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641章

在祂作为人类，还没有神秘地销声匿迹之前，这位可以竞争历史上最伟大之人排名前十的女性，被冠以「差分机世界的女皇」，「主宰数字的大魔术师」甚至是「一切之母」的称号(注1)，同时她和维多利亚一世，以及查尔斯·巴贝奇的友谊在大陆上一直都是美谈。

而现在，少女们知道了那位缔造乙太纪元的女王并未在时间长河中消逝，并且一次又一次地作为女王统治着这个王国。她们的重逢令人感动，但是对于露娜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契约的效力，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得不怀疑了。59

露娜看向猩红和玛格莉塔，叹了口气。

“怀疑如果我和女王陛下真的产生冲突，我们的艾达小姐会帮哪一边。”

当然，这并不是说祂变得不可靠了，而仅仅是……..不够可靠。

不过不够可靠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足够麻烦了。

“对于那些伟大的存在，和凡人的契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玛格莉塔忧心忡忡地说着。不过，露娜的表情却很淡然：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玛格莉塔小姐，只要女王陛下还有求于我，就绝对不可能对我不利，而且你注意到了吗?从昨天开始，她们都很明显地向我们表示善意

“......嗯......”

“这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她们也只能以善意对待我。”

换好衣服，露娜舒展了一下身体：

这件事事关重大，对露娜自己来说也一样，她有充分的动机为了自己未来的安全参与进来。而另一边，如果惹恼了露娜，让她假意接受然后在摄政时胡作非为的代价，也是森海王国承受不起的。

露娜并不清楚假如自己真的答应，她们有没有办法钳制自己胡来，但要避免这件事，善意和信任正是最有效的推动力。

毫无疑问，女王的布置也是为了这个：她用合情合理的理由把自己叫来——为了告知自己将要面临的问题，并且提供解决手段——从长远看，这毫无疑问是为了自己好。而只要自己来到这片土地上，就会很快地受其影响，然后，就不太可能拒绝这份善意，进而更难在接受了善意之后还开口拒绝虽然对自己有影响，但如果不管，对自己的害处极大的事。

同样，这样的善意也能尽可能避免自己假意答应然后胡来的可能。

“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阳谋，而对于我们这样的人阳谋永远比阴谋更难对付。这就是俗话说的，明事易做，暗事难成。”

“也就是说……露娜，你已经决定答应女王的请求了吗?”

“除了答应，我还有别的好选项么?其实女王说的那么多话，最关键的只有一句，欧琳丝。”

转过身，露娜看着自己的挚友，轻声地说着：

“比起在一无所知中等待难以值得信赖的人去解决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29

说着，她又看向自家的圣卫小姐：

“—这是和你学的，玛格莉塔小姐。既然我有能力，不如就自己主动去处理。尤其是，关乎神秘学的事件，在有能力处理的时候主动出击，永远比坐等它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好，不是吗?”

“而且，露娜大人也不一定需要做些什么，说不定，艾达小姐就可以帮助女王陛下解决这个问题了呢。”

“最好是这样，我们就更不用担心来自王室的恶意了。等查出袭击者，女王陛下的生日结束就能马上离开。而且，如果艾达小姐无法帮助祂的挚友，反而还要向我求助的话，我还能让祂欠个人情——虽然我还是不知道对于星界的伟大存在而言，一个契约的约束力到底有多大……”

“那么，露娜大人，今天，我们去哪里逛逛呢?”

“......安全起见，就在白金宫里吧。”

0w0

月末了婴婴婴

第1099章EP.26明事易做，暗事难成「下」

然而，世间之事，无法得偿所愿的，还是更多。

又过了一天，黑色的手镜被莫妮卡亲手交回露娜的手上，这位公主再度向露娜提出请求，希望她成为摄政女王，帮助森海王国解决这如果放着不管，一定会危害到自身的问题。

而艾达也表示，自己虽然碍于世界的排斥，无法动用能够直接解决这个问题的力量，但也会间接帮助她——主要的手段是操弄概率，就像在飞空艇遭遇袭击时那样。

祂已经是星界中的伟大存在了。尽管艾达自己都不太记得清自己是怎么飞升成这样的存在的，但祂已经是了，对于这个世界和石碣镇的人们，祂太大了。甚至，之所以露娜之前可以在危机时呼唤到祂的，曾经和维多利亚一世在孩提时完全是小孩子的约定“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们。”这样的约定，艾达在这三百年的时光里也并未履行过——除了露娜。

