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第514章

作者:柜柜

此刻仍旧悬浮在他身边的小镜子同样在提醒道:“爹爹,咱们可能无法待太久了!”

念儿此刻属于神念的高维聚合体,她在这方面的敏感性,或许也超过了司言对自己的判断与预知。

现在还陷入在战阵之内的司言,他早已是显得心气很急,他在仰头望见文曳此刻的处境之时,他仍旧再次出声呼喊道:“文曳!你能走的!你知道怎么从这个界域离开!不要恋战!!你一个人根本扛不住!等到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第七州界源起与建立很早。

最初其实是司言的养母,司常在统治与管理。司常十分擅长空间道法,也是她把这片界域给移动到这空间缝隙之中隐藏起来。

第七州界最少是经历了大约三代人的努力与耕耘,而且在防备外敌上,它也为各种灾难有过预先准备。

从整个城邦之内的大量防御阵法,以及是一些特殊的通道,都分别由三代统治者管理和的知悉,所以文曳自然是不例外,她知道怎么离开。何况空间道法是属于司常的道法范围,司常在第七州界有过很多后手,她当年也传授过文曳一些道法理念,因此文曳如果有想走的意愿,即使是天帝亲临,都很难留下她,更别提是一个芸阁寰了。

这一次嘶喊,司言甚至感觉自己的声线都好似有点溃散,那种之前所带来的感觉,令他的五官,令他的听觉,都好像是在被产生着影响,在逐渐扭曲,连他喊出来的声音,似乎都会渐渐消失,从这个远古时代随之消逝。

文曳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司言的声音,反而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往下看了那么一眼。

她那眼神很复杂,有着一些期待,有着一些困惑,但在微笑之后,却唯有决绝而已。

在这城邦之内,早已是一片破败了与烽火。

也到处都是战火,到处充斥着哀嚎与悲鸣。

这是她文曳所管辖与庇护的界域。

而这第七州界的人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与她家族一起从九界迁徙来的人们。

文曳,她本来是出生自大户,她起初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她当年住在九界之时,她也刁蛮,也任性。她也觉得自己高贵,甚至阶级和身份思想很严重,看不起那些贫苦人家的农户,也不喜欢那些在村子边上脏兮兮的孩子。虽然那些农户 人家的孩子很喜欢她,每次她从门口走过,那些孩子就喜欢围着她转圈圈,一个个喊着,一个个叫大小姐,也有些女孩儿,壮着胆子说,大小姐真好看,真漂亮。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喜欢,虽然在兴致上来之时,她经常会分给他们一点吃食,但这也不过是随性而已。并非是她喜欢。

文曳只是不喜欢这些孩子总是这么饿,这么瘦的模样。即使会被家里人责备,她也还是会施舍。

但当然了,她绝不会碰脏小孩的。

她每一次分东西,那些小孩子都争抢地很厉害,都拼命在往自己嘴里塞。

因为那个时代不同。

当年的九界与如今的第七州界不同。当年的九界人族欺压自己,外族欺压人族,到处都是饥荒,几乎每个人都在饿肚子。所以那时候就会争抢地那么厉害。

但,直到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在惨遭了一次异族的劫掠与厮杀之后,文曳所有的价值观,所有的信念,才被摧毁殆尽了。

那场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家没了,整个村子,甚至连村子前方的大量田地,都完全陷入在熊熊大火之中,那是秋天即将收割的粮食,是全村人要挨过冬天的重要口粮,都在那场异族对他们的劫难之中,付之一炬。

父母也下落不明,村民更是犹如行尸走肉,在劫难之中到处晃荡。

那些经常围着她的孩子,则是也成了一具具的焦尸。

文曳记得她抱着自己家下仆的女儿,那孩子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是在她怀里,在唤了一声大小姐之后,才最终咽下了那口气。

而且,那孩子最后还是在笑,因为大小姐居然是愿意抱着她了,不像是以前那样,嫌弃他们脏,连摸都懒得摸,她似乎是为此在感到欣喜,所以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她那微不足道的性命消失之前,感到了满足与温暖。

也是当失去这些,当失去她所认为不重要的人们之后,文曳才真正知道,众人,这个种族与大家,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倘若不是在之后,那个改变了她与胞兄一生的那个人,当年还是在青年时代的他出现,她也会被异族掠夺去,也同样会成为被欺辱的对象。

如今,在第七州界的人们,都是当年在那个痛苦的时代,迁来第七州界的大家。是她同族、是她亲人们的后代。

帝君不在了,大家都都不在了,也只有她自己来支持起所有,该背负起所有了。

芸阁寰见文曳一直在那里不动,甚至用清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挥洒出了大量神血。

他笑着出声讥讽道:“怎么,难道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么,倒是多反抗一些给我看看呢?”

