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麻
“所以.所以还是要静观其变一会儿?”
“不管怎么说--所以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做段我的保镖;我也会辅导你的功课。邻里之间,相互帮助?对吧?”
数学家一点中气也没有,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他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兜兜摇摇头、站起身,把雨衣的拉链拉上:
“你说得对,邻居的忙我肯定要帮;但是这样不行。我要帮得彻底,给你完完全全解决掉麻烦--我们学校数学题这么难,你有情我也要有义的。”
他一握拳头,暗暗对自己的逻辑深感满意;不禁觉得自己在像人类那样思考的路上又迈出一大步。
“你没想到吧: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办法解决你的麻烦了!来,来;快起来,我们出门。”
第35章 震弹
数学家楞在原地半天,烂纸箱都快被自己抱碎了:
“.喔。那?出门?现在出门?去哪?大半夜的--”
兜兜扫了一圈屋内,没有发现衣架的影子;数学家的衣服都还收在箱子里。他走到录音机前,左右转动着调频、寻找着自己常听的那个电台:
“哎呀别废话了,博士!你现在穿好衣服,我们出趟门--芒街市有个电台,专门做一些奇闻和传说,听众很多的;很厉害!之前我就是听那个电台主播说的[铁尺博士]、[铁尺杀人魔]、[铁尺屠夫]之类的玩意儿”
自然,兜兜也是这个电台的一位忠实听众。
他忽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数学家:
“喔,你也就只穿这一套衣服;好节约喔。来来!走吧,我们坐公交去电台主播那,叫电台直接放广播说你在哪;让追杀你的人来找你。”
正要抱起纸箱的数学家定住了,那股不可置信几乎要穿破镜片而出:
“啊?意思是调虎离山吗?把追兵引到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再跑?那不是其实留在这里也可以.?现在也没人发现我们啊。”
兜兜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似乎开始怀疑数学家能读到博士生的智商了:
“没啊,我不都说了嘛:让追杀你的人直接来找你!你要是泄漏了方位,那肯定要来抓你或者杀你嘛。”
他抖了抖雨衣;在衣角的边缘,有些未褪的红痕:
“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喔。在你这间破公寓里等一周我可完全受不了!不要看我穿雨衣,我内心很阳光的,需要在外头多活动活动。这可是暑假诶!”
“他们想绑架你、栽赃你,那就是坏人,是罪犯。我来把他们都杀了;一劳永逸嘛。不然天天躲躲躲,惶惶不可终日,你把我作业做错了,亏的还是我。”
数学家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的回答,正如他从前也未曾想过会踩进这么粘稠又咬人的泥潭——
他的视线,跟着兜兜的手、扫到那些红里带着黑与橙的污垢上;却不敢猜测这脏污究竟来自于哪里:
“可,可是--”
啪,哗啦。
数学家并没有来得及把混乱的话语梳理、说完;只因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一切。
伴随着脆响,窗帘忽地鼓起,像是突兀升出了小丘:玻璃不知被什么异物打碎--
与玻璃碎片一同落下的,还有个圆柱形的、黑蒙蒙的东西;骨碌碌地滚进客厅中心,停在两人之间。
兜兜忽地惊叫,带着兴奋:
“喔!是震撼弹!”
嗤--
到来的并非强光和炸响:丝丝缕缕的烟气从圆柱体里绽出、随后变作喷发。浓郁的,熏人的白雾爆发冲出,刹那之间溢满了整座客厅、也将兜兜和数学家裹了进去。
烟团里传来带着尴尬意味的轻声话语:
“啊呀,说错了。”
砰!
房门被砸开、与沙发一同落在木地板上的闷响;门框开裂、木屑四散的脆声;实心厚底皮鞋蹬地的“咚咚”、金属间的撞击混在一处--
有人破门而入,发出被面罩所阻隔的沉沉叫喊:
“企业执法,趴下!趴下!企业执--”
叫声戛然而止。但有新的声音代替了咆哮和怒吼:
砰哒哒哒——
在浓烟中,不时亮起闪烁的光焰:不管进行突袭的人是谁,他们都没吝啬弹匣中的子弹。像是过年时的夜晚,飞上天空、在云层里炸亮的烟花;在灰白色后一惊一乍地亮起。
“哇呀呀呀!!”
明灭之间,数学家的眼中已是一片模糊。他蜷缩在地、捂住脑袋,为了两眼、脸上以及整个上呼吸道里传来的火烧与灼痛而嚎啕大哭;镜片后的眼睛被泪水糊满,什么也看不清晰。
砰砰、咚!
