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小席
“时代一直再变呢。但是人们对于接近于本质的血腥残忍又带着一种奇怪且不自觉的迷恋情绪，只是限制于普遍的社会认知，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已。人类其实往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忍。”虚渊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似乎强调着自己的观点。
“《雪与妖精之书》的销量突破上限，不也正是因为这种理念在现阶段的玩家或者读者之中是非常受用的。不是吗？我倒是越来越期待这个名为竹原谦信的天才作家了呢。”坐在一旁的内野吉蔵也随之附和道。
“不得不说当时的老主编眼光很.......”然而还不待町田苑子接过话茬，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会议室里的三个人都下意识地回过了头，看向了走进来的上杉信司和霞之丘诗羽。
“诗羽你......”
町田苑子站起了身子，不过随即就注意到了霞之丘诗羽身边的上杉信司，随即明白了什么，快步上前走向了上杉信司。
“那个，您就是竹原老师吗？”
不知道是上杉信司本来就自带一种让人不自觉的压迫感，町田苑子久违感到有些紧张。
“如果在我之前没有什么人已经把面向我的会议开完了，我大概率就是了。”
“当然没有，竹原老师先请坐吧。八月社那边的代表已经来了。您可以先核对一下合同或者浏览一下游戏脚本。”町田苑子随即便来开了一边的座椅，示意上杉信司坐下。
随即眼神对上了霞之丘诗羽，小声地问道：“诗羽，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嘛。这次会议真不是在开玩笑。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等他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再聊啊。”
“不是啊，苑子姐，竹原老师是我的老师。”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老师，但是现在不是你追偶像的时候，你可以稍微等等。”
她当然知道霞之丘诗羽一直在追逐着竹原谦信的身影。只是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的学生一个座位吧。在是竹原谦信之前，我是诗羽的班主任。”上杉信司随即出言解释道。
町田苑子一脸懵逼地看了看上杉信司又回过头看向了霞之丘诗羽，不是吧，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霞之丘诗羽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快速迈着小步子绕过了呆愣的町田苑子坐到了上杉信司身边。
刚才她得知她的班主任上杉信司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憧憬的偶像，比起町田苑子可是更加惊讶来着。
“今天愚人节吗？”町田苑子挠了挠头发，叹息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说起老师，我儿时的梦想也是憧憬着成为一名国文教师呢。只是家里的祖父和父亲非要让我至少继承他们一项事业，有着一帮可爱的学生簇拥，看着他们慢慢地成长，可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呢。况且空闲的国文老师，有着大把时间和精力可以写一些自己所乐衷且不被束缚的文字。”
虚渊玄带着点自我调侃的意味说道。
“我是这次游戏的脚本师，我叫虚渊玄。”
“我是这次游戏的监督，内野吉蔵。”
随即站起了身子，两人像伸出了手向着上杉信司伸去。
“虽然我是一位理科系物理老师，不过还是要稍微正名一下，高中的国文老师可不像先生你想得那么轻松呢。我的一个国文同事可是经常抱怨着工作繁重呢。现在正在申请教务主任以求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上杉信司礼貌地握上了虚渊玄的手，同样客套地说道。
“物理老师？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呢。拥有如此娴熟的故事描绘能力的竹原老师居然是位理科生，倒是我有些自愧不如了呢。”
这还真是把虚渊玄弄得一愣，《雪与妖精之书》的故事性可以说是极为突出的，虽然笔触略有些不足有些瑕疵，但也足以称得上是顶尖一批的水平了。
毕竟两千多万总销量在那边摆着的，读者可不是没有鉴赏力的瞎子。
“谁说不是呢。”霞之丘诗羽微低着头，碎碎念地嘀咕着，显然她也是被暴击了一顿。
