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而事到如今……”
巨人口中喷吐着像是能将天穹烧穿的雷光，双眼终究是真切的燃起了两簇腾跃飞舞的烈火。
他高高扬起了右手中的战锤。
“事到如今，你竟还是要吾等视而不见吗？”
“我……我并不是想要你们视而不见……”
孩子脸上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
愧疚、哀痛、悲切、无奈，这些繁杂且低沉的情绪如同颜料盘上暗淡的浊泽，淤积堆叠在一块，即使每一种感情只从掩藏中透出些许，可如此繁复的情感交织，却表现的是那么醒目。
但唯独，孩子脸上没有退却和后悔。
“那，汝是来做什么的。”
孩子的话居然让看上去像是要与孩子生死厮杀的巨人硬生生沉住了气，他平视着这个和自己视线处在同一高度的孩子，含混在喉咙里的声音宛如巨石正滚落幽谷。
孩子敛起了面容上那些复杂的色泽。
“我是来见证，也是来证明的。”
――
郑毅驱使着R6甩开那群手持危险武装的工作人员一路扎进沙滩上的时候，眼前是一共十位全副武装制服统一的人正以成规模的某种阵型站在他前方。
除了一位看上去身材矮小，浑身被厚实衣物包裹，带着和其他人同样款式面罩的人，是独自一人站在那阵列之外，与郑毅相互对视。
“你现在已经闯入了超战局甲等封锁区域，我们有权利在不警示的情况下将你击毙，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只对你进行一次提醒，闯入者。”
“现在，离开那辆机车，双手抱头面朝沙滩趴下，过程中如果你有任何异动，我们都会直接进行射击！重复一次，离开机车，双手抱头面朝沙滩趴下！”
“……”
郑毅不是没料到这个局面。
不如说，他在闯第一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关卡时，就已经做好了会遭遇这种情况的准备。
隔着护目镜，郑毅先是审视了一下那十位手持武器的超战局工作人员，三人是顶着极具科技感闪烁着某种奇异电光的巨大盾牌顶在最前面，后头露出的四人则是挺着郑毅没见过型号的巨大枪.械，而剩下三人则是两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持双刀处在那四名枪.手的周围。
这是一个考虑到中远近三种距离的综合阵型。
而刚刚喊话的，就是那三名盾手中最高大的男人。
至于那名游离于团队之外的小小身影，倒是相比起如临大敌的十人团队来说，对郑毅展现出了一种接近于游刃有余的态度。
似乎是郑毅不动弹的行为和强壮的身形让男人产生了误解，他当即又迅速的以合众联邦语和苏尔萨斯语又复述了一次刚刚的话。
然而在郑毅迟疑自己是否应该给点反应时，那名矮小的人忽然对男人压了压右掌。
男人当即闭上了嘴。
“年轻人，时间紧迫，我就不问复杂的问题。”
刘局收回手，坦然的注视着和自己一样没有露出面容的郑毅：“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海面上的那个东西。”
“也就是说我可以理解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郑毅点点头。
“那么你想怎么解决？”
郑毅目光稍稍抬高。
他在人类姿态下视力有限，12海里外的东西自然看不清。
但那个雷电奔走浪涛惊天的阵势，谁都看得见。
“劝走他……或者击溃他。”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但你仍然在这。”
这句毫不留情的话可以说差点让那十位中的四名枪手扣动扳.机，郑毅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那十个人的浓稠敌意。
比起最开始的戒备感，这更像是只要这个和他对话的领导者下令，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郑毅点成筛子。
然而刘局只是很淡然的点点头，对着郑毅挥挥手。
“那就做给我看看吧。”
“局长！”
对于男人急迫的喊声，刘局只是将手一转，这次是对着他挥了挥手。
“……解除戒备！”
男人带着点不甘的吼声传递下去，十人小队也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直指郑毅的武装，回归到了一个随时能进入战斗的待机状态。
郑毅跨下R6，轻轻拍了拍它的车头，看着R6在两声嗡鸣后钻进缝隙中消失不见，随后步伐泰然的向着海洋与沙滩的交界走去。
路过那位刘局时，他刻意停滞了一下脚步，同刘局道了声谢。
看着郑毅逐渐步入潮水的背影，凑过来的李贺还是没能忍住：“刘局，这样真的……”
“李贺，你知道柱是如何出现的吗？”
“……”
李贺没回话，并不是不知道，不如说对于超战局的成员来说，那是类似教科书内容一样的知识。
“这是你的第三个年头，我不知道你之前在总部的一科那学了些什么，但我今天要教你的是我十年来学会的一个道理。”
“……请问是什么？”
注视着那兀然绽放出猩红雷光和漆黑迷雾的背影，刘局像是在笑一样微微颤抖着肩膀。
“我们炎黄共和永远不需要救世主，但……”
“我们也永远尊敬且欢迎着每一位愿意付出的英雄。”
――
“见证？证明？”
巨人脸上尽情的流露出了嗤笑的讥讽和不屑：“将力量分享给了人类的汝，想用什么和吾证明？用汝那孱弱的拳头吗？又或者汝只是来见证吾的英姿？”
