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附近失控魔化的黑犬,已经被扫清,闲下来的萨麦尔随手举剑在岩地上轰出四四方方的坑洞。
以太形成的风压,将四周的骸骨,扫进深坑,而后掩埋,形成新的坟茔。
摩根见状,幽蓝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温和,配合着这位盟友,完成了对亡者的安葬。
同时,立于一旁的萨麦尔,则悄然低声吟咏。
“宣告:
吾司戮,吾司生。
吾所伤,吾所愈。
无从逾者乃吾掌心。
无从遁者乃吾目光。
使之破灭。
残败者,衰老者,吾皆召回。
托于吾,师于吾,遵于吾。
休憩之刻,
未忘歌,未忘祈,未忘吾。
以吾之轻,卸除一切重担,安息于吾手。
因汝之罪,注膏油且烙记印。
永恒之命,由死所予。
宽恕即在当下,结誓凭吾之受肉——将怜悯注视于此!”
如歌如诗的咏唱之下,氤氲的白光自男人的指掌间,弥漫开来。
周围聚集的死气和怨念,在此冲刷之下,很快便冰消雪解,连附近冰冷的温度,都回升了不少。
而半空中的红黑色的烟雾,也逐渐稀薄,直至随风飘散,最终露出被遮掩的朗月繁星。
“这是……”
“洗礼咏唱,一种用来净化邪秽,安抚亡灵的小手段,死亡已经如此痛苦了,还是让他们走的安详点吧。”
萨麦尔满意地看了眼平静下来的坟茔,转头笑了笑,随口回应。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很细心的家伙呢……
摩根看向眼前的男人,不禁有些发呆。
“呼,天快凉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我们也是时候返程了。”
萨麦尔瞥了一眼东方微微亮起鱼肚白的天空,抬手拔起圣剑,慵懒地舒展筋骨,抬手轻拍在摩根的肩膀上,将这位不知为何有些失神的魔女唤醒。
“哦,哦,好!”
摩根恍然惊醒,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连连点头,跟上了这位同伴的步伐。
阴前方开路的男人,垂下眸子,看向自己的右手指掌,唇角不经意间翘起。
嗯哼,关系又近了一步。
“话说,摩高斯,对于这孩子,以及犬魔袭击人类城镇,抓捕婴儿的目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路上,萨麦尔注意到身后的摩根,走走停停之间,头颅低垂,眉心时聚时散,忍不住开口问询。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犬魔所创造的【亚玲】。”
摩根抬起螓首,随着微风吹拂面纱,露出光洁的下巴,幽蓝的眸子隐约间若有所思。
“亚玲?”
萨麦尔对这个新词,不明所以,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放缓步伐,和摩根并肩而行,侧耳做聆听到。
两人的距离,在无形中又拉进了一大截,古蛇甚至隐约能嗅到这位魔女身上散发的残香。
经历了一晚上的相处,面对这么个敏锐聪慧的盟友,摩根两次三番受到提点,自信心难免有些受挫。
高傲的魔女听到这家伙也有知识盲区,向来寡淡少言的性子,难得热心啰嗦了起来,认真解释缘由。
“原初的妖精,被称为【大母】,是星球分灵的另一种具现,拥有仅次于诸神的实力。
但妖精没有繁殖的概念,她们自我分裂,或者用特殊方法延续的子代中,如果出现了具备【大母】的权能的个体,往往会被称为【返祖亚玲】。
而我能感觉得到,巴格斯特体内拥有强大的力量,很有可能是那些犬魔,共同孕育的【亚玲】。”
萨麦尔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
“婴儿的灵魂,象征着纯净和旺盛的生命,犬魔潜入城镇,盗走孩子,应该就是为了献祭并融合出新的【亚玲】。”
随即,古蛇瞥了一眼摩根怀中那有着蓝红异色瞳的巴格斯特,不由抬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语。
“能压制住犬魔血脉的暴乱和狂躁,而且具备人类的形体,看来它们真的成功了。”
“应该是这样……”
摩根微微颔首,对倾听者举一反三的理解力,颇为赞许。
虽然她不善言辞,但和聪明人谈话,的确是一种享受。
“只是,我还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此刻,萨麦尔回头望向那片山谷,微微蹙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些犬魔暴走,不惜一切代价,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亚玲】?”
摩根闻言,面色一凝。思索片刻,不禁无奈摇头,这也是她尚且没能想明白的问题。
眼见怀中的婴儿,又有苏醒哭闹的迹象,两人顾不得探讨,只好加快脚步,赶往最近的康沃尔。
经过了数个小时的跋涉,萨麦尔和摩根终于来到了作为案发地的小镇。
“骑士大人,谢天谢地,您终于回来了!”
吊着胳膊的卫兵队长见状,惊喜地迎了上来,随即忙不迭地拉着他的手臂,便要向某处庄园走去。
萨麦尔不由略感诧异,立足生根,皱眉问询。
“怎么了?”
卫兵队长眼见拉不动这位骑士大人,无奈停下脚步,严肃回禀。
“十万火急啊,我的骑士大人,根据卡美洛特的通告和昨夜各地反馈的消息,不止是康沃尔,不列颠全境,都遭了灾!
现在,艾克托爵士老爷,已经带队接管了康沃尔的防务,目前正召集人手,商议对策,您的同伴,也就是那位漂亮的魔术师小姐,也被邀请到了庄园。”
居然,不是特例!
