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三人闻言，如冰水浇顶，满腔的期待，化作泡影，不禁彼此对望，面面相觑。
但想想也是，能达成一切奇迹的圣物，怎么可能被平白无故得到？
如果真是这样送到眼前，他们反而会质疑这东西的真实性。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正当忧喜参半的众人，心情向谷底慢慢滑落之际，女主人话锋一转，幽幽开口
“不过，既然你们出现于此，那就证明，一切皆是天命，虽然我无法提供圣杯的所在，但如果如果你们能完成试炼，或许能有幸聆听天声，获得启示。”
“如何完成试炼，请您指引！”
珀西瓦尔恭敬地行出骑士礼，迫切地向这位神秘的女主人追问。
“不错的决意，只有人心的愿望足够强烈，才能引起神明的注视，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完成了最艰难的一步，成功获得了接受考验的资质。”
女主人笑了笑，语气之中略带抚慰。
众人紧张的心情，不由稍缓，满目期待地看向这位指引者。
“接下来，该怎么说呢？”
女主人蹙眉喃语，沉思良久，似乎有些为难，三位骑士在漫长的等待中，心脏忽上忽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眼见眼见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起伏，女主人面纱之下的唇角，悄然上扬，勾勒出一丝微妙的弧度，不紧不慢地悠然沉吟。
“那就，这件圣物的源流说起吧，你们可曾听过——【圣约之战】？”
众人相顾摇头，满脸茫然。
加拉哈德沉思片刻，似有所感般，猛地抬头，怔怔看向那描绘着末日神战的穹顶壁画。
难道说……
女主人微笑点头，以那悦耳的音腔，娓娓讲述圣杯的历史。
那有慷慨悲歌，有波澜壮阔的久远篇章，在众人面前展开。
千年之前，白色巨神自天外降临，苍所到之处，穹失落，星辰陨坠，大地沉陷，玷染污秽的生命，疯狂畸变，世界在燃烧，万物熔毁。
诸神奋起反抗，在付出无数的牺牲之后，终于击败了白色巨神。
但末日之后，世界满目疮痍，污秽遍地，生命绝迹。
最终，羔羊之血，洗涤了恶土流淌的罪孽，满盈的杯中之物，浇淋世界，冲刷尽污秽，赐予了这颗星球新生，让人理得以延续。
原来，圣杯真的有链接根源，重铸世界的力量！
这么说来，王是对的，不列颠有救了！
三位圆桌骑士眸中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兴奋不已。
然而，期待之下，女主人又是一阵让三位骑士有些抓狂的停顿，等到他们快要憋不住的时候，方才指了指自穹顶垂落的光柱，微笑开口。
“去吧，答案就在那儿。”
三位骑士围上前去，最为迫切的鲍斯，率先虔诚地举起双手，激动地将指掌探入那束光之内。
带回圣杯，获得王的褒奖，解救不列颠的为难，被世人传唱，这种光荣，何其崇高！
然而，闭目等待许久，四周却毫无反应。
鲍斯睁开眼眸，回望向身后的那位神秘女主人，颇有不甘。
“为什么会这样？”
“办法是没错的，关键在于神的恩赐，并非无条件的施舍，想要打开那扇门，聆听到天声的启化，感知到圣杯的踪迹，你们又能付出什么？”
女主人淡淡一笑，三人不禁皱眉沉思。
鲍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没有获得圣杯的认可，只好垂头丧气地退避开来，交由后续的珀西瓦尔尝试。
依靠在庭柱旁的女主人，环顾三位骑士，意味深长地低吟。
“既然是救世之行，自当有人贡献出骑士最高贵的美德……”
恍然间，正抬头仰望穹顶壁画的加拉哈德若有所思，抬手按住了珀西瓦尔，郑重看向自己的这位好友，目光沉静如水。
“让我试试吧。”
珀西瓦尔感觉到那搭在肩膀上的力量，微微一怔，印象中，这小子对什么都兴趣缺失，没有太过强烈的欲求。
现在，他居然从好友的眸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与认真。
“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我的剑吗？送你了，”
不等珀西瓦尔犹豫，加拉哈德便解下腰间缀满宝石的红柄剑，连鞘递给自己的这位好友。
“行，随便吧。”
面对加拉哈德突如其来的插队，以及搔到痒处的贿赂，好脾气的珀西瓦尔，无奈耸肩，错步让出位置。
“谢了。”
加拉哈德点了点头，展露出淡淡的笑容，深吸了口气，起步上前，神色肃穆地将双手探入光柱之内，缓缓捧起。
豁然间，一层层金色涟漪在穹顶荡开，整个神战壁画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硝烟和惨烈的战场气息扑面而来。
嗡！
下一刻，璀璨的光芒从环状的空洞中骤然垂落，将加拉哈德笼罩进其中。
原本站在一旁，有些不以为意的鲍斯和珀西瓦尔，瞬间惊醒，想要上前。
然而，澎湃的以太席卷向四面八方，形成凛冽的风暴，将两人震飞。
与此同时，沐浴耀眼光明之下的加拉哈德，仿佛置身于上古的战场之中。
他看到了捕食游星的浮掠，他看到了白色巨神的降临，他看到了尤加特拉希的燃烧和崩落，他看到了阿瓦隆岛上世界的新生……
咔嚓……
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又仿佛是过了短短的一瞬，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透明的光柱崩解溃散，展露出了立于原地，双手保持捧奉姿态的加拉哈德。
而在他的掌心，一只花纹繁复的光状金色大杯，悠然浮现，正熠熠生辉。
同时，那道身影从内而外散发着微光，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火炬。
“圣杯！”
两位骑士激动不已，目光炽热。
然而，重新睁开眼眸的加拉哈德，仰望天际如断流瀑布般，正在黯淡的环口一眼，微微摇头。
“这只是开启大圣杯的钥匙，以作引路之用。”
