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永不孤独 第384章

他凝视着夕阳。

但是很快一股诡异的既视感用上了外乡人的心头，该如何去形容呢，就仿佛是有什么认知被严重的混淆了，就像是1+1=2这种事情某天忽然被人篡改为了1+1=3，有着说不出的恶心惶恐。

暮然间，猎人的瞳孔极具收缩！那份惊骇甚至要比他被骤然出现的兽化者袭击还要强烈，恐惧从猎人的眼睛中不可抑制得渗透了出来！

夕阳？

那边……是东边吧，是亚楠的大教堂方向，也是不久前那凄厉兽吼传来的方向……也就说，此刻悬挂在东边高耸阴森建筑后的明亮巨大天体不是夕阳，而是……初升的月亮？

无端的恐惧扼住了猎人的咽喉，他感觉到自己难以呼吸，认知上的荒谬错误让猎人忍不住掐着自己的喉咙跪倒在地。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耳边隐约传来了婴儿啼哭的错觉，从头皮深入大脑的恐惧逼迫驱赶着他颤抖着从高台直接跳了出去！

…………

…………

亚楠另外一层令人绝望的是什么呢？

玛利亚所呈现给咕哒子的答案，应该就是可能性的终结了。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是猎人。黑色大衣，白色围巾，提着猎人斧气势十足，他正是加斯科因。然而在咕哒子的视野中，名为加斯科因的神父却在痛苦扭曲着，那哀嚎的灵魂凄厉的诅咒着一切，他的愤怒几乎点燃了一切，而最终这一切让神父变成了一头白色狼人，那就是加斯科因可能性的终结。

正是有趣的巧合。

在咕哒子和玛利亚坠落入梦境的混乱区域后，正好是碰上了加斯科因神父。

一位是来自异乡的神父，而另外一位则是最初一批的老猎人，各自手执自己的武器展开了刀刀见血的狩猎。

这是，猎人之间对决！

闪身、虚化，挺进挥出凌厉无比的斩击，连空气都因为两位猎人凶悍猎人的动作而尖叫四散逃逸。寒光闪烁的双刃犹如交织而成的雪亮瀑布，将猎人斧给圈定死了在一定范围内，而短筒火铳和伊芙琳的咆哮在彼此身上绽放出了朵朵血花，炽热滚烫的水银弹头几乎是将肉体都给撕裂烧熟！

每一击都直击灵魂！每一击都千锤百炼！

当猎人狩猎野兽的手法被作用于同类的身上是，所呈现出来的景象竟然是如此的血腥残暴！

哪怕是被狠狠刺穿斩断，也要用手上的诡兵器还以颜色。不到最后一刻誓不罢休的憎恨，驱动着可能性完全丧失的野兽向玛利亚施加报复，而作为秩序化身的玛利亚也是毫不留情得旋动着双刃刀刀见血最终将他枭首！

轰然倒地的尸体犹如漆黑的萦绕的噩梦迅速消失，转而在不远处又凝结成为了野兽那畸变可怕的身姿。

“走。”

趁此机会，玛利亚拉着目光颤抖的咕哒子一个转身便逃离了原地。

“玛利亚小姐，刚刚那是人类吗？！”被拽着跑的咕哒子满脑子是加斯科因神父那绝望愤怒的呐喊，当从【俯瞰】坠落为【平视】之后，这前后视角的剧烈落差让她更加清楚认识到了可能性最终湮灭的残酷。

“还有一部分是吧，这就是可能性丧失后被困在梦境世界生命会沦为的丑陋模样，它们一般只会游荡在噩梦边境才对。大概是我们的坠落吸引了它们吧，只要击溃它们一次就可以轻松摆脱。”

身上严重挂彩的玛利亚一幅没事人的模样，拉着咕哒子在梦境中穿梭奔跑。

背后那令人心悸的哀嚎嘶鸣声逐渐远离，当在某一煤气灯下停歇的时候，咕哒子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作为御主，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拉着一口气跑了这么远，差点没有半路给跑晕厥掉。

