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小席
第十四章欢迎回来，上杉
捋了捋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腕表。
已经十一点半了。
寒意也重了不少，上杉信司拢了拢领口，缩了缩脖颈。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日本大部分人，没有夜晚出来消费的习惯。
就算是近几年经济发展起来了，也是如此。
当然少数喜欢去夜店酒吧的人才除外。
青灰色的路道上，只有一旁路灯映照下的昏黄色灯光。
上杉信司站定了脚步，目光落在了一边的租聘单车停靠点，堆得整齐的脚踏车。
“还是脚踏车快一点。”
上杉信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中掏出了一张骑行卡。
现在他的身份证被注销了，手机的凭证功能也没办法用了。
所幸今天早上，从古泽的房间里，顺了一张骑行卡。
整天待在实验室的死宅，应该也用不到这些。
他倒是没有什么负罪感，权当是大学期间，他抄自己作业的报酬吧。
走到了停靠点，拿着骑行卡，对着一个锁桩上的感应器刷了一下。
滴的一声，自动锁解了开来。
上杉信司推下了那辆，踩动了着踏板，顺着街道骑了起来。
路道上没有人，顺着街道一眼望去，窥见的全是被路灯照得七零八落的路面。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踏动脚踏车的速度，脚踏车也肉眼可见的加快速度。
迎面吹来的冷风，在相对的速度下，也变得迅猛了起来。
但是此刻他倒是没有了因为寒冷而畏缩的动作。
也许......最让他高兴的不是又重活了一次，而是又一次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这样才是自己真正的姿态呢。
那样残破不堪的身体，属实是受不了。
那种窒息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想要记起来呢。
路道很快驶到了尽头，昏黄灯光映照下的十字路口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路口两侧的路灯似乎坏掉了，一片漆黑。
与其他两个路口，形成鲜明的对比。
正当他骑着单车正要驶过路口，正上方的信号灯从绿色转为了红色。
不过四周无人，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去顺从这个信号灯。
然而正当他想要就这样驶过路口的时候。
路口的左侧照过来一束猛烈的白光，直接侵染了他的视野。
他急忙双手拧动刹车。
刚才还在极快速度下行驶的脚踏车，在刹车的作用下，反涌而来的力道，直接使得脚踏车打起了摆子。
脚踏车猛地晃动一下，上杉信司本能地握紧把手，双脚赶忙顶在了地面上，才止住了脚踏车。
所幸是脚踏车，还好不是摩托车，否则两条腿现在估计得废掉了。
映射在他脸庞上的灯光，游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地落下来了。
显然这是手电筒的光亮。
希望不是警察之类的吧。他现在这个没有身份的，可不太适合去警察署乱逛。
“信司？”
还不待他发问，对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对方的话音落下，他的身子一怔，缓缓地放下了遮挡住眼眸的手，睁开了眼眸。
便见一位穿着宽大风衣，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戴着一副老花镜，提着老旧的手提包，手里拿着还亮着灯光的手电筒。
此刻正也怔怔地看着他。
“老师。”
.........
由各色的高级材料完全由拼接，极具现代感的小别墅之中。
颇具简约风格，宽阔的空间之中，尽是暖色调的客厅。客厅的案桌上放着一盆被打理得很漂亮，但是无论怎样都与客厅格调有些不搭的黑松。
客厅的一侧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窥见别墅院落之中的景色。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上杉信司坐在沙发边，透过落地窗看向院落之中的绿植。
不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
藤野一夫手提着两瓶酒，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将托盘放在了案桌前，盘子之中盛着各色的和菓子。
“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不过昨天，永岛那个家伙刚从京都回来，给我带了一点当地特色的和菓子。
昨天没来得及吃，你小子今天可是有福了。”
藤野一夫将手中的一瓶酒，递到了上杉信司身前。
“虽然和菓子配酒，有些奇怪。但是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你小子可别嫌弃。”
上杉信司有些楞楞地接过了递过来的酒。
看着此刻正在兴致上的藤野一夫，一时间心口有些闷闷的。
“学生，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嫌弃这一说。”
“那就好。快来尝尝。”
藤野一夫用筷子夹了一只大福，塞入了口中，咀嚼了起来。
“不错不错。味道确实是一绝。”
上杉信司也拿了一块，咀嚼了起来，甜腻的味道在舌尖上绽开。
只是他现在却没有一丝因为这美味而高兴的念头。
“怎么样？”
“味道.......很好。”
“我就说，永岛那家伙口味还是很刁钻的。喝酒喝酒，今晚我们师徒俩，不醉不归，还是和以前一样。”
藤野一夫自顾自地倒起了酒，只是此刻的上杉信司却是全然没有这种兴致。
在自家老师的认知之中，自己还在京都当着支行长，但是现在却在东京撞见了。
若是亲自拜访他还好，但是这是被当街撞见，还是在没拿任何行李的情况下。
换作任何人基本都会认为，自己来了东京却没有去拜访他。
这基本已经可以说是忘恩负义了。
作为导师的他，当初已经帮了他那么多。
但是毕业已经近五年了，他却没有一次去拜访他。
现在身在东京，却还是没有拜访他的意思。
老实说他刚才没有直接拿手电筒砸他，骂他是个败类，都算是好的了。
现在却全然不提，还这样像是没有发生一样，接待他这个“败类”。
愧疚.......或许已经不能用愧疚来形容眼前的自己了。
今天早晨，自己居然还因为所谓面子，不敢去见这位老人。
藤野一夫自然不知道此刻的上杉信司内心的情绪变化，又夹一块糕点，咀嚼了起来。
“哦，对了，光顾着吃了，话说......臭小子，怎么突然想得起回东京了。银行的业务问题吗？”藤野一夫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了上杉信司，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上杉信司低下了头，一时间难以回应。
沉寂大概持续了一分钟。
罕见的藤野一夫却是也停住了，似乎也在等待着上杉信司的回应。
片刻后，上杉信司低下了头。
用着几乎哽咽的声音，对着这位老人说道：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眸，郑重地说道：“我其实.......我其实不是什么银行支行长。也没有........也没有去京都。我这些年来.......我其实.......一直......一直在东京。
对不起.......老师，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藤野一夫有些浑浊的眼眸，微微地凝了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又舒缓了下来。
一声重重的叹息在房间里落了下来。
“还以为......你这个臭小子，要一直和我瞒下去呢。你个.......混账小子。”
“老师.......你知道吗？”上杉信司不由地一怔。
“你把你的老师当做是傻子吗？我就算是老眼昏花，也好歹还是东大的教授。也有几个在中央银行当职的老朋友。
真的要查，经济学部那几个小鬼还瞒得住我？”
藤野一夫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眼眸之中却充斥着疲惫。
得意门生做出这样违逆自己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他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的确有着想要一个手电筒砸他的念头。
这小子，真是不干人事。
“你这个小子啊。我最生气的不是你对我撒谎，而是你对我还这么不坦率。”
“对不起.......老师。”
“当初看你那么坚毅，才没有戳穿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坚持，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坚信着这一点。
不过我倒.......的确是心疼那个名额。担保麻省理工的教授前程，东大这十年间才几个？我可是豁出了我这张老脸，给你求来的。
你走了之后，那个名额整个东大可就折了一个。我一大把年纪可在校长室里听校长叨了一下午呢。
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说是一点都不生气那是假的。这可是担上了他的名誉。
所幸他在东大还算是有点资历，否则下调那是避免不了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该和老师解释的。”
........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
“好吧，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对不起，老师.......”
“少把对不起挂在嘴边了。这可一点也不像你。想要报答我的话，赶紧給我做出点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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