆形空地。
而就在那空地中间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
“没碰到，真的没碰到啊，你们相信我。”
他微躬着身子，脸垮了半截，仿佛要哭了出来。
说着说着，他上前几步，试图进一步解释：“你看，我现在好得很，完全没有异常，你看。”
可还没等他走到面前，站在他前方的人连连后退，边退边挥手。
“你不要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鬼了。
“这是怎么了？”
白璃一脸疑惑地问旁边的老人。
在问话之前，她依次用神识和鬼佛雕进行检查，并未发现那个男人有任何异常。
老人解释：“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张家啊最近闹鬼了。”
“是本地的大户人家吗？”
苏青鱼突然从白璃身后冒了出来。
老人道：“正是，张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豪族，家里有好几个人在镇上当差。前阵子张小姐去后山祭祖，回来后不知怎的就病了，浑身滚烫，卧床不起，镇上的大夫和县里的大夫都来看了，但是看不出任何毛病。”
谁料，大夫没给张小姐看出毛病，反倒把自己看出毛病来了。
据老人说，两个大夫回家不久后就得了和张小姐一模一样的病。
先是浑身滚烫，接着皮肤生黑斑，再之后，整个人骨瘦如柴，像脱了水一样。
“这和闹鬼有什么关系吗？”
苏青鱼满脑子问号。
听说是鬼故事，她还特意藏到白璃身后，但这一点都不恐怖嘛。
“这才哪到哪啊。”老人摇头。
却说那两个大夫病了没多久，张家府上其他接触过张小姐的人也出现异状了。
张家试图封锁消息，但这消息哪里藏得住，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就在这时，有贼人盯上了张家。
他们觉得张家此时定然无心布防，就趁夜摸入张家准备捞一笔大的。
没想到一进入张家，他们就看到张家的那些病人集体坐在一个院子里，嘴里念念有词，诡异非常。
月黑风高，看到这一幕的贼人心里发毛。
他们立刻就想离开，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在院子里跪拜的张小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个贼人撒腿就跑，慌乱间最后逃出来两个人，其他人就这样消失了。
老人叹道：“从那天之后，就经常有人说自己在街上看到了鬼。张家为了驱鬼除魔，想了不少法子，但都没用，这些天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害怕逃走了，没逃走的只能尽量避着张家的人。”
白璃点点头。
有这么多人证，看来那个张家是真的出事了。
也难怪张家人往那一站就和拿着沾屎拖把的在世吕布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谢谢老人家解惑。”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白璃决定过去看看。
她天天和苏青鱼说自己是侠客，总得做点有侠义精神的事才对。
白璃道：“那个天师除魔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先去悬空书院的旧址走一趟，然后再去张家，想必不会误了时辰。”
苏青鱼没有异议。
她有心立刻过去，但一想到对手是鬼，又觉得还是跟师父一块儿去比较保险。
少顷。
张家大宅门口。
白璃和苏青鱼并排而站。
“师父，悬空书院的旧址真在这？”
“错不了。”
白璃揉了揉眉心。
她在丙字院待了四年，哪怕如今山川已改，她依旧很确信张家就建在过去的丙字院上边。
那这闹鬼，闹得会是普通的鬼吗？
白璃思考时，张家大宅里，穿的花里胡哨的天师已经开始除魔了。
这位天师是张家花大价钱从数百里外请来的，为人极其高傲，对没钱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对有钱的人也是态度恶劣。
“天师喜欢华丽的衣服，因此穿的怪了些，但他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这位天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虽然喜欢钱，但只要拿了钱，他一定会把事办成，你们就安心吧，张家的鬼很快就会被捉住。”
说话间，从张家大宅里传出一阵嘿嘿哈哈的声音。
白璃放眼望去，看到那位天师设了个坛，一手八卦镜，一手道士剑，举手投足间气派十足。
随着天师往前一刺，道坛边忽然刮起了狂风，将旁边立着的旗子吹得东倒西歪。
天师怒目圆睁，大喝道：“妖孽，既然早已死去，为何要在人世徘徊不去？”
“来，来了吗？”
围观的人一个个屏住呼吸，分明察觉到了异常。
不仅是风吹，就连天色也黯淡了下来，仿佛突然入了夜。
“师父。”
白璃一扭头，就发现苏青鱼几乎要挂在自己背上了。
“……”
你好歹也是个修仙者，至于这么怕鬼吗，鬼要是来找麻烦，一拳打死不就行了。
不过白璃也没有急着将苏青鱼扒拉下来。
挂就挂吧，反正她也不嫌重。
她取出鬼佛雕，看到了很不寻常的一幕。【-
没有鬼佛雕时，她看到的是张家大宅，透过鬼佛雕去看时，她看到是则是一片大火熊熊燃烧，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废墟。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是哪里，但通过那些残垣断壁，白璃很容易便判断出这就是悬空书院。
一股怀念感油然而生。
“果然是悬空书院的人阴魂不散吗。”
她想起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悬空书院数百年前被秦国国君嬴姬铲平了，这或许就是那时的景象吧。
正思量着，道坛旁忽然响起一声大吼。
原来是一个跟着天师而来的道童发疯了，他举着手中的桃木剑呜哇叫着直扑天师而去。
“滚，快滚，我们书院不欢迎你这种邪魔外道！”
来除魔的天师却被骂做邪魔外道，那脾气蹭蹭蹭地直往上涨。
天师立刻和道童打了起来。
不曾想这个道童竟然力大无穷，三两下就将天师打得口吐鲜血。
“怎……怎么会这样？”
张家人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肝胆欲裂。
若是连天师都制不住那鬼怪，那他们岂不是要全完了？
“都闭嘴！”
天师大喝一声，吓得张家众人不敢再出声。
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今日要是跑了，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咬牙，天师便准备使用一些会损害身体的秘法。
但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住手”。
天师愣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见那道童已经晕倒在地上，风停了，黑云也散了。
若非地上一片狼藉，众人只怕还以为刚才那是幻觉。
天师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冲冲地走到喊话的白璃面前：“我正要下大力气除掉那妖孽，你这一喊将他吓跑了，万一他躲着不出来，我难道还得每天都守在这不成？”
白璃面容平静：“接下来这里都交给我就好了。”
天师气笑了：“你可知那妖孽有多厉害，就算是我想对付他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你？”
白璃摇了摇头：“收钱办事是个好品质，但是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心态放轻松点，日子能过得更好。”
“年轻人？我这年纪当你的爷爷都够了，还年轻人，我放……”
天师作势就要大骂，忽然间感受到一股极为可怕的压力从白璃身上袭来。
面对那股威势，他感觉自己连一只蚂蚁都比不上。
他赶紧低头，赔笑道：“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好了！”
说完，他招呼自己的道童，拿着东西就往张家大宅外溜。
“天师，天师。”
张家人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天师哪还敢在此停留：“别喊我天师，我配不上这名头，你也不要拦我，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那个前辈了，这钱你拿回去，我什么都没做到，这钱不收了。”
他将钱塞回给张家人，不多时就消失在小镇上了。

没辙，张家人只能回头来找白璃。
从他们的眼神看得出来他们对白璃是相当不信任的。
苏青鱼顿时有些不舒服了。
我师父连巴蛇、陈使官这种大恶人都能轻易打杀，居然还要被你们质疑，少瞧不起人了。
“对付这种级别的鬼怪都不需要我师父出手，我一个人就能行！”
师父，看我给你整个活！
她伸手朝着旁边的旗杆一指，准备给张家人一点震慑。
现在她体内已经有先天一炁，想靠炁撼动旗杆并非难事。
但或许是太紧张了，或许是还不熟练，苏青鱼指了半天也没见旗杆晃动。
诶诶诶，动啊，旗杆，你倒是动啊，张家人都在旁边看着呢。
苏青鱼心急如焚。
“【*
白璃及时出手。
她只是随意地冲着旗杆一挥手，在灵力的压制下，那旗杆顿时化作齑粉。
“上，上仙！”
看到这，张家人哪还有半点怀疑，当场就给跪了。
白璃可不是来玩什么扮猪吃老虎游戏的，有时间整这种活，她还不如回山洞睡一觉呢。
她的目的就是要迅速解决问题，因此用武力震慑住张家人，让他们乖乖配合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家人后，她说道：“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照我说的去做，让病人留下，其余闲杂人等都暂时从这个宅子退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是是是。”
张家管事的人赶紧去安排，生怕慢了惹得白璃不满，这可是连天师都畏惧的有大本领的仙子啊。
很快张家大宅就只剩下白璃、苏青鱼以及一众病人了。
白璃来到传闻中贼人看到张小姐等人半夜坐着的那个院子里。
等啊等，时间终于来到半夜。
出乎她预料的是，今晚竟然什么异常都没有。
先前个附身于道童的阴魂没有出来，一到晚上就闹腾的张小姐等人也非常安静，看起来像个正常的病人。
“不应该啊。”
白璃眉头紧锁。
“难道说……是因为我？”
她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之前她只是喊了一句就把那个阴魂给吓跑了，现在她就大喇喇地坐在院子里，阴魂肯定更加不敢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璃觉得自己要是很弱就好了。
她不是来驱鬼的，而是想和那个阴魂沟通，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和秦师姐有关的情报。
但就现在这情况，她根本就找不到沟通的机会。
银魂不出来，她也不知道阴魂在哪，就算把阴魂骗了出来，她也不好上手去抓，怕不小心将阴魂抓死了。
“师父，那只鬼还会出来吗？”
被冷风冻得瑟瑟发抖的苏青鱼忍不住问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璃，她将目光锁定在苏青鱼身上。
看好了，徒弟是这么用的！
“小青啊。”
一声略显糯软的声音响起。
明明这声音挺好听的，苏青鱼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有不好的预感！
白璃道：“为师发现一个问题，为师坐在这，那只阴魂根本不敢现身，但为师又想和他聊一聊，所以这个重任只能交给你了！”
我就知道！
苏青鱼扭头就想跑，她最怕鬼了，让她和鬼说话，还不如直接打她一顿。
但是才跑出去两步，她就发现自己被白璃拎了回去。
“为师也是没办法，小青啊，你就帮帮为师吧。”
白璃直接装起了可怜。
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苏青鱼的心有些软，但又没完全软，很快就重新变硬。
不去不去。
就是会被说是逆徒也不去。
白璃只得继续忽悠：“你帮为师一回，事后，无论你有什么愿望，为师只要做得到，都会尽全力满足你。”
苏青鱼的视线落在那张泛着浅浅水光的樱色嘴唇上，不禁咽了口唾沫。
师父的承诺，似乎能盖过对鬼怪的恐惧。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那……那我试试吧。”
苏青鱼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她相信师父肯定不会让她置身于险地，只要能克服内心的恐惧，她是可以完成任务的。
白璃立刻将自己的应对之策写在纸上，然后交给苏青鱼，叮嘱她到时候就按照纸上写着的干。
“我就在这附近看着，要是有危险，我立刻就能赶到。”
交代完毕后，白璃直接来到镇外，她无需放开神识，仅凭极佳的视力就能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苏青鱼就坐在院子中间，惴惴不安，越看四周，越觉得心慌。
随着时间推移，异变果然出现了。
以张小姐为首的张家病人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们一个个宛如行尸走肉，摇摇晃晃间，吓得苏青鱼差点叫出声。
好在她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及时捂住了嘴巴。
就这样，张小姐她们依次在苏青鱼旁边坐下，坐得很整齐，很有秩序。
苏青鱼拼命地轻怕胸口，让自己冷静。
又过了一会儿，她分明看到有人从墙外爬了进来，却是镇上的其他病人。
难怪有镇上居民说到晚上会看到鬼，指的就是这个啊。
苏青鱼不敢言语，生怕自己的怪异举动让这些人发现她是个“异类”。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坐了半刻钟，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看到的环境变了。
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张家宅院，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书院，正前方的墙上挂着牌子，上书“悬空书院”四字。
来了！
苏青鱼屏住呼吸。
只见课室前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张小姐等人立刻起身。
“夫子好！”
苏青鱼见状，也只得跟着起来。
“夫妇……不是，夫子好！”
夫子看了苏青鱼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手往下压了压。
“坐，今天我们接着讲道经。”
一时间，课室里全是朗诵声。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苏青鱼在想些什么，白璃不清楚。
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亲切感油然而生。
在悬空书院修行时，她就是这样上课的。
当时她只觉得枯燥无聊，离开书院三千年后，脑海里剩下的就只有怀念了。
“这个阴魂的执念也真够深的，悬空书院都已经覆灭几百年了，仍然想着拉一群人大晚上来陪自己玩过家家。”
白璃准备传信给苏青鱼，让她依言行事。
这时，书院异变陡生。
不知从何处蹿起的大火顷刻间就将数间院子吞没，接着又是神光炸裂，将天空映照得敞亮，一派末日景象。
课室里正在上课的学子看到窗外发生这种事，一个个都被吓得惊声尖叫。
还是夫子反应及时。
“是秦军，秦军来了，大家快跑！”
他脸色大变，一脚踹开前门，却发现课室外笼罩了一个无形的罩子，任凭他如何冲撞，也无法将罩子撞开。
“这这这……”
苏青鱼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师父给她的纸上根本没写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只看到火越来越大，张小姐他们不停地喊着“我是不是要死了”，然后，带火房梁砸下，直接将张小姐砸“死”，场面非常恐怖。
“完了完了完了，我该不会也要被烧死在这里吧。”
心知师父就在附近，苏青鱼还是害怕了起来。
她试图逃跑，结果也被无形的罩子挡了下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死在了她面前。
眼看着一根带火的木梁就要砸在她头上，夫子突然冲了过来将木梁撞飞。

夫子一把抓住苏青鱼的手。
“我不是你们悬空书院的人啊，你认错了，快放开我。”
苏青鱼尖叫出声。
但以她的力气又哪里顶得住悬空书院的夫子。
夫子将她拉到无形罩子附近，撞击，一下，两下……拼到双臂尽折，硬是将罩子砸出了一个洞。
“走，快走！”
夫人将苏青鱼从洞口推了出去，呐喊时，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这一喊，却让苏青鱼停了下来。
这幻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的内心都被触动了少许。
她不再因为鬼怪而恐惧，只觉得拼命的夫子有些可怜。
“夫子，你不一起走吗？”

夫子苦笑摇头：“我犯了错，我不能走，我要是不死在这里，嬴姬就会继续杀下去，你走吧，你是无辜的，只要从这走出去，嬴姬不会杀你。”
苏青鱼欲言又止。
她想走，又不想看着夫子就这样葬身于火海。
咬了咬牙，她还是上前一步，准备拉着夫子一起走。
然而她终未能成行。
这时，她的手腕被抓住。
“小青，你着相了。”
白璃来了，问出心中所想。
“像这样的场景，你轮回了多少次？”
这回，夫子没有跑，也没有说话。
夫子看着白璃，白璃看着夫子。
相隔五百年。
一边是烈焰滔天的悬空书院，学子葬生于火海。
一边是寒风吹拂的张家宅院，张小姐等人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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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天命之人
轮回了多少次？
这个问题无论是对夫子而言，还是对白璃、对苏青鱼而言都很深刻。
当白璃问出这话时，周围的大火突然间就凝固了。
世界静谧，静到仿佛三人坠入了时间的罅隙之中，只有破开谜题才能继续向“前”。
“多少次？”
夫子蹲了下来，双手按住脑袋，疼痛不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了出来。
“师父？”
苏青鱼看向白璃。
白璃小声道：“不会有事的。”
苏青鱼点点头。
看到这样的夫子，她突然觉得鬼不可怕了，反而有点可怜。
明明已经死去多死，却还是被困在生前，一遍又一遍，永远不得轮回。
本以为人死了，就能得到解脱，没想到死了反而有可能遭受更大的痛苦。
一想到自己的经历，苏青鱼【>/
好歹，她还在呼吸。
好歹，师父握住她的手一直很温暖。
“他还能得到解脱吗？”
苏青鱼问白璃。
白璃道：“能。”
在这点上，她自信满满。
因为对夫子而言解脱并不一定要是醒悟，被一拳打到灰飞烟灭在某种意义上也算解脱。
夫子蹲在地上，咿呀痛苦，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小半炷香时间。
终于，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也变得清明了不少。
看来，他是找到一条出路了，但能不能走出来还不好说。
白璃暗想。
只见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按住前额，愁眉苦脸，没了书卷气，也没有了儒雅气息，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我死后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清醒的时日不多。”
“到底轮回了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但或许已经有几百次了吧。”
夫子的腔调透露着不确定。
白璃摇摇头：“今年是神州历三千年，距离悬空书院被焚毁，已经过去了四百七十三年。在当年悬空书院的所在地，又建立了一个小镇，叫书仙镇，这里的人，已经繁衍了二十多代。我们站的地方是悬空书院的丙字院，也是现在的张家大宅。我知道你走不出来，但是，你要为了自己那个解不开的梦，害死无辜的人吗？我看了张小姐的状况，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死。”
“四百七十三年？”夫子如遭雷劈，他不敢相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在骗我，在骗我对吧？”
他作势就要去抓白璃。
这时，鬼佛雕凭空出现，挡在了夫子面前。
人可以透过鬼佛雕看到鬼，鬼也能透过鬼佛雕看到现世。
夫子站在损毁的悬空书院里，怔怔地看着外边一片死寂的张家大宅。
白璃心平气和道：“这都是你造成的，很显然，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是自己走，还是让我送你走，你认真想想。”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夫子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秦将受嬴姬之命攻入悬空书院，那时候就说了，要让我们受百世轮回之苦，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悬空书院自己造的孽，我不能再将这份孽传到其他人身上了。”
“看来你是想通了。”
“杀了我吧，我无颜去入轮回。”
夫子颓废不已，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白璃好奇问道：“嬴姬为什么要毁了悬空书院？”
夫子不语。
白璃道：“我也是悬空书院的学生，这次回到这里，便是为了调查悬空书院的事。”
夫子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白璃。
苏青鱼也别过头来。
她这是拜了个什么师父啊，跟在师父身边越久，她越觉得师父深不可测。
不过这份深没有劝退她，反而诱使着她不断深入，想彻底摸清师父的底细。
“你若不信，可以查看。”
白璃没有在悬空书院学到什么法术，但悬空书院的功法还是会的。
这功法一运转，夫子惊喜地直接站了起来。
“真的，竟然是真的，悬空书院竟然还有弟子存活于世，哈哈，哈哈哈……”
那模样不比中举的范进好到哪里去。
许久后，他重新坐在地上，身心看起来都放松了不少。
“嬴姬是应天命之人，八世轮回，将在第九世应承天命，带领人道重新走向昌盛，院长早早地就算到了这一点，因而在嬴姬刚回秦国接任秦君时便带领整个书院倒向秦国。”
夫子娓娓道来。
白璃暗暗点头。
她倒是听说过，悬空书院不“生产”人皇，专“生产”辅佐人皇的天命之臣，三千年以降，一向如此。
“但在嬴姬接任秦君不久后，院长便发现嬴姬的命格蒙了尘，本该以帝王之姿铲除身前一切拦路之人的她，竟然修起了圣人仁德之道，继续这样下去，她将会离自己的天命越来越远。天下无法一统，人道无法昌盛，悬空书院的气运也将衰落。院长召集我等，用尽各种办法调查，才发现嬴姬身边多了一个不该有的人。”
白璃问：“谁？”
夫子摇头：“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从嬴姬还在赵国为质时，她就出现了，她陪着嬴姬走过了十年的风雨，帮助嬴姬继位，又帮助嬴姬平定叛乱。嬴姬的命格黯淡了，院长说，这是她窃取了嬴姬的天命。”
“……”
夫子苦笑：“于是在院长的主持下，悬空书院集全部力量伏杀了那个人，果然，在那个人死后，嬴姬的天命又归位了，内行刀锯，外用兵甲，短短数年就展现了并吞八荒之势。院长心想，如此一来悬空书院必定能乘人皇之风，成为整个天下的道场。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在攻灭战国后，嬴姬没有继续东进，而是转头直接攻灭了悬空书院。”
“啊，那悬空书院毁得也不冤啊，就是……”
苏青鱼不由自主地感慨，看到夫子，她又把后面点评的话收了回去。
这时候还是不刺激夫子为好。
“原来如此。”白璃点点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夫子道：“你问吧。”
白璃便道：“你可曾听说过秦……emmm……”
她忽然一顿。
对了，秦师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璃傻眼了。
相处五年，她知道秦师姐是秦师姐，却从来不知道秦师姐名字什么。
因为夫子和秦师姐两人生活的年代隔了两千多年，白璃本来就没太抱希望能从夫子这里打探到有用的情报，现在可好，那是一点儿东西都问不出来了。
可要是从夫子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她又该上哪去找秦师姐亲近她的真实目的。
仙鹤宗那儿还留了点残垣断壁，悬空书院这可是被彻底焚毁了。
白璃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方才还好好的夫子忽然捂着头大喊起来。
“痛，痛痛痛……”
“你你你怎了么？”
苏青鱼慌慌张张地走了上去。
白璃皱了皱眉。
在夫子喊痛的时候，周围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倒在地上的张小姐等人也开始打起了摆子。
莫非是夫子的精神不受控制了？
“让我看看。”
白璃上前一步，将手抵在夫子的头上。
掌握了基本的感应之术，但在探查魂魄这方面，她仍有欠缺。
可这次一接触，白璃甚至没有施法，便惊愕地发现夫子的魂魄中心有一团黑影。
这团黑影上全是腐朽的气息，仿佛已经在地里埋了很久，才刚被挖出来一样。
没等她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异变出现了。
黑影嗖得一下从夫子的魂魄里窜了出来，直奔她那只抵住夫子脑门的手而去。
“有问题！”
白璃脸色一变。
她想通了，夫子浑浑噩噩不是因为他真的疯了，而是因为这团黑影。
这是藏于夫子魂魄里的另一个魂魄！


5 唯一的妖圣
魂魄的速度来得特别快，几乎在白璃弄清楚状况的那一瞬间就触摸到了她的手心。
倘若站在这儿的是一个修为低下的炼气士，那这回还真就要中招了。
只可惜站在这儿的是白璃，一个已经渡了十七次雷劫的妖圣。
“想夺舍我？”
白璃的手以神识都难以察觉的速度往后一撤，接着，鬼佛雕凭空出现在她和魂魄之间。
嗡——
无形的气浪吹拂在白璃身上，此时，那个藏在夫子体内的魂魄已经钻进了鬼佛雕里。
“成了，哈哈，我终于成了，不枉我在这里苦熬了五百年，哈哈哈！”
兴奋至极的笑声从鬼佛雕里传了出来，苏青鱼和冷静下来的夫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在鬼佛雕里疯狂起舞的那个魂魄。
发生什么事了？
白璃晃了晃手中的鬼佛雕。
这鬼佛雕可是圣人打造的鬼道法宝，虽然已经损毁了大半，但还是留有一些功能的。
包括但不限于让阴魂藏身、识破鬼怪的伪装、迷惑魂魄不坚之人。
也正是靠着这些功能长生天官才能在长生镇苟上上千年而不被剿灭。
白璃原本是想将突然扑来的魂魄直接捏死的，但一想到也许能从这个魂魄身上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她就改变了注意。
她自己是没有学迷惑人的法术，但她有鬼佛雕啊。
钻进鬼佛雕里的魂魄显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他的视野里，白璃的身体已经被他抢占，而外边站着的那个是被挤出去的白璃阴魂。
“院……院长，怎么会是你？”
这时，反应过来的夫子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鬼佛雕里的阴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体内竟然藏着一个魂魄，他更没有想到这个魂魄是院长。
他想到了自己莫名的头痛，想到了自己时不时会失去意识，只觉得有阴谋笼罩在自己头上。
鬼佛雕里的鬼魂居然是悬空书院的院长吗？
听到这话，白璃吃了一惊。
很快，这一切就得到了证实。
鬼佛雕里的鬼魂转过身来，面目狰狞：“罗夫子，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也等不到今天，你死后，我一定会为你在新生的悬空书院立立碑，让后世的学生瞻仰你为悬空书院重建而立下的功劳。”
夫子用力摇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早就死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吗？”
“死？哈哈！”院长的阴魂大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死，上古人皇相争的时代我都活下来了，区区一个嬴姬又如何杀得了我！”
夫子愣住了：“上古人皇，院长，你到底在说什么？”
院长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悬空书院的每一任院长其实都是我，从建立悬空书院起，我就依靠夺舍和我修行相同功法的人不断‘转世’，一直活到了现在。我本来以为我就要折在这里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悬空书院的传人，还被你吸引了过来，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就是说，你从三千多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白璃追问道。
院长阴恻恻道：“没错。”
这消息对夫子而言不亚于惊雷。
对白璃来说则是天大的惊喜。
确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样一来，她就能询问秦师姐的消息了！
哈哈哈。
费了不少劲，白璃才忍住了狂笑的冲动，可不能吓到这个还很虚弱的院长，要是一不小心把他吓死了怎么办？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套院长的话，夫子已经迎了上去。
夫子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已经被刺激到了：“你建立悬空书院，就是为了自己能长活于世？”
“肤浅至极！”院长冷冷地看了夫子一眼，“长生的方法多种多样，更何况我是圣人，何须如此麻烦，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避开圣人之劫和借用人皇之势罢了，呵。”
他突然冷哼一声。
“嬴姬这贱人，全然忘了悬空书院对她的栽培之恩，险些害我功亏一篑，这五百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现在，上一世让她逃了过去，这一世定要将她的天命夺取过来。”
夫子拽紧双拳，质问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辅佐嬴姬，只是想夺舍她？”
“是又如何？”
“你你你……”夫子被气得浑身发抖，“是你，是你害了悬空书院上上下下两千多人！”
院长大笑起来：“是我教你们修行，是我给了你们地位，关键时刻你们为我而死那是应有之理！”
“我要杀了你！”
夫子怒吼着冲了上去。
院长不屑地看着怒发冲冠的夫子。
“跪下！”
他只轻轻喝了一句，夫子便觉得头顶忽然落下一个万钧重担，压得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你……”
“我创立的功法，又岂会不留后门。”院长负手而立，“别急，等我彻底融合这具身体，我马上就送你上路，让你和你的学生好好团聚。”
夫子目眦欲裂，在那股压力下，他连说话都做不到。
院长看着，看着看着又摇头叹气起来。
“你以为我想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不是天道不公，给圣人降下劫难？我若不出此下策，早已死在圣人之劫下，没有我的庇护，悬空书院又岂能传承近三千年？”

“嬴姬是有大气运之人，但她优柔寡断，历九世尚不能成圣，白白浪费了那人皇气运，既然如此，不如将气运交给我，待我成仙时，悬空书院亦能人人如龙，岂不美哉？”
夫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若非动弹不得，他只想扑上去将院长咬碎。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愤怒，但除了愤怒，他还心生负罪感。
要不是他，白璃如何会到这里，又如何会被院长夺舍？
一旁的白璃却暗自不解。
虚圣遍地，真圣早已死绝？
那她这个渡了十七次劫的妖圣算什么？
按理来说院长没理由在这时候骗她，所以，难道她现在是整个神州唯一行走于世的圣境修士？
白璃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那她岂不是无敌。
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而且院长也说了那些圣人、妖圣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还有可能再次蹦出来。
她压了压纷乱的心思，问道：“院长，你对丙字院的秦师姐还有印象吗？”
白璃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问的，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院长道：“你说的莫非是嬴姬的第一世？”
诶，秦师姐是秦国国君嬴姬的第一世？
这消息把白璃整懵了。
“你了解的还挺多的。”院长瞥了白璃一眼，“她一门心思全放在那条白蛇上，以至于我不得不派人去暗杀那条白蛇，没想到她竟站出来替那条白蛇挡了一劫，真是愚不可及！”
“……”
院长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看向白璃，面带微笑：“孩子，你做的好，身为悬空书院的一员，你为悬空书院的重建做出了巨大贡献，到时候我也会为你立一块碑，等我成仙后，我会立刻复活你！”
白璃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活得好好的，我可不想去死。”
“呵。”院长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被我占据了身体，就连寻常的圣人都无法摆脱，你以为你能行？”
白璃点了点头：“但我不是寻常的圣人啊。”
院长微怔：“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好了好了，我要问的也问完了，你就乖乖上路吧。”
白璃对嬴姬没什么看法，但她对秦师姐是有好感的，院长对付秦师姐，那就是取死有道！
“你……”
院长一句话没说完，白璃已经解除了鬼佛雕的伪装。
骤然发现自己还在外边，并未能成功占据白璃的身体，他立刻意识到不妙。
但白璃哪会给他反应的机会。
她一把抓住院长的脖子，一拧，然后朝苏青鱼扔了过去。
“小青，开饭了！”

6 秦师姐的回忆【3000】
开饭了？
苏青鱼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团黑影忽然朝自己飞了过来。
噗咻。
下一刻，她只觉得脑袋一晕，等她缓过神来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刚泡了个澡，又被一群侍女捏了好一会儿肩一样，身体微烫，浑身舒服，甚至连肚子都撑着了。
“这这这……”
苏青鱼一脸懵逼。
她记得上次在长生镇时她也有过这样的体验，但这次的感觉远比上次来得激烈得多。
“不错，不错。”
白璃满意地冲着苏青鱼点点头。
以她的实力想要弄死虚弱的院长正常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院长这种活了几千年，躲了无数灾的老阴逼手上肯定有很多不常见的保命手段。
白璃担心自己一拳下去，看起来是把院长打死了，实际上却又让他逃出生天。
她可没闲心去和院长玩什么躲猫猫游戏，要做就做那斩草除根之举。
于是，她当即决定派出本方王牌苏青鱼。
任你有千般手段，只要把你的魂魄消灭，你都使不出来！
原本白璃还以为苏青鱼要多吃一阵子才能把院长吃干净，毕竟院长现在再怎么虚弱，他之前也是圣境炼气士。
但看起来她还是过于低估苏青鱼的魂魄强度了。
什么院长不院长的，来了就是和鬼佛雕的器灵一样吃！
“让我康康！”
白璃走到苏青鱼面前，将手伸了上去。
这一体验，果然觉得变化极多，不仅变得更大了，也变得更圆润了。
“看这架势，只要再吃两三个院长应该就能把魂魄上的伤势修复了。”
白璃的神识绕着苏青鱼的魂魄转了几圈。
“师……师父……”
眼见着白璃迟迟不收手，苏青鱼忍不住发出带有几分娇媚的哼哼声。

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师父的手往她身上一放，她就觉得浑身酥麻，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翻滚，仿佛要要要……
白璃忽然将手挪开：“好好消化一下，这对你的修行有好处。”
“哦。”
苏青鱼点点头。
那种怪异的感觉随着白璃离开而离开，但这时她却又突然喜欢上那种让人尴尬的感觉了。
要是让师父再来一会儿……
“呸，果然人就是天生的贱胚。”
苏青鱼学着以前经常看到的那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侠客的样子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师父，我的肚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鼓鼓的，胀胀的。
白璃笑道：“无妨，你休息下就好了。”
她也不是存心要把苏青鱼的肚子搞大，甚至苏青鱼的肚子根本就没有变大，所谓的饱腹感，只是魂魄突然变得强壮带来的错觉。
安抚好情绪有些不稳的苏青鱼，白璃又将注意力放在夫子身上。
院长已死，夫子这边，只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夫子显然被院长刚才那番话打击得不轻。
他所热爱，所坚持的一切，对别人而言不过是手中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
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人还是建立悬空书院的第一任院长。
悬空书院和其他修仙门派不同，这是一个学院气息更浓重的修炼圣地。
学生入学，学生学习，学生又毕业离开，开枝散叶，足迹遍布神州。
夫子最开始也是悬空书院的学生。
他是在第一任院长留下的名言的激励下决心留在悬空书院当夫子的。
可是……
谁能想到那全是谎言。
倘若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初心变质了，他都更能接受一些。
“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
白璃一直觉得人有三种不同意义上的死亡。
身体的死亡，心的死亡，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现在，夫子已经死了两次，只差被人遗忘一条了，多少有些可怜。
“我给你时间静一静，明天早上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来了结这一切。”
白璃带着苏青鱼离开，顺便将张小姐等人带走。
一见到她们出来，张家人以及附近来看热闹的路人全都围了过来。
“女儿哦，我的好女儿哦。”
张夫人扑了上来，看着女儿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差点哭晕了过去。
张老爷几次想要喝骂张夫人，让她不要在外人面前有此作态，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冲白璃笑，口里喊着“上仙，上仙”。
白璃道：“你们放心，张小姐她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今天先不要动她，我去准备下，明早为她驱除身上的邪祟。”
“都听上仙的，都听上仙的。”
张老爷连连点头称好。
其余人也都露出或感激、或惊叹的神色。
远近闻名的天师都治不了那恶鬼，这位白衣姑娘一出面就解决了问题，真是年少有位啊！
“年少？”
听到这话苏青鱼嘴角不由得一扯。
她不清楚师父年纪到底有多大——直接问师父年龄那也太不礼貌了，但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五百岁。
还年少呢，当她祖宗的祖宗都够了。
不过，她也不讨厌啦，她就喜欢师父这样各方面都大的，看着成熟，令人仰慕！
准备白璃是不需要准备的，她也不懂什么驱魔，事实是只要夫子一走，张小姐她们自然就会好。
撇开人群，白璃让苏青鱼左手握着照妖镜，右手拿着鬼佛雕，帮她看着张家大宅。
“那师父你要去哪？”
苏青鱼有点心慌。
这种活，她还是第一次干，生怕自己干不好。
“我去缅怀一下。”
白璃解释道，她想去最后一次和秦师姐相处的地方看看，也就是那一次她们外出试炼的地方。
“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没有我借给你的两件法宝，也对付得了夫子的残魂，你欠缺的只是一点胆量。”
白璃倒也没有胡说。
虽说苏青鱼只有凝一炁的修为，但她的魂魄可是实打实的圣境魂魄。
同样的灵力，在她手中就是比普通炼气士的威力更大。
苏青鱼纠结不已，但看到白璃那信任的眼神，她还是决定拼一把。
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去找董刺史报仇？
白璃放心的离开了。
历练的地点离悬空书院不算近，但对如今的白璃而言，短短十几息时间就能跨越。
如果她会阳神出游的话，一个念头就够了。
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吧，白璃现在脑海中还有很多疑惑。
她急需去验证院长说的那番话。
如果这世上真的只有她这么一个真圣行走，那问题可就大了。
态度不明的天道，隐而不出的众圣。
为何所有人都惧怕圣劫，唯独她可以自由行走于世？
“沧澜洞天如今不存于世，会不会只是躲起来了。”
嗐。
先四处看看吧。
白璃觉得这些问题，或许只能等她回到过去慢慢解开。
她其实也没怎么抱希望能在这里找到秦师姐亲近她的原因，或许只有去三千年前当面问最合适。
不过，意外还是出现了。
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白璃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她一路朝着一棵树走去，然后开始挖掘，最后竟然在树下挖出了一具人骨。
这人骨近看宛如琉璃，晶莹剔透，神异非常。
没有人说话，但白璃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秦师姐。”
秦师姐为什么死会在这里？
她清楚记得，她和秦师姐在历练中艰难地摆脱了一个厉害的鬼怪的追杀，然后狼狈地回到了悬空书院。
在这之后，秦师姐不告而别，彻底消失在她眼里。
她再次得到秦师姐的消息，还是系统给她发布任务的时候。
一别三千年。
白璃怎么也想不到，相遇会以这种形式展开。

秦师姐离开后遭到了悬空书院的追杀，她若死在悬空书院手上，绝不可能葬在这里，她若是没有死在悬空书院手上，那就更不至于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白璃将手搭在骨架上，这一碰，她竟然碰出了另一个世界。
准确来说，是她陷入了骨架上附着的记忆里。
以她的实力可以轻松挣脱束缚，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要看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白璃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秦师姐。
夜色当头，她蹲在一处密林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也不知道那条傻傻的白蛇逃走了没有。”
“秦师姐”嘀咕了一声。
暗夜惊魂。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窜出一道人影来。
白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当时追杀她们的鬼影。
如今再回头去看，白璃知道这个鬼影就是院长说的派来杀她的人。
秦师姐是有天命的人，但她沉迷玩蛇，引起了图谋不轨的院长的不满。
从院长的话以及悬空书院当时的反应看得出来，这个人在悬空书院里的身份是夫子助教，最后被秦师姐杀了。
因为知道这些，在看到秦师姐站出去阻拦那个鬼影时，白璃心里没有多少担忧。
在一番交谈后，秦师姐很快就和鬼影打了起来。
然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白璃的意料。
秦师姐压根就不是鬼影的对手，最后她是以伤势换来鬼影的破绽，用秘法将鬼影杀死，但在使用完秘法之后，秦师姐自己也倒在一棵树下。
死了。
“？？？”
白璃懵了。
那当时和她一起返回悬空书院的是谁？
PS：3000字，突然腰疼，坐不了，只能躺着、趴着，或者走一走，尽量保证5000字更新吧。

7 情不知因何而起
白璃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她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三千年前，陪同她返回悬空书院的就是秦师姐本人无误。
但是，因为秦师姐在和院长派来的夫子助教交战时已经死去，所以陪同她回去的其实是秦师姐的鬼魂！
人人都有魂魄，但凡人一旦死去，魂魄立刻就会投入轮回。
唯有拥有大法力或深切执念的人才能魂魄不散，继续留在人世间。
秦师姐的修为只够让她勉强凝聚魂魄，但她心底的执念很深，因此在重伤而死后还是化作了鬼魂。
“难怪那时候我看秦师姐身上没有半点伤，我还以为她巧妙地避开了那个鬼影的追击，没有受半点伤。”
白璃一时无言。
秦师姐已经变成鬼魂，若非刻意而为，“身”上又岂会有半点伤呢？
她只是无法理解，秦师姐为何会对她有那么深的执念，哪怕自己已经身死，却仍旧放心不下她的安慰，要以鬼魂姿态护送她返回悬空书院。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普通，甚至还处处透着玄妙。

但那时的她只是一条资质中等，各方面都没什么长处的小白蛇罢了，根本不值得秦师姐付出那么多的关心。
情不知因何而起，亦不知将往何处。
白璃只得继续往下看。
她的视线跟随从身体里站起来的秦师姐鬼魂移动。
穿过树林，穿过溪涧。
渐渐地，脑海中与秦师姐在野外重逢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直到与她现在所看到的重叠在一起。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在鬼影的追击下，她和秦师姐不得不分头行动。
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因为身上有伤，她便躲在一个不起眼的沟里。
躲着躲着，远处有轻微响动传来，她以为是鬼影追上来了，正要提一口气继续跑路，身后的旷野里忽然响起嘘声。
　【|
秦师姐来了。
从后方探出身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何等灿烂，又是何等令人放松的笑容？
“秦师姐，你没事啊，太好了。”
她直接从沟里窜了出来。
落水时被拯救的小白蛇心里只有感激。
可是，这份感激终于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埋没在记忆的角落里。
若非系统的提醒，何日才能再次想起来呢？
小白蛇想和秦师姐亲近亲近，但是被秦师姐巧妙地避开了。
站在秦师姐的角度，白璃才知道秦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师姐的魂魄太虚弱了，无法凝聚成实体，倘若和她接触，必然会被看出问题来。
秦师姐不希望她多想，只想趁着自己还没消散尽快将她送回悬空书院，免得在外边继续遭遇袭击。
谁能保证袭击者只有一个人呢？
“如果再来一个人，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保护得了白璃。”
在这样急切的想法中，原本应该充满喜悦的重逢变得有些潦草。
因为秦师姐说那个鬼影很可能会重新追上来，白璃便铆足了劲往悬空书院跑。
在这个过程中，秦师姐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
相隔三步，不远，也不近。
但就是这样的距离，是她花了整整三千年也没能跨过去的距离。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交了任务后，再来看你。”
悬空书院。
丙字院院子里。
秦师姐笑着对白璃说道。
她抬起手，想摸摸白璃，最后又很是不舍地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不走？快点去吧，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赶紧休息下，别总让精神紧绷着。”
是了。
看着这一幕，白璃完全记了起来，这就是秦师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她回到自己的住处，而秦师姐朝着交任务的地方走去。
实际上，秦师姐哪儿也没有去。
走出院子后，秦师姐就靠在院子的外墙上。
平安无事地将白璃送回悬空书院，她心头的执念散了大半，本就不稳固的魂魄，开始缓慢消散。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小半炷香时间。
无论是对秦师姐而言，还是对身处秦师姐记忆的白璃而言，这段时间都显得无比煎熬。
这是一次慢性死亡。
不能言说。
只能回忆。
透过这些回忆，白璃弄清楚了秦师姐的过去。
就像之前了解的那样，秦师姐是人族八大姓之一的某位功臣的后代，她刚一出生，观气之人就说她有乘龙而飞的命格，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因此打从记事起，秦师姐就在找那条命中注定的龙。
乘龙而飞，借用龙的气数助自己一飞冲天。
秦师姐一直在寻找，但一直没有收获，直到她在悬空书院与白璃相遇。
和故事里喜欢强调的命运般的相会不同，白璃发现一开始秦师姐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相反，因为她总是借用秦师姐的威名去报复那些欺负她的人，秦师姐对她的初始印象是有点差的。
只是秦师姐性子随和，即便对她印象不好，也不排斥和她说话。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秦师姐在房间里使用自己用来寻找“龙”的秘法，她无意间闯了进去，结果那一直没有反应的秘法竟然直接锁定了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师姐惊喜得几乎要晕厥了过去，从那以后便“缠”上了她。
“这就是秦师姐突然亲近我的原因吗，她认定我是她命中注定的龙，想‘踩’着我一飞冲天？”
得知真相的白璃没有因此感到伤心，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结局。
无论秦师姐刚接触她时的心态有多功利，后面的发展都说明她的心变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秦师姐从来就不是那种能毫无负担地踩着其他人往上走的人。
今生如此，转世成为嬴姬后亦如此。
五年的朝夕相处，她渐渐地对白璃动了真情。
“和普通的牲畜相伴五年，尚且不忍下手，更何况是她呢。”
那时候的白璃不清楚秦师姐每日都处在煎熬中。
一方是家里无数人的期待，一方是自己在意的人，进退两难。
直到那个试图暗杀白璃的鬼影现身，秦师姐终于不用再煎熬下去了。
在鬼影逼近的那一刻，她顺从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站了出去。
死去的刹那，比起痛苦，她心里更多的还是对白璃的不放心。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白璃会担心吧，会外出寻找她吧，她不希望白璃去，但她知道白璃会去，这一去，就可能遇到危险。
唉。
现在再纠结这种事又有何用。
魂魄随风消散的最后一瞬间，秦师姐回过头，视线穿过站在一旁观看的白璃，看向与她处于同一片时空，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白璃。
“只可惜……不能看到你化为真龙的那一天了。”
啪嗒。
似乎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落下，化作一道流光，穿过院子，穿过木墙，飞进了仍一无所知的白璃的身体里。
记忆到此结束。
重归于现实的白璃将手收了回来，她的手心此刻正躺着一枚泪滴状的透明晶体。
她能感受得出来，这东西是从她体内被挤出来的。
看着这枚泪滴，她忽然明悟了很多事。
她的资质其实不算差，按理来说，哪怕她后来一直躲在那个灵气稀薄的山洞里不出去，什么奇遇都没有，也只需花个两三百来年就能成功筑道基了。
可她实际上却花了近千年。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枚来自秦师姐的泪滴。
秦师姐消散前留下的这枚泪滴附着在她身上，掩去了她身上的气息，让她即便在外边到处乱窜，也不会被大妖盯上。
而这枚泪滴的副作用就是让她想要冲破气门筑道基的难度拔高了几倍。
“难怪我成功筑道基时引起的动静那么大，这是因为我的根基比其他人厚实好几倍，甚至十倍啊。”
“也难怪我在那里闭关没有遇到任何人打扰，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小青在外边替我遮风挡雨，还因为秦师姐为了挡下了更远的窥伺。”
白璃将那具琉璃骨深深地抱进怀里。
许久后，她将琉璃骨收进自己的壶中洞天。
现在，她只想回去见见小青。
PS：2700字
希望腰疼能尽快好起来

8 香火成神道
白璃很快就回到了书仙镇。
此时，天仍未亮。
在离张家大宅不远的地方，苏青鱼手握照妖镜和鬼佛雕，站得笔直，像一根标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家大宅。
“没有发生意外吧？”
白璃落在地上，问道。
苏青鱼眼睛顿时一亮，她一边摇头一边说：“师父，你回来了，有什么收获吗？”
其实她不清楚白璃到底在做什么，她就是想问问。
听见白璃说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她由衷的感到高兴。
“还有两刻钟才天亮，你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下吧，去找夫子时我会叫你起来的。”白璃道。
苏青鱼摇摇头：“我不累。”
看守张家大宅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只是时不时会有受【#
苦难已经囚禁了他们太久，时到今日，他们终于看见了一丝曙光，因此，大家都坐不住了。
他们围在张家大宅门口，七嘴八舌，嘈杂不已。
苏青鱼并不讨厌这些声音。
那些或紧张，或雀跃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已经逝去的父亲。
父亲行走江湖半生，没有攒下家业，但他从来不喊累，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声音在驱使他继续前进呢？
“有朝一日，我要像老爹和师父一样厉害！”
苏青鱼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内心渐渐有些火热。
白璃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这样的平静，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那些圣人、妖圣没有死，只是隐去，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出来。
到那时，必然会掀起比上古时更大的风浪。
白璃觉得，风波来临时，以她如今的实力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当年替她挡下诸多麻烦的青蛇和秦师姐，一个已经转世成为她的弟子，一个还不知身在何方。
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不能继续困在那个小世界里了，无论是为了自己着想，还是为了白鹤师父她们，我都必须变得更强！”
白璃打开系统。
在弄清楚秦师姐为何会亲近她之后，系统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前几次任务的奖励对她而言宛如鸡肋，可有可无，但这次不一样。
九息服气之术是天罡之法，即便放在这个时代的天下名门里也是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修行的秘法。
白璃轻轻一点，霎时间，她的脑海中多了许多玄妙的语句。
不得不说，这系统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原本她还得花时间去研究该如何使用九息服气之术，在系统的帮助下，她直接就顿悟了，关于如何将天地之炁转化为自身法力、如何将肉身散为元炁与天地合全都了然于胸。
“聚则为形，散则为炁，以元炁形态遨游天地，速度比肉身飞渡要快十倍不止！”
白璃欣喜不已。
虽说用九息服气之术赶路远不如阳神出游那般精妙，但也算是补上她速度不够快的缺点了。
“这系统的来历不简单啊。”
白璃沉思片刻，决定暂时不纠结这个。
眼前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将时间花在琢磨系统的来历上有些本末倒置了。
在完成任务后，系统又立刻发布了新任务。
不过这次是个可选任务。
【任务内容：请宿主修建自己的神祠，并招收至少十名信徒】
【任务奖励：大日观想法*1】
【当前进度：神祠（1/1）、信徒（1/10）】
“香火成神道？”
白璃微感诧异。
她看了看后面的任务进度，神祠说的是她在苍山的那个神祠吧，至于后面的信徒数量……
“好家伙，就一个人？”
白璃有些无语。
她早就知道苍山的村民来祭拜她，并不是真的信她，只是想求个心安。
但她一直以为就算再怎么拉跨，她的信徒也应该有十来个人吧，谁曾想竟然就一个。
震怒。
“旧时代的残党竟是我自己？”
白璃算了算自己的年龄，突然觉得有些伤心。
老了。
真的老了。
“师父，你没事吧？”
苏青鱼敏锐地捕【|
白璃摇摇头：“没事。”
任务的奖励是大日观想法，而现在，现世的太阳也已经缓缓跃出了地平线。
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早晨，到了。
站在张家大宅门口的人翘首以盼。
白璃和苏青鱼联袂走进张家大宅。
院子里，夫子静静地站着。
他面容平静，风度翩翩，与昨晚数度破防后的模样截然不同。
“要走了吗？”
夫子点头道：“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与其被你送走，不如自己体面的离去。”
放下心结，他也要去轮回了。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将要完全散去时，白璃忽然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
白璃顿了顿。
她知道夫子依旧放不下悬空书院，不然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不会依旧燃烧着火焰。
“昨晚我特意去打探了下，嬴姬当年虽然灭掉了悬空书院，但她其实没有赶尽杀绝，还是有不少无辜的学子活了下来。”
夫子眼睛闪烁，他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个温和的笑容，终于消失在慢慢退散的幻境里。
结束了。
夫子带着幻象消失的那一次刹那，所有染“病”的人身上的病根也跟着消失，张家大宅外，一时间全是惊喜的欢呼声。
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苏青鱼问道：“师父，你真的去打探消息了吗？”
白璃道：“没有。”
“那……”
“夫子已经看出来了，但他选择相信。”
白璃拍了拍苏青鱼的肩膀。
“行了行了，这里事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苏青鱼兴奋应下。
两人没有选择悄然离开，而是先从张家大宅正门走出去。
这倒不是白璃想要享受众人的欢呼，她之所以现身，只是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安个心。
“修养十天半月，就能恢复正常了，最近这段时间，千万别让他们乱跑。”
白璃耐心嘱托在场的所有受害者家属。
一个受害者家属突然跪下。
“上仙大人，请受我一拜，要是没有你，我媳妇哪还有生路。”
他一跪，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上仙大人，你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
“上仙大人……”
有人送礼，有人喊着要给白璃建生祠，还有人冲着苏青鱼连连道谢。
“这位小仙也受我一拜。”
“言重了言重了，我不是什么小仙。”
苏青鱼赶紧摆手。
两人废了不少劲才挤了出来。
白璃颇有些飘飘然。
行走人世，比所在山洞里，确实有趣得多。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依旧陌生，但也比之前生动得多。
“行侠仗义的感觉，不错吧？”白璃问道。
苏青鱼点头如捣蒜：“我好像越来越理解我爹了。”
“走吧，这次为师让你体会一下腾云驾雾的感觉！”
既然学会了九息服气之术，白璃自然是要好好用一下的。
她没办法将苏青鱼也变成元炁，因此只能“驮”着苏青鱼飞，某种意义来看，苏青鱼也算达成骑师成就了。
从苍山出来，白璃花了半个月，这次回去，她只用了一天。
实际上，这个时间应该被压缩到一刻钟。
只是在中途她去了一趟颍川城，不为别的，只是想打探下消息。
其实白璃根本没有抱希望。
但在随便找了个路人问话后，她才意识到当年嬴姬真的没有把悬空书院的人杀光。
她派去的将军诛杀了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管理层，将他们投入无边炼狱阵中，受无尽之苦，剩下的学生，在经过甄别后，无罪之人都被转移到稷下去了。
那些学生，有些籍籍无名，淹没于历史中，有些从稷下毕业后自己开办了书院，有些积极参与到秦国覆灭后的天下之争，留名于青史。
“是个好结局。”
可惜，嬴姬没有等来好结局。
白璃买了本史书，准备回苍山后好好研究一下。
拥有化形圣树的她，还有改写过去的机会。
PS：2700字，求推荐票～

9 你师父我超受欢迎的
看着山下的曲水和阡陌，白璃心头感慨万千。
刚从苍山离开时，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因此直接把自己常住的窝送给被她抓来的那条青蛇了。
谁曾想这才在外边走了半个月她就又回来了。
不过送出去的就是送出去的，白璃没有要把青蛇赶走，将自己的窝重新抢回来的意思。
她这蛇确实不怎么靠谱，但还没有屑到逮着一条懵懵懂懂的青蛇反复欺负的程度。
“苍山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收拾下就是新家。”
在寻找落脚点前，白璃决定先带苏青鱼去苍山的村民给她建的庙里看看。
当然不是为了参观，她是想借此机会让苏青鱼更深入地了解她，包括她的真身、她的修为，以及部分她的过去。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
白璃的讲述并没有让苏青鱼感到太过惊讶。
这十几天的经历，早就让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师父若不是妖圣，又如何能在面对那些朝廷官员时表现得如此从容呢？
“我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很多福缘，这辈子才能这么好运地遇上师父。”
苏青鱼冲着庙里的白蛇雕像拜了拜。
白璃笑道：“不必如此拘谨，和往常一样对待我就行。”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她便招呼苏青鱼去吃晚饭。
苍山附近没有客栈酒楼，但遍地都是可以随意摘取的食材。
为了招待苏青鱼，白璃小露了一手，将自己已经忘了上千年的厨艺重新捡了起来。
区区锅碗瓢盆岂能难得住她这个妖圣呢？

在稍微熟悉了一下工具后，她便手脚麻利地做出了一份绝对吃不死人的晚饭。
“味道如何？”
“怎么说呢……”
苏青鱼的评价是她面前摆着的菜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感动之余，她连吃了三碗大饭，将菜的味道完全盖了过去。
白璃直点头：“你喜欢就好，有空我再给你做。”
“……”
苏青鱼连忙咳上几声。
“师父，你对我已经够好了，做饭这种小事又怎能继续劳烦你？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白璃上上下下打量了苏青鱼一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便自己来吧，但要记得，千万不能耽误了修行。”
回来的路上，她特意嘱托苏青鱼要多花点心思在修行上。
修行有七个境界，唯有突破至第三境筑道基，才算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这十几天，由于接连吞了两个残魂，苏青鱼的修为进步神速，但距离凝聚东南西北中五方之炁为筑道基打好根基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是，师父。”
苏青鱼恭敬应道。
白璃很是满意：“今天刚到苍山，休息一下也无妨，我带你去山下的村子转转，你师父我在那儿还是挺受欢迎的！”
“好啊。”
刚听白璃讲了好长故事的苏青鱼也想看看陪师父走过百年的村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两人联袂而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位于山脚下的村子里。
今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已近亥时，正常情况下村民们早就入睡了。
但今晚他们不仅没睡，反而在村东头的一处空地聚集了起来。
空地中间点着火堆，略显昏暗的火光将围在火堆旁的脸照亮，那是一张张充满了期盼和渴望的脸。
“这是在做什么？”
白璃有点懵。
她带着苏青鱼凑到近前，打算看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村民们正在商量要把她的庙里的神像拆了，换成别的神像！
“按我的意思，我们就该把整个庙都拆了重建，拿别的神住过的庙给五福神住，这分明就是大不敬啊。”
“说起来倒是轻巧，但一时半会儿上哪筹那么多钱啊，先将就着用吧。”
“就是就是，这两年又是水，又是旱，还闹瘟疫，大家手里都没有闲钱，我想五福神会理解我们的。”
白璃一脸尴尬地看向欲言又止的苏青鱼。
不是。
她刚才真没说谎。
虽说她的信徒只有一个，但逢年过节时，她的庙里的香烛从来就没断过。
这要不算受欢迎，那什么叫做受欢迎？
被苏青鱼盯得久了，白璃只得转过身去。
咳咳。
五福神？
没听过。
哪里来的小毛神，居然连你白璃大爷的庙都想抢，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时，火堆旁的人开始投票了。
一个很有威望的村民说道：“既然是讨论，肯定要考虑所有人的意见，我是赞成先将就几年的，你们呢，谁赞成，谁反对？”
白璃直接站了出去。
“我反对！”
她的声音很大，但有人声音更大，大到将她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
众人扭头去看，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花甲老人。
白璃认得他。
那天她离开苍山时，便与这个老人擦肩而过。
老人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是刚跑过来的，调理好呼吸后，他顿时大骂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竟然喊着要拆了山神大人的神像，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山神大人在，六十年前我们村就已经被大水冲没了！”
方才那个有威望的村民站了起来：“大伯，我们都记得山神大人的好，但我们也不能不记五福神的好啊，这阵子到处发瘟疫，多亏五福神的符水，我们村才能挺过来。”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记五福神的好，就要拆了山神大人的神像？”
“五福神的神像总得有个地方放，又不能和山神大人放一起……”
“怎么就不能了？”
“神官不许。”
老人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另一个村民插嘴道。
“大伯，你总说山神大人的好，但这些年，山神大人从来没有降下过什么，我们……五福神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灵啊。”
“是啊是啊。”
周围的村民立刻七嘴八舌地说起五福神符水治病救人的事迹。
老人气得浑身发抖：“管信徒要钱的神能是什么正经神，那神官也是，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你们不要执迷不悟！”
一个村民忙道：“大伯，慎言呐！”
另一个村民脸色大变：“这话要是神官听到了，不再给我们符水，那我们村就完了。”
眼见着这些人完全听不见去了，老人只能愤愤地一甩手。
“你们这么做，迟早会惹火上身！”
他扭头就走。
但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步履蹒跚地朝着山上的庙宇走去。
“我们跟上去看看。”
白璃正觉得站在这里尴尬，赶紧拉着苏青鱼溜走。
她们一路尾随老人。
老人来到庙里后，跪坐在坐垫上，面朝白蛇神像。
虽然之前在火堆旁和那些后生晚辈吵得厉害，到了这里后，他还是第一时间祈求山神不要降罪于那些后生晚辈。
“他们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山神大人，我会想法子揭穿那个神官的真面目。”
接连作了好几个揖后，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再跟过去看看。”
白璃又拉着苏青鱼跟了上去。
这次，老人来到村子里最大的一间屋子外边，五福神的神官就住在这里。
早几日，村子发了瘟疫，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五福神的神官突然出现，他用符水治好了一个病人，取得村民的信任后，就开始大肆宣扬五福神。
宣传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一些平日里抠抠搜搜的村民，竟然心甘情愿地捐出家财，只为求取更多的福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有问题，但任凭老人怎么说，那些村民就和着了魔似的不听。
思来想去，问题只能是出在那个神官身上了。
“不能让山神大人的神像被拆了。”
老人走到一扇仍有灯光外泄的窗边，他侧着身子，偷听里面的谈话。
里边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道：“还有好些人舍不得把钱全拿出来，这两日先不给他们符水，让他们吃吃苦头，到时候再给他们加大剂量，让他们彻底听我们的话。”
另一人回道：“好……哦，有人来了。”
话音方落，窗户就被拉开了。
一个看着清瘦的男子出现在窗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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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人前显圣
“大伯，这么晚了，过来干嘛呢？”
窗后的人笑眯眯地问道。
缩在窗下的老人讷讷不能言，一时间显得愈发苍老。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当断的是恶人的财路后，那就更加危险了。
“我……路路过，刚路过。”
好半天后，老人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窗后的人一改先前温和的态度，他一把揪住老人的衣服。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本想心平气和地和你们相处，我给你们治病，你们给我钱，你偏要跑来搅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身体清瘦，但力气却大的出奇，单手就将老人直接提到了半空中。
“！”
躲在暗处苏青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按住腰间的剑，准备冲上去救人。
“去吧去吧。”
这回白璃没有阻拦苏青鱼。
屋子里的那两个人是有修为的，但是不高。
对付普通人自然是手到擒来，但要想打赢苏青鱼就有点难了。
白璃觉得这是让苏青鱼得到历练的好机会，因此主动让苏青鱼出战。
得到肯定的苏青鱼二话不说就跳了出去。
“放开他！”
手握长剑，苏青鱼气势汹汹。
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的机会，现在她信心满满。
毕竟，她连最怕的鬼都挺过去了，又怎么会怕两个招摇撞骗的小毛贼。
苏青鱼的出现，还是让屋子里的两个人吃了一惊。
但没有吃太久。
他们站在窗前，一胖一瘦，上下打量苏青鱼，忽然笑了：“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也来学人当侠客？”
苏青鱼大怒。
说我毛都没长齐，瞧不起人是吧？
我可是师父的大弟子，等会儿一剑一个窟窿，送你们入地府。

被提了起来的老人方才还心慌不已，现在看到苏青鱼现身，心思便不在自己身上了。
“小姑娘，你不用管我，快跑！”
苏青鱼一甩手中剑：“老伯，你放心吧，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
老人心急如焚：“小姑娘，他们……”
这次，他的话没说完，直接被打了一掌，剧烈地咳嗽起来。
“闭嘴，老东西，要不是看到你身上还有些油水，前两天就杀了你！”
瘦子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
老人奋力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苏青鱼越看越火大，欺负老人是吧？
“我和你们拼了！”
她作势就要上前。
但那个瘦子忽然掐住老人的脖子：“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真卑鄙！”
苏青鱼顿时不敢动了。
白璃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她挺想看看苏青鱼会怎么应对。
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一直陪在苏青鱼身边，因此，苏青鱼必须自己成长，不能总依赖她。
苏青鱼的视线不停地在胖瘦两人之间徘徊。
过了片刻，她开口道：“你们到这里来，就是想求财是吧，如果你们不把老伯放了，我马上去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告诉村民，让你们一文钱都赚不到！”
她直接反威胁了起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两个人完全不吃这一套。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吗？你去说，到处说，看看他们会不会听你的。”胖子笑得脸上的褶皮都在颤，“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分发出去的那些符水里加了些东西，能让喝了的人乖乖听我们的话，比如让他们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
苏青鱼握剑的手抖了一下。
老实说，她不是很信这句话。
但……
胖子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从兜里掏出一个哨子用力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从夜色里就陆陆续续走出来几十个村民。
他们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隐隐是将苏青鱼包围了起来。
他们不说话，但只看那眼神，就知道都不对劲。
胖子翻窗而出，边走边说：“你现在要不要和他们说说我们做的坏事？”
苏青鱼欲言又止。
胖子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罢了罢了，我也没闲心继续和你在这里玩游戏了，干脆点杀了你好了。”
他举起双手，作虎扑状。
两人体型一对比，就愈发显得苏青鱼“可怜”了。
“被吓傻了？”
停顿片刻，胖子一个猛虎扑食杀了上去，准备将苏青鱼一把捏碎。
但就在他即将抓住苏青鱼时，苏青鱼突然出剑了。
偷袭！
师父说做侠客要学会变通，那么对付恶人，无需正大光明，偷袭也是可以的。
噗——
剑尖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胖子的肚子，将下丹田都搅得粉碎。
胖子惨叫一声，待剑拔出，整个人噗通摔倒，鲜血流了一地。
“你你你……”
抓住老人的瘦子气得火冒三丈。
外出掠食的猛虎竟然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差点杀死，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冲着地上的胖子大喝一声。
这句话，喝住了胖子，也让苏青鱼愣了一下。
她用偷袭的手段先干掉胖子，接下来再对付那个瘦子就好办多了。
但听瘦子这话……
她猛地一低头，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胖子身体竟然飞速膨胀了起来。
“天公助我！”
胖子一声大喊，取出一张黄符，凭空点燃，接着他嘴里便不停地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苏青鱼看不懂发生了什么，躲在远处的白璃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黄符被点燃后，虚无之中迸发出一股力量直接降临到胖子的身体里。
在那股力量的支撑下，胖子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也重新站了起来，赫然是个高约一丈的大球，威武不凡。
“请神？”
白璃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苏青鱼能对付的对手了。
“这就是五福神的力量！”胖子冷笑不已，“黄毛丫头，学了点剑术就以为自己能当大侠了吗？下辈子多长点心！”
老人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喊起来：“你们作恶多端，迟早要遭天谴！”
“天谴？”
一胖一瘦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苍天已死，现在，我们就是代天而行的神官！”
瘦子手上多用了几分力：“老东西，你该不会是还在期待那什么山神吧？不过是一条没有神号的破蛇罢了，也敢和五福神抢地盘，现在我只是要砸了它的神像，它要是敢现身，我一刀就将它劈成两半！”
他看向胖子，催促道：“麻利点，干完这一笔，我们还得去下一个村子。”
但胖子没有动。
“你在搞什么？”瘦子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动，动不了。”
胖子的声音竟隐隐带上了哭腔。
瘦子大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好了好了，你和死人置什么气。”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瘦子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条漂亮得令人心神荡漾的白蛇从胖子旁边游了出来。

同一时间，胖子的身体咔嚓一下直接上下分离，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幕并不血腥，因为血已经蒸干了。
砰。
硕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重响。
瘦子不禁咽了口唾沫，掐住老人脖子的手也愈发用力：“你，你是谁，你要……”
“把手松开。”
白璃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
谁会放开啊，放开不就陷入危险中了吗？
瘦子这样想着，可他的身体一点都不听话，先是手臂下移，将老人放在地上，接着五指松开，缓慢后移，最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越掐越紧。

“天公，天……天……”
瘦子天了半天，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他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白璃。
“你不是说要一刀把我劈成两半吗，现在我就在这，你劈啊？”
白璃吐了吐信子。
时间似乎就此凝滞。
跌坐在地上的老人呆呆地看着白璃。
六十年前，山洪暴发，几乎将村子淹没，幸而山神大人现身，令洪流改道，当时他还小，跟在大人身边，远远看了山神大人一眼。
多年过去了，老人纷纷逝去，大家都以为山神大人是不存在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依旧没有几个人信他。
有时候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没有弄错——
山神大人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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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一剑破千军
白璃没有急着杀掉已经被吓懵了的瘦子，而是先拷打了一番。
得益于这个瘦子不是什么嘴巴很严的人，她很快就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一胖一瘦两个人是有背景的。
他俩本是谯县附近的农家子，后来因缘际会加入了五福道。
五福道是近些年在兖州、豫州等地兴起的道门，在五福圣公的带领下，短短二十几年间，便拥有了少说数十万信徒，如今莫说是兖州、豫州了，天下十三州，近半数的州郡都有五福道信徒活跃。
这两人自打加入五福道，便开始修习仙法。
五福道的仙法和其他道家门派不尽相同，他们不修符箓和阵法，修的是降神之法。
用瘦子的话来说就是向五福神祈祷，五福神收到祈祷的消息后，便会降下神力，让祈祷之人暂时使用。
先前那个胖子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便是因为他借用了五福神的力量。
他本身的实力是不如苏青鱼的，但在得到五福神赐予的力量后，十个苏青鱼捆一起也很难打得过他。
“这样修行，根基定然是不稳的，如果只是为了争斗，那倒是个速成的好法子。”
白璃若有所思。
这速成修行法带来的坏处还不止这些。
胖子和瘦子两人的体型原本都非常正常，可在修行了五福道的仙法后，就开始朝着极端方向发展了。
一个骨瘦如柴，仿佛随时会仙去。
一个胖得浑身都是褶子，宛如饿死鬼投胎。
他俩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和到手的仙法相比，体型的改变根本不值一提。
在五福道修行了一阵子后，他俩便得到了命令——
传道！
这些年大魏境内年景不好，旱涝不断，每次大灾过后，必有瘟疫，哪怕朝廷会派天师除灾，还是无法面面俱到。
一方面是天师别有心思，干活不尽心尽力，一方面是灾害实在太多了。
|'【#}
这就给了五福道发展空间。
五福道的神官，每到一地就分发免费的治病符水，借此发展信徒。
胖瘦两人当年就是因为受了这样的恩惠才加入五福道的。
可等他俩出来传道时，就多了些别的心思。
胖子说五福道的生活太清苦，瘦子说人活一世还是应当享受。
两人一拍即合，在符水里加了些能控制人心的东西，然后打着传道的名头到处敛财。
前阵子，他们的行为被上司发现了，本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此到头，没曾想上司竟然放过了他们，而代价就是他们捞来的钱有一部分要上交。
两人虽然不愿，但也没辙，只能更加卖力的捞钱。
找大户人家要钱的胆子没有，把穷苦村民的榨成人干的本事倒是大大的有。
他们一路走来，已经有五个村子遭了【/}
若不是白璃及时赶回来，苍山脚下的这个小村子也完了。
这些村民本就过得清贫，半生积蓄一朝被榨干，醒悟过来后，除了自寻死路，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没有好的出路了。
“要是我没猜错，已经有不少人丧命于他们手中了，很好，这下我不杀你们都不合适了。”
别看白璃长得好看，但本体终究是蛇，目光一凝，顿时就凶了起来。
瘦子被吓得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要是失踪了，五福道肯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大家都不好过。”
“我倒是怕他们不来。”
白璃心念微动，在灵力的驱使下，瘦子的手越掐越紧，掐的自己双眼翻白外凸，最后竟活生生地把自己掐死了。
这一幕看着有些恐怖，苏青鱼却不怎么怕。
对付这种到处谋财害命的恶人，就该用这种手段，不然就算是杀了他们都不解气。
“山……山神大人。”
老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璃。
他有些想上前，却又因为敬重和畏惧而不敢上前。
白璃没多说什么。
她对香火成神道其实没什么兴趣，若不是想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她完全没必要整这么一出人前显圣。
如今胖子和瘦子已死，也该将那些迷迷糊糊的村民唤醒了。
白璃游到村民面前。
在她审问瘦子时，这些被符水控制的村民小动作不断，数次想上前救瘦子，但都被苏青鱼手中的剑给吓退了。
看到她靠过来，村民们连连后退。
老人立刻出面求情：“山神大人，他们也是被迷了才想拆了您的神像，他们心肠不坏。”
白璃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从来没指望这些村民对她有什么敬意。
毕竟她在这待了数百年，就只现身了那么一回。
自那以后，村里无论是喜事，还是白事，又或者是遭了什么灾，她从未露过脸。
神州人信神，大都讲的是一个实用主义。
她这么做，时间一长，怎么可能还会有不离不弃的信徒。
在用巴掌将那些被符水迷得失智的村民一一打醒之后，白璃带着苏青鱼回到苍山。
具体该怎么解释眼下的情况都交给那个老人好了，看他那兴奋的模样，恐怕接连说上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
这一夜无话。
其实苏青鱼有很多想说的，但今日刚亲自给人开膛破肚的，她思绪有些混乱，一回山神庙很快就睡着了。
白璃见苏青鱼睡了，也就坐在旁边默默静修起来。
第二日，大清早就有一大群人从山下走来，他们或拿着香烛，或担着鸡鸭，一看就是上山来祭拜的。
白璃赶紧将苏青鱼叫醒，招呼她一块儿去躲一躲。
“师父不打算和他们见面吗？”
苏青鱼略感诧异。
白璃解释：“没有那个必要，过去数百年我一直都在扮演旁观者的角色，现在也没必要改变，就这样挺好的。”
她在苍山上看着，看山下的村民繁衍，看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不插足，更无交流，这不仅仅是因为那时的她不想沾染因果。
凡人的寿命长不过百余岁，而她的寿命悠久到看不见尽头。
与凡人深交，就意味着她要不停地经历生离死别。
何必给自己增加这样的烦恼呢？
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接触任何凡人，这样就不会伤心了。
村民们一步步踏进山神庙里，他们焚香点烛，摆好贡品，然后在老人的带领下祭拜。
一来是感谢白璃的救命之恩。
二来是祈求白璃原谅自己昨日的无礼之举。
祭拜进行的相当顺利，在仪式即将结束时，山神庙外忽然跑来一人，惊慌不已。
“不好了，不好了。”
那人闯进庙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起自己刚看到的情况。
原来是一支千余人的部队正迅速朝村子冲过来。
这支部队里的人穿的五花八门，领头的是一个胖得像球的中年男人。
这伙人来势汹汹，而且数量庞大，打着五福道的旗号，显然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胖子和瘦子的死讯，特意赶来报仇。
路上，领头之人边走边发表演讲，号召众人一起将拦在面前的村子屠了。
“贼人可恨，我五福道特来治病救人，贼人不思感恩就罢了，竟然还杀害了我五福道的神官，如此恶行，必须严惩。”
“严惩！”
“严惩！”
“一个不留！”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接传入山神庙里。
情况有多危急，已经不需要那个报信的村民强调了。
庙里的村民们顿时慌了。
他们有血气之勇，但就他们这点人，如何拦得住外边那上千人，到时候他们的家人全都要遭殃。
这时，一直在静修的白璃睁开双眼。
“终于来了吗，今天正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五福道有几十万信徒，她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都杀掉，因此她的计划是用这些和胖子瘦子同流合污的人的鲜血震慑其他五福道的信徒。
道，在此画下，有本事，就来讨教！
“去！”
白璃一挥手，横放在苏青鱼大腿上的剑立刻飞了出去，裹挟着万丈金光，声势远迈雷蛇，劈开万里层云，犹如导弹一般笔直地撞进了那千余人的部队里。
轰隆！
雷声惊天动地，烟尘飞起十里。
当一切都重归于平静后，那千余人的部队已然消失不见，留在世上的只有一道宽深皆有百丈，长度约莫五十里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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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师徒之交
巨大的动静引起无数人关注，刚拜完神出来的一众村民看着外边的异变，全都一脸懵逼。
“天罚，这绝对是来自山神的天罚吧？”
几个前几天还嚷嚷着要把钱捐出来，将庙里的白蛇神像换成五福神神像的村民喃喃自语，现在对老人说的那些话再无半点怀疑。
也只有传说中的山神才能瞬间就让那些叫嚣着要屠村的贼人死尽，并在村外留下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坑了。
本来就心存敬畏的村民们此时更是半点不敢耽搁，一窝蜂全冲进庙里，再次祭拜起来。
“山神大人在上。”
砰砰砰。
得亏有老人在一旁维持秩序，不然这年久失修的山神庙指不定就塌了。
“村口出了这么大一个深坑，虽然一时半会儿不方便出去，但这样一来，五福道的那些贼人也休想再进来了。”
坐在山神庙门口的老人轻捻胡须，对几个平日里在村中说话很有分量的人说道。
“我们村本就很少与外边有往来，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村里的地够养活自己了，而且这两年外边水旱不断，就算能出去，手里的钱也买不了什么。”
几人一商量，觉得村口出现个大坑不是什么坏事。
其实硬要出去也是有法子的，苍山占地极广，但大部分山头都没有陡峭到猿猱欲度愁攀援的程度，数百年下来，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摸索出了好几条通往外界的小路。
只是因为那些小路最多只能容纳一两人通行，因此很少有人会往那边走。
“先去通知留在村里的人吧，别让他们吓着了。”
吵吵闹闹了两刻钟，苍山山神庙终于重归于平静。
再次现身的苏青鱼有些疑惑地看向白璃：“师父，虽然这样一来一般人是不敢再来这找麻烦了，但弄出这么大动静，恐怕会有不少修为高强的炼气士跑来查看情况吧。”
白璃摇了摇头：“未必。”
“诶？”
苏青鱼大为不解。
白璃道：“他们不一定顾得上这里了。”
苏青鱼问：“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白璃解释道：“在凉州时我就发现大魏朝堂对地方的控制力不足，当时我还以为那是因为凉州地处偏远，朝廷一时间管不到，但经历刚才发生的事，我才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苏青鱼若有所思：“师父是指五福道？【@&
“嗯。”白璃远眺山外的世界，“五福道传道的地方都是大魏的富庶之地，然而他们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越发壮大了，正常情况下，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有就是刚才那两人，他们挨个村子榨取油水，行起事来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按理来说，官府应该早就派人来抓捕他们了，又怎么会闹到有上千人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苏青鱼立刻就明白白璃的意思了——
天下将乱！
这大乱一起，又有几个人有闲心来关注苍山发生的事呢？
本就对白璃很尊敬的苏青鱼现在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愧是师父，见微知著，太厉害了！”
被吹捧了的白璃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是这种事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一些了。”
三千年俯瞰人间。
她曾远远看到人皇行将就木，天下部族各怀鬼胎，争斗不止。
她曾差点被一只大狐狸抓去商国，几经周折终于逃脱，路上看到大地之上，人心思动，终于掀起了天命之争。
神州一统时尚且纷争不息，更别说后面百国演武，天下飘火了。
好不容易等来秦国定鼎中原，没曾想嬴姬刚死，偌大的国家就崩塌了。
群雄逐鹿，最后胜出的是大魏。