在疼痛的间隙,数学家偶尔能感到从头皮上刮过的气流、和石膏板碎片飞散打在身上的痛感:他的运气很好,无论是弹头还是流弹、都没有打到缩在角落里的数学家。
只是幸运并不能褪去折磨,他在肉体和精神上都在经历着考验胸口处的痒痛愈发强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煎熬中,数学家感到时间的流逝也仿佛变得缓慢起来——斗室中的声响逐渐变了。底火被激发的炸响不再冒起,取而代之的是沉闷、好像钝物敲打般的声音。
笃,笃笃。
忽地、数学家想起了他大学的食堂:食堂大师傅在厨房里,用菜刀剁打猪腿、斩开骨头的时候,好像听起来也差不多;但是声音更潮湿些——
【是不是因为食堂里采买来的猪肉,是放过血的?】
数学家大脑中回转过如此的推论,突兀又脱离。
——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似乎又仅仅只是一瞬;但客厅终究还是沉寂下来。烟雾不再像之前那般浓郁,如同擦拭去水蒸雾气的镜子。
数学家抬起头,红肿发胀的眼里看见模糊的画面:
兜兜左右手里,各提着一具歪歪扭扭的人体——他们戴着漆黑的头盔与防毒面具、凯夫拉防弹背心外还有插着弹匣的弹带--像是挥动扇子似地甩动,来驱赶溢满整个室内的催泪瓦斯。
石膏墙板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大洞,周围遍布蛛网似的纹路、直直连上天花板。有个士兵、或特工跪在正中,脑袋被这孔洞淹没;另一具不再动弹的人体则躺在他的身旁--但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垂挂在天花板的吊扇上,肠子彩带似地垂落、斜斜地飘甩。
吱吱呀呀——老旧的吊扇,随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而不情愿地挪动。血液顺着暴露在外的内脏、滴滴答答地砸中木地板,溜进缝隙:更像是空调漏了水。
兜兜左手中的人体,像是想缩进壳里却卡住的乌龟、满是胡须的下巴抵在胸口,耳朵碰到肩头;整个脑袋似乎去掉了脖子、而直接深深陷进了躯干里。
右手里的,四肢扭成奇妙的角度;忽略去躯干和头颅的话、有如个“卍”的万字符号。
这是个滑稽的场面。
兜兜仍旧挥舞着左右手中的人体,充当蒲扇;人体反折了九十度的小腿、不时撞在墙壁上。而与这些全副武装的、身形健硕的人体相比,兜兜是如此细小;反倒让旁观者觉得,他手里提着的是某种质量粗糙的充气娃娃。
过了半晌——公寓房间内的白烟终于大多顺着被踢开的门板、与碎裂的窗户中消失,被夜风吹去;一同淡化的还有血味和火药的气息。兜兜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两把“扇子”,在这轮空气清洁中到底有多大的功劳。
远处传来“滴嘟滴嘟”的鸣声:像是警车,也似是救护车。
兜兜看了看仍旧缩在角落的数学家,又用脚尖碰碰那烟雾散尽后的催泪瓦斯弹,让它滚动起来:
“诶——真的不是震撼弹;怎么是催泪弹呢?这些屌人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丢脸?”
兜兜蹲到地上,轻轻把手中提着的两具尸体放下、表情有些尴尬--这神情瞬间又转作愤怒与不满,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哎!别的也就算了。怎么他们还穿鞋踩进别人家呢?”
数学家现在才发现到兜兜那双泡在血液与人体组织中的赤脚:他一直没有穿鞋。
“唔——哇!”
数学家今晚第二次呕吐了出来--不再是未消化完的食物,而是胃液与胆汁。
只是这次他很小心,没有吐到自己衣服上。
第36章 天灾
李查克放下望远镜,手在颤抖。
他不知这是因为工地高层塔吊卷过的冷风,还是出于刚刚所目睹的一切:恐惧和寒冷,有时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的不同。
穿黄雨衣的少年正从公寓间里,提溜出歪歪扭扭、七零八落的四具人体,将他们堆在走道的公用灶台边上;好像那是几扇刚杀好的猪肉、等待着烹饪——
装备齐整、按照城市突袭部队制式训练的四人突击小队,先手进行突袭作战;转眼间便成了如此模样:
李查克计算了时间;从小队正式开始破门到枪声停止、仅仅只过去了三十二秒。其中直接接触和攻击又花了多久?
这甚至不是随随便便外包出去的安保,而是特殊包裹处理科旗下直接管理的特种部队。
李查克从未见过达到这种强度级别的[迷狂]——
无论是亲眼所见、亦或是在特殊包裹处理科的档案里
事实上,他从未听说过任何一个罪人或病人、能衍生出破坏力这么强的迷狂表征——甚至从外表来看,都察觉不出一丁点的生理性变化。
这个少年究竟做过什么?犯下了某种能够推翻当代文明法律与伦理道德基础的大罪?还是说.是不是有某种连现代医学都尚未发现的心理疾病、正在他的心底蔓生呢?
