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翼大魔
“哦？”
方镜拉长音调，有些奇怪的看了犬童老人。
“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老实说的话，我可没有伤害你的任何打算。”
“或许……你确实没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对我来说，你的到来可能预示着我的死亡。”
没来由的，古怪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犬童老人嘴角像是抽筋一样歪起来，更奇怪的是这位老人一只左眼剧烈地颦蹙着，三人这时才注意到了犬童老人的右眼仿佛是得了白内障，眼球上附着一层白膜。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老人仰起头来，身子抽搐着、痉挛着，整个身子不停得打着抖，一旁的山田政益与和尚藏助都明显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与犬童老人拉开一段距离。
“这老头……好像之前有听到他时不时发个疯，只有偶尔清醒两下，看来这状况是真的！”
方镜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给犬童男人来一下把人给打晕，突然间，犬童老人打了个寒颤，状态像是又恢复了正常。
“真、真是可怕，我看到了自己的死相，这真是可怕！！”
老人恍过神，碎碎念一样嘟哝起来。
“够了。”
方镜打断了他的声音。
“鬼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什么死相，说清楚一点。”
犬童老人似乎很畏惧方镜，他在众人面前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行了说明——老人自称自己具备一种特殊的能力，他有一种幻视能力，这种幻视能力会让犬童老人看到自己以及他人的“死相”。
“准确的说，是类似死亡前的景象……”
老人解释道，在方镜和另外两人接近时，就看到了自己的死相，而且这个死相很明显是由方镜触发的——
“所谓死相……多半遵循一种无形的因果规律，方才的‘死相’，死的并非只有我一个，我还看到了这位法师和那边的武士，都与我一同死在一艘大船上……”
犬童老人伸出手来，指了下藏助与山田政益。
听闻老人这番话的两人都露惊异和愤怒的表情。
“喂，老鬼，把话说清楚一点。”
山田政益不免有些火大，他撸起袖子，作势要揍人的样子。
“武士大人，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犬童老人透着一丝无奈。
“老头子我可不是咒你的意思，但是这种‘死相’从我离开那座岛屿以后，就一直纠缠着我，我确实能够看到他人的死，只不过……‘死相’并不代表一定会死，而是会向人反应某个方向的死亡威胁，换言之，这种‘死相’会展现出死亡带来的方向，只要明白这一点，就有机会避开死亡。”
“等一下。”
藏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追问一句。
“也就是说，老人家你能够感应和预言到他人的死，从而找到避开死亡的方法。”
“惭愧！”
犬童老人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那么方便好用的能力，最多也只是给予一些警示罢了。”
老人对于自己的能力非常了解，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能力，“死相感应”这能够模糊的指出一些涉及死亡的线索，并不能够给出明确的信息，这个能力实质上谈不上多强。
“比方说刚才，我确实看到了自己与武士大人和这位法师的死相，还看到了这位大人也一同出现在一艘大船上，但我是如何死的？是什么样的死因？亦或是他杀还是意外？全都是一无所知。”
犬童老人也知道自己摆脱不了方镜三人，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他对“死相”的感应，使得他认为自己与武士山田政益，还有和尚藏助接触过多，就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而且这个能力也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什么好处，反而时常让他遇到各种麻烦，这也是犬童老人过去就经历过的事。
有一次，他过去多次看到他人与自己的死相，发现一个樵夫与自己进山时遭遇到了山洪，就力劝对方不要上山。
结果，那个樵夫并没有把他的话太当一回事，独自一人进山中后罹难，这事发生后，犬童老人就被樵夫所在的村落视为瘟神，把他从村子里赶了出来。
