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犹如轰隆隆的巨浪,拍击着泥石,不堪一击的泥石支离破碎,即将土崩瓦解。
却又有一股不可知的力量,始终连系着他们,让他们步步为营,一边坚守,一边奋战。
赵玄鼎毒掌翻飞,一掌掌过去,连杀十多人。
对面那瘦小的、披头散发的奇怪女子,却也放出古怪的蚊虫,二十多人倒下,捧头惨叫。
赵玄鼎哼了一声,身挟毒劲,疾扑而去。
那女子爆出钩影,轻灵敏捷。
这一战,其他人都难以插手,赵玄鼎的毒掌自带毒气,呯呯嘭嘭间,毒劲四散。
那瘦小女子手中的铁钩,却像是会动的活物,犹如吞吐蛇信的毒蛇,窥视着他的手臂、大腿、脑袋等可以卸下的东西。
红藕、翠菱、紫芍、蓝昙四女虽然靠着蛊虫,出其不意的击杀多人,但她们自身武功偏弱。
混战中,她们自身难保,只能不断退却。
杜月皎却是施展幻月身法,她的身影飘忽不定,在敌人间快速穿梭,连杀两人后,又在电光石火间,退回后方。
靠着这出其不意的身法,她来来去去的,竟杀了多人。
忽的,高处有刃光划破夜色,向她袭下。
杜月皎一边退,一边快速挡出三剑。
咣咣咣的三道精光过后,她手臂发麻。
“这丫头有点本事!”她的斜上方,有阴戾的怪笑声传来。
余鹤居高临下,刃光犹如鹰爪,击得杜月皎连连后退。
杜月皎身和月色,翩跹若燕,剑光缭绕,虽然居于下风,却也令余鹤难以得手。
邪莲宗在许久以前,本是魔门最强宗门,只是后来分裂成三宗,方才衰弱。
此刻,杜月皎修炼幻月魔焱功,配合最适合此功法的幻月身法、银邪剑法,实力不俗。
余鹤飞在高处,发现自己竟对一个下品的少女久攻不下,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臭丫头!”余鹤飞扑而下,双手现出一对钢爪,刷刷刷刷的,就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攻击。
杜月皎虽有玄妙剑法,但功力上相差太多,香汗淋漓,不断退却。
两边虽有人想要助她,然而敌人太多,不断有人压上,竟使得其他人全都无法援手。
“丫头,死来!”余鹤怪笑声中,破开少女的剑圈,一爪往她的咽喉划去。
虽然眼前的少女,有闭月羞花之颜,但他并无怜香惜玉之心。
余鹤乃汉南三凶之一,私底下,自也做了许多恶事,掳劫少女、连着欺负多日,最后再杀之弃尸,这样的事,他也做过多次。
但这是在战斗中,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因为对方是漂亮少女便手下留情,又或者是在战场上生出色心,进而有所保留的,都是生怕死得不够快的蠢货。
杜月皎只看到,她的前方,处处爪影,往自己划来。
最致命的一击,乃是划向她咽喉的那一抓,但是周围亦是爪影憧憧,让她避无可避。
对于余鹤这等可以劲气外放的中品高手,他的每一个虚招,都必须当作实招来看待。
杜月皎亦是身陷死地,她紧咬牙光,宝剑转圈。
她成功的截下了划向咽喉的致命一击,和大半的爪影,然后依靠诡异的身法,又避开了剩下的一小部分爪影。
却还有两道爪影,已避无可避的,往她的肩头抓来,眼看着,便要将她的双肩洞穿。
嗤的一下,余鹤的后肩先行中剑。
紧跟着便是怒喝声中,爆裂的劲气。
再看时,余鹤飞退至后方,回头看了看他中剑的后肩,怒容满面。
另有一少女在空中飞快的翻了个身,却是躲到了杜月皎的身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耳边有发丝飘落。
“你跑到哪里去了?”杜月皎想要回头瞪她,然则这一趟,毕竟是她救了自己,也不好太过刻薄,只是语气中依旧有些不满。
许小雁笑道:“到外头逛了一趟!”顿了一顿,看向对面杀气腾腾的余鹤,暗道一声“可惜”。
她这一剑,已是足够出其不意,却也只能勉强伤到对方,甚至连让对方暂时退走养伤都无法做到。
宫牧泓、川道人、侯伯民一边,此刻面对的压力,却是更加的大。
