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第238章

作者:吃土的书语

  “当然!”清霁应了一声,微微仰头望天,似在回忆,沉吟半晌之后道,“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您老人家慢慢说,我不急的。”陆以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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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霁应了一声,娓娓道来,“如此,那我便从头说起吧……”

  “话说晋南之地,有一名声在外的胜地,名曰纯阳观,始建于宋,毁于火灾,重建之后更名大纯阳宫。”

  “啊这……您是纯阳弟子?那您岂不是会太虚剑意、天地无极、万剑归宗啥的?”陆以北忍不住询问道。

  闻言,清霁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你说的是啥?”

  “呃……”陆以北摆了摆手,“一个大型时装交友软件而已,不必在意,您继续,继续!”

  清霁眼神怪异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虽然依旧不明白时装交友软件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疑惑,继续讲了起来。

  ……

  大纯阳宫当然是很厉害的存在,自古以来就是修行之人聚集的地方,直到现在,也是司夜会干员的稳定输送渠道之一。

  不过,清霁的身世跟大纯阳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之所以提及,是因为他的师门勉强可以算是跟大纯阳宫在一座山头上,属于典型蹭香火的“违章建筑”。

  这蹭香火的小道观没有确切的名号,沿着大纯阳宫山门前百十米处,一条幽静蜿蜒的小道,前行前行两三里路,便可看见两三间香火冷清的破败道观。

  像是这样的道观,在这周边的山上很多,时常会有前去大纯阳宫的善男信女误入空山深处,得以一见。

  但在数量众多的小道观当中,唯有清霁的师门格外特殊。

  人家大纯阳宫修的是全真,山上也有人修正一,可小道观里那寥寥的几位却修啥的都有,却又啥都不精,一度被别的山头的道长调侃,蹭香火都蹭不好。

  就是这样一座穷得随时可能断粮的小道观,在某年深冬,大雪过后的清晨,迎来了一股新鲜血液——一个几乎被冻死的男婴。

  道观里都是些老得掉渣的牛鼻子,早就忘了俗家姓名,故而男婴也没有俗家姓氏。

  清霁就是清霁,有名无姓。

  因为是在大雪之后的清晨发现的,故而得名,取雨止雾散,天气晴朗之意。

  清霁的出现,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小道观雪上加霜,起先还能吃得上白面馒头加青菜,到后来只能粗粮窝窝头就咸菜了。

  小道观人丁并不兴旺,一群老道士也行将就木,突然收养了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求传下衣钵。

  老道士教的东西,很多他们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真想要学会,恐怕连大纯阳宫上的天才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再加上清霁的修行根骨不佳,老道士们本也没打算让他修出什么名堂来,只期望香火传承不断便可。

  清霁也是个好徒弟,承蒙几位师父的恩情,脑子又是一根筋,根本不去多想那些尚且处于理论阶段的咒式符篆有没有副作用。

  只要师父们敢教他就敢学!

  他三岁开始跟着师父们修习,头两年便已经初窥门径。

  第五年,略有小成。

  第九年,师父们会的便已经全部学完了。

  为了让清霁留下来,不至于被大纯阳宫的人拐走,道观上下用尽各种手段哄骗,教不出东西了,就循着书本上的各种记载,硬编。

  就连灵纹都是一通乱绘,有啥材料就往里塞啥材料,只有一个宗旨,毒不死人!

  一众老道士,本只是舍不得清霁,希望他能够晚点发现真相,多在他们身边待一待。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在第十三年的时候,这个捡来的傻徒弟居然……真的全学会了,还凝聚出了谁也没见过的灵纹【太极浑沦】!

  于是,在十八岁那年,清霁便已经开始祸害周边了。

  ————

  陆以北听到此处,忍不住询问道,“啊?为什么是十八岁?不是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全学会了吗?”

  难道说,中间这两年时间,您老人家都用来学坏了?陆以北腹诽。

  “这……”清霁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我学的那些东西,虽然都是师父们按照古籍记载传授的,但是毕竟有很多东西记载不完全,都是他们编的,练习的时候难免会出岔子。”

  “刚开始没有深入修习的时候还好,多练了几年,问题就大了。”

  “所以……那两年的时间,我练得走火入魔,基本上是在病床上躺着度过的。”

  陆以北,“……”

  长辈坑晚辈的习俗,原来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吗?