在第七州界之外,有大量神魔在推动和拉拽这座诸天。

这第七州界,也逐渐是从那个九界背面这奇妙的空间里摆脱出来了,逐渐来到了外部。

州界十分庞大,当它从上空浮现之时,在界域周围,伴随着大量闪电,大量狂乱的灵力和雷暴。

第七州界因为在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这空间是隔绝了万界,即使连九狱冥都也无法通过冥河抵达,连界域之内的幽魂,也是由州界自行牵引到九界,然后由阴差来引渡。

当第七州界,这方人教文明的起源地,再次出现在这九界上方之时,从地府,从九幽魔都,也都纷纷是隔界望来了。

他们之中很多存在,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第七州界,迟早会被找到,会被铲除。有的感觉到悲哀,有的感觉到惋惜,也有的是感觉到痛心。

他们的情绪各异,但却都没谁会去阻止这场单方面的厮杀与劫难。

可在遥远宇宙的另一方,却是有一位在感动狂喜。

一向是冷静,沉稳、还显得有点乖僻的她,似乎从未这么张扬,这么尽情过。

东帝青华的本体,此刻是站在一座诸天的雪峰之上,从狂笑、到淡淡又泛起洋溢的表情,最后才归为了平静。

末了,她在凝视着这座诸天雪峰片刻之后,才道:“齐,人教覆灭了,你也可以安息了,他彻底消亡了与没落了。”

过了会,东帝好像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感觉到了古怪,她像是在寻找什么,但用神念找了圈以后,是什么都没,所以,在这短暂庆祝结束之后,她就很快消失在了这茫茫飞絮的雪峰之上。

……

此刻,在第七界域。

司言见文曳至此,见她挥洒自己神血,弥散在整个明日之城的上方,也顿时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他近乎是咆哮道:“文曳!文海与素素不在,那天地大阵你一个人根本撑不起,那是我们一起绘制的,你撑不住!你会耗尽自己所有的真元和元神!!”

第七州界隐藏着一个大阵,这大阵,同样是在为今日这样的状况而做准备。

这大阵最早的绘制者是司常,在之后,才是由司言与程素他们一起完善。

可那阵法需要耗费施法者的真元,这阵法之威力,也绝非单单是一位神帝境界,就可以支撑起来。

“困兽之斗。”芸阁寰似乎仍旧不以为意。

芸阁寰见文曳的神血在周围隐去,并且是连成了大量细线之后,牵引出一个个图形阵法以后,他仍然是保持着最初那种高傲的心态。即使这个大阵,甚至是足以包裹整个明日之城,乃至是远远延伸到外部。

何况他见文曳为了支撑天婴境界,为了唤醒这大阵,此刻整个人都在发抖,就更是如此。

他在猖狂地仰天咆哮道:“我已半只脚踏入天道境界!在这世上,这诸天万界,古神不出,谁能出我左右?”

文曳的法力透支到了一定程度,连神魂亦是如此。

她的鼻腔在留学,美眸亦是,在她呕出了一大口鲜血之后。

这些阵法之中,终于有些神像人影浮现出来了。

这是一尊尊的法相烙印!

第三百三十四章 神帝勾火

当第七州界从异度空间逐渐脱离到了外面之时,第七州界与外部之间的维系与感知,也在变得越来越强。

之前那些无法探知到第七州界的存在,也都知道这方界域到底出了何事。

但这些对那些主导了与人族大战的他们而言,包括是九天在内,他们只要知道这个事实便是可以了,其过程早已并不重要了。

只因为在人教的领袖陨落之后,第七州界成了人族的最后一片独立故土,人教思想也同样在这其中。人教已经守不住了,第七州界同样注定会覆灭。

对于九天而言,这便是一个如此简单而理想的结果。

除此之外,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了。

可对这方界域出现,又即将覆灭的感知,在某些人的心里,却是一个极度悲惨,一个尤为可怕的事实。

也是一个信念与理念彻底崩塌毁灭的悲剧。

如今的诸天万界,已经散落在宇宙的各个角落,散布在整个星海之中。

在一处森林茂密的诸天之上,在一个漆黑又瓢泼大雨的世界中,此刻正有着一个男子,在黑暗中不断爬行着,他是想走,但他走不了,他的双腿已经没了,他已经完全残废了。

他如今是个废人,即使他的样貌俊美,即使他曾经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可这些都早已是伴随着他的失败,他身体的残疾,变成了过往,再也不复存在了。

而且经历了上次那一次大战,他不仅是肉身和元神,连道心也全然崩塌了,在这些日子,从他能苟且活到今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受到道心上的煎熬。

他虽然可以凭借法力遁空与漂浮,但他想走,更想用双腿站立,想以此来证明一个已经被否定的事实。所以他在最后才变成了在这泥泞之中爬行。

末了,他是咳嗽了几声,元气大伤的他,吐出了几口鲜血,令其混合着雨水与鲜血,都渗入了这泥泞的大地之中。

他的长发是散乱的,他的身上同样是污秽不堪。

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仍旧是在继续,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了。

而且正是在这个刹那之间,他感觉到了第七州界,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法相烙印!