只因为,他们面对的乃是汉南三凶中实力最强的刁宏岩,与攻坚最猛的金霸。
即便是采取守势,他们也被逼得难以招架,每一刻都像是游走在鬼门关的边缘,一不留神,就要越过那生死之间的界限,然后再也无法归来。
被金霸的狼牙棒砸死的人,俱是血肉模糊,难有一块完好。
刁宏岩所用的,却只是一把剑,一把比普通铁剑更重一些的镔铁剑。
他的每一剑,都有横扫千军之势,让人难以招架。
好在,众人后方的山道偏窄偏狭,让数量更大的汉阳帮众,不好夹攻。
但汉阳帮中,也有不少了得的武者,从侧面攀崖附岩,再从高处跳落,进而形成夹击。
每一次夹击形成,他们只能留下许多尸体,继续后退。
每一具尸体,都让宫牧泓目赤欲裂。
终于,他们退到了后山,他们的身后,是一双双茫然无助的眼睛。
侧面汉阳帮众开始包抄,他们已身处在死地……那是有死无生的罗网。
鬼门关就在他们的周围,像是收缩的沼泽,开始将他们一个个的,往死亡的深渊拖落。
“终于来了!”忽的,侯伯民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川道人刺出一剑,奋力杀死一名敌人,舒出一口气:“来了!”
宫牧泓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目光穿透匆匆的黑暗,落在远处陡然冲起的火光,虎目涌出热泪:“嗯!来了!”
先是狂乱的火箭,拉出呼啸的箭雨。
进而是潮水般涌来的喊杀声,那陡然间又变得炽热起来的刀光剑影,犹如将这片黑暗的天地,强行拉出了一道曙光。
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都生出难以言喻的激动……他们终于等来了!
——
“神农寨?”赵玄鼎毒劲横扫,击退眼前女子,回头看去,紧紧地皱了下眉。
他没有想到,白日里神农寨发生那等变故后,此刻竟还会连夜赶来支援宫家。
而来的显然还不只神农寨,青龙城、狗磐寨、阴平寨、鸡鸣寨……各寨的武者汇集在一起,同时冲杀而来。
汉阳帮帮众腹背受敌。
南宫山宫家士气大振,全力反扑。
“那小子是谁?”刁宏岩飞掠到他的身边,往后方看去。
赵玄鼎见那瘦小女子退走,不再与他缠斗,方才转身,一边保持警戒,一边循着刁宏岩的目光看去。
他们看到,一名青年身穿蓝色道袍,手持利剑,步步向前。
他的剑术朴实无华,但却像是历经千锤百炼后开出的锋芒,直来直往,每一步,都踏着他剑下亡魂的尸体,步步向前。
明明有那么多人,那青年却像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不经意间,将一盘散沙,拧成了钢铁巨人。
“他就是那师重云!”赵玄鼎冷冷的道,“此人年纪虽轻,但不可小觑,未来成就,在你我之上,无论如何,必须要除之。”
刁宏岩动容。
赵玄鼎号称“鼎定峡关”,绝非浮夸之人。
如果他说,这个人必须要早日除去,那这个人就绝对不能留着……留着就是日后的大患。
刁宏岩手握重剑,却知道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
宫家和武当观的这些人,困而犹斗,百战不屈,竟耗了他们不少力气。
神农寨和各寨武者虽然是连夜赶来,但气势正旺。
对方一鼓作气,他们士气衰竭。继续战下去,他们怕是难以讨好。
刁宏岩狠狠的瞪了那师重云一眼,喝道:“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汉阳帮众开始撤退……对宫家久攻不下,再加上大量敌人开始出现,他们也心慌意乱了起来。
他们不顾被神农寨众武者缠住的那些弟兄,往另一边的坡下逃窜。
那些被困住的人,更是慌乱,不顾一切的转身飞逃,逃得慢了,便当场成为尸体。
“杀出去!”宫牧泓持剑暴喝。
众志成城,衔尾追杀,汉阳帮落荒而逃,落在后头的,更是屁滚尿流,甚至是慌不择路,不顾一切的,从崖上跳下。
“宫兄,我们来了!”带着各寨武者赶来支援的何广涛、赵鹏,与宫牧泓会合。
宫牧泓低声道:“感谢!”