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犬童老人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普通人未必会相信他所述说的事情，胡言乱语，妄谈涉及到自己与他人的“死相”感应，只会招致迷信和愚昧之人的埋汰，甚至被对方视为代罪羔羊而遭受迫害；
第二：“死相感应”能够避免，而对于自己最好的避免方式就是尽力不要接触死相所揭露的信息和线索。
比方发现自己死于水中，那这段时间绝对不要接近水源；在“死相”中察觉到自己死于山中，那就绝记不要进入山林……总而言之，只要想法设法去规避“死相”，自己就有一线生机，而且老人也发现只要自己努力避开死相，那在一定几率下，死相感应中涉及的其他人的行动规律也会改变，从而获救。
这也是为什么犬童老人在看到方镜和其他两人时，飞快逃走的一个原因。
“这么说来，这个叫犬童的老家伙，搞不好是个‘灵媒’。”
方镜听完他的话，就怀疑起犬童老人其实是个灵媒。
就跟唐沢明介等人一样，是人类中罕见的灵媒体质，灵媒本身能力不算太强，但是他们的能力能够辅助人们逢凶化吉，躲避可能发生的灾厄。
只是老人的通灵能力似乎并不是天生的，他是在那场“船难”活着回来以后，才慢慢地觉醒了这个奇异的能力。
说到这里，方镜心底也浮现出一个强烈的疑惑。
“你的能力，真的是在那次的船难后获得了吗？”
“没错。”
犬童老人颔首低眉。
“而且自从离开了那座岛屿，我就时常在做一个梦？”
“做梦？什么样的梦？”
“在那个梦里，我总是会回到了那个岛上。”
老人皱紧了眉头。
“就像是梦境之中，那座岛屿还在召唤着我回去一样。”
第1009章 准备出海
“老人家，你说岛在召唤你……”
藏助有些不可思议地追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于那座‘岛’的经历，不知为何老头子我始终摆脱不去，那件事似乎就是一个噩梦，是个令我摆脱不了的噩梦。”
多年前的绵津见岛上发生的异事，犬童老人至今为止也摆脱不了，他被旧有的梦境缠身，到现在为止一直被从那座神秘岛上追来的狂气所纠缠。
“看来找对人了。”
方镜在心底自言自语一句，与此同时，他也对犬童老人冷冷地说：“犬童，我要去一趟绵津见岛，我不管你以前发生了什么，这趟旅程你都必须跟我一起行动，对此，你并无选择。”
虽说自己不太喜欢威胁他人，但是必要时他还是会这么做。
犬童老人闻言后，身子猛地一怔。
半晌过后，这个迟暮的老人才悠悠长叹一声。
“老头子我知道了，孽障啊，这一定是老头子我的命，看来要了结这件事情，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你倒是很快认命。”
方镜有些诧异地看了犬童老人一眼。
这时，原本握紧的沙包大的拳头也缓缓放下，要是犬童老人怕死不想去绵津见，他也不介意用拳头去逼迫他去。
也就是说，犬童老人其实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不过，既然老人自家认命，主动打算前往绵津见岛，那他也可以省点气力。
“是啊！”
犬童老人有气无力地叹息道：“我已经痴活了三十多年，最多再活个几年就要死的人了，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怕死……不过，当年的事情对老头子我来说，也是个心结，要是不弄明白话，恐怕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会瞑目。”
“好。”
听到这番话，方镜倒是很满意，他也没有心情去给老人做什么思想工作，对方有这样的觉悟，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再好不过了，废话我也不会多说，不过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遇到麻烦我也不会丢着不管了。”
“那就多谢了。”
犬童老人只能苦笑着点头。
他在与三人接触后，突然心中涌现出一种宿命感，直觉告诉这个老人，若自己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缠绕自己多年的噩梦，出路应当就在这三人身上……
“对了，当年前往那座岛的航路你是否有印象？”
方镜也向他询问这个问题，他从黑衣女人那里套来的情报不一定就全对，最好还是再向犬童老人再度确认一下。
“我还记得，说起来那是一片非常神秘的海域，时常有迷雾出现，而且哪里的天象变化仿佛与外界截然不同……”
犬童老人先是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说道：“虽然我知道那条路线，但是老实说除我以外的人，就没有人在哪里发现过有什么岛屿……再者，船商和水手都很迷信，他们都觉得那地方是不祥之处，所以也没人敢于靠近。”
