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如今再开口去问，不过是又要在这个男孩的心头再插一刀罢了。
“看来空条他被带走了……也对，毕竟是这种情况。”
“卡兹！”
“没事的，托尔，没事。”
先一步摁住了瞪起眼的托尔，基拉维持着那副笑容，眉心之间却笼着一层黯淡的愁念：“如果我再勇敢一些……”
“啊，打断一下，孩子们。”
没有去跟那些愣头兵多费口舌，一进食堂就去打了杯冰水的科杰罗一屁股坐在了孩子们旁边的空位上。
他用杯子掩住嘴，压低了声音。
“空条的话，你们就不用摆出那么一副委屈的样子担心他了。”
“哎？叔叔，你知道什么吗？”
米莉讶然的看了一眼这位面相粗犷的老大哥。
“这个就不好解释了，但信我一次没坏处，倒不如说正因为空条也一起去了，在座的大家才能像现在这样还保持着基本的安定。
一边说着，科杰罗指了指食堂的四下。
孩子们放眼望去，顿时脸上都升起了一种微妙的表情。
方才他们在这种四面都是实弹武器的高压环境下，都下意识的先以自己这个小团体为中心抱起了圈。交谈、担忧、安抚，都是在这个小圈子里完成，也就没有分出太多精力去观察周遭。
可在科杰罗的提醒下，孩子们才发现，食堂里大天使号所属的人员们竟是大都表现出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泰然。
他们甚至看到有几位面前摆着餐盘，居然是开始吃饭了。
一时间，仿佛只有他们这个小团体看上去忧心忡忡，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这到底……”
“如果只是舰长他们被带走，我们或许就没法表现得像现在这样轻松。但既然空条小哥也在那，至少在这个阿鲁泰密斯【内部】，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着一仰脖子，科杰罗把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发出了畅快的声音：“啊哈！舒服了舒服了！”
然而，他的这番解释，却是让孩子们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孩子们面面相觑，可不管是从谁的脸上，都只能看出茫然和疑惑。
但这个时候科杰罗已经拿起杯子，又走向饮水设备了。
――
“嚯……确实，三位的身份已经得到了核实，辛苦了。”
放下手中的文件，这位阿鲁泰密斯的司令官似乎是想要展露出一个足够和善的笑容，可在这边的某两人看来，不过是老狐狸正努力藏住獠牙罢了。
“那司令，能否让我们――”
“――不，抱歉，虽然我也很想为你们行个方便，但即使完成了补给，你们也不能马上离开。”
直接打断了玛琉的话，他缓缓站起身。
从体型来看，依稀能透过那身白色的制服观察到他曾经的锻炼痕迹，虽然免不了一份中年的臃肿，但时光似乎还是为他留下来了不少活力。
虽然比不上穆和郑毅，但这确实是一位相对健硕的指挥者。
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桌面上的文件，司令的目光落在了一直默然不语的郑毅身上。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几位解释一下，这位机师的身份来历。我的士兵们反应，当时在机库，看到了这位……”
审视了一下郑毅，司令的目光越发锐利：“这位【一般民众】的小伙子，当时穿着驾驶服，就坐在那家新式MS的驾驶舱里，没错吧。”
听到这里，玛琉本能的斜过眼睛瞪了一眼穆，而穆也只能无奈的眨了眨右眼，表示他也没办法。
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他虽然有过准备，但没料到会来的这么直接。所幸在被带走前，强袭的辩识锁已经完成了，只要郑毅不同意，那么谁也无法再次启动强袭。
这就是目前来说，最为保险的做法了。
接下来就是该怎么编――
“没错，司令官阁下。”
从进入指挥室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郑毅，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了。
他直视着这名指挥官。
“我就是强袭的机师，空条正义。”
“哦哦！是这么率直的人可真是帮大忙了……”
司令官笑着绕过长长的控制台，来到郑毅面前：“既然这样，能否请你解除一下那台MS的辩识锁呢？我想作为【一般民众】，你也不想被继续卷进战斗吧？”
“空条君！”
“不准动！”
玛琉刚要上前一步，一旁的士兵边毫不犹豫的用枪口与厉叱拦住了她的下一步行动。
“哎呀，拉米亚斯舰长，不要这么心急，我只是，想和这位【不幸卷入战斗】的空条君聊一聊而已。”
“……”
不再去看那边无法妄动的三人，司令官重新转过视线，看向了郑毅。
“怎么样，空条君？既然你是海里奥波里斯的【一般民众】，我也可以许诺你之后派遣船队送你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回到奥布哦？”
郑毅沉吟片刻，微微垂下眼帘。
“……很不错的提议。”
“空条君！”
“哦~这么说，你是同――”
“但是，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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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三四更晚上再见
我去睡一会补个觉
晚上见！
第六十三章：预兆
郑毅淡然平稳的语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立即理解他话语中的内容，那副安定得像是在和司令官唠家常的姿态太过具有迷惑性，以至于司令官在身形僵直了片刻后，才努力维持着笑容发出了声音。
“……嚯嚯？”
他稍稍抬起头，经过灵石的不断改造和优化，郑毅的个头较他来说稍稍高出一些。在这面对面的状态下，唯有抬高些许下巴和帽沿，这位司令官才能清楚的看到郑毅的神情。
