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一步，两步，三步……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挪。
终于，伴随着那短促且粗重的呼吸声，那人终于站在了门的那一面。
真真正正，现在是一门之隔。
郑毅甚至能听见门后衣衫的悉悉索索，不出意外，应该是正通过猫眼看向外头。
没有刻意去和猫眼上趴伏着的眼睛对视，郑毅恰到好处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此时，门铃的小调，也终于是要到尾声了。
郑毅缓缓皱起眉，他的手掌完整的贴合在了大门上――
“咔哒。”
锁舌的弹响让郑毅动作一顿。
厚实的防盗门被轻轻内拉开，露出了藏在后头的人。
“这不是小毅吗，怎么来玩都不先说一声啊。”
映入郑毅眼帘的，是有些讶然，带着笑意的林叔叔。
郑毅瞧着这位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回以一个不设防的敞亮笑颜。
“叔叔好！”
“好好好，怎么今天突然来了？都没准备什么能招待你的。”
这么说着，林叔叔却是右手拉着门把，左手扶着门框，杵在门前，丝毫没有要迎郑毅进去的意思。
郑毅眨了眨眼，讪笑着挠了挠头：“这不是今天咏妻没来上课嘛，我听老师说她生病了，想说来看望她一下，顺便……”
他扯下背后的包，拉开拉链拿出来一本绯红色封皮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朴素笔记本。
“这是今天老师提到文综和语文的小测重点，我估计咏妻多少用得到，上课的时候就多抄了一份。”
“哎哟，你看这……”
林叔叔耷拉着眉的垂下头来，瞧着郑毅手里的笔记本，就像是让郑毅多抄一份的是他一样，脸上挂着一种介乎于欣慰和羞愧的微妙神情：“让你费心了。”
“您和我客气什么，再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将笔记本径直塞到了林叔叔怀里，看着他不得不腾出左手来接过笔记本，郑毅当即透过林叔叔不经意露出的半个身位看向屋内。
“叔叔，咏妻身体怎么样？”
林叔叔忽然往左扭了扭腰，本来就是四家人里体格最瘦弱的爸爸，林叔叔那大概只有郑毅一半块头的身子却怎么也堵不住门的缝隙。
脸上挂着笑，林叔叔用笑脸重新拉过了郑毅的视线。
“呃，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
“去医院了吗？”
“没有，这丫头不愿意去，喝了药就睡下了，现在也还没起，晚一点我还想着给她煮些粥。”
闻言，郑毅注视了一会林叔叔的面容。
这个行为的持续时间其实很短暂，硬要说的话，可能甚至不超过三秒。
但原本试图用笑脸引回郑毅目光的林叔叔，却是在这不到三秒的对视里突然向下偏移开目光，将视线重新聚焦到了郑毅的鼻梁下方。
“小毅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叔叔带你出去吃一顿，家里七七休息，不太适合动灶做大菜，动静响。”
七七是咏妻在林家夫妇口中的爱称，小的时候郑毅他们也爱这么叫她，后来大了以后咏妻就不同意郑毅三人这么喊她。
愿意是因为听上去她就变成了老七了似的，哪怕对辈分不太在意，咏妻也不喜欢一下子小那么多。
说到底，其实是女孩独具特色的可爱小性子，三人当然也就一边留存下来咏妻的可爱时刻，一边应承了这个要求。
郑毅当即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叔叔您忙，照顾咏妻最重要，我其实也就是来送个笔记本，看看咏妻的情况。既然她没什么大事，我也就不打扰您了。”
“啊？没事的，只是在附近吃个饭，不然让你就饿着肚子这么走了，回头老郑要骂我的。”
“哪的话，不会的。再说小馨也在家里等我呢。”
不等林叔叔再多做挽留，郑毅合上拉练抓起书包。
“那等咏妻身体好一些我再来看望，她如果在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随时打电话和我爸说，我会过来帮忙的。”
“那……那成吧，路上小心啊。”
“知道啦，叔叔再见。”
笑着和林叔叔摇了摇手，郑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口。
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林叔叔就这么站在门口听闻脚步声渐渐离远，随后突然轻手轻脚的来到楼梯边上，顺着楼道往下小心翼翼的看去。
直到目送郑毅走到一层，并跟脚步声一起消失在楼栋中，他才摁着扶手，几乎要瘫软一样蹲了下来。
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用额头紧贴着冰冷的扶手，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又阴郁，宛如雕刻在皮肉上的面具。
“为什么偏偏是七七……”
这份呢喃过于低弱，宛如即将溺死在深海里的遇难者拼命挥舞四肢，却只能得到越发沉重和黑暗的周遭，以及灌满肺部的窒息感。
――
“……”
离开楼栋，郑毅回过身。
他直视着六楼的位置。
林叔叔的声音，他听到了。
