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更懂当反派 第565章

作者:紫夜弦歌

第十六章 世界丧天良,我与元帅共存亡!(4k)

故友重逢,自然是免不了畅谈一番,言语间,两位领军人提及法兰西,对眼下的态势,欣慰之余,字里行间也隐隐透露出不经意的唏嘘

曾经强盛的英格兰,正生乱相,军队在节节败退……

曾经间隙颇深的勃艮第人,和身为老冤家的法兰西站在了一起……

曾经的队伍,七零八落,曾经的战友,分散至各个战场……

而不知不觉中,兰斯的那位陛下,他正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已经不再是需要躲在他们背后的“胆小的查理”。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属于他们的时代,不可避免地正走向落幕。

至于落幕之后是什么,“已死”的奥尔良圣女和隐退的前法军元帅,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开话题,没有多说什么。

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能在乱世之中再度重逢,本就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之后有关琐事的对谈,就相对轻松了许多。

“对了,吉尔,听说你结婚了?”

几句闲聊后,贞德的目光落在了老战友的左手背上。

吉尔元帅闻言身躯一顿,沉默片刻,略微点头,两手从书桌上垂下,抬起的右掌,盖住地无名指上的那枚铭刻着自身家徽的结婚戒指。

“能安顿下来,真替你高兴。”

贞德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向好友献上真诚的祝福,随即面颊微红,又不禁有些赧然。

“抱歉啊,我急着赶路,加上沿途不方便露面,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

“没关系的,卡特琳娜她,不在意这些……”

吉尔元帅略微停顿,随口回答,望着眼前纯净的笑容,心中酝酿出一丝难言的苦涩,再度陷入沉默。

实际上,贞德并不知道的是,这位元帅对自己的家事,一贯讳莫如深。

吉尔·德·雷本人出身于尚多塞城堡,是地道的蓝血贵族,可高贵的出身,却并没能为他带来所谓的幸福。

11岁那年,他的父亲就去世,其监护权被移交给表兄图尔纳弥。

但真正抚养并教育他的,却是古板强权的外祖父。

不仅如此,身为政治生物的外祖父,抚养自己的外孙,并不是出于什么所谓的善意和慈爱,而是别有所图。

他一直寄希望于吉尔·德·雷,能成为奇货可居的投资。

在吉尔的童年时代,这位外祖父就数度打算让他和富有的女贵族订婚,以达到控制对方财产的目的,其中包括布列塔尼公爵的外甥女。

(顺便一提,布列塔尼公爵就是吉尔·德·雷和贞德目前的政敌,也是未来清算吉尔等几人的幕后黑手。)

从童年到青年,吉尔几乎无力反抗那位控制欲极强,铁血冷酷的暴君,因此有着不少不堪回首的记忆。

其中相当荒诞的一件事就是,吉尔16岁的那年,在外祖父的授意和唆使下,绑架并软禁了自己的表姐卡特琳娜·德·图阿尔长达半年之久,向她逼婚。

后来,直到吉尔的外祖母暴毙,外祖父趁机要求卡特琳娜的奶奶安娜·德·西雷与自己结婚,吞并了这门亲戚的资产,目的达到后,那可怜的姑娘才终获释放。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加,吉尔和外祖父之间的矛盾逐渐激化,在有了反抗的力量之后,才逐渐脱离对方的控制。

不过,在此期间,他已经有了不少失败的婚姻经历。

前两次的婚姻中,他的两位未婚妻,不知道幸或不幸,都提前死去。

而现在,已经吉尔·德·雷第三次结婚了。

对了,他目前的妻子,名为卡特琳娜·德·图阿尔,正是自己的那位表姐。

最终,这可怜的姑娘,还是没能逃过命运。

在这种情况和环境下,吉尔·德·雷对这于眼前婚姻的态度,可想而知。

此时,夜色渐深,书房中的灯光依旧欢快跳动,映照着两位重逢故友的身影。

当当当当!

一阵凄烈的钟声在室内沉闷回荡,正在和贞德闲聊的吉尔·德·雷,手上一抖,精致的瓷器茶杯从掌中脱落,摔碎在地板上。

吉尔元帅脸色微变,不由抬手抚额,皮肤下的青筋,隐约绽出,眉心拧成一团,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似乎更加没了血色。

“吉尔,你怎么了?”

贞德见状,不由目露担忧,下意识关切询问。

“只是稍微有些不太舒服,吃点药就好了。”

吉尔元帅当即抬臂上竖,制止了老友的搀扶,随即脸上展出有些勉强的笑容,出言宽慰。

“那好,你服了药之后,早点休息吧,我先不打扰你了。”

贞德点了点头,果断告辞,并暂且将取回那面旗帜的安排押后。

吉尔闻言,如释重负,而后摇铃召来管家,命他带领自己的客人前去休息。

而当目送那束光辉般的身影,在昏暗的回廊内,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吉尔·德·雷放松搭在桌子上的指掌,猛地攥紧。

砰!

下一刻,那甩出的拳头,伴随着沉闷的声响,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带来强烈的阵痛。

我的圣女已经归来,吾之夙愿业已达成,无须再行亵渎之事……

吉尔·德·雷双手插入长发,钢牙在嘴唇上切出道道血痕,埋头间,不断喃语着告诫自己。

然而,那湿滑的呢喃,仍旧源源不断地钻入脑海,仿佛有无数根触须,在颅骨中蠕动翻卷,不断将他的意识撕扯拼合。

不!并非如此!