她也不是没打听过，上杉老师可是东大纯物理学部毕业的，跟文学半毛钱边都不搭，自己居然在追逐着一个理科生的写作高度。
想想梦都碎了。
明年自己还准备报考早稻田大学的文学部呢。
这么一看她是不是去早稻田报个物理学部，会对自己写书有着不小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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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拿到试卷的时候是一脸懵逼，搞得我第一时间就想喊妈妈。
第一百一章就把心送给她吧。
“属实有些夸张了。只是当时文库宣传方面比较厉害而已。”
上杉信司并没有拿着以前的光荣说事的习惯，如果说高中那会儿读了不少书，对于写作还有几分手热，但是对于已经六七年没有动笔写过什么文段现在的上杉信司来说，可全然没有把握能够将一个故事以一百多万字的字数阐述得合理且动人。
这几年被数学物理公式塞满的脑袋现在对于文字什么的可是有些过敏，水土不服。
“不必谦虚竹原老师，相信现在在秋叶原随便拉一个人，都不会有人否定竹原老师的水平。”内野吉蔵附和道。
“这一点毋庸置疑。这应该是我近年来改编的，我自己最为满意的游戏脚本了。以竹原老师极强的故事性内容，让我可是省力多了，思维也通畅了不少。”虚渊玄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叠复印件。
毕竟一开始文库那边的要求就是让原作者拥有审核脚本，以及修改脚本的权利，虽然虚渊玄也不是很喜欢别人改自己的稿子，但是这次毕竟是建立在别人基础上的作品，还是至少得获得原作者的认可的。
上杉信司接过了虚渊玄递过来的稿件，随即翻阅了起来，霞之丘诗羽也是赶忙把小脑袋靠了过来，目光落在了稿件的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原作之中开篇初期就是一段女孩与守灵树自我式的独白，父母在村外做着长工，家中只有一个奶奶可以依靠，一个非常普通的模板设定，出奇的是老师你以散文形式的独白，女孩所倾诉的对象却是一棵树，出乎意料地以树中灵，非人之物为主角。”
“从生活的困苦，同龄人的排挤，家庭的不幸等等俗世的烦恼向着树木倾诉，而困在树中的灵却是在女孩的烦恼之中诞生了心智。树中灵一天天地看着女孩长大，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永远只能静静地看着，生活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好。”
“前半段使得读者引起的感情宣发，完全在于老师你的文字，如果要用画面来取代的话，则就显得有些枯燥还显得有些矫揉造作。毕竟文字和画面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到后面的转折点，老师你的剧情是女孩出嫁那天遭遇了山贼袭村，女孩被掳走，村民被杀，树灵从树中第一次走出，杀光了山寨的人，在山贼临死前哀求树灵放过他的女儿。之后树灵就抱着女孩的骨灰和山贼的女儿追寻女孩一直所憧憬的雪山之景。这里存在一个逻辑硬伤，树灵只是一个初生且懵懂的妖怪，它是没有善恶观的。”
“为何身为妖怪的树灵回去同情一个山贼的女儿？还为了救她的命把本就不多的生命分给了她？寻找贯穿全书的神药天植，还是说是因为树灵在她身上看到了女孩朦胧的熟悉感？这一点老师你处理很朦胧。而且为什么天植身为神药，在树灵走出村落之后总有着关于这神药的消息传入两人的耳中？ ”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了更好地展开剧情，老师融入各地传说的单元故事叙述才是这本书最精彩，这算是原书的一点小瑕疵，但是瑕不掩瑜，最后的结局也比较突然，蓦然到了雪山，树灵将女孩葬在了雪山，在坟冢前再度化为树木，那位山贼的女儿也就是女主也陪着树灵永远死在那座雪山。”
在来不死川文库之前，虚渊玄就将这本轻小说非常透彻地研读了好几遍，对于这本书的主线剧情已经极为明了了。但是作为专业的脚本师，创作者的角度他很快就找到了《雪与妖精之书》的几处纰漏。
既然是改编为游戏，那么这些纰漏作为脚本师的他必须去想办法完成。
毕竟挂名在脚本师这一职位上，便是作为创作者的身份，怎么能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呢？
“所以你就将这个凄美的故事，变成了以人性的卑劣性的暗自揣度，甚至带着对人类真善美存在的否定？一个恶心阴谋论？”霞之丘诗羽银牙一咬，小脸一皱，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虚渊玄气冲冲地叫嚷道。
开什么玩笑，她之所以喜欢老师的这本书中的故事，所欣赏的便是残酷的人理下带着一点淡淡的温馨，尤其是女主角的温柔与善良。