珀西瓦尔和鲍斯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那东西，不在现世，而在……阿瓦隆……”
加拉哈德回味着那波澜壮阔的历史，脑海中映出最后的救世之光，缓缓吐出答案，同时郑重将手中华美的金杯，交给珀西瓦尔，和这位好友幽幽对视，认真叮嘱。
“去吧，带上它，去见吾王，告诉陛下……”
加拉哈德环顾四周，靠近珀西瓦尔，声音几近于无，连近旁的鲍斯，都没能听清具体的内容。
“等等，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随着指掌触及这只金杯，珀西瓦尔反应过来，不由愣愣地看向起身撤步的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抬头仰望穹顶，眸中满是痴迷与狂热。
“不，我听到了召唤，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宿，即将前往真正的净土。”
沐浴在光明之下的骑士启唇吟咏，挥手告别，随即两臂展开，仿佛在迎接着新生的到来。
顿时，缥缈的圣歌响起，珀西瓦尔和鲍斯仿佛看到了闪耀着光辉的天使们从穹顶翩跹降临，以热烈的姿态，将从内而外散发着光辉的加拉哈德，引入那流水潺潺，绿草如荫的净土。
“诸位，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列颠还在等着你们拯救，走吧……”
不等珀西瓦尔和鲍斯反应，两人周围的空气便一阵扭曲，等他们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竟伫立在出发的溪流旁。
而远远望去，那山崖处耸立的古老城堡和高耸的尖塔，已然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是手中的那只金杯，始终在明暗律动，幽幽闪烁，珀西瓦尔还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花雾影的幻觉。
“现在怎么办？”
随着鲍斯的问询，回荡在耳畔，珀西瓦尔不由惊醒回神。
他紧了紧手中的红柄剑，起身跳上战马，目光坚毅地幽幽看向远方，喃喃沉吟。
“加拉哈德说的没错，走吧，轮到我们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鲍斯见状，当即收拾行装，策马追上珀西瓦尔。
带来圣杯的功绩，被神灵所垂青的幸运，进入那永恒国度的未来。
可以预想，加拉哈德这个名字，会在圣城引起多大的轰动。
真好啊……
年轻的骑士回头艳羡地看了眼那云缠雾绕的山顶，心中燃起的火苗剧烈跳动。
与此同时，云岚弥漫的山顶，空气泛起阵阵涟漪，一道曼妙的身影，走上高崖，靠在树旁，面纱下的紫色眼瞳，幽幽凝望着那护送圣杯渐行渐远的两位圆桌骑士，上扬的唇角，勾勒出愉悦的弧度。
游戏，开始了。
数日后，珀西瓦尔和鲍斯两位圣杯骑士，一路昼夜兼程，片刻不停地赶路，终于在日暮时分，风尘仆仆地闯入宫中，将收获献给空旷大殿上的阿尔托莉雅。
而与小圣杯一并移交的，还有加拉哈德离队，选择进入永世乐土的消息。
被狮子王单独传唤至此的兰斯洛特，听到儿子的下落，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湖之骑士只是怔怔看向珀西瓦尔捧奉到自己眼前的红柄剑，身躯微颤，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面容如同凝固的雕塑，动作和反应迟缓了许多，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叔父，兄长已经脱离了世俗的烦扰，进入了永恒的国度，这是件好事，您应该高兴才对。”
旁边的鲍斯，一边劝解，一边羡慕地感叹，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要是我再试一次，说不定也有这机会。”
“蠢货！”
然而，兰斯洛特一巴掌拍开侄子送来搀扶的指掌，如同发怒的雄狮，眸中布满血丝，嘶哑质问。
“你们知道骑士的最高贵美德，究竟是什么吗？”
珀西瓦尔护送圣杯消息回归的激动消退，闻言心中一突，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是牺牲……”
同样沉默的骑士王缓缓起身，走下台阶，驻足看向远方，缓缓开口低吟。
“非为己身，而是为他者，为拯救做出的牺牲……”
羔羊之血，充盈杯中，以此浸润世界，赐予万物新生，是创世主的悲悯，是殉道者的牺牲。
同样，要窥探圣杯的奥秘，挽救不列颠，同样需要一次牺牲。
这，才是贯穿圣杯命运始终的祭典。
第一百二十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4k）
牺牲，即是骑士最高贵的美德……
大殿之上的珀西瓦尔，回想起加拉哈德抢在自己之前触及那道光的突兀选择，以及将红柄剑转赠给他的举动，不由愣在当场。
原来，这些你早就知道。
而此刻，同样后知后觉的鲍斯，也顿时满脸错愕，目光羞愧躲闪。
台阶前的女神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无声的叹息从唇齿间流露。
三人之中，鲍斯太过世俗，珀西瓦尔太过单纯，而加拉哈德，既有纯洁的精神，有不缺相应的智慧，不仅是这支小队，更是圆桌脉系中最杰出的次代，甚至肩负这接替她或者兰斯洛特，统率整个圆桌的使命。
然而……
“兰斯洛特卿……”
阿尔托莉雅越过神色各异的两人，来到那位捧着红柄剑，身形佝偻的湖之骑士跟前，略微蠕动唇齿，幽幽低吟。
“我准许你退出接下来的行动，回去休息吧……”
“吾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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