“......一方面，这是因为那些在约定中我要保护的那些人没有呼唤过我，另一方面，成为现在的样子后，我不再是人类，也不再拥有类似的思维方式、情感和感官，而且在星界中，我几乎找不到法兰索丝所在的世界，它……太小了，而和星界中无数的世界比起来，也没有什么特色。”

“说是帮助，具体而言是什么呢?”

“操弄概率。露娜，我的权能基于数学，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可以用数学去描述和操控——当然，纯理论的数学不行，需要一些基于数学发展的神秘学手段，直接运用这些手段解决森海王国遇到的问题会因为位格太高，力量太强而被世界排斥，但是，我却可以通过影响概率，加快你们发现问题根源的效率，增大你们成功的概率。就像在飞空艇坠毁时一样，我无法用力量让整艘飞空艇不坠毁，因为那很容易引来毁灭性的排斥，但却可以放大飞空艇上每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概率，那些距离较近，受到影响的人因而全部生存，而那些我没来得及影响的人就没能躲过死亡。”

那个时候，艾达所施加的影响实际上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也没有强大得将飞空艇都救下来，但是，只要是受到祂力量影响的人从极高的天空坠入海水中却无一死亡，这就是因为祂放大了他们生还的概率。

万物皆数——虽然每一次出手的表现都相当明显，但是这还是露娜她们第一次知道这位伟大存在的权能和力量本质。

而当着莫妮卡的面，露娜还问起了祂与自己的契约。

她们之间并没有矛盾和冲突，因此一些疑虑反而坦率地谈一谈更好。

艾达的回答是让她不用担心，祂与玛格莉塔的那份契约的优先度更高，只要玛格莉塔不背叛露娜，祂就会依照契约，一直守护作为维多利亚女王后裔的露娜。接着，莫妮卡也再次劝说露娜，提出了她们为了露娜这次不合理摄政所做的计划。

诸如说服王国的大贵族支持、如何影响舆论、对反对者的措施，摄政期间的约定，摄政的时限和到时重新交接等等。

尤其是时限和重新交接的问题，在露娜与莫妮卡的协商下，这场摄政只到解决了自然失衡为止，如果用时少于一个月，就延长到两个月，借口则是女王陛下的修养。

毕竟摄政时间太短，也会让外界对露娜产生某些不好的猜测。

重新交接则是交接回现在的女王本人，在那个古老的契约里，只要天赋达到一定程度就能继承这片土地之王的冠冕，而不是说非要是最强的才行。

女王本人现在其实依然有这样的能力。然而，由于身体的衰老，她难以灵活地运用这份契约带来的力量解决这个问题。而在王室直系的后裔中，现王储爱德华因为过去犯的某个错误导致力量衰退到界限之下，其他有继承权的要不是一样没有达标，要不是像莫妮卡一样还未觉醒，也正是因为偏偏在这样青黄不接的时期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女王才希望露娜过来提供帮助。

她们在后裔成长到可以胜任、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中是很多自然可能会造成的无法预测的灾害与让露娜摄政的，这相对可以控制的问题中，选择了危害可能更小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一次，露娜没有再拒绝。

她也没有再继续拒绝的理由了。

顺便一提，关于女王的正体和转生的秘密，自然是被要求保密的。露娜之前就没有去问她转生相关的事宜——虽然玛格莉塔非常好奇——也没有问莫妮卡和女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莫妮卡却把这些情报告诉了她们。

“简单来说，就像是一个人偶师同时控制两个人偶的感觉。灵魂就是丝线，随着衰老的身体慢慢步入死亡，我的灵魂会慢慢转移到这个年轻的身体里，这种转移的开始一般就是我衰老到一定程度，然后我的孩子会比较突然地孕育出作为我孙女的新转生的我。如果是女儿，就是她会突然和自己的丈夫欢爱，然后一次怀孕，如果是儿子，则会突然去找自己的妻子恩爱。哪怕已经六、七十岁高龄，还是能顺利诞下。”

