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四千年后 第266章

作者:祈耳喵

  莱昂纳多笑了一声:“我的专利收入,你可以拿走一半用来建造飞艇和训练军队。剩下的一半,你就拿去改善撒丁的贫民窟吧……给他们多修建一些住所、福利院和福利医院什么的。”

  “你自己不留一些吗?”

  洛伦佐忍不住问道。

  “我不缺钱的,洛伦佐,”莱昂纳多若无其事的说道,“如果我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在任何行当里轻而易举的挣到我要用的钱。所以对我来说,没有存钱的必要。”

  ……这真是非常荒诞而又傲慢的说法。

  但出乎预料的,洛伦佐却反而信服的点了点头。

  ——不过事实上,这些并不是莱昂纳多突然要去条顿的全部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亚雷斯塔。

  就在前几天,在条顿工作的拜蒙向他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据说亚雷斯塔得到了投资,打算在条顿开设一所大学,公开教授灵能。

  这让莱昂纳多十分感兴趣。他打算亲自过去看一下,到底情况如何。

  说不定,这将会是灵能者的秘密公开化的一个契机。

  更新完毕!今天先一更吧,窝白天去了医院,正好调整一下作息……

  明天一定就能双更辣(沉声)

第六十九章 浸血之城

  夕阳半下,天边渐渐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这里是伦巴第区,米兰。条顿王国本土的最南部——再往南走就是撒丁的艾米莉亚区、继续往南就是托斯卡纳。

  这里同时也是条顿王国第二富裕的城市。

  顺便一提,第一富裕的便是条顿王国的首都苏黎世。

  随着咣当咣当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慢,雷鸣般的汽笛声响起,蒸汽列车慢慢在站边停了下来。

  莱昂纳多外面套着一身浅色的长风衣,戴着同色的卷边毡帽。他提着一把手杖、和小巧的提箱走在前面。后面两个身位的距离上,则跟着一位提着巨大行李箱的青年男子。

  那人穿着墨绿色大衣、身材高大,卷发及肩,带着墨镜。他身后背着提琴箱,看起来像是一位流浪的乐手。

  但看着这样的怪异组合,那些混在人群里四处打量的人却是忌惮的向周围慢慢散开了。

  他们心里清楚,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不能惹。这是他们能长久的活下去的基本功,甚至远比偷盗的纯熟技艺更为优先。

  莱昂纳多顺着人流往前走去,把盖上印章的半截票递给检票员,接受搜身检查。在他身后的列拉金则同时在递出自己车票的同时,展示了一张裹着鳄鱼皮的铁皮证件。

  于是安检员便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跳过了列拉金的检查。周围人也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列拉金和莱昂纳多身边散开。

  莱昂纳多甚至看到远处一些穿着破烂的小孩远远的见到这张证件,立刻抬头仔细的盯了一下列拉金和莱昂纳多的脸,然后快速的扭头离开了车站。

  这是莱昂纳多让拜蒙弄到的一张“特殊政治警员证”。一方面是为了把某些危险的东西夹带过境,另外也是为了尽量减少那些自己找上门来的麻烦。

  见到那东西,周围的人流在靠近他们两人时自动散开,如同海浪穿过礁石。

  一直走到人流稀少的地方,莱昂纳多才停了下来。

  他将手杖抵在地上,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时候不早了。”

  他轻呼出一口白气,回头望了一眼列拉金:“我们先去见拜蒙?还是去找亚雷斯塔?”

  “都听您的,大人。”

  “那就先去吃晚饭吧。”

  莱昂纳多随口答道,啪的一下将怀表扣上:“让他们来找我们。”

  下午五点半,米兰的浓雾便被夕光下染成了昏黄色。天空暗了下来,家家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比起佛罗伦萨,米兰看起来要更加繁华一些。

  当然,在这城市中流淌着的罪恶,也比佛罗伦萨更为浓黑。

  这里是,浸血之城。

  ——一百多年前,就在撒丁建国之时,条顿最为接近共和国的形态。

  因为施行“咸水区法案”而逼反了南方的商人,又因为收取土地和接连 战败而承诺分割南方地区,奥拓三世因此而成为了条顿的罪人。但他之后却依旧施行高压政策,进一步抬高了富裕地区的税率,以其补给农业。