他一手扶着帽沿，另一只手微微贴着腰后。
“也许是我最近工作有些操劳，耳朵产生了些许幻听――”
话音未落，司令官贴于腰后的手臂豁然拉扯而起！
看到那随之展露出来的金属杀器，玛琉下意识的想要跨过士兵的戒备线。
她瞪着眼睛惊呼出声。
“空条君！”
“这是违反条例的做法！空条正义只是一般民众！”
耳边是巴基露露的叱喝与玛琉的担忧，郑毅的目光在直指鼻尖的黑洞枪口上停滞了一瞬，随后漆黑的眼瞳悄然流转，绕过枪膛的遮掩，落在了司令官那张已经不再多做掩饰的面容上。
脱去了那份伪装的善意与和蔼，此时此刻这份得意洋洋的狰狞反倒让郑毅觉得顺眼了许多。
至少看上去，少了一份令人心气不平的反感，多了一份图穷匕见的自如。
这一点显然对这位司令官也是同样的，郑毅甚至可以从他那皱纹纠缠横肉密布的脸上，看到一种类似于畅快的情绪。
“――我想，我刚刚听到的应该是‘好啊，我很荣幸’才对吧？空条君。”
“……”
郑毅眨了眨眼睛，手指轻轻一动。
这个微小的举动却直接换来了司令官打开保险的咔哒声。
“哦哟哟！别动，小伙子。”
直视着面不改色的郑毅，司令官嘴角的笑容显得愈发真实：“你在机库的光荣事迹我可是有耳闻，但就算你身手再好，这个距离你也不可能比子.弹快。与其白白丢了性命，不如你我双方都坦诚直率一点，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面对再度逼近了一些的枪口，郑毅沉吟片刻，似乎是真的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位司令官的话。
随后，他微垂眼帘。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司令官阁下您在完完全全理解了现状之后，执意采取的行径吗？”
“我还是想尽可能的不徒增牺牲，孩子。”
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可那柄泛着金属光泽的武器却没有一刻从郑毅的脑门上偏开射击线。
司令官的笑容显得是那么胸有成竹：“如何？我还是很仁慈的长官吧？一般来说可不会有人这么好心把选择的权力交付给像你们这样的【一般民众】呢。看在我这分体贴与良善的面上，我想空条君你应该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吧？”
“住手，司令！”
见局势伴随着司令官的话越发紧张，穆本能的上前一步，可还没来得多说什么，就被两名早有准备的士兵并排卡住了路径。
“别这么激动，弗拉加上尉，我们的恩底弥翁之鹰应该再优雅一些。哪里，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也不是什么喜欢使用暴力的人，对吧？空条君。”
看着面前这两个愣头青，又瞅了一眼几乎要诠释什么叫得意忘形的司令官，穆咬了咬牙，无奈的伸手捂住了额头。
一群笨蛋……
他可不是担心郑毅的安全。
“……”
重新抬起眼帘，郑毅深黑色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着容姿嚣张的司令官。
他眉尖稍稍耷拉下来，看上去似乎是有点伤感。
可直面这副容貌，司令官却已经没有再去评头论足的余裕了。
究其原因，倒也简单。
他动不了了。
就是字面意思，双腿、腰肢、双臂、指尖、脖颈――就连想要眨一眨眼的念头都成了一种奢望。全身上下206块骨头都仿佛被逐个撬开，往里头灌注了大桶大桶的铅杀，然后再拢起水泥，细致的堆叠在那些过分沉重的骨骼上，化作了此刻毫无反应的肌肉。
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从骨头到血肉，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挣脱了枷锁的烈马般肆意行动。
对，它们并非是完全的僵直不动。
而是在以和司令官本身意志无关的频率，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他试图催促这些时间累积下的东西像往常那样听从自己的指示，可目的却不是扣动指尖抵住的扳机。
而是想要转身逃跑。
司令官无法理解这一瞬间侵袭他身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的意识在他自己做出判断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展现了理所当然的应激反应。
恐惧。
畏缩。
过于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神经，以至于直到郑毅的手掌缓慢且温和的搭在了枪身上时，他也仍是动弹不得的状态。
指尖微微滑动，郑毅的视线在司令官的脖颈上游曳了短暂的一刹那，旋即那对如同发呆一般怔然出神的双眼似乎是重新夺回了光彩。
他轻轻握住了枪口。
“是呢，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希望如此。而且，我也确实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所以……”
不同于那柔声细语的音调，郑毅的手掌中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奇怪动静。
当那声音过去，郑毅收回了手掌，眼波温和的凝视着被汗水浸湿了整个面颊的司令官。
“能不能请您尽快联系地球军月球总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尽快前往地球去处理一下。”
就像是失去了郑毅手掌的扶持一般，司令官忽然腿脚一软，身为士兵也经受过不俗训练的他及时靠着身体的本能做出了简单的反应。阿鲁泰密斯的和平让他逐渐变得像个酒囊饭袋，但最基本的训练仍然留存在他的骨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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