是直到这时候,他是猛然抬起头,因为他知道,第七州界子在受到袭击,如今大阵也已经开启了,文曳是下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定!

而第七州界,从文曳为了自保,彻底封锁之后,已经是他们最后之地了!

他在仰天长啸着,试图再次起身,他像是疯了一样,从这泥泞之中站起来,他振作起真元,脑后的一道道光轮逐渐跳跃而出,不断在咆哮道:“我还能战!我没有败,我没有败!!文曳,文海将你托付给我,帝君也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我还能战,我还能战!!”

在他的嘶吼之下,他以近乎燃烧元神的代价,透支神魂,再次踏入了神帝境界,他这脑后,九命光轮在炙热地闪耀着,他也以自身大法力,在打开一道连接空间的门扉,这空间通道是直通第七州界,但之前他为了不暴露州界的位置,即使连处境都这个地步,都未曾去过第七州界。

但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如果这是人教最后的绝唱,那他,也必然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个,在尽情歌唱与为尊严而战的怒吼之中壮烈死去!

然而,正当他耳鼻都因为燃烧神魂而流血之时,在他前面的不远处,却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穿着身洁白的儒衫,身形显得尤为高大和魁梧。

他突然是以自身法力那么伸手一抹,就直接毁去了虚费尽努力才用法力凝结出来的空间门扉。

虚先那么一怔,在知道是为何之后,他才好像整个人都疯魔了,他在各种怪吼和乱叫之间,他握住了自己的帝剑,往那人影一剑飞去,而这一剑也化作了无数的剑影!

但那儒衫老者依然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视线都未曾有过改变,只不过是祭出了一卷画卷,这画卷犹如是水袖的舞动,在凌空那么一卷,就将所有剑影,都再次变成了一柄帝剑,包裹在书卷之中了。

虚仍旧是在对面疯狂大吼,在不断咒骂这儒衫老者。

因为那空间通道以他此刻的状况,再也无法打开第二个了。

不过在片刻之后,虚却忽然安静下来了,他在怔然、惊讶之中、又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失措当中。

因为儒衫老者,他望着自己手里被画卷所包裹的帝剑,叹了口气,是那么摇头道:“虚道友,你这是何必呢,你废了,你的剑,也已经锈了啊,锈蚀了剑,杀不了任何人,也办不成任何事。”

虚闻言,他没有再叫喊起来了。

剩下的唯有伏地大哭而已。

是。

因为他的剑锈了,这是帝君锻造给他的帝剑。

如今与他一样,都废了。

他残疾了,这剑,也锈蚀了。

即使,他依然想前往战场,实现自己生命的最后价值……

而且,在这个时代,在宇宙另一个极端之中,也还有人隐藏着。

她的伤势同样很重,只是,她却显得没有阿虚那么狼狈,有着自己那一贯的优雅。

她是坐在竹林之间,在一座小屋之前,轻轻转动着手里的伞,让那些细腻的毛毛雨,成了一些水雾,弥散在她的周围,亦是仿佛在点缀着此时尤为静腻的气氛。

但此刻,她也感觉到了异动,探知到了第七州界的异象,以及是自己的法相烙印,同样被阵法启动了。

她那之前平淡的眼神,也亦是逐渐狠厉起来,她的周围,伴随着她法力的荡漾,连雨幕都完全凝滞在了空气中。

但就在这时候,她怀里的孩子,这在下巴处还有些烫伤痕迹的孩子,轻轻呢喃了声,似乎是感觉到饿了,还是有点冷,又或者是被程素的模样给吓到了,一下子大哭起来了。

末了,程素这苍白的嘴唇,似乎才缓和下来,她轻轻安慰了几下,这个她从战火与废墟之中救回来的小姑娘,又往里头望了望,那仍旧奄奄一息,可能随时会咽气的那个声音。

程素唯有轻轻叹息了都声,也散去了自身的法力。

但因此,她的眼角,也缓缓流淌过了一道泪水。

她轻轻唱起了歌谣。

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谣,是人族在一个遥远的年代,从九界迁徙到第七州界之时,大家一起歌唱,一起纪念的歌谣。

而如今,她是在唱歌自己与这孩子听。

只是那曾经充满向往,寄托着未来与美好的歌谣,在此时却是显得那么悲伤。

但至少,她不希望这会被遗忘。

希望有人可以一直传承下去。

……

在第七州界,此刻主持着大阵的文曳,她已经全然把法力,自己的精神与意志提升到了一个临界与极限,而且因为这大阵所产生的负荷,令她的鼻腔在不断渗出鲜血。

那些鲜血也成了猩红的丝线,从她身体内穿过,在汲取她的法力,在维护这个阵法的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