  即使条顿有着自古以来的文化传统,这一次也始终是过分了。即使是条顿王,也难以压制民众和贵族们的游行与叛乱。

  而周边领国——除却还处于建国初期的撒丁之外,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奥拓三世难以继承先辈的文化传统。条顿最令人恐惧的那种对君王的无条件信任也濒临破碎瓦解。

  于是以法兰克共和国为首的周边各国,开始向条顿内部注资,培养起属于自己的人马班底。

  在那之后又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条顿终于发生了全面崩盘。以奥尔登将军为首的条顿第一军团叛乱,俘虏了在米兰的白城堡中待着的暴君奥拓三世。

  那是一个比现在更为寒冷的日子。大雪氛围,雪花飘散在每个人身上。

  但人们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仍要从家中出来,激动难安的聚集起来,要见证条顿历史上转折的一幕。

  狂热的人民自发的在条顿广场搭建了绞刑场。

  而奥尔登将军则佩戴着他全部的勋章,在大雪中向人们发起演讲。

  他高声许诺,从此以后条顿再也没有暴君了——和平终将归来,暴君的受害者将从牢狱中解脱,他们的暴君、最大的卖国贼也终将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他高声宣告,从此以后这里将只有赞赏条顿共和国,与人们的民主自由的声音。人们齐声高唱,从早晨一直唱到中午。

  六百名骑兵、一千八百名步兵全副武装,押送奥拓三世去刑场——因为他们的行动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全国人的支持,率领第三军团的阿方索王子仍在从北部边境赶往米兰的路上。

  即使就在米兰,也只有年轻人们最为接受来自法兰克的这一套。老人们仍然愿意相信圣莱昂纳多的血脉,相信狮心王的荣光与公正。

  因此,奥尔登将军必须尽早控制形势。从他接受法兰克共和国的援助,发起叛乱、关押国王一家开始,直到将国王送上绞刑架,一共只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第一军团的士兵们每人带着一面鼓。他们用它来镇压一切保皇党的声音——一旦他们听到为国王申辩的叫喊,他们不会把人拽出来也不会命令他们闭嘴,而是直接敲响鼓面,将声音盖住。

  而最终,正午时分被赶到刑场来的奥拓三世却是十分平静。

  他知道人们要吊死他。

  但这个已经快六十岁的老人却没有丝毫畏惧。他没有祈求人们的宽恕,更没有跪地求饶。而是挺直脊梁,鼓着花白的胡子,雷鸣般的高声呵斥奥尔登将军的叛逆之举、讲着自己为王国立下的功绩。

  他还想再讲,但士兵们敲响了鼓。

  他挺着身子,从十一点一直讲到一点一刻。而士兵们也就敲到那时——到了最后,他们连打鼓的力气都没有,但那个顽固到骨头都硬的无法弯折的老人却仍旧挺着背,一字一句高声讲着他年轻时分如何用一把生锈的铁剑砍下试图刺杀他的刺客的头颅。

  人们一时听的竟是有些入了神。他们这时才想起奥拓三世在“暴君”之前的称号是“铁剑王”。

  而直到奥拓三世讲完他的故事,刑场上却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人们在等待着他的求饶和忏悔。

  但奥拓三世却仍始终对此一言不发——高傲的、傲慢的注视着想要他死的人们,眼中是雷霆般燃烧着的怒火。

  僵滞了很久,最终将军发令。

  他说——

  “狮子的后代啊!为了条顿的人民,为了自由的条顿,交出你的命来!”

第七十章 预判性蹭饭

  奥尔登将军一声令下,奥拓三世便被吊死。

  条顿的人们死死的盯着他们的国王,看着他被绞死、失去呼吸。

  在那之后,人们仿佛反而平静了下来。而在那短暂的迟滞之后,整个米兰疯狂了起来。

  人们尖叫着、无意义的大喊着、怒吼着。他们的脸上是兴奋和恐惧,以及不知从何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愤怒。

  仿佛积压了几百年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人们发疯一般冲向绞刑台,撕扯着奥拓三世的衣服,将随身的匕首刺向他的尸体,口中念念有词叫骂出声。