大魏王道与霸道并重，威服四方，即便如此，期间还是经历了多次叛乱，甚至有一回差点亡国了。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啊。”
白璃不禁想起嬴姬去世后以及大魏差点亡国那次的情况。
“算算时间。大魏的天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不会算命，也不会望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从未见过长久不衰的王朝。
历史，有时候就是一个圈。
从天道来推论也可以得出答案，这个世界的天道是绝不会允许有永恒存在的。
否则修仙之人也不至于遭受那么多磨难了。
经历过十七次雷劫的白璃对此深有体会。
苏青鱼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觉得师父很厉害，要不然怎能在村子外边劈出那么大一个坑来呢。
只是……
“师父，其实你不用剑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吧？”
“没错。”
苏青鱼立刻教育起白璃来，核心观点无非是白璃太浪费了。
那把剑是她才买不久的，都还没彻底熟悉形状，白璃就把剑砸了。
虽说她身上还有不少钱，她们要想挣钱也不难，但也没必要乱花冤枉钱不是？
“啊对对对。”
白璃一心二用，一边应付苏青鱼，一边审视系统任务的进度。
看起来人前显圣的效果相当不错。
不久前她的信徒还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变成六十三了。
任务完成后，她获得了系统奖励的大日观想法。
这是一门依靠观想太阳来修行的特殊呼吸法，根据功法说明，修炼到最后，炼气士的魂魄融入天地，有如阳神出游，而身体则会化为一轮崭新的太阳，光耀万邦。
“？”
白璃愣了一下。
修行者变成新的太阳，那旧的太阳呢，总不至于让天上出现两轮太阳吧？
她也不是当年那懵懂的幼蛇了，以一种更高的姿态来审视大日观想法，她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这就和那个五福神降下神力一样，都不是正统修行法门。”
白璃眉头紧锁。
系统给她这个奖励是什么意思？
虽说这只是可选任务的奖励，但她还是心存警惕，归根究底，她打一开始就不是很信任这个系统。
一个迟到了三千年的系统能是什么正经玩意吗？
也好，就……

白璃的思绪突然被苏青鱼打断，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堵苏青鱼的嘴，却不料手指直接伸进了苏青鱼嘴里，被牙齿轻轻咬住，指尖还被舌头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苏青鱼：“……”
白璃：“……”
苏青鱼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白璃连忙咳嗽几声，天可怜见，她真不是在调戏苏青鱼，三千年她都忍住了，现在又怎会急色到这种程度。
“好了好了，为师知道错了，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先去休息下吧。”
白璃拔出手指，带起一线晶莹。
苏青鱼羞红着脸，不言不语，低着头，点了几下，慌忙就逃走了。
白璃将手指在胸口擦了擦，没有做变态的事。
她现在斗志昂扬，一方面想看看系统到底在搞什么鬼，一方面更想把苏青鱼变成她的形状了。
“不然不知道还以为我收的不是徒弟，而是管家婆呢。”
山神庙外。
苏青鱼坐在风大的地方，可任凭风怎么吹，她的脸颊还是烫的厉害。
要死要死要死。
刚才师父突然把手指伸进来，她竟然可耻地舔了一下，整个人软乎乎的只想完全扑到师父怀里。
这真是大不敬，她怎么能对师父有别样的想法？
师徒之交，应该是止乎于礼的，而不是口口相传、油嘴滑舌的！
苏青鱼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半日，临近傍晚，她看到山下忽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影，定睛一瞧，只见沿着山道上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镶着紫边的漂亮女子。
女子步子沉稳，哪怕山路崎岖，也如履平地。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山神庙附近，面朝坐在石头上的苏青鱼行了一个大礼。
“敢问前辈便是此间的山神吗？”
PS：2600

13 白鹤师父的消息
“你是？”
苏青鱼一脸警惕地看着从山下走上来的女子。
村外的那个大坑已经将这里和外界隔绝了，这个女子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她必然是修行之人。
修行之人闻讯赶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穿着华服的女子面带和煦的笑容，往那一站，风度翩翩，看起来教养是极好的。
她说起话来，声音也有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晚辈赵莹，山阳郡人，乃是魏室宗亲之后，日前正在沛国游历，骤然听闻这里有异动，便过来一看，上山前，晚辈在村中打探了一下消息，因此特来山上拜见。”
赵莹没有要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
上山前她就已经划算好了，假如村口的巨坑真如村民所言是苍山山神所为，那么她耍小聪明隐瞒身份必定会被识破。
与其一上来就给那个高深莫测的苍山山神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直接表明身份。
这样就算拉不了苍山山神的好感，至少也不会有坏处。
自我介绍完毕后，赵莹微低着头，作低眉顺眼状，等苏青鱼问下一个问题。
她的修为不低，不久前刚迈入感玄关境，觉醒了专属神通。
以这般修为，自然很容易就能看出眼前的苏青鱼只是个刚踏入修行界不久的菜鸟。
苍山山神显然另有其人。
但赵莹不打算点明，适当的装傻，反而显得自己恭敬，待人和善。
从小她就明白这个道理。
尤其是年长后，她愈发明白，以她的身份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学会藏拙。
没办法，谁让当今大魏天子是个会来事的人呢？
看着昏聩，但一旦发觉有人试图染指他手中的权力，必定以雷霆之势出拳。
前几年朝中诸臣和清流名士鼓噪，试图放宽大魏封爵的要求，结果引发了大动乱，多名重臣被降职处理，更有名士直接被逮捕，打入天牢。
其中一人逃至大魏的顶级宗门浩然洞天寻求庇护，在天子的威逼下，浩然洞天不得不将人交了出来，也算是闹了个不愉快。
赵莹并未参与到那次行动中去，但她身为宗亲，天然就被天子防备。
因此这些年她没有入朝为官，而是四处游历，与奇人异士结交。
苏青鱼上下打量了一番赵莹：“就只是来拜见？”
赵莹回道：“若是能与前辈交好，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笑得很真诚。
可越是这样，苏青鱼心里越是警惕。
终究是在西北荒漠中长大的孩子，父亲又是有名的沙中豪侠，工作时接触到的也大都是些糙汉子，她天然就有些疏远那些说话行事彬彬有礼、且书卷气息极重的人，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人尿不到一壶里去。
父亲被董刺史他们联合谋害后，她这种倾向就更加严重了。
在她心里，身为朝廷官员的董刺史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其实白璃乍看起来也彬彬有礼，那一袭红白为主色调的绣衣如画卷般出尘。
但苏青鱼不讨厌。
她觉得自己和白璃有种莫名的相似。
当然，她不是说白璃和她一样有股文盲气质。
她说的相似，是很玄学，很微妙的，不可言说，只可意会。
而赵莹给她的感觉就是危险，总觉得这是个会来和她抢东西的女人。
“如果能远离她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苏青鱼找不到将赵莹赶走的合理理由。
赵莹是来找师父的，她是师父的徒弟，不能代替师父做决定。
她只能有些闷闷地点头：“我不是苍山山神，苍山山神是我师父，见不见你，我说了不算。”
可恶。
和师父平静的隐居日常为什么总是会受到挑战？
赵莹躬身道：“小前辈能否代为通传，晚辈感激不尽。”
苏青鱼还没说话，庙里便响起了声音。
“山神庙不闭门，你要是有意，就自己进来吧。”
“谢前辈！”
赵莹连忙动身，但在经过苏青鱼身旁时，也没忘了再次道谢。
“……”
苏青鱼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就觉得赵莹果然是她讨厌的那一款。
在赵莹进入山神庙前，白璃正在翻看系统新发布的主线任务。
【任务内容：修行之路充满荆棘，非有大毅力者不能登临绝顶，在提高修为的同时，也不能忘了提升实力，请宿主击败一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炼气士，证明自己的决心！】
【任务奖励：化形丹*1】
这个任务和之前的任务不同，没有指定目标，任务奖励看起来也比之前的奖励差很多。
但是，白璃面临一个大问题。
“和我境界相同的炼气士，这个境界指的是步圣庭，还是刚离开悬空书院时我所处的境界？”
如果是后者，那就是凝五芽境界，这倒简单。
如果是前者……
“他奶奶滴，按院长说的，这世上现在不就我一个妖圣吗？其他的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躲了起来，我上哪去找个和我境界相同的炼气士打一顿啊？”
其实院长应该也是可以被算作步圣庭境界的炼气士，可问题是院长已经被她和苏青鱼联手打死了。
狗系统，你丫的就不能早点发布任务？

你非要逼着我自己打自己吗？
若非赵莹已经走进山神庙，白璃少不了要和系统对线几个回合。
她收拾收拾心情，看向恭敬地站在门口附近的赵莹。
“听说你想和我交好？”
她此时仍保持着蛇身，藏在神像后，一开口，就仿佛是神像在说话。
赵莹道：“晚辈云游四方，最喜和人交好，听闻前辈为了苍山村民，不惜与五福道交恶，因而心生慕意，特来拜见。”
白璃哦了一声：“已经拜完了，你要没事，便自行离去吧。”
和刚离开苍山时不同，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抗拒入世，但她也没打算参与到大魏朝堂斗争中去。
因此，她对身为魏室宗亲的赵莹的态度也是比较疏远的。
赵莹没有退：“前辈，我今天过来，还给前辈带了一份礼。”
“礼？”
“五福道的消息。”
白璃眨了眨眼：“那你说吧。”
因为降神之法，她对五福神颇感兴趣。
赵莹道：“五福道信奉五福神，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终命，执掌五福道的是五福圣公，前任五福圣公在三年前去世，继任的是他女儿，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因此现在五福道的大权是掌握在五方福使手上的。这五个人各不相同，但其中有一人睚眦必报，他若得势，必定会再来寻前辈麻烦。”
就这？
赵莹又道：“那人的实力远不如前辈，但前辈还是得多留几分心才好，五福道信奉的五福神并非常人，我打探过，他很可能是曾活跃于商国末年的一个圣人，不知怎的躲了多年，直到最近才开始显灵传道。”
听到这，白璃的神情严肃起来。
这不正暗合院长说的圣人、妖圣因为惧怕圣劫，而纷纷躲避之言吗？
五福神如果真的是圣人，那这个五福道可不得了。
不过比起这个，白璃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任务或许有机会完成了。
“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白璃信口而言，心情很是不错。
赵莹拱了拱手：“晚辈只是喜欢四处游历，探访古事，因此知道的比其他人稍微多一些。”
探访古事？
白璃的心忽然一动：“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前辈尽管问。”
白璃便问起了沧澜洞天的事。
她本来是没抱多少希望的，但赵莹不仅知道沧澜洞天，还知道沧澜洞天的去向。
“百国动乱时期，沧澜洞天自行封山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身。”
“当真？”
“听说是因为爆发了内乱，内乱和沧澜洞天的仙鹤公主有关。”
仙鹤公主？
说的就是白鹤师父吧。
白璃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得到白鹤师父的消息。
“我欠你一份人情。”
白璃一脸郑重地对赵莹说道。
PS：2600

14 真圣无惧任何牛鬼蛇神！
就挺突然的。
听到神像里传来的话，即便沉稳如赵莹也忍不住愣了片刻。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要走个三四趟才能勉强让苍山山神记住自己，接下来还得还更多时间去和苍山山神慢慢磨，直到磨出火花来。
谁曾想她只是随口一说就让苍山山神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赵莹的心思活络起来。
擅于相人的许公说她会在二十一岁时迎来人生的转折，莫非那个转折就应在眼前这个本体是蛇的苍山山神身上？
从村口的那个大坑来推断，苍山山神极有可能是虚圣。
一个虚圣的人情绝不可小觑，只要运用得当，说不定能直接扭转局势。
她想做的事，充满了危机。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四处游历，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了。
总之，现在还不能得意，更不能放松。
毕竟虚圣也是有可能说谎的——虽然从之前所做的事来看苍山山神不是那种善用花言巧语欺骗无辜少女的人。
赵莹连忙摆手，使出一招以退为进：“前辈言重了，只是一个我随口就能答上的消息，哪里够得上前辈的一个人情。”
“对你来说，那只是随口而答，对我来说，这个消息非常重要，说欠你一个人情，就是欠你一个人情，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白璃顿了顿，“往后你要是遇到麻烦，或者有什么需要，我要是能满足你，一定竭尽全力。”
赵莹心头大喜，脸上却愈发谦【|~
白璃轻轻嗯了一声。
赵莹顺杆而上：“晚辈回去后一定多加留意沧澜洞天的消息，若有收获，便立刻来告诉前辈。”
“劳防你了。”
“前辈真是太客气了。”
赵莹深深一鞠躬。
有了这个话题，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到苍山来了。
她在大魏朝堂只有虚名，并无实权，但魏室宗亲的身份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少便利，比如她可以随意进去皇家书库，查看许多外人不知的秘辛。
她依稀记得皇家书库里有专门记载妖族圣地往事的书，她决定回去后将那些书翻一翻，不翻多了，每次只翻一点，这样她就能多和苍山山神说几次话。
赵莹相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真正打动苍山山神。
因为……
“我是天命之人！”
赵莹的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
出身宗室的她，小时候并未得到优待，反而因为这身份时常被人猜忌，那些经历让她不甘心，觉得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
恭敬地道别后，她离开山神庙，一眼就看到苏青鱼仍坐在石头上。
“小前辈能拜山神前辈为师，真是令人羡慕。”
苏青鱼撇了撇嘴，不太想搭理赵莹，因此很敷衍地回了几句。
赵莹也不懊恼：“幸有小前辈引荐，晚辈才能和山神前辈见上一面。晚辈也不清楚小前辈喜欢什么，只是看到小前辈与晚辈妹妹年纪相仿，而晚辈妹妹又很喜欢香囊，因此……”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紫色香囊，递给苏青鱼。
“小前辈切莫嫌弃，日后小前辈行走江湖，倘若遇到麻烦，可以持此香囊来山阳寻我。”
哼。
油嘴滑舌，谁像你妹妹啊。
苏青鱼很想将香囊直接打飞。
但一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代表师父，她便很不情愿地收下了香囊。
“我谢谢你啊。”
赵莹笑着离去。
等她走远了，苏青鱼立刻跑进庙里。
“师父，你怎么看刚才那个女人？”
此时的白璃已经重新化人，她发现自己变成蛇的时候，苏青鱼总有种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这显然是不利于塑造师尊的威严的。
因此，在面对苏青鱼时，她还是更喜欢用人身。
“谦逊有礼吧。”白璃回答道。
苏青鱼用力摇头：“师父，那个女人说话做事都透露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我看她急吼吼地跑来，肯定是别所图谋！”
白璃道：“就算她真想利用我那也无妨，只要她能带来我想要的消息就好。”
她何尝不是在利用赵莹呢？
互相利用，没用后再分开，没有感情，只是玩过，也挺好的。
而且，白璃不怕被利用。
“世上唯一的真圣啊。”
这样的实力让她无惧一切牛鬼蛇神。
任你们如何起舞，我就做个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看戏的看客！
当然，前提得是这句话没有错。
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假不难，只要找那个五福神问一问就知道了。
“要想找到五福神，先得找到五福圣公或者五方福使。”
白璃扭头看向苏青鱼。
“小青！”
“嗯？”
“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去一趟。”
说到这个，苏青鱼可不困了：“师父是要去打探那个女人的虚实吗？”
“不是。”
“那就是去找五福神斩草除根？”
第一次和师父见面时，师父就告诉她对付恶人一定要斩草除根，因此在干掉巴蛇后，师父又去把陈使官宰了。
白璃道：“虽说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但也算是顺带的任务吧。”
在去找五福神之前，白璃决定在路上随机挑选一个幸运的凝五芽境界炼气士切磋一下。
万一这样就算把任务完成了呢？
那她就能更加底气十足的去找五福神了。
哦，对了，难得回来一趟，白璃还决定去看看当初被她抓到苍山来的那条小青蛇。
发现小青蛇在山里过得很不错后，她满意地点了点。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屑人，不会胡乱给别人添麻烦。
从山神庙走出去的苏青鱼半喜半忧。
喜的是又能跟着师父外出了。
忧的是看起来那个女人以后会隔三差五跑来黏着师父。
她也不是想独占师父，她只是怕师父被那个坏女人给骗了。

唉。
这当徒弟的，就得多为师父操心才对！
“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吧，在我这双犀利的眼睛的注视下，你的一切图谋都是没有意义的！”
离别前一夜，苏青鱼打包收拾行李，还没忘了把庙里那尊已经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白璃雕像修缮一下。
第二日。
白璃以移景之术将村口的那个大坑改了改，让它变得更加陡峭。
因为不小心把坑捅出水来了，她又干脆在坑底打了一堆水塘，如此一来，寻常人无论是步行，还是行舟，都不可能抵达村子。
“接下来，就让我看看那个五福神到底有几分本事吧！”

15 就他妈你们是五方福使啊
世界的参差，以及更替之快，在白璃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离开苍山后，她一路向北，四处打探五福道的消息。
和在西北看到的景象迥异，这一带明明可以称作是大魏的富庶之地，如今却是饿殍遍地。
她路过多个村子，仔细一看，村子竟然完全没有活人了，情况比十室九空还要来得恶劣得多。
“明明百年前大魏还北逐戎狄，谁能想到短短百年后就变成现在这副光景了？”
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玄学啊。
好在这样的惨淡画卷并未一直画下去，来到沛郡附近后，旱情终于有所缓解。
这里的热闹不及往昔，可和南边那些村镇一比，就和人间乐土没什么区别了。
“我以前一直很向往中原，觉得中原山清水秀，有名山大川，有最豪迈的侠客，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跟在白璃身旁，苏青鱼说道。
放在以往，一旦进了城，她肯定会乐呵呵地跑去逛街，讨价还价买东西。
但在路上看得多了后，她就没了这心思。
梦中的世界竟然还不如自己居住的荒漠小城，这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有灾不赈，这朝廷莫非是吃干饭的，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难道也是什么都不干？
白璃道：“中原有时候是你说的那样，有时候也会变成现在这样。”
活得久了，看得多了，就觉得很多事都是“常理”，就和部分学多了法律的人一样，人性渐渐淡了。
不过白璃觉得自己还好。
她的三千年，几乎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
这让她在“年迈”的同时，又有一颗跳动极其有力的心脏。
“可惜我不会求雨的法术，不然倒是可以救一救。”
白璃略感遗憾。
她懂借风，会布雾，却不会祷雨、禳灾。
进了城，白璃开始四处询问。
五福道信徒数量庞大，如果只是想和五福道接触，那自然容易，要想找到五福圣公和五方福使就不是易事了。
从五福道之人的所作所为来看，白璃觉得他们八成是要干一票大的。
既然如此，在正式行事前，这些高层核心人物肯定会躲的深深的。
事情也和她想象中差不多。
她试过直接询问，试过拷打威胁，都没有得到有用情报。
而在这个过程，她又得知天象变成现在这样是有迹可循的。
“天师府的天师前些日子在河北祈雨，开坛做法，足足持续了七日，天上仍是一滴雨都不下，不仅如此，天师也被反噬得口吐鲜血，晕厥倒下。”
“这是上天在惩罚大魏。”
“皇帝陛下呢，罪己诏救一救啊？”
“天子认为这是那些想要违背祖制，放宽封爵限制的朝臣和清流名士的错。”
好嘛。
你说他有错，他说你有错，吵来吵去，根本出不了结果，最后无非就是双方一起摆烂。
“天子竟然这么昏庸？”苏青鱼大感惊讶。
不久前她还以为大魏动荡是因为下臣奸诈狡猾，蒙蔽了天子的视听。
白璃道：“但凡有一方当人，就算求不了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干。”
苏青鱼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小手。
可恶。
她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两人只能继续打探五福道的情报，临近傍晚，她们终于有了收获。
传闻不久前有一个恶名远扬的炼气士加入了五福道，有人在领取五福道分发的符水时看到了他。
“恶名远扬的炼气士加入了五福道？”
白璃若有所思。
这是五福道在扩展实力吗？
直接找人，对方避而不见，换个身份，也许就不一样了。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收藏”的巴蛇皮。
很好。
现在是你的回合！
拉着苏青鱼来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后，白璃变回本体，然后披上巴蛇的外皮，确认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后，她又对苏青鱼进行了一点小改造。
“诶诶诶，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水池旁，探出一颗小脑袋的苏青鱼一脸震惊地看着水中的自己。
她，变成了一条青蛇！
这当然是假形变化之术的效果。
假形变化，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形状，修炼到高深处，还能改变他人的形状。
白璃将这门法术用在苏青鱼身上，还故意把她变成了青蛇。
“这样才能骗得过五福道的人嘛，等会见到五福道的人，你不要说话，就算有人问起，你也只说你是我弟子，其余一概不管。”
叮嘱几句后，白璃带着苏青鱼去找五福道的人了。
找不到五福道的高层，找小喽啰还是简单的。
“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巴蛇，刚从西北那旮旯地出来，有大买卖要和你们上头的人做，识相的，赶紧把消息一层一层地传上去！”
这一招效果好的出奇。
短短半天时间不到，求“贤”若渴的五福道高层就收到消息跑来和白璃见面了。
“竟然是康宁福使大人！”
“大人亲自出面，这巴蛇看来不得了啊。”
来人是个眼神凌厉的瘦削汉子，脸上棱角分明，穿着一身灰色短打，他的视线定格在伪装后的白璃身上。
“你说你是大名鼎鼎的巴蛇，可有证据？”
白璃很不客气。
“就他妈你是五方福使啊？你不是要证据吗，那么，这个……”
白璃的身体一侧忽然变出一个拳头。

嘶～
一拳下来，康宁福使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麻了。
“这个，算不算证据？”
白璃举着拳头，很符合嘴臭巴蛇身份的咧嘴笑了起来。
康宁福使的脸色相当难看，但并未就此发难，而是点了点头：“有这样的实力，看来你是巴蛇无疑了，你有什么买卖要和我们做？”
白璃道：“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我的底细，我杀了魏朝官员，现在已经和魏朝是死敌了，我要想好好活下去，要不就得提升自己实力，要不就得让这魏朝毁了，你们的目的也是这个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康宁福使微眯着眼：“你从哪听说我们的目的是你说的这个的？”
白璃道：“你就说这买卖你做不做吧！”
康宁福使盯着白璃，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
做，怎么不做。
他们之所以到处招揽人，可不是真为了增加同伙，而是要将这些人拿去喂给五福神。
这巴蛇上来就给他一拳，莫非真以为自己的举动很豪迈？
既然你自己赶着送死，那就别怪我了！
康宁福使笑着问：“为什么要对魏朝官员下死手？”
白璃喝道：“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就行了。”
康宁福使颔首：“你的胆子很大，但不知道有没有大到和我一起去见五福圣公的程度，这事我做不了主，需要五福圣公拍板。”
白璃想起赵莹说过的话，她说现在的五福圣公根本没有实权。
看来这个康宁福使别有所图。
但是……
巧了，我也别有所图！
“带路吧，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吗。”
康宁福使看了苏青鱼一眼：“这条青蛇……”
“我弟子。”
“好。”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康宁福使欣然带着白璃前去寻找五福圣公。
西子湖。
这是她们的目的地。
“五福圣公就在湖中的那间屋子里，我只带你到这里了，你自去见五福圣公吧。”
康宁福使暗中摩拳擦掌，准备去将其他四个五方福使叫来，等“巴蛇”面见完五福圣公后给他一个大惊喜。
巴蛇的实力毋庸置疑的强，将他献给五福神，五福神一定会非常高兴。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从五福神那里获取更多神力了。
苍天已死，该是五福道的天下了！
白璃欣慰地拍了拍康宁福使的肩膀：“我谢谢你给我带路啊，不然我自己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说罢，她带着苏青鱼游进了西子湖上的屋子里。
隔着帘布，她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胸脯鼓鼓的女子。
PS：2700


16 五方福使：送人头的来了！
五福圣公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这和赵莹说的一模一样，因此无论是白璃还是苏青鱼，都没有感到惊讶。
但是在看清五福圣公的衣着打扮以及坐姿之后，她们的心态就有些变化了。
帘布后的女子模样周正，称不上沉鱼落雁，却也可以说是楚楚动人了。
青丝墨染，梳成华髻，斜插一朵珍珠碧玉步摇，若仙若灵。
鹅黄的长衫轻垂，莹亮如雪的手指搭在大腿上，缩入衣袖，似露非露。
像个大小姐。
这是白璃脑海中生出的第一印象。

“瞎子？”
白璃没有说话，她和苏青鱼站在门口继续打量这位五福圣公。
即便是刚踏入修行界的苏青鱼这时候也察觉到异常了。
这个五福圣公身上没有半点灵力！
只有两种可能会导致这种情况。
其一，五福圣公没有修为，只是个普通人。
其二，五福圣公是圣人，修为内敛，和周天世界浑然一体，以至于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大多数人肯定会觉得第二个原因才是正确答案，毕竟这是统领五福道数十万信徒的五福圣公啊，她要没点实力，怎么能坐稳这个位置。
白璃不这么想。
她从赵莹那里得知如今的五福圣公就是个傀儡。
更关键的是，她自己就是真圣。
旁人摸不清眼前女子的底细，她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她都无需亲自上手试探，只要放开神识，这个盲眼女子在她面前就和身无片缕一般。
身上哪儿有突出点，哪儿有缺陷，修为几何，不说是摸了个底朝天，也算是完全看清楚了深浅。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这个结论让白璃略略吃惊。
但也只是略微。
这个五福圣公若是真有实力，就不可能放任那几个实力堪堪达到合为一境界的五方福使了。
虚圣到底是个什么实力，白璃曾进行过一番猜测。
修士在筑道基后，犹需经历感玄关、通心神、合为一三个境界，才能真正成圣。
先前她在鲤鱼川遇到的路凝霜、胡太守她们都未能真正渡劫，还处在通心神境界。
她猜测所谓的虚圣便是合为一境界的修士。
这个境界的修士虽然已经成功渡过了心劫和神劫，但因为心神仍未合一，还称不上真圣。
不过猜测终归是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得逮个虚圣来问问才知道。
眼下，反正白璃是不怕那什么五方福使的就对了。
莫说是五个人，五百个一起上她也不怕。
“我不是在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在这时，轮椅上的女子忽然抬起了右手。
“是康宁福使说的贵客来了吗？”
莺歌般动听的声音传来。
咦，被发现了吗？
白璃往前游了游，来到盲眼女子面前。
“陇右巴蛇，特来拜访！”
这伪装出来的声音颇为洪亮，与中气不足的盲眼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女子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五福道圣公萧湘，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白璃道：“贵干是没有的，只是想干点大事。”
“大事？”萧湘的语气中满是疑惑。
白璃朗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陇右，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
萧湘摇头：“还请明言。”
“那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和成圣有关的秘密，因此我特意到你们这来，就是想和你们的五福神聊聊。”
“成圣的秘密？”
这句话让萧湘陷入沉思，久久不言。
白璃喝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要和你在这磨磨蹭蹭的，你就明确地给我个答案，聊，还是不能聊！”
苏青鱼扭头看了白璃一眼。
不愧是师父，艺高人胆大，换作她的话，肯定是没胆气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说话的。
萧湘抬起头，绢布下藏着的眼睛似乎在转动。
“你当真要去见五福神？”
“那还能有假？”
“我做不了这个主。”
“你别给我整这些虚的，进来前那个什么康宁福使就跟我说这事只能由你拍板！”
白璃怒目圆睁，看起来很生气。
实际上她正在享受愉悦。
以前她觉得巴蛇挺讨厌、挺二逼的，但披上巴蛇的皮，用巴蛇的说话方式去怼人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粗犷的美——
【我是巴蛇，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萧湘面露为难之色：“我虽然是五福圣公，但因为新继位不久，平日处理事务，还需多加倚仗和我爷爷一起开创五福道的几位福使。这么办吧，我个人同意你和五福神见面，但具体能不能见，你再去和几位福使说一说吧。”
“你搁这和我玩踢皮球是吧？”白璃怒道。
“踢皮球？”
显然萧湘没搞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也没必要继续深究了。
因为这时候康宁福使已经将其他四个福使召了过来。
福使和圣公一商量，既然圣公已经答应了，那福使也没有理由不答应是吧？
“要和五福神见面，需要开坛做法，执请神之礼，你们随我来吧。”
萧湘自己摇着轮椅从湖上的屋子驶了出去，沿着一条步道，一路通往西子湖中心。
其余人立刻跟上。
要不是实在探不出那个五福神躲在哪里，白璃根本就不想要把事情整得这么麻烦，在找到人后直接冲进去开杀就行了。
她也考虑过逮住这五方福使和五福圣公就是一顿拷打，但万一什么都没拷打出来，反而惊动了五福神，让五福神不敢现身那就麻烦了。
湖中心。
一个八角坛上。
白璃木愣地趴在萧湘身旁。
康宁福使和萧湘告诉她，只要待在这不动，等萧湘将五福神请到自己身上来即可实现和五福神对话。
听起来是挺简单的。
请神仪式开始后，五方福使各站一方，余下乾、坤、坎三个方位。
坐在轮椅上的萧湘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天空风云突变，日光被吞没，世界落入黑暗。
唰唰唰——
五盏灯接连亮起，照亮了五方福使的身影。
等白璃抬起头时，在她耳边念“经”念得她头都要大了的萧湘已经像阿飘一样飘然离去。
来了吗？
“哈哈哈。”
首先传来的是康宁福使的大笑声。
“巴蛇，你以为这真的是请神仪式吗？”
长寿福使道：“其实这是祭神仪式，将你献祭给五福神的仪式。”
功德福使道：“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你这等实力的大妖跑来送死，五福神一定很高兴。”
白璃若有所思：“你们要将我送到五福神面前去？”
她早知道这五方福使会搞事，因此对现在的变化没有感到半点惊讶，反倒觉得五福神不下来，把她送到五福神面前去一样能达成目的。
但富贵福使的话让她失望了。
“就凭你这山野妖精，也妄图和五福神见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像你这样的货色，只需乖乖献上自己的血肉和魂魄就够了！”
说着，五方福使纷纷掏出武器来，要在这八角坛上将“巴蛇”宰了。
动作最迅速的自然是康宁福使了。
为了将“巴蛇”骗到这里来，他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差点被打出内伤来。
现在，是报仇的时候了！
白璃顿时大怒。
不收活物？
好嘛。
照五方福使这意思，她想把自己打包成快递，然后让五方福使这几个快递员送到五福神面前去的计划泡汤了。
“焯，被
康宁福使桀桀大笑。
“愤怒？愤怒有什么用，进了这大阵，就算是妖圣，也得死，我说的！”
“巴蛇，你现在就认命，还能少受点苦！”
“行了，别和他废话了，赶紧杀了他献给五福神。”
五方福使趁着黑暗，飞快地朝白璃围了上来。
PS：2600

17 我要打十个！【3000】
这个祭神阵法不是一般的阵法。
粗略的看上一眼，白璃就发现它同时具备扰乱目标感知、降低目标敏捷、吸收目标体力和灵力、强化使用者敏捷、让使用者具备雾化能力等多个效果。
“好厉害，虽然比不上被我撕碎了的那个五狱镇魂阵，但也称得上是顶级阵法了。”
白璃啧啧称奇。
她稍加评估了一下，发现在这个祭神阵法的侵蚀下，自己的实力足足掉了0.1%！
这五福神，果然不是盖的。

看来赵莹没有说错，五福神就是圣人，不然他也搞不出来这么厉害的阵法来。
要知道同样的阵法在不同实力的人手中所发挥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五方福使使用这个祭神阵法能让她的实力降低0.1%，让五福神来，不得让她的实力降低1%啊。
这要不算厉害，什么算厉害？
更令白璃敬佩的是，祭神阵法带来的雾化效果真让她一时间找不准那五个人的位置了。
迷雾重重，灯火飘摇，脚步声忽远忽近，仿佛此时杀过来的不是五个人，而是十个、五十个、或者一百个。
“真是不得了，看来我也得认真起来了。”
白璃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雾气中，五方福使各据一方，哪怕占尽“优势”，此时他们也没有贸然行动。
这可是一条大鱼，一旦成功献祭，五福神必定会降下福报。
因此他们嘴上极尽嘲讽之能，手头的动作却万分小心，生怕不小心将大鱼给放走，让人生错过一次大机遇。
“巴蛇，刚才你打我一拳，现在我还你一刀！”
伴随着一声厉喝，康宁福使率先忍不住，从雾气中现身。
他手中握着一把三尺半长的金色弯刀，这刀显然是附了一层斩妖神力。
这一下来得非常突然，以至于正在剥皮的白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叮！
金色刀尖狠狠地刺在了白璃的头上。
令康宁福使诧异的是，他感觉金刀刺中的不是蛇头，而是镔铁。
没等他有所行动，这把陪伴了他十年的老伙计竟然直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断成了三截。
当、当。
断刀跌落在地，周围变得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康宁福使猛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刺中的不是黑蛇蛇头，而是白色蛇头！
其他四个福使也发现了问题。
明明康宁福使出击时站在阵法中间的还是一条黑蛇，但在康宁福使出剑的那一瞬间，那条黑蛇忽然把自己头上的皮剥了下来，露出了里边的白色脑袋！
不清楚状况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在复刻恐怖故事。
“你不是巴蛇，你到底是谁？”
康宁福使大喝道。
我是谁？
在意识到巴蛇皮上所蕴藏的粗犷美后，白璃对巴蛇皮的珍惜程度上了一个档次。
因为担心在战斗中不小心把这张皮弄坏了，她特意将皮剥了下来。
谁曾想她才刚取下“头套”部分，一把金刀就刺了过来。
当时，金刀的刀尖离巴蛇皮只有三分之一寸，康【>
要知道这张皮世间仅有一份，是真正的真皮奢侈品服饰。
白璃暴怒了。
那种愤怒程度就和自己刚买的顶级显卡差点被人砸坏了一样，她的上半身都被气得大了一圈。
她迅速将巴蛇皮完全剥下来，化为人形的瞬间，右手已经抓住了康宁福使握住的断刀。
“我是你爹，草泥马！”
一声怒骂，似乎还没有脱离巴蛇状态。
咔擦。
随着白璃轻轻一捏，断刀化作齑粉。
眼看着迎面挥来的拳头就要落在心口，康宁福使慌忙遁入雾气里，狼狈得宛如落水狗。
“哼，想逃？”
白璃作势就要一拳将整座湖心岛都击沉。
但在举起手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了还在阵法外边的苏青鱼以及萧湘。
即便已经学会了九息服气之术，她对自己灵力的控制依旧算不得特别精细，更别说现在的她处于愤怒状态了。
她这一拳真要打下去，恐怕不仅会将岛击沉，还会把苏青鱼和萧湘给打死了。
苏青鱼自不必多说，萧湘是五福圣公，她还想在解决这几个人后好好拷打萧湘一番，逼问五福神的位置。
这一拳，不能打。
此时，逃得一命的康宁福使惊魂未定。
“这女人不对劲，她的实力很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她，必须集我们五人之力。”
长寿福使惊呼：“他妈的，莫非是魏朝派来的人？”
富贵福使狞笑道：“管她是谁，管她实力如何，有这祭神阵法在，我们就能占据主动权，硬磨都能磨死她！”
考终福使点头附和：“没错，强点好，她越强，将她献祭后，五福神降下的机缘就越大！”
五人一商量，忘了刚才的惊吓，斗志变得愈发昂扬。
呵呵呵。
白璃笑了。
你们以为我真逮不住你们吗？
没错，我的感应之法不高明，但对付你们，根本就不想要这个！
白璃将右手按在地上。
你不是喜欢吸我的体力和灵力吗，现在我就让你吸个够！
念头微动，庞大的灵力如洪流般顺着她的掌心涌出，如同箭矢，一下子全都射进了祭神阵法的核心。
如果说虚圣的灵力是门前的小溪，真圣的灵力是波涛汹涌的大河，那么白璃体内的灵力就是一片海。
祭神阵法终究是有极限的。
一片海突然射了进来，支撑阵法的那些材料瞬间膨胀，如同大西瓜。
嗡嗡嗡。
整个阵法都因不堪重负而剧烈摇动起来，均匀分布的迷雾开始翻滚，好似惊涛骇浪。
“这是怎么回事？”
康宁福使脸色骤变。
回应他的是接连不断的轰隆声。
轰、轰、轰……
膨胀的“大西瓜”纷纷炸裂，浓稠到几乎化为液体的灵力迸发而出，将整个祭神阵法冲得稀巴烂。
五方福使一一现身，感觉前所未有的懵逼。
灵力，好浓郁的灵力，只是闻上一回，就感觉自己的修为有所增长。
可是……
空气中，一缕红发飘摇。
死神来了！
等康宁福使回过神，他的头顶已经被一只手抓住了。
全场寂静。
包括刚才一直在外边，因为发现情况不对，便用剑横在萧湘的脖子上，准备威胁萧湘放了自己师父的苏青鱼。
“现在你们还怎么躲？”
“我……”
康宁福使嘴巴微张。
啪。
头颅爆裂。
他最后残留的意识是，原来送人头的是我啊。
“混账东西！”
“你在干什么？”
“叫人，快叫人！”
剩下的四个五方福使大惊失色。
“叫啊，用力叫啊，多叫点人来，我今天就要打十个！”
白璃朝功德福使冲去。
功德福使立刻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招魂旗。
旌旗一挥，亡魂听令，纷纷从旗子里飞……飞不出来了。
白璃一巴掌下去，将刚飞出来的两个亡魂直接拍得魂飞魄散，剩下的亡魂甚至没有机会冒头，因为他们寄居的旗子直接被拍碎了，连带着功德福使的身体也裂开了。
“功德！”
富贵福使目眦欲裂。
他左脚用力踩地，双拳对碰。
“五福降神，力士加身，大大大大大……”
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他头顶，他的身体就和吹了气一样飞速膨胀。
“雕虫小技！”
如果说富贵福使变大还需要一个过程，那白璃变大就只需要眨一次眼了。
眼睛闭时，白璃还是正常大小，眼睛睁开时，她已经有二十几丈高，这也是假形变化之术的奥妙。
砰！
一脚踩下，富贵福使和他念叨的咒语一同消失在湖心岛上。
五去其三，现在，还活着的五方福使只剩长寿福使和考终福使。
白璃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问道：“告诉我五福神在哪里，我饶你们一命。”
原本还想求饶的长寿福使和考终福使一听这话，马上断了心思。
说？
说了，来杀他们的就是五福神了。
五福神可是真圣人啊，到时候他们必死无疑。
既然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那为什么要说？
“我和你拼了！”
“长寿助我，启动湖中大阵！”
考终福使嘴角淌出一道鲜血，他的面庞顷刻间变作骇人的惨白色。
考终命，意味着享尽天年，不横夭。
可现在他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长寿福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杀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白发女人。
“好，我来助你，介时你若还活着，逢年过节替我烧一炷香！”

长寿福使暴吼出声。
他身体定在原地，只是合为一境界的他，本不能让阴魂纵横天地间，但这一回他强行剥离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意欲借助天地之力，最后一次，使用出自己最强的神通。
“看我……”
长寿福使的声音戛然而止。
老年热血，终归是热不了多久的。
白璃冲上前，以血肉之躯将所有攻击全都弹飞，然后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的脑袋，双手一合。
砰！
瞬间爆炸。
“不说？那就别说了！”
白璃瞥了一眼地上混在一起的碎块。
长寿福使和考终福使这回算是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很好，接下来该对付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五福圣公萧湘了。
白璃转过身去。
被苏青鱼用剑抵着脖子的萧湘忽然抹起了眼泪：“终于，我熬了这么久，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恩公，恩公啊！”
“嗯？”
PS：3000

18 真正的强者，是直的
西子湖的湖心岛不大，方圆不过一里，原本是个观光的好地方，在经历白璃的疯狂杀戮后，如今已经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和脚底的碎肉、鲜血格格不入的是，制造了这一切的白璃身上不染半点尘埃，一如既往的洁白，如同在漫山的彼岸花中独自绽放的高山雪莲，有种令人心肌梗塞的美。
苏青鱼几乎沉醉于此。
侠之大者，身高二十余……呸呸呸，她想说的是，师父真的又威猛又帅气，让她想狠狠地用自己如今的青色蛇躯缠上去。
咦？
为什么是缠上去？
苏青鱼没太多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不着调的念头了。
因为在白璃转身的那一刹那，萧湘忽然抹起了眼泪，一声声恩公让她的手中剑和白璃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仿佛都成了摆设。
“什么意思？”
白璃走了过来。
萧湘问道：“恩公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恨不得现在立刻杀了我，之所以没有急着杀我，也是为了逼问五福神的下落。”
白璃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没错。”
她当然想给萧湘一拳。
女人怎么了？
老娘打的就是女人！
也就是她实力超群，能硬顶住那个祭神阵法，换做其他人被这么坑，早就连骨头带渣都被五福神吃干抹净了，哪还有机会过来质问萧湘。
抹净了眼泪后，萧湘的脸色出奇的平静，没有害怕，也没有笑意。
“我自知自己犯了错，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我配合五方福使，向五福神献祭了十二个炼气士，其中就包括江淮一刀这样凶名赫赫的魔头。今日若不是恩公修为绝顶，也定然会因我而死，因此，我没打算求恩公饶我一命。”
白璃道：“我是在问你，那句恩公是什么意思？”
萧湘解释道：“想必恩公也看得出来，我在五福道并无实权，无论做什么决定，都需要征得五方福使的同意。”
白璃不置可否地盯着萧湘。
萧湘继续说：“五福道最初是我爷爷建立的，五方福使先后拜爷爷为师，在五福道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各有贡献，因此升任为五方福使。爷爷对他们五个人信任有加，将五福道诸多事务都交给他们打理，但是。”
她面庞微垮。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想必此时的表情应该是失望与愤懑的结合吧。
“他们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嘴上喊着苍天已死，要推翻残暴的魏朝，建立一个人人如龙的新朝，背地里一个个却借着五福道的名头到处给自己谋好处。爷爷死后——我怀疑爷爷就是被他们害死的，爷爷去世的那晚，只有他们和爷爷见过面，但我没有证据。这之后，我接了爷爷的班。”
新的五福圣公上位。
五福道上上下下很快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大家相信，在新五福圣公的带领下，五福道的宏愿仍会稳步推行下去。
可谁也没想到，在这喜庆之下，隐瞒着深深的悲哀！
“我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湘轻抚着自己丰腴的大腿。
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是在抚摸宝玉。
“我的腿是被他们弄折的，他们让我坐在轮椅上，扮一个看似高明的吉祥物。因为我有沟通五福神的能力，他们才没有杀我，也没有侮辱我。但他们也一直在防备着我，怕我有朝一日寻他们复仇，所以他们从不让我接触任何与修行有关的事，甚至……”
萧湘又抬起手，将手反折道脑后，开始慢慢解缠在眼睛上的绢布。
这个过程，细琐，而又漫长。
白璃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苏青鱼已经不自觉地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
她平生，最恨那些仗势欺人、恩将仇报的恶狗！
听萧湘的自述，她【}}
她现在很想拿剑砍点什么，比如地上那几摊烂肉。
不过，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好奇萧湘到底长什么样。
绢布下的那双眼睛，一定非常漂亮吧，说不定和师父一样是直戳她xp的红色。
终于，绢布在脑后缠着的结被解开。
白玉般细削可人的十指一松，绢布滑落到萧湘的胸口上。
因为站在轮椅后边，苏青鱼不能第一时间看见萧湘的眼睛，但她看见了白璃的眼睛。
惊讶？
连师父都惊讶了吗？
苏青鱼赶紧绕到萧湘的前方。
这一绕，她就后悔了。
映入她眼帘的哪有漂亮的眼睛，萧湘的左眼空洞洞的，眼球早已消失不见，只剩血色的眼眶，萧湘的右眼眼球倒是在，但却是病态的纯白色，不分眼白和眼瞳。
“这这这……”
苏青鱼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在大晚上看到这一幕，哪怕萧湘的口鼻耳都很漂亮，她也会被吓得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逃走吧。
早知如此，她就不看了。
萧湘又将绢布重新缠上。
但苏青鱼脑海中的画面已经删不掉了。
“让恩公受惊了。”
苏青鱼急道：“是那五个人做的？”
萧湘声音平静：“我继承了爷爷的天赋，拥有一双可辨鬼神，可观气机的天眼。他们既畏惧我这双眼眼睛，又馋我这双眼睛，因此强行取走了我的左眼，试探安在自己身上。在失败之后，他们恼羞成怒地熏瞎乐我的右眼，这样一来，我就对他们彻底没有威胁了。”
“太可恨了，简直不是人！”
苏青鱼大怒，一剑戳中了旁边的一截小肠。
她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能这么平静，要是我的话，现在早就开始蹦……”
哦。
她忘了，萧湘根本蹦不起来。
真是个可怜人儿。
苏青鱼看向白璃，愈发佩服。
虽然只是无心之举，但师父今天又救了一个人！
萧湘道：“我的心早就和这西子湖一般，是一潭死水，要不是想看着爷爷的愿望实现，我早就自寻死路了，又何必受他们欺侮？如今……”
她调整轮椅的位置，面朝白璃，很是艰难地以上半身完成了一切拜谢大礼。
“欺天太过，必遭天谴，我本以为他们会死在天劫之下，却不料是恩公出手解决了他们。如今我心愿已了，于这世间没有半点留念，再活着也毫无意义，恩公要杀我，尽管来吧，我没有怨言。”
萧湘端坐在轮椅上，她双手微微敞开，露出胸口，是不设防之意。
白璃道：“就算是死，也不愿告诉我五福神在哪里吗，还是说你怕这会触怒五福神，带来麻烦？”
萧湘摇头：“我虽有通神之能，但也仅仅能通神，这世上，知道五福神在哪的，除了已故的爷爷，恐怕就只有五福神自己了。”
“我明白了。”
白璃点点头，然后招呼苏青鱼。
“小青，我们走吧。”
“诶？”苏青鱼吃了一惊，“师父，这个不处……”
“她自己会处理好的。”
眼见着白璃已经远去，苏青鱼只能扔下萧湘赶紧追上去。
萧湘似乎被白璃的举动搞懵了，她喃喃道：“恩公真要放了我？”
没有回答。
“恩公是个良善之人，我愧对恩公。”
还是没有回答。
甚至这次白璃已经走远了。
一路走出西子湖。
苏青鱼跟在白璃身边，边走边骂五方福使，骂完后，她又叹了口气：“还是没能找到五福神，不过短时间内他肯定不敢来苍山找麻烦吧。”
白璃道：“没事，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找不到他，他自己也会蹦出来。”
苏青鱼点点头：“也对，就是……啊，对了。”
白璃问：“怎么了？”
苏青鱼道：“我就是想说，师父经常跟我说江湖险恶，要随机应变，有没有可能萧湘是在骗我们？呃，不对不对，她那个眼睛，怎么看都不是在骗人。”
白璃笑道：“你会这么想，说明你进步很大。”
苏青鱼好奇道：“那师父萧湘到底是不是在骗我们？”
白璃摇了摇头。
这种事她哪知道，她又不会读心。
只是，三千年的蛇生里，她被骗的经历不算少，因此时刻都会防着点。
“再高明的骗术，在绝对实力面前都像纸一样脆弱！”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去。”
“不盯着萧湘吗，哪怕是一眼？”
“事情自会见分晓，我们等着就好。”
弯弯绕绕不见得有用。

直来直往，效果或许更好。
PS：2800

19 苍天已死，重立人道！
“圣……圣公，这是怎么了？”
临近正午，西子湖湖心岛，如往常般前来给萧湘送饭的侍女看着轮椅上萧湘的背影，整个人都被吓得变色了。
身在五福道这种带着点邪性的地方，各种大的小的场面她也是见惯了，什么五马分尸、什么砍成肉泥、什么炭烤活人，她不能说是习以为常，至少也是见怪不怪了。
但在看到这满地的鲜血和碎肉、内脏，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差点就吐了出来。
恐怖的不是地上的血肉，而是身上纤尘不染，静静地坐在西子湖边的萧湘。
“这些人是？”
侍女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是福使。”
萧湘没有回头，用淡漠到如同寒冬降临一般的声音回答。
侍女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强忍着那股想要逃走的冲动。
“他们以下犯上，不尊圣公号令，纵然过去他们对五福道有功，但依旧只有死路一条，刚才我已经请示了五福神，五福神也认为他们有逾越之举，因此收走了他们的残魂和法力。”
侍女连忙点头。
实际上，除了开头那几句话，她根本没听清萧湘说的话。
风太凉，头太晕。
就在这时，萧湘摇着轮椅转了过来。
她眼睛上缠着的绢布已经消失，那只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在外。
侍女一见这情形，慌忙别过头去。
萧湘道：“你无需害怕，你在五福道待了十年，爷爷记得你的付出，我也记得，所以……”
她轻轻一挥手。
霎时间，奇怪的事发生了。
西子湖湖心岛上空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哪只眼睛眨了一下，一股神力便自虚无中而出，直接灌注进入侍女的身体里。
蹭蹭蹭。
没有半点修为的侍女在灌顶之下，竟然瞬间拥有了筑道基境界的修为。
“圣公！”
侍女大吃一惊。
这惊讶盖过了心底的恐惧，紧随而至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萧湘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是人道。福使只是福使，代表不了五福道，他们死了，五福道依旧会坚定地走下去，你好好消化这股力量，顺便叫人过来将这湖心岛打扫一下。”
侍女弯腰低头：“是。”
谁又不想超凡入圣呢，即便是小小的侍女也不例外。
萧湘直面侍女远去的背影。
外面的世界比她眼睛看到的还要黑暗得多。
当她真正拿起五福圣公的权柄时，她必须要拥有相应的特性，比如不怒自威、比如神秘莫测、比如智珠在握，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其他人相信，相信她和爷爷所追求的东西。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安定人心，让教众迅速适应福使死亡一事。
半刻钟后，有人来到湖心岛。
这些人不是来打扫卫生的，他们匆忙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
“不好了，圣公，有消息从东都传来！”
……
消息传来了，是赵莹带来的。
当时，白璃正在和苏青鱼吃午饭，赵莹忽然出现在山脚下。
得到白璃的允许后，赵莹飞快上山。
“山神前辈，短时间内村子无忧了。”
“此话怎讲？”
躲在神像后的白璃疑惑地看着赵莹那闪闪发光的蓝色眼睛。
赵莹行礼道：“适才晚辈从同乡那里得到消息，有五福道贼人向天子告发五福道意图谋反，天子下令将留在东都的五福道内应车裂，并下令各州郡抓捕五福道信徒，如此一来，五福道定然无心再关注村子了。”
竟有这等事？
赵莹又道：“据说那五福道贼人是五福道长寿福使的手下，他在东都时，惊觉长寿福使身死，心头不安才跑去告密，豫州刺史已经遣人调查，五福道八成是爆发内乱了。”
“……”
白璃一时无言。
所以说之前她不喜欢外出嘛。
她只是在五福道随便热了热身，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了如此大的波澜。
事已至此，她再纠结也没用意义，唯有静观其变。
“你到这里了，便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白璃问道。
赵莹忙道：“也不全是。”
“哦，还有别的事？”
“先前晚辈不是说一有和沧澜洞天有关的消息便会立刻赶来告诉前辈吗？昨天和前辈告辞后，晚辈立刻前往皇家书库调查，意外间有了不少收获。”
赵莹做足了姿态。
白璃道：“你有心了。”
赵莹躬身，开始分享消息：“沧澜洞天封山发生在周王东迁之时，当时，沧澜洞天的金乌大君发动叛乱，试图冲杀正处于虚弱状态的沧澜妖圣，但终究还是不敌，败下阵来，战败之后，金乌大君仓皇逃走，往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它，经过这事，沧澜妖圣下定决心封山。”
金乌大君就是那天押送白鹤师父回去，还给她偷偷塞了块木牌的那个吧？
白璃微微皱眉。
他为什么要杀沧澜妖圣？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赵莹说这事和白鹤师父有关。
白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赵莹道：“书中语焉不详，没有说出具体原因，只说这事和仙鹤公主有关，还提到当时沧澜妖圣正在分心做别的事，这才让金乌大君有机可乘。”
金乌大君是妖圣不假，但沧澜妖圣是已经修出阳神的高级妖圣，二者的实力不可相提并论。
“山神前辈，晚辈回去后会继续查找资料，一有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
白璃对此甚是满意：“那就拜托你了。”
她倒是想赏点东西给赵莹，以示感谢。
但翻遍自己浑身上下，也就只有照妖镜和残破的鬼佛雕两样东西。
照妖镜是胡太守的，不能给出去，不然就暴露胡太守的真实死因了，而鬼佛雕她又舍不得给。
一权衡，白璃只能继续给赵莹画大饼了。
她估计赵莹交好她，是想让她在关键时刻出手。
只要不是让她去将大魏天子干掉，那么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之所以不想对大魏天子动手，因为大魏天子身上承载着一整个王朝的气运，杀了他，指不定会引来什么劫难。
将赵莹打发走，白璃继续吃午饭。
与此同时。
【}
五福道的大本营。
收到消息的萧湘已经无法静坐。
虽然现在一切都很乱，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五福道数十万信徒在魏朝的追捕下溃散，因此，她只能铤而走险，提前起事。
高台上，萧湘坐在轮椅上。
“魏天子视我们如草芥，先前各地水旱不断，朝廷不仅没有赈济，反而盘剥愈甚，害得无数人破家流亡，横尸荒野。魏天子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自然也无需再尊奉他为天子。苍天已死，天道沦丧，人道崩毁，现在，由我们亲手重塑人间之道！”
台上台下都有人高呼，呼声连成一片，无数神力从天而降，一场浩浩荡荡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20 化形圣树的正确用法
天下风云涌动，自天子在东都下令车裂五福道的内应后，从幽燕，到荆北，从青徐，到巴蜀，五福道信众纷纷揭竿而起，打着要推翻魏朝暴政，重立人间太平的口号，四处出击，短短月余时间，竟然就发展出了近百万人的规模。
单以五福道的实力，加上是仓促行事，其实是很难一下子掀起如此大规模的起义的。
之所以这次暴动来得如此猛烈，关键原因还在于这些年大魏境内的天灾人祸太多了，以至于遍地流民。
今流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起初。
这只是一地的喧嚣。
坐在庙堂之中的人并未太过将这事放在心上。
数千普通民众聚在一起声势浩大，但在怎么浩大，也敌不过可以御使各种道法的炼气士。
在朝廷派出的炼气士的努力下，想必用不了多久这起叛乱就会和之前一样被平息。
然而，现实给了高高在上的天子和公卿一个狠狠地耳光。
被他们寄以厚望的炼气士，在遇到五福道的部队后，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击败了。
传回来的消息只有几句，却无不透露着五福道和之前那些造反的“刁民”不同。
“变昼为夜，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还能化身金甲力士？”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反贼了，必须要出重拳！
天子连忙颁布诏令，命左右羽林卫拱卫东都，扼守进入东都的关隘，又急诏各州郡整兵与五福道作战，并差人去与大魏深度绑定的天师府传旨，让天师府迅速派人去取五福道领袖五福圣公的项上头颅。
战事刚起，结局会走向何方犹未可知。
而就在一切都闹哄哄的时候，苍山山脚下的小村子俨然成了世外桃源。
打上次胖瘦二人来村子里霍霍后，村子就与外界隔绝了，靠着这青山绿水，村民们过得甚至比往日还要更无忧无虑。
干旱？
有山神大人在，这一个月来，苍山风调雨顺，草木旺盛，仿佛还带着一股令人神往的灵气。
劳作之余，村民们会去山神庙祭拜。
虽然再未有人见过山神大人的真容，但偶尔能在山神庙前见到认真习武的山神大人的弟子。
山神大人的弟子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小豆丁，哪怕见到他们这些凡人，都会一个个打招呼。
而且她个个小小，本事却是真的大，以气御剑，踏水而行，都做得有模有样，令人啧啧称奇。
“真是个好姑娘啊！”
“也只有山神大人才教得出这样的好姑娘吧。”
村民们渐渐习惯了苏青鱼的存在，而苏青鱼也渐渐适应了在苍山的生活。
不过，她偶尔还是会好奇外面的变化。
师父说只要等，很多事自然而然就会水落石出。
但是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在与她们分别后，萧湘又做了些什么？
她这个年纪，对一切都很好奇。

“师父，你最近在做什么？”
她忍不住询问一直闭门不出的白璃。
“很重要的事。”
白璃没有说错。
这些天她在做一件对她自己而言很有意义的事。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化形圣树能带她回到三千年前，现在她总算有一些眉目了。
十几日前，她再次感应到了化形圣树，她发现，通过化形圣树她竟然又可以窥探时间长河了。
但和之前能逆流而上不同，这次她只看了一次呼吸的时间，便被强行排挤了【{
尽管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伤痕，这还是让她很失落。
一次呼吸的时间能干什么？
恐怕也只能传递一句话回到过去吧。
可惜的是，她当时没有做好准备，因此连一句话都未能传给被关起来的白鹤师父。
白璃的遗憾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昨天，她又又又感应到了化形圣树，这次她做足了准备，在进入长河的瞬间，她便将自己想说的话送了进去。
那句话很简短——
“师父，你还好吗？”
没有时间让她说更多了。
望着消失的裂口，白璃不禁叹了口气。
这句话，能否越过三千年的距离，精准地送到白鹤师父身边呢？
有生第一次，她切实地感受到了光年这个距离的遥远。
看不见，摸不着，想说一句话，都有三千年的距离，就像是在漫漫无边的深空里，两个不知前路的人，默默守望。
好在，这次白璃抓到了关键。
她总算弄清楚让化形圣树的运作的“能源”是什么了。
“原来是香火啊。”
之前化形圣树能带她回到三千年前，是因为已经在鲤鱼川收集了近千年的香火，而这两次只能让她进入时间长河一次呼吸时间，是因为它只收集了十几天时间的香火。
“要想彻底拯救师父，还有秦师姐，就只能想办法收集更多的香火。”
“而要想收集香火，就必须出世。”
白璃心底多少有些抗拒。
她已经不排斥和他人相交，沾染因果了。
但要是想收集大量香火，那就不是沾染因果这么简单的事了，她需要撬动的，或许是整个天下。
“避而不出三千年，终究还是要走上这条路了吗？”
兜兜转转，白璃发现自己还是逃不掉。
“小青。”
“在。”
“我们继续等。”
“诶？”
苏青鱼有点懵。
这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看这架势，她还以为师父想说我们走呢。
白璃也想走。
但问题，一方面她没想好该怎么快速收集香火，一方面她没想到引诱五福神出来的方法。
这两件事没答案，她现在出去不也白出去吗？
与其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跑，还不如在家当个快快乐乐的宅女。
当天下午，事情有了些变化。
先是赵莹再次拜访，带来了沧澜洞天的新消息。
原来金乌大君发动叛乱正是商周争夺天命之时，当时沧澜妖圣出手帮助商国，想化身图腾，取代商国的天命玄鸟，以人道气运助自己飞升，这才给了金乌大君可乘之机。
说完这些情报后，赵莹又说起了喜讯。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喜讯，天下动荡，四方不安，天子不得不启用那些被打压的宗室子弟到各处任职。
在天子看来，相较其他野心勃勃的朝臣，显然还是宗室子弟更值得信任。
赵莹也被选中了，不久后她就要前往东都。
白璃恭喜了她一番，将她送走。
赵莹走后没多久，又有两人来到苍山。
这两人白璃不认识。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一个须发皆白，一个尚未蓄胡，两人的共同点是都梳着道士髻。
他们自称是泛江流的传人。
【~
其中泛江流是最特殊的一个宗门。
整个宗门常年只有两个人，一个师父，一个弟子，师父去世，弟子就变成师父，招收新的弟子。
泛江流是没有山门的，他们泛舟于大河之上，年年月月不息。
和别的宗门不同的是，泛江流的传人讲的是一个顺势而为，这个势，是天道的势。
“两位到这来有何事？”苏青鱼不解。
须发皆白的师父道：“本欲去东都劝阻天师府不要逆天而行，偶然路过这里，便来看看。”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这里到处都不对，但要说哪里最不对，还得从五百年前说起。”
“？”
看到面前的老人很老，苏青鱼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原来，五百年前，会有天命之子在苍山斩白蛇，斩断大秦的天命，确立新的天命。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嬴姬没有称帝，那个天命之子也根本没有出现，更没有斩白蛇的故事流传下来了。
于是，天命就落在了大魏头上，但这是不对的。
听完白胡子老爷爷的话，苏青鱼整个人都很无语，
你搁这和我说书呢。
还苍山的白蛇，你莫不是想斩了师父？
爬爬爬。
苏青鱼很不客气地用沉默将泛江流的两位传人直接赶走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苏青鱼从外边打探消息回来，说五福道的起义军已经打到入东都的关隘面前了。
“是时候出去了！”
白璃寻思着，如果五福神要现身，也就是最近了，该去和他以武会“友”了。
PS：2700

21 重返人间的五福神：我就是世上唯一的圣人！
前往战场的路上，白璃在认真思考问题。
泛江流的两位传人说在苍山斩了白蛇，就相当于斩了大秦的天命。
苍山的白蛇？
她思来想去，发现这些年下来，在苍山生活的白蛇只有她一条，甚至不止是白蛇，可能也就她这一条蛇。
没办法，她是妖圣，哪怕她没有释放任何气息，其他蛇也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从而远远地避开她居住的地方。
所以，白璃很疑惑。
“没事跑来斩我干嘛，就挺无语的，吃饱了饭没事干，看到路边有条白蛇趴着就想上去斩两刀是吧。”
她怎么也看不出自己和大秦有很深的联系。
对。
嬴姬是秦师姐的转世。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和秦师姐的关系是很好，可她和嬴姬别说关系好了，她们今生甚至连关系都没有。
“大秦自有其天命，要说他的天命会应到我这条终其一生都未曾踏入过咸阳的蛇身上不是很好笑吗。”
白璃不由得咕隆了几句。
罢了。
想不通就不继续想了。
穿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后，她和苏青鱼已经来到进入东都的最后一道关隘前。
城楼上旌旗招展，城楼外营寨相连。
“师父，我们就在远处看着吗？”
“看着吧。”
从赵莹那里得到的消息显示，五福神蛰伏多年，是近期才开始发展信徒。
他之前一直躲着，大概率是因为惧怕圣人之劫，如今敢出来搞事，很可能是已经找到应对圣人之劫的方法了。
方法如何，白璃不清楚。【&
但她知道，五福神这种苟了上千年的老阴逼骤然现身，绝不是来给人发福利的，他必定别有所图。
既然有所图，那就肯定会现身了。
白璃就准备来一招守株待兔。
我找不到你在哪，也没法让我邀请我到你家去坐坐，那就只能在你出门“买菜”的时候堵你的路了！
修仙世界的战争远比白璃想得波澜壮阔。
正式开始关隘攻防之战后，五福道直接派出了五千金甲大军。
在神力的加持下，这些人刀枪不入，健步如飞，个个都身怀凝五芽境界的实力，当他们组合成阵法后，更是让城楼上身怀神通的人都头疼不已。
要知道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人啊，降神之法，果真厉害。
围绕着这道关隘，大魏的军队和五福道打了足足一天。
临近傍晚时，天师府的人终于赶到，他们直扑五福道主帅大营，试图来个斩首行动，一举击溃五福道的五万大军。
但这一次，声名远播的天师府吃了个大亏。
就在他们施展各种法术，掏出各种法宝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在那只眼睛的注视下，天师府众人实力大损。紧接着就被突然现身的萧湘打得落花流水，几近团灭。
“怎么可能，不是说她连走路都走不了吗，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天师府的幸存者惊了。

在远处看着的苏青鱼也惊了。
她记得萧湘告诉她自己不能修炼，还告诉她自己也无法请神，只能和五福神沟通。
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
可恶，被骗了！
苏青鱼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可能已经成为了现实。
“萧湘，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她感觉自己的一腔信任全都喂了狗，这江湖，真黑，要不是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她现在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白璃的情绪尚且稳定。
她并不在乎萧湘有没有骗她，只要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萧湘这个人，她在乎的只有五福神。
要不是怕杀了萧湘会导致五福神被吓得不敢出来，当时在湖心岛上她就不会放过萧湘。
天师府被击溃后，五福道士气高涨，朝廷大军人心惶惶。
在关前，萧湘直接化身吕布，一招一个小朋友，杀得朝廷大军腿麻手也抖。
“虚圣，这肯定是虚圣，而且是虚圣中的至强者！”
关门守将的话印证了白璃的猜测。
“所谓虚圣，指的果然是合为一境界的修士，因为无法真正成圣了，于是就给合为一境界添了个虚圣名头抬高自己吗，那确实挺虚的。”
面对实力超出预估的萧湘，朝廷大军的所有小手段都成了摆设。
因为士气低落，城楼上结阵的士卒好几次露出了破绽，五福道的人乘隙而入。
半日激战后，关隘终于被破，数万大军一股脑儿涌入河洛地区，东都震动，天下震动！
得亏天子早早地就调集了大军守卫东都，不然这一下恐怕就要仓皇西逃进入关中了。
收到战报后的天子为了能平定四方叛乱，不得不继续下放权力，给予地方官员更大的自主权。
“终于要成了！”
遥望东都城墙，萧湘激动不已。
她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其实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但她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达成目的，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行。
白璃远远看着，觉得也差不多要是时候了。
“五福神莫非和沧澜妖圣一样，想做一个王朝的图腾，借此机会窃取王朝气运？”
这一招确实有可能可以对抗天道带来的圣人之劫。
时间来到萧湘定下的进攻东都的时间的前一晚。
结束会议，离开众人的视线后，萧湘取出一块灵牌，默默拜了起来。
“爷爷，你所期待的一切，将要在我手中实现了。”
她想起湘水上的相逢。
爷爷不是她的亲爷爷，她父母是五福道信徒，因故被朝廷官员害死。而后爷爷收留了她。
湘水【+=
也就是从那时起，爷爷生出了要推翻魏朝，重塑人间的想法。
可惜，爷爷没能等到这一天。
人生遗憾，最大莫过于此。
“要是爷爷能晚去几年该多好？”
萧湘面露愁意。
而就在此时，那块灵牌忽然摇动起来，嘎吱嘎吱声中，一道莫名的气息飘然而出。
“遗憾？不用再遗憾了，比起他，反而是我更遗憾才对，明明一切都是我赐予的，却时刻想着违背我的意思！”
气息在灵牌后凝聚，最后竟化为一道人影。
萧湘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你，五福神……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现身的正是五福神。
他完全无视了萧湘的震惊和质问，张开双臂，尽情的拥抱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回来了，我感觉全都回来了，哈哈哈哈，就和我想象的一样，压在头顶的圣人之劫已经消失，不枉我蛰伏了一千多年啊，哈哈哈……”
五福神笑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圣人啊，原本，他应该拥有无数人的敬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世人的卑微。
可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他，面对随时有可能降下的圣人之劫却不得不卷起尾巴躲起来，躲到几乎世上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的地步。
他怎能不恨，怎能不对这个世界有股异乎寻常的贪婪。
如今，他终于借着五福道的巨大人望破土而出，是时候让五福圣人的大名再次响彻整个神州！
五福神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他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最早摆脱圣人之劫重现于世的圣人。
这说明什么？
“过去我做不成的事，现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过去我得不到的东西，现在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因为，现阶段他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步圣庭境界修仙者！
“现在的我，就是无敌的！”
他不是神，但他堪比真神。
一步快，步步快。
只要他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在其他人出来之前把自己的实力提高到一种恐怖的程度，那么，就算其他圣人、妖圣现身，也无法再打断他的乘风之势了。
介时，或许他就能成为真正的神了。
“苍天助我啊，哈哈哈！”
五福神的视线落在萧湘身上。
重返人间第一步，就是拿这个妄图利用他的蝼蚁开刀！
PS：2600