面对巨人的嘲笑，孩子只是回以沉静的目光。
“我是来证明，我是正确的。”
“同时，我也是来见证――”
杀气。
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强大杀气。
那是足以让巨人回想到当年同归于尽的强敌的惊人杀气。
“这、这个是！”
巨人下意识向着杀气翻滚而来的方向转头看去，相比起眼前这个早已被众神认为几近于废物的家伙，巨人作为战争之神的本能嘶嚎着要他去专注更值得的对手。
灼热、深邃，仿佛是记忆中那吞噬世界的终末。
天际而来，是倾覆于他雷云之上的漆黑之影。
巨人耳边，总是伴随着自己的雷声与风暴豁然寂静。
就像是天地之间，被夺走了声音。
下一刻，孩童稚嫩、清冷，却像是带着某种自豪与欣慰的声音钻入耳畔。
“我来见证，你认同人类这份可能性与力量的瞬间。”
“奥丁之子――托尔哟！”
ps
第三更
第二十八章：让我们，换一个战场吧
“李队，老李！”
“干什么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看着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大喊的钟岩，老李瞪着眼睛喝骂了一句：“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有什么让你慌成这样的――等会到了刘丫头那里，你想给人看笑话啊？”
“说的就是刘丫头那的事！”
“咋啦？我们这不是得了批准在往那赶吗？”
老李挠挠头，他可还记得刚刚开会的时候，刘老头那一脸如果上头不让他跟着去钺市支援，就滚地上蹬腿的样子。
说实话，老李也不是不能理解刘老头的心情。
虽然大家总说刘老头无血无泪铁公鸡，但他疼孙女这事儿基本上同一批还活着的老家伙没几个不知道。
换成今儿个在刘丫头位置上的是卫国，老李琢磨他可能比刘老头还夸张。
只是老李其实并不是那么担心。
倒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李觉得这应该是算旁观者清――刘丫头虽然年岁小，但资历上和刘老头还有老李是同一批的超战局老伙计。
这也是年纪轻轻的刘丫头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介省分局局长的真正原因。
超战局成立至今，不过十年。
这使得如今的超战局各省分局局长，都是当年那场战役里活下来的幸运儿……或者倒霉蛋。
区区一个等级甲的【神话种】，老李知道刘丫头单枪匹马肯定是没法做掉对方，但要说刘丫头会因此为国捐躯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从那场噩梦里活下来的人，可没有谁命轻到会死在这种情况下。
再说了……
“柱不是也已经在钺市待机了嘛，你咋呼啥。”
老李翻了个白眼。
然而钟岩脸上那种微妙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消退，反倒是更严重的将五官纠结成了一团，活像是一朵枯萎了的秋菊。
见状，老李也不自觉严肃了一下。
他摁灭了手里的烟。
“啥意思？”
“出现在钺市海岸线的不只有一个等级甲的危险对象，就在一分钟前，钺市方面的三科向上峰传达了出现第二个甲等反应的资讯，且由于某种不明力量的干扰，钺市方面无法和身处前线的刘丫头和她的小队取得联系。”
“更重要的是，第二个甲等危险反应出现的位置，正是当时刘丫头小队驻扎的迎击点青狮滩。”
“好消息是，这个甲等反应出现后并没有侵入钺市，而是直奔之前因为不明原因忽然停留在东海海域上的【鸢尾】，现在双方预计还有两分钟左右就会相互遭遇。”
钟岩摘下眼镜颤颤巍巍的放在面前的便携式终端上，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上峰决定，如果在十五分钟内，无法与刘丫头小队取得联系，且【鸢尾】和暂定代号为【深黑】的两个甲等危险对象开始有接近海岸线的举动，那么就视为刘丫头小队失联殉国，启用方案二。”
老李一时间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他看着钟岩的眼镜，默然片刻后，又缓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们还有多久能抵达钺市？”
“最快也要十分钟，这已经是让特勤动车危险行驶的程度了。”
十分钟……
老李交握双手，抵在鼻梁下，紧紧闭上眼睛。
十分钟，刘丫头，不论如何，你得撑到那时候……
我们这群老不死，可不想过了这么多年，还得再来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
郑毅刻意收束了自己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高温，东海作为炎黄共和沿海海民的生活保障，其生态环境的完好关系重大。
在SEED世界战斗时，那时他还不太能适应这种热量的收放，就像人没法学会怎么让全身的毛孔完全闭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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