【不,还有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因为[包裹]?】
到现在,李查克还不知道[客户]身上带着的[包裹]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想起了自己已然离世的搭档,与前两天的泪腺感染事件:在约翰·窦死去的那个时间点,李查克也曾嚎啕大哭、结膜炎都快要整出来了。
自己本以为那是约翰·窦濒死导致的迷狂异常激发现象--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人类临近死亡时的极端情绪、有时会导致迷狂表征呈现超出极限的强度.
可在看见[黄雨衣]肆意杀戮的现在,他又拿不准主意了。
【难道[包裹]是什么能够放大、提高迷狂表征强度的特殊装置?要真是这样那有这么高的重要性也就不足为奇了。不对,[重要]这个词可能都太保守.】
李查克从腰间皮带解下BB机,按亮:在蒙蒙绿光的照耀下,他翻出白天从市图书馆里偷偷裁下的泛黄剪报、纸张已经枯干:
《煤气爆炸:奇迹男孩毫发无损》。
地点、时间与年龄,都对得上号;只是报道的主角连化名都没有出现,仅有一张模糊过曝的黑白照片、展示了爆炸过后的狼藉场面。
李查克对如此轻易地查到信息感觉惊讶--由图书馆的公共数据库出发、五分钟的初步粗筛里,他就找到了有关黄雨衣少年的讯息:只是近些年来芒街市发生的怪事似乎太多了些,并没有进一步的跟踪报道。
【几年前就出现了迷狂,但是信息不够、很难判断那个时期的表征强度[包裹]正好落入黄雨衣的手里,让他的迷狂增幅到这么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只是李查克心中依旧惶惑不安--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虽然他也很喜欢少年恰好获得宝物,由此一飞冲天的故事:可现实中并没有这么多曲折离奇的情节。
【能够增强迷狂表征的装置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他回过头,望着塔吊驾驶室玻璃窗上已然干巴的泛白鸟屎——只觉得现在蒙着眼前的迷雾,可要比这些污物黏糊多了。
——
片刻之前,李查克可是在塔吊上看得清清楚楚:四人小队经过粗略搜寻和确认、便直接杀进了那间公寓——也就是李查克之前通过暗码、向特殊包裹处理科提出的谈判地点
[有人居住的房间。]
所以这个四人小队是特殊包裹处理科派出来的;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李查克。
【但是.黄雨衣为什么在那个新住户家里?怎么回事?】
小队正式开始突击之前,他就观察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也就是[黄雨衣]居住的公寓中,并没有灯光;仅仅只有前几天搬进来的新住户那间、窗口闪着昏黄。
李查克并没有因此感到慌乱。那天自己只是在楼道口放了根香烟,那个[黄雨衣]就找了上来--由此可以推断:
只要突击小队开始镇压距离楼道更近的“新住户家”,那个黄雨衣或许就会被吵闹吸引、在走廊上和他们发生冲突;这样李查克就能观察到更多信息。
就算穿黄雨衣的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至少李查克可以确定科长愿意付出多少筹码,来杀死自己。
对李查克来说,这笔买卖横竖都不亏。
虽然知道科长不可能真的跟自己谈判,但望见这些被当做玩具摆弄的尸体、还是让李查克心惊。
更重要的是.
这个小队,就这么干干脆脆地开始了镇压工作,甚至不带半点试探:也许他们原本以为,李查克的底牌、不过是挟持了当地平民作为人质之类的寻常手段;这种方法当然也是教科书上最爱用的案例之一。
不过现在,李查克知道了--自己的同事们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只会念课本的书呆子。
加上李查克身上那些小口径的轻武器,再危险也有限;正面冲突足够把李查克杀掉一百次。
在李查克已经杀死了前来灭口自己的“透明人”之后,派出这样的配置是合理的:但要按照之前[包裹能够增强迷狂]的推论来看,这样的突击小队也并不够保险--
要是李查克接触过[包裹]、而导致迷狂醒觉并受到增强;那么虽然不可能像[黄雨衣]这样玩耍似地随手歼灭突击小队,但成功逃走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
更别说:
如果真的存在能够增强迷狂表征的特殊装置、还被叛逃的科员带走——就算是离开总部已久的李查克,也知道这是多么骇人的消息。
【真是那样,一开始就不会只派我跟约翰两个来搞;这种东西比整个特殊包裹处理科经手过的东西加在一起还重要。】
【也就是说--科里头确实不知道[黄雨衣]的信息;而[包裹]能够增强迷狂的可能性、也没有我原本想的那么高科长不是个爱赌博的人,至少工作上不是:她总不可能连[包裹]里的内容物性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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