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620章

甚至还有一头龙。

玛格莉塔的身体和飞扑的巨龙撞击在一起，双翼展开超过二十米的巨龙!

在这场体型悬殊的撞击下，玛格莉塔却一步也没有退。在这里的战斗中起作用的并不是体型和力量，而是灵性，以及坚定的自我。

前者是猩红选中她的原因，因为不论是血海还是血雾的力量都是灵魂和精神上的，看似凶猛的攻击其实没有任何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强烈的灵魂的撞击。

后者是伊莎贝拉特意强调的，瑟莱特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知识：和灵性强度无关，灵体和灵体之间未经魔法的加工——也就是依兰翠时代的神秘技术，遗留到现代的，就是精神巫师的巫术、部分收容物和仪式——原始的碰撞，更接近于两团不同雾气的碰撞，不仅每一次碰撞都有逸散的风险，在每一次分离，都有可能在灵魂里留下彼此的大量记忆和想法，这些东西如果太多的话，甚至会覆盖乃至取代人格，让人迷失。

但在这一点上，拥有肉体且灵性强大的玛格莉塔是占优势的，肉体可以减缓冲击并且避免记忆的流失——因为记忆不仅仅存在于灵体，同时也留存于肉体之中。而强大的灵性让她的灵体因为碰撞而逸散的风险更小，每一次碰撞，还能给与对方更高的伤害。

玛格莉塔并不是一时气愤闯入这里的，猩红和伊莎贝拉也是真心不希望她出事，在能做到的范畴中，在血族的帮助下，她做足了准备。

这包括但不限于知识、魔药、甚至是临时提升灵性强度的收容物的力量。

但即使如此，玛格莉塔还是无可避免地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里，看到了那些血雾构成的身形的记忆。

以猩红的视角。

玛格莉塔看到最初的少女和自己在林间漫步，自己故意露出渐渐的犬齿吓唬她，但少女只是拿出藏在背后的花环，微笑着戴在自己的头上。下一个画面就看到自己拿着一个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的花环，轻轻地放在一块墓碑上。

她看到巨大的蟒蛇和她在阳光明媚的湖泊中戏水，玩累了后，蟒蛇盘在湖心的沙洲，她就枕在它的脑袋上，一起悠闲地晒着太阳。下一个画面玛格莉塔就见到，巨大的蟒蛇在深深的湖水中坠下，身躯激起沙尘，它不再吐信，暗淡的眼睛依恋地望着血族的少女，然后缓缓合拢，冰冷的湖水里，自己拥抱着它的头颅，沐浴着洒下湖面的阳光。

自己看到一位有着兽耳和尾巴的萨拉人舞女拉着自己和她一起在舞台上表演。健康黝黑的肌肤和苍白艳丽的肌肤共舞，观众纷纷把不知道哪个时代的硬币投向两人，舞女对她笑着说，今晚可以吃一顿美餐了。接着自己又出现在一个屋檐上，看着她幸福地偎依在一个男人的身边，抱着可爱的孩子。而再下一幕，垂垂老矣的女性几乎看不出过往的风采，而和过去连一点区别都没有的自己把她从床上扶起，共跳最后的舞，听她说，最后想被自己吸去全部的血液，因为她死后，自己就再也喝不到她的血了。这就是她能够留给自己的最后的礼物了。

狮鹫，巨狼、老人，孩童，男人，女人……哦，还有那巨龙，还有那巨龙。

要不是这段巨龙的记忆，玛格莉塔也几乎要在咬穿夏蒂亚、那位舞女的肌肤时的感觉中失去呼吸，那头美丽而崇高的巨龙啊，它和血族的王女一起在天空中翱翔，听她诉说过往的一个又一个故事，它用生涩的语言告诉她，自己的寿命远超凡人，可以更久地陪伴她。

而在这段记忆的末尾，玛格莉塔见到了火山口中奄奄一息的龙，见到了火山口的边缘围上的人类的军队。他们持有着众多的神秘物品，众多的防不胜防的力量，他们的旗帜上，一条啃噬自身的蛇，把自己扭成o的形状。

在玛格莉塔·罗曼罗兰的人生里，当然不可能与龙相伴。

也不可能，被机构围攻。

玛格莉塔骤然清醒。她低吼了一声，包裹住它的血色巨龙，溃散了。

“咳、呜………我是……我是玛格莉塔·罗曼罗兰……我不是……除此之外的任何人!”

