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与青丝
在赛德勒那边准备回程时,与艾菈一起坐在大厅角落的卡米西娅低声说。
因为卡米西娅并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艾菈不禁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一边打开『地形检索』,一边朝卡米西娅确认。
「卡米西娅发现了什么吗?」
「嗯,附近的魔力波动有些奇怪,开始朝中间聚拢了。」
说话的同时,卡米西娅看向大厅中央的半空,仿佛那里存在着什么一样。
接着灰白色的光芒闪动,一直寄宿在挂坠里的伊芙出现在众人视野,与卡米西娅一样,伊芙一出现就看向大厅中央。
「不死者,很强。」
「很强?」
虽然原本想问伊芙有多强,但『地形检索』已经给了自己大致答案——检索不出来,也就意味着至少是40级以上的家伙。
伊芙原本没什么感情的脸上浮现思索神色,不仅如此,就像那位不死者触碰到了记忆深处的东西般,伊芙开始皱起眉头。
「这个味道……亡灵君主。」
「亡、亡灵君主!?」
「啧,居然是那家伙吗。」
「有意思。」
几乎在同一时间,卡米西娅与依莉丝咂了咂舌。
「等等,伊芙说的亡灵君主难道是被圣者伊芙封印的亡灵君主吗?」
尽管自己的认知里只有这么一位亡灵君主,但为了以防万一,艾菈还是确认了一遍。
「我,幽灵,不是圣者。」
「不是说这个啦!」
不过既然伊芙没有否定,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是三千年前差点挑起战争的亡灵君主没错。实力至少在60级以上,再加上能召唤不死生物的能力,虽然自己一行人能就这么跑掉,但这里的士兵以及冒险者甚至是地上的帕特里夏他们都会被亡灵淹没。
发现艾菈脸上的犹豫神色,伊芙拍了拍艾菈的头。
「安心,没有恶意。」
「就算说没有恶意也……」
因为已经与伊芙一起待了很长时间,所以她的大多数话自己都能听懂,刚才应该是说亡灵君主没有恶意——完全不知道伊芙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
「王女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现在行动的话应该来得及。」
「可帕特里夏她们……」
「如果用属下这里全部的高阶传送卷轴,应该可以把帕特里夏她们也带走,虽然以属下的实力应该不会输给亡灵君主,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王女大人和您眷属的安全。」
卡米西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其他人。
尽管很想说眷属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但现在并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艾菈点点头。
「那就——」
「欢迎你们的到来,帮助我的勇者们。」
正当艾菈准备开口时,大厅中央的位置出现了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气雾,这些浓雾渐渐凝聚,最终化为了一个穿着华贵灰袍的人型生物。
被突然出现的苍老声音所惊动,原本坐在大厅角落的士兵与冒险者们顿时起身,摆好阵型,一副准备迎击的样子。
并没有在意士兵们的举动,穿着灰袍的人型生物缓缓下降,最终落到距离地面一公尺的位置,而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尽管华贵但非常老旧的灰袍包裹着骨瘦如柴的躯体,袖间伸出的手腕异常细小,仿佛轻轻用力就会折断,兜帽下隐藏的面孔已经腐败发烂,深凹的眼眶里仅仅只能看见两团幽蓝色的火焰闪动,除此以外,全身有着与高级不死者一样的特征——被黑色的不祥气雾包裹,那是负向生命具现化的体现。
尽管在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还是不难瞥见其中有些人的眼中开始浮现惧意,当然,这并不能怪他们,大概只要是个具有常识的人就能看出这位不死者的强大,不论出场方式还是出场后的表现,都足以证明他是莅临想象顶点的存在。
看见面前——双方大约距离十公尺——的士兵没有回答,这位充满知性的不死者发出一声轻咦。
「哦?怎么没有人说话?难道是在惧怕我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简直就像在害怕先出头的人会被杀掉一样。
没有为自己的独角戏而恼怒,不死者摆出自我介绍的姿势。
「我应该有在约定里说过,不会伤害前来净化我的人,所以你们大可放心,不如说,在场的诸位如果有人能净化我的话,我会给予拥有的所有财产作为回报,虽然对马上迎来轮回的我来说,这样做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姑且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所说的,三千年前同时向矮人领、布鲁泽亚帝国、至圣学院以及教皇国宣战,最后被圣者伊芙封印的亡灵君主,法莱斯·让。」
大概是在为士兵为什么会浮现出恐惧眼神而疑惑,法莱斯低声喃喃。
「奇怪……我应该已经和三大教会的主导者亲自说过这件事才对,难道是时间太久加上刚从封印里出来,所以记糊涂了?」