萨麦尔和摩根相视一眼,瞳孔微缩,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魔犬巴格斯特.jpg
妖精骑士高文.jpg
第十五章 不列颠大危机
略显古旧沧桑的庄园前,摩根越走越慢,最终驻足于路旁,面露一丝迟疑。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其它的事要处理,就不陪你赴约了。”
“也对……”
萨麦尔并未多问,仅是微笑点头,顺便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摩挲着下巴沉吟。
“带上这两个小家伙,的确不太方便,就麻烦你先将被劫走的女婴,送还给她的双亲。
而且,巴格斯特也不太适合露面。不如忙完之后,你方便的话,就先去前面过两道路口,左拐进门的旅舍等我。
刚好,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说话间,古蛇抛出手上的钥匙,有些发怔的摩根,鬼使神差地接过,心绪不禁有些恍惚。
明明,只是不想和艾克托那老家伙有交集,我什么时候,想这么多了?
直到萨麦尔的身影渐行渐远,没入庄园之内,一左一右怀抱着两个孩子的魔女,才有些入梦初醒。
算了,一样是为了调查大灾厄的原因,就在康沃尔多停留几天吧。
毕竟,和这家伙的相处,让她感觉难得的放松。
摩根轻轻摇头,转身离开的同时,唇角不经意间翘起浅浅的弧度。
庄园内,萨麦尔回头看了眼那走向昨夜遭灾街区的身影,淡然一笑。
很多事情,看破不说破,才能做朋友嘛。
这不,搭上线了。
“我的骑士大人,请您快点走吧,艾克托爵士他们,可都在等着您呢。”
眼见萨麦尔又停住了脚步,心急火燎的卫兵队长,顾不得礼节,当即愁眉苦脸地拽着昨夜大显身手的强者,火速前往议事厅。
一路上,被催着走的古蛇,还不忘饶有兴趣地欣赏这座庄园的风貌建筑,心中对其评头论足,看不出多少紧张感。
毕竟,他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眼前这点麻烦,就算再棘手,还上升不到生死存亡的地步。
环顾四周,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已经有些斑驳,缝隙之间长着不少青苔和荒草,保留着罗马劵柱结构的城堡,虽然古旧而威严,但因为破败,被冲淡了些许压抑感。
恣意生长的花草,以及挂着藤蔓的窗棂,反倒透着几分自然的韵味和清醒。
这便是丁塔吉尔城堡,曾经康沃尔公爵的庄园,也是那位亚瑟王的出生地。
当年,在外征战的康沃尔公爵战死沙场之后,梅林和乌瑟王,就是利用寡居的公爵夫人依吉娜身上,那适合延续神秘的纯正血脉,利用概念受胎,使其生下了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女婴。
只不过,这孩子刚一出生,就被生母依吉娜委托给了梅林照顾,梅林又将其转交给康沃尔的老骑士,艾克托爵士收养。
至于,那位公爵夫人……
以常人的身份,诞下【人之王】这种高规格的血脉,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从丁塔吉尔城堡被送走的孩子,终究没能再见上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眼,从此背负既定的使命,踏上了为王的道路,再也无法回头。
由于时过境迁,曾经的公爵夫人,究竟是自愿,是交易,还是被迫,生下了注定引领不列颠走向繁荣的永恒之王,萨麦尔不得而知。
但如今看来,康沃尔的荣光,已经一去不返。
而现在,接替康沃尔公爵,管理康沃尔郡的人,则是悉心照料了骑士王阿尔托莉雅的养父,艾克托爵士。
走过通幽的小径,一路七拐八拐,萨麦尔总算见到了这位老骑士的真容。
“事态紧急,只能冒昧邀请,还好阁下总算来了,请收下我这个老头子的感谢。”
外围有亲兵守卫的露天凉亭之中,未见其人,已经先闻其声,洪亮爽朗的笑声,显得真诚而不做作。
套着身轻甲和粗布外衣,手指骨节粗大的老骑士,没有丝毫一郡之长的架子,主动走下台阶,十分隆重地拉起萨麦尔的手臂,将其引入凉亭内。
萨麦尔注意到,艾克托爵士身上,带着一丝土腥味,面目有些黧黑干枯,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手指骨节粗大,虎口之间生出一层厚厚的老茧。
那种皮肤接触的粗糙感,让古蛇莫名有些亲近和放松。
这不仅是一双握剑的手,更是一双务农的手。
商议的地点,就在凉亭之内,场地简陋却敞亮。
实际上已经取代了康沃尔公爵的老骑士,并没有入主这座城堡的意图。
保持古旧的风貌,何尝不是曾经封主的一种尊敬和怀念。
显然,即便这位老骑士抚养了不列颠的新王,也未曾改变过初衷,始终恪守着自己的骑士之道。
也难怪他教出的儿子凯,日后成为了义妹阿尔托莉雅最稳固的后盾,将物资调运等琐碎的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条
传说,那位亚瑟王在军费调度方面毫无概念,而凯可以做到一个钉子都不浪费,是阿尔托莉雅唯一一个可以完全信赖,放心托付后方的人。
直至圆桌骑士团内乱分崩离析,这位骑士依然坚定地为自己君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惜,到了生命的尽头,那个陨落在卡姆兰之战前的那个大嘴巴毒舌骑士,那个人人都信得过的老好人,那个温柔的义兄,终究也没能和阿尔托莉雅见上最后一面。
那些被神秘加护,拥有非凡之力的圆桌骑士,固然谱写着一个个脍炙人口的传奇,立于阳光下,享受着欢呼和瞩目。
这对在功勋上,显得默默无闻的父子,却是最宠溺、最关心阿尔托莉雅的人,才是脚踏实地,认真务农执政,稳定这个国家的根基。
没错,是阿尔托莉雅,他们视之为女儿和妹妹的存在。
而非是亚瑟王,一个纯粹引导不列颠繁荣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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