“呼呼哈，那也……那那样也太残忍了吧……他们就全部变成了这样……”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瞧着咕哒子带着红晕的喘息面容，玛利亚小姐知道她那中立善的性格肯定会说于心不忍。而这，也正是她和伦道夫的侄女，以及【星辰钟塔】缔结缘分的缘由，不是现在而是在未来的塞勒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那倒不是，只是丧失了所有得可能性的话，即便是被人救下送离梦境，离开此地也只会是一具严重失活的躯壳。”玛利亚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用着一种看遍繁华的语气说道，毕竟从这梦境开始至今，完全沦陷又走出梦境者一位都没有。

玛利亚在梦境里花费了大量时间挑选那些沉沦者，那些陷入疯狂猎杀中的老猎人，试图重新激活他们的可能性将他们送出梦境，都无一例外失败了。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被证明是月之魔物在搞事。

而后被愤怒的秩序幼神给抹掉。

在那之后玛利亚便停止了这个方面的徒劳行为，转而更多将精力集中在了拥有更多无限可能性的其他世界来客身上。

“我看到……刚刚那个人，还有他的女儿……”

咕哒子坐在地上，她【俯瞰】看到了很多很多，那些沉沦为野兽无法抹去的宝贵记忆。所以说，她本能得想要去做些什么，去拯救，哪怕说只能救出一个人也好。因为没有办法而放弃，她听出了玛利亚那平淡语气背后浓浓的疲倦内疚。

“好了，这不是你需要烦恼的事情哦。”

“嗯。”

“开心点，事实上从你和钟塔缔结的缘出现开始，一切便都有了新的转机。”

搓揉着咕哒子宛如失去颜色的脑袋，玛利亚倒是反过来安慰起她了。那位伦道夫·卡特的侄女，她在梦境中的游荡正好契合了万物归一者的那部分力量，如果是【门】的话，说不定正好能够从根源上补足梦境世界的先天不足。

不过那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毕竟这个梦境囚禁了太多的古神，多到玛利亚自己都有些头皮发麻的程度，而且貌似那位【无形亚当】也被牵扯了进来……

解释一下，这位【无形亚当】是当初最终赐给了苏美鲁人神子的上位者。从上位者关系上是相当于玛利亚的父亲，也就是说【无形亚当】很有可能是那位盲目痴愚的化身，而祂当初的任意妄为的行为也最终导致了纯血之君玛利亚的诞生。

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其自身或者奈亚拉托提普才能够解答。

假设没有来自异界带着混沌邪神注视的灵魂更改了玛利亚的存在，而是按照正常轨迹发展直至【星辰钟塔】人生落幕的话，玛利亚最终必然是无法成为上位者而结束。这样的灵魂是不够资格成为那位盲目痴愚的食物，也不可能说成为混乱无序后的巍然秩序。所以说，这位无形亚当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觉醒幼神来的。

玛利亚仿佛看到了一个已经准备好刀叉等待上菜的人。

“看来参观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啊，藤丸。”

“啊？”

“你的梦境守护者已经着急得不行了，他再继续攻击下去可能会让一些有起床气的家伙造成不小的麻烦。”玛利亚一把抓住了咕哒子，在她的惊讶的目光中玛利亚的赤眸逐渐变得深邃悠远，眼眶中从正常的眼眸转换为了流转不息的浩瀚星团。

仅仅是一瞬间，咕哒子就迷失在了这份无尽深空里。

只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不断地朝着深空看不见底部的深处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将咕哒子带到了一个常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触摸到的世界当中。

她似乎看到了以星辰为面纱的巨大人形剪影在拨弄着星河，犹如在驱使着什么。而从群星的光亮或者黑暗处，无数形态各异或是生物、或是天体、或是风暴、或是光芒、或是声音的不可言状之物群魔乱舞地张牙舞爪。

凡人脆弱的认知在瞬间被冲溃了。

那些超然而伟大的存在将某些知识和认知强行灌入了她的存在当中，就在咕哒子感觉到自己即将迷失的时候，她看见充满了秩序的伟大存在显露出了自己那惊鸿一瞥的一面，这种感觉落在人类的认知中，仿佛其他存在和祂相比起来就像是地上的蜈蚣和九天天阙仙女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莫名的，咕哒子眼角一滴液体悄然滑落。

钟声长鸣。

“我在未来等你。”

沉沦的深空中，一道电光最终劈碎了一切，汹汹燃烧的煌虎载着一位绿色风衣的男人将入梦的咕哒子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