  ————

  那些年岁,清霁每日可做之时颇多。

  今天去偷看大纯阳宫的道姑们练剑,装成世外高人,一通胡乱指点,气人的是,后来大纯阳宫的道长们发现,他还说得真对!

  明天下山哄骗一群香客走十几里路,到自家那座两个像样的神像都没有的道观里,不给香油钱就甭想走,当然临走的时候,也会给他们送上几枚效果好到离谱的符篆。

  明天偷了隔壁道观的打鸣公鸡,炖了鸡汤孝敬师父,自己则着根鸡腿,潜入大纯阳宫偷开掌教真人的成人版《仕女图》话本,留下一片油滋滋的手掌印,惹得秘密被人发现的掌教真人,数日无法安心入眠。

  算起来,那一两年的时光,算是大纯阳宫周边最艰难的岁月了,大大小小的道观,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傻徒弟突然开了窍,成了小魔头,无名道观里的一众老道士头疼得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不管用,他只是一边赔笑一边受着。

  就连从大纯阳宫请来的吕祖拂尘,抽在他身上,也只能留下几道浅浅地血痕。

  ————

  “……”

  听到此处,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小动作,清霁疑惑地询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说来惭愧,那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干的蠢事儿而已。”

  “没什么!”陆以北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也是家学渊源,传统艺能?

  我花城折磨王,愿称您为晋南折磨王。陆以北想。

  ————

  数年之后,在山头上大大小小的道观联名要求之下,清霁终究还是被赶下山了。

  赶走他的理由也很好找,因为那一年,神州动荡,战火满地。

  自古以来,每逢战乱、天灾,便有多妖邪怪谈,说不清是妖邪蛊惑了人心丧乱,还是世风不古以至于妖邪滋生。

  众道长借口清霁才能出众,不应该安于一隅,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却祸,呃闯荡,怂恿他下山斩妖除魔。

  清霁被一群人的溢美之词说得心花怒放,当晚就背着师父们给的几样宝贝下了山。

  下了山之后,他才发现他已经无敌了。

  ————

  “不是,您既然已经天下无敌了,怎么还……”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下,清霁只剩下一缕靠着灵能凝聚残像,欲言又止。

  “这不一样的嘛!”清霁摆摆手道,“我拼得了刺刀,躲得过子弹,可是那一次,对面不仅有术士,还有上百杆枪,十几门炮齐射,换做谁也遭不住啊!”

  陆以北点点头,“那确实,时代变了,炮火洗地,谁都得玩完!”

  “不过,那些家伙,也被我杀得七七八八了,并不算太亏。”清霁咂咂嘴道。

  陆以北,“……”

  您牛批!

  这种壮举,作为不肖子孙的我,是干不出来的。陆以北腹诽。

  ————

  清霁下山之后,一路斩妖除魔,借着师门的宝贝,封印了不少为祸一方的妖邪。

  后来,他是为了守护一处古刹免遭掠夺,才跟当地的军阀起了冲突。

  那日古刹山门之下,不知流淌了多少年的瀑布被一剑斩断,无数水珠,在剑意引到之下,串连成线,汇聚成剑,漫天流水裹挟着剑气轰然炸开,堪堪与铺天盖地激射而来的子弹、炮弹平分秋色。

  在那之后,军阀退走,瀑布干涸,清霁也满身是伤,几近油尽灯枯,只负灵台净业一刃,独自离去,去蜀地寻那位在游历途中结识的小厨娘,陆胭脂去了。

  在行至花城周边的时候,听闻有鬼怪害人,一时按捺不住,便出手相助。

  然而,彼时清霁已然实力大跌,险些死在那戏子与孩童的怨灵所化的鬼怪手下。

  还好危机时刻,他灵机一动,吹起了唢呐,扰乱了它们的心智,趁机折断灵台净业,将鬼怪替换剑身,用剑柄将其镇压。

  至于剑刃,后来则被陆胭脂姑娘要了去,铸成了五柄样厨具,在花城附近开起了饭馆。

  ————

  虽然不再无敌,但是结局倒是不错,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小日子,搞得人怪羡慕的……

  腹诽了一句,陆以北看向清霁问道,“这么说,我呃,我老公的姓氏,其实是您妻子的姓氏咯?”