我的圣女回来了,恰恰证明我是对的!

主啊,您果然听到我的呼唤了吗?

闪耀之物…神圣之物……

黑暗之物…污秽之物……

咯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屋内,烛光剧烈跳动,来自四面八方的影子,不断被拉扯扭曲,在地面,在天花板,在窗棂,在墙壁,形成一团团化不开的浓墨。

坐在书桌后的男人,仿佛大彻大悟一般,双手激动捂脸,不禁涕泗横流,

造物主啊,原来我们都错了,我从没像此时此刻这般接近过您的存在,如此清晰地聆听到您的教诲!

一阵阵似哭似笑的喃语中,男人周围浓墨般的阴影,宛如一条条从黑暗中探出的肉须,不断蠕动蔓延,转眼爬满整个房屋。

轰隆……

窗外乌云密布,穿梭的雷霆,为矗立的幽堡,带来了一瞬的光明。

书房中的男人,仿佛听到了某种回应一般,当即起身向天展臂拥抱,激动欢呼。

亵渎也好,礼赞也罢,在您眼里都同样即是同一种崇拜!

那因癫狂而凸出的眼球,瞳孔失焦乱转,原本清俊的脸上,肌肉不规则蠕动抽搐,上扬的嘴角,随之咧出夸张的弧度。

嗬嗬嗬嗬,我的亵渎终于触及了神的领域!

我明白了,此身必将,遵循您的…天启!

轰隆!

阵阵沉闷的惊雷,不断在乌云积聚的夜空劈击,窗外雨急风狂,豆大的雨点不断敲打在窗户和墙壁上,让床上的贞德,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而且不知为何,明明这间屋舍很是舒适豪华,但被褥和墙壁中,却似乎存在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霉味,让人始终静不下心来。

最终,莫名心烦意乱之下,睡意全无的贞德,不由翻身而起,披上衣物,推开房门,步入回廊。

屋舍很黑,不知道为什么,灯光都已熄灭,整个宅子与窗外交加的喧杂风雨格格不入,透着极致的安静。

甚至,安静到,连心跳和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更奇怪的是,贞德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本该轮值的仆人。

而无光的走廊,似乎有些漫长,并且随着愈发深入,两侧的墙壁仿佛在不断向中间挤压,宛如怪物正在吞咽的食道。

啪……

贞德抬手敲响自己的脑袋,微微摇头。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难道,跟那个人呆久了,才会变得疑神疑鬼?

奥尔良的圣女回过神来,隔空扔了个黑锅,随即压下杂念,但莫名的心悸感,反而越来越强。

正当贞德身体的肌肉本能紧绷,眉心渐渐拧紧之际,走廊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微光。

居然,绕到了吉尔的书房……

算了,反正睡不着,刚好去看看他怎么样。

贞德微微一愣,随即转念一想,巡光走向前方。

随着抬脚踏过门槛,身躯沐浴在房中烛火的微光之下,贞德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居然奇妙的安静了下来。

不过,等到贞德适应好了室内的光暗变化,放眼四顾之后,却发现书房之中,同样空无一人。

这个吉尔,人去哪了?

走之前都不记得把烛火吹灭一下,万一失火了怎么办?

贞德无奈摇头,起步上前,准备消除安全隐患。

然而,她刚一走近书桌,便不由发现,一封书信正铺展在上面,而信封之上的蜡印,让贞德不由眉心蹙起。

那标志,她恰巧认识。

弗朗索瓦·普勒拉蒂,来自于一个神经兮兮的魔术师,也是吉尔的好友。

机缘巧合之下,贞德和那个人见过几面,但印象谈不上好,因为那家伙的性格,比较恶劣,以欣赏各种人心的崩坏和绝望的场景取乐。

之前,由于战事紧急,加之自己的劝导,吉尔和这个人,就很少联系了。

只是没想到,吉尔退隐后,他们又搅在了一起。

桌上除了一封信之外,半开的抽屉里,还有一个木质的四方盒子,外侧有着她看不太懂的怪异浮雕,里面刚好是一本书的大小。

算了,明天多少还是再提醒一下吉尔吧,尽量少和这种人来往。

贞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瞟了眼信纸上癫狂的字迹,又转瞬移开。

偷窥私人的信件,有违主的教诲。

更关键的是,她不识字……

正当奥尔良圣女收起好奇心,抬手准备端起烛台吹灭之际,然而那东西却纹丝不动。

固定的?

贞德略微一愣,手腕不经意间转动。

咔嚓……

正在此时,那支烛台居然活动开来,一侧靠墙的书柜咯吱吱翻转,露出漆黑狭长的甬道。

贞德目光一凝,心中顿生戒备。

虽然故友重逢的喜悦,让她放松了警惕,但接连的变故,还是让她察觉到了眼下的异样。

从进入这座宅子之后,一切就有些不太对劲。

吉尔他……到底怎么了?

正当奥尔良圣女眸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色之际,微风拂动,一阵气流从通道中翻涌了上来。

贞德下意识鼻翼翕动,瞬间脸色剧变。

血腥味!还有…腐臭!

顿时,贞德不再犹豫,纵身跃入昏暗的通道,前去一探究竟。

书房中,夜风透过窗棂的缝隙灌入室内,信封落向地面,跳动的烛影下,忽长忽短的灯焰,投映在纸张之上,一行行潦草中透着兴奋与癫狂的字句,

『啊啊,吉尔,吉尔!亲爱的朋友啊!

鲁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为我们的友伴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