莫妮卡说着，无论是语气、神态还是声音，都与那位女王有不小的差异。她说，这是她故意做出的区分。

“......这样的新闻在帕列斯最近倒是时常听得到……”

虽然露娜并不想知道这些从未告诉过他人的秘辛，但这种坦言秘密换取信任的方式，她也不好拒绝，

每一次转生，在继承王位前，这位女王都会有意让自己顺着这一次新生的轨迹自然地发展，这样有利于减少过去记忆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维持一个年轻的心态。

“所以，露娜表姐，还是把我当莫妮卡就好。等奶奶去休息后，我还会在白金宫里帮助你的。”

“......好的。”

实际上是先祖的女性要自己把她当妹妹看，露娜的嘴角就像抽筋一样痉挛。介于这种转生实在是太挑战伦|理，露娜决定完全不要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令人不安的，就是那些袭击者的调查暂时没有进展这件事了。

金翼天鹅号坠毁的消息已经在森海王国传开了，这引发了极大的风波。

对于这艘象征着王国脸面的外交舰的坠毁，在对外公开的说法上，王国的高层还起了争执，但最终在露娜的坚持下，由女王亲自施压，事故的缘由还是公开为遭遇了未知敌人的袭击，而不是某些想要维护王国颜面的人想公布的，发动机故障。

一来，只要仔细查这件事肯定瞒不下，二来，那个袭击者拥有未知的武器这点让森海王国如芒在背，不管是恐怖组织还是敌对势力，公开出来让大陆各国警觉也有利于查出他们的来历。

毕竟自那之后，露娜她们也没有遭遇袭击，很显然这个敌对势力没有能力和胆子在白金宫发起攻击，一点风声也没有的话，再优秀的情报人员也难以下手。

消息公布后，也还真的有不少奇奇怪怪前所未闻的组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跑出来宣称自己对袭击负责，然后全都被森海以及大陆各国盯上，开始了大扫除

当然，一个真的都没有。

这些事并未影响到在白金宫中足不出户的露娜她们，很快，360年冬后月的31日到了。

在这个月第四周的第一天，女王陛下的生日到了，比往常的治安更加严格一些的洛伦城为此举行了极高规格的庆贺活动，各国大使和宾客络绎不绝，不过各国王族的身影却不多见。

毕竟接近年关，又不是120岁这种大生日，各个王国的王族自己也有一系列事情要处理。来祝贺的多是各国大使，或是和维多利亚家族沾亲带故的大贵族的成员

“准备好了吗?小露娜。”

等到了夜晚，白金宫的休息室中，身着华服的女王将手伸向了露娜。

“......是的，女王陛下。”

在玛格莉塔的身边，穿着洁白的晚礼服，脖子以下连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出来的露娜牵起她的手，点了点头。

“嗯，我们走吧，今晚，小露娜，你才是主角啊—”

奢华的宴会厅中，灯光忽然熄灭了。

端着酒杯在女王陛下登场前优雅地社交的男男女女同时停止了话语，紧接着，聚光灯的光芒照在了宴会厅的楼梯上，伴随着悦耳的旋律，王国的统治者从倒Y形的楼梯上缓缓走下，一只手抬起示意，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身边的少女手中。

而当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受人尊敬的女王身边站着的美丽少女，但却发现拿并不是她最宠爱的莫妮卡小公主的时候都有些吃惊。

站在楼梯中段的平台，伸手扶着古老木色的把手，女王看着下方的宾客，让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宴会厅中。

“今天，是我在森海，这片法兰索丝最为美丽的土地上度过的地122个生日，我很高兴，即使在这寒冷的风中，大家依然来到这里，为我送上美好的祝福。然而今年，我们的国家发生了一连串可怕的悲剧，比恩郡的孩子们还在挨饿吗?爱丁堡的人们是不是每个人得到了在雪灾中御寒的大衣和乙太罐?莫提恩郡沿海的村庄重建了吗?那里的人们有没有走出海啸的悲痛?”