迫于自己是领导者的原因,赛德勒让挡在前面一字排开的士兵散开,自己站到队伍最前方。
「法莱斯·让大人。」
赛德勒行了一礼。
「我是地下塔的管理者,赛莫拉比的城主,赛德勒·希卡利特·威廉,这次我们来地下塔,只是为了清扫会危害冒险者的盗贼,并没有打扰您的意思,所以……可否放我们离开?事后我们会协助大人完成您所希望的事。」
对于保命而言,撒谎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赛德勒尽量控制着情绪,不让额头浮现出过多汗水。
「哦?之前看你们能轻易消灭我创造的死亡骑士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主导者、那个叫忒瑞亚和利菲的终于找到能净化我的人了,特意让能够提升你们实力的奴役退下,结果居然只是路过吗?无趣、无趣。」
大概确实感到无趣,法莱斯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股失望的意味。
「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吧,多亏了伊芙,我才能想起自己成为不死者的理由,不过愿望早在那时候就已经达成了,所以现在也只是想落叶归根而已,哦对了,刚才你说你是这里的城主对吧?我在地下塔里安排了实力逐渐变强的不死者,有他们帮助,这里的冒险者应该可以在四十年内就上升到你们说的英雄领域,加油吧,努力到能帮我实现愿望的一天。」
「呃……感谢法莱斯大人的好意。」
转变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赛德勒有种不现实的感觉,自己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结果对方却直接让自己回去,不仅如此,甚至还送给了自己一份大礼——地下塔内有大量适应等级的不死者,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到50级的英雄领域——如果不是自己正站在士兵们面前的话,赛德勒甚至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诶?伊芙?」
当法莱斯已经转过身,准备重新化为负向生命离开时,伊芙从艾菈身边飘出,尽管艾菈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伊芙的手腕,但伊芙却直接开启了『幽灵化』,连带着艾菈一起飘到法莱斯旁边。
「法莱斯。」
「嗯?你是……」
如同看见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般,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法莱斯的声音瞬间走调,眼眶里的幽蓝色火焰也不稳定的闪动着。
「米、米希亚……我挚爱的妻子……没想到我们能以这种方式——」
「伊芙。」
侧身避开法莱斯想要抱住自己的动作,伊芙露出非常明显的厌恶情绪。
由于伊芙的退避动作,法莱斯的双手停在半空,一副想要抱紧却又担心会被对方讨厌的样子。
「米希亚,你怎么了?」
「伊芙,不是米希亚。」
「不是米希亚……伊芙……伊芙……难道,你是亡灵化的圣者伊芙!?那时候就应该死掉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这个不重要。」
理解到伊芙的正体,法莱斯全身颤抖,激动的语无伦次。
「居然是伊芙、伊芙……伊芙大人——」
法莱斯全身一怔,接着降落到地面,后退两步,恭敬的对伊芙深深行礼。
「非常感谢您,伊芙大人,如果那时候不是您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封印我等,我等恐怕早已迷失于仇恨的旋涡,化为灾难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原谅,不过,我,只是,碎片。」
法莱斯的举动让伊芙舒展开眉头,接着说出了让艾菈惊讶的话。
「碎片?伊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亡灵君主的封印,听刚才的话,难道说伊芙其实就是那个圣者伊芙?还有叫米希亚的,应该是法莱斯的妻子吧?难道说伊芙和米希亚长得很像?」
首先解答艾菈疑惑的是法莱斯,法莱斯把视线转向艾菈,以依旧带着点点激动的口吻解释。
「啊啊,是的,米希亚是我还身为人类时的妻子,那时候米希亚被贵族掳走,为了保洁名声,自刎了在那个混蛋的家中,我变成亡灵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那时候那家伙就已经被我处置,过了这么久,已经只能记得大概了。」
「在我完成复仇后,因为负面情绪过重,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怨灵,被仇恨驱使,开始厌恶所有生物,也就是那时候,遇见了和米希亚长得一模一样的伊芙大人,伊芙大人牺牲自己使用封印的样子,唤醒了我的对米希亚记忆,所以我才能在被封印时找回自我,这就是我记得的所有事情。」