22 这，就是圣人？
“看来你很惊讶。”
中军大帐里。
一个浑身上下满是金玉坠饰，蓄着山羊胡，眉眼间尽是厉色的中年男人冲着萧湘冷冷一笑。
龙行虎步。
五福神走到摆放着灵牌的案几前，将萧湘祭拜的那块灵牌直接拿了起来。
“你爷爷，还有你身上的力量都来自本圣，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我？”
萧湘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克制着自己冲上前去的想法，用与往昔完全不同的阴厉声线说道：“将灵牌放下！”
“哈哈哈……”
五福神忽然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这是你对我的态度？你的那双眼睛确实不错，但在本圣看来就和路边的野果一样不值一提！没有我，你爷爷还在当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江湖郎中，没有我，你早就死在水匪手上，连这清白之身都不一定保得住！”
五福神上下打量手中的灵牌。
“是我给予了你们力量，是我给予了你们希望，是我让你们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你们只要乖乖照我说的去发展信徒就够了，这样一来，等我从商王墓里出来，还能给你们一些赏赐。但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五福神一把抓紧灵牌。
“快放开！”
萧湘大喝一声。
只是这种程度的威胁完全没被五福神放在眼里。
“你和你爷爷竟然妄图借用我的力量去斩断一国天命，竟然试图把我彻底推到天道的对立面去，好，真是好的很啊！”
咔嚓。
五福神将手中的灵牌直接握成齑粉。
他是真的怒了。
得亏他在传授降神之法后并未继续入睡，而是隔三差五偷偷观察一下外边的情况，不然他肯定会被这对爷孙坑死。
当初他之所以躲进商王墓，便是想借商国最后一点天命保护自己不受圣人之劫针对。
他赌赢了。
这些年他寿命大损，体内道基和阴魂也有所受伤，但他终究还是挺到了这个没有圣人的美好时代。
他正要在这个时代大展拳脚，使五福之名传遍神州，岂能让萧湘这种蝼蚁害了他的大计。
他要是真和天道走到对立面了，恐怕刚出门就会被天雷神劫劈得连渣都不剩。
曾经的五福神也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猛男，商王派人来请他助阵他敢直接将商王使者烹了，并嘲讽商王是个只会狺狺狂吠的野狗。
直到那天，他亲眼目睹一个实力比他强上一倍的圣人在从天而降的圣人雷劫面前连一息时间都没顶住就灰飞烟灭了，所谓的圣人风光无限，可在天道面前仍然与蝼蚁无异。
五福神顿时悟了。
与天道正面对抗就是以卵击石，只有以巧劲才能在即将到来的大劫中游刃有余。
沧澜妖圣想要化身商国图腾，与商国天命合而为一，从而长生不死，但是失败了。
他没有那么高要求，只求能与一国之君平起平坐，国君管理民政，他负责与上天沟通即可。
没错，五福神的目标是成为拥有天命的大国国师，因此他绝不允许萧湘冲进东都将天子杀了。
天子死于刀戈，大魏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命必定会彻底崩塌。
风云际会，介时谁知道又会有多少如塔一般假死求活的圣人、妖圣冒出来？
五福神不想博一个拥立天命之功，他只想牢牢地将自己能拿到手的东西抓稳，然后再图谋其他。
“留给你的路，只有死！”
五福神目光凶狠。
而这时，看着被他捏碎的灵牌的萧湘目光更加凶狠。
“居然敢对我动杀心？看来这世上太久没有出现圣人，以至于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圣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也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五福神举起右手，一股庞大的力量在中军大帐中酝酿，眨眼间，所有东西都飘离地面，好似处于失重状态，而大帐外则是变得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萧湘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反而是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我一直在做准备，前阵子五方福使意外被杀，我就能更好的做准备了。”
“哦？”
五福神饶有兴致地看着萧湘。
“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朝我走了过来了吗？你很有勇气，但是，在圣人面前，这点勇气毫无意义！”
萧湘不以为意。
她忽然举起双手，在胸前有节奏地拍了起来。
啪…啪啪…啪…
奇妙的音调响起。
不过是两次呼吸的时间，大帐里飘起来的东西纷纷落在地上，大帐外，一个又一个火把立了起来，火把的火焰连成一片，最后竟硬生生地将黑暗给驱散了。
哗！
五福神扭头看去，只见中军大帐外，数万大军左手执符箓，右手握火把，站成一个极为微妙的阵型。
“这是周室流传下来的离火大阵，曾在对付商国时立下大功，用来对付你这依托商国气运苟活下来的老鼠正合适！”
萧湘说话间，那只全白的眼睛在一阵让人看着就疼的转动过后，竟然恢复了正常！

五福神脸色一沉。
“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湘道：“在接任五福圣公一职后，我就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份，得亏你很自信地没有改名，我这才能摸出一些蛛丝马迹，想到用离火阵来对付你。”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事情有些脱离掌控，这让五福神情绪难以稳定。
萧湘摸了摸刚恢复正常的那只眼睛道：“当然是靠你看不上的这对眼睛，它们，远比你想象中厉害，即便脱离了我的眼眶，依旧效用无穷，比如，让将力量寄存在我身体里的你看到一些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的事。”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就算你是圣人，只要拦在我进入东都的路上，我也要将你杀死！”
萧湘高举右手，然后猛地往下一压。
吼吼吼！
数万大军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无论是营帐内，还是远处的东都内，都被这吼声震得汗毛倒立。
火把上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最后竟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有十几里长的火焰巨龙。
神迹！
没有人怀疑，只要这条龙扑上去，东都就会化成一片火海，将大魏燃烧殆尽！
“是我低估你了。”
五福神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试了，自己暂时无法将赐予的力量收回来。
这离火阵，不愧是商国的克星。
短短三年内，萧湘所做的准备令他咋舌。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五福神摇了摇头：“若是在一千多年前遇到你，我一定会收你为徒，但现在……我早就说过，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圣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哪怕我只是一个处于虚弱状态的圣人。”
啪。
他只是轻轻敲击一下腰间的玉饰，无形的波浪席卷四方，在天空中狂暴舞动的火龙竟然被直接吹灭了。
灯火尽灭，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只有中军大帐里残余着萧湘急促的呼吸声。
灭了。
她精心准备了三年的局，就这样灭了！
五福神的手指离开玉坠，一脸淡然地看着眼前的萧湘。
他嘴唇微动，只有五个字。
“这，就是圣人。”
嗡。
圣人二字如锥刺一般插入萧湘的心口。
原来，这就是圣人。
她只看到五福神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她。
下一刻。
伴随着一道刺耳哗啦声，中军大帐的顶部被尖锐物直接破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一道红白为主色调的身影从天而落。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撕裂了整个世界的沉默。
萧湘看到一只被白色短靴包裹住的纤细可爱的脚踩在了五福神的头上。
轰！
五福神被踩成肉泥，俏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是那天那个杀了五方福使，然后被她用花言巧语骗了的少女。
“这，就是圣人？”
少女疑惑地低着头。
PS：2600

23 你是天道的化身？
白璃站的远。
因此，当五福神现身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并未察觉到。
还是后来萧湘启用离火阵，她才注意到出事了——
五福神出来了！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足足一个月。
兴奋当头，白璃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冲上去。
三千年的时光让她养成了比较慎重的性格，她对五福神一无所知，贸然，万一打不过反而被人吊起来打怎么办？
这样想着，白璃偷偷摸摸地溜进了五福道的军营里。
她准备偷袭。
三千岁的“老奶奶”偷袭一个最多两千岁的晚辈，算不得什么丢脸【|>
不讲武德？
拜托，她从来就没有这玩意。
当时五福神的注意力全在萧湘身上，靠着自己不久前学到的隐身术和九息服气之术，白璃轻而易举地摸到了中军大帐的上方。
她注意到，五福神气焰正盛，准备拿萧湘出气。
这显然是个好几会。
在心底默念“一二三、开冲”后，白璃破开中军大帐的顶部，一脚踩了下去。
不要小看这一脚。
首先，这是偷袭的一脚，来得突然。
其次，这是白璃的脚。
虽然没有任何法术的加持，但在经过十七次雷劫的锤炼后，这只宛若白玉、软腻如绸、纤巧似梭的脚坚硬程度却远胜许多以牢固著称的圣人法宝！
白璃的心理预期是，这一脚下去将五福神踩出内伤，让她掉个一两成实力，接下来她就能靠着自己倍儿棒的身体，将刚从商王墓里蹦出来没多久的五福神消耗至死。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越了她的想象力。
这一脚下去，五福神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被踩成了肉酱。
肉酱？
“不是。”
看着脚底下的五福酱，白璃懵了。
说好的圣人呢，怎么被她一脚就给踩扁了，这身体硬度，恐怕还不如她用力一挺胸时的硬度。
白璃早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圣人和妖圣中不算差，但到底有多强她还真没有具体概念。
她对圣人、妖圣的印象，来自离开悬空书院在外边游历时的所见所闻。
为了争夺成仙的机缘，那时候的神州大地遍地争端。
她亲见两个圣人交战，让西北下了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雨。
她亲见凤凰与貔貅纠缠，在如今的巴蜀地区拔起十万大山。
什么叫圣人？
她那时候看见的才是。
至于变成酱的五福神……
“不可能，这肯定是个假圣人，我不信世上有这么菜的圣人！”
白璃的胸口微微起伏。
殊不知此时无论是在大帐里的萧湘，还是在大帐外五福道众将士，亦或者是被火龙给吓出来的东都守城将士，全都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圆数十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天空中的火龙有多强，三岁小儿都能感受得出来。
但就是那么可怕的火龙，被五福神轻轻一拍腰间的玉坠就打散了。
五福神的实力之强可想而知，恐怕集合如今东都内明面上的所有炼气士都不足以和他过上几招。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今晚的极限了。
然而，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转折来得如此快，那般恐怖的五福神竟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一脚踩扁了。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没有人能算出来那个白衣女子所代表的天到底有多高。
“噗——”
东都城墙上，天师府的老天师吐出一口鲜血，缓缓松开刚掐了个法诀的右手。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仅仅是想推算一下那个白衣女子的来历，竟然就遭到了严重反噬，那还是人吗？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萧湘和苏青鱼才知道了。
相隔数里，两人的动作却几乎同步。
瞪大眼睛，急促喘息，面红耳赤。
“你……”
萧湘有些不知所措。
今晚的变故太多，哪怕是沉稳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如果不是白璃，她现在就已经死了。
但是，她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她之前是靠欺骗才让白璃放过她，如今白璃意识到她说谎了，还会再饶了她吗？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白璃的注意力依旧放在五福酱身上。
她知道，五福神还没死透。
修士的修为提高到一定程度后，仅仅杀死肉身，是不足以完全将其杀死的，阴魂出窍、滴血重生等等天赋都是标配。
就是没有天赋神通的她，也可以做到滴血重生。
生命力顽强，才是步圣庭境界修士和其他低级修士最大的区别。
果不其然，在停顿了一会儿，地上的那摊五福酱蠕动了起来。
有些恶心。
白璃将脚挪开。
她还有些事想找五福神了解，这一脚没将五福神踩死，倒是正合她意。
在五福神刚重新凝聚人形的瞬间，白璃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
“回答我几个问题。”
五福神表现得极其不配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道降灾，这世上现在应该只有我一个圣人才对，你到底是谁，这是我等待了上千年才等来的绝佳机会，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声音嘶哑低沉地质问。
比起愤怒，现在他身上浮现出更多的是恐惧。

同样是出乎预料，面对萧湘时，他的实力让他可以轻易地将事情拨回正轨，可在面对这个掐住他脖子的陌生女子时，他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
身为高高在上的圣人，五福神看许多事都看得很通透。
只有这一次，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一脚，不仅踩碎了他的身体，更踩碎了他的梦。
不久前，他还想着在用无可匹敌的力量杀了违逆他命令的萧湘后，以五福道取代天师府，分润大魏的天命。
但现在他只想重新回到商王墓里去。
外面的世界不是他能把握的，在商王墓闭关不出的日子枯燥，至少他还能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好。
五福神拼命的挣扎。
然而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比紧箍咒还要来得可怕，缩紧，继续缩紧。
这时，他悟了。
他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他回答了这个白衣女子的问题，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死，那我就要拉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五福神驱散了自己窃取来的那一丝商国天命。
这些年，天道有变，圣人之劫已经不如当年恐怖，但是，远还没有到彻底消散的那一天。
他之所以能行走于世，靠的就是这丝天命。
如今天命已散，他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天道面前，霎时间，天空阴云密布，雷涡翻滚。
“天劫，要来了！”
五福神先是咧嘴，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任凭眼前的白衣女子有何等遮掩天机的手段，因为现在就在他身旁，还是逃脱不了被天道捕捉的命运。
黄泉路上不孤单，所有人，都得丧身于这雷劫之下。
“你，做了什么？”
萧湘脸色大变。
雷劫居于高天之上，还未落下，那股威势已经让她忍不住想要跪地臣服，幸好她定力极强。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强的定力了。
天威浩荡，有一个人伏首，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于无数个。
拜倒于平原上的众生，仰着头，看第一道神雷冲破云霄，直劈五福道中军大帐。
那一刹那，耀眼的白光刺破万里长空，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茫茫一片。
末日到来了吗？
萧湘甚至没有做好等死的准备。
她闭着眼，许久后才睁开。
只看见那个掐住五福神脖子的少女左手举了起来，手心有雷霆旋转。
她，抓住了雷劫？
“好弱的雷劫。”
少女嘀咕一句，然后将手心的雷霆往上一抛。
轰！
惊雷倒转，击穿了高天上的雷池。
片刻后，白光散去，黑云散去，紫蛇散去，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晴朗的夜空。
入目之处，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五福神哆嗦了。
身为圣人，他竟然被吓破了胆。
“你你你……你是天道的化身，只有这种可能，不然怎么能轻易撕碎雷劫！”
最后关头，五福神用尽全力，将自己刚探知的消息传给当年交好的几位道友——
天道亲自下场，在人间伏杀众圣，诸位切莫入彀！
PS：2700

24 天道也得给我背黑锅！
消息应该是传出去了吧？
夜里寂静无声，看见白璃没有任何动作，五福神长出了一口气。
人，都有其多面性。
在登上人生巅峰时，五福神只想自己独享这一切，成为那至高无上的一。
可是当他跌落谷底时，他就又想起了当年自己求仙问道时吃的苦。
那些年，妖魔横行，人道虽已有昌盛之象，但仍然很苦。
他和十几个道友交好，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将那些时刻威胁他们的妖魔全都斩杀。
这个过程中，有人和他一道走向辉煌，有人却早早地落后，直到再也见不着。
或许，这就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经历吧。
在成圣后，五福神心态完全变了。
他忘掉了曾经的那些体悟，目标直指登仙，渐渐地便和那些一同走过来的道友也闹翻了。
“仙道长孤，圣人也不例外。”
直到今日，置于死地，五福神才重新捡起那些被他丢掉的东西。
幡然悔悟。
以前那么多坎都一起走过来了，成圣后的那些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今次，他是死定了，临死前，他想做点什么。
他们那一辈的圣人、妖圣，在感受到圣人之劫的可怕后，大多数不再想着超脱于三界之外，而是想利用天道规则，好使自己与天齐寿。
但就是这样放低姿态也换不来天道的怜悯。
天道甚至化身为人，故意偷袭他，简直欺人太甚！！！
五福神害怕，恐惧，还很愤怒。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抵抗的方法了，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在死之前告诫那些仍对天道抱有期待的道友，让他们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只要有一个道友在听了他的话后避而不出，让天道无从下手，那他就算扳回一城。
真没想到，身为圣人的他也会如此卑微。
也对，扼住他的喉咙的毕竟是天道的化身啊，他要不卑微，还能怎么着？
知天易，逆天难。
眼见着五福神神色变了又变，却完全不肯回话，白璃有些恼怒了。
他奶奶滴，你是觉得我的拷打技术不过关是吧，那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用辣椒水灌菊花的酷刑！
“说还是不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正式行动前，白璃还是给了五福神一个机会。
但现在的五福神早已因为误认为她是天道的化身而心如死灰。
说，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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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什么还说的。
哪怕说再多的不甘，也不会让冷漠的天道有半点情绪波动，反而会让自己愈发痛苦，还不如……
对了。
就在这时，五福神突然想到了一句很应景的话。
那句话从心底冒出来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被人掐着脖子，而是泡在了温泉里，浑身舒坦。
说，必须说出来！
五福神的眼睛就此亮了起来。
白璃满脸期待，她要好好问问，圣人之劫到底是什么，过去的那些圣人、妖圣都躲到哪里去了，还有，沧澜洞天的位置到底在哪。
“你……”
话才出口，白璃看到五福神猛地一仰头，视线透过大帐顶部的裂口，直射苍天。
吸气。
运气。
放声呐喊。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宣泄，震彻云霄！
“天道，我草泥马！”
短促有力的八个字传出去十几里地远，因为这夜色实在太过安静，就是东都里的普通居民也听得一清二楚。
“？”
“！”
“¿”
霎时间，所有人都懵了，白璃也不例外。
骂人了吧，骂……不对，骂天道了吧。
她傻眼了。
五福神会骂人，这没有出乎她的预料，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五福神第一个骂的是天道。
而且在骂完后，五福神还一脸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那放肆的笑容，有点放肆，还有点魔性，处处透漏着诡计得逞了的狂妄。
白璃欲言又止。
醒醒，醒醒。
你骂错人了，你该骂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白璃当然不是那种喜欢被人骂的抖m变态，比起被骂，她是更喜欢施“虐”的那一个。
她只是无法理解五福神的所作所为，任谁也想不到这时候天道给她背了锅，因为五福神的那句天道化身是心声。
五福神继续笑。
果然，相比长篇大论式的控诉，还是这种最粗俗的话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控诉有什么用，直接骂啊，反正都是要死，天道还能把他怎么样。
想杀我？
我先自杀，必不死于天道之手！
五福神自绝心脉，连神魂都一块燃烧了。
等白璃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无法抢救了。
“真可惜。”
白璃很遗憾。

虽说系统提示她任务完成了，但没能有更多的收获还是让她有些不愉快。
罢了罢了。
这世上的圣人、妖圣可不止五福神一个。
既然五福神现身了，用不了多久，其他圣人、妖圣也会接连现身，到时候她再去抓几个回来问问就好。
她将五福神的那缕魂魄收拢，准备等会儿扔给小青消化了。
忙完这一切，白璃回过头。
此时的萧湘仍未从【@|
被白璃这么一看，她身体剧震，呼吸几乎都凝滞了。
千万不要被眼前这个白衣少女的容貌所迷惑，这是可以轻易镇杀一个圣人的无上恐怖存在！
她连五福神都斗不过，又如何斗得过眼前这个少女？
想到此处，萧湘忽然俯首，以额触地。
“之前我骗了你，所以你要杀我，我也认了，但我希望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完成我的使命再杀我，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
萧湘仰起头，眼底满是渴望。
“我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双眼睛，还有五福道这么多年来攒下的香火，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以你的实力，随时可以将我倚重的东西拿走，但是，求你了，我只需要一个晚上，这是我和爷爷两辈人数十年的期望，天亮后，我会亲自到你面前来受刑。”
说着，萧湘眼眶里忽然盈满了泪水。
自从家破人亡，被爷爷收养后，她只哭过一次，就是爷爷去世的那一天。
今天，这是第二次。
她叩首，再叩首，不停地叩首，直到额头和地面都被染红。
“你想做什么？”
身前，有声音飘来。
萧湘的目光逐渐坚定：“我要杀了皇帝！”
“救你一个人？”
“一个人。”
白璃的注意力在香火和因果上。
香火可以助她回到过去拯救师父和秦师姐，而因果……
她放萧湘过去，是乱了大魏天命之举吗？
白璃忽然想起泛江流的那两个传人说的话。
让大魏寿终正寝，或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嗯。
还是香火香！
白璃点了点头：“好。”
留下这个字，她转身走出五福道的中军大帐。
夜风微凉，她一现身，围在中军大帐外的数万大军便如波浪般自动退散到两旁，东都城头的讨论声也戛然而止。
十几万人同时看着她，她上前一步，波浪就多往两旁退一步。
皎洁的月光将这长长的道路铺成银色的长阶，仿佛是在欢送圣尊者离去。
一息。
两息。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城外的平原上，十几万人仍然保持着观礼的姿势，久久未能放松。
中军大帐里，萧湘爬了起来，冲着那条已经看不见人影的阶梯深深地行了个大礼。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了。
失败了，是死。
成了，则是含笑而死。
起来的萧湘毅然从大帐里走了出去，走上白璃走过的“长阶”。
……
与此同时。
神州多个隐秘的地方，多个藏身不出的圣人先后收到了五福神临终前传来的消息。
有人将信将疑，决定再多加观望。
有人冷笑不已，认为这是五福神在故意坑他，想拖延他出去的时间，因此加紧准备破关外出。
还有人心头一凛，却又觉得这是透露着玄机。
天道亲自下场伏杀众生，能做出这等事来，莫非是大劫将至，这一世的天道不行了？
机会来了！
PS：2600

25 走，去杀皇帝！
在给苏青鱼投喂时，白璃多留了几分心思。
她握着鬼佛雕，随时准备出手。
好在直到残魂被彻底吞没，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这让她稍微一松。
“看来那个五福神是真的死了。”
之前白璃很怀疑被她一脚踩成酱的五福神到底是不是圣人，但在系统提醒任务完成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系统任务要求她打败一个境界和她相同的炼气士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她是圣人，帮她完成任务的五福神显然也是圣人。
一想到这，白璃就心生感慨。
“看来我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很多。”
她早知道自己在圣境中不算菜，却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现在看来，说不定她能和她曾远远见过的那些强得逆天的圣人、妖圣掰一掰手腕？
真是不得了。
“我这三千年，也没有完全白费啊。”
白璃满意地点头。
虽说在这个过程中留下了很多遗憾，但这份实力让她有了弥补遗憾的可能。
未来不可预知，过去却可以改变，这样的蛇生称得上精彩。
“感觉如何？”
白璃去看刚睁开眼的苏青鱼。
苏青鱼眉头紧蹙：“有些微妙。”
白璃笑着点头：“你是不是发现体内的炁在自己动？”
“是的。”
“无需担忧，这是正常现象，稍加休息几日，你应该就能突破至凝五芽境界了。”
“当真？”
“当真。”
所谓凝五芽，便是在体内凝聚东南西北中五方之炁，实际上，只要引入一方之炁，就算正式迈入凝五芽境界了，之后要做的就是锤炼体内的炁，直到五方齐聚，为筑道基做准备。
白璃问：“你看起来还有疑问？”
苏青鱼垮着脸：“师父，不是疑问，是心里堵得慌。”
堵得慌？
白璃盯着苏青鱼的眼睛。
她还蛮喜欢这双眼睛的，倒不是她对苏青鱼的身体有什么想法，她才不是那种会深入浅出地指点自己弟子的鬼师，她只是觉得这双眼睛很好猜。
活得久了，看多了尔虞我诈，谁不喜欢身边陪着的是一双清澈而又坦然直率的眼睛呢。
此刻，苏青鱼盯着东都。
白璃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和萧湘有关？”
“嗯。”
苏青鱼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师父，把她摸得透透的。
白璃反问道：“觉得她可怜，觉得她之所以骗我们，是有隐情？”
苏青鱼挠了挠头：“师父，我不是想替她求情，她之前想害我们，所以她死有余辜，我只是觉得，人很复杂。”
“谁说不是呢？”
白璃远眺东都。
一开始她收苏青鱼为徒，是想借着试图名分欺负苏青鱼。
但这才过了短短一个半月时间，她就彻底熄了这想法。
“你啊，就是太感性了。”
苏青鱼羞愧地低下了头：“师父，我会试着变得更加理性。”
“那倒不必，现在这样就好。”白璃忽然扭头，“想去看看吗？”
苏青鱼愣住：“看什么？”

白璃起身，伸手搓了搓苏青鱼的头。
“走，去晚了，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看杀皇帝？”
苏青鱼被白璃这句话搞懵了。
做了十几年的边境小民，在她眼里，皇帝并非至高无上，但杀皇帝这种念头，还从未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过。
“谁……谁杀？”
“萧湘，当然，也有可能是萧湘被皇帝杀了。”
当今天子，不思理政，尤爱与臣子相斗，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皇位上稳稳地坐了二十多年，他真的那么容易被杀吗？
白璃带着苏青鱼穿过原野，一路走到东都城下。
城上的人看见了她，没有人敢打招呼，也没有人敢阻拦，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拉开，让出一条路来。
一脚踩扁五福神，单手击碎雷池，这些画面深深地印在众人脑海里。
高傲的天师府，在看到白璃走过来后，也默然不语地站在一旁。
“秦将军，这么做会被天子责怪，要是五福道逆贼跟着一起冲进来，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被唤作秦将军的高大男人看了一眼说话的监军，苦笑起来：“你觉得以她的实力，真想进来，这城门守得住吗，这城墙又守得住吗？”
监军欲言又止。
秦将军道：“真正的强者，无需使用任何阴谋诡计，倘若她心怀不轨，我们再怎么挣扎也只是死路一条，倘若她没有别的心思，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只当她不存在吧。”

圣人降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不是一句空话。
很多人都懂，但是，天子能懂吗，或者说，天子愿意懂吗？
白璃就这样带着苏青鱼走过洞开的城门，沿着十余丈宽的铜驼大街，一路向北。
有生第一次，她踏入了人族王气之所。
繁华的街景和威严的宫城已经足够引人注目，空气中时刻飘荡的玄奥气息更令她动容。
“从嬴姬起，列国以龙为尊，不知道这龙是真实存在，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
两人拖着长长的影子，离东都宫城愈发近了。
而就在不久前，五福道中军大帐里，萧湘突然下达了撤退命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五福道众将士纷纷表示不理解。
如今义军士气正盛，正当一鼓作气攻破东都，还天下一个安静时光。
只有萧湘知道，五福道走到头了。
五福道的力量来自五福神，现在五福神死在白璃手中，除了她用秘法给自己留了一部分力量外，其他人终将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和普通人无异。
一个没有力量，没有武装基础，又得不到地方大族支持的义军，覆灭恐怕就是在旦夕之间。
萧湘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她不想再看到这些拥护爷爷和她的人做无谓的牺牲。
“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全都交给我吧！”
责任，由她来担。
危险，由她来扛。
大魏已经腐朽，但它的根还没有烂完，或者说，其他人还没看到它的根有问题。
今天，她要做的是揭开大魏的老底，扫灭大魏天子的威严，让这个腐朽的王朝提前进入它的坟墓！
“很简单，只要我能杀了皇帝，所有人都会明白现在该开启新的纪元了！”
剜掉腐肉，才能长出新肉，才能让和她父母一样苦不堪言的底层民众看到一丝希望。
萧湘走到大帐入口，没能继续走出去，因为她被拦住了。
“圣公是要独自去面对那昏庸无道的狗皇帝？”
“圣公莫非以为我等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是。
萧湘摇头。
但下一刻，堵门众人所言，让她无法反驳。
“圣公以为我们为何会走到这里？是因为崇敬圣公，一心追随圣公？还是因为受了老圣公的恩惠，所以要报答老圣公？”
“都不是！”
“我们走到这里【$/
“圣公以为我们今日撤走了，来日就能被狗皇帝宽恕活下来吗？”
“我们早就是活不下去的人了，正因如此，我们才会走到这里来，狗皇帝醉生梦死，我们只是想要一口饭吃，今天，我们不是为了别的谁，我们是为自己讨个公道！”
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出现在萧湘面前。
他们情绪激动，诉说着最质朴的想法。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他妈愿意背离家乡，抛妻弃子跑到这里来造反啊！
萧湘忽然笑了。
什么时候，她忘了自己也曾只是一个在湘水边上讨生活的渔家女呢？
这一次，不求生，只求死里有生。
这一次，不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将军，只当微红湿馀血的侠客。
走。
“去杀皇帝！”
“杀皇帝！”
“杀皇帝！”
萧湘一马当先，跟在后边的，是千军万马，是千万民意。
PS：2600

26 真龙现身，天下震动！
攻城战来得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快。
面对蜂拥而至的五福道将士，东都守将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让局面稳定。
但和刚上城墙时相比，多数士卒哪怕危难当头，注意力也很难集中。
还是刚才城外发生的事给人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白璃没有站在五福道那边，那些离得远的士卒，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人，精神恍惚。
这样守下去，有必要吗？
心头上的豁口一旦被打开，远比城墙上被砸出一个缺口难修补得多。
实际上，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底层士卒身上。
“速速去请各位天师！”
传令的骑兵飞速而去，又飞速而回，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老天师口吐鲜血，受了内伤，需要调理。其他大大小小的天师，有些要护卫老天师，有些说要防备泛江流。”
泛江流整个门派上下就两个人，但这两个人精研气运之术，实力不可小觑，放眼全天下所有虚圣，也属顶尖。
天师府的理由，找的很好。
秦将军一时默然。
没有天师府相助，情况定会进一步恶化。
现在的局势相当微妙，因为之前的数次诏狱事件，朝中大臣和地方清流名士多数对天子不满。
诚然萧湘很厉害，但若非这些人故意消极怠工，五福道反贼也不至于在短短月余时间里就打到东都城下了。
“搞不好，关键时刻，城里会有人反戈一击，迎五福道大军入城。”
天子不“仁”，就换一个天子。
在大魏鼎盛时，都有人冒着被天命镇压的风险做这种事，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危局呢？
这些世家大族讨厌英明神武的天子，这样他们就无法借王朝气运为自己牟利了。
相应的，他们也讨厌像当今天子这样虽无大才，却牢牢把控权力，宁可让肉烂在锅里也不给其他人分一口的天子。
换一个天子……
换……
想着想着，换这个字突然深深地扎根在秦将军的脑海里。
换一个天子，他自己的处境，东都的处境，还有整个天下的处境，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这场仗，他打赢了，立刻会声名大振。
但是，他的名声已经不低了，再高，能高到哪里去？
秦将军忽然觉得有些冷，扭头去看站在自己旁边的监军。
出乎他意料的是，监军似乎也在想什么。
他轻唤一声，竟然没有得到回应。
接连喊了四五声后，监军才急忙回道：“秦将军，可有急事？”
“城头危险，大人不妨先去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监军从善如流。
只是走的时候，他又因为走神撞在了墙上。
“……”
子时。
黑云掩盖了钩月。
五福道大军数次冲上城头，又数次被打退，直到第五次，因为指挥失当，没能及时堵住缺口，一小股五福道军士冲进了城里。
“将军！”
秦将军目光微闪：“当务之急是挡住这些攻城的反贼，那些人……这样吧，你派一小股部队去牵制他们，再遣人通知拱卫宫城的左羽林卫。”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至于结局如何，秦将军也不清楚。
人生，很多时候会面临一场豪赌。
萧湘也在赌。
原本她的计划是遣散五福道大军后，再独自潜入东都刺杀皇帝。
她知道那很难，但她必须要做，不然这几千里路她就白走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她想如那坠落的大星在东都宫城的上空逝去，虽死犹灿！
但现在情况有变，五福道的人不愿走，而是要一起去杀皇帝。
这些人没走，确实给她创造了机会，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轻易地利用眼睛的力量进入城里呢。
只是……
心里多了丝牵挂。
“你们一定要活着，活到亲眼看见我杀了狗皇帝的那一刻！”
萧湘轻抚着手中的刀。
那些闯入城里的人，其实也是诱饵，真正的刀，只有她。
杀人的刀不需要太多，一把足矣。
走吧。
萧湘朝着皇帝寝宫走去。
深宫大院，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她穿行于其中，宛如穿花的蝴蝶，片叶不沾身。
实在绕不过去，立刻出刀，快得连刀光都不留下，只在走出去很远后，才有鲜血从尸体上淌出。
离寝宫越近，她心跳越快。
行百里者半九十。
她知道，直到亲手将刀送进皇帝的心脏前，她都不能放松警惕。
“能，能成吗？”
九层观星塔顶，苏青鱼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难说。”
白璃盯着皇帝寝宫，现在她可算明白为何大家都说皇帝荒唐了。
明明大敌当前，明明不久前东都外乱成一锅粥，皇帝却仍旧笑着仰躺在宠妃怀里，吃着水嫩的桃子。
是对危险一无所知，还是有自信的后手？

吱呀——
寝宫大门忽然被推开。
面无表情的萧湘迈步走了进去。
开门声不大，但放在空旷的寝宫里，还是相当刺耳。
皇帝宠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陛下……”
“有人来了。”
皇帝缓缓坐了起来，衣袍微解，只论容貌，称得上一句风流倜傥。
“朕还以为第一个进来的，会是朕的熟人。”
萧湘没有说话，她只是看了一眼，转瞬间就出现在她看过的地方，冒着寒光的刀直奔皇帝的脖子而去。
皇帝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没躲。
可就在刀即将砍在脖子上时，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牢牢地抓住刀刃。
是那个皇帝宠妃！
嘭嘭嘭——
粉雾爆炸，雾气中，皇帝宠妃变成了一只粉毛大狐狸，呵呵地笑了起来。
“姑娘以为这是哪里？”
萧湘依旧没有说话，行刺不顺利是她早就预想过的，她默默地松开刀，依托着那双神力非凡的眼睛和粉毛大狐狸战斗起来。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皇帝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书架旁。
“陛下，救臣妾！”
忽的，粉毛大狐狸惊呼起来。
但皇帝不为所动。
萧湘手中的另一把刀从粉毛大狐狸的脖子上抹过，将溢散出来的阴魂都斩碎了。
“接下来，该你了。”
皇帝看着倒在地上的狐狸精，叹了口气：“可惜，少了个好玩具，要不这样，你替代她，朕饶你一命。”
萧湘快步走过去。
皇帝微微摇头，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天下人都喊朕真龙天子？”
萧湘的脚步一顿，一股危机感猛然升上心头。
啪。
只见皇帝在书架上一拍，霎时间，寝宫摇晃起来，接着，整个宫城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是地下！”
萧湘、苏青鱼、白璃……还有更多人，同时低头看向在震动中出现裂痕的大地。
起初，那裂痕不过一指宽。
接着，裂痕扩宽到一人之宽，连成一片，宛如密布的蛛网。
“啊啊啊，救命……”
“快躲开！”
宫城内外，到处都是哭喊声。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房屋倒塌，压住了人，地面裂开，吞没了人。
这样的哭喊声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突然有万丈红光从裂痕下迸射而出。
红光铺天盖地，将整个世界都映照着刺眼的红。
轰隆！
还没等萧湘做足心理准备，皇帝身后的那一片地陡然炸开一个圆坑。
下一刻，一道庞大的血色身躯从圆坑里冲天而起，腾入万里高空。
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一张嘴，嗷声千里，云动，雷起，天下震动。
“真龙！”
啪嗒。
萧湘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仍未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张开双臂开怀大笑的皇帝，以及尾巴垂在皇帝身后，长不知几十里的赤龙。
不止是她，那些大战爆发后故意躲在宅院里不出来的朝臣、炼气士也都看傻了。
东都的地下有一条龙，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过？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真龙，这世上真有真龙。”
看看那条威严无匹的赤龙，又看看系统，白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PS：2600

27 我白璃今天就要屠龙！
赤龙出场时的拉风效果没有吓到白璃。
红光漫天，遮云蔽月？
这都不算事。
她是没有学过什么高明的法术，但仅仅是用纯粹的力量，她就能制造出更夸张的出场特效。
比如倒拔东都，绣口一吐，白雾吞没整个京畿地区。
现在，白璃心底只有兴奋。
这世上有真龙，便意味着她三千年的追求大概率没有错。
“我之所以没能化龙，只是没用对方法。”
正确的方法从何而来？
白璃首先想到了系统。
系统说过，会助她修行，直到她化为真龙为止。
不过说实话，她不是很信任这个系统，倒不是她觉得系统没这个能力，她只是怀疑这个系统的目的。
不信天上掉馅饼。
因此，比起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系统上，白璃更倾向于和天上的那条赤龙交流一下龙生，询问他该如何化龙。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搭理我。”
白璃秀眉微蹙。
在这个世界，龙是比蛇位格更高的神话生物，而且这条龙的身份不一般，他是大魏朝的图腾，也是大魏朝的守护神。
“要是他瞧不起我，这沟通恐怕就进行不下去了，那……”
她该怎么询问化龙的方法？
白璃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办。
处于沉思中的她，先后被苏青鱼和皇帝的声音吵“醒”。
“龙龙龙龙……”
苏青鱼伸手指着天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下方，身穿龙袍的皇帝则要更加狂放。
“大魏立国五百年，始终不倒，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在脚下，在这片土地，在这条赤龙！
哪怕时局再怎么动荡，只要赤龙犹在，大魏就不会倒。
皇帝荒唐，但他不傻。
赤龙庇护者大魏，是因为他需要大魏的气运。
因此，当那些朝臣和清流妄图更改祖制，降低封爵的难度后，他第一时间出重拳。
王朝气运，就是大魏的根，外人休想分走一分一毫！
“真可惜，今晚来的人要是再多些，那才热闹，偏偏只来了你一个，朕很失望，但用你的死，也足以让其他人明白自己的位置了。”
萧湘面色苍白。
她的那双眼睛再怎么厉害也不足以支持她除掉眼前这条龙。
她若有这种实力，面对五福神时，就不会那么无力了。
深啊。
狗皇帝藏得实在是太深了。
难怪他不问民间水火，难怪他打压功臣，难怪他杀戮由心……原来有赤龙加护。
一时间，萧湘想到了舍命为她打掩护的那些五福道信徒。
今日，大家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最后一战，如烟火般绽放的是声名狼藉的皇帝，而不是胸怀万千利刃的他们，虽死恨意犹不绝。
但是，那又如何？
不可能求饶。
不可能逃跑。
就只有继续向前了！
萧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刀，一步一步，朝皇帝走去。
皇帝仿佛没有看到一样，高举双手，面朝口吐云雾的赤龙，高呼道：
“赤龙尊者，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赤龙张口，龙威浩荡，宛如天音：“这是第二次，还剩一次。”
秦将军、监军，还有诸多朝臣，个个面色苍白，心沉到了海底。
今晚的动乱，人心思变，很多人都期待那个不讨喜的皇帝在这死去，然而，他们赌输了。
任谁也想不到皇帝的手中还握着这样一张牌。
赌输后会是什么下场？
会死！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位皇帝的气量有多小。
为朝廷立下大功的人，哪怕一开始会得到重用，最后也会被用虚职打发走，运气不好连命都没了。
为朝廷捐躯的功臣，只能拿到口头称赞，哪怕家中遗孀穷的揭不开锅，也没有任何实惠关照。
正因知道这些，被皇帝委以重任的监军才会同样生出异心。
纵然是打退叛军这样的大功，也抹不掉在其他地方犯下的小错。
可惜啊。
满盘皆输。
赤龙已经动了起来。
龙尾轻轻一拍，大地上，无数碎石飞上高天。

以赤龙之威，一口吐息就能将萧湘送走，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想将动静闹得更大，让所有人知道龙威便如天颜，不可冒犯！
赤龙缓缓下探，那颗庞大的脑袋离东都越来越近，近到哪怕是视力不佳的人也能看清他身上的鳞片。
重如苍山的压力让萧湘几欲跪倒在地，她只能竭尽全力，这才勉强稳住双腿。
可这也是极限了。
只要赤龙继续往下，那庞大的压力足以让所有不曾成圣的人屈服。
“这有悖天道，不该如此，停下，速速停下。”
地上，泛江流的两位传人死死地盯着赤龙。
天命不是这样的。
不止是他们，其他人也在心底呐喊者。
停下。
快停下。
再这样下去，整座东都城都会毁掉！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靠近东都城里最高的那座观星塔时，赤龙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观星塔在赤龙的威压下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崩塌的意思。
是了。
塔上有人。
是刚才在城外杀死五福神的那个人！
“师师师师父。”
苏青鱼缩在白璃身后，又惊又惧地看着那条近在咫尺的赤龙。
九层观星塔的顶层只有一丈宽，而赤龙的眼睛就和这里差不多大。
“冷静，冷静。”
白璃这句话，既是对苏青鱼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既然赤龙在这停了下来，那不妨和他沟通一下。
白璃刚要开口，赤龙却先说话了。
“你……不可能，你你你不是应该死在嬴姬前面了吗，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的气运，还有嬴姬的气运，早就被我取走了，不可能，这是假的！”
赤龙猛地一抬头，声势如雷。
死在嬴姬前面，气运被夺走了？
白璃被赤龙脱口而出的话整懵了。
嬴姬，是秦师姐转世，她和秦师姐关系很好，但她从未和嬴姬见过面。
可按照赤龙的意思，她不仅和嬴姬关系匪浅，而且还和嬴姬一起被这条赤龙夺走过气运。
白璃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她仰起头。
她站在观星塔顶，赤龙翱翔于黑天，一蛇一龙的体型相差万倍，安静地对视。
这是大战骤起后，东都难得寻觅到的一丝寂静，让人觉得有些梦幻。
但这样的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皇帝也仰起了头：“那不是刚才在城外逞威风的人吗，竟然也潜入到皇宫里来了，以为杀掉一个孤魂野鬼就无敌于天下了吗，正好，杀了她才能彰显出大魏天命之盛。赤龙尊者，对她无需客气！”
客气，客气，有什么好客气的！
赤龙的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流，从心底涌现出来的愤怒让他低沉地嘶吼了起来。
无论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死也好，是活也罢，他如今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不会再送出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无需惧怕任何人，绑定了大魏气运的他才是天下第一！
杀杀杀！
“给我去死！”
赤龙一头朝观星塔撞去。
他通体火红，龙须飞舞，气焰滔天，竟似从天而降的巨大火流星，恐怖非常。
这一击，不仅会摧毁观星塔，甚至会将整个东都都消灭。
但是，果真如此吗？
白璃盯着越来越近的赤龙。
夺走的嬴姬的气运就是夺走秦师姐的气运，而秦师姐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青，等我回来！”
白璃握了握被吓傻的苏青鱼的手。
苏青鱼连忙反握住她的手：“师父，不能去。”
那可是真龙啊！
白璃笑着摇了摇头。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本想与赤龙和睦相处，但赤龙不给她机会，还直言自己害过秦师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算你是真龙，就算我打不过你，今天也要尽力屠龙，让你脱一层皮！
再次松开手时，白璃已经遁入高空，挥舞着右拳，直冲赤龙的脑袋而去。
轰隆！
凶猛的爆炸声直插云天，翻滚的火云震荡四方，淋漓的鲜血如骤雨洒落。
鲜血？
皇帝伸手擦了擦鼻翼。
烟云稍微消散些许，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身白如雪、垂发如火的少女，以及……
皇帝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条整个头颅被轰碎了大半，只剩下巴还在的赤龙！
哒、哒。
皇帝后退两步，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跌坐在地。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白璃。
这是真龙？
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PS：2800

28 扒龙皮，抽龙筋，屠龙之日
白璃是奔着和赤龙两败俱伤去的。
但第一拳打下去后，她忽然发现这条赤龙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厉害。
不。
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下定论。
要知道，即便是圣人、妖圣，也是有弱点的。

这条赤龙的缺点说不定就是防御力太弱了。
再加上因为是这一世的第一次交手，赤龙很可能大意了，低估了她的拳头的杀伤力，没有闪，两相叠加，便吃了个大亏。
没错。
应该是这样。
再怎么说这也是站在大魏朝背后，与大魏朝的天命牢牢捆绑在一起的赤龙啊。
就算是一头猪，在王朝气运的熏陶下经历五百年，也能成为猪圣，身为龙的赤龙实力又怎么可能和那些普通的圣人、妖圣一样。
“呵。”
白璃冷笑一声，缓缓收拳。
赤龙会大意，但是她不会。
她不仅不会大意，还不会犹豫。
因为她深知一个道理，在这种级别的交战中，犹豫，就会败北！
在收拳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突然化为肉眼不可见的天地之炁。
一飞，一卷，一缠。
等地面上那些被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回过神来时，白璃已经牢牢地抓住了赤龙的左前足。
赤龙的体型足足有数十里长。
没有学过法天象地的她，哪怕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在大小方面将赤龙比下去。
因此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现出原形，而是以攻击方式更为多样的人形态发起进攻。
“她要干什么？”
皇帝知道那一拳不足以让赤龙毙命。
他震惊，震惊到甚至不小心跌倒在地，但要说他心底有多害怕倒是不至于。
与大魏王朝气运绑定在一起的赤龙所拥有的的神通远非常人可以想象，滴血重生、真空不灭都算不得什么，哪怕形神俱灭，也能依托王朝气运重生，这才是赤龙的倚仗。
可是。
在看见漂浮在赤龙身旁，大小还不如米粒的白璃伸手抓住赤龙爪子时，他心里忽然不可抑制地生出不安来。
她要干什么？
她能干到什么？
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吗？
面对同一件事，不同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皇帝期待赤龙靠着自己的不死之身，哪怕硬磨也要将白璃磨死。
但其他人，包括观星塔上的苏青鱼、皇帝寝宫里的萧湘、城楼上的秦将军、许多留在宅院里的朝臣，以及在赤龙飞天时每一个遭受过苦难的平民百姓，现在想法都类似——
加油啊，白头发里还掺着一缕红头发的大姐姐！
“杀了他！”
“杀了这恶龙！”
“杀了这狗皇帝！”
咬牙切齿的声音连成一片。
高居于上的是天道，横行于世的是人道，是妖道，是鬼道……
万千的道，汇聚在一起，让仍在洒落的龙血都开始染上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
金光浮现，压过了血色。
“断！”
一股庞然之力从体内迸发而出，白璃拽着赤龙的脚趾用力向前一扯。
“嗷嗷嗷——”
刹那间，痛苦的嘶吼声完全盖过了喝声。

赤龙的左前足，竟被硬生生地拔了下来，鲜血淋漓的一幕，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赤龙尊者，赶紧杀了她！”
皇帝怒吼起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步，打碎赤龙的头颅。
第二步，斩断赤龙的四【=}
四足去一，还剩三条。
白璃不敢有半点耽搁，她怕自己一放松，赤龙就找到反击的机会。
像她这种不怎么会法术的，要想击败强大的对手，唯有拿出全部实力，速战速决！
所以，在捏碎手中龙足的瞬间，她又化为天地之炁，飞掠至赤龙的右前足。
咔嚓！
“嗷——”
连断两足，剧痛和愤怒让赤龙疯狂地舞动着身躯，那庞大的龙尾本就垂悬近地，这一甩，便直愣愣地朝下方已经残破不堪的东都城砸去。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整座城，百万人口，将无一人生还！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关键时刻，又是那道红白相间的身影直落而下。
“娇小”的身躯挡在龙尾行进的路上，突然双手向前，抓住龙尾，以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甩，那可怕的赤龙竟然像小孩子手中的皮绳一样被拽着在天上甩起了圈圈。
一圈，两圈，三圈……
赤龙疯狂的吼叫、咆哮，却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被从伤口中甩了出去。
龙血化雨，润泽万物。
偏偏这时候，地上的皇帝又喊了起来：“赤龙，我大魏皇室养了你五百年，你就这点本事吗？”
情急之下，尊者二字已经消失了。
赤龙又急又怒。
他竭尽全力，在高空中自断龙尾，试图求生。
可还未等他寻到钻入地下的机会，那团红白相间的“鬼影”又来了，这次抓住了他的左后足。
咔擦。
接着，是右后足。
咔擦。
无尾无足的赤龙，狼狈不已，然而他还是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交手时承受的第一拳，已经彻底打碎了他的心防。
当今之世，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叫做大恐怖！
时光易逝，红颜未老。
她还是她。
他也还是他。
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未拉近过。
已经消失了近五百年的恐惧，突然在赤龙的心底浮现，占据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位置。
不久前，他还叫嚣着要杀了白璃，现在他只想逃跑，躲进地下再也不出来。
“赤龙，你这废物！”
眼看着白璃再次来到赤龙身上，赤龙还没有什么反应，站在地上的皇帝反而先破防了。
他愤怒，他咆哮，已然没有半点皇帝之姿。
望之不是人君。
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人这么评价过他。
皇帝怎能不惊怒，怎能不恐惧？
赤龙可以依托大魏王朝的气运死而复生，但是他呢？
不能。
介时，白璃杀不了赤龙，杀他不还是和杀蝼蚁一样轻松。
任凭他如何跳脚，此时，却是没有人再去关注他了。
天上，是屠龙的盛景！
站在观星塔顶的苏青鱼双手紧握在胸前，她的腿软了，几乎就要跌倒，全靠观星塔的护栏才勉力支撑着。
“师父，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为她祈祷，怎么就没有人为我祈祷？
赤龙狂乱地摆动身躯，并不断地喷吐龙炁，妄图将白璃从身上摔下去。
但白璃站在他身上，如履平地，一只手抓住他伤口边缘的龙丕，用力一扯，就飞奔了起来。
扒龙皮，抽龙筋，拆龙骨。
每一件事，她都全力以赴。
“很好，赤龙被我打了个措施不及！”
“龙皮已扒，他实力大损，我已经不用怕他了！”
“龙筋已抽，这下他废了一半了，但是还是不能大意！”
“这龙骨拿回去正好可以煲……算了，那他煲汤，喝起来瘆得慌，还是拿去做龙骨剑吧！”
当巨大的赤龙被拆得只剩一个房子那么大的龙头后，白璃那悬起来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能感受到赤龙已如风中残烛，现在，哪怕她完全不设防，也无惧赤龙的任何攻击了。
白璃冲上去就给了赤龙头一巴掌。
这一巴掌，既是抽在赤龙头上，也是抽在皇帝的心上。
噗通。
皇帝低伏在地，一脸茫然。
“完了，全完了。”
他永远也想不起自己召出赤龙那一刹那的风光。
那一刻，他君临天下，心拥四方。
这一刻，他王气尽散，颓丧不如道旁的饥民。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自家皇帝被人扫落凡尘，本该是悲痛欲绝的日子，城楼上的士卒却突然和城外的五福道士卒一同欢呼起来。
都是爹娘生养的，谁又没有家人呢？
今日，皇帝可以冷血残杀东都的无辜民众，明日就能残杀他们的父母。
这天，还是换一换好啊！
PS：2600
不断不行，不然这章就得奔四五千字去了，第二章写快点，估摸着八点发出来吧

29 民望加身，天道也要退散！【3000】
尘埃已然落定。
确定赤龙没有什么反击能力的白璃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关心的事情上来。
她还记得，自己之所以接近赤龙，是想问他该如何化龙。
然而……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赤龙根本没给她好好说话的机会，还直言自己干了对不起嬴姬和她的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只能竭尽全力和赤龙拼个你死我活。
幸运的是她笑到了最后。
现在笑也笑完了，该继续之前想做的事了。
白璃问道：“你生来便是龙，还是后来修炼成龙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
倘若赤龙生来便是龙，那她想弄清楚该如何化龙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剩下一个头颅的赤龙奄奄一息，意识看起来也有些模糊。
但在白璃那一巴掌的加持下，还是勉强振作了起来。
“我原本是一条生于大泽之中的蛟，因为窃取了你和嬴姬的气运，才有幸能化为火德真龙。”
“火德真龙？”
白璃眉头一皱。
除了修行本身以外，她对这些玄学的东西知之甚少。
再三逼问后，她才有了一个不算很明确的答案。
五百年前，嬴姬暴毙于返回咸阳的路上，因为她死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加之她生前并无子嗣，没两年刚统一天下的秦国就崩溃了。
秦国崩塌，天下大乱。
依照天道规律，此时会有一个天命之人上承天意，下接民望，扫除一切伪命之人，重新统一中原大地。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天下纷乱十余年，那个天命之人依旧没有出现，这就让许多野心家心里滋生了别样的想法。
大魏朝的高祖魏虎便是最早行动【=#
他联合赤龙，一人一龙窃取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气运，最终建立大魏朝。
赤龙也因为和大魏的气运绑定，终于从一条蛟化为真龙，享有无上天威加护，纵然是妖圣，也无需避开天道。
“所以说，要和王朝气运绑定，才能化龙，而我，本注定是大秦的那条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骤然接受了大量消息的白璃有些懵。
最让她懵的是，龙是真龙，但这真龙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
和王朝气运绑定？
听起来是挺威风的，但这样一来不就永远将自己限制在天道之中了吗。
皇帝又叫天子，和皇帝平起平坐的“真龙”还能是天父不成。
纵然有这个心思，因为已经入了天道的彀，再想反抗恐怕也和蚍蜉撼树没什么区别。
哪怕认命了就这样趴着，想来也很难得到好结局。
白璃坐看人间三千年，这人间王朝换了又换，从未有哪个能延续千年，更遑论万世单传了。
一旦王朝崩塌，和王朝气运绑定在一起的真龙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追求了三千年，追求的其实不是化为真龙，而是超脱于世，不用每次出行都战战兢兢！”
“而且……”
白璃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郁。
如果赤龙没有骗她的话，她就是被天道选中的天命真龙，会陪着嬴姬以及由嬴姬推向鼎盛的秦帝国一直走到终结。

这不是浪漫的陪伴，也不是什么命定的姬情，她只觉得不悦。
一个被安排好的命运很有趣吗？
更何况这个命运的结局是以毁灭作为代价的。
白璃有些理解为何会有人高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并且要逆天而行了。
在这个世界，这或许不是中二，而是一种反抗。
值得庆幸的是，她因为系统卡死了，加上自个儿比较怕死，而成功地避开了天道早早地给她安排好的命运。
虽说在这个过程中她失去了很多，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有化形圣树在，一切都还有机会，就算没有化形圣树，我也未尝不能修炼到可以手撕时光长河的地步。”
蛇蛇，要有梦想嘛！
白璃低头看了看那个满嘴鸡汤的系统。
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她的戒心不是多余的。
调理了一下纷乱的心情，白璃再次询问赤龙。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窃取我和嬴姬的气运的？”
赤龙答道：“魏虎之所以与我合作，是因为我曾听命于悬空书院。在悬空书院集全书院之力伏杀你时，我也参与其中，虽然只是远远地看着，但我是唯一了解嬴姬的天命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方的妖。这之后，我用院长留下的秘法，窃夺了你和嬴姬的气运。”
“？”
白璃猛地想起来了。
去悬空书院旧址时，罗夫子曾对她说过，院长发现嬴姬的天命越来越微弱，担心这会坏事，就纠集了一大批人将陪伴嬴姬从赵国一直走到秦王路上的那个人伏杀了。
所以说，那个人指的是他？
“我特么……”
第一次，她在悬空书院求学时，院长也因为秦师姐一直和她混在一起，而派助教来暗杀她。
如果能重回刚去悬空书院旧址那时，白璃一定要狠狠地打院长一顿。
淦！
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命里犯冲呢。
不对，重点其实不是这个。
“陪在嬴姬身边的那个人怎么会是我？如果是我的话，那我不是已经被杀了吗，为什么还好好活着？难道说我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活出了第二世？”
白璃满脑子问号。
可接下来无论她怎么问，赤龙都给不出有用的情报。
没用的废物！
她气恼地又给了赤龙脑袋一拳，将脑袋打【}
这本是无心之举。
然而，神奇的事发生了。
和大魏气运绑定，命不该绝于此的赤龙在还未跌落到地的时候，触碰到了覆于龙血上的那一抹淡金。
这一瞬间，无数饱含愤怒和期待的声音涌入赤龙脑中。
“杀了他！”
“与狗皇帝勾结的恶龙，必将死亡葬身之地！”
“你害了我儿子，死死死……”
那是一句话、十句话、百句话……
那是由无数句话凝聚而成的东都城的民望，或许还不止是东都城。
去岁春，扬州大旱，一时间民不聊生。
去岁夏，暴雨不歇，大河洪水泛滥千里，数十万户人受灾。
民望，民望就是无道的天子已不配再为人君，庇护天子的赤龙也不配再享用这承载着天下人的气运。
脑中的呼声越来越响亮，越响亮，赤龙越惊恐。
他本想靠着吐露实情让白璃放松警惕，然后假死求生，但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他的魂魄、甚至他的存在都在金光的侵蚀下渐渐消散。
这种消散，是无法逆转的。
“不对不对不对，我承接天命，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死，大魏还没有亡，我不该死，这不对！”
赤龙愤怒地咆哮起来，却无济于事。
消亡一旦开始，便不可逆。
这样激烈的反应引起了白璃、天师府、泛江流，以及皇帝的注意。
白璃暂时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深究天命的天师府和泛江流却只感到不可思议。
天道，竟在此刻退散了？
逆天而行，真的可以嘛。
“怎么会，怎么会。”
低伏在地的皇帝面目狰狞，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体面。
如果连赤龙都死了，那他，那大魏，又如何存活下去？
他猛地一抬头，就看到萧湘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朝他一步步走来。
“朕是天子，朕是天下之尊，你身为大魏子民，你不能杀朕，你要是杀了朕，必将受天罚，永世不得翻身！”
皇帝挣扎着往后退。
退到书架边，退出寝宫，退到地上的巨大裂痕附近。
真是丑陋啊，是天命加身也掩盖不住的丑陋！
萧湘一甩寒光四射的刀：“就算会受九幽寒狱之苦，我也不怕，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杀你！”
皇帝急道：“朕给你赏赐，金钱？官爵？术法符箓？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萧湘冷笑道：“我走到这里，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而是千千万万与我有过相似经历的人，赏赐，你给得了这么多赏赐吗？”
皇帝道：“能，能……”
“放屁！”萧湘怒吼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话，“你要是能，之前水患不断时，为什么不救济？你要是能，为何在灾年催收赋税反而比往年更急？你要是能，就不会等到现在再说这些话！”
皇帝讷讷不能言。
他只能退，一边退一边求饶：“朕会改，你说哪里不对，朕都会改。”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萧湘向前刺出一刀。
皇帝拼尽全力想要躲开，可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早就走到裂痕附近，这一扭身，脚下踩空，直挺挺摔倒。
躲？
躲进自己挖出来害了无数人的坑，最后心口仍免不了那一刀。
“噗——”
鲜血喷洒而出，一如那被白璃挥洒开的大量龙血，掠过天空。
红的刺眼，红的喜庆。
“朕……”
皇帝伸着手，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仿佛看见了早就走了多年的先帝。
“父皇，你说要我远离朝臣，牢牢抓住权力，我都照做了，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结果？”
哗。
萧湘抽出刀，最后一抹，斩断了皇帝的头颅。
大片黑暗涌上，大魏皇帝，在此殒命！
一龙落，万物生。
这一刻，很多人明白了这个道理。
飞洒的龙血在白璃的助推下飞过半个天下，多处大旱一年的地方奇迹般地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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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入比较正的题了

30 天道的墙角，我白璃挖定了！【3000】
五月，仲夏之月。
东都城，下着大雨。
雨水将地上的鲜血洗净，悦耳的雨声，也完全盖过了白璃使用移景之术修补地上那些裂痕时所发出的动静。
同样的法术，在不同人手上所发挥出来的效果完全不同。
一、二、三。
三次呼吸过后，众人惊讶地发现地上的裂痕全都消失了，地面又恢复到往昔的模样。
不对。
不能说是恢复，只能说是完全超越！
许多落在旮旯角里，年久失修的道路，如今再去看时，看着和附近新修的道路一样。
如果说路面的平整还只是令人惊讶，那么让所有坍塌的房屋转瞬间重新立起来，这就让在场的炼气士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何等仙术？”
若非裂城时不幸死难的人仍躺在冷冰冰地地面上，各处还隐约间有哭声传来，众人恐怕要以为这是一场梦了。
一次以鲜血开始，以鲜血结束，中间带着点难言的感慨的梦。
如今，皇帝死了，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又是一个新时代的序曲。
但无论将来这个世界会转向何方，至少此时此刻，大多数人都无暇去思考这个。
众人只是呆呆地仰着头，看向那道站在观星塔上的白色身影。
衣裙随风而舞。
当真是月下起舞的瑶台仙子啊！
……
“醒醒。”
白璃拍了拍苏青鱼的脸颊。
“啊，是！”
苏青鱼从失神中醒转。
她的眼睛很亮。
只是看了那样一场大戏就让她心潮澎湃了，在确信做出那般壮举的人确实是自己师父后，她的情绪就更激动了。
“我们先从这离开。”
白璃抓起苏青鱼的手。
她今晚也算是接连露了脸，想要深藏功与名显然是不能了，但事了拂衣去还是该做的。
无他，唯嫌麻烦耳。
只要她继续在观星塔待下去，过不了多久，定会有人壮着胆子来拜见她。
就和赵莹一样。

说到赵莹，白璃心念一动。
当苏青鱼主动贴上来后，她瞬息间化作天地之炁，带着苏青鱼飞入夜空。
她离开了，但又没有完全离开。
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然后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飞入赵莹在东都的住所。
白璃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两方面原因。
一方面，她有好几个问题想问赵莹。
另一方面，她打算在这偷偷看着萧湘，看萧湘会不会像之前那次那样耍花招。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嘛。
“山神前前前辈！”
转入后院的赵莹身上穿着朴素的淡蓝色长袍，与之前的华贵装扮完全不同。
见到突然出现在后院里的白璃、苏青鱼，她惊得口齿不清，甚至还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尖。
她就是想在白璃身上投资一下，好在将来遇到困难时有个帮手，谁曾想这一投资竟然钓出了一只下可灭圣人、上可斩赤龙的鲲鹏！
“谁能想到她那么大，我……”
赵莹只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她都开始害怕自己会被不小心撑死了。
她那点小心思……
呵。
任她打扮得如何花枝招展，在山神前辈面前估摸着也和一丝不挂区别不大。
白璃跳过漫长的前戏，单刀直入：“我今天来，想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找你帮我做一件事。”
赵莹心虚地点头：“山神前辈尽管说。”
白璃道：“赤龙说，大魏的高祖姓魏，为什么你姓赵？我记得你跟我说你是魏室宗亲吧。”
这是把我当骗子了吗？
赵莹急忙解释：“山神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的先祖是魏高祖养子，得魏高祖恩准，虽然封王，但仍然保留了原本的姓氏，世代镇守故齐地。到了两百年前，大魏内乱，晚辈这一支就渐渐落魄了。”
原来如此。
白璃顿时懂了。
这赵家是得了魏高祖封赏的，哪怕其他魏室宗亲再不想承认，赵家所获得的大魏气运却是做不得假。
确认赵莹没有更深层次的谋划后，白璃才开口道：“和沧澜洞天有关的消息你都是在哪里查到的？”
和萧湘完成交易，她可以获得大量香火，借助这些香火，她就能回到过去拯救白鹤师父和秦师姐。
现在她的心态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急急急急！
她已经不想再等赵莹慢吞吞地去皇家书库翻书了，让她来，一个念头就能扫遍书库里的所有书，管你什么洞天，都能翻个底朝天。
赵莹道：“山神前辈要是想去，我现在就在前边带路。”
“好。”
赵莹说的那个皇家书库不在东都，但以白璃现在的速度，往复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在白璃和赵莹前去调查时，萧湘将那把染满了鲜血的刀扔在地上。
哐当。
看着那具已经彻底没了声息的尸体，她如释重负。
终于结束了。
哪怕这个过程中充满了波折，她还是实现了最初的目标。
萧湘试图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紧绷的身体让她根本做不到。
如释重负后，就是深深的疲惫。
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她还有约定没有完成。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吧？”
萧湘一步一步朝皇宫外走去。
雨水冲刷着她那单薄的身体，让她的行动愈发困难。
“圣公！”
走到皇宫正门前时，几个熟人冲了出来，正是当时给她打掩护的那些人，他们满脸兴奋。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把伞，撑开后遮在萧湘头上。
“圣公，接下来要去哪里？”
“圣公，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圣公……”
一声声圣公，忽远忽近，时而被雨声盖过，时而又深入脑海。
“我……”

先是失去了表情，接着是声音，再然后，就该是视力，以及行走的能力了吧。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是真站不起来，靠着五福神的力量，还有那双眼睛，才能一路走到这里。
很快，一切都将重回原点，甚至比之前更糟糕，因为这次她的眼睛是真的没有了。
不过，无所谓了。
她杀了皇帝，她的人生已经再无牵挂。
她只要继续往前走，走到白璃面前，完成约定。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当一个说谎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想。
萧湘默默地走。
得不到回应的五福道众人只能默默地跟着。
他们也发现了异常，现在的圣公，身体似乎出了大问题。
“圣公！”
走到铜驼大街时，萧湘忽然摔倒在地，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拉了起来，一脸担忧。
“圣公，不能再走了。”
“圣公，你要去哪，我送你去吧。”
萧湘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看这雨，就想起湘水上的雨，又想起乌篷船里看到的漫天水雾。
身隔万里，心还留在那里。
“秦将军？”
城楼上，副将看向秦将军。
秦将军摇摇头：“由她去吧。”
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卒，五福道的义兵，纷纷让开一条路。
就像荡开芦苇。
萧湘心想。
她向前走，走进更大的风雨里，直到已经快要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死之前，还有什么心愿？”
“我想，回家看看。”
“家在哪？”
“湘水畔。”
“好。”
白璃拉住了萧湘。
一路跟来的人，纷纷停下，他们有预感，这一别，就再也无法相见。
但是，这是萧湘自己的选择。
她跟着那个白衣女子，消失在仲夏的水雾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圣公去哪里了？”
“许是，回该回的地方了吧。”
“你对圣公有什么印象？”
“皇宫里的一刀。”
回过味后，许多人才想起，自己对这位新圣公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
再去回想，仿佛看到的不是新圣公，而是老圣公。
新圣公，有为自己活过吗？
……
湘水。
舟上。
江湖夜雨，青灯摇曳。
萧湘将头枕在白璃的大腿上。
她终究是回来了，但是只看了一眼，就耗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唉。”
苏青鱼叹了口气，惆怅不已。
“师父，我们要把她直接葬在湘水里吗？”
白璃摇头：“不用。”
“那……”苏青鱼挠挠头。
白璃啪的一下将鬼佛雕摆在面前的小方桌上：“谁说她死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诶？”
苏青鱼猛然转向，看向桌上摆着的鬼佛雕。
果然，这个鬼佛雕和之前不一样了，变得更有灵性了。
“师父，这是怎么了？”
白璃道：“她的身体死了，魂魄的命还长着呢，她也是应天命之人，岂会如此轻易消散？我让她先住在鬼佛雕里，扮演鬼佛雕的器灵，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复活她好了。”
“萧湘也是天命之人？”
苏青鱼吃了一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鬼佛雕。
过了片刻，鬼佛雕终于有了动静。
便像是美人久睡，慢悠悠醒转一般，慵懒而又迷茫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哪？”

“湘水！”
白璃和苏青鱼异口同声答道。
从湘水起，自湘水终，然后，再从湘水开启新生。
白璃看着鬼佛雕里的萧湘，在皇家书库看了许久的书，她不仅对沧澜洞天更加了解，也对相术更加了解。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萧湘也是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
对天道有了不少恶感的白璃，决定对天道做点什么，于是，萧湘的魂魄被她放进了鬼佛雕。
“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
萧湘懵了许久，说了一个可。
“难得来一趟，我们再在这多划一划船吧。”
白璃心情大好。
江湖泛泛一虚舟，去作人间浪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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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打上沧澜洞天
从湘水离开后，拿到香火的白璃一路向西，返回鲤鱼川。
这一路，她走走停停，没有使用九息服气之术。
从皇家书库得到的情报有点多，她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因而不急着立刻行动。
在书库角落，她找到了一个记载了沧澜洞天具体位置的古老卷轴，算是解决了现在最紧迫的问题。
而在记载术法的区域，她也有不少收获。
就不说呼风唤雨这种基础法术了，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魏高祖传承下来的相术。
相术，顾名思义，看相之术。
这门法术虽然不能用来推断古往今来，但用来看他人的气运却是相当精准。
若不是通过这门相术看出萧湘是有天命之人，白璃也不会生出要收萧湘为徒的念头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避开天道，走自己的路。
但和赤龙交流过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
简直岂有此理！
泥菩萨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白璃了。
事已经找到头上来了，退无可退，唯有进取才能破局。
“该怎么进取？”
白璃首先想到的就是对天命之人动手，挖天道的墙角，让天道难堪。
有魏虎和赤龙这两个先例在，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俩都能窃取天命，能将他俩吊起来打的她没理由做不到。
这么一想白璃也没有那么怕天道了。
毕竟算上五福神的那一次，她都已经被雷劫劈了整整十八次了，却依旧活蹦乱跳。
“爷傲，奈我何！”
当然，白璃也就是在心底稍微嚣张一下，让她直接指着天空去骂天道这种事她暂时还是不敢的。
万一不小心像李元霸那样被劈死了怎么办？
能不作死还是不作死为好，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活够了。
返回陇右的路上，白璃顺道看了一路的风光。
东都一战后，原本气势如虹的五福道义军迅速落败，而大魏朝因为皇帝驾崩，也陷入了混乱中。
太子继位，不过十二岁，大权掌握在太后和身为外戚的大将军手中。
这个结局显然不是备受皇帝猜忌打压的朝臣，以及其他年富力强的宗室子弟所希望看到的。
大魏朝如今处在风雨飘摇中，此时正当有一个英明神武的新君站出来力挽狂澜，而不是任由没有半点政治经验的幼年天子、太后胡来！
白璃推断，这一乱起来，大魏朝很可能会陷入分裂，最后再由分裂走向毁灭。
天下一乱，天下人就又要吃苦了。
不过，至少在这个仲夏之月，大魏境内大部分地方的百姓都处于兴奋之中。
“下雨了，下雨了！”
“快快快，快去拿东西多接点水！”
路旁的茶棚里，白璃和苏青鱼相对而坐。
方才天空还是一片晴朗，才喝了几口茶水，忽见电闪雷鸣，俄顷，骤雨来袭，雨水顺着茶棚的屋檐哗啦啦而下。
外边的行人不少躲避不及，因而被浇成了落汤鸡。
但是，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农夫织妇，都喜笑颜开。
这雨下得好啊。
下得干裂了数月的大地都又重新愈合了。
他们只恨这雨不够大，不足以浇灭那持续了几个月的焦虑。
“我听人说是白娘子在东都杀了作恶多端的天子，上天才肯重新下雨。”
“是啊，隔壁县的武大善人已经说要给白娘子立生祠了。”
“白娘子是谁？”
“白娘子就是白娘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惩处无道昏君的。”
茶棚门口，几个戴着斗笠的人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苏青鱼伸手拉了拉白璃的袖子：“师父，他们在讨论你。”
“淡定，喝茶。”
这些天，白璃可没少听说有人夸自己，听得多了，她就没有那么骄傲了，但高兴还是免不了。
有人给他建生祠，这意味着她就能收集更多的香火。
“当前信徒：73528人。”
系统显示的数字还在急速上升中。
不错不错。
白璃满意地点头。
现在，这个来历不明的系统已经被她当成看信徒数量的道具。
至于系统任务……
得知所谓的化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后，她就直接无视了系统新发布的任务。
“还想让我去建立自己的道门？不干，就算任务奖励是纵地金光我也不干。”
天罡三十六法并非什么不传之秘。
她要真想学，有很多办法可以去学，没必要靠系统。
也就是感应不到系统的所在处，不然白璃现在就要上演一出手撕系统的戏码。
关掉系统后，白璃发【*/
刚变成寄居于鬼佛雕中的阴魂，萧湘还很不适应，每天要花大量时间休息，而醒来时，她就一直在和苏青鱼聊天。
“在聊什么？”
白璃好奇地问了一句。
苏青鱼有些羞怯：“师父，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白璃：“……”
说得好像我不是女孩子一样，还是说，你觉得你师父我是大妈？
罢了罢了。
白璃不打算和苏青鱼一般见识，她也没有去偷听地想法。
萧湘虽然已经拜她为师，但看起来不怎么亲近她，既然如此，就让苏青鱼去慢慢拉拢她好了。
申时末，雨停。
白璃带着苏青鱼、萧湘再次上路。
她们已经来到关中，再向西走一段距离，便来到了陇右。
这回白璃没有直接进入鲤鱼川，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下，叮嘱苏青鱼好好照顾萧湘后，她孤身一人潜入到化形圣树旁。
“开始吧！”
白璃松开右手，装在壶中的香火扩散而出，下一刻，无数白光落下，将她包裹了进去。
已经有过一次体验的她，再次穿越时光长河，驾轻就熟。
白光散去，她穿过空间震荡时掀起的涟漪，终于来到三千年前的鲤鱼川。
“还好，时间上没有偏差。”
白璃松了口气。
这是她上次离开后不久的某个时间点。
来之前，她认真思考过，救白鹤师父的关键不是将白鹤师父从沧澜洞天带出来，而是要搞清楚白鹤师父的母亲的真正死因，只有这样，才能让白鹤师父不再责怪自己。
“白鹤师父的母亲大概率是被人杀害，而凶手就在沧澜洞天，至于具体人选……”
白璃想到了沧澜妖圣，但是很可惜，她没有证据。
她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收集证据，但不是在这个时间点，而是金乌大君叛乱之时。
之所以先到这个时间点走一遭，是想和白鹤师父亲自见一面，告诉白鹤师父，无论如何有一个人在外边等她，然后顺便警告沧澜妖圣，白鹤师父是她的人，如果敢乱来……
“呵。”
白璃不介意将施展过的屠龙术用在沧澜妖圣身上。
龙与鸟不是同类，但现斩腿，后扒皮抽筋的打杀思路还是相通的。
在辨别好方向后，白璃直奔沧澜洞天的所在处而去。
三千年前的神州大地，和后世相比，果然要危险得多。
这一路，她数次看到圣境强者相争，挥手间扫灭群山。
但也只是看着，她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意思，看起来也没有人想来招惹她。
不一会儿，白璃用相术看破南方某处山谷里的阵法，在抹去那些阵法的根基后，一个有十层深的小世界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所谓洞天，便是大法力者参悟大道后开辟出来的小世界。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沧澜洞天的注意。
霎时间，守在洞天门口的群妖蜂拥而出，呈半包围态势将白璃围了起来。
白璃闲庭信步，凛然不惧，她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高山。
“让你们的仙鹤公主出来见我，若是她不现身，我今天就不走了！”
挥手间，龙骨所化的巨剑从天而落，笔直地插在了沧澜洞天的大门上。
PS：2600