“就与每年的惯例一样，今年的生日宴会也会举行慈善拍卖，一些珠宝，一些私人的收藏，而拍卖所得将会全部用于在这些灾害中受到影响的人们。机械之神乙太与蒸汽之神保佑，希望我为这些遭遇可怕灾害的人所作的事让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人能心安地迎接对我来说新的一年的到来。”

这是每年都会听到的生日致辞，然而，今年的致辞却让许多脑袋灵光的人注意到了一直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幸好，我们还有优秀的年轻人。”

女王转过头，看向露娜。原本在后面一步距离的露娜优雅地走到女王的身边，向所有宾客致意，而与此同时，女王陛下之后的话语，又将再次宾客们的惊愕推向了最顶峰。

“露娜·维多利亚·罗曼，一位优秀的女士。即使在这样难熬的夜晚，她也一定能像月亮一样指引我们在黑夜中前行的道路，帮助我们。露娜，你愿意暂时代替我管理这个王国，引领人民走出这灾难的迷城吗?”

“这是我无上的光荣，女王陛下。”

“好、好，那么，从明天开始，在我去冬宫休养之后，就由你作为摄政女王，代替我这个已经太老的女人，为森海的国民指引方向吧。”

“以维多利亚的名义，女王陛下，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沉寂。

然后惊呼。

即使是在政坛沉浮最久的老辣政客也因为这样的事情乱了阵脚，当他们反应过来后，最先就去看的，就是爱德华王储，可是这位王储面无表情，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又有人去看场中那几位王国最尊崇的大贵族。可是他们也面无表情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于是，他们明白了。

这是早已经决定的事了。

这个时候，掌声忽然响起，在声源附近的人们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率先鼓掌的男人，但布朗德完全无视了他们的视线，他的脸颊通红，满脸都是狂喜的神色，就像一位豪赌胜利的赌徒。

片刻之后，掌声与闪光灯充斥了整个宴会的厅堂。

夜晚2时50分，因为年迈的女王体力难支，这场生日宴会很快便结束了。而作为这一次生日宴会事实意义上的主角，回到别宫的露娜疲惫地呼了口气，把自己丢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让鲸须的束腰和裙撑发出了有些不妙的声音。

包裹着雪白长袜的双腿踢踏踢踏，试图把同样洁白的高跟鞋踢掉却没能成功，在今晚刚刚成为大陆最强王国的统治者——虽然是暂时的——的公主干脆曲着腿，把自己的双脚搭在裙撑上。

“我原来以为至少还要十年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唉··...要是艾达小姐能帮女王解决掉这个问题就皆大欢喜了。现在我还要为我自己未来的身体和精神健康而努力……”

“没关系的，露娜大人，女王陛下半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太年迈了。而且露娜大人还有艾达小姐的帮助呢，而且，还有猩红小姐。”

罗曼罗兰家的两姐妹来到露娜的身边，把那漂亮，穿起来却可以说是痛苦的高跟鞋脱了下来，随手放到一边等女仆来收拾，然后一左一右地，也躺到她的身边

“说起来，猩红小姐人呢?”

“好像是「隐蛇」小姐要履行她的约定，所以猩红小姐过去了。而且，女王也任命了我为森海的王室神秘学顾问，这样我能从机构那里得到的支援就更多了，一定能帮上露娜大人的忙的!”

“......唉…..”

欧琳丝叹了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脸。露娜也从松软的被褥里抬起头，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圣卫小姐。

“玛格莉塔小姐，你完全没注意到吗……”

另一边，王宫的花园中。

猩红来到放入自己口袋中的纸片所写的地点，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不长，在她的耳边，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很准时。”

“既然你守了约定，那么我当然也该守时。”

转过身，猩红看着面前的空气。

什么也没有，无论她如何感知都无法察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

但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女性在寒冬中也没有穿上御寒的衣物，取而代之的，是身上浮现着暖光的纹样，包括她的脸。

这是一种常见且实用的神秘学手段，但这并未让她的面容与猩红的记忆产生多大的变化。

还有那虽然发生了变化，但依旧熟悉的气息。

“......当年那个因为才能出众被领导嫉妒，差点被陷害的小姑娘，爬上权力的最高层了啊。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这种……·能力。”

“那么，约定已经履行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