「欸……这样么……」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么法莱斯会主动选择被净化的行为也就能够理解,不过伊芙刚才说的『碎片』的事也很让自己在意,看现在的样子,如果没错的话,伊芙应该就是三千年前的那位圣者伊芙,当然,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伊芙就是伊芙,从伊芙即便在找回记忆的现在都仍待在自己身边,没有表现厌恶的感情这一点就能看出。
以一种缺乏感情却带着点点歉意的语调,伊芙面对着艾菈低下头,当然,为了维持『幽灵化』,抓着艾菈的手并没有放开。
「我,碎片——」
「啧,你这家伙原来是真的想死吗?那样的话,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让我送你一程吧!」
「王女大人!」
「艾菈酱!」
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彻大厅,伴随着卡米西娅与依莉丝的惊呼,一道如同箭矢般的黑色光芒闪过,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的,正中了法莱斯眼窝。
第七十八章 多方的危机
「呜呃!你、你是!」
被黑色物体正中眼窝的法莱斯应声倒地,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对抗般,整个人捂住眼睛不断在地上打滚。
同时响起的还有之前的那道尖锐声音,令人奇怪的是,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来源于法莱斯自己。
「终究要死,不如借我用一下。」
「不可能!休想得逞!」
「这对你来说是做不到的吧,如果能自我毁灭也就不会去拜托人类了,你是无法反抗掌管黑暗的我所控制的。」
完全是一副双方在争夺身体的样子,但面前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赛德勒以及艾菈只能呆呆的在旁边观望。
仿佛要把某种东西从眼眶里抠出来般,法莱斯猛地将手指插进没有眼球的眼窝,不断掏弄,试图让指节伸的更深一些,但这显然是徒劳,对方并不是能靠物理手段取下来的东西,证据就是即便法莱斯伸入脑内的手指已经响起骨折的声音,但仍没有任何效果。
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法莱斯一边继续做无谓的努力一边朝呆愣在一旁的赛德勒吼道。
「谁都好,快把我净化掉!」
「但、法、法莱斯阁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快动手!」
足以被称为怒吼的苍老声音响彻大厅,被声音所震动,与赛德勒同样呆在旁边的艾菈回过神。
『低阶鉴定』
「啧,被原罪之印侵蚀,居然是原罪之印吗,那样的话……」
「王女大人,让属下来吧。」
在之前就已经到艾菈身边的卡米西娅上前一步,从漆黑巨剑上闪烁的光芒看,应该发动了近战无咏唱魔法中的『蓄力』技能。
「虽然属下没有探查系魔法,但这个气息,应该和我同级才对,王女大人,请您立刻带其他人离开地下塔,我会在之后跟上。」
「嗯,小心法莱斯身上的原罪之印,可以的话,尽量把它引到空旷地方。」
因为一直在挣扎的法莱斯的反抗力度逐渐变小,艾菈不禁有种法莱斯即将失败的预感,通过鉴定技能,自己已经确认刚才闪过的黑色光芒就是原罪之印,准确的说,是在『F.Wing』里掌管黑暗的『愤怒』,从在巴里斯王国里遇见的『暴食』的实力看,原罪之印应该属于单以卡米西娅一人无法应付的类型,所以最好的方案是让卡米西娅将其引到无人的旷野,那时候自己再以恩塔萝丝菲尔的身份解决。
没有继续纠结,艾菈立刻转向伊芙。
「伊芙,解除『幽灵化』,然后寄宿到圣辉之杖里。」
「交给我。」
并没有理会艾菈的建议,伊芙摇了摇头,紧盯着侧躺在地上的法莱斯,那副样子就像在犹豫什么一样。
忍不住对伊芙现在的样子而感到焦急,艾菈主动松开伊芙的手——只要不接触伊芙,『幽灵化』就会自行解除——但与此同时,伊芙也在内心做出了决定,转过身,仍然以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艾菈。
「之后就交给主人了。」
「喂!」
「不用担心。」
丢下这句话后,伊芙整个人便化为灰白色的光雾扑向倒在地上的法莱斯,虽然艾菈在第一时间伸手阻止伊芙,但因为伊芙的动作实在太快,所以没能赶上。
「喂喂……」
保持着手仍然伸向半空的动作,艾菈呆愣在原地。
伊芙现在的这副样子自己十分清楚,这是平时净化不死者时会出现的状态,也就是说,伊芙打算直接吞噬掉法莱斯,这样法莱斯就不会被『愤怒』所侵蚀,之后只需要直接面对愤怒就好。
看起来是十分完美的解决方案,但问题在于,伊芙和法莱斯间有着难以逾越的等级差,法莱斯至少是超越英雄领域的人,而伊芙却只有16级,尽管在之前面对那些不足20级的不死者时,伊芙可以在短时间内吞噬数百只,但这二者完全无法比拟,不仅如此,退一万步说,就算伊芙的天赋魔法确实是在真正意义上的无视等级,升级所带来的不适应症也足以让伊芙因过载而消亡。
就像自己曾经在魔法书里看到的那样,如果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提升超过十级的话,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了负荷而死亡,以伊芙现在16级的等级来说,净化法莱斯所提升的等级绝对不会低于10级,那样一来,升级不适应症所造成的后果很可能就不单单是沉睡几天,而是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