2 手握龙骨，剑斩群妖！【3300】

龙骨剑说是剑，其实只是被磨尖后的一段龙骨。
虽然锋利程度远不及正常的宝剑，但那满是骨刺的剑神往身上一划拉，保准就是一片烂肉。
不过要说龙骨剑真正厉害的地方在哪，那还得是剑上所附着的威势。
赤龙再怎么弱，那也是得到天道临时认可的真龙。

真龙的威势对白璃这种妖圣自然是没什么用的，对付守在沧澜洞天门口的那些小妖就不一样。
在山门被刺穿的瞬间，守门众妖怒火喷薄，一个个叫骂不已，仿佛要把白璃生吞活剥了。
“哪里来的野鸡，跑到我们沧澜洞天来要饭了？”
“仙鹤公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还不赶紧跪下求饶！”
哐！
一声炸响过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看着插在大门上的龙骨剑，守门的小妖个个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仙鹤公主是吧？小的马上上报给金乌大君。”
“对对对，小的马上就去。”
“同去同去。”
转瞬间，山门前就只剩下零星三五个小妖。
它们站在原地，仿佛身上背着千斤重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敢看白璃以及龙骨剑一眼，即便如此，为了表达“善意”，它们还是得竭尽全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要不是被龙威镇压得寸步难行，它们高低得给白璃搬个椅子过来坐一坐。
白璃没有过多的表示，而是静静地等着。
做主要将白鹤师父抓回来的是沧澜妖圣，因此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标就是沧澜妖圣。
至于这些小妖，那她杀得再多，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白璃也不是完全闲着，在等待的时候，她一直在调整状态。
沧澜妖圣是从上古活到商周之交仍然可以搅动风云的妖族主宰，和她之前遇到的五福神、赤龙完全不同，她要是不小心点，搞不好就翻车了。
虽然她脸皮厚，装逼不成被打跑了也不会抑郁，可这样一来白鹤师父就要倒霉了。
“为了白鹤师父，这一次要拿出120%的实力来，做好一个上门欺负人的反派该做的事！”
静。
天地皆静。
某一刻，白璃听见了一股急促的风声。
来了吗？
她微微握紧收在长袖里的双拳，然后，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道金色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沧澜洞天的十层地界，直扑大门而来。
“谁敢在此造次，是没把我金乌大君放……”
与怒喝声一同凝滞的是那道已经来到大门附近的金色身影。
十分之一息过后，金色身影像是撞到了墙壁一样，直接“弹”了回去。
“我马上去叫我妹妹过来，你稍等片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金乌大君留下的，是一句亲切的话，以及那些气势汹汹地跟过来的报信小妖。
“？？？”
死一般的寂静又持续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这回，情况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袍，棱角分明，目若朗星的男子从沧澜洞天里走了出来，金乌大君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
想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沧澜妖圣了。
白璃心头微动。
看金乌大君对沧澜妖圣的尊敬模样，谁能想到之后他们是那样的“父慈子孝”呢。
她也感觉出来了，这个沧澜妖圣的实力果真不是赤龙能比的。
光是他行走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比赤龙强上几倍。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吗？”
赤龙所在的时代，因为圣人之劫，那些厉害的圣人、妖圣全都躲了起来，生怕殒命在劫数之下。
“就是你上次拦下了我沧澜洞天的车队？”
沧澜妖圣停在大门前，面露不悦。
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敢打上沧澜洞天，只是为了见那个坏了他大事的混账女人。
白璃将龙骨剑收了回来，脸色淡然：“让我和仙鹤公主见一面，见完我立刻就走。”
沧澜妖圣微眯着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又以为我是谁？”
“正因为知道，我才过来。”白璃轻抚着龙骨剑，“我时间有限，没工夫在这里陪你瞎扯，你尽快去将仙鹤公主叫出来。”
她的时间确实有限。
但她之所以说出来，也是为了刺激沧澜妖圣。
真实伤害，是最真实的伤害！
果不其然，一向沉稳的沧澜妖圣被气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以为自己成为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主宰，便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低看我，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遇到这种趣事！”
他笑得越大声，站在他身旁的人心里就越冷。
上至金乌大君，下至那些守门的小妖，都清楚沧澜妖圣冷着脸的时候不是最可怕的，当他大笑起来，才是血腥屠戮之时。
这下要出大事了，搞不好他们这些去通知的小妖也会受牵连被杀。
被现在他们只希望沧澜妖圣动手时麻利点，然后在战斗中多宣泄一点内心的愤怒，这样他们才能免受惩罚。
笑着笑着，沧澜妖圣不笑了。
他微微咧嘴，盯着白璃：“我沧澜洞天的仙鹤公主岂是你一个外人想见就能见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现在我就来教你如何做人！”
“哪怕需要背负时光长河的压迫，我一样能轻易镇压你！”
白璃握紧龙骨剑，说着最气人的话。
她就是来震慑沧澜洞天的，所以，被人当成大反派也无妨，这样反倒是更能让沧澜妖圣心怀忌惮，不敢对白鹤师父动手。
“好，很好！”
话音方落，沧澜妖圣忽然化作一道流光。
流光乱窜，无数金羽浮现，眨眼间，晴朗的天空就变成难辨八方的混沌空间。
嗖嗖嗖——
金羽如暴风般袭来，一片一片又一片，速度快到让人完全看不清。
混沌空间外，金乌大君屏气凝神，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想到父亲一上来就使用了狠招，百年前的流塘山一战，父亲曾用这招杀死了数百万夜魔，连空间隧道都被射成了一片无法通行的乱流。
他之所以偷偷给白璃塞木牌，是觉得白璃或许能给他带来惊喜。
如今来看，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了。
白璃若是在这直接死了，他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多写几句，让这白衣女子别傻乎乎地冲到沧澜洞天来。
为时已晚啊。
金乌大君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一看，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金羽的飞行轨迹怎么不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出现了偏移？”
在那片混沌空间里，拥有实体的只有……
金乌大君猛地瞪大眼睛。
耀眼的金光中，迅速伸出一道白色骨刺，骨刺由上及下一劈，竟在金光中劈开了一道丈余长无法愈合的裂口。
接着，那个在他想法中早就被斩得渣都不剩的白衣女子缓慢走了出来。
是的。
她只是走出来，没有做任何防御，任凭那凶猛异常的金羽撞在自己身上。
然后……
叮叮叮叮！
一阵乱响，金羽连她的衣服都没能戳破，就被纷纷弹开。
她走到哪，金羽就被弹到哪！
金乌大君目瞪口呆，看了片刻后，他难以置信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显然，这不是幻觉！
慢悠悠从混沌空间里走出来的白璃盯着沧澜妖圣。
“说好要教我如何做人，结果就用出这种招式，是看不起我吗？”
其实，这一招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么多金羽同时射来，在巨力的推动下，她根本跑不动，废了不少劲才从混沌空间中走出来。

沧澜妖圣目眦欲裂。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心底的傲气让他愈发愤怒。
“结沧澜羽皇阵！”
一声大喝，从沧澜洞天里又飞出多道流光。
沧澜洞天作为妖族五大圣地之一，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两个妖圣。
飞出来的妖圣各剧方位，启动庇护沧澜洞天的大阵，试图将白璃直接镇压。
“完了完了。”
下放那些报信的小妖看麻了。
连其他妖圣都被叫出来，看得出来沧澜妖圣是怒到了极点，他们肯定要被牵连了。
被包围的白璃不慌不忙地扫了一圈四周。
“终于拿出真本事了吗？既然如此，我也要认真起来了！”
手握龙骨，白璃使出了斩妖之术。
斩妖之术，属于地煞七十二术，是将法力灌注在器物之上用来斩妖的法术。
龙骨剑不愧是龙骨剑，她足足花了十息时间，才让龙骨剑进入饱和状态。
此刻，龙骨剑变成了炫目的火红色。
白璃满意地点点头。
“来，斩妖！”
她径直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妖圣飞了过去。

手握龙骨，任意施为！
一剑，斩破阵脚。
两剑，扫落兵刃。
三剑，赤光如柱，冲天而起，击碎苍穹。
险之又险避开一击的妖圣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天上出现的一个无色窟窿。
他没看错的话，那是空间碎了吧？
拥有这种实力，真想杀他的话，第一剑就能将他送入地府了。
妖圣咽了口唾沫，再去看时，白璃已经扛着龙骨剑杀了一圈。
身高不过五尺余的白衣女子站在有近七尺高的沧澜妖圣面前，如同撑天【
“你……”
沧澜妖圣开始怀疑妖生了。
他看不懂，那些坚如磐石的东西，为什么在这个白衣女子面前就和豆腐一样脆弱。
他更不懂，什么时候柳画扇认识这样一个人？
但是，没有更多时间给他思考了。
他回过头，看向金乌大君：“去把白鹤带出来。”
“啊，是。”
金乌大君晕乎乎的去了。
这个结果，让下边所有小妖都凌乱了。
沧澜妖圣那一回头，甩落的是他无敌的光环。
这天，怎么了？
水牢中。
得到消息的白鹤有些懵。
“有人要见我，是谁？”
“不知道。”
她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PS：3300，这里的尺寸，用的都是现代尺寸

3 冲师逆徒
走在通往沧澜洞天外边的路上，望着那久违【>-
她以为她会在那片黑暗中一直待到死。
为此，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开始慢慢习惯。
习惯了水牢里潮湿的地面。
习惯了水牢里无论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百倍。
习惯了自己偶尔会出现幻听，听见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白璃的声音。
然而，意外，不期而至。
“是谁要见我？”
白鹤扭头询问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金乌大君。
重复好几次后，金乌大君才如实答道：“就是回沧澜洞天那次在路上拦住你我的那个白衣女子。”
白鹤立刻想了起来。
她记不起那个女子的容貌，但永远忘不了那突然到来的一抱，以及那临别前的一舞。
那些情景，犹在昨日，清晰可见。
白鹤想不明白。
带着道种从沧澜洞天离开后，她一路奔逃，最后在建立仙鹤宗的位置停下。
这段时间，她掩去名字，遮住面容，生怕暴露行踪。
停下来后，她除了讲讲道之外，也几乎不曾和其他人、妖有过交流。
这样的她除了那些个弟子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熟人。
可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不远万里、不畏艰险地跑到沧澜洞天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她又感到不寒而栗。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不曾相识，那就是别有所图。
可是，现在的她，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人冒着被沧澜洞天迁怒的风险也要觊觎的呢。
“没有吧。”
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她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所有的美好都封存在过去，现在都她，一无所有。
白鹤低着头，默默向前。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修为，不是沧澜洞天公主的身份，不是令无数人眼馋的道种，而是幼年时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温暖，是在仙鹤宗讲道时的轻松愉悦，是被白璃她们气得跳脚时的无奈，还有……
白鹤忽然想起被金乌大君找到前那一夜做的梦。
梦里，她遇见了白璃。
那是三千年后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白璃变得结实多了，不仅结实了，她还收了一个弟子，胆子也变得更大了，竟然胆敢对她这个师父动手动脚。
不过，白鹤不生气。
她只是觉得怅然，梦，终归是梦。
三千年啊。
就算是妖，又有几个能活那么久呢？
到那时，无论是她，还是白璃，都早就化作黄土了，哪还有机会享受天伦之乐。
“如果那一切是真的……”
“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白鹤从幻想中唤醒。
对啊。
那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她，没有资格去享受那样的幸福，就算是想，也是对自己内心愧疚的亵渎。
白鹤的眼睛重新变得灰暗，她站在破碎的大门下方，入眼之处，看到的是慌张的小妖，是受了伤的前辈，是脸色铁青的父亲，还有那个和上次一样看不清脸的白衣女子。
她清了清嗓子，稍稍上前几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明明上次见面只在一个月前，可一想到这是跨越三千年的会面，白璃就觉得鼻翼有些发酸。
所有的轻松写意，背后都有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重。
她将龙骨剑直接收进壶中洞天，急切地朝白鹤师父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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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乌大君发现那个战神般的白色身影在颤抖。
他没有搞错的话，那是从看到妹妹白鹤后开始的。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乌大君不清楚。
白鹤不清楚。
实际上，就连白璃都不是很清楚。
停在白鹤师父面前时，她的心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她和白鹤师父，是师徒，但似乎又不仅仅是师徒，她们之间有恩情，但似乎又不仅仅是恩情。
“师……”
白璃克制着自己。
就算她喊出那个字，也会被天道屏蔽，现在的她还没有与天道对敌的实力。
她只能微笑，然后用温和的声音说：“我想看到你变成人后的样子，可以吗？”
白鹤师父愣住了。
这样的要求，很突兀，也很无礼。
可在看见那只伸到面前来柔若无骨的手后，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颓丧却依旧不失优雅的白鹤化为人形，一如那晚，在温柔中带着点让人怜惜的柔弱。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白鹤师父宛如受惊的兔子般想要将手抽回去，但是办不到，她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局面。
白璃笑着说：“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白鹤仙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出那个水牢，还有你自己给自己画下的牢笼！”
白鹤师父不解：“你到底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让时间自己给出答案，不过……”
话说到一半，白璃心里忽然生出新的想法。
因为天道的限制，她无法开口，但如果是白鹤师父自己得出答案呢？
“要试试吗？”
“试试？”
白鹤师父懵了。
她完全没搞明白白璃在说什么。
但这时候白璃已经拉着她走进附近的一个空屋子了。
毕竟是要干坏事吗，让一群大的小的妖围观算什么。
屋子里，白鹤师父偷偷咽了口唾沫，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那个看不清脸的白衣女子挺着胸径直朝她走来，她不得不后退，一直退到角落，退无可退。
咚！
方才还握着她的那只手一下子按在了她脑袋旁的墙壁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呼吸，能感受到心跳，或许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软腻。
白鹤师父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是在哪里见过？
是是是……
一道闪电突兀地在脑海中划过。
接着，便是一张略显可恶的脸渐渐浮上心头。
再然后，那张脸渐渐和面前这个看不清脸的白色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做着相同的事。

梦，照进了现实？
白鹤师父愣住了。
“现在，我们缺很多东西，唯独不缺时间，所以，白鹤仙子，请一定要等我。”
和上次相同的是，白璃依旧抱住了白鹤师父。
抱了许久，她松开手。
是时候分开了。
如果不果断点，剩下的香火或许就不能支撑她去金乌大君叛乱的那个时代了。
“下次再见。”
白璃挥手道别。
“是你吗？”
白鹤师父瞪大眼睛。
感情告诉她，眼前这个“轻浮”的女子是白璃。
但是理性告诉她，刚与她分别没多久的白璃没有这种实力，也没有这种冲师的胆子。
最终，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璃离开。
追不上，抓不住，想不明白，也走不出去。
从屋子里出去后，白璃没忘了很真诚地请求沧澜妖圣照顾白鹤师父。
当然，在沧澜妖圣看来，这可能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离开沧澜洞天，飞回到鲤鱼川，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她特意在鲤鱼川附近某处的地下埋下信物。
她需要一个答案，那就是她去的这个过去，到底是平行世界，还是她真实待过的那个世界，她埋下的这个信物可以告诉她答案。
忙完这一切后，白璃准备返回三千年后。
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小青？”
身强体壮的小青蛇趴在草里，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白璃有些无语了。
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又这么不听劝。
她走了过去，青草簌簌作响，小青蛇增开双眼，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后，她飞快地缠了上去。
回来了！
PS：2600

4 共浴，你也是冲师逆徒？【3200】
小青蛇缠在手臂上，卷了好多圈，还用脑袋不停地蹭着胸。
Q弹Q弹的。
一下、两下、三下……
“行了行了，别蹭了别蹭了。”
白璃乐呵呵地将小青拎了起来。
过去的她对这样的举动可谓是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她一点都不讨厌。
终归是心态不一样了。
当时的她身娇体弱，被缠着，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现在的她轻易间就能将小青弹开，被缠着，反而有种在玩蛇的乐趣。
“给我乖乖趴好！”
白璃伸手一指，小青立刻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地里。
她耐心地取来草药，然后给小青敷上。
微灼感在皮肤上散开，小青舒服得眯了眼睛，尾巴也不自然地轻甩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和这个人的缘分已尽，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再见之时。
这一刻，仿佛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连绵的阴雨也不再惹人讨厌了。
白璃笑着道：“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但是你放心，过阵子我就会再来看你，你别到处乱跑，也别再去找其他动物打架了，知道了吗？”
小青抬起头，看着那张模糊一片的脸，似懂非懂地点头。
白璃也想教小青一点法术，免得她每次都挨揍，被揍得遍体鳞伤。
但想了想后她还是放弃了。
在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之前，还是不宜做太出格的事，否则一不小心改变了小青的蛇生轨迹，让小青和她在往后的岁月里互相错过，恐怕会闹出大乱子来。
白璃伸手摸了摸小青的脑袋。
时间紧迫，她也没有更多时间去安抚小青了。
【}
“别忘了我说的话。”
她转身离开，进入时光长河，只给小青留下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
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重新回到化形圣树前，白璃缓缓舒了一口气。
一回生二回熟。
时光长河的压迫感一如既往，但这一回她已经能很好地适应并应对那股紧了。
再多来几次，想必就能有如鱼得水的奇妙体验了吧。
白璃悄悄离开鲤鱼川，直奔三千年前自己埋东西的地方而去。
在神识的扫荡下，没花多少功夫她就找到了自己用灵炁捏出来的石雕。
石雕的位置和三千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变化，甚至上面爬满了斑驳的痕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埋下的信物。
“我站在现在可以影响过去，而在过去做的事，又可以影响现在，emmm……”
这种能力是不是有点太bug了？
白璃抬起头。
以她最近对天道的了解，天道应该不至于放任有人这么胡来，把因果关系都完全搞乱了吧。
是因为现在她做的事还不算太出格，还是说天道正在酝酿一波大的？
白璃暗暗摇头。
管他大的会不会来，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白璃一把将石雕捏成齑粉，然后朝苏青鱼和萧湘所在的地方飞去。
再次进入时光长河前，她决定先放松一下，养精蓄锐。
她要对付的人是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主宰，这些人的实力或许不见得有多拔尖，但能走到这个位置上来，他们的性格之坚毅，绝非五福神和赤龙所能比的。
考虑到这点，打一开始白璃就放弃了直接抓住沧澜妖圣刑讯拷打的想法。
白费力气不是？
“师父！”
鲤鱼川附近的客栈里。
白璃推门进屋时，发现苏青鱼正在萧湘的指点下练功。
她小手一挥：“难得来一次鲤鱼川，今天也别修炼了，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说到逛街，苏青鱼可不困了。
她立刻收拾东西，带上鬼佛雕和白璃一起奔往鲤鱼川。
鲤鱼川位在西北，但因为河运方便，又有大妖坐镇，商业之繁华不比一些海港城市差多少。
长街上，摊贩大声叫卖。
苏青鱼揣着一袋新钱，左看看，右看看，不一会儿手上就堆满了东西。
什么锅碗瓢盆，什么桌椅板凳，什么柴米油盐……
白璃不得不打开壶中洞天帮她装东西。
“你买这些干嘛？”
“当然是为了过日子啊。”
苏青鱼理所当然地答道。
在苍山住了一阵，她发现白璃的那个家什么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来到市集，有小管家婆气质的她自然要好好采购一番。
这一忙，就忙了一个多时辰。
日落西山时，白璃拉着苏青鱼去泡澡。
“放松一下。”
苏青鱼有点心疼自己的钱袋子了。
“想泡澡的话，在客栈也可以泡，没必要特意跑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吧。”
“那能一样吗？好了，你就听我的，别光顾着修炼，欲速则不达。”
白璃一把将苏青鱼拉进了更衣室。
“……”
“脱啊。”
“……”
“害羞了？”
“……”
呵。
明明以前缠着我的时候没这想法来着。
白璃当着苏青鱼的面，很自然地褪下衣裙，披上浴巾。
苏青鱼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她捂了，又没有完全捂，十指张开时留下的缝隙已经足以她将不远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可恶。
这就是大人吗？
苏青鱼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
太生气了！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太久，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对面的山水风光吸引走了。
那山，那水，那笔直的双腿。
呸～
苏青鱼用力摇了摇头，赶紧躲到角落里去脱衣服。
半炷香时间后。
浴池。
寄居在鬼佛雕里的萧湘很无语。
她被放在浴池边的一块青石上，头上盖着一块遮挡热气的布，身前还摆着盘子和酒食。
但是，她只能看着，就和她只能看着浴池里那两具白皙如雪般的身影，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你说你俩泡澡就泡澡吧，干嘛非得把我带上，我现在这情况看起来是能泡澡的样子吗？
该不会这个便宜师父是故意这么做，好报复她之前说谎一事吧？
萧湘的脑子有些乱。
老实说，她完全没搞清楚自己的现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杀了皇帝后，她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曾想眼睛一闭一睁，她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活着，自然是不赖的，她可以用这双眼睛去看皇帝死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正因想到这点，她才答应拜白璃为师。
只是，现在她看见的画面和她想看到的画面有些不一样。
浴池里的两人本来是在好好泡澡的，泡着泡着，那个便宜师父就泡到便宜师姐身后去了。
“来，我给你搓背。”
“不，不用了，师父，我自己来吧。”
“你要拒绝为师的一片好意吗？”
“我就是觉得……”
“为师可是第一次给别人搓背。”
“那好吧。”
萧湘以为自己看见了蒸汽姬，大片热气从苏青鱼身体周围冒出，将那本就粉红的身躯蒸得愈发诱人。
小青师姐，也是大人了。
看着满脸窘迫的苏青鱼，白璃心头畅快不已。
在看见那坠着晶莹水珠的柔嫩双肩后，她心头一动，微微靠了上去，贴在苏青鱼的背上。
“小青，感觉如何？”
刺啦——
一股电流激射，苏青鱼一头栽进了池水里。
白璃哈哈大笑了起来。
让你当时没事喜欢来缠我，现在知道如果针毡的感觉了吧。
从水里爬出来，狼狈不已的苏青鱼有些懊恼：“师父——”
她的声音拖得又长又软。
“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啊，我会，会……”
“会什么？”
白璃笑眯眯地看着苏青鱼。
苏青鱼气恼地一扭头：“我不理你了！”
她踩着池底，走到了浴池的另一端。
白璃没有再追过去，她靠坐在池边，仰望星空，想着不知是否还在沧澜洞天的白鹤师父，想着三千年前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和别的动物打架的小青。
一直泡到戌时末，白璃才带着苏青鱼她们离开。
回到客栈后，苏青鱼还是故意躲着她，看起来真有点生气。
白璃只得在门外道：“小青，为师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房门猛地被打开，苏青鱼从门缝中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生气，她其实是真有点的。
但她不是在生白璃的气，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后背被紧紧贴住，感受到异常的火热后，她竟然可耻的产生了情欲！
想不到她苏青鱼竟也有想当冲师逆徒的一天，真是造孽啊，枉师父对她那么好。
师父要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把她的腿都打断吧？
苏青鱼重新缩进屋里，用枕头将头一蒙，缩进了被子里。
……
白璃再次回到化形圣树面前。
她没有耽搁，直接使用剩下的香火进入时光长河。
这次她的目的地是金乌大君叛乱那一刻。
逆流而上，一路行进到百国相争之时，意外发生了，时光长河深处，一场大风暴席卷亿万里，声势浩大，仿佛要将上边的所有东西全都扫灭。
白璃脸色大变。
“好家伙，天道的后手就在这里吗？”
她根本不敢去和那场风暴硬碰硬，只能就近找了个时间点一头扎进去避险，等风暴平息后再行离开。
等她脱离时光长河后，她出现在一个天空略显灰暗的长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房屋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白璃拦住一个老人。
“老人家，现在是哪一年？”
“今年是神州历两千四百七十五年。”
神州历两千四百七十五年，大魏仍未建立，百国仍在争斗。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时候，嬴姬还活着！
“谢谢。”
白璃拱了拱手，朝秦国而去。
PS：3200

5 天命萌芽，与小嬴姬的初次会面【3100】
周承商命，定都镐京。
周初，周天子分封功臣和皇族，意图将更多人绑到周室的天命战车上来。
这些历史，大体和白璃前世相近。
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些功臣和皇族的身份，他们大都是上古八大姓的直系后代。
八大姓和妖族五大圣地一样，辉煌绵延了近两千年，在商周之争时各自站队，爆发了迄今为止最激烈的天命之争。
那一站打得山河破碎，岛屿沉没，海水倒灌，直到朝歌陷落，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轮大洗牌后，有新势力崛起，有旧势力隐去，胜者围绕在周室周围，各展英姿。
彼时，一个赢姓功臣被分封在陇山附近，以秦邑为据点，负责防备西北群妖。
时光荏苒，随着周室衰落，天下进入了百国相争的全新时代。
赢姓秦国抓住这个机会，逐步从一个只有数座城的小国发展成如今海内有名的强国。
不过这个秦国强是强了，和白璃前世那个秦国比起来，威势却又不够盛。
归根究底，这是一个修行世界。
谋略可以救一时之险，但要是缺乏足够强大的武力，想要压服其他势力显然是不够的。

你要问路人觉得谁能终结乱世，一百个人里估计有九十九个不会选秦国。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秦国看起来和天命一点儿都不沾边，倒是赵国王都近来屡屡收获方士的惊叹。
“此地，有天子气！”
“贵不可言啊！”
“只是这份天子气看着有些暗淡。”
这其实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消息，百国相争持续了五百余年，这些年来，有天子气的人不在少数，最后却没有一人能借着这股气一跃登天，化为真龙。
于是有人猜测，在上一次商周争夺天命时天命已经被彻底打散了，自此以后神州便会永远维持这种四分五裂的局面。
白璃一路向西，打探到的便是这么一些情报。
“谁能想到用不了多少年嬴姬就会横空出世，扫平所有不服之人呢？”
虚假的天命在真正的天命面前不堪一击。
不服气？
天降时空乱流杀敌套餐了解一下。
花了小半个时辰，白璃终于来到秦国的国都咸阳。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想看嬴姬一眼再走，毕竟嬴姬是秦师姐的转世之身。
可谁曾想跑到咸阳后，她才发现自己搞错了时间和地点。
神州历两千四百七十五年，秦国的国君仍是昭王，别说嬴姬了，就是嬴姬的生父现在都还在赵国做人质呢。
淦。
白璃直接来了个流汗黄豆表情。
来咸阳的路上，因为打听消息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如今再回头去找嬴姬的生父，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她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回到金乌大君叛乱之时，若不是在时间长河中遇到了意外，她是绝不可能浪费时间来这看望嬴姬的。
“香火有限，不能继续浪费了，到此为止吧，下次有空再来看望嬴姬。”
白璃摇了摇头，准备伺机离开这个时间点。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又发生了。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身上携带的香火全都耗尽，时间长河里的风暴也没有停歇。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香火耗尽后，她竟然没有被强行排挤出去。
“……”
不对劲。
白璃眉头紧蹙。
因为手中掌握的情报有限，她还不能确定事情变成这样，到底有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值得挖掘。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
“没办法了。”
白璃无奈地摇头。
现在这情况她也没法去确定时光长河里的风暴是否还在挂。
与其留在这发呆，不如到处走走。
她的第一站是鲤鱼川。
在小青的主持下，鲤鱼川高速发展，一片欣欣向荣之貌，虽然还不如后世，但各方面都能看出后世的影子来。
从鲤鱼川离开后，白璃又去沧澜洞天附近看了看。
果不其然，沧澜洞天已经封山，同样的位置，她根本感觉不到沧澜洞天的位置。
不得已之下，白璃只能转向赵国国都邯郸，去找这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的嬴姬。
“推算一下，现在的嬴姬应该才六岁。”
六岁，正是童趣横生之时。
但因为生来就是秦国质子的女儿，嬴姬现在的日子恐怕相当不好过。

四月初六。
邯郸新下了一场小雨。
铺的整齐的石板路上积着好几摊水。
午后，一【~
车辙轧过地上的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赶着去投胎呢？”
被水溅了一身的行人忍不住怒骂了起来。
白璃抵达邯郸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她笑着靠了过去：“请问，秦国公子住在哪里？”
行人上上下下打量白璃，眼见着这是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陌生女人，顿时有几分排斥。
但在看见白璃手中握着的银钱后，他立刻换上一张笑脸。
“知道知道，你要找他是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我跟你说啊，这秦国公子在邯郸名气可不小……”
行人在前边引路，看起来他是个话痨，走一路，说一路。
白璃倒也不讨厌，因为这让她拿到了不少情报。
邯郸的秦国公子身为质子，原本籍籍无名，但近些年因和卫国方士吕阐交好，声名鹊起。
“他就住在这个巷子里，这时间应该正在外边参加酒宴，你不妨在这里等他回来。”
“谢谢。”
白璃用银钱将带路的行人打发走。
她不关心秦国公子如何，她只是想来见嬴姬一面，然后再去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站在巷子口，感受初夏微凉的细雨，相遇，就在不经意间。
那是巷子折往其他地方的转角。
走到转角处时，白璃停了下来。
“你才是小狗！”
伴随着一道清亮中夹带着愤怒的喊声，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被人一把推倒在地，摔得浑身都是泥水。
白璃怔怔地看着。
那张稚气满满的漂亮脸蛋对她来说是陌生。
她敢发誓，就算是在梦中，她也从未见过这张脸。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跨越时光和空间的东西在呼唤，压抑的情绪迈过无尽的幽暗，终于破膛而出！
白璃向前急走几步，一扭头，恰好看见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巷子走出来。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占着体型优势，俯瞰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说你是狗就是狗，居然还敢反驳，我看你就是讨打！”
小女孩满脸都是倔强。
丝丝凉意透入肌肤，但她不觉得冷，只有不甘的火焰在心头燃烧。
“我不是，你们才是！”
那几个孩子顿时被激怒了。
不仅不认怂，居然还敢回嘴。
“打她，打死她这个秦国来的狗杂碎！”
“别以为你爹有点名气就不得了了，这里是邯郸，使我们赵国的地盘！”
几个孩子抬起脚就要给小女孩一顿教训。
眼看着小女孩就要被踹得满身鞋印，白璃及时站了出去。
“不想挨打的话，就赶紧给我滚。”
大人的威严来得很有效果。
几个孩子只是被瞪了一眼，就呜哇喊着逃走了。
“欺负人！”
“我去找我爹来教训你！”
等他们跑远，白璃转过身，蹲了下来。
“嬴姬？”
她以为她会激动得声音颤抖，可在真问出这句话后，她的内心又出奇的平静。
或许是不久前才在秦师姐的记忆里走了一遭，如今再和转世的秦师姐相逢，她并未感觉时间已经自己手心溜走。
小女孩不说话，闷闷地别过头去。
白璃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她已经有答案了。
“其实，打不过的话，可以直接跑。”
一边说，她一边清理小嬴姬头发和衣服上的泥水。
小嬴姬倒也没有反抗，她嘟起嘴：“他们人多，要是就一个的话，我肯定打得过！还有……不能跑，跑了下次他们会骂的更难听。”
白璃若有所思。
嬴姬的处境，看着比她想象中还要差。
“别在外边淋雨了，赶紧回家吧。”
她轻拍了拍小嬴姬的脑袋。
小嬴姬嗫嚅着，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端忽而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对话声。
“在哪呢？”
“爹，就在前面，那个秦国杂碎的家门口！”
“秦国杂碎太坏了，竟然喊大人来欺负我们。”
白璃耳朵微竖。
哟呵，居然还真的去叫家长了？
我都还没打小的，大的就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块儿都打了吧。
白璃将要转身，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拉了拉。
原来是小嬴姬。
六岁的幼童营养不良，身高刚够着她的腰，仰起头时，可怜兮兮的，分外惹人怜爱。
“你赶紧跑吧，他们打人很痛的。”
这番话，说得白璃心里更加心花怒放。
将来的事会如何发展，她说不清，道不明。
但至少这时候，她想起了秦师姐曾对她的帮助，也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白璃蹲了下来，一只手抓住小嬴姬的手，大手包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掀起小嬴姬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放心，有姐姐在，他们欺负不了你，因为……”
白璃举起一个拳头。
“我的拳头打人更痛！”
PS：3100

6 今天我就要护着她，我看谁敢往前一步！【3200】
短时间内，巷子里涌出来十几个人。
站在前边的壮汉，身长七尺，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再一看，竟然还是个有着凝五芽境界的炼气士。
“就是你们欺负我儿子？”
壮汉面目不善。
他一开口，其他大大小小的人也跟着呼喝了起来。
“是她，是她，就是她！”
“连我豆腐老王的儿子都敢欺负，你这秦狗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让你们住在这已经是恩赐了，还敢闹事。”
小嬴姬怯生生地从白璃身后走了出来。
她刚想说点什么，一只手将按住。
“交给我吧。”
白璃的嘴角微微勾起。
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和秦师姐角色互换，由她站出来保护秦师姐。
世界的奇妙，每时每刻都在打动她。
唯一有些多余的，或许就是头顶那个逼事多的天道了。
小嬴姬呆呆地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白狐面具。
面具遮住了面庞，但很确信，面具下一定是一张夹带着笑意的漂亮脸蛋。
白璃抬起【{
“欺负人的是你们才对吧？”
她伸手指了指小嬴姬衣服上的泥水，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
壮汉和自称豆腐老王的男人不约而同的呵了一声。
“这小崽子倒是越来越坏了，现在都学会恶人先告状了，再这么长下去，以后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了啊，我狠起来，老人小孩都一起打！”
“事到如今，求饶装可怜也没有用了！”
白璃摆了摆手：“别误会，我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打你们的理由。”
“嗯？”
壮汉和豆腐老王一愣。
打我们的理由？
哈哈，你在说什么笑……
啪！
一道白影掠过。
两人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整个人就直接飞了起来，像陀螺一样转了好几圈才噗通摔在地上。
静。
静到只有雨声还在跳动。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看清楚。
白璃面色淡然，欺负弱者不会让她感到高兴，但她也不会因为对方弱就故意放过。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妖魔鬼怪，不管是什么，谁敢上前，我就打谁！”
冰冷的声音在巷子里飘荡，没有一个人敢动。
白璃问道：“他们欺负了你几次？”
过了好一会儿，小嬴姬才意识到白璃是在问她。
“一、二……”掰了好一会儿手指，她才肯定地回答道，“七次。”
白璃点了点头。
一报还一报。
她当即给地上趴着的两人又补了六个耳光。
因为刻意留了力，那两个人被抽得肿胀如球，死倒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赶紧拉走，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胡来，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是是。”
几个来时气势汹汹的人点头如捣蒜，飞快地将地上两坨人给拖走了，生怕自己慢了半怕从而被那个比恶鬼还恐怖的白璃盯上。
小嬴姬忸怩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谢谢姐……姐。”
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和做梦一样。
最开始被欺负的时候，她也想过找别人帮忙。
但不仅邻居们不搭理她，就连父母都对此不以为意。
父亲说自己很忙，让她去和那些欺负她的人道歉，把事情轻轻揭过。
母亲责骂她既然不想被打，那就乖乖躲在屋里别出去。
久而久之，小嬴姬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装在心里，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
她本以为她今天的遭遇会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就在这时，白狐狸面具姐姐出现了。
这个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做事非常粗暴，二话不说就打人。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讨厌。
“如果我也能这么厉害……”
小嬴姬笑着笑着脸色又暗淡了下去。
她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厉害。
因为出身，没有人看得起她，就连她自己都看不起她自己。
“姐姐要去我家里坐一坐吗？”

白璃点了点头：“好啊。”
她跟在小嬴姬身后。
进屋时，小嬴姬的心跳速度很快，担心自己家穷困且乱糟糟的模样会被嫌弃。
当看到白璃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后，她松了口气。
“我去倒水。”
屋里响起哐当声音，接着便是恼怒的女声。
“你又在干什么？”
“倒，倒水。”
小嬴姬怯生生地答道。
屋里的女人哼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小嬴姬端着杯子飞快地跑了出来。
“你娘亲？”白璃随口问道。
小嬴姬点头：“嗯。”
她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白璃也没有追问，自顾自喝起了水。
这让小嬴姬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失望。
她还以为这样就能看到白狐狸面具姐姐长什么样了呢，结果姐姐只是微微掀起了面具，没有将面具摘下来。
坐着喝了一会儿水，白璃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想办法改善一下嬴姬的生活条件。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
哐。
院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穿金戴银，与小嬴姬形成鲜明对比的年轻公子。
“爹。”
小嬴姬立刻站了起来。
年轻公子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白璃身上：“这是？”
他进来时还满脸笑意，现在笑意全敛，换上了几分警惕。
小嬴姬赶紧介绍道：“这是刚刚帮了我的白狐狸面具姐姐。”
“姐姐？”
“一个路过的面具人罢了。”
白璃声音平淡，透露着疏远。
身为秦国送到赵国来的质子，秦国公子过去的生活条件非常差，直到卫国方士吕阐出现，这一局面才有所改变。
为了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好，秦国公子将吕阐资助的钱财全都拿来结交赵国王公贵族。
因此，白璃能够理解为何秦国公子和嬴姬的穿着打扮区别这么大。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她不会心生不满。
那些钱财，哪怕匀出千分之一来，嬴姬也不用穿打补丁的旧衣服了。
终归，在秦国公子眼里，这个女儿不重要，远不如自己前途重要，甚至还有点多余。
“多谢。”
秦国公子冲着白璃拱了拱手。
而后，他又扭头看向小嬴姬：“嬴姬，再过一阵子，我们就要回秦国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
嬴姬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能回秦国，至少她就不会再被人这样欺负了吧？
“最迟半个月就能成行。”秦国公子胸有成竹，“这些天，我们该收拾行礼了。”
“我这就……”
话说到一半，小嬴姬看了白璃一眼。
“我等会再去吧。”
白璃笑着道：“你不用在意我。”
回到秦国后，嬴姬的传奇故事就要开始了吧？
那时候，她也该去搞点香火，以便能在风暴平息后离开这里。
然而，这样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刚端起杯子，外边又响起了马的嘶鸣声。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带着四方巾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慌忙走进院子里。
“吕公，这是怎么了？”
秦国公子面露诧异之色。
吕阐？
白璃扫了一眼，这个吕阐有感玄关境界的修为，不是弱者。
吕阐急道：“我刚刚入宫面见赵王，赵王已经答应我们的请求，允许我们返回秦国，但回家时我收到消息，秦王命大宗师东入赵国，战事一起，到时候赵王必定会禁止我等出行，说不定还会痛下杀手。”
秦国公子脸色大变：“吕公，这该如何是好？”
吕阐道：“走，现在就走！”
秦国公子忙道：“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吕阐摇头：“东西不要了，先回秦国。”
秦国公子点头：“嬴姬，去叫你……”
“也不带了，人多了，目标大。”
吕阐此言一出，院子陷入一片死寂。
这个意思是……
小嬴姬虽小，但还是一下子就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她被抛下了。
她别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父亲。
秦国公子面色阴晴不定。
十息后，他长叹一声，按住小嬴姬的肩膀。
“嬴姬，爹先行一步，等回到秦国后，我会立刻派人来接你们回去。”
“我……”
小嬴姬如遭雷劈，嘴微张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世界都在滚滚向前，只有她被留在了原地。
她静静地站着。
她看见娘亲从屋里冲了出来，哭闹，打骂，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扔下。
她看见父亲和那个吕公上了马车，一路往邯郸城西驶去。
天空暗了下来，雨势渐渐地大了，将娘亲的哭声掩盖。
这时，一把伞在她的头顶撑开，为她挡住了雨水。
“姐姐。”
小嬴姬转过身，低着头，牢牢抓住白狐狸面具姐姐的衣服。
“我是不是不应该被生下来？”
白璃捧住那张哭花了的脸，有些心疼。
“如果你没有被生下来，我们就不会在这相遇，如果我们没有在这相遇，我就没法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放心，就算其他人都走了，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小嬴姬呜呜地哭着。
白璃不知道她有没有将听进去。
不过……
哭一会儿也好。
酉时初。
大雨中，走来了十几个带着肃杀之气的人。
“你们要干什么？”白璃问道。

领头之人：“秦国公子跑了，赵王命我等杀了他妻女，你要是不想死，就让开。”
白璃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抓得更紧了。
她摸了摸小嬴姬的头。
起身。
“如果我不让开呢？”
“赵王说，她们必须死，谁挡，谁就一起死！”
“呵。”
白璃拂去额头上的雨水，走到院子门口站定。
“赵王，赵王他有几个师？今天我就要护着她，我看谁敢往前一步！”
龙骨剑落，一片波纹席卷邯郸，如同时间凝滞了般，跌落的雨水静静地停在了半空中。
PS：3200

7 仙子降世，赵王负荆请罪
局面有些僵持住了。
凝滞的雨滴中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受命而来的刺客们不寒而栗。
上，还是不上，这是一个问题。
显然，眼前这个陌生的白狐狸面具女子实力高强，他们就算一拥而上也不见得能赢。
出于安全考虑，这时候他们应该立刻后撤。
可是……
听闻秦国公子贿赂城门守卫，连忙从邯郸逃走后，一向大度的赵王被气得差点儿就吐血了。
若非如此，赵王也不会下令要杀了秦国公子的妻女。
他们这时候要是撤退，恐怕还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就会被赵王抓去治罪吧。
在激烈的内心斗争过后，几位刺客决定莽上一把。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赵王让他们杀，那他们就杀。
忠义当头，岂有退缩之理？
这个白狐狸面具女子虽然厉害，但他们不是一个人。
凭借这么多年来他们共同行动积攒起来的默契，想必还是很有希望将其拿下的，就算拿不下，也不至于被当场秒杀。
要知道这里可是赵国的都城邯郸，只要他们能撑上一时半会儿，这里的动静必然会引来更多援军帮助他们。
几个刺客对视一眼，为首之人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挣脱身体周围的冰冷杀气，大声喊道：“一起上，拿下她，就算拿不下，只要撑上一百息时间，不，八十息时间就够了！”
“喏！”
白璃微眯着眼睛：“没得商量？”
“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
立场是否相同，决定了很多事。
原本白璃只打算在邯郸走一遭，如诗中所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下去了。
莫说是云彩，必要时，即便是赵王的项上人头一样可以取！
“杀了她！”
刺客们呼喝而来。
寥寥数人，奔走之间，犹如千军万马冲杀，气势如虹。
为首之人，袖手一挥，神通自现。
漫天的雨滴破碎，大片的火焰从白璃脚底下升起，蒸烤出宛如仙境般迷幻的白雾。
但是那些火焰升了，又没有完全升。
因为，白璃轻轻跺了一下脚。
一脚，灵炁崩毁，身前化作一片真空，神通激发的火焰完全熄灭。
“我说了，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这个院子！”
白璃没有挥剑，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话。
声音如雷，横扫一片。
为首的刺客只觉得自己撞在了坚不可摧的巨石之上，他的脸上刷的一下就爬满了血色。

噗！
一口鲜血陡然吐出，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瞳孔猛缩，仿佛被人用针刺过一样。
其余实力较弱的刺客就更加不堪了，他们摔倒在地，捂着脑袋，一边惨叫，一边翻滚。
“痛痛痛！”
这混乱的一幕让方才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小嬴姬看傻了。
她知道白狐狸面具姐姐厉害，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连修行之人都能轻松打倒在地。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这里是赵国王都，白狐狸面具姐姐再厉害，也斗不过赵王，不能让姐姐为了她这种被遗弃之人而招惹上赵王。
“姐姐，你赶紧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白璃摇了摇头。
“不必，姐姐我，比你想象中厉害得多得多！”
到底有多厉害，白璃不清楚，但肯定比听到动静赶来的那些人厉害。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三道人影翻过院墙，来到小巷里。
白璃淡然道：“谁说我要跑了？”
这次来的，是三个通心神境界的炼气士。
大雨瓢泼，遇到他们三的时候，自动退让到一旁。
“有了一点修为就敢在此造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其中一人瞪了一眼，大地开始颤抖，似乎要将整个街区拔起。
白璃静立不动，只是回瞪了一眼。
刹那间，那个人捂着眼睛大叫了。
“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他东带西歪地走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水坑里。
“你敢！”
另外两个人勃然大怒。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万千雨滴在无形灵炁的操控下聚为一团，像如意金箍棒一样重重地砸在了他们的头上。
“邯郸，是赵王的邯郸，但这道门，是我的门，未经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
白璃盯着倒在地上的三人，面色依旧平静。
同一时刻。
邯郸王宫里。
赵王询问左右：“那女人是否已经拿下？”
近侍额头直冒冷汗：“不……不曾。”
“混账东西，既然不曾，还不赶紧差人去捉拿？”赵王大怒。
“喏，喏喏！”
不多时。
伴随着一声惊怒交加的“好胆”，一个合为一境界的炼气士杀了出来。
合为一境界，便是虚圣。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炼气士。
因为他杀过来时，身后跟着数千身着重甲的骑军。
黑压压一群人将整个街区都包围了起来，肃杀的气息随风飘荡，躲在屋子居民一个个被吓得口不能言，只有靠着墙壁才不会摔倒。
“完了完了，这是北逐群妖，西退秦军的黑甲军，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我们都完了。”
白璃的视线扫了一圈。
“就这么点人吗？”
来将几乎被气笑了：“这点人已经足以送你上路了！”
他高举手中大旗，一挥。
“黑甲军，冲锋！”
原本只够一辆马车通行的小巷立刻扩张到足以让数十量马车并行的程度。
黑甲军从他身后蜂拥而出。
这是百战不死的老兵，这是鬼神辟易的狠人，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炼气士！
往常，他们的对手是北方凶残的群妖，但今天情况所不同。
拦在千军万马面前的，是一个人，一个站在小巷子里的人！
那个人，动了。
她握住身前的骨剑，平平一挥。
剑气横扫，如汹涌而下的奔流，触碰到的所有人或马全都被扫到了天上。
一时间，到处都是惊呼声和惨叫声。
“啊啊啊——”
赵将脸色微变，这一剑下去，毁掉的恐怕不止是黑家军，还有小半座邯郸城。
他连忙运气，试图以血肉之躯挡住那骇人的剑气。
出乎意料的是，剑气竟似活物，在将最后一个冲锋的黑甲军扫飞后，自动溃散了。
哐当。
赵将手中的长枪跌落在地。
能将剑气控制到这种程度，就是十个他加一起也不可能是对手。
“混账，混账，混账！”
已经来到高台上观望的赵王看到这一幕，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好不容易仁慈一次，决定将秦国公子放回去，谁料转过头来就被狠狠地背刺了。
他生气了，准备杀了秦国公子妻女泄愤，谁曾想连自己最信任的大将都派了出去，却还是输得如此彻底。
“焯！”
赵王忍不住爆了粗口。

“去请老祖宗！”
近侍慌忙去了，仅仅过了数十息时间，又跑了回来。
“王上，老祖宗不回话。”
近侍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上，要暴怒了！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赵王直接跳了起来。
“混账，全是混账，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很好，非常好，既然你们都不敢去，那孤就亲自去，孤不信摆不平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
赵王径直往王宫外走。
近侍一听这话，顿时慌了。
那可是老祖宗都惧怕的强敌啊，赵王要是就这样扑上去，肯定就直接扑了！
“王上，不可以啊！”
近侍们连忙冲了上去，试图拦住赵王。
可赵王哪听得进去？
这赵王也不是普通人，他也有合为一境界的修为，侍卫们几经努力，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了那个白狐狸面具女人的面前。
完了。
全完了。
近侍们捂着眼睛，赵王一死，赵国危矣，两百年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你就是赵王？”白璃出言问道。
赵王一甩长袍：“孤就是赵王！”
白璃又问：“你来杀嬴姬？”
赵王道：“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话音方落，赵王忽然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袒胸露乳，后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捆荆棘。
“孤怒急攻心，一时糊涂，冲撞了仙子，特来请罪！”
白璃愣住了，赵将愣住了，赵王近侍也愣住了。
合着王上你说的摆平就是这样摆平啊？
PS：2700

8 金屋藏娇？什么小色批！
虽说这么做有点突然，有点出乎意料，有点不在意身份，但从结果上来说，赵王确实成功地摆平了白璃！
正常情况下，以白璃的实力，别说是一个赵王了，把整个赵国的宗师强者拉一块都能轻松杀穿。
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白璃不是嗜杀之蛇，她和赵国也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
更重要的是，她若是在这里将赵国的高端战力一锅端了，整个天下的局势就都乱了套了。
统一天下的还会是秦国吗？
就算秦国仍然统一了天下，带领秦国前进的依旧会是嬴姬吗？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时代的一点小变化，经过五百年的发展，都有可能让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是赵国被提前灭掉这种大事呢。
白璃并不是不想改变历史。
真要这么想，她就不会不断地回到过去，试图拯救白鹤师父了。
她只是不想没有目的的改变历史。
过去的她做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看似过得很自在，但实际上除了这一身修为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在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很可能早早地就被天道安排好了后，她决定做一点改变。
比如，照着天道的屁股狠狠地捅两下，让它分清攻受！
不过想归想，具体该怎么做白璃现在还没有详细的思路，她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首先，仅凭她一人就想对抗这个喜欢安排人命运的天道很难。
所以，她要想办法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
包括但不限于小青、萧湘、秦师姐。
emmm……
白鹤师父也算上吧。
要是能找到一些同样对天道不满的人深入交流一下那就更好不过了。
挖天道的墙角当牛头人还算不上有趣，当着天道的面牛天道，并且让它敢怒而不敢言才是真正的有趣。
“起来吧。”
眼见着赵王跪得很深沉，白璃便没有再去刁难赵王。
能做到这一步，这赵王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从地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后，他的脸上看不见屈辱，也看不见愤怒，反倒是笑得和花一样灿烂。
“我赵说长到三十二岁，身为赵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就算是秦国的大宗师王辟疆面对我赵国广武君也难言胜负，但仙子只是一剑就让广武君认输，真是女中豪杰！”
广武君，就是指挥黑甲军的赵将。
白璃道：“赵王有何见教？”
赵说的视线落在白璃身后的小嬴姬身上：“这便是嬴益的女儿嬴姬吧？”
被这么一瞧，小嬴姬立刻躲到了白璃身后。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落了白狐狸面具姐姐的威风，因此她探出半个头来，狠狠地瞪了回去。
赵说不怒反笑：“不愧是嬴益的女儿，孤素来欣赏嬴益，觉得他有大才，又狠得下心，正因如此，听说他背弃了孤的信任，连夜逃回秦国，才一时气昏了头。孤犯了大错，就算再怎么愤怒，也不该将这怒气洒在嬴益的家人身上。”
哼。
小嬴姬的鼻子里喷着愤怒的热气。
说的好听，要不是白狐狸面具姐姐厉害，她早就死了。
赵说仿佛没看见小嬴姬的举动一般，他理了自己的衣服，然后突然冲着小嬴姬行了一个弯腰九十度的大礼。
“冲撞了嬴姬姑娘，孤深表不安，孤决定在王宫设宴以表歉意，还望嬴姬姑娘不要推辞。”
这样的举动吓得小嬴姬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她是个小孩子，还是个生在赵国的秦人。
所以，她做错事依旧会挨打，被人冲撞了不仅得不到道歉，还会被嘲笑。
没曾想，这一辈子第一次有人和她道歉，那个人竟是高高在上的赵王！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白璃。
她知道，带给她这一切的是这个认识了还不到半天的姐姐。
“去吧。【*
白璃点了点头。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排嬴姬。
但无论怎么说，让嬴姬去赴宴不是什么坏事。
成为赵王的座上宾意味着哪怕她今后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负嬴姬了。
“那就……”
嬴姬回头看了下后面的屋子。
赵说道：“同去，同去。”
于是，在赵王的邀请下，白璃、嬴姬、嬴姬的母亲一同踏入王宫。
在王宫内侍的安排下，盛大的宴会很快就开办了起来。
与会之人共五个。
除了白璃三人，便只有赵王和广武君。
广武君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嬴姬的母亲倒是想多嘴，但在笑里藏刀的女侍的贴身服务下，再也不敢过问白璃和嬴姬的事。
这番安排让白璃深感满意。
要不是顾及嬴姬的感情，她早就一脚将嬴姬的母亲踹走了。
现在赵王出面当这个恶人，她倒是乐见其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说举起手中的酒樽：“嬴姬姑娘聪慧守礼，年纪轻轻，便知进退，将来当上秦王，定能带领秦国更进一步。”
正在认真对付身前那只烤羊的小嬴姬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
“秦王？我当不了秦王的。”
毕竟，她只是个弃子。
赵说笑道：“嬴益回到秦国后，很快就会被立为嗣子，嬴姬姑娘身为嬴益的长女，继承秦王之位那是名正言顺。”
小嬴姬微微皱着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她摇了摇头。
不可能。
父亲回国后，再娶再生不就行了，至于她，都被扔掉了，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赵说道：“只是做个假设，嬴姬姑娘不必紧张，假如嬴姬姑娘成为秦王，嬴姬姑娘想做什么？”
“唔……姆。”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小嬴姬，她憋着一股劲，左思右想。
等待时，就是被威胁了的嬴姬之母也竖起了耳朵。
过了数十息时间，小嬴姬才终于抬起头，大声宣布道：“我要建一个大大的屋子，用金子做的，然后给白狐狸面具姐姐住！”
“呃……”
别说是满心期待都落空的嬴姬之母了，就是白璃也愣住了。
好家伙，你搁这学金屋藏娇呢？
“啊哈哈啊。”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嬴姬，赵说大笑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造金屋？”
小嬴姬道：“因为金子很值钱，爹有了金子后，就变得很高兴，姐姐对我很好，所以我要给她很多很多金子。”
知恩图报，听得我都感动了。
白璃忍不住在心底给小嬴姬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秦师姐的转世。
说着说着，小嬴姬露出别扭模样：“而且，我觉得金子很好看，只有这么好看的金子，才能配得上更好看的姐姐。我要是真当上秦王了，我就要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乘车，一起上朝，一起睡觉，一起洗……唔，总之，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
什么小色批！
白璃的嘴角一抽。
前面说的是挺好的，但是后面那几句话可以不用说出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仙子，孤敬你一杯！”

赵说再次举起酒杯，将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冲散。
其实白璃也没有那么尴尬就是了。
和苏青鱼一起洗澡她都不怕，更何况是和一个小孩子一>
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她可没少见猪跑，而且她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戌时，宴席终于结束。
在起身要带着嬴姬离开时，白璃被赵说叫住了。
“仙子，孤有一事不解，不知仙子能否替孤解惑？”
好。
正题终于来了。
赵王表现得如此亲切，白璃才不信他没有任何请求。
“何事？”
“仙子请借一步说话。”
白璃点了点头，跟着赵说来到侧边的小房间里。
坐下后，赵说忽然道：“仙子可相信天命？”
天命？
你说这个那我可不困了。
白璃道：“自然是信的。”
赵说松了口气：“接下来孤要说的事便和天命有关。”
房间里，烛火摇曳，白璃被赵说拉着回到了他继位的那一天。
PS：2600

9 捅天道的屁股！
赵王赵说的继位过程很平淡。
无非就是父死子继。
没有父慈子孝，没有母子争权，没有兄弟相残，更没有权臣矫诏。
但这所谓的平静只是看起来平静。
“当天晚上，孤做了一个梦。”
赵说的眼神逐渐飘向远方。
“孤梦到自己身着左右两色的衣服，乘龙欲上天，然而还没有飞到天上便掉到了地上，只见眼前金玉堆积如山。”
“此梦何解？”
白璃没有笑话赵说胡思乱想。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有鬼神，有轮回，有诸多无法解释的事。
像什么死人托梦帮助破案，什么梦中杀人，什么梦中交合然后现实怀孕，都不仅仅是记载在文字上，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一个奇特的梦突然出现，若是不加关注，搞不好就会闹出一堆破事来。
赵说直言：“孤第二日一起来便去询问筮人，筮人告诉孤，两色之衣，象征残缺，乘飞龙上天，半途坠落，象征空有气势却没有实力，而金玉堆积如山，象征忧患。”
白璃心头一动。
这筮人，说的没错啊。
百国相争持续了快五百年，如今正是中原重归一统的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以现在为起点，再过三十年西边的秦国就要包举宇内了。
马后炮而论，这赵王哪怕再怎么蹦跶，不就是应了那句空有气势却没有实力么？
赵说叹了口气：“百国相争，谁不想重铸前人辉煌？孤的父王临终前却握着孤的手对孤说，他早就给我算了命，说我不是中兴之主，只要能保着赵国基业不倒他就心满意足了。笑话，孤的命运孤自己做主，当时孤是这样想的。奈何……”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赵说面露戚戚色，一句一叹地说起了自己的惨烈过往。
继位之后，他想大干一场。
比如，先给占据北方瀚海的妖族一记上勾拳，没曾想这记上勾拳打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他兴兵而起，竟在瀚海中迷了路！
幸而后来广武君横空出世，连却试图入侵的妖族，给他挽回了不少颜面。
北击妖魔失败后，赵说又转头看向中原。
柿子要挑软的捏！
他看了一圈，选中了秦国，然后就被秦国大宗师打得直接丢盔弃甲，一个蛟车漂移，直接从前线漂回了邯郸。
“孤已经连下秦国十城，怎奈，怎奈上天不眷顾，秦川地动，孤的大军顷刻间就逃光了。”
赵说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倒霉。
太他妈倒霉了。
“……”
白璃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什么天命不天命的问题，是你在打仗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
赵说没有察觉到白璃神色的异常，他继续控诉命运的不公。
“秦川战败，回到邯郸后，孤痛定思痛，赵国内忧外患，再四处出击，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发展好内政，，才是正事。”
于是，他埋头种田，五年后，第一期种田的效果出来了。
在他的努力下，赵国的国库收入直接跌了五个百分点！
赵说当场就要崩溃了。
不带这样玩的，他三更睡，五更起，亲力亲为，就算是隔壁秦王那个工作狂见了他都得直呼内行，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赵说开摆了。
过去他三更睡，五更起，现在他五更睡，申时起，直接化身大赵睡王，熬夜熬得不亦乐乎。
嘿，你猜怎么着？
短短五年内，赵国河清海晏，经济蓬勃发展，人民安居乐业，广武君一度打退了秦君的入侵。
“那一刻，孤终于明白了，天命不可违啊！”
“……”
白璃再次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不，这已经不是可不可能了，而是事实，你不是当国君的料！
赵说道：“孤不服啊，谁还不是爹娘生养的，谁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凭什么天子注定会是那什么天命之子，而不是路边的一个乞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虽然你说得对，但是最后那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是不是不是很对。
这个赵王，刷新了白璃的认知，让她对人类的多样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赵说道：“所以，孤要逆天而行，这两年，孤从筮人那里得知邯郸有天命，这天命并没有应在孤身上，而是应在了嬴益，或者说是嬴益的女儿嬴姬身上。孤便想做点什么，比如将嬴益扣留在邯郸，让他无法返回秦国，孤想看看，这天命到底能不能打破。”
白璃眼睛顿时一亮。
这不就是她在找的同道中人吗？
但是，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个赵王不太靠谱！
赵说叹气；“孤的计划很完美，谁料风云突变，这两年嬴益在秦王心头地位飞涨，而韩魏两国动作不断，秦国又屡屡进逼，为了赵国考虑，孤不得不松口放嬴益回去。”
即将放行之时，出了点意外，嬴益扔下嬴姬自个儿跑了。
赵说又惊又怒，惊怒之余，他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他正好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除掉嬴姬这个天命之人。
“孤的计划依旧很完美，奈何啊。”
赵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白璃。
如果不是白璃横插一脚，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他现在将白璃叫过来，既是为了诉苦，也是想寻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和嬴姬没有半点关系的白璃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而且会为了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嬴姬甘愿和整个赵国闹翻，这简直太不合理了！
“孤无法理解！”
这一次，白璃是真的沉默了。
从最后这件事来看，赵王确实是被针对了。
这一切，过于巧合，要说这不是天道“安排”的，打死她她也不信。
“命定之劫吗？”
白璃轻拍了一下赵说的肩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
咱也不能把锅全甩在天道头上是吧？
打仗打不过，治民越治越差，和自己的能力多多少少还是有关系的。
“不过什么？”
【>|
犹豫片刻，白璃说明了自己的来处。
关于如何捅天道的屁股，她依旧没有清晰的方略，但先将赵王拉拢到自己身边来不会是坏事，赵王的身份能让她在这个时代行走得更加轻松。
两人又交谈了一刻多钟才互相道别。
赵说被白璃的话震得不清，但他终归是在赵王位置上待了十七年的一国之君，本身又有合为一境界的修为，他的能力或许有所欠缺，但他的眼界一点都不低。
因此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白仙子的来意，孤会向赵国老祖宗汇报，相信老祖宗会很乐意与白仙子见面。”
“好。”
白璃点了点头。
赵国老祖宗是活了几百年的圣人，从这位圣人嘴里，她应该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10 这一世，不在黑化中成王！
从赵国王宫离开后，白璃带着嬴姬回家。
在被赵王亲切地慰问过后，正常情况下，嬴姬的母亲宋姬应该是不敢再对嬴姬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但谁能保证她不会突然发疯呢？
白璃决定防两手。
第一手，让宋姬知道这世上有比赵王更恐怖的存在。
第二手，让嬴姬拥有自保之力。
这并非难事。
要对付那个因为生活不易而直接摆烂不当人的女人，她甚至都不无需动手。
敲门，进屋，眼睛一瞪。

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宋姬连忙伸手紧扣住自己的腹部。
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腹部乱窜！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会窜得更加深入，让她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从未修炼过的宋姬哪经得起这种程度的折磨。
剧痛瞬间抽走了她的全部力气。
虚脱的她整个人侧身倾倒在床上，嘴巴微张，试图通过痛苦的呻吟来宣泄。
然而，大量的灵炁封锁在前，别说是用嘴巴发声了，身体其他地方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她只能不停地翻滚，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痛苦。
汗水如织，眨眼间就浸湿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块布料。
白璃笑道：“你放心，我没想杀你，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报复你对嬴姬的漠视，以及一受气就把气发在嬴姬身上。”
宋姬竭尽全力仰起头。
她那张熟透后，一颦一笑全是妩媚的脸上现在只剩下哀求。
为何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为嬴姬做到这一步？
她不理解。
那只是一个身份尴尬，其他地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孩子啊！
“要我放过你很简单，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白璃缓步走到宋姬面前，伸手右手，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宋姬的下巴。
“今后，你心里怎么想我不在意，但至少说话和做事，你必须表现出一个合格母亲应有的样子，关心嬴姬，照顾嬴姬，直到她回到秦国的那一天，明白吗？”
宋姬强忍着疼痛，连连点头。
从下巴上传来的凉意，让她不敢说一个不字。
白璃的手指在宋姬的脸颊上轻轻划过。
“这对你来说其实不是坏事，你对嬴姬好，嬴姬会记得你这份好，等嬴姬成为秦王，你就是秦国的王太后。高高在上的王太后，和被幽禁在深宫里的怨妇，这个选择应该不是很难做吧？”
宋姬继续点头，她已经痛得泪眼模糊。
从脸颊上传来的轻柔指触很舒服，可她只感到恐惧。
“很好，不要告诉嬴姬我对你做了什么，也不要做多余的事，你应该能明白你的所作所为避不开我的眼睛。”
说罢，白璃将【#
疼痛如退潮般退了下来，下一刻，涌上来的是让已经瘫软的宋姬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的畅快感。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身体虚弱，我强行帮你将修为提升到了凝一炁境界，我给你这份力量，是要让你能更好地照顾嬴姬。”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痛苦过后涌出来的蜜水，想必能让宋姬永生难忘。
白璃相信，如果宋姬是聪明人，之后就不会再做小动作了。
她给宋姬的这份力量当然不是白给的。
因为并未传授宋姬真正的修行之法，宋姬的修为今后也就停在这里了。
凝一炁境界给她带来的是矫健的身姿、难以染病的体魄，以及精力充沛的身体，这样她就能同时兼任父、母、保姆三职好好地照顾嬴姬了。
宋姬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嬴姬这么好？而且，要真想照顾好她的话，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吧。”
白璃道：“我和你不一样。”
“啊？”
“你是嬴姬的亲生娘亲，而我不是。”
“……”
“你应该感谢嬴姬，在赵王发出邀请时，嬴姬回头看了一眼你住的房间。虽然你从未重视过她，但她心里还是有你。我很欣慰，即便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她依旧没有丢掉心底的那份善良。”
天命之子的闪耀，以这份善良为最。
就和上一辈子相遇时那样。
说着说着，白璃笑了起来，脑海中浮现的是秦师姐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
恍如昨日。
“无论嬴姬将来会走什么路，会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她能永远保住这份善良，而不是在不断地打击和痛苦中彻底黑化。”
白璃又想到了覆灭的悬空书院。
那时候的嬴姬已经算是黑化了吧？
庆幸的是，黑化的嬴姬也保留了一份理智，饶了大部分无辜的学子。
“过去这几年，嬴姬已经看了太多这个世界的恶意了，接下来，我想让她好好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亲情、师徒情、友情……”
比起在黑化中成王，白璃更想看嬴姬平平安安长大，做一个健全的人。
秦师姐也好，嬴姬也罢。
从被天道选中成为天命之人的那一天起，她们似乎就失去了自我。
秦师姐一生都在寻找。
而嬴姬一生都在等待。
快乐吗？
白璃不知道其他天命之人怎么想，至少她们不快乐。
她只能将错误归咎在天道头上，如果不是这个混账天道非要挑选所谓的天命之人，事情何以至此？
这一次，她绝不会照着既定的历史去走！
“天道又如何？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人抗争，我白璃也不会惯着你！”
不知怎的，宋姬忽然从白璃身上感受到令人动容的光彩。
她怯生生地问道：“所以，我只是你手中的工具，你想要的时候，就拿起我来用，不想要的时候，就会把我扔到一旁？”
白璃没有否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宋姬沉默不语。
白璃不清楚宋姬在想什么，她也没想知道。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够了。
“我先走了。”
她将手从宋姬脸上挪开，悄然离去，只留下宋姬一个人趴在湿漉漉的床上，心里涌出无限的嫉妒。
为什么？
她本是商贾之女，后被吕阐收为记名弟子。
吕阐看上嬴益，就把她送给嬴益。
吕阐告诉她嬴益不是寻常人，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她没辙，只能过来。
但在这里，她什么都没得到。
如果，如果嬴益像刚才离开的那个白狐狸面具女人一样……
不。
都不需要那么厉害，也不需要那样的关心人，只要嬴益能像那样用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情况或许就会完全不一样。
宋姬嫉妒。
她什么都没得到，得到一切的是她女儿。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趴着，感受身体里涌现出来的畅快感，聊以自慰。
而她一侧耳，就能听见屋外有欢快的对话声。
那边，有她的女儿，有那个轻抚她脸颊的女人。
“要拜姐姐为师吗？姐姐能让你变得和姐姐一样厉害！”
“真的可以吗，姐姐不会走吗？”
“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她不是公主，她比谁都像公主。
宋姬酸涩地咬着嘴。
如果说白璃亲近嬴姬是因为嬴姬长得可爱，很有魅力，那么和嬴姬有七八分相似，还要更成熟的她不是应该更有魅力吗？
不知过了多久。
力气重新回到身上的宋姬从床上爬了起来。
被白璃折腾许久，纵然已经成为炼气士，她的腿还有些软。
但她还记得白璃说的那些话，她是工具，是为了迎合白璃的需要而存在的工具，如果她无法让白璃心满意足，那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姬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先去清洗了一下身体，换了身衣裳，然后推门而出，走到东厨。
扮演一个合格的娘亲，从给熬夜的女儿做一份夜宵开始。
……
第二日。
也就是四月初七。
白璃收到了赵国王宫传来的消息，赵国老祖宗决定和她见一面。
PS：2600