这个可恶的黑脸大叔居然直接将这个设定给颠覆了，真是岂有此理！
“诗羽......”町田苑子疯狂地对着霞之丘诗羽打着手势，小手扯了扯霞之丘诗羽的衣袖提醒道。
对方可是业界知名的顶级脚本大师，就算是对方方案过激，也不能这样毫不顾忌地指着鼻子骂啊。
“我补充的一切都符合常理，《雪与妖精之书》通篇围绕的离不开人性，两个懵懂的生物，一个只有不到六岁的人类女孩，一个根本就不是人类甚至根本没有善恶观念的非人类，凭什么会走到一起，别忘了那个主角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把女孩葬在雪山。如果主角没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是谁？这个暗示还不明显吗？小姑娘，小说可不是淡淡自嗨于纯粹情感的东西，你太年轻了。”虚渊玄倒是没在意霞之丘诗羽没礼貌的行为，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只是语气丝毫不掩饰对于霞之丘诗羽天真言论的鄙夷。
“你你你！！！你混蛋。”霞之丘诗羽气得脸色泛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论据，而且她的小说也经常被一些人评价是情感的自嗨多于实际剧情。
这一点可是戳到她软肋了。
“老师，怎么可以任由她这样，这可是完全颠覆式的改写，香梨会被骂死的。”霞之丘诗羽扯着正在看着脚本文稿上杉信司的袖口，带着丝哀求的意味。
这改编真的毁童年........
“我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仓促，仓促的起头使得我没有很好地考虑到逻辑性，而且对于当年的我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我是第一次写作这么长篇的一则故事。以前的我常以为自己看透了这社会的黑暗，因此不住地在黑暗之中寻找光明。”
“但是当时攥住那抹光芒的我没想到的是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光明之中。如果可以的话，又怎么会有黑暗与光明之分呢？有寻找光明一说呢？或者说当初那道光芒只是罩住了我的眼睛，而我其实一直处于黑暗。”上杉信司把脚本文稿合了起来。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梦这种东西带有着太多的欺骗性，这个故事就当是树灵的一场梦吧。在女孩死的那一刻，它其实可能就没有或者不需要心这个东西了，就送给香梨吧。让她活下去吧。树灵也许累了。”
第一百零二章老师，你也在逃避对吗？
在霞之丘诗羽与上杉信司在会议室与虚渊玄讨论脚本问题的时候，英梨梨则是一个人待在另一边的接待室，因为上次她的那份协议已经签过了。
该说的合作要求也说过，因为上一次上杉信司放鸽子的事情，所以町田苑子让英梨梨先画几张人物角色图，等那个原作者过来审核一下。
当然不排除对方提出要求让自己修改这种事情的发生，虽然她家是不死川文库的董事之一，不过那是自家姥姥姥爷那边的关系。
虽然她是一个大小姐，但是她也并不喜欢动用家里的关系，做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事事小心翼翼，迁就自己。
这还哪来的成就感与乐趣，如果喜欢这样的话，她完全可以让自家姥爷给自己开一个画社，或者给她天天办画展再拉一帮记者过来开新闻发布会，再怎么样也成为知名画家了。
只是她不喜欢而已，最多借着母亲的光得到几次展现自己机会，这样她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那个混蛋，等会儿，我一定要让他好看，给他染个色。”
英梨梨穿着细腻的黑色丝袜踩着板凳，饱满的大腿甚至可以透出些许肉色，此时的她正拿着一叠盛着颜料的画盘，垫着脚尖往着门上方的三角夹缝上放去。
“好了。”
英梨梨拍了拍手，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穿上了鞋子，望了望被自己放在夹缝上的颜料盘。
门把手上还牵着一根细小的丝线，正连着另一边的拖把。
只要轻轻一拉就能以拖把柄给那个已经被颜料砸懵的大坏蛋额头一个无敌重击。
英梨梨可不担心不死川文库的人来找她麻烦，毕竟这个时候利用一下姥爷的关系还是非常nice的，至少这一点上英梨梨持许可态度，这可和画画没关系。
谁让对方仗着是自己母亲的朋友，把自己母亲弄得那么难受的？
在上杉信司一锤定音，同意了虚渊玄的方案之后，简单地签署了一下版权授权协议之后，这一个简单的商业会议也就结束了。
来来回回就不到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只是因为上次上杉信司放鸽子的原因拖了三四天。
只是回忆是结束了，但是霞之丘诗羽却是被气炸了。