坚定的自我。

如果没有这个，灵性再强大，也有可能迷失于这数百上千年的记忆之中。

毕竟，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

很容易忘却、很容易美化、很容易扭曲、甚至于生造出本不存在的过往。

这是「人」本身决定的，增强灵性可以削弱这种影响，但不能完全杜绝。

“玛格莉塔小姐，您还好吗?”

瑟莱忒悦耳的声音更是让玛格莉塔恢复了些精神，她环视四周，但依旧只能看到血雾，抬起头，就连机构的结界也看不到了。

“我没事，瑟莱忒小姐，距离猩红大概还有多长的距离。”

少女只能叹口气，抓紧下一个「血雾守卫」出现前的短暂闲暇和瑟莱特对话，以此稳定自我。

“根据之前的距离和您移动的距离来看，你们已经很近了，但是，因为这血雾而无法看到和触碰彼此。但已经很近了。”

圣银覆盖着玛格莉塔的身体，在这个仪式之中，能够对「血雾守卫」造成有效伤害的，只有满足「有血有肉」、「具备独立灵魂」这两个条件的存在。

为了攻击「血雾守卫」，玛格莉塔必须用自己的身体与灵魂，而本应该作为武器的瑟莱特在这里，无法对血雾中的任何东西造成影响。

它没有血，它没有这可以交易灵魂的货币。因此，它被排除在了这片血海和雾气之外，不受影响，但也无法给予影响。只能作为计算器，为持有者计算距离。“但是请一定要小心，根据伊莎贝拉小姐说的，最危险的敌人，还没有出现一??

血雾翻腾。

在此汇聚的「血雾守卫」的样貌，让瑟莱忒停下了话语。

“玛格莉塔小姐……”

“啊啊，终于来了吗……”

那个容貌，是玛格莉塔自己。

玛格莉塔握紧了拳头，用带着乌黑血丝的眼睛看着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这没什么奇怪的，自己也被猩红多次吸过血，而正因为来自己身，所以，这也是最危险的。

—虽然并不是利用机构，但其实，王女殿下的方法，以前也进行过几次，但全都失败了。

—必须要和王女殿下建立起过吸血与被吸血关系的人才能尝试剔除污染源，可一旦被吸血，「血雾守卫」中就一定会出现这个人，会无法避免地自己和自己对抗，因为有着相同的来源，所以这是最危险的，之前的每一次都在这里失败了。

—但请放心，就算数次都失败了，也仅仅有一位不幸丧生，虽然王女殿下无法控制「血雾守卫」，但是她可以强行中断仪式来保护玛格莉塔小姐……王女殿下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么，中断仪式的代价呢?

玛格莉塔回想起休息室里，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伊莎贝拉的表情。

……污染会加深，反映到血族身上，就是嗜血冲动会更强，更频繁，即使是受过训练的血族，也可能会无法抵抗……所以，在失败了几次后，数千年的时光里我们都没有再进行仪式。

到现在为止，玛格莉塔还没有看到猩红遭遇嗜血冲动的记忆——她也、不想看到。

“......来吧。只是从我身上被吸走的一些血而已，别想——战胜我!”