  “没错,正是如此。”清霁道。

  “那幸福小区,呃……”陆以北指了指清霁手中的古剑,“用这把古剑封印的怪谈,是您战胜的最后一个怪谈?”

  “也不尽然……”清霁摆摆手笑道,“我手笨,学不来胭脂那些做菜的手艺,故而有时也帮人出殡、吹唢呐、跳大神、驱赶邪祟,赚点儿赏钱,补贴家用。”

  好男人!跟我老爹一样,这恐怕就是我家唯一的优质基因了吧?陆以北默默地在心中点了个赞。

  “那这个剑……”陆以北指了指清霁手中的灵台净业道,“现在算是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吗?那几把菜刀,我本来都已经使顺手了。”

  “这……”清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古剑,又复正色看向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这其实并不是剑。”

  “师父交给我的时候,这灵台净业,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未曾开刃,又类钢锏铁尺,盖其仿主,我用的时间长了,才化作了长剑。”

  “嗯……”

  陆以北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灵台净业一阵沉默思索,片刻后抬起脑袋,看向清霁,一本正经地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用的话,时间长了也是有机会变成盾牌、锁子甲一类的防具的对吧?”

  “不能的话,其实头盔、护心镜什么的也行。”陆以北补充道。

  “???”

  有这么一个怕死的妻子,我那个叫陆以北的玄孙,到底是怎么死的?

  该不会是遇到危机,她自己逃命,把陆以北给抛下了吧?

  清霁一下子被陆以北问得有些发懵,嘴角抽搐了一下子,良久才回应道,“或许可以,但从兵器化为防具,跨度太大,我并不敢保证。”

  “哦……”

  陆以北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气得老祖宗清理门户,追问道,“那您所谓的技艺传承,我也没见过啊!难道您要在这儿教我?”

  “正是!”清霁道,“只不过,残像所余记忆不多,恐怕只能教你《太和君子剑图说》和几样简单的咒式了。”

  “那就开始吧!”

  一听到有强力技能可以学,陆以北立刻兴奋成了苍蝇搓手手的形状。

  “可是……”清霁顿了顿解释道,“《太和君子剑图说》并不简单,想要学会,你恐怕得从最基础的剑法开始学起才行。”

  陆以北倒也自信,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您直接来,这样大家都节约时间。”

  “……”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集我师门大成的《太和君子剑图说》哪有那么好学?

  也罢!我便让她见识见识,也好敲打敲打她,以免太过自负,行走在外被旁人教训。

  清霁想着,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白鹤展翅,飘然而起,手中长剑轻轻挽了一道剑花,便激荡开了一阵呼啸。

  悲鸣。

  在清霁刺出第一剑的时候,陆以北听见了惨烈的悲鸣。

  仿佛有古老的记忆被唤醒了,于泥土之中醒来,尖锐的嘶吼响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狂乱的灰暗云雾舞动在这天地之间,暴虐地扩散,仿佛千万人的悲鸣,在一瞬之间化作庄严的圣歌,汇聚成实质,在天空之上形成百丈狂潮,搅动风云。

  紧跟着,陆以北的双眼开始强烈的灼痛了起来,在一阵阵模糊不清地光影飞逝之后,她看破了那旋转不停,气势恢宏的云雾,看见了在云雾之中辗转腾挪的清霁的身影。

  那灰暗的云,惨白的雾,呼啸的风,缭绕在他的身边,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俄而,雷鸣自天空深处内陡然爆发,随着气压的剧烈动荡,清霁一面舞剑,一面引吭高歌起来。

  “太极浑沦,才开口,便分仁义。把清真支离,大道已废……

  ……万物抽添明进退,神炉静默牢封闭。得一火,炼出个金刚,超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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