果然就不该寄希望于这个魔鬼老师，两个魔鬼遇到了一起，还希望他偶尔会良心发现吗？
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期望这个魔鬼老师转性，还有比这更加荒谬的事情吗？
“有兴趣去看看游戏的角色设计图吗？”似乎感受到了霞之丘诗羽身上阴郁的气息，上杉信司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子说道。
“有什么好看的，现在香梨是个大恶魔。”
霞之丘诗羽手撑着下巴，顶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颓废模样，带着掩饰不去的淡淡气愤。
“恶魔？可活着有什么不好？什么时候向往活下去也成了一种错。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比起我的初版虚渊玄的更显得接地气，现实一点不是吗？”上杉信司轻笑着毫不在意地说道。
“可这是全世界最美好的轻小说世界啊，文学才需要这样的疼痛，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这样的梦而已。一个童年的梦啊，老师。”霞之丘诗羽嘴巴靠在手肘上，眼神瞥向另一边不满地说道。
“当初做梦的人也该醒了，或者说也该知道自己应该要醒了。而且他说的对，现在悲剧或许更有市场，人们吃惯了甜腻的糖果，偶尔想吃点苦涩的巧克力这是很常见的意识行为习惯。生活不能只有带着无聊冲劲的甜腻憧憬，霞之丘，等你高中毕业了上了大学或许就明白了。”
“所以人们就开始逃避了，对吗？”霞之丘诗羽转过了脑袋看向了上杉信司。
即便是现在她依旧带着疑惑，那样一本小说绝对不是现在这样表现的上杉老师能够写出来的，现在的上杉信司也绝不是以前的上杉信司。
书中的树灵无论对待除香梨以外的其他人类都是带着冷漠的情绪的，因为它无法理解人类的那种情感，以前的它被千鹤子的故事与烦恼所吸引，憧憬着作为人而生活。
然而身为同胞的人类又毫不犹豫地屠杀着自己的同类，这对于懵懂的树灵来说无疑是一场无法理解的迷惑行为。
它一直试图在寻找着千鹤子所称述的世界，然而直到他走了出来，才发现那些迷惑的行为才是那个世界最为普遍寻常的行为，原本千鹤子口中所谓美好的东西———纯真，显得格格不入，直到最后才知道所谓的纯真在那个世界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如果要活下去，那么或许只有学着那些寻常一起，如果想要活得更好那么它就要变得更加地“寻常”。
其实本质上，这无疑就是在逃避，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一切的前提它还带着对千鹤子那种纯真的憧憬。
但是现在默认那种结局的上杉信司似乎已经放弃了后半段，就只是剩下逃避了。
将一切都划归为人理与逻辑，将世界毫不犹豫地，尽可能地划归为绝望，那么颓废的，无能为力的自己似乎成了理所当然。
“逃避？也许吧。毕竟我好像不是那么勇敢的人呢。抱歉，我的确不是你想象的那个竹原谦信，或许以前是.......但是我只觉得以前的我是个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天真，且自诩天才的真正笨蛋。”上杉信司向着霞之丘诗羽递去了手中的那份脚本备份。
“虽然已经是个悲剧，但是这是个不错的故事。你现在还年轻，你可不能这么早就逃避。”说着还轻轻地打了一下霞之丘诗羽的小脑袋，说笑似的说道。
“连老师这个东大毕业生都有着要逃避的东西，想想也知道光是认认真真面对事情有多难了。”
霞之丘诗羽微瞥了一眼上杉信司，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随即装作正常地接过了上杉信司递过来的脚本备份。
“人总会变的，不过人总有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时候，这一点姑且来说并不坏。”
随即上杉信司背过了身子准备向着门外走去。
霞之丘诗羽捏了捏手中的脚本文稿，目光看着上杉信司即将走出会议室的身影，嘴巴抿了抿，随即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师，如果真的变成了这个脚本，那么青楠知道天植就是它的心，知道这一切都是香梨骗它的，它还会愿意给香梨吗？”
上杉信司停住了脚步，身子顿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想应该会的吧。毕竟这一切都是她给的呀。不是吗？”
但我并不是青楠......我是一个自私且虚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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