“要感谢的是师公子!”何广涛回首道,“若不是有他说服了神农寨,我们就算到了,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宫牧泓点了点头,踏步上前。
一路来到师重云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崖下逃窜的那些人。
此刻已到后半夜,庄中的火焰,还没有灭去,空中的血气还在夜风中弥漫。
夜空中,那不如前几日明亮的月亮,淡薄了许多,却有繁星点点,与散开的火把彼此呼应。
“多谢!”宫牧泓虎目带泪、声音嘶哑。
“我也要谢谢你们!”蓝色道袍的青年,缓缓的收起剑锋,他的目光眺望着远处,锐利如剑,“谢谢你们……相信我!”
第160章 决战之前
等到天色大亮,南宫山并没有因为一夜的战斗,而安静下来。
无力参加战斗的农夫、妇孺等等,在各寨赶来的帮手协助下,开始清理残骸,修建城墙。
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南宫山反倒愈发的热闹了。
狗磐寨、和寿寨等虽然没有太多的武者,但众多猎户、工匠赶来,协助宫家重建。
师皓与巴山九寨的各寨寨主、族长集结在大厅里,他摊开地图,一边倾听着众人的意见,一边注视着地图。
“汉阳帮不可能就此退缩!”师皓环顾一圈,沉声道,“汉阳帮发展太快,这一路并吞了众多帮派,若是在这里受挫,难免人心不齐。因此,对于汉阳帮来说,一方面,他们必须要占有巴山,才能够西吞蜀地,南连湘楚,另一方面,他们必须要立威。”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汉阳帮扩张途中,遭遇的最大挫折,若是不能立威,他们将难以再发展,汉水蜀地,其它势力也会有样学样,共抗汉阳帮,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忍受的。
“对于汉阳帮来说,必须要击溃我们,让巴蜀的所有势力全都看到我们悲凉的下场,之后,他们便能够肆无忌惮的,进一步占有巴山汉水。”
神农寨荆世龙不安的道:“这些日子,投降汉阳帮的大小帮派实在太多,汉阳帮必定会逼着他们,前来攻打我们。在实力上,我们还是差了太多。”
师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是巴山山高岭深,可供我们利用的地形实在太多,他们从外头杀来,数量少了,用处不大,数量多了,我们以守制动,便有机会设伏,或是水攻、或是火攻,只要将所有人全都调动起来,包括不会武功的百姓,实际上,我们是占优势的。”
宫牧泓道:“但是这样做,等于不再局限于帮派斗争,成了团练私兵,怕是会引来朝廷的注意。”
师皓道:“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组建团练,或者说,名义上不叫团练,实际上却要按着团练的兵制,组建起来。
“这样做,当然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但是一来,巴山乃是险恶之地,如今的朝廷,还在四处剿灭各路叛乱。我们名义上不造反,还向朝廷呈报上去,请建团练……当然,不管官府同不同意,反正我们都是要建起来,但是我猜测,官府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汉阳帮发展得实在太快,不管是官府还是六扇门,肯定都有所顾忌。他们不会乐意看到汉阳帮的扩张,现在看上去还是帮派之争,一旦汉阳帮控制了巴山,时刻可以转向起兵造反。
“若是任由巴山组建团练,虽然也是一个隐患,但至少现在,能够限制住汉水盟,官府乐见其成。
“尤其是,黄发财、赵玄鼎与岭南洪雷赤有关,盛孟辉乃是洪雷赤的马前卒的事,一旦传扬开来,官府担心的可就不是我们这些为了自保而组建起来的地方团练,而是洪雷赤了。
“考虑到这一点,官府对巴山九寨组建团练,应该不会有太多干涉。”
众人对望一眼,不由得尽皆点头。
原本,他们还担心,私建团练,怕是还没有挡住汉阳帮,便先引来官府的围剿。
现在一分析,在当前的局势下,朝廷更担心的,显然不是他们。
接下来的几日里,师皓始终都在忙碌着。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不断滚动的车轮,始终无法得到停歇。
形势发展得非常快,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