11 天道不贤，蓄意轰拳！
赵国老祖宗住在王宫背面的山上。
山水清幽，淡雅安然。
走过一条蜿蜒的碎石路，穿过一片静寂的竹林，绕过几座木亭，白璃终于见到了那个名唤赵崔的赵国老祖宗。
赵崔，晋国大夫，赵家自他而起正式登上百国争霸的舞台。
世人都以为他早在四百年前就死了，但现在的他正安好地跪坐在一个石案前，面白无须，脸上看不见半点岁月的沧桑。
“白前辈来了。”
见到白璃，赵崔立刻起身迎接，喜笑颜开，谨小慎微，完全是以晚辈之礼行事。
昨日，白璃守在嬴姬家门口时，他远远地望着，一眼就看出白璃的实力远胜自己。
正因如此，当赵说派人来请他出山时，他直接来了个一句话不回装不在。
赵王死了，再换一个就是。
他要是死了，赵国立刻就会成为周边其他国家眼里的肥肉。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身居高位，但没有与之对应的实力，迟早会被环伺的群狼啃噬殆尽。
尔后，当时间来到后半夜，赵说那边又传来了新消息。
老实说，这次的消息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从后世逆流时光长河来到如今这个时代？
这种事，赵崔完全没听说过，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一条时光长河。
倘若白璃没有说谎，她真能做到这一点，那这就意味着他和白璃之间的差距，或许比他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就他妈离谱。
但越是觉得离谱，赵崔越是迫不及待地想和白璃见一面，以此推断白璃到底有没有说谎。
万一这是真的呢？
那么，这早已断掉的修行之路，或许能再次续上！
是的。
在赵崔看来，同是圣人，但白璃的实力比他强这么多完全是有可能的。
他翻看过许多古籍，知道在上古时代，炼气士修炼到圣人境界后，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那就是阳神成道，也就是通俗所说的成仙做祖。
到了那个境界后，修行之人才算真正够着了超脱，肉身神魂不灭，与天地同寿。
但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这条路就彻底断了，莫说是阳神成道了，就是修成阳神都成了不可能的事。
也许……赵崔是想说也许……
“这位白前辈就是修成阳神的先天圣人？！”
先天圣人一念就可以逍遥天地间，能够逆时光长河而上，来到如今这个时代也很合理吧？
赵崔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白璃在他面前露了一手——
凝气成针，一针刺破身前的空间！
这一招是白璃总结与沧澜妖圣一战的经验后琢磨出来的，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法术。但是让她的近身攻击杀伤力直接拔高了好几倍。
我的拳头还不够硬？
那这崩坏的空间呢？
看完演示的赵崔再也不疑有他，为表诚意，他还透露了刚才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圣人之上还有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白璃眉眼微挑。
那可不是传说，毕竟她曾亲眼见过那些实力高强的圣人、妖圣为了成仙的气运打得山河崩碎、头破血流。
真正让她动容的是，赵崔说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能修成阳神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天道。
“从某个未知的时间节点起，不仅成仙的路断了，修行之人也开始遭到天道的针对。”
“一开始修行者只有在通心神境界的时候会遭遇心劫和神劫两道劫，但从那以后，凡是圣人和妖圣、鬼圣都会隔三差五地遇到各种劫数，包括但不限于天雷劫、离火劫。”
“天道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将世上所有的圣人全都杀死，只留下一群永远无望窥探道之本源的庸人。”
“这太不合常理了，要说是因为别的什么灾难而导致圣人、妖圣尽没，我尚且还能够理，可现在这情况，只会让人以为天道拥有了人性，产生了私念，要所有有可能威胁到祂的人全都提前杀掉。”
说着说着，赵崔叹了口气。
为了活到现在，他也是费了不少劲的。
他一抬头，就发现白璃的神色变得极其古怪。
“白前辈，怎么了？”
“没，没什么。”
此乃谎言。
要说没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赵崔的话让白璃想到了自己渡过的十七次，不现在是十八次劫了。
因为一直躲在山洞里一个人修炼，根本不问外事，她完全不知道外界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只以为这些天劫是成仙前必须要经历的劫难，就和她前世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一样——
先渡劫，后大乘，然后飞升！
要不是后来系统突然好了，她绝不会离开苍山，不离开苍山，她就会继续不停地往下渡劫。
渡了十七次劫还不够成仙？
那就二十次，二十次要是还不行，那就五十次、一百次！
“我去，原来我完全走错了路！”
白璃无语了。
真亏她这么能坚持。
换其他炼气士，早在第一次天劫降下来前就已经躲起来了。
她严重怀疑天道之所以不停地劈她，不仅是因为总是劈不死她，还因为找不到其他可以劈的人了，只能拿她当出气筒。
“逆天，明明一开始我才是那个想躲起来的人，到头来我躲了个寂寞！”
让白璃觉得更逆天的是，她硬吃了十七次天劫，不仅没有被劈死，反而每次渡完劫后都变得更强了。
一直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具体概念的她这一刻有点明悟了。

收拾收拾心情，白璃和赵崔就如何逆天而行进行了探讨。
好不容易修炼到圣境，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天道杀死的。
这么多年下来，那些幸存的圣人、妖圣琢磨出了好几种对付天道的办法。
其一，假死，让天道以为自己已经挂了。
比如赵崔。
其二，用各种手段掩盖气机，让天道找不到自己。
比如五福神。
其三，给天道当狗，永远置身于天道之下。
比如赤龙。
赵崔道：“这是千年来，前人用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三条求生之路。”
白璃问道：“没有别的路了？”
赵崔点头：“没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有第四条路的，天道不贤，蓄意轰拳，比如我……
想了想，白璃还是没有说出去吓唬赵崔。
赵崔继续道：“天道似乎是失控，但又算不上完全失控，只要在祂的规则里行事，哪怕做的是对天道有害的事，也不会招来祂的关注。”
“天道的规则？”
“天道的规则，就是天命，细枝末节的变化再大，只要不破坏天命，就不会有问题，这也是我们能欺骗天道，存活至今的原因。”
白璃不由得沉思。
不破坏天命，只改变细节，从而欺骗天道？
她隐约想到了什么。
因果因果，同一个因，可能导致不同的果，同一个果，也可能是不同的因导致的，一旦将中间的过程遮住，就很难画出因果的连接线来。
欺骗，就是在这个被遮住的过程中动手脚。
“感谢赐教。”
赵崔笑着道：“白前辈，说了这么多，晚辈也有一件事想请教白前辈。”
白璃道：“你说。”
“晚辈想知道白前辈是怎样凝聚出阳神的。”
“emmm……”
别说阳神了，白璃连阴神出窍都做不到。
她只是在闭关修炼，然后自然而然就变得这么强，至于到底是怎么个自然而然法，她根本说不清楚。
“这个，我没法解释，就是，很突然的那种。”
白璃只能含糊其辞的回答。
赵崔无奈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问出方法来，但至少他知道前路没有被彻底斩断了，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而且，来自后世的白璃，让他拥有了在天命的笼罩下为赵国尽量争取一个好结局的机会。
直到申时，白璃才离开王宫后山。
赵崔的话让她受益匪浅，她决定挑战一下，看看到底能不能骗过天道。
就从嬴姬和她娘亲宋姬的关系开始吧！
PS：2600

12 风雪漫邯郸，胜天半子的开端【3500】
对于凡人而言，时间细碎到以分秒来计算。
而对于历史而言，时间以月或者年来计算。
白璃记得，自己来到赵国的那一天，是神州历两千四百七十五年四月初六。
那一天，是初夏，天空下着小雨，她和嬴姬在巷子里相遇，值得铭记。
但是，对更多人而言，那一天不过是转眼便会被遗忘的一天。
即便是对住在邯郸赵国人而言，那扫荡了数千黑甲军的一剑也不是什么无法被抹除的记忆。
因为在一年后的十月，见载于历史之上的邯郸之战爆发了。
【@
十月，秦国发兵五十万，东入赵境。
次年八月，武安关和皮牢关先后被破，邯郸再无险可守。
至九月，秦中军三十万合围邯郸，邯郸岌岌可危。
一夕之间，曾经的热闹、喧嚣全都远去，剩下的只有漫天的愁云。
每天都有人涌上城墙，每天都有人被从城墙上抬下来，即便是身为赵王的赵说也亲自皮甲上前鼓舞士气，更别提王宫里的那些乐师鼓手了。
这是天命之争。
哪怕赵国老祖宗再怎么想出来救急，一想到头顶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他还是退缩了。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默默的听着。
整个邯郸，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孙，妻哭其夫，沿街满市，号痛之声不绝。
在这样的大势之中，年幼的嬴姬愁容满面。
两年的赵国生活，让她对那个看似不靠谱的赵王印象极佳，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除非她能真正成为秦王，否则她不可能阻止这场战争。
她同样只有看着，只能听着。
但是，她只能看到一张张冷漠的脸，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那些曾经对她态度恶劣的邻居，现在从她面前走过去，宛如行尸走肉。
她有时候觉得，要是那些人骂她几句，她心里或许还会舒服不少。
“师父，战争真的不会结束吗？”
白璃道：“天下一统后，战争就会暂时结束。”
“暂时结束？”
“人心就是野心生根发芽的土壤，野心不会消失，战争就不会消失，但是我们可以尽量延缓野心的生长。”

嬴姬若有所思。
这一年的邯郸攻防战，最后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赵说日夜不眠，坚守在城墙上，终于等来了魏楚两国的援军。
大宗师王辟疆实力超群，但终归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率领败军撤走。
战后，赵说只来得及换了一身衣裳，就特意地跑来求见一直居住在深永巷的白璃。
隔着老远，白璃就能听见他那爽朗的笑声。
“哈哈，白仙子，孤打退了秦军，避免了赵国被秦国吞并的结局，人定胜天，孤终于还是改变了天命！”
没有漫长的铺垫。
也没有哀愁的伴奏。
白璃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史书记载，这一战信心十足的秦军在邯郸城下大败，尔后再不敢东出，直到秦王嬴姬继位，更改了国策，才重新有了并吞八荒的气势。”
啪啦。
赵说手中握着的美酒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会如此？”
第一次，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带领赵军大胜，胜的还是几乎举倾国之力东征的秦国。
但史书告诉他，这一切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那他那不眠不休的六十多个日夜算什么？
赵说毕竟是无数次被击倒，又无数次重新站起来的人。
“孤不信，天命一定可以被打破，比如……”他左右张望，突然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孤要是在这里自尽，是不是就算打破了天命？”
白璃忽然问道：“你觉得天命是什么？”
“秦国统一天下？”
“不止，但至少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你觉得你死了，你的继承者能让赵国攻灭秦国吗？”
赵说哑口无言。
他的后代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和以前的嬴姬都比不了，和现在的嬴姬更是没法比。
“王上。”
这时，端着洗衣盆的宋姬从旁边走过，冲着赵说笑了笑。
赵说的脸色变了又变。
宋姬能变，没道理他的子女没法变。
“孤不会就这样认输，孤自己是不行，但孤一定会培养出一个不逊于嬴姬的后辈，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孤现在才三十四岁，还有大把的时间。”
斗志在燃烧。
赵说行了个大礼，起身就要离去。
冷不丁，身后又飘来一句话。
“史书记载，三年后你就会在王宫去世。”
噗——
赵说脚下一趔趄，差点吐血到底。
他满脸幽怨地转过身：“白仙子，你就不能说点好话鼓励鼓励我吗？你这话一说，我现在就想彻底放纵自己了。”
白璃道：“对付天道，自来直往是没有用的，需要一点变化。”
“什么变化？”
“欺骗。”
最后，赵说只记得欺骗这个词。
但直到三年后的神州历两千四百八十年，他仍然没搞清楚白璃所谓的欺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三年，他应白璃的请求到处收集香火。
除此之外，他遣散了宫中乐师舞姬，把时间全花在了治国和教导后人上。
世人都称赞他，说他蛰伏十年，在邯郸之战中浴血重生，一飞冲天，是赵国数得上的明君，在他的治理下，赵国必定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将被秦国夺去的故土收复。
人心所向。
人心皆合。
盛世仿佛就在明日。
只有赵说自己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急。
“我还剩多少时间？”
不知道。
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明天早上，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冷冰冰地躺在床上。
这份急切的心情，让他恨不得将一天掰成两天来用。
他早知道自己的长子不是可造之材，因此他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小女儿身上。
一个五岁的孩子，要练功，要运气，要读史，他看着都觉得心酸。
可是……
更让他心酸的是，那个小女儿从未抱怨过，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内心。
“可以吧，一定可以，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才智不下于嬴姬的好国君！”
秋九月。
赵说从白璃那里拿到一瓶静心的丹药。
一想自己快要没时间了，他的内心就不可抑制的烦躁，只有靠着这瓶药他才能安定下来。
这年冬天，邯郸的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晚，但是又非常大。
赵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塌的树。
再有二十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现在的他，精力充沛，完全看不出早衰之相。
“难道说，这次我打破了天命？”
不。
不能高兴得太早，还有二十天呢。
尽管如此，赵说脸上的喜悦还是掩盖不住。
哗啦。
就在这时，一大片雪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赵说扭头去看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钻心般地疼痛，拥有合为一境界的他，在这股刺痛的冲击下，也无力支撑身体，只能依靠在墙上。
“心神合一，为什么会在这时候？”
赵说的瞳孔缩到几乎只有绿豆大小。
他试图呼喊，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二十天，可这二十天，成了他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回忆慢放。
赵说仿佛又回到了刚继位的那一天。
从那天晚上起，他就一直在对抗天命。
他之所以这么勇，是因为他始终相信，人的这一生，不能全是失败，总得赢那么几次吧？
但是，他真的没有赢过啊，一次都没有。
这也太倒霉了吧。
如果天命真的无法更改，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又是否是真实的世界？
赵说已经无法思考这个。
他滑落在地，发出砰咚响声。
这一年，风雪漫邯郸，吹过王宫，吹入后院，吹过窗，吹在赵说的身上。
弥留之际，他听见房门被突然推开，那个可爱又坚强的女儿跑了进来。
“父王！”
凄厉的喊声从了他最后的挽歌。
十二月初十，赵王说薨，子王咎立。
次年春，嬴益被不久前继位的秦王立为太子，秦国遣人入赵，希望赵国将宋姬和嬴姬送归。
赵王咎新立，内部不稳，不敢不从。
车马并行，载着宋姬和嬴姬西归。
驶出赵国边境时，马车停下，秦太子之女嬴姬的老师下车，护送的将士都在原地等待。
离马车百里远的地方，白璃缓缓打开一个棺材，躺在里面的赫然是赵王说。
“该醒来了。”
被轻拍了几下脸颊后，赵王说一脸迷茫地睁开双眼。
“这里是？我是？你是？”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欺骗？”
“我给你的静心丹药里有护住你心脉，让你假死的效果。”
赵说大惊：“白仙子，你不是说你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又怎能提前预知我会死在心神合一上？”
白璃道：“我让你帮我收集那么多香火自然不是做无用功，时光长河的风暴已经停歇，在你出事前，我回去了一趟，调查了一下你的死因，又找你的本家赵莹拿了些丹药，这几个月，你一直躺在这里，如今你已经醒了，天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这场欺骗是成功了。”
“……”
“你倒也不用责怪我不提前告诉你，我问了赵崔，他说一旦跟你说，你很可能会露出破绽，总之，这次你算是小赢了一场天命，代价是，你无法再回去当赵王了，否则前功尽弃。”
“哈哈哈。”
赵说忽然大笑了起来。
“当不了就当不了，反正按照历史，我现在也不是赵王了，而是一具尸体，能活着，总比当尸体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这次算是小赢了一场天命，既然能小赢，那只要找对方法，就一定能大赢！”
白璃看着赵说，也不禁笑了。
“赵崔没说错，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击倒，现在好不容易活过来，要不要偷偷回去看看你那个宝贝女儿？”
赵说摇了摇头：“不必了，万一不小心暴露了，可不就白费了之前的努力？想知道她的情况，哪怕相隔万里，一样可以知道。”
白璃道：“那好，你要是没有别的去处，暂时就先隐姓埋名跟我入秦吧，等我再验证几次，看看能不找出真正应对天命的办法。”
“如你所愿。”
赵说欣然答应。
他这一世，终究还是赢了一次！
嬴姬的老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老仆。
众人没有多言，继续驾驶马车穿过关隘，进入秦川。
这一去，又是五年的等待。
PS：3500


13 跨越五百年的相会
白璃之所以敢用赵说做实验，【+
借赵说之手集齐足够她在时光长河上穿梭的香火后，她又等了四个多月才等到风暴停歇。
她一头钻入时光长河，并未逆流而上，前往商周进行天命之争那时，而是顺流而下，回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回去后的第一时间，她直奔皇家书库去，翻找不久前自己粗略看过一眼的史书。
果不其然，史书上的内容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的记载里，嬴姬继位，宋姬成为王太后，但她俩的关系很不好。
在嬴姬同父异母的妹妹造反时，宋姬和那个妹妹私下勾连在一起，险些害得嬴姬被赶下台，事后，嬴姬将宋姬赶出了咸阳，让她在冷清的别宫孤独终老。
现在的记载里，嬴姬继位后，宋姬同样是王太后，但她俩没有再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只是在嬴姬亲政时闹出了些许小矛盾，导致两人的关系从此以后变得生分了。
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小矛盾，史书没详写，白璃自然也无从得知。
不过，没关系。
她已经决定要陪嬴姬走完这条成王的路，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会发生什么事，她都能一清二楚。
带着这些情报，白璃开启了赵说拯救计划。
从价值上来说，赵说不是一个很值得拯救的对象，但他知错能改，在往后的日子里对嬴姬特别好。
白璃觉得，反正得救一个人来验证她的想法，那就干脆选赵说好了。
史书记载赵说死于意外，由于心神合一来得太突然，而他又没有做任何准备，便因此暴毙了。
对白璃来说，单纯只是要救他非常简单，麻烦的是要怎样避开天道的耳目去救他。
赵国老祖宗的话给了她灵感。
“找不到掩盖气机的办法，但只是让他假死不难。”
有类似效果的丹药可太多了。
白璃自己是不会炼丹，但这世上会炼丹的人一抓一大把。
她找到赵莹，让赵莹帮她搞来了一瓶兼具安神、护脉和让人假死效果的丹药。
再次回到赵国，她找到赵崔，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对此，赵崔完全赞同。
赵说是他很看好的后代，若是真能不死，那是最好不过了。
最终，白璃的计划成功了，效果好得出奇，这让她对自己想出来的嬴姬改造计划充满了信心。
“等忙完这边，我就能没有任何负担地去那个时代一探究竟了。”
白璃回望远方赵国的天空。
各方消息都显示，天道是在商周进行天命之争的那个时代出现了改变。
那个时代，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说到这，白璃既觉得遗憾，又觉得庆幸。
其实那正是她离开闭关之所，第一次外出游历的时候。
在外边，她遇见了想收她当坐骑的钓鱼老头，遇到了想抓她当老婆的粉毛大狐狸，遇到了吃妖怪的人族大圣。
她被这些场面吓得直接逃回了洞里，以至于错过了那个波涛汹涌的大时代。
嗐。
错过也有错过的好处吧。
以她当时的实力，真要去掺和那些事，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
马车颠簸，穿过函谷关，在半个月后抵达咸阳。
嬴益亲自出面迎接车队，礼节上令人无可指摘，盛大的宴会过后，嬴姬和宋姬住入秦太子宫殿。
身为嬴姬老师的白璃被安排在宫殿外不远处的一个宅院里，赵说则是住在白璃旁边，往后每日琢磨兵法和修行之道，俨然一副大隐隐于市的样子。
白璃对这番安排没有任何不满，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嬴益对她这个在邯郸救了嬴姬的人很不爽。
但是，那又怎样？
嬴益最多只能活三年了。
三年时间能发生很多事，也发生不了太多事。
这期间，嬴益给嬴姬安排了新老师，白璃偶尔会进宫看望嬴姬，长时间的分别并未让两人的关系变得生疏。
相反，随着年岁的增长，嬴姬反而更依赖白璃了。
“师父，这是我近日所学。”
“师父，这是宫人从蜀地送来的美食。”
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嬴姬侧身坐在白璃膝前，宛如侍奉母亲的乖巧女儿。
嬴益不知道，少女的心并非无限宽广，在邯郸时，就已经被塞得满满的。
第二年春上，秦王去世，嬴益正继位，嬴姬被立为王太女，宋姬被王后，而和他风雨同舟七年的吕阐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秦国相邦。
秦国再次开始了自己的征伐之路。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再次击败赵国，拿下赵国边陲重镇后，秦王益在咸阳暴毙。
秦国无首，十四岁的嬴姬被推举为秦王。
四年换了三个秦王，所有人都以为秦国走到头了。
继位的那天，咸阳有雨，穿着玄色长袍的嬴姬走过向上的长阶。
路过吕阐身旁时，她停了下来，看了吕阐几眼，没说什么又走了过去。
变天了。
秦王益与吕阐风雨同舟多年，秦王姬又何尝不曾与白璃同舟多年呢？
如众人所料，嬴姬一继位，立刻就给了白璃一大堆赏赐，又是封官，又是赐爵，甚至还命人修建金屋给白璃居住，视之宛如仲父。
这引起了朝臣的不满。
嬴益也很敬重吕阐，给了吕阐大量封赏，但和嬴姬给予白璃的东西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秦王的威严，秦国的威严何在？”
“这秦国到底是姓赢，还是姓白？”
“我听闻白师时常夜宿王上寝宫，这……祸水啊，红颜祸水！”
愤怒的大臣就差把y乱后宫喊出来了。
他们结成队去劝谏，结果被嬴姬骂了出来。
“没有师父，哪有寡人今日？”
一时间，朝野人心思动。
白璃不得不亲自去面见嬴姬。
“我期望看到的你，不是这样的。”
嬴姬坐在她的大腿上，抓住她的手，道：“我当然知道，师父，但你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不报答你？你放心吧，我还记得你说的那些话，我会让秦国变得越来越强盛，然后统一天下。”
白璃摇头：“金钱、名利于我如浮云，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师父你需要什么？”
“永远不要忘记我说的那些话。”
嬴姬沉默不语。
良久，她才问道：“师父为什么一直在为我着想，却从不为自己着想？”
白璃笑道：“你相信前世吗？”
嬴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璃道：“我想要的东西很多，我也为自己想了很多，但现在，我只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忘记我们在邯郸第一次相遇时你的模样，那时候的你，是最真实的你。”
她伸手将嬴姬有些凌乱的发丝捋顺。
“过几日，我会辞掉你给我的封赏，国政就交给擅长处理国政的人处理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旁学习，等待一飞冲天的时机。”
嬴姬轻咬下唇：“师父，我心里过意不去。”
白璃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你师父，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走出去，告诉他们，你是名副其实的王。”
嬴姬点了点头。
白璃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过几日我会外出一趟，你要是有什么事，就传信给我。”
嬴姬道：“师父，是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你暂时帮不上忙，但会有能帮上忙的那天的。”
白璃抱了抱嬴姬，然后起身告辞。
她要去的地方，是悬空书院的所在地。
彼时，悬空书院仍未覆灭。
在那里。
她见到了夺舍了许多世的院长，见到了被悬空书院豢养，还未成为赤龙的蛟，见到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中，心头没有半点遗憾的罗夫子。
人间五百年，如梦亦似幻。
“这位仙子，我们在哪见过吗？”

许久后，他微笑道：“悬空书院，是个好地方，仙子不妨多看看。”
这里，有让人充满期待的学生。
这里，有心系天下的师长。
这里，是他的大半生。
白璃侧身，露出惊艳了一季芳春的灿烂笑颜。
“悬空书院，确实是个好地方。”
若非如此，她怎会遇见秦师姐呢？
PS：2700

13 登上王座前的最后一夜【3100】
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芳香在诉说那有数千年之久的缘分，几乎没有人对白璃的到来上心。
谁能想到当年那条不起眼的小白蛇能成长为妖圣中的佼佼者呢？
事实上，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日月交替后，整座悬空书院里与白璃处于同时代的人，只剩那个靠着不断夺舍在天道眼皮子底下苟活的院长了。
时间的残酷，在那熟悉的地点和陌生的人的交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璃不得不庆幸，在悬空书院求学时，和她关系好的只有秦师姐一人。
这让她在丙字院怀古时，虽说依旧会产生如轻泉般绵绵不绝的感慨，但不用去体会那种长相忆的黯然神伤了。
从悬空书院离开后，白璃继续向西北而行。
留给她的时间还很长，她打算趁此机会，弥补一下昔年不曾游历神州的遗憾。
四月初六，白璃来到仙鹤宗的遗址，她避开山下那散居的三五村民，独自上山将仙鹤宗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月上梢头时，她坐在白鹤师父的房间里，一边赏月，一边回忆和白鹤师傅在五百年后的相逢。

时间没有冲淡这份感情，反而让它变得更像令人回味无穷的甘醇老酒。
四月初七，白璃路过困住了李清霄的长生镇，在镇外徘徊许久，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她和李清霄、长生天官、鬼佛雕之间的牵扯太深，若是在这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恐怕会让天道注意到她，从而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四月初八，白璃来到后世西洲城所在的位置。
五百年前这一带刚被纳入人族统治之下不久，没有坚城，没有笔直的驰道，只有一座散居了千余人的小镇。
白璃在小镇里住了一晚，听那些身为开拓者的炼气士谈天说地，凌晨，从小镇离开时，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巴蛇。
这时候的巴蛇，不用给人背黑锅，因为它自己就黑的很纯粹。
四月初九，白璃再次回到鲤鱼川。
如往常那般，她并未现身，而是站在景云阁外，远远地看着小青教导路凝霜修行。
教到一半，小青让路凝霜先休息一下，路凝霜缠着小青让小青再给她多讲讲白璃上仙的故事。
小青站在窗边，眼神温柔似水：“那是近两千年前的事了……”
初夏的风，从河川上吹来，穿过长街，挑起白璃额前那缕赤红色的头发，然后微微上卷，拂过小青的脸颊。
小青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扭头朝窗外看去。
“娘亲，发生什么事了？”
小青没有回话，她直接跳出窗外，在长街上四处寻找，从头找到尾，又从尾找到头，最后还拉着路旁站岗的侍卫，一脸焦急。
“刚才有看见什么陌生人吗？”
侍卫茫然地摇了摇头。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小青按住胸口，怅然若失。
她不知道的是白璃此时正站在景云阁阁顶俯瞰她。
“还好我躲得快，不然就被逮住了。”
小青一旦真发现她，肯定会奋不顾身地追着她跑，如此一来，至少鲤鱼川的历史会迎来大变。
傍晚时分，白璃离开鲤鱼川。
接下来的时间，她以鲤鱼川为起点，开始了自己的神州之旅。
四月十一，大河溯源。

四月十三，穿过峥嵘而崔嵬的剑阁，入蜀。
四月十四，斩妖。
四月十五，斩妖。
四月十六……
从被两个绝顶大能砸出来的蜀地，到舟楫飞渡的云梦大泽，到昔年抗击天魔的前阵十万火焰大山，到拦住她要抓她当老婆的粉毛大狐狸的家乡，最后，白璃远渡重洋，来到吃妖怪的人族大圣居住的海外仙山。
望着那在阵法的庇护下一成不变的桃花盛景，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一千多点，她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白璃在仙山静坐了一个月，当她终于从阵法中走出来后，她的神念和肉身已经浑然一体，再也没有任何生疏感，她对灵力的操控也变得和其他圣人、妖圣一样如臂使指。
“是心境的变化让我更进一步，而不是因为完成了系统任务。”
白璃想起之前完成任务后自己对灵力的操控变得更精妙了，她一度还以为这是系统给的隐性福利。
“假如……当初系统没有卡死，我在系统任务的安排下修行，虽然修行速度会变得更快，但我也会不可避免的依赖上系统，这样的心境恐怕还不如躲在山洞里修行来得有韧性，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变成系统的傀儡了。”
白璃打开了许久没看的系统。
任务栏里还挂着系统发布的新任务，任务要求她四处闯荡，将自己的名声提升到后起之秀级别，任务奖励是摄魂之法。
“这个系统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白璃略略沉吟。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把这个系统拆了，倒不全是为了弄清系统的来历。
可以预见的是，这个系统里藏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与其按照系统的指示慢慢做任务，慢慢拿奖励，她更喜欢玩零元购。
拿来吧你！
“此间事了，接下来就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神识探查能力吧。”
白璃关掉系统，离开仙山。
这一次，她向北而行，进入白山黑水之地，又假道深入北方瀚海，在遍览神州中心区域的全貌后，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咸阳。
她离开时，尚是四月，待她回来时，已是秋来八月。
秦国朝堂似乎并没有做好迎接她回来的准备，里里外外有一群人盯着她，当看到她回来后第一时间找的是宋姬，而非秦王，那些人才松了口气。
“白仙子怎有心情来找我？”
宫中，看到白璃的宋姬一脸欣喜。
白璃道：“我不便去直接见嬴姬只好劳烦你通传一下了。”
宋姬神色一暗：“我明白了。”
她立刻差人去传消息，不一会儿嬴姬就过来了。
“师父！”
少女激动地跑了过来，还不忘责怪白璃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
白璃摇了摇头：“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是秦王，秦王就该有秦王的样子，要是时时刻刻黏在我身边，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都是问我，到时候谁会服你？”
嬴姬不由得哼了一声：“都怪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明明才干不及师父百一，却担忧会被师父抢了位置。能者居上，别说师父只是地位在我上边，就算……”
“就算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嬴姬连忙摆了摆手，不敢和白璃对视，她转移话题道，“师父找我来有什么事？”
白璃道：“一别数月，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嬴姬立刻倒起了苦水。
她身为新君，年纪又小，以至于如今朝中大权多半掌握在相邦吕阐手中，这些日子她没少吃苦头。
出乎白璃意料的是，倒完苦水后嬴姬并没有让她帮忙，而是说自己迟早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让她深感欣慰。
还好还好，嬴姬虽然很依赖她，但并没有被她养废。
一番絮叨后，嬴姬告辞离去，白璃也向宋姬告辞，宋姬微张着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在吕阐的治理下，秦国国事蒸蒸日上。
如此，又四年。
这四年，是嬴姬蛰伏的四年，但即便是在蛰伏之时，她也没忘了时不时给白璃一些封赏。
这些封赏不涉及官爵，因此倒也不至于引起那些官员的激烈反抗。
但是，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所有人都在担心，担心嬴姬亲政的那一天到来。
那一天，枷锁被解除，秦王之师必将乘秦王之风直入云霄，余者，只能从旁仰望。
“那些人根本不清楚你的实力，也无法理解你的追求。”
伪装成仆从的赵说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一枚一枚的棋子，你才是真正的棋手。”
白璃笑着拈起一枚黑子：“棋手？在弄清楚天道变化的原因之前，我还远远算不上棋手。”
赵说问道：“听说你打算搬出咸阳？”
白璃点头：“快到命定之日了，我也时候为此做准备了。”
命定之日，即悬空书院伏杀她，让嬴姬走上黑化成王之路的那一天。
“祝你一路顺风。”赵说笑道。
“承你吉言。”
五月。
白璃带着嬴姬封赏的真人身份离开咸阳，住到了悬空书院附近，近距离监视院长等人。
她离开的那一天，咸阳有很多人看着。
早已滋生的野心开始膨胀，满以为自己找到了空档。
六月时，在吕阐的安排下，秦军开拔，奔赴赵国。
然后大军还未抵达赵国境内，名义上的主帅长安君嬴旖就地造反，带领大军掉头直奔咸阳而来，
长安君嬴旖是嬴姬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嬴姬小了六岁多，今年也不过十二岁，但少年早慧，是远近闻名天才。
在嬴姬继位之前，就有呼声说生长于咸阳的嬴旖才是更适合继承秦王之位的那个人。
嬴旖造反，三秦震动。
当消息传回咸阳时，正是深夜。
王太后所居住的宫殿里，依旧灯火通明。
宋姬坐立不安，盯着摇曳的烛火看了一刻钟后，她终于站了起来。
“来……”
“王太后，今夜，不宜出门。”
冷不丁从门外传来一声呼喝。
宋姬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PS：3100

14 我必斩杀白璃这乱国妖女！【3000】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陌生，但门外那个人并没有刻意躲藏，反而在说话后主动现身。
因此宋姬一眼就看出说话之人是一直跟在白璃身旁的那个黑衣仆从。
叫什么来着？
宋姬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听白璃喊过这个黑衣仆从的名字。
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涌了上来，而神秘的背后，则是令人不安的恐惧。
白璃已经离开咸阳月余，这个黑衣仆从为什么没有跟她离开，反而留在了咸阳，而且还在今晚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她住的宫殿门外？
宋姬忐忑不安地问道：“这位……仙师，大晚上到我这里来，是白仙子有消息要传给我吗？”
浑身上下都被黑布包裹住的赵说哑然失笑。
就像白仙子说的那样，这个宋姬果然是个不甘寂寞的主。
人活着，最难的就是看事能看明白啊。
赵说肃然道：“白仙子离开咸阳时曾对我说，让我务必要在今晚对王太后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宋姬急切地问道。
赵说道：“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得到的也远比你现在想要做的多得多。”
宋姬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忽然明白赵说的意思了。
她瞪大眼睛：“你怀疑我暗中和嬴旖勾结？”
赵说没有直接回答：“是与不是，王太后自己心里清楚。”

宋姬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样，她举起右手，指着赵说。
“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和嬴旖这个叛贼勾结！”
赵说不置可否，兀自站在门口挡着。
这样的态度让宋姬更加愤怒了，以至于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我是嬴姬的亲生娘亲，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投靠那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嬴旖！”
赵说道：“既然如此，王太后为何要突然外出？现在已经是子时，平日里王太后早就入睡了吧。”
宋姬怒道：“我要去见嬴姬，身为王太后，莫非我连与嬴姬见面都不行了吗？”
赵说还没有回话，宋姬又道。
“那句话，真的是白仙子让你告诉我的吗？”
她愈发警惕。
嬴旖之所以敢造反，不仅是因为她手中握有十万大军，更因为她在朝中有内应。
“是。”
赵说回道。
宋姬摇头：“我不信，你让白仙子出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赵说无奈道：“王太后，不要让我为难。”
“来……”
宋姬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她的嘴巴就被灵炁堵住了。
“接下来都交给我吧。”
白璃从不远处的花丛后走了出来。
尽管史书记载嬴姬没费太大劲就平定了这次叛乱，但远在悬空书院附近的她还是放不下心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因此，在嬴旖造反的消息传来后，她便立刻赶到了咸阳。
“是。”
赵说拱了拱手离去。
走到近前，白璃解除了对宋姬的“封锁”。
宋姬的身体微颤着：“真的是你让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白璃点了点头：“是我。”
宋姬咬牙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
“我打算去见嬴姬，告诉她吕阐很可能和嬴旖私底下有联系，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最近吕阐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一些事，还经常拿当年的师徒情来说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姬直勾勾地盯着白璃。
透过那双眼睛，白璃看出来她没有说谎。
也是。
秦国人不知道她的实力，但是陪着她和嬴姬一同从邯郸走过来的宋姬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多年下来，宋姬谨记她说的那些话，再也没做过对不起嬴姬的事，她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必要在这时候去背叛嬴姬。
白璃叹了口气，真诚道歉：“是我的错，我注意到了我自己的变化，注意到了嬴姬的变化，却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也是一直在变的，人心的变化，不是史书上几个字能说清楚的。”
宋姬终归不是小孩子了，在过去的这十二年时光里，她也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像当初那样天真。
但看到白璃那张任岁月侵蚀也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她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我知道，我比不过嬴姬，过去就比不过，现在嬴姬长大了，我更不可能比得过她，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
白璃沉默不语。
她不是那种擅长揣摩他人内心的人，但她的视力很好，她的听觉也很灵敏，所以，不经意间她就弄清楚了很多事。
比如宋姬对她的态度。
有恐惧。
有欲望。
有爱恋。
其实这很好理解。
她不是在自吹自擂，她这张脸的魅力绝对称得上是当世一绝，就连千年前艳名远播的粉毛大狐狸都对她有感觉，又何况其他人呢？
“去见嬴姬吧，时间紧迫。”
宋姬没再多说什么，她径直从白璃身旁走了过去，越走越快，仿佛是要将白璃远远抛在身后。

远处，赵说摇了摇头。
其实秦国的那些大臣的担忧也不是毫无道理，白仙子的容貌已如天仙，身上的那股缥缈气息更令人着迷。
还未亲政时嬴姬就敢做出“金屋藏娇”这种事来，一旦亲政，谁能保证嬴姬不会为了白仙子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修一座金屋只是伤财，若是某日嬴姬突发奇想要修一座庞大的黄金宫殿，那就是劳民伤财凑一块了。
要是嬴姬再堕落些，整日趴在白仙子的肚皮上，那就彻底完了。
可惜，他们只看到了表象。
这事也怪他，因为好面子，他并未告诉世人白仙子就是那日在邯郸逞威风的神秘炼气士。
子时。
秦王办公之所。
嬴姬正在翻看奏折，忽然有人来报。
“王上，方才王太后和……”
来人详细说明了自己看到的情况。
嬴姬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用右手撑着脸颊，盯着空处看了许久。
其实她早就知道吕阐和嬴旖走的很近，也早知道娘亲宋姬对师父的感情不一般。
但是……
就算师父真的成为她的假父，她又能说什么？
幸好，叛乱发生后，娘亲还是站在她这边，师父也没有回应娘亲的感情。
当嬴旖的大军向咸阳迅速开拔时，嬴姬立刻调集各地兵马阻截。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隐居两年的大宗师王辟疆在秦王调令下重新披挂上阵。
人的名，树的影。
叛军将士不怕嬴姬，但不能不怕西却妖魔，南退楚国，东进又接连击溃韩赵魏三国士气的秦国大宗师。
从起兵，到众叛亲离，嬴旖只经历了短短了半个月。
风云变幻太快，令人反应不及。
入咸阳前，嬴旖想的是推翻嬴姬，夺走秦王之位，顺便夺走嬴姬的“禁脔”白璃。
入咸阳后，她成了阶下囚，被绳索捆绑，跪伏在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头戴冠冕，身着玄色长袍，站在台阶之上的嬴姬。
“寡人很失望。”
“你，还有你……”
相邦吕阐被捕。
他曾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面对修为已经无限接近圣人境界的王辟疆，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昏君！”
“你专宠妖女，必将让秦国走向覆灭！”
当嬴旖一言不发时，吕阐愤怒地大喊，他等来的是嬴姬无情的一脚。
“吕阐贪恋权势，对寡人不敬，更是和嬴旖勾结在一起，意图对寡人，对秦国不轨，赐毒酒！”
裙带起落，殿上无人敢言。
几年前那个无人看重的秦王已经长大了。
她挥舞的第一剑挥在了在秦国只手遮天的吕阐头上，这一剑，斩出了王的威严。
当吕阐经脉寸断，倒在大殿外时，所有人都知道秦国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然而，这个新时代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妙。
得到了王辟疆支持，又除掉了吕阐、嬴旖的秦王似乎有点自满于现状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花大量时间处理政务，她还力排众议，将王宫旁边的一座大宅子清了出来，作为白璃在咸阳居住时的住处。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秦王以盛大的礼节将白璃娶入宫中的那一天。
夏七月。
星夜。
洛水畔。
秦左庶长与前几年投靠秦国的悬空书院院长会面。
“妖女乱国，帝星式微，长此以往，天命将损，这种事，绝不允许发生！”
“全赖院长了。”
“为了天命，我必斩杀白璃这乱国妖女，你尽管放心！”
七月底，即史书记载的命定之日。
受秦王诏书，居住在悬空书院东三百里的白璃搭乘马车，一路向东，奔赴咸阳。
很多人都猜测秦王是准备立王后了。
当马车东行数百里后，盛装坐在车里的白璃让驾车之人停下，她独自下车，在喝退想要跟上来的众人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洛水边上。
哪怕隔得很远，但她还是察觉到院长、罗夫子，以及蛟的气息。
十二年的等待，十二年的观望，现在，终于到了要改变一切的时候了！
白璃仰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道：“就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天道和天命之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姬和赵说的命运发生改变，没有引起天道的注意。
但是当她将手伸向天命之子时，或许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PS：3000

15 没想到吧，我是圣人！
七月底，暑气未散。
洛水水流滔滔。
沿水的林子里，罗夫子等人屏气凝神，默默地看着正前方盘膝而坐的院长。
今天，注定会是不平凡的一天。
悬空书院建立于两千七百年余年前，打建立起那一天，便一直只做一件事——
教书、育人！
这个理念传承了十几代。
无论是上古人、魔、妖、鬼相争之时，还是商周进行天命之争时，悬空书院始终不出，默默地贯彻自己的理念。

但是，今天这个理念将会被打破。
在院长的带领下，悬空书院的夫子、执事、副院长，都将积极参与到培植秦国天命的大事业中去。
其实，早在几年前院长暗中与秦国联系上时，罗夫子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他不理解，不理解为何在之前更混乱的时代悬空书院都没有出世，现在却要参与到凡世的国运之争中去。
为此，院长特意找到他，和他畅谈了一晚。
院长说，如今这个时代与之前任何时代都不同。
在往常的时代，天命之人命硬到无法形容，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哪怕同时扑上来十个狐狸精，都能轻松化险为夷。
可现在这个时代不一样。
帝星飘摇荧惑高。
身为天命之人的嬴姬只是被白璃这一个妖女缠上就露出了早夭之相。
“这是多方面因素综合在一起造成的。”
一方面，天道变了，变得冷酷，变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连带着天命之人也受到了影响。
一方面，白璃这个“狐狸精”和以往任何一个“狐狸精”都不一样。
试想，能将一个天命之人的天命榨干到几乎见底的狐狸精又岂会是普通狐狸精？
罗夫子深以为然。
但他还是不理解悬空书院为何要出世，这事没有先例。
“无论什么事，总得有人第一个站出来。”
那晚，院长站在窗前，远眺青山，面露悲色。
“我们能安心地待在这里教书育人，是因为无论外边发生什么事，总有高个子为我们遮风挡雨。”
“院长说的是天命之人？”
“正是。”
神州历元年，群魔入侵神州，邪火焚烧大地，第一位人皇横空出世，率领一众炼气士打退了群魔。
神州历七百余年，海兽入侵神州，江河倒灌，水祸遍地，也是天命之人斩杀了海兽之主。
罗夫子细数历史，发现院长所言非虚。
“假如嬴姬这个天命之人就此夭折，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
“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无论是天魔入侵，还是海兽来袭，都会让神州落入更大的灾难之中。覆巢之下无完卵，到那时，悬空书院就算不想出世也必须出，天下大乱，哪里还有地方能让我们安心教书育人呢？”
罗夫子答不上来。
他只记得院长最后说的那句话——
防患于未然！
不想让天下变成那个样子，就必须保住嬴姬这个天命之子。
而要想保住嬴姬，就只能让待在嬴姬身旁的白璃去死。
“杀人是为了救人。”
明明他只是想待在那小小的书院里教导学生，最后却不得不为了苍生大义站出来。
甚至，为了不走露风声，这次行动他们只能自己上，不能邀请任何其他人。
罗夫子环视四周。
他看见其他人的脸色都和他相似。
出来时，一共是二十七人，回去时，又能回去多少人呢？
当飞鸟惊起，飞向落水时，院长站了起来。
“来了。”
所有人同时站了起来，跟在院长身后，朝林子外走去。
这条路，很长，但远不如心路长。
寂静无声的人群里，有人心中满是愁绪，有人因为自己能“救世”而激动，也有人因为自己离计划更进一步而在心中狂笑不已。
“天道沦丧至此，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在这一世就窃取嬴姬的天命，在此之前，任何对嬴姬的天命产生不利影响的人都得死！”
每往前踏出一步，院长都在调整自己的内息。
当他出现在白璃面前时，他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你们是？”
河边，那个静站着不动，便有万种风情的白发女子疑惑地看向众人。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白璃。
这一刻，他们终于有点明白秦王为何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不是所有的“狐狸精”都妩媚多情啊。
只有罗夫子身子一震。
他记起来了，多年前，他曾在丙字院和这个女子见过一面，当时这个女子还说悬空书院是个好地方。
人生的际遇，真是令人感慨。
前方，院长祭出仙剑。
剑出，天地惊，黑云乍现，江河倒流，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河水，在无边的灵炁的包裹下，有序地交织在一起，最后竟然化为一座弱水阵！
“妖女，你迷惑秦王，祸乱秦国朝纲，我等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杀你！”
暴吼在河上震荡。
一时间，罗夫子等人四散而开，各据一方，手中阵旗、阵盘一一落下，更有人手执五行灵宝，依天地妙法而放，眨眼间就改变了地势。
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杀阵已落，只等院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扑上去。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被围困起来的白发女子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
没办法，谁让白璃是看过剧本的人呢？
明明是事件的参与者，她却感觉自己站在这儿成了一个历史的旁观者。
时间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她这里，却变得宛如浮云。
她平静地盯着此时尚寄居在他人体内的院长：“你说我祸乱秦国朝纲，那我是怎样祸乱的？”
院长并没有急着动手，居于天之上的他，此时心态也高高在上。
他感受的出来白璃实力不同寻常，不然也不会在被包围后仍然表现得这么冷静了。
但是……
没想到吧，其实我是圣人，还是和初代人皇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圣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你所谓的平静，你所谓的镇定，在我眼里和一戳就破的泡沫没有半点区别。
杀戮将起之前，院长展现出了一丝自己的“怜悯”。
“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不仅如此，你还y乱后宫，不仅魅惑秦王，连王太后都不放过，引得母女不和，你说你该不该死？”
一连串的指责宛如利箭般从口中射出，白璃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这院长果然不是普通人，他胡说八道了半天，竟然还真说对了那么一点点。
虽说那并非她的本意，但由于她的存在，嬴姬和宋姬之间确实生出了一点小疙瘩，可以预见的是那点小疙瘩很难化开。
白璃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可是费了不少劲将母女不和变成母慈女孝来验证自己的猜想的，谁曾想最后还是发生了意外。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很难做到十全十美，但至少眼下这件事她得做好！
“妖女，看来你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
眼见着白璃叹气不语，院长满意地直点头，这样一来他也省得花更多功夫去指责，然后激悬空书院的其他人不顾危险地与他一同截杀白璃了。
“动手吧。”
白璃催促道。
“如你所愿！”
院长冷笑一声，他轻轻一甩手中的仙剑，刹那间，万千雨丝如钢丝般射向白璃。
得此号令，其余人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同一时间，车队还在慢慢地等待，咸阳里的嬴姬和宋姬还在满心期待白璃的归来。
PS：2600

16 我怕自己太用力，不小心把你们都杀了【3200】
“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咸阳？”
案几后，嬴姬忽然扭头询问一直在挥舞大扇给她扇风的侍女。
侍女恭敬答道：“大王，还需三日。”
“怎么还要这么久，唉。”
嬴姬无奈地用手中的笔戳了戳案几，她都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嗅到过师父身上那令人沉醉的清香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派车队去迎接师父了，以师父的脚程，最多几十息时间就能从住处赶到咸阳。
可是，她要是不派车队过去，又如何彰显她对师父的重视呢？
师父说一切从简，还拒绝了她准备送出去的金屋，可她哪能真这按师父说的去做啊。
看着嬴姬纠结不已的模样，旁边的侍女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就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大王已经询问了她三次，内心期待着什么彰明较著。
当真有趣。
外界都说大王不理国政，一门心思扑在白仙子身上，还有人暗地里指责白仙子是欲求不满的“吃人”妖女，只有一直陪在大王身边的她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大王确实念着白仙子，但哪怕再怎么念，也从未因此影响过国事，不然吕相邦和嬴旖就不会败得如此彻底了。
对白仙子的指责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白仙子“吃人”？
她要真“吃人”大王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
实际上白仙子从未在王宫里留过宿，每次与大王见面，附近都有人守着，就算想做点欲求不满的事也没那个机会。
在侍女看来，这些谣言就是一群嫉妒之人无能狂怒的表现。
要是有机会，真该把那些人拉出来狠狠地拔舌头！
嬴姬放下笔，吩咐道：“一旦有消息传来，立刻告知寡人，嗯，顺便也去通知一下太后。”
侍女行礼称喏。
嬴姬望着窗外。
黄昏时分，咸阳下着小雨，也不知师父走过的洛水畔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想着想着，想到高兴事的她笑了起来。
如今吕阐已除，她正式执掌朝政，外有大宗师王辟疆支持，可谓是大权在握。
等师父回来后，一定要给师父安排一个位高权重又离她近的位置！
就在嬴姬畅想未来之时，洛水畔的雨势却是要比咸阳来得更大更急，更断人肠。

【#{
白色的身影在暴雨中闪躲，长袖一挥，将原本袭向她的雨丝扫到一旁，于夫子躲闪不及，肚子立刻被戳了个大窟窿。
交战百余息，雨水中已经混杂了不少鲜血，交战双方都意识到，这是一场极具挑战性的战斗！
白璃几乎是拿出了自己的毕生演技，才让那些人以为她的每一拳、每一掌都拼尽了全力。
交战过程中，她时不时故意冲上去挨打，以显示战况非常焦灼。
考虑到这些人哪怕拿出十二成本事来也破不了她的防，每次挨完打之后她还得以灵炁逼出些许鲜血，以表示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唉，为了在天道的规则中行事，我也算是竭尽所能了。”
明明交手的时间不长，白璃却觉得这比夹在嬴姬和宋姬中间还要让人难受。
就在刚才，她甚至都没有出力，只是一不小心甩了下衣袖，就让悬空书院的一个夫子倒下丧失了战斗力。
太强了，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杀人，只是不想在战斗刚开始时就杀人。
要是一不小心将这些人的胆给杀破了，历史就要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了。
白璃想做的不是改变历史大势，而是在大势基本不变的情况下偷偷改变几个人的命运。
她的计划是先让嬴姬走上和史书记载相似的道路，然后再偷偷现身，向嬴姬解释清楚所有情况，让嬴姬配合她一起演下去，以达到骗过天道的目的。
计划能不能成，她没有底，但必须试一试。
“妖女，我要你付出代价！”
一个悬空书院的执事怒吼着朝白璃冲过去，试图给于夫子报仇。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院长眉头一皱，最后还是没有多言。
这个执事被愤怒冲昏了头，贸然上前，肯定在实力超出他预估的白璃那里讨不得好，指不定很快就会步于夫子的后尘。
但是……
那又如何？
反正死的也不是他。
院长巴不得更多人像这个执事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白璃搏命。
纵然白璃实力高强，在这么多人不要命的冲击下也要去了半条命，到时候他就能没有任何风险的上去收割了。
十几次夺舍过后，院长对死亡愈发恐惧，对寿命也愈发渴望。
他是圣人不假，但在这个天道不贤的时代，他可不想随意暴露自己真正的实力，以至于被天道盯上。
与其牺牲自己，不如牺牲别人！
他之所以带着悬空书院的高层战力过来就是存了拿这些人当炮灰的心思。
他可是悬空书院的初代院长，没有他，就没有这些人的今天，关键时刻让他们去死一死怎么了？
院长也不担心这些人死了会导致悬空书院没落。
只要计划成功，他顺利夺取嬴姬的天命，到时候他想建多少个悬空书院就建多少个。
念及此，院长露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连连挥剑从远方攻击白璃，还不忘一身正气地大喊道：“大家不要和这罪孽深重的妖女客气，一起上！”
锵锵！
金光爆闪，剑气直冲霄汉，在院长的喝令下，悬空书院众人全都杀了上去。
腥风血雨持续了近一刻钟。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居中被围殴的白璃此时也是浑身鲜血，看着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呼哧，呼哧——”
院长愤怒地走了过来：“妖女，你祸国殃民，还残杀我悬空书院的之人，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他拖着长剑，一步步走过去，试图以一记漂亮的斩首结束这场杀的血流成河的截杀。
可就在他自傲地走到白璃面前的一瞬间。一道劲气直奔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院长往左侧一挪，避开了这一杀招，可他脸上还是留下了明显的伤痕。
“卑鄙小人！”
院长大怒。
“可惜。”
单手拄着剑的白璃看起来已经油尽灯枯，唉声叹气，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杀招落空了而遗憾。
看到这一幕，院长忍不住大笑起来：“遗憾？你以为刚才你那一招落在我身上真的有用吗，妖女，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谁知道呢。”
白璃没打算正面回答院长的话，她的喘息声愈发显得虚弱。
院长却不禁笑得更加得意了。
妖女已经近死，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仿佛伸手就能取代嬴姬，触及天命。
“你以为我是在逞强吗？哈哈，实话告诉你，妖女，我可是圣人，圣人之威岂是你这种蝼蚁能够想象的，我就算站在这不动，让你打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半点问题。”
好家伙，皮痒了是吧？
白璃得了很大劲才克制住直接在这杀了院长的念头。
她很配合地瞪大眼睛：“圣人？不可能！”
“哼，没有什么不可能，比如，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
院长抽出剑，已经做好一剑将白璃戳透的准备。
他向前走，离白璃越来越近。
走到两人只差一个身位时，院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斩杀“妖女”，正当其时！
唰。
一剑挥下。
然而，院长没有看到白璃身首异处的场面，因为白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可能，你……”
“哼，没有什么不可能，比如，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去死！”
白璃面色苍白，用院长自己的话回复。
院长脸色大变：“你使用了什么秘法？”
那当然是能让自己发挥出百分之一实力的特殊秘法啊。
白璃岂能没注意到院长一直在划水，让其他人当炮灰。
这场戏里，她重伤了其他人，又怎会单独放过院长？
此时不把院长打成重伤，倒时候嬴姬派人进攻悬空书院，怎能成功。
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还有灵炁钻入手心，直冲心肺，院长再也待不住了。
被天道注意到也好，他不能，绝不能陪着白璃一同跌入洛水中，否则他很可能会死！
院长大喝一声，解除了力量的封印。
但令他没想到是，即便如此，手心的灵炁还是一鼓作气击穿了他的心脉。
“噗——”
鲜血喷洒，院长的身体剧烈颤抖，他的眼睛和白璃对视在一起。
那是怎样一双冷漠的眼睛啊？
从那里，他看到的是死亡。
院长怕了，怕的只想转身就逃，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破碎，魂魄可开始震荡。
会死，这样下去会死！
为什么，明明站在他对面的只是一个合为一境界的杂碎，而他是堂堂圣人。
关键时刻，白璃制止力灵炁继续乱冲。
那一瞬间，她诞生了干脆杀了院长，免得嬴姬为这场戏而神伤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注视”。
有什么东西在观测这一切。
白璃先是一惊，尔后大喜起来。
就像她想的那样，当她露出要改变嬴姬的天命的想法时，天道终于露出了马脚！
不。
现在还不是和天道对垒的时候，她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白璃看了院长一眼。
他还是交给嬴姬来处理吧，神魂和肉身同时受损，已经掀不起风浪了。
白璃松开手，当着院长的面，直接跌进了浪涛滚滚的洛水之中。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院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许久后，看着洛水，他哈哈大笑起来。
噫，赢了，我赢了，哈哈哈……”
洛水的消息，像一阵风吹进了咸阳。
PS：3200
【#
17 母女就要整整齐齐！【3000】
咸阳王宫。
雨后，落叶打着转儿，跌在窗边。
刚沐浴更衣，白皙水嫩的双肩仍裸露在外的宋姬坐在窗前，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这发簪，会不会显得太老了？”
拈起台上的玉簪，她眉头微皱。
一旁举着宽大衣裳的侍女忙道：“王太后比我们看着都年轻呢。”
宋姬不由笑了起来。
虽然已经三十好几，但她的皮肤光洁程度却和二十出头娇惯惯了的女子别无二致。
年轻的体态，配上成熟女人独有的张力，让她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十足信心。
便是她自己在镜子前看久了也会生出几分情意。
这还多亏了当年白璃在她肚子里做的那些“孽”。
若非如此，现在她恐怕早就人老珠黄，往嬴姬旁边一站，瞬间就被比下去了吧？
只是……
一想到白璃，宋姬的眼角便微微下坠，难掩愁意。
那孽真的是孽。
一开始，她只是沉湎于白璃造孽后她身体里涌出来的快乐余韵。
可随着相处的时间日渐变长，每当她拿白璃和嬴益、吕阐，以及生父一对比，整个人便会陷得更深一分，最后深到哪怕明知自己女儿也有别样心思，却还是忍不住想进去插一脚。
宋姬也没想将女儿嬴姬直接挤走，她只是想占个地方。
“那就这个吧。”
将玉簪戴好，她张开双臂，任侍女为她披上衣裳。

两天后白璃才会返回咸阳，但她已经在为迎接白璃做准备了。
她和嬴姬不同，她能展现地最好的一面，就是她自己。
赤足，张开双臂，在镜前转了好几圈，宋姬久违地找到了少女的感觉。
就在这时，外边有消息传来，说是迎接白璃的车队里有人快马加鞭赶到咸阳，说是有要事。
“要事？”
宋姬未作多想，她匆忙穿上鞋，跑出去准备旁听。
当她赶到时，嬴姬已经打扮得整洁无比。
嬴姬起身相迎，随便看上一眼，两人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不过正事要紧，现在倒也不是说别的的时候。
不多时，侍女来报，说人已经到了。
嬴姬匆忙走到门外，笑道：“师父已经到何处了，她让你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对寡人说？”
跑来的传信人面容憔悴，又累又饿，他一见到嬴姬，噗通就跪了下来，懊恼地捶打地面。
“大王，臣……大王，臣罪该万死！”
凄厉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嬴姬一愣：“你……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忽然涌上来不好的预感。
啪啦。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白上人她，她……臣等一时不察，等找过去时，白上人已经命丧于洛水，找不到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后面这个传信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嬴姬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她的脑海中只盘旋着一句话——
白璃命丧于洛水！
白璃，是师父。
命丧，是死。
师父，【<-
惊雷震耳。
嬴姬瞬间化作一座雕像。
那么厉害的师父，怎么会死，怎么可能死，假的，一定是假的！
从后边走出来的宋姬在听到这句话后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刚好站在门槛上，头一晕，脚一软，和嬴姬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瞬间，耳畔全是惊呼声。
“王太后！”
“大王！”
同时涌来十几个人，场面变得极度混乱。
得亏有人伸出手，宋姬这才没有再次摔倒，可这时，她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
就算在邯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时，她也不曾哭过。
“大大大王，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死了。”
此时，宋姬忽然听见了惊慌不已的呼声。
她无神的仰起头，就看见自己女儿冲了上去，正用双手掐住那个传信人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大喊。
“你在骗我，你肯定在骗我，我杀了你这逆贼！”
几个侍女站在旁边，焦急而不知所措。
秦王动怒，她们这些侍女哪敢上去拉人。
这呼声让宋姬清醒了不少。
秦王疯了，但秦王不能疯。
她挣扎着道：“扶我起来！”
侍女们不敢怠慢，立刻扶着她向前走，刚到嬴姬身边，宋姬甩手就是一耳光。
啪！
乌云密布的黑夜下，声音清脆响亮。
侍女们愣住了，传信人愣住了，躲在暗处的赵说愣住了，嬴姬也愣住了。
“你……打我？”
宋姬挥了挥手，喝退周围的人。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很远后，她才怒斥道：“混账东西，你是秦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嬴姬只觉得往日所有的怒火全涌了上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又能明白我对师父的感情吗，你这成天想着和自己女儿抢……”
啪。
等待嬴姬的是第二个耳光，那句yin妇终归是没有喊出来。
宋姬气得浑身发抖：“十二年，这十二年来，你就学成了这个样？你忘了白璃对你说的话了吗，你忘了她对你的期待了吗，如果她现在站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你，你觉得她会有多失望？”
会有多失望？
其实白璃也不是很清楚。
和赵说一样躲在暗处的她，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和天道对垒的准备，所以她只能在暗处看着。
显然，嬴姬被宋姬的话破防了。
她向前一步，直接扑进了宋姬怀里，差点将腿软的宋姬撞到在地。
宋姬费了很大劲，才接住了她。
“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师父死了。”
她仰头看着宋姬，泪流满面。
从邯郸到咸阳，从身高只到白璃的腰间，到现在已经比白璃还高一些，正是因为有白璃在，她才有信心去处理自己面对的任何困难。
现在白璃没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天命之人？
对她来说，她的天命就是白璃。
宋姬牢牢地抓住嬴姬的双手：“你还有很多事应该去做，比如查清白璃的死因，查清到底是谁动的手，想办法替她报仇，而不是在这哭哭啼啼！”
“我……”
嬴姬仍有些不知所措。
宋姬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好好想想白璃为你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要做这些，然后你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今晚先由我出去稳定人心吧。”
她摸了摸嬴姬的头。
当她还在邯郸，像个货物一样被人抛弃时，她连自己都不在乎了，自然就没把嬴姬放在心上。
但又过了这么多年，哪怕是一直在装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也装出感情来了。
“来人！”
宋姬让侍女将嬴姬送去休息。
“都是我欠你的。”
她强打精神，压下心底的痛苦，先让传信人将情况写明，又急忙差人去唤大宗师王辟疆入宫。
秦国上下，最不希望白璃回咸阳的基本都在咸阳城里，她必须防着这是一连串的暴动的开端。
有王辟疆坐镇，她就安心多了。
“接下来，让人去洛水调查，还要让人去搜寻白璃的尸体，还……”
宋姬脑袋一晕，砰的一声磕在了案几上。
她太累了。
一坐下，悲伤便吞没了意识。
你伤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好不容易真正心动一次，中间却隔着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王太后！”
惊呼声响起。
霎时间，一群侍女冲了进来。
这种慌乱一直持续到天将泛亮。
无人看守的寝宫里，白璃轻轻勾起宋姬的下巴，然后食指一路上滑，滑到脸颊左侧。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她也没想到自己种下的宋姬，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
如果没有宋姬那两巴掌，哪怕有她之前十二年的教导，嬴姬恐怕也会和之前的历史一样，在掐死传信人后彻底黑化吧。
不过这母女俩同时倒下，同样晕过去，还真是整整齐齐。
摆在一起的话，要是光线暗点，眼神差点，估计也会认错。
“母后！”
正思考间，外边传来嬴姬的呼声。
白璃连忙躲进旁边的柜子里。
片刻后，嬴姬进了屋，看着躺在床上的宋姬，已经了解自己发癫后发生了什么事的她悔恨不已。
她伏在床前，抓住被子里冰凉的手，唉声叹气。
“母后，你放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接下来都交给我好了，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蹲了一会儿，嬴姬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她又转了回来，爬到床上，从上方呆呆地看着那张与自己很像的脸。
“母后，我不该骂你是yin妇，我……我知道，师父那么优秀，动情也是正常的。况且，在对师父的了解上，我其实还比不过你。”
嬴姬感到了深深地挫败感。
她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才强忍着心里的悲伤下了床。
是的。
她是秦王。
她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也不能辜负自己过去四年所做的那些事。
天下？
“就算命中注定要夺取这天下的人不是我，我也要和这命好好斗一斗！”
嬴姬走出房间。
等她离开后，白璃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她看看宋姬，又想了想嬴姬。
整挺好！

当天，秦王侍卫从咸阳飞驰而出，直奔洛水，很快，一条条消息传了回来。
所有消息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悬空书院！
PS：3100

18 白璃：这才是圣人之威！【3000】
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天内就将“杀害”白璃的凶手找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暴怒的嬴姬下了死命令，一方面是因为悬空书院没有要刻意隐瞒的意思。
一场大战后，院长带着伤的伤、死的死的书院高层迅速返回书院，完全没有打扫战场。
因此当调查人员来到洛水畔后，几乎没怎么费劲就通过战斗留下的痕迹锁定了悬空书院。
而后，立刻有人前往悬空书院对质。
面对气势汹汹的调查人员，院长很坦然地承认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悬空书院的其他人无关，你们不要胁迫他们。”
“你们放心，我不会跑，我会亲自到咸阳去向秦王请罪。”
这番话让悬空书院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动容。
这就是他们的院长，危机当头，没有退缩，没有推脱，反而如为他人提供遮风避雨之所的参天巨木一样独自揽下了所有罪过。
何等伟大？
一念及此，那些对悬空书院有很深感情的夫子、学子全都站了出来。
他们拦在院长和调查人员中间，群情激奋。
面对眉头紧蹙的调查人员，他们高喊着要和院长同进退，共存亡。
一边喊，他们还一边指责起嬴姬、白璃，论调与朝中那些极力阻止白璃返回咸阳的朝臣没有什么区别。
有人指责白璃祸乱后宫，同时勾引了秦王和王太后。
有人指责白璃干政，损害了秦国的根基，破坏了天命。
但鉴于眼下的局势，同样的话经这些夫子、学子喊出来有种异于平常的感染力，以至于调查团里部分对白璃没什么好感的人也不禁同情起院长来。
罪人？
不。
这是一位为了大秦，甘愿牺牲自己的圣人！
站在热闹的人群里，院长面无表情，内心却已经大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杀了白璃，不仅能阻止嬴姬的天命崩毁，只要运作得当，接下来掀起的舆论风波能让他的人望瞬间拔高到和古之圣贤相同的地步。
到那时，他再用秘法窃取嬴姬的天命就不会受到太厉害的反噬了。
而运作的第一步，就是亲自前往咸阳负荆请罪。
“天不生玄毋，万古如长夜！”
纵横近三千年，玄毋院长有足够的信心能在夺取嬴姬的天命后建了一个万世一系的统一大帝国！
到时候……
他扫了面前的人一眼。
他对活着有着异于常人的执念，但高傲的心让他不满于就这样苟活着。
等他窃取了天命，所有人都得臣服在他脚下。
凭着神州亿亿万生灵之力，他或许连天都可以捅破。
这一眼，玄毋甚至看到了自己成为新的天道的那一天！
在众人的胁迫下，调查团不得不暂时退下，然后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咸阳。
如玄毋所料，咸阳立刻爆发了大讨论。
看起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
他开始收拾行李，整肃妆容，为进入咸阳做准备。
这一次，他要从咸阳城门一路“跪”到咸阳宫！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挑选衣服时，他的书房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原来是这样做的啊，难怪他一心想着要杀了我，还要故意搞得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
白璃翻看玄毋留下的玉简，完全参透了玄毋窃取天命的方法。
　【}
他几乎考虑到了所有人、所有情况，成功的概率乍一看也高得离谱。
但是，他唯独漏算了一个“死人”！
其实这不能全怪他。
吃够了天道的苦的圣境炼气士绝对想不到，这世上会存在一个可以顶着天道降下的圣人之劫到处乱跑，还一点事都没有的人，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就是自己伏杀的目标，更不会想到这个人和秦王的关系有多深！
“就算是脑洞大开也想不到，毕竟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
白璃将玉简放下。
她悠闲地起身在书房里转了起来。
“哦，这个是高级隐身之法？这是可以掩盖天机的掩日之术？这是阴险至极的摄魂之法？”
如同闯入民居的冒险者，白璃心情愉悦地开启了宝箱，很快就开出了不少有用的术法。
一刻钟后，隐身之法和掩日之术加身的白璃出现在玄毋面前。
两人相隔不过三尺，玄毋却一无所知。
穿着一身布衣的玄毋此时还在等咸阳里的内应传消息回来。
去咸阳不是说去就去的，他必须要等舆论发酵后再现身，这样才能让人望最大化。
“嬴姬啊嬴姬，现在你也该还在悬空书院求学，和在昔年天命之争时被我救了一命的情了！”
“哈哈，哈哈哈……”
玄毋笑得很开心，伸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的白璃也很开心。
这隐身之法有点过于厉害了，她感觉自己解锁了新玩法。
当然，更让她高兴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徒劳的！
而玄毋很快就会见识到，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如土鸡瓦狗般瞬间崩溃！
我都不用出手，我的弟子嬴姬就能送你上路！
亥时，玄毋终于收到了消息。
在有心人添油加醋的宣传下，他冒着生命危险“劝谏”秦王的事迹慢慢传开了。
“优势在我！”
玄毋当即决定，明日天一亮就大张旗鼓地前往咸阳请罪。
依旧是亥时，咸阳宫里，嬴姬重重地将一个瓷瓶砸在地上。
“一群佞臣，除了搬弄口舌，还会什么，该杀，全都该杀！”
她双眼通红，浑身发颤，若非还挂着躺在床上的宋姬，早就提剑冲出去砍杀了。
就在不久前的朝会上，她提议要彻查悬空书院，但一时间竟然蹦出一群人来为悬空书院开脱。
可笑。
可笑至极。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悬空书院真有大义，否则之前天下动乱时悬空书院为何不像泛江流和天师府那样行走于世？
“既然你们不给我留半点情面，那就别怪我彻底撕破脸皮了！”
愤怒如火山喷发般涌了出来，嬴姬再也没有半点保留，她伪装一番后亲自去见大宗师王辟疆。
王辟疆不仅是大宗师，更是秦国赫赫有名的杀神。
收到命令后，他一刻也不耽搁，当即率领一支跟随他征战了多年的万人部队，直奔悬空书院而去。
大军急行，施以仙法，半个晚上就一人不落的赶到悬空书院。
朝阳初升。
当玄毋从卧房走出去的那一刹那，他看到的是坐在悬空书院门口的王辟疆，以及站在王辟疆身后，杀意凛然，血气冲天，令人不寒而栗的大秦铁军。
“这是？”
玄毋愣住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开场。
手拄仪式剑，王辟疆站了起来，这时的他，赫然是一座镇压四方的高塔。
他俯视着身高比自己矮上一截的玄毋，用最冰冷的声音宣读秦王的旨意。
“奉秦王命，斩杀奸佞！”
“杀杀杀！”
千军万马呼喝。
什么护山大阵，什么学子豪情，什么在世圣贤，无论是名，还是实，都在这一刻被搅得粉碎。
对付不守规矩的人，便无需守规矩！
“杀！”
王辟疆一挥手，无数天火落下，转瞬间就将悬空书院化成了一片火海。
太突然了，突然到玄毋都来不及暴怒，而是下意识反问。
“我如何又成了奸佞？”
回答他的，是王辟疆的剑。
一点寒芒，星火飘摇。
吃了个闷亏的玄毋气到笑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王辟疆又如何，无限接近于圣境又如何？
比起算计，他更自信的是他的实力。
因为……
“就凭这点雕虫小技也妄图挑战我？王辟疆，我今日就让知道何为圣人之威！”
狂躁的灵炁如飓风般吹起，地动山摇。
然而下一刻，玄毋的脸色黑了。
气，上不来了。
问题出在他的气海，气海上有伤，是白璃留下的伤。
“糟……”
噗。
玄毋来不及反应，胸口被一剑洞穿，剧痛让他叫吼得如同发狂的野兽。
“这才是圣人之威，你以为你的那点手段能解得了我留下的伤势？”
站在瓦檐上的白璃低头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悬空书院化作了火海，身着黑甲的大军杀入书院。