“……这倒是个问题？”
这时的藏助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行船的人多半都忌讳海上的‘不祥’，要找艘愿意搭我们去那里的船，恐怕并不容易。”
犬童老人也缓缓点头，同意藏助的看法。
“这事没那么复杂。”
突然，方才还保持沉默的武士山田浅政开口了。
“我知道有一批人，他们估计不会在乎这个，不过想让他们出海，恐怕需要这个‘东西’……”
说到这里，这名武士罕见的伸出手指，指间摩挲了几下。
“海盗，海上的海盗全都是一群王八蛋，他们只认钱不认人，如果我们有钱的话倒是能从他们那里雇上一条船，水手什么的，那些混蛋非常熟悉水性和航路，找他们的话，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
“山田政益，这么说来你有门路喽？”
方镜向疤脸武士询问。
“门路的话……其实也谈不上，但我之前跟那些吵了一架，跑了出来。”
山田益政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老实说，我不大想跟那些家伙继续搅合在一起，不过如果方镜阁下有需要，那我愿意再跟他们交涉一番。”
“钱的话我也有一些。”
方镜想了想，他确实也从池田家的合盛手里拿了几笔赏金，毕竟他在池田领地周边打倒了不少妖物夜行种，小赚了一笔。
“如果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山田，帮我安排一下，我要找本地海盗那边借一条船出海。”
直接利用武力征用一条船或许也是个办法，不过方镜仔细考虑一番，觉得这趟出海搞不好有各种危险存在。
须知真按犬童老人先前的说法来看，他既然会在那次意外事件后，持续作梦，那这位老人铁定是个“道标”，他这趟出海十有九之会引起“三轮岛”的注意。
从而被岛的“引力”拖入那片弥漫诡异海雾的异空间，这也就说明，这趟出海对普通人来说危险性很大……
（三轮岛，也就是这个时代的绵津见宫很可能隐藏在现界之外的秘境里，那样的空间是狭间与现界的边际之地，胡乱闯进去就连我也有可能不小心迷失，更遑论一些凡俗中的人……）
方镜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无视普通人的性命，那些凡俗中的船商或是水手的命也是命，除非没得选，不然他还是不会做到无视人命的地步。
山田政益要去找海盗来带路，那他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控制着平户港的松浦家跟海盗关系很难形容，加上周边局势混乱，造成了这片区域里大片海盗横行，后世的倭寇指的就是以松浦家为主的大片海盗群体……
“既然是海盗那就没有什么关系，用池田家家主、还有织田家与羽柴秀吉的名号诓骗一番这些家伙跟我一起上路……要是拿钱不办事就揍死、要是不听话就揍死，要是出海后敢玩什么花样，也全都揍死。”
对付这类人方镜最有心得，并且从来不会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山田政益有这个提议，他也就幸然接受了。
第1010章 ‘海坊主’
在山田政益的带领下，一行人打算去见这座岛的海盗。
“壹岐国的海盗多半从属一个名为‘海坊主’的老海盗手下，他有很多子女，占据了一个村落，实力在周边海盗之中，也是最过硬的……”
海坊主，是日本传说中一个妖怪的名字，通常被俗称为海怪，头上无毛(本来就属于和尚一类的妖怪，所以当然无毛了)，身躯庞大，大概有五、六尺左右，当其在暴风雨的海面上出现时，那黑压压的一片确实给人以相当恐怖的感觉。
另外“海坊主”也是渔夫们在海上作业时最怕碰到的妖怪，只要有其出现，通常都预示着大难临头。
支配壹岐国周边一带海域的大海盗确实会给人一种“海坊主”般威势，只要被这位老海盗盯上的船，不大出一次血是难以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也因为这些原因，“海坊主”在这块海域里可谓是威风八面的大海盗。
三人加上新来的犬童老人离开了这个小渔港，他们辗转了大半天时间，来到一处临海浅水湾的山顶上。
这里有个隐藏在入海口背后的海湾，由于背向大海而非对马国一方，加上又与内陆相隔甚远，时常被人遗忘。
沿岸因涨潮而暂时停泊的船只也是寥寥无几，浅水湾没多远处的就有好几伙海盗们隐藏的巢穴据点。知道内情的人是绝计不敢靠近这片区域，海盗终归是黑色行当，没人希望自己的据点被外人知晓。
岭上是一片空地，方镜站在脚下这片红土地上，与体魄强大、寒暑难侵的他不一样，另外三人都感受到今天气温很高，太阳也有些毒辣，浑身上下被阳光晒得直冒汗，幸而，一阵带有潮汐味道的海风吹来，甚是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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