玛格莉塔轻声地说着，恢复了架势。

没有犹豫和迟疑，「血雾守卫」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在她完全成型的下一秒，圣银流动，玛格莉塔用自己的身体和血雾变成的自己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

触碰的刹那，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强的冲击，狠狠地撞在了玛格莉塔的“身上”

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和窗外的夜色，花了一段不知道是长还是短的时间，玛格莉塔忽然意识到，这里是红磨坊住宿楼层中价格不菲的豪华房间，可她为什么在这里……哦，对了。

玛格莉塔侧过身，背对还响着水声的浴室。现在是她们刚刚从西西里岛回到帕列斯的夜晚，猩红说着找乐子，和自己一起来到了红磨坊。而她刚刚才从浴室里逃出来，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从这个房间逃出去了。

而且，也并不想逃跑……·呀!

耳畔传来呼气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的猩红坐在床边，用还带着水汽的手掌抚摸着因为敏感的耳尖被逗弄而趴着把脸埋到枕头里的少女的背脊。然后再次俯下声一

脸已经红透的玛格莉塔已经听不清那是一句什么样的话了，但显然，接下去她们不会就这样友好地在床上舒服地睡觉。感受着自己黏在背上的发丝被拨开，猩红的手掌拂过，就好像有和自己体温相同的什么在皮肤上流动——

有什么……在皮肤上流动……

并不是猩红的指尖，也不是在这记忆，而是现在，此刻——

玛格莉塔猛地翻过身来，她凝视着自己的肌肤，肌肤上，一抹银色如闪电般闪过。

这一瞬间的清醒，玛格莉塔没有错过不，某种意义上，她一直是清醒的，是完全清醒地停止了行动，回忆过去。

原本就是来自自身的血液，所以即使回到身体里也不会有丝毫的阻拦。

原本就是源自己身的记忆，因此即使产生了些许不同也难以有所察觉。

之前的每一次尝试，都失败了。

因为是自己，单靠人类自己那不可靠的记忆是很难锚定自己的，血族们即使已经是不同的种族，但依然诞生自人的身躯，所以在这方面也是一样的!就好像有冷才有热，有错误才有正确，有暗才有光，「自己」是需要「他者」的存在才能锚定的!

而且不能是无关紧要的人，必须是重要的——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它者」!

“—-刺痛我!”

但这声音却无法穿透血雾。

只是片刻，玛格莉塔就明白为什么血族之前的尝试都已失败告终，可现在不是总结经验的时候，不快一些的话，不快一些的话

“瑟莱忒小姐!”

少女感觉自己在融化。就像被投入火焰的蜡。但在融化的身体之中，被刺入了冷而柔韧的芯。这来自「它者」，绝对可以信任的重要的伙伴的痛楚并未作为伤害被「群鸦之母」识别，重重地钉入了玛格莉塔的身体，让她强大的灵性借此终于分辨出就差一点便能和自己完全融合的记忆。

房间的画面破碎了。

玛格莉塔看到了另一段

记忆的主人，是猩红。记忆的内容，是在不知道是何时的夜晚之中，在枫丹馆附近的一栋宅邸顶端凝视着房间——那是玛格莉塔的房间，而凝视着那里的猩红留在这段记忆里的，只有无尽的饥渴。

那张优雅从容的脸，扭曲如丑陋的野兽。

她用石膏把自己的牙齿封住，在手脚合脖颈上戴着有遏止欲望力量的收容物，然而那干渴，那令人疯狂的嗜血的冲动流淌在她的每一滴血中，烧灼着她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因为魔药的毒性而大片大片发黑的血肉。

—不可以屈服。

-不能伤害玛格莉塔小姐

-忍住……忍住…··忍住……你不想喝、你不想喝、你不想喝、你不想喝!

“......笨蛋。

瑟莱忒的冷意和双耳上传来的穿刺的疼痛，少女所激发的灵性，把这记忆也彻底撕裂。

无处不在的压力消失了。

浓郁的血雾在这一刻变得稀薄，玛格莉塔咬紧牙关，朝着血海中央猛然一跃，终于突破了血雾，出现在了猩红的身边。

看着那黑色的瞳孔扩大，亮起光芒，体力和灵性被大量消耗的玛格莉塔按着好像要裂开成两半的脑袋，对猩红问着

“接下来——接下来要怎么做!”