哭喊声。
叫骂声。
汇聚在一起。
黑甲军士还记得秦王的吩咐，他们迅速区分出普通学子和顽抗的凶手，该抓得抓，该杀的杀，军阵列行，步步为营，没有任何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仅仅过了一刻钟，悬空书院就被攻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身披数十创的玄毋发狂怒吼。
他的谋划，他的等待，他的三千年圣人命怎么可能倒在这里。
来杀他的明明只是一个合为一境界的蝼蚁，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死的会是他？
有问题。
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冥顽不灵！”
王辟疆没有搭理玄毋的疯狂之举，他举起手中剑，一剑捅破了玄毋的道基。
瞬间，道基崩塌，灵炁溃散，神魂碎裂，玄毋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白璃知道，玄毋没死透，他躲进了罗夫子的魂魄里，自鸣得意，满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然而，五百年后还是难逃一死，并且是直接死在她手里！
从屋顶下来时，白璃扭头看向一旁，视线恰好和悬空书院养的蛟对视在一起。
“它看得见我？”
这一刻，白璃明白为何后世赤龙会那么惊惧了。
PS：3100

19 长生只为在红尘中等你归来！【3000】
白璃没有对后来化身为赤龙的蛟下手。
在确定玄毋院长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只能躲在罗夫子的魂魄里自以为逃过一劫地哈哈大笑后，她转身离去。
下一站，咸阳。
依历史来看，接下来嬴姬会以雷霆手段为此次事件收尾。
那些反对她的人在先前嬴旖造反和这次事件中接连倒下，为她大权独握，走向天子铺好了路。
但历史毕竟是历史。
在这个世界，历史不是完全无法改变的。
而且书写历史的人难免会有一些春秋笔法，或者因为知之不详而不得不一笔带过。
就像之前她翻看史书时，史书便没有记载嬴姬和宋姬为何会不和。
母女俩喜欢上同一个人，这种“丑闻”，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拿到外边去宣扬的。
白璃担心嬴姬在善后时还会遇到一些麻烦，所以她才第一时间赶回咸阳。
若非挂着这个，现在她已经去寻龙探穴，为有可能出现的天道干涉做准备了。
八月初。
也就是悬空书院覆灭的当天，消息随着飞骑传回了咸阳。
一时间，舆论哗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之前多年都表现得不算特别出彩的秦王嬴姬竟然会如此狠厉，如此果断。
当众人还在或猜疑，或歌颂玄毋，或暗中谋划时，悬空书院已经化作了灰。
谋划？
正主都已经不在了，还谋划个锤子啊。
有人愤怒，有人不甘，有人不悦，也有更多人惴惴不安。
秦王用这不同寻常的动作，告诉所有人她到底有多在乎嬴姬，到底有多愤怒。
显然，仅仅是杀死玄毋，还不足让她心底的愤怒平息。
“玄毋此獠，害死老夫了！”
某处大宅里，几名秦国官员聚集在一起秘密讨论。
“这混账东西动手前为何不与我等联系？”
“孽畜，竟这般没脑子，他若是带上洞明宗、奕剑阁一同动手，如何会让局势糜烂至此！”
骂声迭起。
这些人浑然忘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夸赞玄毋有勇有谋，让他们坐收渔利的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宫中那……”
话未说完，忽的，屋外传来鼎沸的人声。
短短数十息时间，一群身强体壮的甲士架着刀枪冲了进来，将宅子闹得鸡飞狗跳。
“你们干什么？”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抓我？”
领头的将领大喝：“奉秦王之命，抓捕外通赵国的奸贼，谁敢多言，就地斩杀，给我搜！”
甲士横冲直撞。
被逮住的几个官员顿时怒骂起来。
“老夫为秦国效力五十年，你们这群宵小之辈竟敢污蔑老夫外通赵国！查，查不出来，老夫定要和你们不死不休！”
“凭什么抓我，我要见大王！我李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穰侯，这是你家，你也说几句啊？”
被唤作穰侯的老人从甲士冲进来后脸色就白了，一言不发，被十几道目光同时盯着后，他唔啊一声，竟差点像王司徒一样跌倒在地。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穰侯，你果真？”
穰侯还没答话，已有甲士拿着证据从书房走了出来。
“将军，物证已齐！”
方才还正气凛然的几位老臣全都傻眼了。
他们平日里和穰侯走得近，现在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事也是事了。
“穰侯，你……”
在一声声唔啊后，被逮捕的官员全都倒地不起。
奉命来抓人的将军冷笑一声：“倒也省了我功夫，带走。”
闹声起，【$/
重归于安静后，赵说看向白璃：“你这弟子，竟连这都查到了吗？”
白璃摇摇头：“她不知道，她也没必要知道，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黑化了的嬴姬做事可不再那么讲究。
在利用这些老臣对王辟疆的打压，以及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拉拢王辟疆后，她便已经赢了一半。
加上隔壁赵国国君脑子不太好使，竟然觉得这是个夺回失地的好机会，很配合地陈兵在边界，正好给了她以此做文章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
“接下来，她只要将所有事全都甩到赵国头上，说玄毋和这些老臣都被赵国收买了，我不是祸乱后宫的狐狸精，而是在危难中保护秦王的圣女，就能让民众完成从称赞玄毋到痛恨玄毋的转变。”白璃说道。
赵说叹了口气。
“天命，不，这不是天命的事，你的这个弟子，哪怕没有任何天命加身，也足以成事，相较而言，我家那个小废物，算了，不说他了。”
越想他越觉得郁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倾注了大量精力培养的女儿在他“死后”反而变得比之前更优秀了。
纵然赵国王业山倾，他这一脉的根也不会绝。
白璃笑而不语。
哼哼。
嬴姬的厉害之处可不止这点！
她不仅在王位上厉害，在别的地方也厉害！
当然，白璃也没有要和赵说分享这个的意思。
她之所以过来，便是想在嬴姬派来的这些人找不到证据时出手伪造一个，以她的实力伪造出来的东西肯定要比嬴姬事先准备好的真的多。
不过既然对手自爆了，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当天，多名官员被捕引起大讨论，不停地有人去王宫求情，甚至还有民众自发聚集到王宫前。
一时间，仿佛被捕的几人和比干一般受了委屈。
然而，三日后，赵国陈兵边境的消息忽然传来，局势瞬间迎来大反转。
这条消息和搜出来的书信一结合，直接将被捕的那几人钉死了。
咸阳民众只觉得自己被骗了，瞬间涌上来的愤怒让更多人冲到王宫前。
这回，他们不是来求情的，而是希望秦王施加酷刑，将这些勾连赵国的畜生五马分尸。
秦赵的关系就算不用世仇那形容，那也算是打成一片。
群情激奋，继争取到军方的支持后，嬴姬又顺利拿捏住了民心。
借着这股东风，她无压力地开始大清洗。
“王座已成，下一步，就是千古一帝的位置了！”
深宫里，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嬴姬的白璃深感欣慰。
在另一个方向，病体刚愈的宋姬看着嬴姬也是内心复杂。
这个女儿太优秀了，优秀到她心生惭愧。
她的容貌最多只能算是和嬴姬五五开，其他地方则是被完全比了下去——除了看着更成熟之外，但这年头大家也不选熟的吧？
假如白璃还在，看到这样的嬴姬，二选一，就更不能多看她一眼了吧？
宋姬只能把泪往肚子里咽。
当嬴姬来找她时，她推说病体未愈，不便见人，躲在床上不出去了。
在门口徘徊多时，嬴姬不得不离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宋姬把话说开，尤其是在师父已经不在了之后，哪怕她说愿意和宋姬一同分享师父也不过是个笑话。
不。
或许还有找回师父的机会。
大权在握的嬴姬，觉得自己可以用手上的权力做点事。
她知道，在这世上，人死是有可能复生的，她也知道，在这世上，人死是有机会去投胎的。
“师父，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哪怕穷极我的天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把话说开！”
经历风雨，秦国重新走上正轨。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这位秦王是个有能耐的人。
如果要说她有哪里不足，那就是她对长生和阴魂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
春上，秦王在咸阳宫面见蜀地的道士，询问丹道以及招魂法，道士行招魂之术，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夏末，秦王与方士会面，方士直言海外有仙山，仙山有长生药，她便资助方士秘密出海，然而方士一去不复返。
次年秋，有人秘密觐见秦王，称自己算出在苍山卧有一龙，深知长生之法，秦王当即乔装打扮，冒着风险亲赴苍山。
苍山果有些许异象，可任凭她在苍山如何祈求，如何跪拜，仍然得不到“卧龙”的回应。
十日后，秦王只能一脸落寞地返回咸阳。
世人都不知道，秦王求长生，不是为了万世基业，她只是在招魂无果后，想和王太后一起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纵然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也要等到那个人回来。
如今成圣之路已绝，靠修行想如此长生已是不可能，她只能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原来当年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全程旁观的白璃站在苍山之巅，感慨万分。
缘。
妙不可言。
还在闭关修行的那个她，如何会想到隔绝的那个世界里，仍有人在红尘中等她归来呢？
一旁，赵说神色古怪：“秦国大势已成，你早就可以偷偷现身和嬴姬说明情况了，但你却迟迟不出，该不会你就想看她为了你东奔西走，然后暗自舒爽吧？”
白璃翻了翻白眼：“你看我像这种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人吗？”
“……”
怎么说呢，不太好说。
赵说觉得还是闭嘴为好。
白璃解释道：“我之所以不出去，是因为还不到时候，等我彻底掌握那座海外仙山上的阵法，就是我即将离开这个时代的时候了。”
“你真要试一试？”
“我不想被不明不白的东西圈禁着。”
白璃远望东方。
她不仅要试试改变嬴姬的命运，她还要看看那天想要杀玄毋时，在暗中窥探她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弄清楚这一点，或许无论她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要着了天道的道。
“快了，再有一两年我就能堪透那个阵法了。”
白璃很感谢那些把蛇当辣条吃的人族大圣，若非有他们留下的桃花山阵法，她也不敢走出这一步。
PS：3200

20 红尘归来，白璃斩仙！【3000】
白璃的阵法基础还是在大魏的皇家书库里琢磨出来的。
因此尽管她能轻易摸清那座仙岛上的阵法的灵力走势，要想彻底掌握阵法还是得花上好几年时间。
但这份付出是值得的。
居住在岛上的那群人族大圣在阵法之道上的造诣出神入化，他们留下的阵法同时兼具隐匿气息、产生幻象、凝固空间、迟缓时间、制造杀机、提升实力等多个效果。
而且在深入试探后，白璃发现竟然只需要一个人就能操控这座堪称绝世凶阵的大阵！
“嗯，也不能这么武断的下结论，说不定这个阵法原本是要两个人才能驱动呢，因为我体内的灵炁比其他人雄浑很多，所以一个人就能驱动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阵法都很厉害。
有了它，白璃觉得自己再一口气渡十次劫都不是问题！
接下来这段时间，除了偶尔会外出打探一下嬴姬、宋姬和秦国动向外，她将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破解阵法上。
在没有她亲自下场干涉的情况下，嬴姬和宋姬的关系果然变得和史书上所言相似。
她俩若即若离，倒也不是完全不说话，但每次坐在一起，便是长久的沉默，局面随着嬴姬追寻长生之法一次又一次失败而变得愈发僵硬。
实际上，她俩完全没有要吵架的意思，但在外人看来，秦王和王太后便是关系不睦。
好消息在于，王太后并没有给国势蒸蒸日上的秦国添麻烦。
这些年，在秦王姬治下，秦国内修兵甲，外安齐楚，上下一心。
秦王姬六年初。
燕赵交兵，秦国大宗师王辟疆奉命领军西进，开始了嬴姬继位后的第一次大规模用兵。
彼时，赵国在平庸之主的带领下国力愈发空虚，面对骤然来袭的秦军大败亏输，接连丢失了大河以北多处要冲。
王辟疆凯旋，咸阳欢声鼓舞，但是，嬴姬没有笑。
秦王姬七年底。
魏国受挫，不得不献地于秦求和，尔后秦军攻入韩国，连取多城，势如破竹，声势浩大，令天下震动。
天命加身，王气已现。
就连之前多数时候游离于百国之争之外的天下名宗泛江流也派传人赶赴咸阳求见秦王。
秦军的兵锋之盛，一时无两，似乎已经戳破了天下归一的那层窗户纸。
这本该是令人无比振奋的事。
但是，嬴姬还是没有笑。
从洛水噩耗传来的那天起，她就忘记了该如何笑。
纵然天下在手，陪着她从邯郸飞雪中走来的人却看不见了，那又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在走着，依着不知道到底该属于谁的天命向前走，然后心怀期待，当自己走到天命的尽头，能看到白璃在前方等她。
到那时，她会想起笑容的本质。
“师父，你看，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我做到了，我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天下。”
九州合，四海一，书同文，车同轨！
嬴姬有足够信心自己能做到这一切，她唯独不确认的是，她真的能在天命的尽头找到白璃吗。
这世间有轮回，但入轮回的前提是魂魄尚在。
她也清楚，经过洛水畔那么惨烈的战斗，师父魂魄无损的可能性太低了。
可是，她不敢想，她也不能想。
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她不能倒，她一倒，母后自己肯定也坚持不下去了。
“古之圣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虽然他们都已消失，但这世上一定还存有他们留下的长生之法，海外仙山和苍山没有长生之法，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嬴姬眼底的光愈发黯淡，但她行事也愈发果断。
每打下一地，她都会差人去四处探访，以期能寻得长生法。
时间就这样来到秦王姬九年。
尽定韩地后，秦国终于将下一个吞并的目标定在赵国。
这一次，出击的秦军与以往完全不同。
大宗师为前驱，秦王本人在安排好咸阳内务后，乘天子之车东出函谷。
这条路，是秦王当年从邯郸西归的路。
回来时，三人同车，欢颜笑语。
再行时，车中只有秦王一人。
当年年中，秦军攻破邯郸，时隔十二年，嬴姬再次走进邯郸。
宽敞的街道上，秦军分列两旁，一直延伸到赵国王宫。
嬴姬缓慢走过，每一步，都踩在无数人心上。
秦王为何要亲自来到邯郸？
无论是被按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王，还是躲在家中不敢探头的平民百姓，在联想到秦王的狠厉后，都觉得秦王这是来报复当年欺辱她的那些人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秦王还不是天子，但胜似天子。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当那双黑色长靴从赵王身前踏过后没有进入王宫，而是转入深永巷。
在那个前几年就被愤怒的赵王铲平了的院子门口，嬴姬默默地站着，一直站到大雨瓢泼。
王辟疆叹息一声，走了上去：“大王，白仙子她，已经回不来了。”
嬴姬伸出右手，指着拐角：“当年，寡人便是在那里遇见师父的。”
她紧走几步。
“寡人被人欺辱，是师父挡在寡人面前，从欺辱寡人的人，到赵国的广武君，全都败在师父手下，像这样，这样……”
嬴姬模仿着白璃模样挥剑。
挥着挥着，她的嘴角竟然勾起了笑意。
几位跟随而来的秦军将领被吓得不知所措。
秦王，举止诡异，莫不是伤心过度疯了？
嬴姬兀自说着：“后来赵王说就亲自来了，你们或许都不知道，赵王说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师父面前，负荆请罪，哈哈，你们能明白那一幕对寡人的冲击有多大吗？赵王，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赵王啊！”
王辟疆点了点头：“臣，或许能理解大王了。”

洛水畔的噩耗，毁掉的是一个少女，留下的是一个对他人无情的帝王。
“十二年了，赵王说死了，广武君死了，父王死了，师父死了，就连当年欺辱寡人的那个壮汉也死在了战场上。”
就连复仇都找不到对象，那种空虚，犹如噬人的无底深渊。
“寡人累了，寡人想静一静。”
嬴姬摆了摆手。
王辟疆迟疑了片刻，点头称喏。
他相信秦王不会寻短见，既然如此，那就让秦王静一静吧，邯郸已下，纵然赵王说的小女儿逃往代地，也翻不起大浪了。
深永巷很快就被清空。
嬴姬迈过破碎的门槛，在当年自己的卧房里坐下。
她开始回忆往昔，开始从梦境中寻求温暖，开始在虚无中温养希望。
她憧憬再会的那一天，她渴望能得到哪怕一丝来自白璃的气息。
在这样看似不切实际的期待中，闪烁着银光的雨滴穿过破碎的门檐，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嬴姬愣住了。
那不是幻觉，她真的看见破碎的雨滴凝聚成了文字，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
【洛水，相见，切勿告知他人】
是师父，那是师父的笔迹，那句话，一定是师父留给她的！
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嬴姬几乎失声，她猛地站了起来，朝深永巷外冲去。
“大王！”
众人都被这怪异的举动给惊到了。
“回咸阳，寡人要立刻回咸阳！”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秦王的态度无比坚决。
哪怕是威严满满的秦王，一生中也会任性那么几次。
比如现在。

一阵鸡飞狗跳后，王辟疆牵来了军中最具灵性的龙马。
只花了两刻时辰，嬴姬就飞跃万里，回到了咸阳。
梳妆，打扮，在镜子前练习微笑。
今日的秦王不再是秦王，而是名为嬴姬的少女。
少女来到与师父走“失”的洛水河畔，开始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画上圆满句号的漫长等待。
……
其实，白璃也想尽赶去和嬴姬见面。
但她低估了那个阵法的破解难度，也高估了自己在阵发一道上的造诣。
因此，她比预计中多花了两年才彻底掌握仙岛上的
至此，所有的准备都已齐备，她需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联系嬴姬，然后静静地等待天道出招！
白璃等来了自己期待的一切。
她的感觉没有错，真的有东西一直在暗处盯着她，她在返回商周天命之争的路上遇到的风暴也不是意外，而是刻意为之！
“你就是天道在人间的化身？”
距离神州万里的海外仙山上的十里桃花园中，白璃静静地看着那道破开时光长河，从罅隙中走出来的黑影。
没错。
那确实是一道看不清任何面目的黑影。
似黑雾，似飘絮，似衣袍，包罗万象。
那道黑影往那里一站，十里桃花瞬间枯萎，茎叶枯黄，粉花干扁。
但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息时间，白璃伸出右手，灵炁飞舞，十里桃树，又绽放了十里桃花，生机勃勃更甚往昔。
黑影，发出了尖利的声音。
“我不是天道的化身。”
“那你为什么能在时光长河中自由行走？”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既然【$
白璃冷哼一声。
“你尽可以上前试试，天道劫罚我都不惧，更何况是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东西！”
红尘归来，不只为缘，还为了尽斩所谓的天仙！
PS：3100

21 高天之上，恍如神明的白璃！【3000】
如果但从出场特效来看，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远不如在东都裂地而出的赤龙。
赤龙一出，地动山摇，风云变幻，整个京畿地区都笼罩在赤龙的光辉之下。
这，便是龙的气势，即便登场的是一条居于“末法”时代的龙！
但白璃绝不敢因为特效就小瞧眼前的这团黑雾。
她自己战斗时也很少会弄出华丽的特效。
横亘万里的灵炁长城？
没有。
笼罩山海的法术风暴？
没有。
她只需要用用最血腥、最暴力、最原始的手段去发起冲击，就能让旁观者将她的英武之姿深深地刻在自己脑海里。
这团黑雾能轻易地撕破时光长河与现世的壁障，并轻易地将力量探入九圣元灵阵让十里桃花枯萎，就证明它的实力比以往她见识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强得多。
已经和嬴姬约好了要在洛水畔见面的白璃可不想食言。
嬴姬为了见她，已经探索了数年，好不容易收到她给出去的信息，怀着满心期待前往洛水，若是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黑化程度恐怕会更甚和宋姬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个历史吧。
因此，她早早地就拿出了十成戒心。
无论拦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她都只有一个信念——
要活着离开这桃花仙岛！
“红尘修身十二年，就是为了今日！”
白璃的神识散开，遁入九圣元灵阵的十个方位。
刹那间，整座桃花仙岛都颤抖了起来。
以桃花仙岛为中心，一个庞大到令人震惊的恐怖旋涡生成，灵炁、海水、海底砂石，肉眼可见，或者肉眼不可见的一切东西，都在那无可匹敌的力量的拉扯下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也就是在破解九圣元灵阵的那一刻，白璃才知道这座由圣人伟力从海底硬生生拔出来的岛为何会立在离神州万里外的海面上。
因为这份力量已经超出了普通圣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倘若设在近海，便是冲毁一国也不在话下。
这份力量，不单单是毁灭的力量，它更令人无法琢磨的高明之处在于创造。
创造一个独立于此方天地的世界！
“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规则，我不管你是天道的化身，亦或者是仙，是魔，是人，是妖，是鬼，只要进了我的世界，就必须按照我的规则行事！”
话音方落，九圣元灵阵就将那黑雾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一片无所谓东南西北的混沌之地。
黑雾仰起头，在根本无法分辨距离的高天之上，静静地站着一个穿着红白主色调的仙裙的白衣少女。
少女面容精致柔美到令万物黯然失色。
道法形成的风吹过她的身体，让额前那缕仿佛代表着无根之火的红色发丝微微飘起。
冷漠的眼神里，是天地初开，是天柱崩塌，是洪水祸世，是刀耕火种，是一整部的文明崛起之路。
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化作永恒。
明明只看了一眼，黑雾却感觉自己已经在轮回中往复了无数度。
天威，那分明是天威！
庞大到能洞穿世界之壁的压力落在了它的身上，让它产生了立刻跪下，虔心向万物之母叩拜的冲动。
“该死该死该死。”
暴涌而出的愤怒瞬间冲散了黑雾身上的冲动。
不久前，即便被白璃嘲讽它也没有任何反应，但现在它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这份力量，到底是哪来的？”
它厉声质问。
白璃仅以最无情的话予以回应。
“你之所出现在这里，就是想杀我吧？我就在这等你。”
一切重归于平静，只有高天之上那个冰美人的双目还在波动。
黑雾沉默不语。
良久，黑雾之上出现了一张咧开到夸张程度的嘴。
“很好，很好，原本我是想借助你的力量修复这出现偏差的天命，这才让你有了能不借助香火在这自由行走的能力，但没想到你不仅不领情，还妄图挑战我，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它高举起右臂，遥遥指着白璃。
黑雾所凝聚成的手臂迅速开始膨胀，最后竟如活跃的火山口一般，瞬间喷发。
轰！
数之不尽的黑雾粘着在一起，如同一把数百丈宽的巨剑，直刺天穹。
黑雾放肆地大笑。
“卑微的蝼蚁，就算我需分心承担时光长河的倾轧，我一样在此世无敌！”
巨剑所到之处，飞石、海水、灵炁瞬间溃散，就连混沌都被碾成了虚无，声势无可匹敌，仿佛下一刻就能将高天之上的“神”击落，让这个初生的世界夭折。
但是……
“就这？”
白璃什么也没做，她静静地看着。
巨剑在行进到离她还有数里远的时候，像是落入了泥潭，无论如何也不得寸进。
“怎么可能？”
黑雾的笑声戛然而止，这已经超出了它的认知。
白璃淡然道：“我早就说过，这是我创造的‘世界’，在这里，就要遵循我定下的规则！”
她轻吹一口气，天地变幻。
霎时间，巨剑前方的泥潭消失不见，它继续以不可匹敌之势刺向天穹，但这回挡在它前方的不是白璃，而是黑雾。
嘭！
黑雾的身躯被直接斩去一半，它沉闷地喘着气，目眦欲裂。
越过天道，监视一切的它，如今竟然会受困于规则，简直可笑至极。
“规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
它再也不敢小瞧白璃，开始使劲浑身解数朝高天之上的白璃靠近。
所谓世界，不过是阵法创造的世界，只要破坏了阵法，世界本身也就不存在了。
悟出这条道理后，黑雾便找到了真正通往白璃身前的道路。
它的实力之恐怖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从天地初开，一路杀到了万家灯火通明的盛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无论九圣元灵阵变出何等复杂的道路，拿出何等坚固的东西阻碍它，都会在它的术法之下被轻易撕碎。
九圣元灵阵一共有十个方位，除去白璃所处的阵眼，其他位置都在它那恍若无敌的力量之下顷刻间就化作齑粉。
一刻钟后，黑雾一拳打碎拦在身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轰！
天地崩碎，漩涡溃散。
尘归尘，土归土，桃花仙岛重新现身，那个让它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就俏生生地站在距离它不过一丈远的地方，面色稍显凝重。
黑雾道：“这个阵法不错，竟让你们这些蝼蚁也有了与我抗衡的力量。”
白璃没说话。
有一事，让她觉得疑惑。
黑雾继续笑：“你现在一定觉得那个阵法已经消耗了我很多力量，处于虚弱状态的我，或许不是你对手吧？”
“别自作多情。”
白璃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黑雾狂笑：“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一族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力竭，我们的力量，无穷无尽！”
它期待白璃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但可惜的是白璃表现得相当不配合。
那张令人沉醉的脸让它感到恶心。
笑罢，黑雾冷哼一声：“玩也玩够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
明明没有做什么动作，但伴随着它的移动，整座桃花仙岛都震动了起来。
终于走到白璃面前时，它平平无奇地推出一掌。
这一掌，令星辰悸动，日月无光，是通往幽冥的一掌。
白璃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她拼尽全力，轰出了自己自出世以来使出的最强一拳。
拳掌相交，人影未动，无垠之海先沸腾翻转了起来，紧接着，整座桃花仙岛碎成了渣。
站在虚空之中，白璃的脸色变得绯红，娇艳欲滴。
烟尘尽散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这个洞通往时间长河，而黑雾已经不见了。
没猜错，她没猜错，原来那根本不是错觉！
刚才黑雾破阵时她就发现了，黑雾很强，但也就比九圣元灵阵强一些，纯是靠着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才能表现得那么夸张。
她一度以为黑雾是在装弱，但在真正上手之后，她才知道，黑雾已经很尽力了，它就那么强。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使这么大劲了。”
因为第一次用这么大劲，白璃直接打得自己充血了，到现在还觉得手有点疼。
更糟糕的是桃花仙岛和九圣元灵阵被她一拳打炸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哼，想逃？”
白璃一头扎进了黑色大洞里。
跃入时光长河后，她果然看见只剩十分之一大小的黑雾正在疯狂地朝着上古时代逃窜。
斩草要除根。
现在，白璃脑海里有很多疑惑，比如那个黑雾说的它们那一族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只有在抓住黑雾后才能弄清楚。
她不敢有半点停留，飞快地朝黑雾追了过去。
另一边。
在她钻入黑色大洞后，大洞直接消失，无垠之海重归平静，除了少了几座岛，在海底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对站在洛水畔等待的嬴姬而言，情况却又有所不同。
“大王，不好了，王太后突然晕了过去，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
她收到了噩耗。
在反复权衡后，她留下一道信息，然后飞快地赶往咸阳宫。
与白璃会面很重要，但宋姬也很重要。
PS：3100
下一章重逢

22 师徒再见，犹恐相逢是梦中【3000】
从咸阳传来的噩耗来的太过突然。
以至于当嬴姬风尘仆仆地跑到咸阳宫中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短短一天内，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前后夹击，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快要撑不住了，明明她也是一个炼气士，身体不该如此虚弱才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嬴姬“凶恶”地看着守在宋姬寝宫外的咸阳宫侍医。
她浑然没注意到自己今日这有些艳丽非凡的打扮在其他人眼中是如何惊人。
这是秦王？
这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秦王？
侍医夏无珠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急忙答道：“大王，王太后她是体内的灵炁突然散了。”
“灵炁突然散了？”嬴姬不解，“这是什么导致的，有何妨碍？”
夏无珠解释道：“臣方才检查过，王太后体内的灵炁乃是外来之物，如今之所以消散，恐怕是提供灵炁的外物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是物，那就是坏了，如果是人，那就是过世了。”
嬴姬一愣。

嬴姬点点头：“寡人去看看母后。”
“大王请。”
夏无珠让出一条路来。
刚才来看病时她忐忑不安，前两年，大王最喜欢的白璃仙子横死，若是王太后再突然去了，她无法想象大王会变成什么样，搞不好她这个侍医今天就要永远留在王太后的寝宫里。
幸好王太后没有大碍，只是最近会变得特别虚弱。
“说起来，原来大王也是个不亚于白璃仙子的绝世美人呢。”
夏无珠笑了笑。
身着一身素白长裙的大王，宛如高山雪莲，高雅、恬淡，眉眼微动间，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倘若白璃仙子未逝，这样的两个美人腻在一起……
那画面想想就让她激动。
“啊！”
就在这时，宫殿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叫。
“发生什么事了？”
守在门外的侍卫、侍医、侍女一股脑儿全都涌到宫殿门前，就听见宫殿里传来惊恐的喊声。
“大王倒了！”
嬴姬真的倒了。
在走到宋姬床前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了起来，宋姬体内的灵炁来自师父。
灵炁散了，就是说，师父死了。
原来之前那么多年，师父一直活着。
但是，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就在不久前，就在她收到师父的联络后没多久，师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师父之所叫她去，是强打精神想见她最后一面吧。
可是，终于还是没见到。
这都怪她，如果她能早一点，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什么都没为师父做，甚至就连师父想见她最后一面这种愿望都实现不了！
秦王？
俾睨众生的秦王？
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用。
嬴姬不断地否定自己，心力交瘁下，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站不稳了，一头栽倒在宋姬身旁。
宫殿里乱成了一锅粥。
在吵闹声中，宋姬醒了过来。
得知嬴姬看到她后突然晕了过去，她的脸色变了又变。
“我还能活多久？”
夏无珠忙解释道，“王太后，你的身体没有大碍。”
宋姬不信，她的身体若是没有问题，嬴姬又怎会变成这样。
夏无珠不得不将刚对嬴姬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王太后，事情便和臣刚才说的一样，你的身体并无大……”
那个碍字没有说出来，在一声与嬴姬一模一样的惨叫过后，宋姬竟然也晕了过去。
母女俩整整齐齐地倒在床上。
所有人都被吓懵了。
尤其是夏无珠，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她甚至也检查不出秦王和王太后到底哪里有问题。
在闻讯赶来的王族重臣的控制下，咸阳宫被封锁了起来。
秦王如今便是整个秦国的太阳。
秦王身体有恙且查不出哪里有恙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秦国必然会陷入巨大危机之中，这些年刚打下的那些土地很可能会重新变得烽火四起。
“去，去找最好的医生。”
“顺便去请泛江流的尊者过来。”
求医，求道。
后半夜，也不知道是祈求得到了回应，还是怎么的，秦王醒了过来。
但这时候，众人面临一个更加恐怖的现实——
秦王似乎坏掉了！
她抱头缩在床尾，从醒来的那一刻，面庞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无论谁上去询问，都不回话。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动容，曾几何时，秦王身着玄色冠冕，一言便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那样的威武，是往前推五百年也看不到的。
但现在的秦王哪有那种让人发自内心地臣服的威严？
她就像个丢失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
孤独。
无助。
到最后，被世界遗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命就活该如此坎坷吗？”
众人忿忿不平。
求医无果，求道无果，最后，只能求漫天神佛。
从开天辟地的先天之神，到安定四方的人皇，到秦国的先祖，最后落在前几年逝去的白璃身上。
“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想方设法保佑大王吧，大王这一生背负着天命，几乎从未讨到过好，不该如此，真不该如此。”
祈求之声与无声的泪流在这漆黑的夜相会。
正是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
“你竟然追入时光长河，将它杀了？”
邯郸故地，赵崔居所。
听完白璃讲述的故事，赵崔被惊得一句嘴都圆了。
白璃感慨万分：“不容易啊，它哪怕受了重伤，在时光长河依旧如泥鳅般滑溜，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它逼入死角，不过虽然没能通过摄魂之法弄清楚它的来历，在吸收了它溢散的那股神力后，我还是获得了在时光长河中长时间停留的能力。”

赵崔叹道：“古之人皇，恐怕也只能做到你这一步。”
白璃不免有些自得，她虚心求问：“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照你所言，那恐怕是天魔。”
“天魔？”
白璃大吃一惊。
这方世界原本是没有魔的，当年天魔入侵，侵蚀万物，生造出了许多魔怪，荼毒至今。
故老相传，天魔被人皇打退。
可依现在这情况，天魔没有真的退走，而是转入暗处，掌握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若是没有诓骗你，这世间，应该还有许多它的同类，而且……”
“而且怎么了？”
“它能在时光长河中来去自如，不为天道所斥，恐怕，天道的变故与它们那一族有关。”
白璃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以这个天魔的实力来看是不可能造出那么可怕的时光风暴，将她逼入这个时代的。
如果赵崔没有说错，这个天魔只是马前卒，在它背后，还有更可怕的天魔在掌控全局。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它们到底有多少数量？
它们的实力已经强到何种地步？
一切都是未知数。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都追入时光长河了，却依旧没有其他天魔来救，说明那个天魔死得很安静，她还没有暴露。
“要想弄清楚这一切，看来我必须回到商周天命之争时看看了。”
天道的变化，不知从何而起，但在那个时代，绝对是最剧烈的，因为圣人之劫便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白璃起身，拍了拍赵崔的肩膀：“好好活着，最后要打破这天道，要对付这天魔，说不定还需仰仗你们的力量。”
赵崔微笑着点头：“我的安危你无需担忧，你只管护好自己便是。”
“哈哈。”
白璃嬉笑着。
比起自己，她现在更在乎的还是与嬴姬的重逢。
多年分别，今日终于除了暗中窥伺的天魔，便是去与嬴姬见面，她也可以更加大方一点，不用太遮遮掩掩了吧？
“再见。”
与赵崔告别，白璃直往洛水畔而去。
行至半途，她忽然停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
这是平日常穿的衣服，修身，舒适，但却不够庄重。
一向以素颜现身的她，在想到嬴姬后，也认真打扮了起来。
换一身红色的飞凰长袍，戴一支牡丹发簪，唇点几分朱红，眸光如秋水般荡漾。
那将会是怎样的重逢呢？
满怀着期待再次出发时，白璃没有看到嬴姬，只看到嬴姬留下的信息。
“宋姬出事了？”
她匆匆赶往咸阳。
于是，当她出现在咸阳宫内时，所见的便是在屋前向“他”祈求的王族重臣，在屋里自责不已的侍医夏无珠，在病床上卧而不起的宋姬，在宋姬旁边，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嬴姬。
明明六岁时的嬴姬都没有这么脆弱。
明明被一群人欺负时嬴姬都没有落过泪。
这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没有事先和嬴姬把事情说清楚，虽说这是因为她担心嬴姬被卷进去，可是……
白璃推开窗，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
她想走到近前轻轻抚摸嬴姬的脑袋，然后诚恳地道歉。
可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嬴姬抬起了头。
泪光朦胧，四目相对。
“师父？”
“是我。”
嬴姬笑了：“能在梦里与师父告别，倒也不错。”
白璃快步走到她面前：“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师父，就算是在梦里也要安慰，你真是太温柔了。”
明明是在笑，嬴姬眼里的泪水却愈甚了。
白璃左思右想，右想左思，发现只靠说话很难在短时间内解释得清。
那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
她上前一步，突然捧住嬴姬的脸颊，然后，在嬴姬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直接吻了下去。
“呜呜～”
微微挣扎几下后，嬴姬整个身体都放松了，开始很生涩地回应了起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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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衣带渐宽终不悔，欢迎回来！【3000】
其实想让嬴姬弄清楚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并不需要用亲吻这样激烈的行为。
一段耐心的解释，一个长到能互相感受心跳的拥抱，或者是一个堪比胡屠户抽打范进的大嘴巴子，都能让嬴姬清醒过来。
但是，情动岂是一人之举？
数年的等待，对嬴姬来说是久别重逢，对白璃来说也不差多少。
如果不是心怀顾忌，向来喜欢偷懒摸鱼的她，如何要花费这么多年时间去谋一个局，和自己有好感的人分开呢。
因此，在看到嬴姬那凄美的面庞之后，她决定做一点自己从未做过的出格的事。
很显然，这一招的效果好到出奇。

这到底是什么梦？
明明等待她的应该是深情的告别，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抱住师父哽咽着诉说这些年自己的心路历程的准备。
可是……
牙齿被蛇妖一般灵巧的舌头轻轻敲开的瞬间，她的身体，由内及外地都被白璃的气息给占据了。
难言的情愫在胸腹酝酿。
那一片空白，渐渐地被白璃的模样、白璃的气息、白璃的温度、白璃的丰腴所填满，最后化作一个与伤感离别完全不搭边的粉红色的梦。
也许，这样的分别会更让她难忘。
毕竟，这是她一直期待的事啊。
嬴姬放松了下来，不再有任何抗拒，而是积极主动地配合起白璃来。
美人如诗，美人如画，抵足相拥，便似月下同行，尽享春游之趣。
先是两人携手，前山后山，且共登山复临水，莫问春风动杨柳。
如此游戏，直令第一次出游的两人卖眼掷春心。
费劲是费劲了，疲乏也是疲乏了，但荡漾的身心却引得人愈发想要趁着这绝美的春光好好游览一番。
稍有适应后，两人继续动身前行。
然而刚欲动身，便见前村雨过溪流乱，行路迷漫都间断。
“这这这……”
被白璃拉着左手的嬴姬一时不知所措。
当上秦王之后，她言路畅通，明里暗里，或主动或被动地为与白璃一同春游学了不少知识，做了不少准备。
只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从未上手实际体验过的她一遇到这般突发状况，便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糟了。
嬴姬身子一僵。
明明正当其时，可现在她却写不出续文，这梦，恐怕是没法继续往下做了。
此时便是要临阵磨枪也只是徒然，再次入梦，如何能遇到这样的师父？
在现实里没用，在梦里还是没用。
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用！
眼见着嬴姬停步不前，白璃不由得喊了一声：“嬴姬？”
嬴姬泫然欲泣：“师父，我，我我……”
却终究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呜咽难通亦可怜。
白璃温柔地笑着，更加坚定地抓住嬴姬柔若无骨的小手。
“没关系，你身上担着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至少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像以前一样都交给我就好了。”
嬴姬怔怔地望着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不自觉地便想起了过去数年所经历的苦闷，终于，她点起了头。
“全依师父。”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白璃的进逼下，身子绵软的嬴姬往后一退。
然后……
砰！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身后是床榻，脚后跟一磕拉着白璃两人便摔倒在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的宋姬身上。
人。
人。
人。
三人成堆。
静，本就只有莺歌婉转而鸣的夜变得极静。
感受着身下已经有些许动静的身子，又瞪大眼睛盯着身上那有点懵的人，嬴姬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梦中的触感岂会如此真实，梦中的她又怎会拉丝。
师父没死，师父回来了，而且师父对她也有情意！
两件快乐的事叠加在一起，原本应该迸发出更深的快乐，但现在的嬴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感到无限的恐惧。

若不是出了点意外，她差点儿就和师父在母后的床前干了一件好事。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种事的时候，因为被她和师父“砸”了一下的母后快要醒了。
要是让母后看到这一幕，搞不好会当场气死。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俩居然在我床前，唔唔唔呃（咽气）”
不行，不行，事情绝不能变成这样。
摇晃着脑袋的嬴姬赶紧伸手去推白璃：“西西西……虎，快，多多躲起来。”
一着急，她的话都说不标准了。
不是人精的白璃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虽然现在她身体发软，但她好歹也是妖圣，在宋姬眼睛睁开前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化作灵炁藏到了床底下。
“水，我要喝水。”
嘶哑的声音从宋姬口中发出。
还未完全爬起来的嬴姬支支吾吾答道：“我去，我马上就去。”
一阵忙活，她将水端来，喂宋姬喝下。
“母母母后，你没事吧？”
嬴姬坐在床边，心虚地问道。
她心里担忧，宋姬看似是现在醒的，但搞不好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故意装睡，其实已经听了了她和师父的乐器演奏很久了。
脸色苍白的宋姬一只手扶额，摇头道：“我没什么大碍，你有心……嗯？”
说着，她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嬴姬。
嬴姬的心一突：“怎，怎么了？”
宋姬瞟了一眼，略有些沉闷：“身为秦王，你怎么把衣服穿成这样？”
嬴姬低头一瞧，这才发现因为行事匆忙，她根本没来得及将衣服拉上去，以至于衣襟敞开，肩膀完全裸露在外，还露出一抹白。
嘶——
嬴姬倒吸一口凉气，千算万算，她怎么就没算到这个破绽。
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你是想干嘛？
“热，因为太热了，所以……”
呸呸呸。
嬴姬赶紧打住。
虽说现在正是夏季，但身为炼气士的她，怎么因为这点暑气就热到要宽衣，她要真编一个这样的理由去搪塞宋姬，肯定会被识破。
“其实是这样的。”嬴姬脑子灵活，很快就想到了用真假参半的方法来堵宋姬的嘴，“今日我本在邯郸故居，却突然收到了师父传来的消息。”
“你说什么？”
果不其然，宋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白璃吸引住了。
嬴姬道：“母后，假不了，那就是师父的字迹，师父她没死，她之前只是因为不便说的事一直隐而不出，如今师父能出来了，便约我在洛水相会，因此我匆忙从邯郸赶了回来。刚才我正在更衣，更到一半，母后你便醒了过来。”
轰！
宋姬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白璃没死？
哈。
狂喜涌上心头。
她啪的一下抓住嬴姬的手：“那你还在等什么，快，快去见她。”
嬴姬看了一下床底下，心虚道：“可母后你的身体……”
宋姬急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快去。”
“是是是。”
嬴姬一边起身，一边将衣服拉了上去，才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到宋姬身边。
“你还在这做什么？”
“母后，一起去吧。”嬴姬鼓起勇气。
失而复得，她的心态与往日完全不同。
当年邯郸有雪，一路走过来的，是她们仨。
宋姬不禁怔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嬴姬叹了口气：“我今日去邯郸，听说广武君宁死不降，在邯郸城破后自尽了，那些欺侮我的人，也多数死在了战场上，还记得邯郸往事的，算来算去，就只有我、师父，还有母后你了。”
宋姬沉默不语。
在嬴姬的搀扶下，她穿上衣服，下了床。
而后，两人开了门。
出去前，嬴姬又看了一眼床底。
师父，你一定要在洛水畔等我们啊！
以洛水为终点，又以洛水作为起点，她想重新开始。
再次相会，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问清楚师父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
当然……
在母后床前未竟的事，她也想做完。
打了一辈子战，搞了一辈子政治，到了情动的年纪，想享一下乐怎么了？
片刻后，白璃从床底下溜了出来。
她多花了些心思打理自己身上同样凌乱的衣裳，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奔赴洛水畔。
以她的速度，自然是后发先至。
再次来到当日跃入洛水中的地方，她心头感慨万千。
对生命漫长的她而言，这些年的经历便如一瞬，她现在回忆，还能想起与小青分别时的轻松，与嬴姬初见时的错愕。
但对嬴姬、宋姬她们而言，这些年的情况就大不相同。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为了让她们配合我演出，我亏欠了她们太多。”
白璃摇头叹息。
人活着就像一张白纸，经历越丰富，白纸上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如果现在的她还是那个刚从苍山出来的她，恐怕根本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吧。
夏风吹拂，裙裾飞舞。
明月高悬之夜。
在嬴姬的搀扶下，宋姬也来到了洛水畔。
母女两人站在一片青石之上，向远处望去，在峭壁之上，一道艳丽非凡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她，还似当年。
她，又更甚当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欢迎回来。”
明明不久前才有过十分亲密的互动，嬴姬的眼眶却不自觉地盈满了泪水。
只有这样的相会，才让她感到真正的踏实。
啊。
原来那真的不是梦！
PS：该有的会有的，就下一章或者再下一章的事。现在是场景还没到位，情绪也还没到位，所以先铺垫下，后面才能顺理成章的同游，另外，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会比较隐晦，希望书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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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三 人 行，必 有 我 师 焉【3000】
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到“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半日间，嬴姬感觉自己已经走完了此生的艰辛。
虽然往后的人生还很长，往后要经历的挫折和苦难绝不会少，但她却再也不会感到恐惧和无助。
因为她已经见识过黑暗，并在黑暗的尽头等来了光明。
“师父。”
当年那个小豆芽菜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站在洛水河边，与白璃相映成辉。
“辛苦你了。”
白璃伸出手，搭在嬴姬的头顶。
嬴姬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眼角仍含着泪花，但闪烁的泪光便和她的心情一样充满着跃动的喜悦。
任秦国朝廷的那些大臣想破头也想不到，那个威严满满的秦王竟会露出【--
但是，也不赖。
在旁人视角看来，这一幕和谐到可以入画，让人不忍洒下任何墨点，以免破坏了画的意境。
“有她俩就够了，至于我……”
宋姬低着头，看着那裸露在外，均匀地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圆润脚趾。
虽然能看到活生生的白璃让她心底的喜悦如激流之下，汹涌澎湃，但此时此刻，站在嬴姬和白璃身旁的她显得是那么多余。
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上前像嬴姬一样寻求安慰吗？
她始终拉不下这个脸。
那就突然出声恭喜白璃活着回来？
这样的举动搞不好会让人以为她想破坏白璃和嬴姬的重逢。
归根究底，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白璃和嬴姬是师徒关系，她们做什么都是有理的，而她，往浅了说，只是白璃的弟子的母亲，往深了说也不过是对白璃已经毫无用处的工具。
工具要有工具的自觉，如果没有得到召唤，那就老老实实躺在工具架上好了。
宋姬暗叹一声。
这一刻，她深刻地理解了当年在邯郸时嬴姬的心情。
“你们师徒俩很久没见面了，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先到旁边休息一会，近来身子不适，不能站久了。”
说罢，宋姬朝远处走去。
但是才走了两步，她就被拉住了。
一左一右，两只手都被拉住。
“……”
同时出手的白璃和嬴姬对视一眼，在轻咳一声后，连忙互相扭过头去。
心虚。
不过现在不是心虚的时候。

“还是我来吧。”
白璃绕到宋姬面前。
她笑着道：“先别动。”
“你干嘛？”宋姬微怔。
下一刻，白璃已经将手贴在她的肚子上。
突然覆盖上来的暖意让她惊叫一声：“你你你……”
你做什么，嬴姬还在旁边站着呢，要是让她误会了该怎么办！
她的话很快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和多年前在邯郸时相似的感觉涌了上来。
之所以说是相似，而非完全相同，是因为这次直接跳过了那令人几欲自尽的刺痛，余下的只有让她双腿站都站不稳的愉悦。
“唔。”
宋姬死死地咬住嘴，生怕发出奇怪的声音。
再怎么说她也是嬴姬的长辈，要是在嬴姬面前发出那样的声音，那她就真的社死了。
良久，白璃松开了手：“这次我将你的修为提升到了凝五芽境界，但这只是暂时的，今后你还是得自行修行，免得下次我不在了，你又变得像今日这样。”
“不在了？”
宋姬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白璃话里的关键词。
嬴姬的心不由得一紧。
“嗯。”
白璃点点头，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我们到清静之处说。”
所谓清静之处，便是海外的那座桃花仙岛。
在干掉那只天魔后，她花了不少时间去修复桃花仙岛，幸而九圣元灵阵非同寻常，经历那样的大爆炸阵基仍在，不然依她在阵法之道上的造诣，想修复阵法绝非一夕可成。
也正因如此，她才拖那么久去和嬴姬重逢。
十里桃花园里，白璃一五一十地告诉嬴姬【<
“此间事了，还有其他事要忙，所以，过一阵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嬴姬的嘴微张着。
她没想到，重逢对她而言竟是如此奢侈。
明明在越过那暗无天日的几年后，她和师父相见才半天时间，可是，可是……
一只手落在背上，轻轻拍打着，她回头去看，却是宋姬。
最后，陪在她身边的，还是只有母后吗？
看着这伤感的一幕，白璃很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倒也不必担心，我说的过一阵，不是指过一两天，也不是指一两个月。”
“诶，那是？”
嬴姬和宋姬的眼睛同时一亮。
白璃道：“我要亲眼看着你一统天下，再亲眼看着你亡故！”
怕嬴姬心生误会，她连忙解释。
“我说的亡故，不是真的亡故，而是像赵说那般假死。若是没有意外，我还会在这里留六年。”
六年，已经很漫长了。
嬴姬心头依旧苦涩，但却不再哀叹。
她已经不想奢求更多，只要能安静地陪着师父走完这最后六年，她就心满意足了。
白璃笑道：“放心，天魔已除，暂时是没什么危险了，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除了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嗯。”
嬴姬略显羞涩地低下头。
桃花美酒，夏日盛景，几缕清风拂过，吹响了如黄鹂般清脆的笑声。
从邯郸的风雪，到桃花仙岛的浪漫满园，宋姬忽然有些坦然。
白璃是寿命不知几何的妖圣，而她不过是堪堪能活过百岁的凡人，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如此，只是默默看着她和嬴姬就好。
桃花仙岛一会后，嬴姬和宋姬回到咸阳。
担忧不已的朝臣和侍医夏无珠看到她俩纷纷恢复正常，喜得连连向先前祈求过的漫天神佛还愿。
天佑大秦！
天命在秦！
这一年，是秦王姬九年。
这一年，当赵国覆灭在秦军兵锋之下后，秦国已正式露出了气吞八荒之势。
天下人都畏惧秦国，天下人都畏惧秦王，只有与秦王交情不错的大宗师王辟疆察觉到了异常。
他发现，对敌人冷酷无情，对不臣之人施以刀锯的秦王，自打在咸阳失神后，竟偶尔会露出温情的一面。
或许，这不能说是异常。
因为只在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秦王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年纪与他女儿相仿，只在这时候，他才看到秦王不是一台冷冰冰的政治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秦王的带领下，大秦纵然不能建立万世仙朝，也能如商周一般延续数百年吧。
能生在这样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能为天下重归一统贡献一份力，王辟疆深感喜悦。
秦王姬九年底，秦军陈兵易水，燕国震恐。
秦王姬十年，燕太子招募勇士，赵王说小女改妆易容，携地图孤身前往咸阳，试图刺杀秦王以报国灭之仇，但在大殿之上，秦国侍医夏无珠及时提醒，又有过去跟随在白璃仙子身旁的黑衣侍卫阻挠，行刺终未能成功。
秦王姬十一年，秦军连取代地、燕国故土，燕国王室逃往辽东。
秦王姬十二年，秦军破楚，楚王东奔，三迁其都。年底，秦军兵分两路，消灭了苟延残喘的燕楚二国，只有齐国仍在顽抗。
秦王姬十三年，秦王亲征，秦军上下用命，包围临淄，三月后，齐王开城投降。
自妖乱以来，周室衰微，五百年纷争，天下英雄不知几何，时至今日，身负天命的秦王嬴姬终于东出崤函，席卷天下，包举宇内，令四海臣服，八荒归一！
“大王德兼三皇，功过五帝，当以皇帝自称！”
一时间，天下诸宗，四方之臣，纷纷上表劝进。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秦王姬竟然将上书按下。
她无意做那人间的帝王，甚至，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曾婚娶，在后宫里连个宠妃都没有。
虽说秦王是炼气士，寿命不可与凡人等同，这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疑惑。
秦王究竟在干什么？
直到通晓内情的人站了出来，众人才明白。
原来，秦王在等一个人，等一个逝去多年，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白璃。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只知道是她在秦王最危难的时刻屡屡出手帮助秦王，陪伴秦王一路走过风雨，却最终死在了奸佞小人手中，没能看到秦王创造的千秋伟业。
“遗憾，太遗憾了。”
数百年后，这个故事与故剑情深一般，成了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让冷酷的秦王多了几分可爱。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秦王独自来到了海外桃花仙岛。
“师父，我做到了！”
衣带飘飘，风姿绰约，少女情怀一览无遗。
白璃笑靥如花：“外边不少人想着做王的女人，你倒好，在这时候跑到我这里来。”
嬴姬轻哼一声：“再过两年我就要‘死’了，什么王后，我才在乎。”
说罢，她左右张望。
“师父，母后不在吧？”
这几年，宋姬因为修行时间太晚，为了尽快入门，便常在灵炁浓郁的桃花仙岛修行。
白璃道：“她现在应该是在给园圃里的花草浇水。”
嬴姬顿时喜出望外：“那……”
她忸怩几下，走到白璃面前，然后环住白璃的脖子，坐在腿上。
“我做出这等丰功伟绩，我要师父的奖励！”
“什么奖励？”
“至少在今天，我想让师父当那个王的女人。”
白璃噗呲笑了。
“行行行，那今天就好好放松下，别去想国事了。”
便当是安抚那几年嬴姬受伤的心，今次，就由她来好好给嬴姬一个惊喜。
春日野游，起承转合，耕前锄后，正当兴起时，外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响。
嬴姬和宋姬对视，两个人都有点懵。
“对对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宋姬匆忙间就想逃走，才走出几步，她发现自己被嬴姬拉住了手。
神色很认真，语气很诡异。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诶？”
白璃：“……”
强行给我加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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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嬴姬宾天，五百年后再相会【3000】
白璃指点了宋姬一整晚，在那样粗暴且毫不讲理的灌注下，方才踏入修行界的宋姬差点就没撑住晕了过去。
天明之时，宋姬疲惫地侧躺在桃园中的一处花圃里。
“今日只是开始，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白璃站了起来，目光在不远处坐着的嬴姬身上扫过。
相较而言，嬴姬无论是身体还是魂魄都比宋姬要强得多。
但嬴姬是天命之人，接下来她不能再抛头露面，必须像赵王说那样逝去，否则这历史一乱，天道，亦或者藏在暗处的天魔就会察觉到异常。
因此，白璃只能将这桃花仙岛和九圣元灵阵交给宋姬打理。
考虑到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时代，她不得不对宋姬进行填鸭式教育。
现在不懂没关系，先把那些和阵法有关的知识强行塞到宋姬脑海里再说。
往后岁月漫长，宋姬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理解。
其实一开始白璃也不想将事情整的这么麻烦，但在仔细思考之后，她觉得还是得留一份保险。
她离开这个时代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恐怕也只有依靠九圣元灵阵了。

“我会尽全力的。”
宋姬的眼睛微眯着，尽显疲态，这一生，她还从未如此累过。
但她也清楚，自打嬴姬成为天命之人后，今日之事便无法避免。
她不想嬴姬死。
她自己也不想死。
她更希望能一直陪在嬴姬、白璃身边。
所以，哪怕再累，她也得坚持下去。
毕竟，就算累了，她心底始终还是有期盼，总比当年在邯郸时的漫无目好得多。
白璃笑道：“辛苦你们了。”
当日因，今日果。
有宋姬操控九圣元灵阵护佑嬴姬，她就能放心离去了，不然她还得费心思去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可这样的人，哪那么好找？
那个人要做的是，放弃人世间的一切，在远离中土的桃花仙岛孤苦伶仃地守上百年，甚至是千年！
天意高难问，无人知道这天道到底作何打算。
但大秦一行，白璃也算明白，这世上不止是她背负着满是遗憾的过去，在被淹没的时代洪流里，有更多人在负重前行。
“谁知幽谷的野花不会绽放出更胜满城牡丹的美丽呢？”
在大秦的最后一年，白璃晚上便在桃花仙岛陪伴嬴姬、宋姬，赏花、饮酒、看海、嬉戏，春花秋月，赛过人间。
一到白天，她便开始四处游历，去名山大川，去高山幽谷。
这一次，不是为了访古，也不是为了怀恋过去，她只是想看看世间到底还藏着多少圣人、妖圣。
要对抗天道和天魔，仅靠她一人恐怕不行。
她做不了人皇——毕竟她只是一条白蛇，但只是做一个能将那些有志反抗天道，逐退天魔的牵线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一年，是秦王姬十四年。
这一年的神州，与往昔迥异。
天下归一，秦帝国的威势辐射四方，令妖魔鬼怪跪伏。
所有人都在期待盛世的到来，哪怕是那些再怎么不甘的人，譬如被赵说求情救下的赵国小公主，譬如流亡燕地的魏国宗室魏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生恐怕都得生活在秦帝国的威严只下了。
原因无他，秦王嬴姬实在是太年轻了，征战十四载，如今不过二十八岁。
身为炼气士，她至少还有一百七十年的寿命。
由她打造的秦帝国，仍是一抹朝阳，离升至中天，光耀万世还有一段旅程。
可是，谁又能想到变故会来的那么快呢？
生与死的界限或许就在一瞬间。
而日出与日落或许也只需要一年。
邯郸城后山。
白璃与赵国老祖宗赵崔下完了最后一局棋。
“屠龙之势。”赵崔摇了摇头，道，“白道友，若有缘，五百年后再见。”
白璃拱了拱手：“赵道友，保重。”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分别。
夕阳下，赵崔盯着棋盘上的白棋，如老僧入定，久久不曾动弹。
接着，白璃又去浩然洞天、蜀地、南方十万大山分别走了一趟，一一道别。
等她终于回到咸阳时，时间已经来到亥时。
坐在嬴姬的窗边，她记下了这一天的时间——
神州历两千四百九十八年，四月十六。
从她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师父。”
“嗯。”
“肚子痛。”
“放心，有我在【@{
白璃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嬴姬那愈发冰凉的手，然后将另一只手放在嬴姬的肚子上，轻轻揉着。
命定之时，一如赵说当年，嬴姬体内的炁乱了。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红颜，嬴姬不禁笑了。
“我这一生，已经满足了，就算真的就这样死在师父怀里，我也没有怨言。”
“别说傻话。”
“我没说傻话，我现在真的很高兴，从开头，到结尾，师父一直陪在我身边。”
“对不起，中间那些年我不在。”
“不，没有那些年，我不会像现在这样高兴。”
嬴姬翻了个身，将脸颊贴在白璃的身上。
“师父。”
“嗯。”
“你和秦师姐的关系也像和我一样好吗？”
“你吃自己的醋了？”
“那怎么可能，其实我非常大度的。”
白璃想想过去一年发生的事，又想想嬴姬和宋姬的关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倒是没错。
就在这时，嬴姬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
“师父，你还有别的心上人吗？”
“emmm……”
别的心上人吗？
不知怎的，白璃脑海中忽然飘过那条笨笨的青蛇的身影，在这之后，才是白鹤师父。
“没……”
“我嫉妒了！”
“……”
你刚才还说你很大度的！
行吧。
错不在你，错在我。
白璃有些心虚，她还想解释点什么，却突然发现嬴姬已经缩成了一团。
已经要到时候了吗？
她不能用灵炁去缓解嬴姬的疼痛，只能将脑袋缓缓靠过去。
感受着突然覆盖上来的双唇，嬴姬的身体略微一松，仿佛身体里的疼痛也没有那么剧烈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怎能不想一直陪在白璃身边呢？
但她不能明着说。
哪怕再怎么不舍，再怎么难过，至少在师父面前要笑出来。
半刻钟后，嬴姬的手无力地垂在床榻上。
又半刻钟后，咸阳宫内外响起了震天的哭喊声。
秦王姬宾天了！
那个刚创造了一个统一大帝国的秦王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巡视这崭新的天下，就去了。
国丧之后，秦王姬的遗体被送入陵墓。
不过十余日，因为伤心过度，王太后也随秦王姬而去。
接连两场国丧，让如朝阳般升起的秦帝国忽然陷入风雨飘摇之中，所有人都明白，机会来了！
燕地，收到消息的魏虎连夜赶回魏国故地，在那里，他遇到了从悬空书院逃出来一直在东躲西藏的蛟，一人一蛟，一拍即合。
代地，行刺嬴姬失败的赵国小公主也飞快地赶往赵国故地，但她声名不显，几番辗转，不得不去投奔魏虎，魏虎与赵说是同辈人，当年也有交情，最后收了赵国小公主做义女。
楚国等地，各路人马也都蠢蠢欲动。
最后，是大泽乡的一场雨掀开了推翻秦国，重立六国的大幕。
这年。
白璃将嬴姬的魂魄一分为二，一份留在秦王姬墓，欺瞒天道，一份送入九圣元灵阵，由假死脱身的宋姬看着。
“千秋易逝，你无需为我担心，我最擅长的就是枯坐。”
白璃上前轻轻抱了抱宋姬。
此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再见。”
一袭白衣，脱身离开。
数息后，宋姬站在九圣元灵阵的阵眼上，灵炁催动，阵法张开，将整座桃花仙岛都笼罩进去，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脚下踩着的影子，多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仙岛终隐匿，自此以后，神州东海之外，便少了一个传说。
离开后的白璃没有立刻进入时光长河，而是先游历了一遍神州，看看是否有异样。
所幸，她的欺瞒天道计划看着很成功，哪怕过了几个月，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秋，大泽乡起义。
初冬，楚地暴动。
冬末，魏地暴动。
还是冬末，临行前的最后一瞥，白璃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神采飞扬的少女走进了苍山。
“老道说这山里有蛇，谁要能斩了那条蛇，就能断了暴秦的命，今天本姑娘就要拿那条蛇来试试剑！”
“……”
你确定你能斩了那条蛇？
少女在山上转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半点收获，只有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她已经饿了那么久。
“可恶啊，本想吃蛇肉，结果没吃成，反而饿得自己瘦了一圈，我以后再也不信那些游方道士的鸟话了！”
“还说我是天命之人，我天命你%$@＃”
少女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苍山。
“……”
总觉得这个少女有些熟悉。
罢了。
现在可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五百年后的世界还在等着她，她要看看自己的举动对后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她划破通往时光长河的壁障，抬脚迈了进去。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余下的，只有历史大势，如车轮般滚滚前行。
PS：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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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6500更新不算还更，从今天开始，算还更，每天章节数估计还是保持两更，三千到四千字的大章。

1 我老婆呢，怎么被粉毛大狐狸藏起来了？【3500】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再次回到魏天子已死，天下动荡的那个时代，白璃心潮澎湃。
这一趟，她收获颇多。
就不说嬴姬和宋姬那边的接触和安排了，单是找出隐藏在背后使坏的天魔和获得了无需香火就能在时光长河中行走的能力便是大好消息。
“如此一来，再想救白鹤师父就没有那么难了。”
白璃的嘴角勾起些许笑意。
她先估算了一下时间。
和她刚离开时相比，已经过去了八天。
要做到精准定位还是有点难的，但只过了八天，想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因此白璃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苏青鱼和萧湘，而是转头直奔咸阳附近而去。
咸阳是大秦都城，但在嬴姬死后，大秦陷入了十年动乱。
这十年，咸阳三易其主，最终在大火中化为一片废墟。
魏虎建立大魏后，并未重修咸阳，而是在咸阳附近另起新城，这便是现在的大魏西京。
看着那已经风化的城墙，白璃感慨万千。
明明不久前她还在那宫阙之中送别嬴姬来着，如今看到的却只有风化到一触就溃的城墙。
“时间最是杀人啊。”
白璃暗暗摇头。
她不是来怀古的，确定了咸阳的位置后，她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的秦王姬墓。
值得庆幸的是，在高深阵法的庇护下，哪怕历经了无数战乱，秦王姬墓仍然没有损坏，落在大墓中间，堪称法宝的棺椁更是毫发无损。
“太好了。”
白璃长出了一口气。
她就怕这过程中出了意外，以至于嬴姬不仅没能活下来，反而失去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停步在棺椁前，白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跨越五百年，终于要再次相会，她的心情怎能不激动？
往事如画，一张张在她眼前掠过。
最终，白璃坚定地将手搭在棺椁上。
“嬴姬。”
她呼唤着。
“我依照约定来见你了。”
神念一动，棺椁上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声，只见那厚重的金石缓缓退至一旁。
但就在这时，白璃的脸忽然僵住了。
空的！
棺椁中是空的！
不仅没有嬴姬那千年不腐的身体，更没有那半份魂魄！
“怎么回事，嬴姬转世投胎去了？不，不可能，只是转世的话，身体不可能跟着一起消失。”
心急如焚地白璃直接跳进棺椁中，最后，她在卸下来的金石盖下方找到了一封手写的信。
【想知道嬴姬在哪里，就到桃花仙岛来。】
信纸上有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浓郁香味。
白璃嗅了嗅，发现自己对这股气味没有任何印象。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愤怒的火焰在心头燃烧，她二话不说就化作灵炁，径直飞往桃花仙岛的所在地。
是天魔吗？
不管是谁，她今天都必须去桃花仙岛走一遭。
那个地方已经暴露，这就意味，嬴姬和宋姬都有危险，她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白璃终归还是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来到桃花仙岛附近后，她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冲进去，而是现在外围仔细观察了一番。
出乎她意料的是，九圣元灵阵完好无损，连带着被九圣元灵阵护住的桃花仙岛也没有任何异常。
风平浪静，一切如故。
“这座岛真的出事了吗？”
白璃小心翼翼地放出一缕灵炁，激活了阵法。
片刻后，浩渺的东海上凭空浮现出一座宛如人间仙境般的海上仙山。
白璃降落在十里桃花园中。
恍如昨日。
哪怕已经过去五百年，桃花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竟和她当年离去时没有半点区别！
更神奇的是，桃花园中，石桌上摆着茶壶茶杯，茶杯中热气腾腾，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里的主人刚离去。
“这里的时间……”
白璃眉头紧皱。
她走到桌旁，拾起另一封散发着浓郁香味的信。

“？”
开头第二行——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皿￣)”
开头第三行——
【你可以称呼我宋姬，也可以喊我的另一个名字轩辕狐姬。】
“宋姬，轩辕狐姬？”
白璃愣了一下。
轩辕狐姬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说过。
对了！
白璃猛然想起，在调查沧澜洞天时，她翻阅过一本专门记录妖族五大圣地事迹的书。
其中有一个叫做轩辕坟的妖族圣地，其圣主便是轩辕狐姬。
相传轩辕狐姬是被第一任人皇点化的粉色小狐狸，历经千年修行，她终于证得大道，建立了新的妖族圣地，
为了纪念点化她的人皇，她以公孙为姓，又将圣地取名为轩辕坟。
和其他几大妖族圣地类似，在商周天命之争时，轩辕坟也曾极力插手，并在天命之争落下帷幕后迅速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宋姬就是轩辕狐姬？”
白璃脸色大变。
她完全没料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狐妖将嬴姬抓走必有所图。
搞不好……
白璃不敢往深了想，她赶紧继续往下看信上的内容，这一看，她的神色便古怪起来。
因为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中略有些不同。
轩辕狐姬不是为嬴姬而来，而是看上了她！
依信上所言，早在商周天命之争时轩辕狐姬便认识她了。
白璃不禁想到被她活活打死的赤龙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又是天道定下的宿命吗？”
很显然，轩辕狐姬认识地是从这个时代回到商周时的她。
当白璃试图探究她和轩辕狐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轩辕狐姬却卖起了关子，完全不提她俩是怎么认识的，也不说那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信里埋怨和嘲讽了她一波。
【我早说你是妖圣，我也是妖圣，我俩结合，就是强强联手，到时候无论是商帝，还是周天子，见了我俩都得绕着走，你却偏偏要处处躲着我，连与我亲近都不肯。】
【呵，到头来还不是着了我的道！】
这狐狸精到底在神气什么啊？
白璃磨了磨牙，恨不得直接将轩辕狐姬的尾巴毛都给揪光了。
又翻了一页，她才知道轩辕狐姬是怎么变成宋姬的。
许是从商周时的她口中得知了时光长河、天命、嬴姬的存在，当时间来到神州历两千四百七十五年四月初五——也就是她与嬴姬相遇的前一天，避世已久的轩辕狐姬出来搞事了。
她找到那时已经厌世的宋姬，给了宋姬一大笔钱将其送到海外。
在这个过程中，她窃取了宋姬的记忆和容貌，又暗中控制了嬴益，化身为宋姬，想给白璃整点活，强行拆散嬴姬和白璃。
只可惜在轩辕坟闭关多年的她完全低估了天道的力量，在变成宋姬的那一刹那，她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了。
就这样，她阴差阳错地成了“真·宋姬”，不仅拆散嬴姬和白璃的计划没有达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过，从她的语气来看，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反而觉得白璃终于拜倒在她裙下了。
“这粉毛大狐狸是不是脑子有病，嗯，粉毛大狐狸？”
白璃一怔。
她记得她第一次解除闭关外出云游时，在路上被一只粉毛大狐狸逮住了，那只粉毛大狐狸非要让她当老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
事后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这粉毛大狐狸干嘛非要抢她这条蛇去当老婆，莫非是想开发特殊玩法？
思前想后，她想不出答案，但今天这个问题终于有答案了。
“原来是我坑了我自己！”
白璃无语了。
造孽啊，这狐狸精真是个狐狸精。
【你放心，别看我是狐狸精，但我可是纯情狐狸，无论是变为宋姬前，还是变为宋姬后，我都只有你这么你一个对象，没有人比我更专一！】
说得好像谁不纯情，谁的经验又很丰富一样。

白璃不想再看轩辕狐姬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轩辕狐姬到底把嬴姬藏哪去了。
好在轩辕狐姬没有再说些有的没的。
原来，自海上一别，轩辕狐姬便以宋姬的身份在桃花仙岛守了两百多年。
一直守到大魏天命衰落，横生变故时，她的记忆猛然间恢复了。
因为在两百多年前通过白璃知道天道有变，且暗地里有天魔在使坏，这次她不敢再出去瞎搞事，而是急匆匆地跑到秦王姬陵墓，将嬴姬的身体和一半魂魄带了出去。
事实证明她是有先见之明的。
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人跑来挖秦王姬陵墓，只是因为没能找到嬴姬，才作罢。
轩辕狐姬深感不安，觉得继续待在桃花仙岛也不安全，便又带着嬴姬回到了轩辕坟。
和沧澜洞天一样，轩辕坟也早早地封了山。
但轩辕狐姬身为轩辕坟的圣主，想回去还是不难的。
这封信写在两百多年前，信上灵炁波动依旧，说明迄今为止轩辕狐姬仍然活着。
既然她还活着，那么嬴姬那边应该也没什么事。
想到这，白璃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虽然过程中多有曲折，但只要不是被天魔找上门来，一切都好说。
想了想，白璃放弃继续寻找轩辕狐姬和嬴姬。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另一方面是因为轩辕狐姬在信尾留了一句话。
她说她只带走了嬴姬一半的魂魄，剩下的一半将会顺应天命，在大魏命数将近之时转生，完成当年没走完的天命之路。
“九世不成，于是又生出十世。”
照轩辕狐姬所言，嬴姬的那一半魂魄便是转世到这个时代了。
那个人，是谁？
白璃首先想到了萧湘，萧湘便是天命之人。
但很快她就摇起了头，她在萧湘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嬴姬的气息。
“也罢，与其费心去找，不如静待一会儿，到时候嬴姬自然而然就会出来。”
白璃将信重新合上。
看着信封上印着的红色唇印，她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烧狐狸，还说自己纯情。”
本想将信直接销毁，犹豫片刻后还是收进了壶中洞天。
时不我待。
现在她准备先回去看看苏青鱼和萧湘这两个弟子，叮嘱她们小心，顺便给她们留一点自保的手段，然后再进入时光长河，看看那粉毛大狐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青可不像某粉毛大狐狸。
她转世至今，不过是个凝五芽境界的小炼气士，依路凝霜所言，转世前她也只是个在心劫中受了重伤的残缺妖圣。
面对大势，她别说置身事外了，恐怕随波逐流都做不到。
要是不给她留些自保的手段，一旦像轩辕狐姬和嬴姬那样遇到意外，可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几经周转，白璃在凉州州治的某间客栈里找到了苏青鱼和萧湘。
“师父！”
苏青鱼欢快地跑了过来。
“你们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璃惊讶不已。
苏青鱼的脸顿时一垮：“师父，你离开的这几天出大事了！”
白璃问道：“什么大事？”
苏青鱼解释道：“东都城里外戚和宦官内斗，闹得你死我活，凉州董刺史和青衣司里应外合，挟持了天子，现在凉州大军已经入了东都。”
白璃记得就是董刺史害死了苏青鱼的父亲，难怪她脸色这么难看。
“我们一道去东都看看。”
PS：3800