毋庸置疑，那是在求救――在向着连林叔叔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求救。
哪怕经过整理也残余着少许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藏不住疲惫的眼睛和一下子憔悴了不少的面容。
下意识想要遮掩住什么的肢体动作。
以及那明显经过考虑后，在急切之下有着漏洞的以退为进。
郑毅不清楚咏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让一个历经了几十年风雨人生的男人，像那样几乎要丢弃尊严一样的使出浑身解数去隐瞒，乃至于向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呼救。
那想必，是真真切切的绝望。
侧过脸，看着马上就要消弥的残阳，和愈发深沉的夜幕，郑毅缓步走向了楼栋之间的阴影中。
如果你的世界里找不到你期待的那份希望。
那就由我来成为那份希望好了。
“听到呼救之声时，不要有瞻前顾后的迟疑……”
咕哝着父亲的教诲，郑毅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ps：
第二更
结束
明天的话……明天我尽量早一点更新吧，毕竟说好了
晚安
adios(?ω)★
第五十五章：无巧不成书，大概是对现实最大的控诉之一
终于，最后一缕阳光敛入地平线的深处。
黑暗悄无声息的笼罩了天穹，人类的城市却不会因此陷入寂静和漆黑。
科技所带来的光明，淡然又平和的照亮了本应该沉凝的夜幕。
郑毅的背离开了紧贴着的冰冷墙沿。
为了减少自己的嫌疑，郑毅事先刻意在数个有监控的区域露过脸，营造出了自己在访问完咏妻家后就直接回家去了的假象。
郑毅不太确定咏妻这边有没有像引起他注意一般，招惹到超战局的视线，但既然已经有了自己正处在超战局感兴趣范围内的自觉，郑毅还是愿意在允许的情况下多做一些保险措施。
此时的他里头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针织衫，黑色的轻便冲锋衣套在外头拢起帽子，搭配着口罩一起遮盖住了阴影中郑毅的面容。
蹲在对楼的最高处，郑毅紧盯着咏妻家所在的单元楼六层。
从这里看去，咏妻家没有亮灯。
紧拉的帘子后头，赫然是一片黑漆漆的死寂。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了，如果正常情况下咏妻妈妈下班回了家，夫妻俩就算是照顾到咏妻，也不应该完全不开灯。
能较好解释这种情况的猜想，大概就是林叔叔试图通过不开灯掩盖现在家里有人的事实……
又或者，打开灯，会刺激到什么。
活动了一下手指，郑毅左右打量了一下小区内的状况。
晚上七点四十五，又是夏季，这种有着不少健身游乐配套设施的高档小区里往往有不少老人孩子在楼下活动消食。
如果情况比他想得要糟糕，那么就有可能会发生波及到小区内部的争端。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郑毅也做好了这一次可能会暴露更多的准备。
必要的时候，他会变身展开结界。
确认了仅仅从这个距离，确实无法依靠人类姿态下的视觉再看到更多东西之后，郑毅站起身来。
相隔不过两百米的直线距离，对现在的他来说从这边直接跳到对楼顶层不过是随意一跃的简单事情。
而从顶层潜入，也可以很好的避开地面与楼层里分布的监控与人流。
只是，正当郑毅低头准备最后丈量一次间距便起跳时，低下头的郑毅却不得不停下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为什么会在这？”
看着从小区正门正缓缓走入小区内部的熟面孔，郑毅皱起眉。
――
“啧，要我说，刘老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手里拎着两个用红布封口，足有常人脑袋大的褐坛子，李鉴龙冲着一旁的刘老头撇了撇嘴：“大热天的给人家里送电暖炉，你也正够有心的。”
“你懂什么？这叫未雨绸缪。”
刘老头也不理会老李意图挑事的笑容，晃了晃手里提溜着的电器包装箱。
里头是一款上市还没多久的智能控温暖炉。
“倒是你，朱三那老寒腿都多少年了，你搁这两坛雄黄酒就能好咯？”
“你懂个屁。”
李鉴龙翻了个白眼：“两杯倒的狐崽子也不指望你懂这酒的珍，我和你打赌，一会见了咱俩，朱老三肯定爱死我了。”
“哼，我是不懂，烟酒缠身这恶习，谁爱懂谁懂，我负责小酌怡情就好。”
两个大龄老男人言罢对视一眼，又置气一样扭开视线，径直顺着道路往前头的单元楼走了过去。
来到门前，单手提暖炉的刘老头显然比老李方便一些，一抬空着的左手就按下了521的门铃。
铃声只是响了两下，很快就有人接了起来，里头传出了朱爷爷洪亮又带着点沙哑的大嗓门。
“哪个啊？”
“我！老李！还有刘狐狸，朱老三你别废话赶紧开门，我这手要架不住酒坛子了！”
“嘁，你个李山猪，搁这和谁充软脚虾呢，还拿不住。”
朱爷爷半是调侃半是鄙夷的嗤笑声响起，这就像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两人面前的电子门。
“赶紧儿的！我鸡公煲都烧好了，慢一步我可不留腿。”
“嘿这朱老三。”
上一篇：在下史蒂夫，是个喜欢破坏的创造神
下一篇：木叶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