伊莎贝拉并没有提及突破血雾后要做什么，只是告诉玛格莉塔，猩红会为她引导。

血色的雾气被突破了，然而它还在重新凝聚。时间紧迫，猩红也把所有可以等到之后再说的话咽下，飞快地交代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胸前的纹章，用这把匕首破坏它!”

一边说着，猩红一边试图去握枯萎之刃，单手她的手穿过了匕首在这场仪式中，作为仪式力量作用的对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态危机时承受极大的代价停下仪式，以前猩红都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次

“最后再确认以此，这不会让我，和猩红小姐就此永别吧?”

“......放心吧，玛格莉塔小姐，虽然我有牺牲的觉悟，可是，我绝不会主动寻死。”

“......

玛格莉塔没再多说了，在迅速浓郁起来的血雾中央，少女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枯萎之刃，用力地一划，彻底破坏了猩红胸口，那「杯」的纹章。

鲜红的血光忽然暴涨。一枚繁复的纹章在刹那间成型，呈现出一尊古朴的器皿。

形状为「杯」。

“这就是……污染的源头….”

玛格莉塔喃喃低语。

“终于，让我亲眼见到了啊……”

猩红恍惚地开合双唇。

从红色的血光中浮现，就如同晶体从溶液中析出。在亲眼所见的意义上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血红的「杯」从血族王女的胸口析出，漂浮在了两人的眼前

这一瞬间，包围仪式场地的结界，发出了不详的皲裂声。

求刀片票票和道具投食qw q

累死了!

第1068章EP.192象征性力量

血色的「杯」之器皿，与玛格莉塔曾经目睹的一模一样。它的样式古朴，形状仿若孕育生命的花房。材质似金，但色若凝固的鲜活血液，又如深红色调的宝石。或许后一种描述更加准确，因为那看似圆润的轮廓实则有无数细小光亮的切面，每一个切面都折射着一种独特的欲求，无论是物质还是为了精神，无论是为了满足还是为了进步，无论是为了死还是为了生。

这杯便是「欲望」，而生命本身就是欲望的结晶——就像是这道理的具象化，直视赤红之杯的玛格莉塔用尽全力移开视线，感受着自己身体中忽然涌出的精力，大声问道：

“接下来要把这个破坏吗?”

“不，这个杯子按照衔尾蛇机构的分级方法至少是个灾厄级的遗物，先不说能不能破坏，破坏后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除了「恶魔的馈赠」这种有明确产生原因的遗物之外，任何遗物的破坏行动都蕴含着极高的风险。”

猩红在片刻的恍惚之后，摇了摇头。

“玛格莉塔小姐只需要切断它与我的联系就好了!切断它和我的联系，在这个仪式场中，这种联系会被具象、物质化。只要把这种联系破坏，理论上就能让我们摆脱这个「杯」的污染。而且这种切断也只需要使用象征性的——只需要做出切断的行为就好了!”

这同样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然而猩红依然无法靠自己做到。

“具象化的联系?”

玛格莉塔眯起了眼睛，没过一会儿，她忽然注意到红色的「杯」与猩红的身体之间，还是存在着几条纤细的血线。在四周都是血色以及血雾的场景里不易看清，担将灵性集中于双眼，就能看到这发光的丝线缠绕着血色之杯，从猩红的身体里伸出，

但到底是杯不愿意离开猩红的身体，还是猩红的身体依旧试图挽回这在她的诞生中起到相当重要作用的遗物，玛格莉塔并不清楚——也不重要。

她伸出手，用力地用已经恢复的圣银的铳刃挥向联系二者的血线，那光的丝脉就像猩红说的，只要做出切断的行为，就能轻松斩断。

“成功了吗?”

在血线断裂的瞬间，玛格莉塔明显感觉到猩红的气质突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