【>
从五福道入东都以来，短时间内，东都经历了三波战乱。
尤其是外戚与宦官火并那一次，没有皇权和圣人的压制，双方撕下了最后一点脸皮，上演了一出略显滑稽但又充满了残酷的血斗，打得整个东都城都血火纷飞。
当白璃带着苏青鱼和萧湘赶到东都时，已经看不到昔日那繁华的场景了。
入目之处，除了还在冒着烟的废墟，便是乱哄哄走过去的士卒。
自天子死后，东都附近的州刺史，凡手下有兵者，都奉诏赶往东都稳定局势。
然而正是这一举动让已经失了主心骨的东都彻底沦落为决斗者。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当年他老魏家能窃取秦王姬的天命，建立五百年大魏朝，他们这些人就算家族底蕴不如魏家，怎么着也能搞个延续两三百年的王朝爽一爽吧？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当这些州刺史和朝中各路大臣眉来眼去时，一个摘桃子的人来了——
凉州董刺史！
凉州位于大魏西北边陲，毗邻诸多妖族领地，是抵御妖族入侵的前沿阵地。
因此，当东都陷入内乱，下诏召集各地刺史入东都时，董刺史并不在名单上。
可是，他自己来了！
将消息传出去的是天子最信任的青衣御史。
拿到青衣御史密报的董刺史直扑东都，在接连斩杀数个作乱的宦官后，找到了被碾得到处跑的小皇帝。
外有凉州大军，内有青衣司帮衬，又因为东都城内各方势力各怀鬼胎，一时半会儿联合不到一块去，董刺史成功控制住了东都。
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所有人都清楚，谋划已久的野心家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看着鼎中的鲜肉被他人夺走，坏日子还在后头呢！
“局势本不该如此，虽然我早知道董贼和青衣司有往来，却没想到竟然连青衣御史都倒向他那边了，青衣司是天子的左膀右臂，青衣御史更是早就达到了心神合一境界，也不知董贼开出了什么价码。”
亭中，赵莹面色凝重地说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
依她所言，今晚董刺史就要在显阳苑宴请群臣，看那架势，既是要试探群臣，又是要立威。
白璃扫了手捧鬼佛雕站在远处的苏青鱼一眼。
骤然听闻自己的杀父仇人得势，这个大弟子心里一定不好过吧？
原本她是想将董刺史留给苏青鱼自己解决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能再继续放任董刺史发展下去了。
万一真让那家伙窃取了大魏的天命，再想杀他，就要多费不少功夫了。
“让他来个马上风之类的看似合理的原因暴毙吧。”
打定主意，白璃先好好安慰了苏青鱼一番，发现苏青鱼的情绪比她想象中稳定得多后，她才放心地潜入显阳苑。
酉时，夕阳西下，宴席开始前，董刺史在会客厅与人谈话。
当白璃赶到时，慈眉善目的董刺史正在和面前站着的那个俊俏后生商量废立之事。
说着说着，俊俏后生讥笑道：“董公，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认同你的看法。”
这回，董刺史不再慈眉善目了。
他用力一拍桌子，大怒道：“天下之事由我而定，谁敢不从，莫非是以为我的剑不利吗？”
俊俏后生笑声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了。
“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锵的一声过后，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刃微颤，剑光微闪，那凌厉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好，很好！”
董刺史被气笑了。
只见俊俏后执剑作揖，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厉喝声：“你既然要试，那便试试，看看你我之间到底是谁的剑更利！”
一道白光闪过，俊俏后生都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咚咚。
脑袋一直滚到台阶下，哪怕已经气绝，眼睛仍瞪得大大，满是惊愕。
“拖下去，剁碎喂狗。”
董刺史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满不在乎地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几个侍卫冲了进来，将尸体拖走，将地上的血水也清理了一遍。
白璃看傻眼了。

最不合理的地方在于，她竟然从董刺史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天魔之气！
“他是天魔，还是说他得到了天魔的传承？”
原本想让董刺史暴毙的白璃犹豫了片刻，施展隐身之术，开始在显阳苑调查起来。
这一调查，果然有收获。
原来青衣御史之所以暗中投靠董刺史，还是因为他本已行将就木，得了董刺史赠予的“仙气”后，才苟活了下来。
仙气？
“我看是天魔之气才对。”
在显阳苑没有更多收获的白璃又立刻赶往凉州刺史府。
在那里，她找到了一个不为他人所知的隐藏房间。
暗室、青灯、血池、上古符咒，这些东西无不在说明董刺史的实力来的不正常。
白璃将那些符咒记在脑海里，然后悄然离去。
“董贼隐藏颇深，这段时间，你们切勿与他冲突。”
苏青鱼乖巧地点着头：“明白了，那师父你呢？”
白璃道：“我要去调查一下。”
时不我待。
天魔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远比她想象中深，她怕多耽误一点时间，就会让这个世界变成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苏青鱼道：“那师父一定要保重。”
白璃搓了搓苏青鱼的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如果这次一切顺利的话，我给你带个……呃，师祖回来。”
至少现在还是师祖，至于之后会变成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与苏青鱼、萧湘、赵莹道别后，白璃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进入时光长河。
从岐周君主称王开始算，商周天命之争历时近十年。
因为各方典籍都没有记载金乌大君叛乱具体是在哪一年，单说是在商周天命之争时，白璃只能先随便挑一个时间点，然后再行打探。
“就这吧。”
在被选择困难症困扰了近一刻钟后，白璃一咬牙，迈着大长腿直接跨进了一处浪花里。
瞬间，天旋地转。

眼前白茫茫一片消散之后，白璃用力晃了晃脑袋，入目之处，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青山绿水。
“嘶，这个时代的灵气竟然比上古时代还要浓郁？”
白璃吃了一惊。
这就是所谓的大变革时代吗？
她愈发期待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了。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教训一下那个想抓她当坐骑的钓鱼老头，至于那只粉毛大狐狸……
从信上的唇印以及文字来看，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狐狸。
白璃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像信里说的那样离粉毛大狐狸远点比较好。
“先确定一下我现在在哪，以及现在具体是哪一年吧。”
白璃作势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小，她的神念稍微一放开，就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
那里是一片混沌。
“这里不是神州？”
白璃愕然。
这是什么鬼，她可是看准了才离开时间长河的。
思考之际，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边忽然冒出一颗火红色的脑袋。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尖细且有点近似啊啊的嗷嗷叫声。
“嗷，嗷嗷嗷——”
刹那间，一个接一个脑袋从灌木丛后冒了出来。
有白色的。
有红色的。

有棕色的。
白璃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冒出来的全都是狐狸。
“我这是捅了狐狸窝了？”
白璃有点懵。
她看到那些狐狸一只只全都眼睛冒光，仿佛是找到了什么上等美食一样。
不一会儿狐狸们就从灌木丛后飞快地跑了出来，粗略一估，起码得有六七十只，就这样围着她兴奋地跑起了圈。
跑着跑着就有两只狐狸凑到一起嗷嗷，嗷了一阵，它俩一前一后跑开了。
“你们想干什么？”
因为没有察觉到恶意，白璃也就没有出手。
她觉得这些狐狸之所以表现得这么异常，可能是被她身上的王霸之气给镇住了。
“毕竟我可是妖圣啊！”
片刻后，一只体型稍大的白色狐狸身上泛起了光，在一阵扭曲中幻化成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笑着地走到白璃面前：“你是人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
淡淡的香气在鼻翼间飘荡。
白璃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到底是……”
话未说完，另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变成一个萝莉，笑嘻嘻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姐姐，难得来我们这里一次，先跟我们去玩吧，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问也可以。”
“对啊对啊。”白狐少女连连点头，“来玩吧，我们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更别说是姐姐这样像是天上来的一样的人。”
“一起玩，一起玩。”
绕圈跑的狐狸们这时也停了下来，支起上半身一起喊了起来。
“……”
玩什么玩，这么多人，不，这么多狐狸在一起，能玩什么。
白璃作势就要推脱，但越来越多的狐狸幻化成人形上来拉她。
“姐姐，我们不是坏人。”
你们根本就不是人吧！
“姐姐，我们家里有好喝的酒。”
你们确定那是酒？
最后，实在是拗不过这份热情的白璃勉强答应了下来。
伸手不打笑脸狐。
“作为交易，你们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狐狸们在前面引路，白璃来到一个内部大的离谱的山洞里，这哪是山洞，这分明是在山里面建了一座城！
不多时，她来到一个繁花似锦的庭院坐下。
“姐姐，酒食很快就准备好了。”
屋外，一只狐狸探出脑袋，仿佛生怕她等不耐烦跑了。
白璃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些狐狸在搞什么鬼。
过了约莫半刻钟，外边传来脚步声，她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拱形的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是一股浓郁的，且很熟悉的香味。
不会吧？
下一刻，白璃就确信了。
因为从门后走出来的真的是一只高贵、优雅、漂亮且带着丝丝慵懒气息的粉毛大狐狸，这只粉毛大狐狸和那只想要抢她回去当老婆的粉毛大狐狸长得一模一样！
“焯！”
白璃无语了。
明明不久前才想着要尽量离那只粉毛大狐狸远一点，谁知道她开局第一步就直接走进了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轩辕坟，也就是粉毛大狐狸的家！
这还怎么玩？
在她看见轩辕狐姬的时候，轩辕狐姬也看到了她。
哐当。
一个金属酒壶从小小的爪子中滑落，摔得地上全是酒水。
但轩辕狐姬已经无暇去关注这个了。
她那带着几分媚态的眼睛完全被粉红色占据。
那些小狐狸没说错，美人，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超级大美人！
PS：3600，昨天获得70刀片，所以悬赏总计欠更10章。
昨天更新6900，争取在五六天内还完，也就是每天7-8k的更新。

3 我轩辕狐姬今天就要霸王硬上弓！【3500】
作为妖族五大圣地之一，轩辕坟其实很少出世，这主要是因为身为轩辕坟圣主的轩辕狐姬是个喜欢宅家的狐狸。
除了偶尔会到外边走一圈，整点活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缩在轩辕坟里，通过一面可以洞察天下的镜子看戏。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人，并学习怎么做人。
之所以在众多妖魔中显得如此另类，这和轩辕狐姬的狐生经历有关。
其他四大圣地的圣主都是在吸收日月精华，或者偶有奇遇后觉醒灵智的，而她不一样。
她本是生活在姬水畔的一只野狐，在躲避追猎时受了伤，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第一任人皇捡到了她，不仅没有杀她，反而帮她治伤，并顺手点化了她。
从那以后她便一直生活在轩辕丘附近，直到第一任人皇因为抵御天魔入侵而伤重去世。
可以说，她的狐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是在轩辕丘形成的！
比如——
“就那谁和人皇血缘关系隔了七八辈的都敢自称是人皇的继承人，站在出来争夺天命，凭什么我公孙夜月不行？”
毕竟，她可是得到人皇点化，并且可以自由在人皇居所进出的狐狸啊。
也就是她不是人，不然她都想去当人间的新话事人了！
又比如——
“人皇的结发之妻实在是太漂亮了，不仅漂亮，还温柔贤惠，聪明伶俐，以后我也要像人皇那样，娶个容颜令玄女都为之羞愧的妻子！”
很显然，将标准定得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一开始公孙夜月听说涂山氏出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白狐，而且那只白狐和她一样有九条尾巴，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那只白狐竟然主动跑去和夏后示爱了。
夏后，即夏的君主，是人世间的至高者。
她虽然贵为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圣主，却也不敢跑去和夏后抢老婆。
于是，公孙夜月只得作罢。
既然漂亮到和人皇之妻相近的狐狸不好找，那就稍微放宽一下标准吧，其他妖魔或者人也不是不行。
她笃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然而……
狗已经舔完了面，火已经烧断了锁，夏国没了，取代夏国的商国看着也出问题了，她还是没能找到对象！
时间一长，她在妖族中甚至获得了冰狐狸——指性冷淡——这样的绰号。
“人间不值得，罢了罢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幻想一下就好了。”
公孙夜月躺平了。
她决心将时间全都投入到争夺即将显现的天命上去。
谁又不想显一世威名，立万世基业呢？
尽管她只是一只粉毛大狐狸。
可就在她放弃治疗后，负责看管草场的草狐大将突然跑来报告，说在草场上找到一个漂亮到让她路都走不动的女人。
侧躺在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戏的公孙夜月摆了摆爪子。
“去去去，随便看个女人就把自己看得路都走不动了，你这是什么定力，还是说太长时间没和其他姐妹对食了？”
草狐大将立刻急了：“圣主，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一般人，你要是看了，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那本尊就信你一次吧，将那个误闯进来的女人带到荆园，我等会儿就去看她。”
镜子里，一个年迈的老人端坐在一个木屋里，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
这一幕公孙夜月已经看了大半年，她虽然看不懂老头写的是什么，但那些字蕴含着与道有关的哲理，或许书成之日，便是道显现的时候。
草狐大将得令退下。
公孙夜月又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意兴阑珊地爬下床。
漂亮的女人，能有多漂亮？
算了。
就当找乐【|
她都没有化为人形，随便批了一件漂亮的虎皮大衣，取了一壶酒就朝荆园走去。
就是这么的随意。

直到……
哐当！
酒壶滑落，酒水流淌，甚至弄湿了她尊贵的粉红色皮毛，但公孙夜月完全没有察觉到，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人形态的白璃吸引住了。
(((❤v❤)))
美人美人美人，是真的美人，是她除人皇之妻外，见到的天下第一美人。
草狐大将没骗她，别说是草狐大将了，就是她自己现在都有点挪不动腿了。
此时此刻，公孙夜月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办她办她办她，无论如何都要办她，把她变成我老婆！”
她抬腿就打算走到白璃面前去，下一刻，她猛然想起现在自己的外形非常“邋遢”，这样冲上去肯定会美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嗷呜！”
一声低鸣，公孙夜月扭头就溜走了。
白璃：“……”
好像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展开？
管不了那么多，为免事情朝糟糕的方向发展，还是先偷偷离开为妙。
白璃准备撕开轩辕坟的阵法，强行闯出去，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粉毛大姐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之所以说这是大姐姐，有三重原因。
其一，轩辕狐姬的年纪确实比她大百余岁。
其二，她身高五尺多一点点，而轩辕狐姬即便不穿那双厚底露趾的浅紫色木屐，也比她高了一寸多。
其三，她自觉已经不算小了，但在轩辕狐姬面前，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或许，这就是粉毛大狐狸吧！
白璃的视线从大上挪开，落在了那一头粉毛上。
公孙夜月笑得很“腼腆”，她怕自己一显露内心就把白璃吓到了。
对付美人，果然还是不能太粗鲁。
她轻咳一声，微眯着眼睛，自我介绍道：“这位姑娘，我是这轩辕坟的主人，公孙夜月。”
第一步，展示身份地位和财力！
“不知姑娘姓甚名甚，怎的就迷路迷到我这来了？”
第二步，打探姓名，拉近关系！
白璃忍不住想翻白眼。
通过亲身经历以及那封信，她早就知道公孙夜月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和她分享黄色芝士吗？
没门！
“公孙姑娘，我只是路过，不小心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就离开。”
离开？
那可不行！
公孙夜月立刻靠了上去，有意无意地在白璃眼皮子底下展露自己的“资本”。
“不打扰不打扰，姑娘，反倒是我要向你赔罪，若不是中了轩辕坟外的迷阵，你也不会走到这里来，远来是客，姑娘，就让我好好敬你几杯吧！”
第三步，给没人灌酒，灌到面红耳赤时，她就能像那些人间帝王一样办正事了。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天明之后，一句“以后就跟着你了”修成正果！
公孙夜月对自己的计划还是很自信的。
那些慢吞吞地谈情说爱太无聊了，她还是喜欢直接的。
她看了几十集人间帝王求爱记，那些人间帝王都是这么演的，最后也都成功了，比那些人间帝王强几十倍甚至更多的她没理由不成功。
但是，白璃拒绝！
“大可不必，我今日还有急事，下次一定。”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公孙夜月抓白璃的手抓得更紧了：“相逢即是缘，难得有缘，姑娘莫非是瞧不起我吗？”
她又从怀里掏出另一瓶酒，放在桌子上，泫然欲泣。
还搁这装呢？
白璃很想直接给公孙夜月一个过肩摔，但她担心这会起到反效果，说不定公孙夜月反而会更加黏她了。
既然如此，干脆先混过这一局，等离开轩辕坟，以后一直避着她走就好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打探一下消息。
白璃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公孙夜月乐呵呵地拉着白璃在桌旁坐下。
摆杯，倒酒，推杯。
白璃随口询问公孙夜月现在的时间，以及沧澜洞天的情报。
原来现在还是神州历一千六百八十二年，此时，岐周天命未成，岐周的西伯别说自称周王了，人都还在羑里被关着没放出来呢。
据公孙夜月所说，沧澜洞天最近有些不安分，频频接触商帝。
“早了，但没有早太多，来到这个时候，说不定能更好地搞清楚金乌大君叛乱的原因。”
白璃决定在这个时代多待一会儿，实在打探不到消息，再去三年后的世界。
几杯酒下肚后，方才热情的公孙夜月有些糊涂了。
不是。
我这酒老虎都扛不住，你都喝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是不醉啊？
不能继续放任不管了，不然等会儿酒都喝完了。
于是，公孙夜月开始往酒里下药。
她自信以她的速度，就算是一般的圣人妖圣都看不出异样来，可偏偏白璃不是一般的妖圣。
端起酒杯的白璃看着公孙夜月一手打开酒壶，一手将粉红色的药液往酒壶里倒，整个人都有点懵。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猖狂了？
“姑娘，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你多喝点。”
哐哐两下，公孙夜月又给白璃倒了两杯酒，然后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将酒递给白璃。
白璃淡定地接过酒杯。
下药，呵呵，下药。
她直接一口闷。
看到这一幕，公孙夜月的眼睛都笑弯了。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只等白璃浑身开始发烫，可左等右等，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白璃身上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怎么会？
那可是她精心炼制的秘药啊，连普通妖圣都能放倒的秘药。
假难道说因为放的太久了，导致药效散了？
公孙夜月顿时怒了。
是她太温柔了。
身为圣主的她其实根本没必要整这种温柔的手段。
她是来抢老婆的，又不是来找老婆的，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我公孙夜月今天就要霸王硬上弓！
这样想着，公孙夜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速度过快，甚至还抖了几下。
“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和你洞……”
那个房字还没有喊出来，公孙夜月就看到身前掠过一道白影。
那是一只手，白璃的手。
砰！
掌刀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头上。
她只感觉到一股穿透性的力量瞬间扩散到她的四肢百骸，呜咽一声后，浑身脱力的她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眼冒金星，看起来分外狼狈。
“你都当着我的面给我下药了，我还能不防着一点吗？”
白璃拍了拍手。
出乎她意料的是，公孙夜月的抗打击能力强的一批，脑袋受了这么一击，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就又重新站了起来。
“你是圣人？”
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那一下让她被打懵了。
“准确来说，是妖圣。”
白璃化为白蛇，稍微展示一下，便直接消失在公孙夜月面前。
本来她是不想出手的，最后还是没忍住。
没有害怕，没有愤怒，挨打后的公孙夜月在看到这一幕后反而更兴奋了，不仅眼睛冒心，嘴巴也开始冒热气。
她是妖圣，白璃也是妖圣，而且是能打她一下让她反应不过来的妖圣，她俩要是合二为一，那争夺天命不是手到擒来吗？
“哼，想逃？”
PS：3600

4 就算白璃亲至，也挡不住我！【4000】
从荆园离开的白璃也不打算再装了，她一路横冲直撞，以蛮力直接从轩辕坟撞了出去。
等公孙夜月兴冲冲追到轩辕坟边缘时，看到的只有一个人形的大洞，以及一望无际的蓝天。
看来是追不上了。
“圣主，这是怎么了？”
守在附近的狐妖跑了过来，看到公孙夜月那不对劲的脸色和阵法上的大洞，紧张不已。
公孙夜月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强上不成被人打了一顿吗？
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没被打死，那就继续造作。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锲而不舍是她最大的优点！
“从今日起，传令四方，让她们注意一条白蛇或者一个白头发女人，一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圣主，是长什么样的白蛇或女人？”
“emmm……就是看一眼就会让你们走不动路的那种！”
公孙夜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陪侍在旁的狐妖欲言又止。
这样的女人或者白蛇哪那么好找啊，但既然圣主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执行了。
轩辕坟的威名全是圣主靠着那一双手和一双脚打出来的。
天无二日，对轩辕坟的众妖而言，她们心中只有圣主这一轮太阳，因此，圣主的话，无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她都必须是正确的！
“让阵狐大将来把这个洞补上，我先回去了。”
说罢，公孙夜月径直返回自己的住处。
梳妆台上摆着的镜子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仍在静心写书。
这半年来，公孙夜月从来没有换过台，她的视线始终落在笔尖上。
每当有一个新文字浮现，她便感觉自己对道法的领悟更深一分，而每当笔被放下，她就浑身难受。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的笔瘾会一直持续到书成之日才能有所缓解。
但现在再看到镜子，她发现自己的笔瘾竟然完全消失了。
“笔瘾？呵！”
写书的老头哪有一颦一笑都能让她失魂落魄的白蛇好看？
公孙夜月扭了扭紧贴在一起的双腿，顺势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疯狂地换台，期望能从某个画面中看到白璃的身影，以解新生成的瘾。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她看的台，有朝歌台，有东夷台，有海外台，却唯独没有鲤鱼川台。
没错。
离开轩辕坟后，白璃一如既往地奔赴鲤鱼川，想看看那儿发展的怎么样了。
数百年前，她因为洞外传来的吵闹离开了鲤鱼川，发现她消失不见的小青慌张不已，四处寻找她，因为始终找不到她，便只能回到鲤鱼川，开始不知何时才能到头的漫长等待。
随着时间推移，鲤鱼川上渐渐立起了一座临水的大城市。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这个时间段的鲤鱼川还处在草创阶段。
正如白璃猜想的那般。
当她来到鲤鱼川时，她看到的不是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而是一些圆顶的草木结构房子，便是居中的那栋大房子也只能用勉强能看来形容。
“看起来现在住在这里的妖不多啊。”
白璃数了数，发现一共只有二十三栋房子。
在这些房子里，她没有发现小青的身影。
不过这难不倒她，神识展开，只花了两息时间她就在距离鲤鱼川百里远的地方发现了小青。
小青和苏青鱼的长相是有一定差别的，但最大的差别在于苏青鱼是平板垫脑型身材，而她是脑垫波型身材。
要不是曾在百国相争时期见过她，骤然看到那个哪怕一脸严肃却仍不免让人觉得温柔的大姐姐，白璃很难将她和小青联系在一起。
“这才是应有之理嘛。”
白璃想起当年自己是怎么被“强壮”的小青缠着折磨的过往了。
那么瘦弱的她如今都有一手难以掌握的规模，没道理小青会平到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程度。
虽然已经找到了小青，但白璃没有急着离开，因为她发现小青似乎遇到了麻烦。
“青蛇，你现在便投靠通感大王，以你的实力，当个守门大将都绰绰有余，但你要是执迷不悟，将来便是给通感大王当暖脚的侍女都没有资格了！”
山林里。
一头背上扛着一把粗大狼牙棒的野猪精獠牙外展，凶恶非凡。
它一瞪眼，跟随在小青身旁的几只小妖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青横移一步，挡住那几只小妖，青绿的眼眸里满是嫌恶。
“山猪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无意参与到你们和岐周之间的争端去，我只想守着鲤鱼川，等白姐姐回来，你走吧，真要闹翻了，你讨不到好。”
这句话顿时激怒了山猪王。
灵炁飞卷，山间狂风骤起，天空中乌云阵阵，眨眼间，半丈高的野猪就膨胀到有五六丈那么高，身体更是阴森森的暗紫色。
“什么狗屁白姐姐，竟然敢不给通感大王面子，既然如此，我就取了你的头颅，拿去给通感大王当酒杯！”
咆哮声一出，山林的鸟兽都被震得肝胆俱裂，一命呜呼。
小青叹了口气。
数年前，这通感大王自西方火国而来，在岐周西北占了块地。
通感大王是个不安分的主，他野心勃勃，四处出击，地盘越打越大，渐渐和岐周接壤了。
岐周素来有扩张之志，哪能容许身旁有这样一头妖怪盘着，双方自然而然地便起了摩擦。
通感大王是妖圣，实力不俗，但岐周也不差，有先天之器庇佑，数次交手后，通感大王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岐周的西伯因为惹怒了商帝，被囚禁在羑里，岐周的发展势头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这让被岐周压得闯不过气来的通感大王看到了机会，趁着西伯还未回归之际，他四处联络帮手，周边妖魔，但有不服者，立刻就会遭到重拳打击，不想死的妖魔见势不得不臣服于他。
于是，通感大王的势力越来越大。
小青一直心存担忧。
可任凭她怎么担忧，在半个月前，通感大王的使者还是来了。
“降，生。”
“不降，死。”
通感大王只给了她两个选项。
可是，她哪个都不想选。
无论是投靠通感大王，还是拒绝通感大王，等待她的结局都不会差太多。
小青从不觉得通感大王能成事，就算他能打败岐周，难道还能打败如巨无霸一样屹立在中原大地上的商国，又或者声名远播的五大圣地吗？
她一拖再拖，时至今日，通感大王已经不想再给她拖下去的机会了。
“没办法，打吧，打完就赶紧带着其他妖跑。”
小青万分不舍。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刻都不想离开鲤鱼川。
小青迎了上去，一蛇一猪斗起了法。
单以境界而论，山猪王是不如小青的，再加上战斗经验，那山猪王就差的更远了。
才交手了十几次，山猪王就被打断了一颗牙齿，这彻底激发了他心头的怒火。
“你以为我为什么有必胜之心？无知小蛇，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通感大王的真实实力！”
口中发出音波，刹那间，山猪王背上的那根狼牙棒飞了起来。
深紫色的电芒缠绕在狼牙棒四周，还未出手，竟然就让大地裂成【|{
小青脸色大变。
她感受得出来，棒子上的灵炁不属于山猪王，那必然就是来自通感大王了。
她已经觉醒神通，并触碰到了心劫，但要让她打散一个妖圣的灵炁那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小青想跑。
可一想到自己跑了，那些因为信任她而来到鲤鱼川的妖精就会死，她便断了这心思。
“拼一把，通感大王并未亲至，我不一定会死！”
大笑声中，狼牙棒舞动雷光，朝粗长的尾巴砸了过去。
“青柳姐姐小心！”
几只小妖惊叫了起来。
小青硬着头皮冲了上去，漫天的青色霞彩激发，直奔那紫色奔雷而去。
轰隆！
青紫之光碰撞，倾泻的灵炁瞬间将山头削断，甩上云天。
山猪王哈哈大笑：“这可是妖圣之力，别说是你了，就是你杜撰出来吓唬人的那条白蛇现身，也挡不住，给老子死！”
小青紧咬牙关，拼命调动体内的灵炁抵挡紫色雷光的侵蚀。
“白姐姐才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她是真实存在的！”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句话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有力。
这是她的信念。
这是她的一切。
如果不是一直在追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她绝不可能走到今天。
所以，那不可能是假的，那也不可能是幻觉！
“你傻啊，这时候先往左边绕半丈，找到那道灵炁的薄弱处再往前冲啊！”
在天上看着这一幕的白璃有点恨铁不成钢。
罢了。
也不能太过苛责小青，毕竟她现在连劫都还没渡呢。
白璃依旧没打算现身，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出手相助。
“就算是我也破不开这狼牙棒？”
呵。
一道灵炁激射而出，转瞬间就进入小青体内。
那一瞬间，小青只感觉身体一暖，紧接着，一股庞大到令她害怕的力量迸射而出。
那是光。
是如剑的白光。
拦在前面的，无论是紫色电芒，还是狼牙棒，还是山猪王，还是山林，还是云天，都瞬间溃散，连一息的迟滞都没有。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落在地上的小青呆呆地看着远方天空被切成两半的云层。
结……结束了，就这样轻易地结束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份力量到底是什么，是埋藏在她体内的力量吗？
“青柳姐姐，你好厉害啊！”
“哇！”
小妖们欢快地跑了过来，围着小青又是拍又是贴，但小青就仿佛没有被碰到一样，眼神迷茫。
她想到山猪王死之前说的那句话。
当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复说白姐姐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这样的果断，正是她内心中的不确定的表现。
从她还是一条懵懂的小蛇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这一千多年发生了很多事。
她记得，她小时候很孤单，到处去找其他动物交朋友，但那些动物要不是看到她就跑了，要不是看到她就打她，只有白姐姐不跑也不闹，紧紧地和她贴在一起，和她做朋友。
后来白姐姐不小心落水被冲走了，她又变得很孤独，可每当她感到非常孤独的时候，白姐姐所化的人就会出现安慰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次，在这样的照顾下，她长大了，但长大的她不仅没有交到新朋友，反而被欺负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白姐姐又回来了，她住在一个山洞里，虽然从不出来和她见面，但却通过溢散的灵炁点化了她，也让她走上了修行之路。
直到她修行有成，拥有自保之力，白姐姐才再次离开。
那一天，她闯进白姐姐住的山洞，没有看到白姐姐，只看到一棵拥有神性的树，她开始发疯似的寻找白姐姐，可无论她怎么着，就是找不着。
一天天。

一月月。
一年年。
她守在鲤鱼川，寻找，等待，可世界上却不曾有一点和白姐姐有关的消息。
尽管她的内心再怎么坚定，她也不免动摇了。
白姐姐，真的存在吗？
或许，那只是她幻想出来的朋友。
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她幻想出白姐姐这个对她无比温柔的姐姐。
她不想承认，但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若非如此，白姐姐怎会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她之所以能踏上修行之路，或许不是“白姐姐”的功劳，而是洞里的那棵神树的功劳。
后来“白姐姐”之所以消失，不是因为“白姐姐”走了，而是因为她有自保之力，已经不再需要“白姐姐”了。
这很合理。
但小青不想接受这份合理。
对她而言，这样的真相实在太过残酷，一旦揭开，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青柳姐姐，你没事吧？”
耳畔略显焦急的呼声让小青回过神，她勉强笑了笑。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收拾东西赶紧离开鲤鱼川。”
“青柳姐姐，你不等白姐姐了吗？”
“我……”小青愣了片刻，才低下头闷闷道，“也许永远也等不到了，走吧。”
走吧。
离开这梦开始的地方。
看着小青那落寞的背影，白璃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发现远处有人影迅速靠近。
为首一人道：“今天一定要让那条青蛇归顺我们岐周！”
他妈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璃有些怒了。
PS：4200

5 千年等一回，白璃和小青的再会【3000】
虽然西伯被囚禁在羑里，但岐周与通感大王的争斗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甚至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原因无他，对岐周这样远离朝歌，地处边荒的小国而言，一旦停下发展的脚步，很快就会被周围的妖魔摩擦。
因此，几乎是在通感大王四处出击的同一时间，岐周的使臣也背上了行囊，开始造访岐周以西的众多妖魔。
比的就是一个谁的速度更快，谁的手段更狠。
“是归降于岐周，还是通感大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几年，夹在岐周和通感大王地盘之间的妖魔可以说是倒了血霉了。
他们本来都过着很逍遥自在的生活，就算偶尔会和其他妖魔产生摩擦，但也很少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现在岐周和通感大王这么一闹，他们是怎么做都得不到好了。
无论归降哪边，都是去当炮灰的，十个有九个迟早会死在战场上。
可要是不选边站那也不行，但凡他们敢说一个不字，通感大王或岐周派来的使者就敢送上他们上路。
曾有虎妖实在受不了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了，便想去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西方青墟山告状。
可当他上路后才发现这根本不现实。
通感大王和岐周已经够可怕了，去往青墟山的路上盘踞的妖魔更加可怕。
他才刚刚走出去五百里就被沼泽恶蛟咬断了一条腿，再多走两步恐怕就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虎妖被吓了回来。
当他的遭遇传开后，附近的妖魔感觉天都塌了。
这还怎么玩？
他们只能试着往对他们来说是一片迷雾的南方跑，要是运气好，应该能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躲一阵，要是运气不好，或许就要死在路上了。
但是，没办法啊。
现在小青便是这样的心情。
脑子里一边闪过对未来的担忧，一边又饱受幻觉的折磨，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重得像一座山一样。
但是她不能露出难看的脸色。
她是鲤鱼川之主，如果连她都忧心忡忡，那些因为信任她而来到鲤鱼川的小妖们又该如何自处？
她只能边收拾行李边笑着安慰其他小妖：“你们不用担心，前些天我特意外出探路，在那边找到一个环境和鲤鱼川差不多，而且没有大妖盘踞的地方，等到了那里，我们再重新开始！”
小妖们纷纷点头。
只要青柳姐姐还在笑，她们就不怕。
收拾好东西后，小青领着众妖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她的脸色便豁然一变。
“小心，都躲到我身后去！”
她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天空，不过短短几息时间，就看到三个穿着宽大衣裳的人飞了过来。
“你们是岐周的人？”
岐周使者笑着说：“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那么，青柳姑娘，你的答案是什么？”
小青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她完全没想到岐周人会来的这么快，刚打完山猪王，她立刻就回来收拾东西了，以至于身上的内伤都没来得及治疗。
岐周使者道：“青柳姑娘，我劝你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你在这里杀了我们，便是和岐周结为死敌，以岐周的实力，纵然你跑到天上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青哑口无言。
这个使者没有夸大其词。
岐周的姜太师是圣人，不仅如此，岐周还有一个可以比肩圣人的先天之器。
她不敢杀这些人，可是她也没法跑，因为她身后还站着三十多只小妖。
她要是跑了，这些小妖肯定会被岐周使者抓回去泄愤。
显然，岐周使者看出了她的软肋。
“青柳姑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些可爱的小妖们着想。”
小青紧咬牙关：“你们太卑鄙了，有圣贤之名的西伯知道你们这么乱来吗？”
岐周使者不以为意：“别乱扯大旗，西伯是我们岐周的西伯，不是你们鲤鱼川的西伯，给句痛快话，降还是不降。”
小青回头看了那些怯生生的小妖一眼。
出乎她意料的是，关键时刻，这些小妖一个个纷纷让她不要管自己。
“青柳姐姐，你要是能跑就赶紧跑吧！”
“我们不怕！”
“我们不能再拖累青柳姐姐了！”
小青拼命地摇着头。
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丢下这些小妖离开。
杀出去！
将这人全都杀了！
等帮这些小妖们找到新的住处后，再独自将岐周的圣人引开，这样就能救下她们了。
“你真要动手？”
岐周使者眼睛一眯。
小青不答话，她开始默默运转灵炁，这时，神奇的事发生了，她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又生出一缕和刚才打败山猪王时一模一样的灵炁。
那还等什么？
她飞快地朝岐周使者冲了过去。
岐周使者不以为意。
这些山野精怪就是太自大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搞得他每次不得不先露一手。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今天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
他自信满满地抬起了右手，挡在小青的拳头的必经之路上。

砰！
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突然涌了上来。
还没等岐周使者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臂就被直接轰成了碎渣。
哐！
旁边两个使者目瞪口呆，手上捏着的玉简滑落在地都没有察觉到。
“啊啊啊……”惨叫声骤起，岐周使者捂着断手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你们还在干什么？快点，快点呼唤太师啊，啊啊啊……”
“啊，是是。”
被呵斥的两人连忙捏碎了掉在地上的玉简。
玉简中藏着的神念飞射而出。
在一旁看戏的白璃没有出手，她知道，这种程度的威慑是吓不到岐周的，既然如此，不妨一步到位，让岐周再也不敢踏足鲤鱼川半步。
这鲤鱼川是她的鲤鱼川，除了小青，谁都别想拿走！
不多时，小青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圆洞，就见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人便是岐周姜太师。
姜太师没有去看小青，而是先看了倒在地上哀嚎的岐周使者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声低喝，宛如灵丹妙药，竟让那个使者直接不嚎了。
另外两人战战兢兢地喊道：“太……太师！”
姜太师像是没有听见，他直视小青：“青柳姑娘刚才所用的力量似乎并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
小青被姜太师的话搞懵了。

姜太师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附近只有通感大王一个妖圣，没想到鲤鱼川也藏了一个，若非今日变故，我也被瞒在鼓里，这手段，这心机，了不得。”
小青连忙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姜太师却不搭理：“那个妖圣就是你经常说的白姐姐吧？她隐而不出，是想在暗中看着我岐周和通感大王争斗，然后好坐收渔利，对吗？”
小青继续摇头：“我真不……”
“住口！”
姜太师忽然大喝一声。

“你莫非当我是傻子不成？”
圣人言出法随，仅有通心神境界的小青哪顶得住这一喝，她的身体顿时一软，差点就跌倒在地。
“哼！”姜太师冷哼一声，“藏在暗处的妖圣，你若还不现身，我便杀了她！”
他作势就要掐住小青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在你碰到小青前斩断你的手！”
白璃还是现身了。
她本不想给小青增添更多烦恼，因此决定在姜太师赶来的半路上拦住姜太师，悄无声息地将问题解决。
谁知姜太师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直接划破空间杀到鲤鱼川。
看到这一幕，白璃终归还是改变了主意。
现吧现吧。
你们岐周的小东西背后有老东西罩着，难道我们鲤鱼川就没有了吗？
仔细思考后，白璃觉得其实出现在小青面前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的举动并不会对历史的发展造成大的影响。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后世鲤鱼川流传的那些传说本就是假的。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小青故意将许多自己做过的事安在她头上，比如打跑来犯的敌人。
她现在出来救场，不过是顺传说而为罢了，只要事后和小青把事情说开，让她继续照着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就行了。
就像她改变了嬴姬的命运那样，她也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小青的命运，至少让小青在往后余生中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影。
视线越过姜太师的肩膀，落在白璃身上的那一瞬间，小青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她判断得出来，这不是幻觉，出现了，那个白姐姐真的出现了！
在她苦恼时，在她无助时，在她迷茫时，白姐姐又一次出现了！
原来，白姐姐并没有真正离开，只是一直躲【=
辛酸、惊喜……各种各样的情绪一同涌上来，小青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笑还是该哭。
她只能看着，定定地看着，直到姜太师继续朝她伸出手，她赶紧喊道：“白姐姐小心，他是圣人！”
“不过是圣人罢了。”
白璃轻轻一挥手。
刹那。
没有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姜太师的右手从手臂根处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
咚。
断臂落地。
姜太师愣住了。
岐周的使者愣住了。
小青愣住了。
小青身后的小妖们愣住了。
白璃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你敢向前，我就断你一手。”
PS：3100

6 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一合之敌！【3000】
没有人看清白璃到底是怎么出的手，只知道她一出手，就带走了姜太师的一只手。
迅速。
凌厉。
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写意。
平日里，众人看到的类似的画面里的主角都是姜太师，但今天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姜太师成了那个被殴打的人。
太残暴了。
要知道，姜太师可是圣人啊！
一个能轻易卸掉圣人一只手的人实力到底有多强？
众人不敢想象，甚至无法想象。
不是说圣人就是人间至高吗，为什么还会有比圣人强这么多的人出现？
“假的假的，这一定是幻觉！”
“妖……妖怪啊，有妖怪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看着地上静静地躺着的断臂，岐周的那两个使者嚎叫着直接逃走了。
他们几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生怕被人追上。
什么姜太师，什么倒在地上的同伴，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能在这完全不合理的现实中活下来。
白璃没去搭理那两个人。
只不过是两个无名小卒罢了，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姜太师。
只要能镇住姜太师，想必岐周也不会再来找鲤鱼川的麻烦了，接下来只要再敲打敲打那个不开眼的通感大王，她就能离开这里去沧澜洞天调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太师率先开口。
没有人比身为当事人的他更清楚白璃到底有多恐怖。
他自觉虽然比不过古之圣人，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是强盛的商国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厉害的人了。
因此，当白璃说出威胁之语时，他没怎么将那些话放在心上，甚至故意借青柳来挑衅，想试探一下白璃的实力。
然而意外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起初，他只感觉周围的灵炁被瞬间抽空。
他预感到白璃要出招了，为此，他明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伸手，背地里却早已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他其实不是来杀人的，他是想收服这一白一青两姐妹，为岐周的大业添砖加瓦，所以在准备反击的时候他还故意留了一手，不至于将白璃打成重伤。
结果……
他留了一手，白璃也给他留了一手，只斩断了他的右臂！
姜太师不愿去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的。
一片空白。
除了感受到灵炁被抽空，以及白璃挥了一下手之外，他什么都没感受到，可他的手偏偏就断了。
比起利刃劈砍、暴力拖拽这些血腥且残酷手段，这种让人完全捉摸不到轨迹的招式才是真正的恐怖。
未知，意味着他和白璃的实力差距或许比他和青柳之间还要大得多！
这已经超出了姜太师的认知。
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惧怕的不是白璃，而是白璃的行为。
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白璃一直蛰伏不出，必定是必有所图。
那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姜太师不由得想起了近来蠢蠢欲动的妖族五大圣地，倘若白璃的目的和那些千年老妖一样，那他这回就算是遇到比心劫和神劫更加恐怖的人生大劫了。
白璃一旦出击，首当其冲的就是处在鲤鱼川附近的通感大王以及岐周。
通感大王会怎么死姜太师不在乎，但是他在乎岐周。
当年他在渭水畔垂钓修心，西伯找到他，和他畅谈人生理想，和他畅谈天下大势。
他被仁德的西伯展开的那副画卷打动，一改避世不出的想法，想要帮助西伯推翻残暴无德的商国，建立新的天命。
岐周是西伯的岐周，是姬家人的岐周，但为了岐周，他已经倾注了自己毕生的心血，他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岐周就这样毁在他人手中。
依旧恐惧。
依旧不安。
但老年热血让姜太师拿出了毕生的斗志。
如今西伯不在国内，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哪怕是死，他也要带着白璃一起死！
“？”
白璃上下打量了姜太师几眼。
她以为刚才那样的举动已经足够将姜太师吓跑了，就算不能吓跑，至少也能让他慌张不已，但事情的发展有些惊人。
“不选择逃跑，反而时主动向我白璃靠近吗？”
呵。
人类的勇气，有时候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主意。
“我生长在鲤鱼川，姓白，名璃，至于修为嘛……”
白璃缓缓抬起右手。
动手，有时候比动嘴更管用！
姜太师再一次感受到周围的灵炁被抽走了，他知道这是白璃动手的前兆，可是，当他试图做出反应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僵住了，仿佛是和空间牢牢固定在一起似的，动弹不得。
“你做了什么？”
“一点小手段而已。”
白璃面带微笑。
随着对体内灵炁的掌控愈发得心应手，她意识到法术这种东西其实在精而不在多。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哪怕是再粗浅的法术，领悟到高深之处后也能堪比神通，甚至超越神通。
她没有掌握神通不是问题，一门九息服气之术已经足以补足她在赶路、远程攻击、防御、镇压、隐匿气息等各方面上的缺陷了。
姜太师心头大骇。
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无果，不由得动了要和白璃同归于尽的心思，可当他尝试呼出阴魂之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的阴魂都已经被镇压住了。
同归于尽？
同得了吗。
一股悲凉陡然涌了上来。
“啊啊啊——”
来自灵炁的束缚让姜太师发出痛苦的喊声，他的脸憋的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似的。
和这边不同的是，站在小青背后的那些小妖此时都欢快地跳了起来。
“打他，打他，臭老头！”

一向被人欺负的小妖们何曾经历过这种场景。
那可是让周围所有妖怪都惧怕不已的岐周姜太师啊，但现在他却被白姐姐打得还不了手，鲤鱼川威武！
小青只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这不可能是梦，只会是现实，因为她根本不敢做这么夸张的梦。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只能和着那些小妖的呼声暗自感到高兴。
这就是白姐姐，是一直在暗中帮她的白姐姐！
站了半天，小青才似想起什么，赶紧喊道：“白姐姐，能不能不杀他？”
她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越界了，但要想在鲤鱼川这里立足，就不宜和周边人结怨太深。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白璃答应的非常爽快。
“你放心，我没打算杀他，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姜太师要是死了，岐周的命运必然大变，如此剧烈的变化，很难不引起天道和天魔的注意。
说罢，白璃便解除了对姜太师的束缚。
骤然失去支撑，姜太师砰的一下摔倒在地。
白璃道：“鲤鱼川的实力想必你也见识过了，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好了，你走吧。”
姜太师默默地爬了起来，他抖了抖肩膀，那只断手就飞了回去，自动接好。
可做完一步后，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白璃微微皱眉：“嗯？”
姜太师咬牙道：“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岐周寄托着我的毕生希望，与其看着岐周毁在你手上，我不如先一步去死！”
他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白璃神情古怪：“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毁掉岐周了？”
姜太师没答话，但他的脸色已经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信！
白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莫非以为所有人都在乎那所谓的天命吗？我可不稀罕那种东西，你们要争，就和商国慢慢争好了。我所追求的不过是鲤鱼川的安定罢了，只要你们不来鲤鱼川寻滋生事，随便你们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姜太师脸色一变。
他和西伯确实有与商国争夺天命的想法，但他们从未对外透露过，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愈发不安，以至于对白璃的话将信将疑。
白璃不由得哼了一声：“笑话，我要真别有所图，别说是你，就算你们岐周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我一合之敌，你觉得拥有这种实力的我，有必要和你们玩所谓的阴谋算计吗？”
姜太师的嘴微张着，欲言又止。
所有人一起上，都不是你的一合之敌？
这是何等……真实的话。
他突然间就泄气了，白璃完全没有说错。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是笑话。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事就走吧，别在这碍眼。”白璃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是啊。
该走了。
姜太师转过身，垂头丧气地朝着远方的岐周走去。
来的时候，他虽然须发皆白，但身子挺拔，一如年轻壮汉，可离开时，他却仿佛突然老了几十岁，老年热血也热不起来了。
岐周，真的能和商国争夺天命吗？
姜太师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天涯路远。
白璃无心再去关注一个陌生人，下一个就是通感大王了。
她转过身，视线终于和小青对在一起。
自河畔一别，三千年来，她只和小青见了三次面。
这才是所谓的千年等一回吧？

小青的手缠在一起，略有些不安。
直到白璃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说出那句话，她才终于安心。
“我回来看你了。”
PS：3100
书中尺寸都是用的现代标准，因为白璃总是穿来穿去的，没法用古代的长度来衡量。

7 白璃和小青的合雌共振【3500】
不久前还是阴云笼罩的鲤鱼川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喜笑颜开的艳阳天。
小青在前边引路，其余一众小妖围在旁边，白璃难得体会了一把“妖上妖”的感觉。
进入小青居住的房子后，白璃坐在一方石桌后，开始享受小青和小妖们的服务。
嗯。
当然是那种很正经的端茶送水之类的服务。
小青还是很腼腆，明明之前一直很期待和她见面，但真正见面后，每次开口连三句话都说不到就面红耳赤地跑到一旁去了。
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耳畔则是小妖们欢快地讲述鲤鱼川发生的趣事的声音。
轻抿着果酒的白璃的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暖意。
这就是游子归家的感觉吗？
“很好，那我就给你们讲几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
“白姐姐威武！”
从厨房探出半个头的小青看到白璃没有任何生疏地便和那些小妖打成一片，暗暗松了口气。
她有点担心白璃会不适应这里的穷困，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建设鲤鱼川了。
以她的实力，想要将鲤鱼川建的漂漂亮亮并非难事，只要多花点时间和心思即可。
可建成之后又能如何？
一座漂亮的鲤鱼川城并不能带来多少实质上的好处，反而会引得周围势力的觊觎，让住在鲤鱼川的妖精成为众矢之的。
好在现在实力超强的白姐姐回来了，她无须再为这种事费心。
一想到这，小青做起菜来都更加顺手了。
晚饭过后，小妖们很识趣地离去，将空间和时间留给白璃和小青。
摇曳的烛火中，小青双手埋在桌下，低着头，盯着空无一物的石桌。
白璃会心一笑：“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小青嗯了一声，才道：“白姐姐，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当然。”
白璃很自然地将双手都伸了出去。
看着那宛如白玉般精致的双手，小青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
她抬起手，又放下，重复了四次，才战战兢兢地抓住了白璃的手。
刺啦——
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涌了上来，小青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
她甚至都不敢多使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眼前的这一切都捏碎，重新回到那个孤单的千年中去。
“有什么感觉？”
白璃笑着问。
小青迟疑了片刻：“很真实。”
“真实？”
“嗯，是真实的白姐姐。”
这句话，让小青打开了话匣子。
她低着头，面露羞涩，讲起过去她和白璃相遇的各种趣事。
在白璃的视角来看，那些故事其实一点都不有趣，因为她亲自体验过，自然知道那是怎样的短暂。
短暂不一定不好，譬如划过天际的流星，可是，仅仅是路过时顺手给小青上点药，又怎能算得上耀眼呢？
但在小青看来，情况完全不同。
青蛇的一生，拥有令人羡慕的长度，可她却更羡慕凡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
相知、相识、相爱、相互守候……
哪怕真到了不得不分离的局面，那样的孤苦也最多只要承受几十年。
她却不同。
一千多年的寿命里，她能拿来回忆的只有与白璃的几次相会，以及守在白璃闭关的山洞外的那些寂静岁月。
从出生那天起，小青就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又要去往何方。
幸好……
“我遇到了白姐姐。”
小青笑得很含蓄，眼里渐渐生出了光。
“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白姐姐愿意包容我的任性，和我一起玩，只是，我没能守护好白姐姐，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才让白姐姐掉到水里，我很后悔，非常后悔，我钻进水里找白姐姐，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以为白姐姐死了，幸好，幸好白姐姐后来又回来了。”
白璃嘴唇微动。
包容？
那时候的她可是巴不得将小青甩飞，之所以没这么做全是因为做不到。
她想解释几句，但在看到小青眼角温柔到要化作飞星的笑意后，她忽然迟疑了。
告诉小青真相，除了打击小青之外，有什么好处吗？
小青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
她说她现在很高兴，因为之前她一直以为白璃已经把她扔了，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她，白璃没有将她扔下，只是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她。
“白姐姐最好了！”
明明是这样温馨的重逢，白璃却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不是真相，真相是，这一千多年里，她几乎就没想起过小青。
但这种话她不敢说，尤其是在发现小青笑得越来越开心后。
“其实我也不是一直都在，我……只是偶尔回来看一次，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对，很重要的事。”
白璃撒谎道。
真屑啊。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屑了。
不行。

不能这样怀疑自己，修行之人的内心一定要坚定！
“原来是这样啊。”小青点了点头，“白姐姐还真是辛苦。”
“……”
咳。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来聊一聊岐周和通感大王吧，岐周那边会做出什么反应暂时不知，但通感大王吃了亏，想必很快就会过来找麻烦，小青，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小青立刻顺着白璃的意开始往下说。
一直说到半夜，小青露出疲态，想到她白天才经历过激烈的战斗，白璃让她先睡一觉。
小青想摇头，但却被白璃直接按在了床上。
“听我的，今晚有什么事都交由我来处理好了，你还不信我吗，或者说，你怕睡着后，我就不见了？”
小青眨了眨眼睛。
“那就这样。”白璃将手伸进被子，握住小青的手，“这样我一走你就会察觉到。”
“那我睡了。”
小青从被子里露出眼睛。
“睡吧睡吧。”
当小青闭上眼睛后，白璃吹灭了烛火。
房间一片昏暗，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青的睡颜。
很快小青就沉沉的睡去。
死寂之中，白璃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接着，她又听见了小青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璃发现自己和小青的心跳声在最初的混乱过后，竟渐渐趋向同步。
这种同步，不仅是跳动频率的同步，还是跳动幅度的同步。
一下，两下，三下……最后神奇地产生了共振。
尽管眼睛看不见，但白璃却能察觉到自己和小青之间有某种玄奥的联系。
“合雌共振，什么鬼？”
白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伸出手就想去试一试小青的心跳，但在看到自己的手即将覆盖住的地方后，她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搞不好会被误解她趁着小青睡着在小青身上干坏事。
她这样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真有想法，她都是直接说的。
白璃立刻催动灵炁，试图从小青身上找出问题来，但小青的丹田没有半点异常，她便又去检查小青的魂魄，这一查，她果然发现了问题。
小青的魂魄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小青的魂魄和她的魂魄不是出自同源，却如出自同源一般契合。
“？”
白璃思考了一整晚，也没想明白这代表什么。
她又一个特点，那就是擅长放弃。
在发现自己对魂魄的了解非常浅薄后，她直接放弃了思考。
“反正不是什么坏事，魂魄契合，相合时发而更加妙趣横生。”
天明后，小青迷迷糊糊地醒来。
道一声早安，白璃扶着她坐了起来。
“醒来了啊，早饭我已经做好了。”
“诶？”
新的一天，新气象。
白璃原本以为今天第一个抵达鲤鱼川的会是通感大王，但在早饭过后，先到来的是姜太师以及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憨厚的年轻人。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姜太师指着年轻人道：“这是西伯家的二公子，姬起。”
姬起端正地站在白璃面前，他伸出双手，先是拱手行礼，接着又单膝跪伏在地，高唱道：“岐周姬起，今日到此，是代表岐周君主和世子来向白圣赔礼道歉。”
他的礼数很正，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他的声音也很诚恳，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姜太师暗暗摇头，摇头之余，又颇感欣慰。
昨日回到岐周后，他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世子，世子当即大怒，说要调用先天之器诛杀白璃，在从他口中得知白璃很可能不怕先天之器后才作罢。
“既然她想井水不犯河水，那句由她去，以后不要再搭理鲤鱼川了。”
这时，二公子姬起站了出来。
他认为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而是应当向白璃道歉，或许能用诚心换取白璃的支持。
何谓诚心？
一是态度。
二则是事实。
白璃希望鲤鱼川能够和平发展，这就免不了要一个安稳的外部环境，而岐周现在在做的事，就是想给天下一个安定。
世子对姬起的提议不置可否，姬起当即提议由他亲自去。
“要是成了，对岐周便是大好事，若是失败了，哪怕我被杀了，也不会影响岐周的运转。”
世子同意了。
姜太师也同意了。
但不同的是，世子并未对这事抱有任何希望，而姜太师却从中看到了岐周的未来。
二公子拥有这样的胆气，将来必有所为啊。
唯一可惜的是，他是二公子，而不是世子。
“免了。”
白璃摆了摆手，示意姬起起身。
她并没有要和岐周深交的打算，因此准备将姬起和姜太师打发走。
可就在这时，天边闪过一道流光，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男人落在屋外，二话不说一脚就将门踹开。
“敢招惹我，简直找死！”

当看到屋里不止有小青，还有白璃、姬起和姜太师后，他愣住了。
愣着愣着他又笑了。
“原来你是暗中投靠了岐周，难怪敢这么嚣张，不过，正好，岐周的太师和二公子都在，今天我就在这将你们一网打尽，也省得再花功夫去岐周找你们麻烦了，只要杀了你们，岐周便是一块随时可以啃下的肥肉！”
通感大王满以为自己的霸气发言会镇住姜太师他们，就算镇不住，至少也能让他们的脸色变得凝重。
但他算空了。
姜太师和姬起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极为古怪的神色，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样。
通感大王顿时大怒：“老东西，你莫非以为我杀不了你不成？没有先天之器，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姜太师和姬起的反应还是出乎他意料。
在听他喊完话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开，露出坐在石桌后的白璃。
“你就是通感大王？”
通感大王不屑地撇了撇嘴：“是又如何？少说废话，老子现在就来取你们狗命！”
他一甩右手，瞬间弹出利爪，然后气势汹汹地朝白璃走了过去。
PS：3600

8 我，白璃，将要埋葬这个时代！【4000】
通感大王的自信并非毫无来由。
他本是生活在西方火国的一只毛腿沙鸡，在跟随沙鸡大部队觅食的时候意外跌进沙坑，找到了一只上古妖神的遗蜕。
妖神，即妖圣中的佼佼者享有的尊贵名号，妖族五大圣地的建立者便都是妖神。
妖神的遗蜕不仅让通感大王诞生灵智，还让他得到了妖神修炼的道法，在修道有成后，他更是将妖神的遗蜕炼化成一件不亚于先天灵宝的强大法器。
自那以后，通感大王自信心暴涨，他一路纵横，俨然有了无敌之资，直到来到岐周边境，才终于遇到对手。
面对手持先天之器，脚踏四方大阵的姜太师，他屡战屡败。
这是通感大王第一次见识到人族的“狡猾”。
这些人的实力明明不如他，但靠着那令他眼花缭乱的阵法，愣是让他打不中姜太师，反而屡屡被打，他心里别提有多憋屈，有多愤怒了。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将来定要将整个岐周的人全都折磨致死！
可惜，愿望归愿望，现实归现实。
在与岐周的交战中，他接连吃了好几年的苦。
痛。
太痛了。
或许是痛到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他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转折——
岐周的君主西伯惹恼了人族的另一位帝王，被抓到羑里劳改去了！
少了那个老东西的掣肘，在与岐周的战斗中，通感大王渐渐扳回了局势。
从挨打，到各有胜负，他已经预想到自己大胜的那一天了。
为了让那一天快点到来，他四处出击，不断地招揽手下，让手下在他和岐周交战时出去消耗岐周的阵法。
原本通感大王以为自己还得再找几十个实力不俗的手下才能彻底占据上风，可是……
苍天待他也太不薄了！
开门看到的这一幕是何等的惊喜啊。
他只是因山猪王之死跑来出一口恶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岐周的姜太师和姬二公子。
岐周的先天之器是镇国神器，不可能让姜太师带着到处乱跑。
一个没有先天之器的姜太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算逑！
越往前走，通感大王笑得越放肆。
别说这里只有一个姜太师了，就算有两个姜太师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优势在我！
通感大王觉得自己身上一定是天命的，不然他怎么能遇到这种好机会？
杀。
他要狠狠地杀。
将这些反抗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东西全都杀了，然后将精血和魂魄都投入到那位上古妖神的遗蜕之中去，这样一来他就能变得更强了！
“到时候，谁能挡我？”
狂笑之中，通感大王终于走到白璃面前。
他抬起自己那锋利无比的右爪，脸上露出极其残忍的表情。
“我的妖神之路，就从你这宁可投靠岐周，也不愿归顺于我的狂悖之徒开始！”

唰！
凌厉的白光浮现，径直从白璃的脖子上掠过。
“下一个，轮到你了。”
通感大王面朝小青。
出乎他意料的事，小青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半点害怕的表情。
莫非是他杀人的手段不够血腥？
既然如此，那……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原本我还想去找你，这下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了。”
突然，耳畔有声音响起。
通感大王一惊，连忙转身去看白璃。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预想中的头颅滑落的场面没有出现，白璃仍好好地站在那里。
这不可能，刚才他挥爪的时候，明明感觉到自己的爪子碰到什么东西了。
如果白璃的头没有断，那断的不就是……
他猛地一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爪。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他暗暗松气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自己的右手中生了出来。
噗！！！
鲜血如喷泉般暴涌而出，直接将他的右爪冲到了半空中，在即将撞到天花板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挡了下来。
鲜血、爪子，全都凝固，散布在半空，没有弄脏周围一丝一毫，宛如恐怖画卷。
“你，你，你……”
无尽的恐惧抢占了意识，通感大王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想到了从自己走进来后姜太师和青柳露出古怪的举动，原来一切早有预告，但沉浸在无敌之中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想跑，可是他根本跑不了，因为右爪被鲜血冲飞仅仅是一个开始，更多的磅礴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出现，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变得四分五裂!
虽然就算是身体化作齑粉，他也不会死，但要是在身体碎裂的同时，阴魂也跟着一起散了呢？
这哪是什么天命在我，这分明就是命断于此啊！
“饶命，饶我一命，我修行了上千年才有今日成就，我不想死啊。”
通感大王忍不住哀求起来。
不是所有的妖圣和圣人都能看淡死亡。
有些人，修为越高，实力越强，越能看到道的真实模样，便对死亡愈发恐惧。
通感大王便是如此。
他有机缘，他有倚仗，他还有大好的未来，他的命不该就这样憋屈地消亡！
但白璃没有搭理他。
短短几息时间，他的身上就开裂出无数血痕。
尽管早知道白璃很厉害，厉害到能轻易击败姜太师，但在真正看到白璃出手后，姬起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恐惧。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像白璃对姜太师说的那样，如果她真有别的想法，整个岐周所有人一起上都挡不住她一招。
求饶无果，通感大王颤抖着想要取出自己炼制的法器。
可还没等他触碰到法器，他就被白璃用灵炁捉拿了。
“不急，你还能活一会儿。”
白璃的目的可不是要杀通感大王。
她是要拿通感大王来立威，立鲤鱼川的威。
连通感大王这么厉害的妖圣都被鲤鱼川轻易地拿捏了，其他人不妨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再来考虑是否要来鲤鱼川闹事！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白璃隔空将通感大王拎了起来，然如直入云霄。
对通感大王使用摄魂之法让她知道通感大王的住处，她现在就是奔那儿去的。
片刻后。
一处庞大的林中宫殿外，白璃和通感大王凭空出现。
白璃并未刻意隐藏动静，因此那剧烈的波动立刻便引起了宫殿里的妖怪的注意。
一群实力最低也在感玄关境界，领悟了天赋神通的妖怪冲了出来。
看到通感大王的瞬间，他们连忙跪伏在地，高声呼喊：“恭迎大王归……”
轰隆！
最后那个调子拔得老高的“来”字终究还是没能喊出口，被突然出现的爆炸声给完全覆盖了过去。
跪伏的妖怪们惊恐地发现通感大王炸了，炸得四分五裂，鲜血和肉块飞溅，溅了他们一身。
滚烫的热血灼烧着皮肤，妖怪们都傻了。
他们是谁？
他们在哪？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下达命令，但妖怪们都很统一地将视线集中在那个漂浮在半空中，有着一头霜雪般白皙的头发，和如烈焰般灼眼的额前垂发的女人。
“这就是招惹鲤鱼川的下场。”
白璃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声音如冬天的寒风般吹过，让所有妖怪感到刀割般的疼痛。
这可是通感大王啊，是被他们奉若神明的通感大王啊，不久前他才冷笑着离开宫殿，说要将鲤鱼川的那些妖怪全都碎尸万段，等他回来时，被碎尸万段的却是他自己！
这鲤鱼川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冥狱，屠宰场？
众妖惶恐不安，甚至有胆小的妖怪被吓得直接失禁了。
白璃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幸存下来的妖怪就会将鲤鱼川的威名传开。
如此一来，就算她离开，短时间内鲤鱼川也不会遇到危险了。
她轻轻一晃，消失在云天之上。
通感大王的宫殿前，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仍是一片死寂。
“大王倒了！”
良久，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就算打开了特殊开关似的，血型之地响起了一片呜呜声。
“呜呜……呜哈哈哈哈！”
有妖怪忍不住了，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你看，他笑得不是一般的开心。
其他妖怪一见，嚯，已经有人带头笑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哈哈哈，死了，哈哈！”
“死得好啊，通感老贼，你真是该死！”
虽然心底都对白璃惧怕不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通感大王的死而欢呼。
在场的妖怪，除了极少数几个是主动投效通感大王的，其他哪个不是被通感大王逼迫投降的？
他们其实巴不得通感大王去死，这样一来，她们就不用当炮灰，去和岐周死拼了。
血腥之中，欢笑绽放。
可就在众妖笑到最开心的时候，通感大王随身携带的那件法器亮起了白光。
下一刻，通感大王那破碎的身体竟然颤抖着重新黏合到一起，黏成一具到处都破破烂烂的身体。
“哈……”
哈不出来了。
众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盯着通感大王，气氛变得愈发可怖。
过了好一会儿，通感大王大笑了起来。

完了，全完了。
众妖惊恐不已，以通感大王记仇的程度，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
通感大王笑着笑着，身体忽然一抽，然后砰的一声跌倒在地，又摔得四分五裂。
“怎么会，这妖神，啊啊。”
众妖惊愕。
通感大王这是活生生地把自己笑死了？
一息，两息……很多息过去了，通感大王还是没有站起来。
“哈哈哈！”
众妖忍不住狂笑起来。
这也太逗了吧？
呼。
真是虚惊一场。
“死得好啊，这就是到处作恶的下场！”
众妖跳了起来。
跳着跳着，通感大王的身体碎块在一阵抖动后竟然又黏在了一起。
他站着，审视自己的身体，好一会儿后，他高举双手，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赞美太阳。
“哈哈哈，这就是重新拥有身体的感觉吗，哈哈哈，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众妖不知所措。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通感大王倒下又站起，站起又倒下，往复几次，这是在玩仰卧起坐吗？
一个胆大的合为一境界的妖怪由恐惧到愤怒，最后径直朝通感大王冲了过去。
“你要死能不能赶紧死！”
他怒吼着。
反正是死，不如试试能不能再把通感大王打趴下。
他自觉机会很大，因为通感大王一紧虚弱到连身体都黏合不住了。
但转瞬间他就发现了自己的脖子被拿捏住了。

通感大王举着右手，冷笑着盯着他，眼神陌生，陌生中带着大恐怖。
“你以为我是通感那个废物吗？”
没错，现在占据通感大王身体的是那个赠予通感大王机缘的妖神。
通感大王一直以为自己运气很好，实际上他的运气一点都不好，反而差到家了。
他找到的那个妖神遗蜕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这些年来，他靠着那个遗蜕步步变强，终于成为妖圣，但直到临死时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用来迎接妖神回归的容器。
妖神赠予他力量，只是想夺舍他，让自己复活。
他的所有力量都来自妖神，当妖神向他伸出魔爪的时候，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明白这一点后，他就觉得自己推开门遇到白璃算不得太倒霉了，毕竟还有更倒霉的事在前头呢。
莫名地有点欣慰。
妖神咧开嘴笑了：“你们这些小东西连给我打牙祭都不够，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做好了迎接我回来的准备没有。”
他开始抽取被他抓住的妖怪的灵炁和生命力。
才抽了一点点，他猛地发现背后传来凉意。
“有……”
噗！
掌刀落下，妖神的身体和阴神一分为二。
“我就觉得那法器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这么大，被时代埋葬的老东西不好好死，非要跑出来做什么。”
白璃收回手，冷漠地看着地上那不停地抖动的阴神。
还好不是阳神，不然她还不一定敢上来。
妖神惊骇欲裂：“你【>
骂谁老东西呢？
白璃脸一黑，一脚踩了上去。
啪。
妖神的阴神被踩得粉碎。
“你是被时代埋葬的老东西，而我，是来埋葬这个时代的，不把你埋了，鲤鱼川哪有安宁？”
确认妖神凉的透透了之后，白璃将妖神遗蜕捡起，然后飞回鲤鱼川。
宫殿前。
死寂又持续了许久。
确信这回通感大王再也站不起来后，经历了三段笑的众妖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哈哈，哈哈哈！
PS：4300

9 轩辕狐姬，你怎么穿小青的衣服？【2500】
从鲤鱼川离开，到返回鲤鱼川，白璃总计只花了半刻钟时间。
其实她本来可以更快的，但因为在宫殿旁蹲伏，看那些妖怪三段笑花了不少时间。
不过结果是好的。
顺手处理掉那个千年前就死了的妖神，短时间内鲤鱼川应该是不用担心会有外部威胁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毫无疑问就是大搞基建了。
骨子里流淌着基建人血液白璃在做别的事的时候兴致缺缺，但在这方面却充满动力。
当然，在正式行动前她还得将姬起和姜太师送走。
岐周是将要取商国而代之的天命之国，白璃暂时不想和他们有更多的接触。
她得先搞清楚金乌大君到底在搞什么鬼，然后看看能不能像救嬴姬，和改变小青的人生轨迹一样将白鹤师父带出来。
这才是她来这个时代的第一要务。
至于调查天道的剧变，调查天魔的行踪，那都得往后稍稍。
不是不想做，只是要在保证白鹤师父和小青的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做。
眼瞅着白璃露出了一副赶人的态度，姜太师还想说点什么，姬起倒是很爽快地拉着姜太师离开了。
“起公子，一旦成功拉拢鲤鱼川，岐周后方就将无忧，这样我们才能抽更多精力去谋划将西伯从羑里救出来。”
姬起笑着点头：“太公，晚辈自然明白这个理，但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现在白前辈无意与我们交谈，我们继续待在这儿，只是平白惹她生气，日后再说吧。岐周与鲤鱼川挨着，有的是时间慢慢和鲤鱼川打好关系。”
姜太师摇头：“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姬起仍旧笑着，风度翩翩：“哪怕时间再怎么紧迫，也不能心急，先观察再做事，这是晚辈的行事准则。太公，你就信晚辈一回吧，鲤鱼川这边的事都交给晚辈处理。”
“唉。”姜太师叹了口气，“也罢，现在我和你兄长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确实不宜在此分心。”
姬起微微点头。
他回头望了鲤鱼川一眼，然后跟随姜太师一同跨越空间回到了岐周。
同一时间，在鲤鱼川，白璃和小青畅谈起了鲤鱼川发展计划。
小青上来就提议让白璃来当话事人，全权处理所有事，但白璃果断地拒绝了。
让她躺着当个吉祥物她是得心应手，让她来做统筹规划那就有点为难人了。
历史已经证明小青干的蛮好的，她没事把小青换了干什么？
“你就按你之前想的做好了，我无条件支持你！”
白璃的话让小青大为感动，也让那些旁听的小妖在旁边欢快地起哄。
“白姐姐对青柳姐姐真好啊。”
“青柳姐姐好幸福。”
“……”
我求求你们别再说小青很幸福了，不然我就要羞愧地去挖地洞了！
好不容易将那些小妖打发走，白璃带着小青来到化形圣树生长的那个山洞里。
和千年后那株洞穿山峦，直冲天际的大树相比，此时的化形圣树还是个幼体，仅有两丈高。
白璃轻抚着化形圣树的树干：“这是道种。”
她向小青介绍化形圣树的来历，还告诉小青，往后修行，最好是到道种附近修行，说不定能有收获。
小青连忙应好。
白姐姐说无条件支持她，她何尝不是无条件相信白姐姐呢？
在触碰化形圣树时，白璃发现处在不同时代的化形圣树的意识似乎是相同的，或许这就是一开始她能借助香火穿越时光长河，来到数千年前的原因。
“不愧是道种。”
她有点好奇沧澜洞天到底是从哪搞来这枚道种的了，下次不妨去问问金乌大君。
“走吧。”
白璃带着小青离开山洞。
她没有急着走，接下来的这几天，她白天协助小青搭建鲤鱼川的城市雏形，晚上便指点小青修行，累了就两个人一起睡。
只是单纯的睡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其实早就习惯了不睡觉的白璃根本睡不着。
因此，每次躺在小青身旁时，她都默默地将阴神探入小青的识海，去感受那种玄妙的合雌共振。
震来震去，虽然有点怪，但莫名地还挺舒服的。
在多震了一段时间后，白璃忽然有了新发现。
如果说她的阴神是凹形，那么小青的魂魄就是凸形。
她并不是想干坏事啊。
她只是想说，她的阴神和正常的阴神不太一样，小青的魂魄也没有乍看起来那么正常。
或许正是这结构上的差异让她和小青不自觉地产生了合雌共振。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白璃心里忽然生出疑问，如果她和小青进行神交，会发生什么？
首先，那肯定是比身体上的接触更加严丝合缝的行为。
然后……
白璃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但身为正人君子的她是断然做不出在分别千年后，上来就邀请小青和她神交这种事屑女人之举来的。
“日后再说吧。”
即将动身前往沧澜洞天前，白璃想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但有一点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
在那个老不死妖神的助推下，被通感大王胁迫的那些妖怪深深地记住了她的强大，甚至开始变得有些狂热。
所谓狂热，表现在他们逢妖便说那天自己的遭遇。
如此一来白璃的名声以一种快到夸张的速度爆发性增长起来，最终，这个消息传到了公孙夜月耳中。
鲤鱼川。
刚建起来的台座上。
小青怯生生地指着那个双手抱胸，穿着露脐装和露趾鞋的粉毛女人。
白璃：“……”
淦！
她光想着扩大名声来震慑那些对鲤鱼川图谋不轨的人了，却没想到这么做还会将对她图谋不轨的人给招过来。
现在可好，轩辕狐姬已经发现她的老家了，她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跑得掉了。
早知局势会糜烂至此，在拎着通感大王回去装逼时她就该故意改变一下容貌。
唉。
说什么都晚了。
留着两只狐耳没有藏起来的公孙夜月笑嘻嘻地摸了摸小青的头。
“小青姑娘是吧，我叫公孙夜月，是轩辕坟的圣主，没错，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轩辕坟，妖族五大圣地之一的轩辕坟。”
她故意冲着小青挺了挺胸，那抖动的幅度无不在宣示她有多么强势。
这就是残酷的竞争啊！
她一眼便看出小青对白璃有想法。
这怎么能行？
白璃是她看上的，迟早要成为她的女人的女人。
她当即决定要将小青送出局。