  一开始先是衣服被撕碎夺走,而后是身上被割出越来越深的伤口。之后是直接将匕首或是刀子刺进去搅动着迸出鲜血。

  若非是卫兵们阻止奥拓三世被分尸,怕是他的尸体会碎成一地,拼都拼不起来。

  可即使卫兵们已经很努力的维持秩序了,等人群终于散去的时候、奥拓三世也依旧少了四个手指、左脚的一个大拇指和半个右脚的前脚掌、大腿上的几块皮、以及一个眼珠子。

  地上尽是些淋漓的鲜血——有些人甚至想将自己的袖子或是领带蹭上奥拓三世的血。

  他们先前并没有这样的憎恨奥拓三世。

  无论奥尔登将军如何鼓动他们,宣扬着法兰克共和国的自由,他们也无法理解。

  “自由”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伪命题。

  正如查尔斯所说的一样。“人们心心念念求自由,却不知道什么才是他们所要的自由;人们永远是希望自己幸福的,但是人们自己却并不能永远都看得出什么是幸福。”

  但在奥拓三世死后,他们却仿佛变成了为了自由而奋战的斗士——仿佛处死君王的伟大功绩中也有他们的一份一般。

  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除了在刑场唱歌。

  或许是因为狮子之血的诅咒,整个条顿在那之后都混乱了起来。

  奥拓三世的死讯三日内传遍外省,整个条顿乱成一团。之后地方军团纷纷揭竿而起,打算施行“民主”。

  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的指导思想,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然而总之去做就对了。

  于是旧秩序崩塌后,在地方上占据优势的,反倒是那些军事首领、民兵和边境的军队。

  人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政治上的地位不复存在,人人都是平等的——那自然能打的说话更算数。

  因此贵族们反而没有被肃清,因为他们手里有更多的军队,更有钱和工作位置,为他们说话的人远远多于其他人。

  这正是在法兰克广为盛行的一个笑话:工厂规模最大的老板,得到的选票也最多,你说巧不巧?

  结果就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思想代表了正义、自由和真理,勇敢的与任何反对自己的人作战。

  他们以人对人,以村对村,以军团对军团。

  他们用枪与剑指向自己的同胞兄弟,在正义、自由与民主的旗帜下互相杀伐,反对一切要管束他们的力量。直到奥尔登将军所率领的第一军团也发生了分裂。

  原本人们梦想来到天堂……可在短短一周他们就发现了,这里更像是地狱。

  就在这时,四王子阿方索杀回来了。

  这位三十六岁的青年,多次带领人民走向奇迹般的胜利。在条顿的北方,他的话甚至比国王都要好用,有些人暗地里叫他“北王”。也因此,先王对他很是忌惮,除非逢年过节,否则一般不让他南下。

  在意识到问题不妙之后,阿方索第一时间返回了北境。

  在阿方索的号召下,北民很快放弃了只是看起来很好,却反而带来了混乱的“民主”,而是进一步团结了起来,向南进军。

  面对一片混乱的南方地区,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其完全征服。

  确切来说,他只是征服了其中五成不到的地区。之后大量的地区领导者便主动投诚,只有不足二十分之一的小部分地区还在试图独立。

  而在重新作为新王登基之后,这场只维持了两个月的叛乱便平息了。

  而作为新王,阿方索三世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传唤第一时间逃到东境的奥尔登将军,公开奖励他杀了暴君、为国家和人民除害,要将他晋升为元帅。

  接下来,他在为满心欢喜的跑回来的奥尔登将军晋升之后,直接在会场上将其逮捕。

  之后,阿方索三世将奥尔登元帅作为先王的心腹,残酷镇压无数为求自由而上诉的贵族与平民的罪名,将其当场处以死刑。

  事实上他报的罪名也没错。奥尔登所管辖的第一军团,主要的任务就是守卫王城。不仅包括抵御外敌,更包含制裁王城内的不稳定份子的职责。

  也正是因此,奥尔登才能如此轻易的控制住了奥拓三世。

  因为奥拓三世再也找不到人能救他了——奥尔登就是他原本应该呼救的对象。整个米兰,所有能救他的人都是奥尔登的手下。

  而在此之前,奥尔登所镇压的、正是被他鼓动过的那些人。

  在阿方索三世的铁血手腕下,条顿很快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那些在无王之日里蹦跶的太厉害的,无一例外都被事后清算——他们被邻居供出来,被士兵从家里拖出来、在门口斩首或是枪毙。

  那时的米兰被人们称为浸血之城。人们互相背叛、举报,互相攻击。直到四五年过去,条顿的混乱才渐渐平息。

  “以不义而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来使它巩固。”

  莱昂纳多嗤笑一声,收起手杖向车站外走去。

  列拉金开口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吃饭,大人?”

  “走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