至于第二步，当然是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当着小青的面煮，让小青受到更大的打击了！
公孙夜月笑道：“我到这里来是来找你白姐姐的，你不用怕，就用平常心看待我好了。”
“……”
小青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我是怕了！

白璃并不讨厌公孙夜月，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和公孙夜月有过负距离接触的。
但现在她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哪来的时间去应付这只自从看了她一眼后满脑子都是要吃了她的狐狸啊。
“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璃黑着脸。
公孙夜月媚眼如丝：“当然是来看你了，唉，真是的，上次怎么就不告而别了呢？走走走，我们继续去完成上次没完成的事。”
谁要跟你进屋啊。
白璃恶狠狠地瞪了公孙夜月一眼。
小青就在旁边，她可不想看到口无遮拦的公孙夜月说出什么怪话来。
“没空，没看到我在忙着吗，我现在没时间招待你，你要不走，就自个儿站一边去吧。”
出乎白璃意料的是，这次公孙夜月没吵闹，而是看了小青一眼，若有所思。
后世的情缘让白璃不便对公孙夜月下重手，她只能选择冷处理，带着小青继续上工。
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她打着哈欠就要回屋，冷不丁看到小青站在门口等她。
不对，那不是小青，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分明有一对狐狸耳朵。
白璃瞪大眼睛，指着换了衣服和妆容的公孙夜月，声音有些颤抖。
“你怎么穿小青的衣服？”
PS：2700
看世界杯决赛去了，所以今天的第二更字数少些，请见谅哈

10 你就烧吧，烧到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3500】
什么叫急色？
公孙夜月现在所做的事就叫急色！
面对白璃的询问，粉毛大狐狸乐呵呵地走到白璃面前，伸手就准备将白璃抓到床上去。
“这不是看你喜欢吗？”
早有准备的白璃轻巧地躲了过去。
抓了个空的公孙夜月并没有沮丧，反而变本加厉：“莫非你是觉得我学得不够像？那就干脆连脸都变成她的样子好了。实不相瞒，我可是有着千面狐狸的外号的，想变成什么样就能变成什么样，不仅能模仿外貌、体型、声音，只要做足准备，就连性格都可以模仿。当然，你要是有什么特殊要求，也可以直接向我定制，就算我现在不会，也很快就能学会！”
她看起来还挺骄傲的。
白璃嘴角一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粉毛大狐狸没有说错，她的代入感太强了，代入到自己的记忆都快没了。
这种模仿能力，可不是简单的变化之术谁要是真和她好上了，一年三百多天，每天都没有不一样的新奇体验！
但是……
“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白璃其实并不讨厌在闺房里很积极主动的对手，现在的关键在于她到这个时代是来干正事的，不是来和粉毛大狐狸干坏事的。
她要是真在这和粉毛大狐狸互相捅对方刀子，那历史的轨迹很可能就要改变了。
得到满足的粉毛大狐狸会像之前那样变成宋姬吗？
她要是不变成宋姬，在大魏动荡的那段时间里，还会去救嬴姬吗？
虽然白璃也可以让粉毛大狐狸配合自己，一起去做局，让历史按照原定的轨迹走，但粉毛大狐狸毕竟是掌控一个妖族圣地的大妖，她会心甘情愿地去救自己的情敌吗？
这种事真不好说。
就算她答应了，上千年的时间里，随便一点小事都有可能导致她改变主意，从而使得整个局势发生大变。
白璃可不想去赌这个。
她对现在的局势还是挺满意的，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绝对不会跟着粉毛大狐狸一起乱来的。
现在她该做的就是照着粉毛大狐狸那封信上说的尽量远离粉毛大狐狸，等局势明朗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所以……
　【~
说实话，要是那封留了唇印的信少写几个字，不了解内情的她说不定还真就被粉毛大狐狸烧到身体起火，然后就和粉毛大狐狸一起去灭火了。
现在嘛。
你就烧吧，烧到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
浑然不知道白璃在想什么的公孙夜月追问道：“不是喜欢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一眼就看上你了，想和你做这样那样的事。”
白璃严肃道：“喜欢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你那叫喜欢吗，你那分明就是在馋我身子，你下贱！
公孙夜月疑惑道：“我对别人都不感兴趣，就对你感兴趣，这还不够严肃啊？”
白璃道：“这么说吧，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你的身份地位之外，对你完全不了解，这让我怎么对你有好感？我觉得喜欢一个人，首先要从了解她开始！”
“了解啊。”公孙夜月恍然大悟，“我现在想和你做的事不就是能加深我们对对方的了解的事吗？走，跟我进屋，做完之后，我们就能从里到外的互相了解了！”
她再次伸手去抓白璃，却依旧被轻巧地躲开了。
她顿时抱怨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先了解我吗？我都让你了解了，你又不来。”
砰！
白璃直接给了她脑门一下。
“公孙夜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公孙夜月很委屈：“我哪里说错了，这不都是在照着你的意思做吗？”
堂堂轩辕坟圣主，竟然屡屡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成何体统？
可谁让她看上这个女人了呢。
憋着！
白璃快要无语了：“我说的了解，不是这种了解，而是了解对方的性格、品性、过去、现在、将来，以及长处缺陷之类的东西。”
“你想听我说？”
“不想。”
“不，你想，走，跟我进屋，我慢慢说给你听！”
“不去。”
“就在这说不好吧，小青还在看着呢。”
“有什么不好的。”
白璃也发现小青过来了她可不想让小青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那行吧。”
公孙夜月点点头，说话间，她开始脱衣服了。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
白璃赶紧按住公孙夜月的手。
公孙夜月挑了挑眉：“你不是要了解我的长处吗，我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白璃的脸都要绿了。
诚然，公孙夜月的身体就是她最显眼的长处之一。
但白璃觉得，这家伙肯定不是纯的，她就是故意要当着小青的面这么做的。
太坏了！
两千岁的老太婆欺负一千八百岁的小姑娘，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你要在这么乱来，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白璃绷着一张脸对公孙夜月说道。
公孙夜月这回倒是没有再争执什么了，老肩巨滑的她很果断地将已经从肩上滑落的衣服拉了上去。
呵。
母蛇。
近距离和接触后，我更喜欢你了！
她冲着白璃和小青魅惑地舔了舔嘴唇：“我饿了。”
“我这就去准备晚饭。”
小青低着头从白璃旁边走过去。
白璃一把拉住她：“别被她唬住了，骗鬼呢这是，妖圣怎么可能饿肚子。”
公孙夜月不服了：“远来是客，我请你吃饭，请你喝酒，回过头来你连顿饭都不肯招待我吗。”
就不招待怎么了，有本事你骂我屑！
“唉。”
公孙夜月不禁叹了口气。
小青看看公孙夜月，又看看白璃，小声道：“要不我还是去准备晚饭吧？”
白璃摇头：“不用。”
公孙夜月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图：“这个，能不能换一顿饭。”
“？”
白璃神识一扫，才发现这是一张城市设计规划图，而且这张图的布局大体和后世的鲤鱼川一样，只在一些细节部分有出入。
她不由得愕然。
原来鲤鱼川这座城是公孙夜月设计的？
行吧。
吃。
吃不死你！
晚饭过后，小青伸手偷偷戳了戳白璃，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白姐姐，这个公孙姐姐到鲤鱼川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你把她当成空……”
白璃的话还没说完，公孙夜月就不客气地挤了过来。
“这种事还是由身为当事人的我来解释最合适不过了。”
“……”
公孙夜月趴在小青的肩膀上，白璃伸手去推她，她就反抓白璃的手。
白璃不得不将她的手打开。
这只狐狸越来越过分了，看来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该捆绑呢，还是该鞭挞呢？
公孙夜月笑嘻嘻道：“姐姐我到这里是来找你白姐姐商量妖生大事的。”
“妖生大事？”
“就是……”
“你别听她胡说，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
什么口舌之争那都是近千年后的事了，现在是肯定不能算的！

小青似懂非懂地点头。
话虽如此，她还是看得出来白姐姐和公孙姐姐关系不一般。
真让人羡慕。
她倒不是羡慕公孙夜月和白璃的关系，她只是羡慕公孙夜月能直白地说出心里话。
晚上。
白璃故意和小青睡在一起。
出乎她意料的是，公孙夜月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举动而不满，反而很热情地表示自己也想加入，然后就被白璃打出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白璃便发现外边的空间波动了起来。
她放开神识，发现空间通道是公孙夜月打开的。
砸公孙夜月的指挥下，一只接一只狐狸走了出来，这些狐狸排成整齐的一排，接受一只白狐狸的检阅。
“已经搞清楚自己负责的区域了吗？”
“搞清楚了！”
“很好，为了圣主！”
“为了圣主！”
接受完检阅后，狐狸们按照图纸说明在鲤鱼川搞起了大基建。
鲤鱼川的居民们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一座依山傍水，亭台楼阁雅致，更有百尺高楼的城市在短短一天内就立了起来。
如何？
公孙夜月得意地出现在白璃面前。
怎么说，白嫖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白璃也懒得去说公孙夜月了，鲤鱼川城建好，她也该去沧澜洞天忙正事了。
妖族五大圣地的关系不怎么样，她不信到时候公孙夜月还会追过来。
事实证明，她有点小瞧公孙夜月了。
一大早她发现公孙夜月不见了，便没怎么放在心上，等她和小青道别，只身前往沧澜洞天时，竟然在沧澜洞天附近发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公孙夜月。
“你真不怕死？”
公孙夜月道：“你要杀我？”
白璃道：“我没想杀你，但你一个人跑到沧澜洞天的地盘来，就不怕被伏杀？没事赶紧回去，别瞎掺和。”
公孙夜月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是跟着你过来的吗？我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什么正事？”
“当然是，争天下。”
公孙夜月摆了摆手，径直朝沧澜洞天走去。
只是几步路的过程，她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慵懒的媚态浑然不见，留下的只有让人捉摸不透的高傲。
走着走着，那被厚底的鞋子撑起来的漂亮双足停了下来。
公孙夜月侧转过身，露出水光滑腻的肩背，一笑花开：“原来你也会关心我啊。”
“……”
“huhu～”
公孙夜月掩嘴笑了几声。
再次向前时，她的脚步多了几分轻灵，鞋尖轻点地面，像是在花丛间蹦跳而行的粉色狐狸。
终于，她在沧澜洞天的封印前停下。
“开门！”
轰隆隆！
沧澜洞天的封印就此解除，时隔多年，白璃又看到小洞天里那一层又一层的世界。
熟悉的气息涌了出来。
白鹤师父就在这里面啊。
这一次，一定要找到能将白鹤师父完好地救出来而不影响历史发展趋势的方法！
不多时，金乌大君带着一群小妖出现在门口，一看到高傲地站在那儿的公孙夜月，他连忙低头拱手行礼。
“公孙前辈，里边请。”
“嗯。”公孙夜月淡淡地应了一声，“其他几个老东西呢？”
金乌大君低眉顺眼道：“飞熊将军和紫竹上仙已经到了，石大圣暂时还没有消息。”
这三人便是另外三个妖族圣地的圣主。
“带路吧。”
公孙夜月双足微微交缠在一起，身子挺拔，垂落的宽袖一甩，金乌大君连忙点头称好。
眼见着沧澜洞天的大门将要关上，犹豫了片刻后，白璃直接化作一缕灵炁，飞快地祖安过门缝，附着在公孙夜月腰间挂着的环佩上。
先观察一下再决定该如何行事吧！
PS：3600

11 白璃，你到底有几个妹妹？【2500】
白璃还是第一次进入沧澜洞天，上一回她只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来到洞天深处后，她才发现同样是妖族圣地，但沧澜洞天与轩辕坟的风格完全不同。
轩辕坟就像是将现实中某个风景宜人的地方直接抓摄投入到小世界中一般，给人一种纵情驰骋的畅快感。
而沧澜洞天从那个大门开始，就处处透露着威严与等级，十层洞天，从浅到深，建筑分布井然有序，什么地方该用什么样的装饰都有规定，简直就是秩序的代名词。
但是，这份秩序只是用来限制沧澜洞天里的妖怪的。
当公孙夜月踏入沧澜洞天后，所有的秩序都成了摆设！
她从宽敞的大道上走过，旁边的妖怪都自觉地低下头，不敢看她一眼，好像生怕触碰了什么禁忌。
这样的反应不免让白璃啧啧称奇。
这粉毛大狐狸还挺厉害的吗？【+
她倒是能够理解。
公孙夜月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但再怎么说也是妖族五位圣主之一，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
沧澜妖圣面对她时都要小心谨慎，更何况这些在妖圣面前与蝼蚁无异的小妖呢。
白璃惊奇的是这些小妖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竟然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想来应该是她做过什么事，就和我不久前杀了通感大王一样，让其他妖怪心生忌惮，不敢冒犯。”
走着走着，公孙夜月和金乌大君终于来到沧澜洞天深处的一座巨大黑色宫殿前。
梦一般五彩斑斓的灵炁雾中，身姿挺拔的站着一只魁梧的棕熊和两个人。
白璃认得，那个头戴金冕的就是沧澜妖圣。
“我还以为这回你又会是最后一个到。”飞熊将军口出人言，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但公孙夜月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别过头对沧澜妖圣道：“石头精还有多久到？我有急事，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慢慢浪费。”
沧澜妖圣笑道：“等不了多久，石大圣已经在路上了。”
石大圣来得比众人想象中快。
在一个平静的，风和日丽的上午，妖族五圣齐聚一堂！
哪怕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贴在公孙夜月大腿上的白璃全程旁听，弄清楚了这回公孙夜月应邀而来的目的——
通晓天机之人早早窥探到商国天命将失，新的天命之人降临，必将取商国而代之！
这是天命的更替，这也是时代的更替。
上两个时代，夏商强盛无比，四处征伐，从南打到北，从西打到东，武力惊人，让在上古时代生活得很滋润的妖怪们过了上千年的苦日子。
好不容易等来新一轮的天地大变，妖怪们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们想要借这个机会让妖族重新伟大。
就算达不到上古时代与人皇分庭抗礼的程度，怎么着也要在新时代中能够捞到足够的好处。
沧澜妖圣是这么想的，公孙夜月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的想法很好，但是，很可惜。”
白璃撇撇嘴。
这轮天地大变变得比在场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多。
也别提什么分一杯羹了，面对恐怖的圣人之劫，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不过白璃也算知道公孙夜月确实没有说谎，她真的是来干正事的，只是在干正事之余，她还想顺路干点坏事。
只能说是狐狸精本色了。
其实会谈进展的并不顺利。
虽然五位妖族圣主都想搞事，但由于各自的利益不同，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裂痕。
沧澜妖圣一心想给商国续命，从而靠着这份逆天改命的大功德取代商国的玄鸟，让自己获得不死之身。
而石大圣和紫竹上仙则觉得风水流转，人族已经当了上千年的中原之主，现在该由妖族接替了，为此，他们想窃取天命。
飞熊将军除了刚开始说了几句话，后面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至于公孙夜月，她完全就是在和稀泥。
“支持商国有支持商国的好，窃取天命有窃取天命的好，甚至支持那个天命之人也能分到不少好处，但具体该走哪条路，还得在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
黄金桌后，她笑眯眯地环视四周。
你搁这搁这呢。
会议的场面变得愈发火爆，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沧澜妖圣不得不暂时中止会议。
“今日已经有些晚了，不妨明日再议，我给各位安排了客房。”
会议就此解散。
在侍女的引领下，公孙夜月来到一间落英缤纷的山间小院。
入了卧房，她将环佩解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胸口里塞。
眼看着自己就要坠入那看似无底的白色深渊之中，白璃赶紧脱离环佩，化为人形落在房间里。
她恶狠狠地瞪着用胸夹着环佩的公孙夜月：“你早就发现我了？”
公孙夜月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咦，白璃你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担心我，特意跟了进来？”
“看来你是真的发现了。”
白璃眉头微皱。
妖圣亦有差距，她还是有点过于小瞧公孙夜月这个级别的妖圣了。
既然公孙夜月察觉到了，那么其他……
“你放心，他们不知道。”公孙夜月突然道。
“不知道？”
“你觉得我是用什么方法感觉出来的。”
“……”

“温度，我感受到了你的温度！”
公孙夜月轻轻拨弄胸口里的环佩，荡起的白浪让白璃有些失神。
“我的腿不错吧，贴在上面的感觉如何？想的话，可以伸手摸一摸。”
眼波流转，粉光生媚。
“就那样吧。”
这回白璃倒不是在刻意贬低公孙夜月，她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雏鸟。
不就是腿吗？
她也有两条，而且是两条完全不逊于公孙夜月的“肉腿”。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有正事要做。”
公孙夜月问：“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白璃呵了一声：“不需要。”
公孙夜月道：“你可别小瞧沧澜洞天，这里面到处都是阵法，你要是不在意行踪暴露，那倒是没问题，你要是不想暴露行踪，那最好还是让我帮你。”
白璃道：“我要找人。”
“找谁？”
“沧澜洞天的仙鹤公主。”
“仙鹤公主？哦，是被关在水牢里的那个，你找她做什么？”
“少啰嗦，反正就是要找。”
公孙夜月神情古怪的看着白璃。
白璃：“？”
公孙夜月很好奇：“白璃，你到底有几个妹妹？”
白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师父！”
公孙夜月跟着一起翻白眼：“你糊弄鬼呢，你师父就这实力？”
白璃不想再和她掰扯：“信不信由你，你不是要帮我吗？”
公孙夜月叹了口气：“我感觉到一丝挫败了，明明你也不是那种专一的类型，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是你觉得我太烧了，还是说觉得我还不够烧？又或者说，你喜欢师徒、姐妹啊这种调调？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干脆收我为徒吧。”
白璃脸一黑，作势就要往外走。
“喂喂，你干嘛，不是说让我帮你吗？”
公孙夜月赶紧追了上去。
“行行行，先忙正事，来吧，到我这里来。”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示意白璃进入到那块环佩中去。
白璃立刻化为一缕灵炁，进入到公孙夜月的脚链中。
“走吧。”
“呵，我迟早要让你愿意主动了解我！”
公孙夜月迈着纤巧可爱的双脚走出院子。
身为轩辕坟圣主，同时又是沧澜妖圣的贵客，她在沧澜洞天里随意走动没有人敢阻拦和盘问。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白璃来到了水牢附近。
相隔千年，终于又要见面了！
PS：2500
我爸妈又是咳嗽又是发热，我感觉我也快要中招了，好在悬赏欠更已经还的差不多，只剩一点点了

12 妖神我都杀过，今日也拿圣主来开开刀！【3500】
白璃心潮澎湃。
她一路走到这里来，也算是跨过山与海了吧？
其实身体上谈不上有多辛苦，因为除了那只天魔外，她基本就没遇到过能在她手底下撑过一招的对手。
只是内心上的疲惫终归还是掩盖不住的，圣人之劫与天魔的存在让她做什么事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但好在事情还是一直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进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但你也别在里边待太久了，沧澜洞天的这座水牢有些不对劲。”公孙夜月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四处张望不复之前那样自信满满。
显然她心里还是有担忧的。
可哪怕再怎么担忧，她还是愿意帮忙，这让白璃心里一暖。
没错，这确实是一只烧狐狸，但她不是一般的烧狐狸，是那种为了求爱，再大的风险也愿意冒的烧狐狸！
白璃没有浪费公孙夜月的好意，她果断地化作一道纤细的灵炁之箭射进了水牢里。
啵。
似乎是穿透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水膜，下一刻，她发现眼前的所有光线都消失不见了，她进入了一个绝对黑暗的异空间。
这个空间宽广的出人意料，除了滴答的水声，还是滴答的水声。
白璃眉头不由得一皱。
白鹤师父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渡过了一千多年吗？
就算修行者可以靠打坐闭关来熬时间，那也太折磨人了吧。
她赶紧放开神识去寻找，然而这一找她就找出了问题，因为她在水牢里找到了两个白鹤师父！
“？”
白璃懵了。
师父成双，这是闹哪样？
难道说白鹤师父坐了一千年的牢，坐出有丝分裂来了？
还是说白鹤师父因为太孤单，创造了另一个自己陪自己说话？
很快白璃就发现了异常。
这两个白鹤师父并不是完全相同。
虽说她们的体型几乎完全一样，但眼神、气质以及修为不同。
一个是温柔大姐姐，一个是温柔中透着母性的大姐姐。
温柔大姐姐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透着母性的大姐姐则是一直看着温柔大姐姐。
犹豫了片刻，白璃还是先朝那个透着母性的大姐姐飞了过去。
她觉得这个应该不是白鹤师父，因为这个大姐姐有着妖圣的修为。
或许，这是白鹤师父的姐……
“我是画扇的母亲。”
行吧，搞错了。
白璃惊讶的是，她的存在竟然被白鹤师父的母亲发现了！
“你就是之前一直很照顾画扇的那个人吧。”
年轻的阿姨无论表达怎样的情绪，那微弯的眼角始终有温柔在荡漾。
如同洒落在水上的阳光，揉碎了，一点点地流淌进心底。
白璃点头。
靠到近处，她才发现眼前之人已经没有身体了，漂浮在这黑暗里的不过是破碎的阴神留下的一缕残影。
是靠着深深的执念，她才能一直留存到现在。
那份执念，就是白鹤师父吧？
“谢谢你。”白鹤师父的母亲躬身行礼，“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冒着风险到这里来看望画扇。”
白璃道：“她是我师父。”
“师徒？夫妻尚且无法互相信任，师徒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白鹤师父的母亲忽然苦笑一声。
白璃连忙问道：“白鹤师父一直认为你的死是她导致，但我听金乌大君说，你的死有内情。”
“是沧澜妖圣……”
随着白鹤师父的母亲的诉说，白璃渐渐了解了实情。
沧澜妖圣原本只是个赘婿，但因为天赋极佳，在沧澜洞天的地位越来越高。
正常情况下，他的天赋再高，也不可能接过圣主之位，圣主原本应该是白鹤师父的母亲。
可白鹤师父的母亲怀孕了，而且在怀孕期间不知怎的实力大跌，沧澜妖圣便趁着这个机会联合几个不甘寂寞的妖圣夺取了权力。
木已成舟，【/
然而沧澜妖圣还是不肯罢休，他要的不只是圣主的位置，还有沧澜洞天的血脉。
为此，他暗害了白鹤师父的母亲，将她的妖元纳为己有。
白璃愕然：“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白鹤师父？”
“其他人都看不到我，就连沧澜妖圣都不行，只有你不一样。”
“这样啊。”
白璃点了点头。
救白鹤师父最大的难点在于如何解开白鹤师父的心结，至于沧澜妖圣什么的都不算事，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她向白鹤师父的母亲询问了一下当年的细节，然后告辞转身离去。
一方面是因为公孙夜月说沧澜妖圣来了，一方面是因为她想出去确认下情况，找点人证物证，免得到时候白鹤师父以为她是在安慰人。
嗖。
白璃重新钻入公孙夜月的脚链里，不多时，沧澜妖圣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公孙夜月淡然道：“闲来无事，散步。”
沧澜妖圣的目光在水牢大门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确认大门没有任何异常后，他冷声道：“这里是沧澜洞天的禁地。”
“你早说我就从这绕过去了，好像谁稀罕你们家禁地似的。”公孙夜月扬起手臂，反客为主，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
在盯着公孙夜月看了几息后，沧澜妖圣终归还是没有发火。
这只狐狸就是这样的，和她闹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反正水牢也没有真出事，现在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至于之后……
待他计划成功，轩辕坟的狐狸们不过是他随手可以拿捏的蝼蚁罢了！
“那就请吧。”
“请就请。”
公孙夜月转身离去。
一直走到院子里，白璃才脱身而出。
“谢谢。”
公孙夜月慵懒地靠在梳妆台前：“我想要点实质性的奖励，而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谢谢。”
白璃翻了翻白眼：“那我下次连谢谢都不说了。”
公孙夜月哼了一声：“你这妖精怎么这么过分，我又没说让你跟我进屋，我只是想让我帮我捏捏脚，你在脚链里挂着倒是舒服了，我的脚可不舒服。”

“是是是。”
你一个妖圣，就站那么一会儿还能脚酸了不成？
思来想去，白璃觉得做妖不能太屑，她决定给公孙夜月一点甜头。
于是，她走过去轻轻将公孙夜月那双厚底露趾的紫色鞋子脱了下来。
毕竟是妖圣，空气中萦绕的只有淡淡的清香。
当她集中精力对付那晶莹的脚趾时，公孙夜月嘴里不由得发出奇怪的声音。
白璃有些心烦意燥：“你能不能别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公孙夜月不为所动：“凭什么，我觉得舒服，还不能表现出来吗？你要是不服，就用你的脚把我的嘴堵上！”
什么变态狐狸。
白璃直接在她的脚上掐了一把，没想到公孙夜月反而更愉悦了，愉悦到腿都绷直了。
“说正事，你该不会真想和沧澜妖圣他们合作吧？”
这回公孙夜月总算不作妖了。
“我没他们想的那么多，我只想做点低风险的买卖。”
“低风险的买卖？”
“嗯，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去魅惑商帝，然后……”
“不行！”
白璃立刻打断了公孙夜月的话。
公孙夜月在愣了片刻后，上身猛然前倾，圆滚滚的一对差点就呼在白璃脸上。
“你急了，急了！”她露出痴汉一样的笑容，“明明你还是在乎我的，其实我想说的是到时候派个【&
啪。
白璃给了公孙夜月的脚一巴掌。
“说什么胡话，我是想告诉你商国天命将亡，你现在靠过去，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孙夜月撇了撇嘴：“这我当然清楚，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观望罢了，如果商国天命无法挽回，就当内应投靠另一方，如果商国天命还能挽回，就顺势帮商国。”
白璃摇头：“船大难掉头，你确定你能把握好时机？”
“总得试试，妖族也该变一变了。”公孙夜月用脚趾头划了划白璃的手心，“别说这种无聊的事了，我们还是在办正事吧，我知道，你已经动情了，正好，我也动了。”
“办办办，一天到晚就知道办，你能不能正经点。”
“解决没有道侣的问题哪里不正经了？”
“你抱着你自己的脚慢慢啃吧，我去忙正事去了。”
白璃直接扔下公孙夜月去调查了。
公孙夜月捧着自己的脚：“这不是看起来挺好吃的吗？你跑不了的，我迟早要骑在你头上！”
余下的两天，白璃花了不少时间去调查沧澜妖圣作案的证据。
因为时间久远，白鹤师父的母亲说的很多信息她都无法验证了，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原来金乌大君早就注意到了吗？”
白璃终于明白金乌大君为什么要发动叛乱了，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母亲报仇啊。
但是很可惜，原本的历史中，他错估了沧澜妖圣的实力，以至于叛乱失败，下落不明。
“他手上应该有证据，不然不可能这么果断。”
白璃决定找个机会单独和金乌大君见一面，在此之前，还是先不和白鹤师父见面，免得白鹤师父疑神疑鬼。
第三天，因为谈判破裂，她跟随公孙夜月离开了沧澜洞天。
走出去不远后，白璃二话不说就一个闪现消失在公孙夜月面前，这让还想搞点颜色的公孙夜月直接看傻眼了。
“喂，我是怪物嘛，你至于这么怕我吗？”
恶狠狠地在地上踩了几脚后，劻公孙夜月冷笑一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就把家搬到鲤鱼川去，我不信你一辈子不回鲤鱼川了。”
她转身朝鲤鱼川飞去，但才飞出去没多远，就又停了下来。
“什么人？”
是一道黑影，黑影后面还跟着更多的黑影。
黑影瞬间涌了上来。
公孙夜月便似炸毛了一般，身后立刻窜出九条毛发蓬松的大尾巴。
这是一场恶斗。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招招都奔着取她性命而去。
她单打独斗，一条尾巴都染满了血才堪堪逃走。
“那是沧澜洞天的法术，是沧澜妖圣？不，不一定。”
公孙夜月脸色阴晴不定，暂时压下了返回沧澜洞天质问的念头，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伤再说。
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白璃冒了出来。
她其实并没有走出去太远，而是一直在旁边看着。
之所以没出手，主要还是想让公孙夜月吃点苦头，这个时代的天地大变局，不是能瞎掺和的，公孙夜月受一点伤也好，这样一来她短时间内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但这伤也不能白受了。
横山山脚下。
飞熊将军领着一群人静默的走着。
这时，他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圣主出行，闪开。”
一个妖怪厉喝道。
白璃没动。
飞熊将军皱了皱眉：“滚。”
妖圣之威翻涌而出，竟连那个斗笠都没能掀飞。
“圣主？妖神我都杀过，今日也拿圣主来开开刀！”
锵！
白璃抽出剑来，光亮的剑刃上反射出她面庞，满是杀意。
PS：3700，欠更还的差不多了，还好今天只是喉咙稍微有点不舒服

13 手撕天魔，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3500】
飞熊将军作为妖族圣主，名字却不曾出现在白璃看过的那些典籍中。
这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不曾参与到商周天命之争中去。
其二，还没等天命之争发展到高潮阶段他就死了。
从他接受的邀请沧澜妖圣的邀请来参加这次会议就看得出来，他对天命之争还是很有想法的。
所以白璃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经历了什么打击后，因为惧怕躲了起来，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正因为考虑到这点，白璃才敢放心大胆地过来替公孙夜月出口恶气。
她也没打算将飞熊将军直接杀了，只是准备给他留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来这里堵路前，她特意更换了容貌，还凭空捏了一把剑出来。
其实无论是用剑，还是用拳头，对白璃来说区别都不大。
她打人的方式突出了一个回归本质，用最强的力量，横扫拦在眼前的一切阻碍！
“不想死的就闪开！”
横剑在侧，白璃一步一步朝飞熊将军走了过去。
风吹霜天，在溪谷的上空形成一层薄雾。
从剑刃、到天空、到草地、到白璃的装扮，一切都透露着凉意。
“拿圣主开刀？”
飞熊将军被这句话逗笑了，健壮的熊躯在笑声中颤动。
笑着笑着，他眼神一凝。
“不知所谓的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圣主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圣主，是众圣之主，就凭你也妄图挑战我？”
还没等他发号施令，站在他旁边的几只妖先站了出来。
“圣主大人，就让我来处理她吧。”
他们争先恐后，一个个身姿挺拔，只希望能被飞熊将军选中，然后好好地表现一番。
飞熊将军左右扫视一圈，然后伸手一指。
“去吧，手脚麻利点。”
被选中的乌鸡妖顿时大喜，就和捡到了什么先天至宝一样，其他妖怪则大失所望。
也不怪他们表现如此。
妖族圣主之所以是圣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凝聚了阴神，更因为他们对道的理解远胜寻常妖圣。
能被飞熊将军看重，就有机会得到指点，这些指点，或许就是实力更进一步的关键！
一想到这，乌鸡妖的斗志直冲天际。
他转过身，面朝白璃，扭了扭双手。
飞熊将军让他麻利点，但他也不能太麻利，而是得多使点手段，最好是能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跪地求饶，这样才能让飞熊将军心里舒坦。
那么，该用什么手段呢？
乌鸡妖大踏步朝前方走去。
“滚开！”
突然间，一道雪亮的剑光掠过。
乌鸡妖只觉得眼睛一花，等他回过神来时，白璃已经出现在他后面乐。
发生什么事了？
乌鸡妖愣住了。
他愣住了，但其他妖没有愣住。
“乌鸡，你在搞什么，该不会是没吃饭吧？”一只豹子精忍不住嘲讽了起来，他抢在其他妖怪开口前先对飞熊将军道，“将军，还是交给我吧。”
“去吧。”
飞熊将军摆摆手。
豹子精立刻窜了上去，【#@
“滚开！”
同样的话，同样的剑光，同勓样的结局。
下一刻，当豹子精站稳之后，才发现白璃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以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速度朝飞熊将军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别说是乌鸡妖和豹子精没看清了，其他妖也没看清。

在他们眼里，白璃就是直直地走过来的，而乌鸡妖和豹子精就像两个傻子一样杵在原地。
“她的速度，很快。”
飞熊将军忽然开口。
剩下的两个妖圣对视一眼。
不等飞熊将军下令，他们同时朝白璃扑了过去。
“滚开！”
这一次，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妖圣呆呆地站在原地，除了风声和白璃的脚步声，山谷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飞熊将军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小瞧白璃了。
这种速度，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难怪你敢说你杀过妖神，这是有备而来啊，但是……”飞熊将军咧开熊嘴，露出看似憨厚的笑容，“妖圣之间的战斗，只有速度快是没有用的。”
他抓住披在身上的那件大氅的一边领子。
脚底下，凭空升起一阵风。
“你们都在旁边好好看着，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圣主真正的力量！”
唰。
手一拉，大氅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刹那间，狂风从他脚下喷涌而出，直将这世界吹得令人眼花缭乱，什么寒意，什么剑光，看起来没有任何东西挡得住这风势。
“速度？”
白璃将剑往下压了压。
“对付你们，还用不到速度。”
“嗯？”
飞熊将军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他甩出去的那件大氅飞过最高点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白璃的身后，宛如烟花大赏般灿烂的血花接二连三的喷上空中。
先是乌鸡妖的爪子在鲜血的冲击下飞入半空，接着，豹子精的身体从左肩斜向下一分为二，鲜血喷洒如柱。
还没等其他妖怪陷入彻底的惊慌之中，最后两个冲上去阻拦白璃的妖圣的四条手臂纷纷跃入空中。
没有疼痛，没有哀嚎，有的只是一脸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个妖圣呆愣愣地看着在头顶交织的血花，脑袋糊的像一团浆。
一股寒意陡散窜上心头，飞熊将军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杀人者，人恒杀之。”
白璃继续一步一步向飞熊将军靠近。
她之所以没有上去就将飞熊将军击溃，便是因为她想用这种层层加码的方式去击溃飞熊将军的心防。
简简单单的一剑所带来的冲击哪有那有节奏的脚步声叠加在一起后让人来得记忆深刻。
咚。
咚。
咚。
似乎是勾魂的使者在靠近，又似乎是生命在倒计时，莫大的恐惧如重担压垮了在场大部分妖怪的心。
“怪物，怪物！”
“将，将军，救我！”
飞熊将军死死地盯着白璃。
“我承认你的实力甚至有可能已经超过了我，但是，胜负之争，靠的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实力！”
他的身后陡然出现一个深【<%
霎时间，飞熊将军的身体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起来。
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用戏谑的表情看着白璃。
“这是古之妖神遗留下来的力量，我还是第一次使用，你应该很荣幸自己成为第一个死在这份力量下的妖。”
飞熊将军的身后凭空多出了四条紫黑色的巨大手臂，他的身体也开始急剧膨胀。
哗！
一道剑光横贯十丈，竟直接切断了飞熊将军的头颅。
巨大的熊头滚落在地，飞熊将军的身体停止了膨胀，旁边那些妖怪再也受不了，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有勇气去围杀轩辕坟圣主，现在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落在了逃跑大队的后面。
咔咔咔。
剧烈抖动后，飞熊将军的头重新接在身体上。
刚才，他感觉死亡离自己前所未有的近。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小瞧了白璃，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就使出杀招。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啊啊啊啊——”
在愤怒的吼叫声中，他身后的那个深黑色空间隧道大小膨胀了近十倍，越来越多的异种能量喷涌而出，转瞬间将侵占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让他看起来邪魅非常。
“你根本就不懂一个圣主到底有多少底牌，现在，我要你死，我要将入镇入九幽，哪怕是死，也永不得安宁！”
大地龟裂。
山川崩塌。
空间震荡。
这个世界，在骤然袭来的恐怖力量的压迫下哭泣。
圣主之威，恐怖如斯！
看到这一幕，白璃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承认，我也小瞧了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飞熊将军竟然能驾驭天魔的力量！
是的。
当空间隧道刚打开时她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可当空间隧道扩大后，她忽然意识到这力量和那日她在桃花仙岛杀掉的天魔同出一源。
“我就知道天魔的安排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没想到就连一个妖族圣主都沦陷了。”
白璃一直想调查天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现在这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吧？
既然天魔的力量都现身了，那她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果断将它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哈哈哈。”
受天魔之气的影响，飞熊将军的性格都变得张狂了起来。
他拖着那比白璃大了百倍的身体，居高临下，如俾睨人世间一切的恐怖魔神！
“你这力量哪来的？”白璃问道。
飞熊将军不答，抬起脚就要将白璃一脚踩死。
“我问你，你这力量哪来的？”白璃再次询问，她眼底的杀意，已经凝为实质。
飞熊将军仍是不答，那只脚离白璃越来越近。
白璃直接将剑扔在地上。
这东西，多余了。
她仰起头，笑了：“很好，原本我还想给你留一条命，但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不需要客气了，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力量！”
圣主？
她抬起手，一拳轰了出去。
方圆千里的灵气被瞬间抽空，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灵气盘旋、飞舞、咆哮，最终汇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漩涡。
漩涡与飞熊将军的脚掌接触的那一瞬，轰然炸裂。
砰！
没有人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飞熊将军的脚消失了，飞熊将军的半个身子消失了，山峦消失了，乌云消失了，就连天空，也在白色的灵炁柱的冲击下消失了一大块。
“小心，那是天天天……”
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老者，本想提醒白璃不要大意，可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他感到庆幸。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本想上前去拉住白璃来着，这要真上去了，他恐怕就被那道灵炁之柱轰碎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回过神来的飞熊将军看到自己残缺的身体，发疯似的大吼大叫起来。
某一刻，他的眼睛和白璃对在一起，他转过身，不管不顾地一头朝空间隧道钻了进去。
但是，这洞是你想钻就能钻的吗？
和天魔交过一次手的白璃早有准备。
一念过后，她已经在现世和空间隧道中走了一个来回，手里提着的是飞熊将军。
“这才是我的速度。”
她冷笑一声。
“说，你这天魔之气哪来的？”
飞熊将军浑身颤抖，似乎已经被天魔之气冲得脑子都不清醒。
“你不说，那我自己来看。”
一掌，枭首。
白璃抽出飞熊将军的阴神。
突然出现的老者看傻了。
手撕天魔，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怪物！
PS：3600，晚上突然开始发热了，吃了点药，写完这章，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写，到时候再看吧

14 恭迎白璃前辈归来！【2500】
从包围中逃走之后，公孙夜月第一时间回到轩辕坟。
她原本是想去鲤鱼川堵截白璃的，但在想到那些人有可能继续追过来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留在鲤鱼川，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住在鲤鱼川的那些妖不负责。
围堵她的那些人心狠手辣，一旦来到鲤鱼川，绝对会顺手把小青她们都杀了。
“到底是谁动的手？”
窗前，公孙夜月眉头紧锁，她的脑海中依次闪过其余四位圣主的面孔。
在和她交手之时，为首之人用出了沧澜妖圣的招式，表面上来看沧澜妖圣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她遇袭的地点也在沧澜洞天附近，如果是其他圣主，要冒的风险将会特别大。

但是，经历过许多阴谋诡计的公孙夜月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事有点刻意了。
是其他圣主，甚至是其他人故意栽赃嫁祸的可能性也不低。
“等我养好伤再去调查，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到时候我一定要将你的头砍下来当……”
铛！
公孙夜月的狠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她怔了片刻，然后赶紧将上半身探了出去。
只见竹栅栏附近的一个花盆前静静地摆着一颗硕大的熊头，熊眼大睁，满满的都是震惊之色。
“！”
公孙夜月大吃一惊。
别的妖或许不知道这是谁，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飞熊将军，飞熊岭圣主，纵横神州西南千年的老妖怪，曾与最后一任人皇交手，最后竟成功活了下来。
在过去的这几百年时间里，轩辕坟与飞熊岭起过好几次冲突。
她靠着从初代人皇那里学来的道法让飞熊将军吃了几个暗亏，从那以后，飞熊将军每次看到她都会摆出一副嘲讽的态度。
她虽然看飞熊将军不爽，但也没想到要杀了飞熊将军，因为她的实力和飞熊将军也就是五五开。
可今天，飞熊将军死了，头直接被扔在了她的面前！
深受刺激的公孙夜月立刻竖起了毛茸茸的大尾巴，浑身紧绷。
“糟了，我现在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令她不解的是，她在窗前戒备了半天也没有等来袭击。
这……
公孙夜月鼓起勇气走到外边。
一步、两步……她终于来到熊头面前，并伸手戳了戳熊头。
没有反应。
毫无疑问，这不是陷阱。
那个杀了飞熊将军的人只是单纯的将飞熊将军的头扔到这里。
正在思考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时，公孙夜月发现熊头上有一道熟悉的伤口。
“这不是我被包围时，在那个带头之人的身上留下的伤口吗剣？”
她还能感受到里面残存着她的力量。
原来围杀她的是飞熊将军！
问题是，飞熊将军刚想杀她，怎么转过头就被人杀了，而且头还被扔到她这来了？
这一前一后的联系，让公孙夜月隐约觉得这不是为了恐吓她，而是在帮她出一口恶气。
“难道说是白璃干的？”
白璃是有这个实力的。
而且当时她和白璃刚分开没多久，白璃很可能感应到她遇到了危险。
然后……
她没有立刻现身，而是事后去杀了飞熊将军替她出气。
合理。
非常合理。
不知道白璃是因为飞熊将军融合了天魔之气才痛下杀手的公孙夜月完全产生了误解。
“可恶的白蛇，你这不是挺在乎我的吗？为了我甚至把一个圣主干掉，你还说你不喜欢我！我懂了，原来你是那种有点被动，心口不一的类型啊，那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再多直接一点好了！”
公孙夜月舔了舔嘴角，感觉自己的春天已经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被冲昏头脑，这事不是白璃干的的可能性也是有。
小心戒备，大胆准备吧，她还挺喜欢小狐狸的。
……
“恭迎白璃前辈归来！”
距离岐周不远的一座山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毕恭毕敬地冲着凭空出现的白璃行礼。
这便是白璃和飞熊将军交手时突然出现的那位。
在将飞熊将军的头扔到公孙夜月面前去恐吓公孙夜月，以期她变得更加老实之前，白璃和他进行过一次简短的对话。
老者名唤黄岩道人，是上古道门三山宫的宫主，多年前曾跟随初代人皇南下抗击入侵的天魔。
那场战斗极为激烈，初代人皇受了无法治愈的伤，三山宫也几乎团灭。
战后，初代人皇预感天魔不会就此罢休，怎奈自己时日无多，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后人身上，他留了一明一暗两条线。
明线便是代代相传的人皇。
人皇，贤能者居之，每一代人皇继位时都必须对着初代人皇的灵位发誓要和天魔对抗到底。
立下这条线后，初代人皇始终觉得不安。
人心思变呐，谁能保证人皇能这样一直贤能下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没有错，五代人皇之后，神州就进入了家天下的新时代。
随着天魔渐渐销声匿迹，世人似乎也不再惧怕天魔了。
这时，初代人皇临终前留下的暗线便起了作用。
那些曾在抗击天魔的战斗中与天魔结下血海深仇的人，比如黄岩道人，有不少其实并没有死，而是暗中转入初代人皇开辟的人皇界里。
他们以观察者的身份，一年年，一纪纪，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就和那个在时光长河之上巡游的天魔一样，随时准备出手除掉不安的天魔。
不过初代人皇的想法很好，局势的发展却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人皇宾天后，观察者们在人皇界驻守了八百年。
他们看人皇传承，他们看圣人相争，他们看大夏成立。
日月更替，他们的名字已经被人遗忘，他们的宗门早已没落，而当年那些不如他们的人、妖，甚至是那些贪生怕死，畏天魔而逃的人、妖却反而闯出了更大的名头，一个个封神做主，尽享香火和歌颂。
这简直比天魔还要更魔幻。

一派认为天魔绝不会善罢甘休，纷争迟早会重新降临，应当坚守下去。
一派认为与其死守，不如灵活坚守，去外边闯出一番大业，再用大业反哺人皇的观察者计划。
还有一派直接摆烂了，他们认为初代人皇的判断出了错，天魔其实早就被赶尽杀绝了，根本不可能再掀起危机，他们白白浪费了八百年时间，现在应该找回那失去的八百年。
这一闹，人皇界便分裂了。
好在那些离开的观察者还留了一份情，没有公布人皇界的存在，让人皇的暗线彻底作废。
但这些观察者返回神州后，短时间内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大夏失国三十年，是他们干的。
如今制霸中原的商国，是他们中某人的后人建立的。
神州大地上多个有名的宗门也是他们建立的。
不过他们掀起的风浪暂时也就只有这些了，八百年的空窗期让他们丢失了太多东西，他们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在神州纵横无敌了，那些趁机占了好处的人哪能轻易让位。
交谈中，白璃得知黄岩道人便是如今依旧坚守在人皇界的观察者之一。
他这次出来，是因为在近两千年的等待后，他们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天魔，似乎回来了！
实际上天魔从未绝迹，过去的神州大地上隔三差五就能找到一只落单的天魔，但那些天魔都是当年大战中的幸存者，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天魔自己并未现身，但却有越来越多的任被天魔蛊惑。
这是要出大事啊！
黄岩道人叹道：“我没想到它们竟然已经将触手伸到了妖族圣主身上，若非前辈出手，我这回恐怕早落入陷阱，难以活命了。”
白璃神情古怪。
这黄岩道人比她大了几百岁，一口一个前辈还挺让人不适应的。
不过也多亏了黄岩道人让她了解了这么多秘辛。
在抗击天魔的路上，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前辈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一道去人皇界看看。”黄岩道人出言邀请。
白璃点了点头：“不急，等我先看看这飞熊将军的记忆再一同去。”
“也好。”
黄岩道人很自觉地退到一旁。
白璃深吸一口气，开始对飞熊将军的阴神使用摄魂之术。
PS：2800

15 白璃来了，青天就有了【2500】
斩草要除根。
飞熊将军是那棵草，而他从异空间中抽取出来的天魔之气便是根！
靠着不久前学会的摄魂之术，白璃轻易地获得了飞熊将军的记忆。
原来一切都得从十余年前说起。
与公孙夜月关系素来不好的飞熊将军又去找公孙夜月麻烦，结果不出意料地挨了一顿揍。
虽然公孙夜月也受了点伤，但远比头顶的毛都掉了一块的他要好得多。
就在他为之暴怒之时，一个蒙面人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蒙面人说要和他进行交易，刚输了一阵的飞熊将军心头满是不悦，便决定教训蒙面人一顿，谁料他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意识到蒙面人的实力强到远超自己想象之后，他心里没有半点恨意，反而对这份力量充满了渴望。
于是，他答应了蒙面人的提议——
蒙面人传授他天魔之气，他用这份力量趁机杀了其余几个妖族圣主！
对飞熊将军而言这个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他本来就看其他几个妖族圣主不爽，一心想压过他们成为妖族共主，再现昔日至尊之相。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飞熊将军花了十年时，吃了无数苦，终于学会了如何掌控那些精纯的天魔之气，恰好沧澜妖圣传来消息，邀请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在天命之争中攫取好处，他没有半点迟疑便去了。
他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见血，见血，见血！
哪怕不能将其他圣主一网打尽，借着这个机会，他也能在众妖心底埋下不信任的种子，然后逐个击破。
只能说，飞熊将军的计划非常完美，但是，他的运气有点不好，选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公孙夜月！
这遭遇该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练功十年，练到无敌于武林，结果出来遇到的第一个敌人是修仙者这种感觉。
白璃都开始同情飞熊将军。
“不过这倒霉归倒霉，终归还是他自己作的。”
!,【'　　飞熊将军要是将第一个目标定为石大圣他们，情况定然会完全不一样。
再三翻找确认没什么遗漏的细节后，白璃将飞熊将军的阴魂交给黄岩道人。
“说不定你们能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黄岩道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蒙面人八成就是天魔了，和他们想的一样，在两千年的蛰伏后，天魔重新露出了獠牙。
神州广阔，有万万亿生灵，很难说天魔埋了多少像飞熊将军这样的棋子。
“我必须先回人皇界一趟。”
白璃道：“那就一同去吧。”
距离飞熊将军横死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然而那个蒙面人还是没有现身。
也不知是没有察觉到，还是因为害怕不敢现身。
无论是什么原因，继续留在这都没有意义了。
白璃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免得影响小青和白鹤师父。
“听说白璃前辈愿意来，其他道友也是非常欣喜。”
黄岩道人笑着说，他在前边引路，不多时，两人穿过层层幻境，在一处不知名的地点通过一道传送阵法来到了人皇界。
人皇界是修成阳神的初代人皇以大法力在虚空中开辟出来的，相较一般的洞天世界法则更加完善，芳草池塘，绿阴庭院，日暮薄光透轻纱，风景秀美，不亚于神州江南春。
才从传送阵下来，白璃便发现外边站了一排人。
粗略一数，是七个人，算上黄岩道人，也才八个。
看起来人皇界的人并不是很欢迎她嘛。
白璃暗想。
但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搞错了。
人皇界的观察者们确实很欢迎她，之所以只来了八个人，是因为这里只剩下八个人了！
“？？？”
白璃一懵。
来之前，黄岩道人说一开始人皇界有近百人，后来闹分裂分成了三派，她还以为就算不是均分，这里怎么着也应该有十几二十人。
但是，才八个？
八个人怎么去对付很可能连天道都能影响的天魔啊。
不如采纳一下八戒的建议，早点解散，各回各家得了。
当然，白璃也冹就是想想。
留下的人越少，越能证明他们的坚持是何等难能可贵。
为了神州不受天魔侵扰，身为圣人的他们，放弃了本唾手可得的名望、权力、财富，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不安，白璃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诚然她能在一个破山洞里坐几百年不带动的，但她心底没有压力，她也不需要时刻提防天魔。
处于修行状态的她，每时每刻收到的都是正反馈。
这些人不同，他们等待，他们担忧，随着时间流逝，负反馈逐渐积累成一座座能将人压垮的大山。
“这就是负重前行的人吗？”
一千三百年后的世界，依旧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或许早已死去，或许也放弃了观察，或许仍在坚守，但是，除了他们自己，谁又在乎这些呢？
人们只会记得那些逃离了这里，在外边呼风唤雨的人的事迹。
其实白璃不觉得那些离开的圣人有什么错。
要怪就怪天魔太狡猾，竟然等了快两千年，才卷土重来。
无论对谁来说，两千年都不容易熬过去。
白璃很佩服这些观察者。
但佩服归佩服，动起手来她反而更加狠厉了。
不相信黄岩道人说的话，觉得我的实力没那么强，所以上来就想试探一下？
白璃反手一推。
这一推，她用了杀死飞熊将军那一招一半的威力！
虽然只有一半的威力，但还是在人皇界引起了一场大风暴。
如天柱崩塌般恐怖的灵炁倾泻而出，贴着那个试探她的圣人耳畔飞了过去。
轰隆。
一声炸响，远处出现了一个难以愈合的巨大窟窿。
除了黄岩道人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黄岩道人传回来的那些话让他们觉得白璃不简单，但这未免也太不简单了吧？
这份力量……
莫非这个名为白璃的女子拥有堪比人皇的实力？！
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他们就想否认。
但是，在看到那迟迟没有愈合的大洞后，他们就又觉得，这猜测或许并不夸张！
白璃一挥手，使用移景之术，天空中的大洞，以及被破坏的山头，在短短几次呼吸间竟又恢复如初，纵然是在这生活了多年的圣人们乍看也分不出区别来。
“还要再试试吗？”
“不用，不用了。”
震惊。
然后是喜悦。
白璃的实力越强，这不是越好吗？
情况已经糟糕至此，他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时隔多年，人皇界久违地举办了一场宴席。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看着这一幕，黄岩道人感慨万分：“自两千年前起，这里便一直在走人，一个一个走，一群一群走，有外人到来那还是第一次。白璃前辈，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越是坚持，越能感受到的天魔的强大，越能感受到当年人皇的不易。就连人皇都无法彻底除掉那些天魔，我们这些远不如人皇的人又真的办得到吗？”
这话，也将白璃问倒了。
能吗？
她只和一只天魔交过手，不知道其他天魔到底是什么实力，所以她也没有答案。
但是，她必须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救下白鹤师父和秦师姐。
只要目的不变，她就得一直向前，只要向前，就有很大几率暴露在天道和天魔的眼皮子底下。
到那时，纷争将无法避免。
所以，战斗啊！
白璃笑着说道：“有我在，一定可以！”
可以，就是可以。
不可以，也要可以！
望着那双前所未有澄澈的眼睛，黄岩道人不由得愣住。
可以，一定可以！
因为，吾道不孤！
“白璃前辈，让我敬你一杯！”
黄岩道人高高举起了酒杯。
PS：2600，睡不着，又爬起来写了点，刚好够一章

16 天命，开始倾斜了！【3000】
人皇界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在与黄岩道人等人的交谈中，白璃收获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这些年人皇界的观察者也是做了不少事的，他们四处走访，不断研究，得出了两条非常有用的结论。
其一，天魔的繁殖是通过寄生来实现的，任何沾染上天魔之气的生灵，都有可能被同化成新的天魔。
其二，天魔内部等级分明，在外边晃荡的多数只是低级天魔，虚空之中，很可能存在着一只一手导演了神州天魔之乱的母体。

如今母体已经恢复正常，天魔们便再度出击，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天魔们不再头铁硬冲，而是准备一步步蚕食神州的高端战力，继而将整个神州一锅端了。
“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白璃好奇地问道。
黄岩道人叹了口气：“姒老哥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自引天魔之气入体，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但也正是靠着这一招，他成功感应到了遥远的呼唤。”
呼唤行动，呼唤加快对神州的渗透！
白璃了然。
战斗，免不了要有牺牲。
这些话也让她对圣人之劫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商周天命之争表面上获胜的是岐周，但实际上很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天魔。
天魔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手段对天道施加了影响，导致原本只是无情的天道变得绝情，开始用圣人之劫清除所有还敢在外边乱逛的圣人、妖圣。
虽然这一招没能将所有圣人、妖圣都干掉，但还是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绩。
至少就白璃所知，当历史来到百国相争的时代后，明面上就再也没有新的圣人、妖圣诞生了。
她不清楚天魔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天魔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但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存在让它们心生忌惮，不然也不至于特意安排一只天魔在时光长河上巡逻了。
“它们到底在怕什么？”
白璃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次来人皇界，只是和人皇界的观察者们混个脸熟，双方暂时还没有商量合作计划。
酒饱饭足，便是分别之时。
通过传送阵，白璃再次回到神州。
她没有立刻返回鲤鱼川，而是先去沧澜洞天附近转了一圈，在那留了个信标，一旦金乌大君现身，她立刻就能察觉到。
等待的过程并不漫长。
第三天，信标起了反应，白璃立刻动身。
她本以为要花点功夫才能从金乌大君那里打听到消息，没想到刚一现身金乌大君就认出了她。
“你就是当年那个替妹妹出头的人？”
“正是。”
没想到过了一千多年金乌大君竟然还记得她。
交谈过后，白璃才发现金乌大君想记不住也难。
她在沧澜洞天门口刺出三剑，三剑很快就消散，但那三剑却深深地印在了沧澜妖圣的心底，并对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那之前，沧澜妖圣刚夺取圣主之位不过数十年，彼时的他处于妖生巅峰，觉得自己就算不如人皇，在群妖之中，也近乎无敌了。
他踌躇满志，想将沧澜洞天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他甚至搞来了道种，想准备凭借道种和魔气的双重力量去对付沧澜洞天的世仇，为那些在和世仇交战中失去亲人的妖魔雪恨，以提高自己的声望，将所有因为他篡位自立而生出不满声音掩盖过去。

可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先是白鹤师父偷走了道种，让他的计划不得不延迟，等他好不容易将白鹤师父抓回来，白璃又找上门来了。
平平无奇的三剑，落在沧澜妖圣眼里，就是信念的崩塌。
原来，他不是无敌的。
他奋斗了半辈子，以为自己终于爬到了顶点，但实际上，他占据的山头，甚至还不到别人的山脚高！
白璃离开后，心态近乎崩溃的沧澜妖圣当场便想杀了白鹤师父泄愤。
所有人都被他那癫狂的面容吓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准备下手时，一个妖圣忽然开口：“万一那个女人又回来了，看到画扇已死，我们该怎么办？”
恐怕，会死吧，毫无反抗地被杀死。
沧澜妖圣停手了。
不得不停手，因为他不想死。
迎着一道道古怪的眼神，沧澜妖圣破防了。
从那以后，他不再嚷嚷着要做妖族共主，而是一心想变强，报仇雪恨。
“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失去的，我要亲手拿回来！”
他变得越来越偏执。
当年大力支持他的妖圣，只是因为在关键时刻阻止他杀白鹤师父，就被他记恨上了。
一开始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几百年过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羽翼已丰，彻底坐稳了圣主的位置，便开始处处针对那个妖圣。

“没想到故事这么曲折。”
白璃感慨不已。
江湖没有她的踪影，但江湖似乎处处都有她的身影。
金乌大君继续讲述，在几百年前，沧澜妖圣突然不疯了，似乎是放下了心底的执念，他又变得和刚夺取圣主之位时一样斗志满满，一心想做妖族共主。
只是因为天地大变，如今掌控大局的是承接天命的大商国，他不得不选择蛰伏，等待新的时机。
现在，时机来了，沧澜妖圣蠢蠢欲动。
但他没想到，他偗的长子同样蠢蠢欲动。
“我要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他一剑，让他感受真正的痛苦！”
金乌大君的声音里充满恨意，扭头去看白璃时，他眼底又多了几分期许。
是想让我帮他吗？
正好。
白璃也想将沧澜妖圣提到白鹤师父面前，让他为那丢失的千年赎罪。
金乌大君大喜过望。
凭他的实力，以有意算无意，都有很大的机会除掉沧澜妖圣，再加一个白璃，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输！
白璃告辞离去。
她心里自有一番算计。
这个时代，天魔现世，她已经干掉一个和天魔有勾连的飞熊将军了，要是再出手除掉沧澜妖圣，暴露自己的可能性将会大增。
既然如此，不妨借金乌大君的手。
反正在金乌大君叛乱后沧澜洞天就封山了，暂时退出了历史舞台。
那么，无论做出封山决定的是金乌大君还是沧澜妖圣，都不会对历史大势产生任何影响。
回到鲤鱼川的白璃过上了慢生活，她没有到处乱跑，只是偶尔会去人皇界和黄岩道人他们通通气。
了解过这段历史的她知道现在离天命之争还有一段时间。
等就完事了。
事实上，从绝大多数人的视角来看，大商虽然已不如鼎盛之时强大，但离倾倒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诚然商帝甲残暴不仁，引起诸多方国不满，但在商国大军的压制下，没有哪个方国敢露出反心。
就在两年前，商国大军东进，在东夷连灭了三个不肯臣服的异族小国，抓回来的奴隶连成一条线，可以绕朝歌好几圈。
上月，商帝甲再次东征，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显示，商国大军依旧无往不利。
“五十万无敌大军对零零散散的几万军队，天命在我！”
但世事的变化就是这么无常。
从无往不利，到倒戈相向，攻入朝歌，只需要十三年！
春三月，岐周姬起来鲤鱼川拜访，从他口中，白璃得知商帝甲东征得胜而归，还带回来一只漂亮的狐狸精。
趁此机会，岐周贿赂了商帝甲的近臣，在近臣的劝说下，心情大好的商帝甲终于原谅了被关在羑里的西伯。
送走姬起后，白璃立刻去轩辕坟见公孙夜月。
“怎么，听说有只狐狸精成了帝甲的妃嫔，便担心是我，所以赶紧过来瞧一瞧？”
“别说胡话，我只是过来确认下，那只狐狸确实是你派过去的吧？”
“没错。”
公孙夜月大方承认。
白璃叹气：“你不该参与进去的，这次天地大变，变得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公孙夜月翘着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毕竟连你这种实力强得让人看不懂，可以轻易将飞熊将军杀死妖都出来了，这次大变又怎么会简单。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置身于事外，否则等蛋糕被分完，轩辕坟就要被踩在脚下了，你也知道，我一个要照顾这么多小狐狸挺辛苦的。”
“既然知道辛苦，就别把摊子铺得这么大！”白璃忍不住吐槽。
就在这时，公孙夜月忽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凑到她面前，表情有点贱贱的。
“所以说，你不否认飞熊将军是你杀的？”
“！”
什么狡猾的狐狸。
公孙夜月一个飞扑，直往白璃身上靠。
“你还说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会为我做这种事吗？趁着现在就在我房间里，我们择日不如撞日，赶紧把能做的事都做完吧！”
“爬啊。”
白璃赶紧将公孙夜月推开。
她是来干正事的，不是来搞歪门邪道的。
在镇压住公孙夜月后，她将公孙夜月的那面镜子借来一用，恰好看到在羑里被关了四年的西伯带上他写的文稿离开羑里的一幕。
圣人出，圣书成，西伯称王。
天命，开始倾斜了！
PS：3100

17 凤鸣岐山，功德成圣，离人归来！【3000】
最后回望羑里一眼，西伯踏上返回岐周的道路。
四年前，他顺着这条路来到羑里，那一天，天空下着大雪。
四年后，他离开羑里时，春意正浓，道路两旁，繁花似锦。
这或许是个好预兆。
四年蛰伏，西伯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一旦得空，他便在羑里的小木屋里，将自己对天地自然道法的领悟写成文字，写着写着，那些文字便化成了一本书。
实际上，两个月前他就能完稿了，但因为羑里距离朝歌只有两百里地，他便不敢乱来。
他早有预感，一旦他写下最后一个字，必定会生出异象。
这异象若是让商帝甲看到，他恐怕就永远也走不出羑里了。
所以，不能得意，要继续蛰伏，直到岐周的诚心真的得到上天的认可，那才是岐周挣脱商国的束缚，如野火般燃遍半边天的时候！
怀着对上天的敬畏，在路过朝歌时，西伯恭敬地入城拜见商帝甲。
商帝甲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不同的是，他变得比之前更加奢靡了。
在东夷接连打出的几场大胜仗，不仅让商国变得更富有，也让商国的国运变得更加耀眼。
即便是那只被从东夷带回来的狐狸精，穿着宽大的长袍往商帝甲身旁一站，竟然也有几分帝王威仪。
商人呼之大善。
西伯却不这么认为。
这是天命开始分裂的征兆，或许岐周想要的变化已经不远了。
春上，西伯返回岐周。
到了年底，商帝甲听近臣言，忽然又对西伯不放心，便勒令岐周世子去朝歌做人质。
岐周世子无奈，只能依言照办，然而第二年商帝甲便因为些许小事杀掉了岐周世子。
岐周上下无不悲痛。
居住在鲤鱼川的白璃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姬起传来的消息。
其实就才干而言，姬起是远胜岐周世子的，在原本的历史中，也是他接过岐周王位，灭掉了商国。
但看到姬起那痛苦不堪的神情后，她还是觉得有些唏嘘。
不是所有生于王室的兄弟都会手足相残啊。
可，这是天命之争！
她曾陪嬴姬走过从邯郸到咸阳的十几年风雨，亲眼见证无数人生命的落幕。
有过这种经历的她，更深刻地理解天命之争争的不是一家之荣辱，而是几百年天下，是成千上万，乃至更多人的未来。
牺牲，无法避免。
有些痛，必须经历。
白璃只能拍了拍姬起的肩膀。
姬起也明白这个道理，从参与到反商国大业中起，他就不再天真了，可心情还是难免低落。
在鲤鱼川待了片刻后，他回到岐周。
此时，岐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这样清晰的认知，不少人呼喊着要为世子报仇，哪怕身死，这时候也不得不举起讨伐商国的旗帜了。
最后还是西伯出面喝退了众人。
推翻商国暴政的机会还没有出现，现在，只能继续忍耐。
众人叹息着退下。

连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待。
西伯在等待。
白璃也在等待。
神州历，一千六百八十五年的那年春天，广袤的神州大地发生了几件大事。
孟春下旬，大河以南地龙翻身。
{【*　　仲春上旬，商国多地报告出现妖魔袭击无辜百姓事件。
彼时，商帝甲仍在征讨东夷，两件大事堆在一起，整个商国乱如麻，多地竟掀起了反叛，那些受灾极为严重的方国向朝歌求助，得到的只是一句自求多福。
为之奈何？
比起方国的苦难，商帝甲更在乎的还是朝歌的宫殿楼阁。
天理昭昭。
商国的天命恐怕不持久了。
季春时，意识到机会终于到来的西伯决定在挺身而出前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次尝试很简单，西伯在岐周国都附近设只有帝王才配使用的灵台。
灵台建成当天，无数有心之人前来观礼，这其中就包括已经在鲤鱼川等了两年多的白璃。
身着宽大白袍的西伯登上灵台，他披头散发地坐在横放的案几后，几番祷告上天后，提笔开始书写圣书的最后一篇。
一笔。
一笔。
又一笔。
风云开始变幻，乌云压城，骤雨和惊雷随时都会降下，可终归是没有降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西伯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这是试探上天的他所必须经受的压力。
往事在脑海中流淌，最终汇聚成一个个文字。
多年前，被提拔为商国三公之一的他以岐周的土地换取商帝甲废除炮烙酷刑，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和其他人不同。
岐周的天命，是天下归心！
当最后一个字随着颤抖的笔尖显现在竹简之上时，西伯如释重负，一下子趴在了案几上。
但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开始。
竹简开始泛光，确切说，是那些字开始泛光，它们漂浮到半空中，一列列整齐排开，宛如训练有素的军士。
当金色的光芒完全覆盖灵台，一道耀眼的光柱瞬间刺破天穹。
乌云，消散了！
留下的是万丈霞光！
然后，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西方的天空。
“是金凤，是金凤！”
有一人呼喊，就有更多人呼喊。
白璃的眼神最尖，当金凤现身的那一刹那她就看见了。
金凤展翅，带着象征圣德的光芒从西边的天空掠来，传说，那里有圣山，圣山通往天道所居之所。
这金凤，当真来自上天？
“白姐姐。”
和白璃一同来观礼的小青紧张地抓住白璃的手。
“不用怕。”
这不是坏事，这绝不是坏事。
金凤由远及近，在灵台的上空盘旋。
在那些金色文字的托举下，它忽然振翅冲入云霄，当它飞到最高点时，一声凤鸣，响彻岐山！
刹那间，无数金色文字如洪流般飞入西伯的体内。
原本修为只达到通心神境界的西伯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
心劫、神劫，一触即溃。
心、【#/
渡浅滩，跃龙门，这一刻，岐周西伯因为著写天道的仁德而功德成圣！
“这是什么天象？”
“岐周当兴啊！”
“上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凤鸣岐山，说明天道认可了岐周，也侧面验证了白璃的猜想。
这个世界的天道，原本绝不是视生灵万物为蝼蚁的绝情之物，否则祂绝不会因为功德而让西伯成圣，祂之所以被迎来大转变，定是因为中间出现了变故。
“至少在这个时代天道不是我的敌人，我只需要应对天魔就好了。”
这让白璃长出了一口气。
和无形的天道对决还是太难了。
起初，让她拥有跨越时光长河进入其他时代的能力的道种，便是天道诞生的种子。
一想到她在各个时代现身本是有定数的事，她就觉得那枚道种不同寻常。
“沧澜妖圣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枚道种的？”
白璃询问过金乌大君，可惜金乌大君也不清楚兓状况，要想知道答案，或许唯有直接询问沧澜妖圣。
总之，当今日在岐周发生的事传开后，这个天下必然是要震动得更加厉害了。
观礼结束后，白璃带着小青回到鲤鱼川。
“鲤鱼川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我会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什么地方？”
“轩辕坟。”
白璃也考虑过人皇界，但相较而言，她还是觉得轩辕坟更安全。
人皇界不显露于普通人视野中，但知道它存在的无一不是实力非凡的圣人、妖圣。
白璃觉得一旦大动乱到来，那里或许会变成战场。
她连夜将小青和鲤鱼川的其他小妖送到轩辕坟。
公孙夜月不排斥小青，只是白璃的举动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了。
“今日大恩，将来必然厚报。”
那份庄重的模样，让把大多数事都看得很开的公孙夜月有些吃醋。
果然，她还是喜欢那种初恋的青涩感吗？
白璃一脸郑重：“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但是，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的实力看似很强，但很可能还不够强，连能否保住自己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更不想将你们扯进来。”
公孙夜月诧异不已。
之前，无论她怎么进攻，白璃都对她摆出一副疏远的模样。
这次，白璃依旧表达了疏远，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给出了一个理由，而且看起来像是敞开心扉的理由。
不知怎的，公孙夜月心里生出一点与之前不同的情愫。
她好像不再是单纯的喜欢白璃的外貌了。
她有点喜欢那个对小青很好的白璃了。
有点不可理喻，但她就是心动了。
公孙夜月忽然想起白璃之前说的话，真正喜欢一个人，先从了解开始。
所以，这就是了解吧？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公孙夜月大包大揽。
白璃感激不已，然后告辞离去。
待她走远，公孙夜月舔了舔嘴角。
很重要的事吗？
她公孙夜月也不是吃素的啊！
从轩辕坟离开，白璃一路赶到人皇界，现在，是时候和黄岩道人他们谈谈合作了。
不过在抵达人皇界后，她忽然发现人皇界多了几个陌生人。
“多年不见，黄岩你莫非忘了当年我们一同守在这的战友情了？”
原来是当年的离人回来了。
白璃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