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瞬间,黑赤的幽光被卷裹的浪潮引向半空,失去收束的魔力流随即爆发出恐怖的震荡波。
躲过了!
危机暂解,脸色惨白的芬恩,拄枪大口喘气,暗自庆幸,连精神都在极端的疲累中,有些恍惚。
然而,正如平静的海面之下往往孕育着汹涌波涛,危机同样藏在看似安全的环境之内。
紫苑身后不知何时散开的发辫,猛地收紧,数根与发丝相连的透明细线,如同勾拉的钢丝般,猛地合拢。
以太线·同步切割!
埃及掌控生死的冥府之神,恍若在黑暗中睁开了枯寂的眼眸。
等到芬恩思绪恢复,目光重新聚焦,那一根根划破空气的以太线,已经映入他的眼帘,根本来不及反应。
糟了!
“刺啦……”
千钧一发之际,两柄投掷而来的红黄魔剑划过璀璨的弧光刺破空气,将芬恩周围逼近的以太线,尽数斩断。
砰!
而同时,一旁紧急抽出背后长短两柄魔枪的迪卢木多被伽内什一斧劈飞,宛如肉弹般撞入石壁,激起满目的烟尘。
“咳咳……”
“噗!”
两声不约而同的杂音在大厅中回荡,咳嗽的芬恩和呕血的迪卢木多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的惨样,有些哭笑不得。
瘫坐在地上的芬恩,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抬头看向逼近的伽内什和紫苑,颇有些挫败。
“眼下有些不妙啊,让我想起了山梨树林之宫那次。”
“所以,我们还是能像上次那样杀出去。”
迪卢木多从石壁中拔出身体,来到自家主君身前,郑重回答。
有些恍惚的芬恩,愣神片刻,抬头看向身旁的迪卢木多,不由酣畅大笑,认真点头。
“没错,因为有你在,费奥纳最强的骑士!”
山梨树林之宫事件,可谓是芬恩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当年,洛赫兰国王率军攻打爱尔兰,但是被费奥纳骑士团击溃,国王本人也死于战斗。
残兵败走后,芬恩在战场上捡到了幸存下来的洛赫兰国王的一个儿子米达克。这孩子当
时还小,于是芬恩一时心软就把他带回家抚养,并让他加入了费奥纳团。
由于部下反对让这孩子留下,米达克后来便离开费奥纳所在的艾伦山到香农河北的山梨树林安家。
而不久后,那孩子邀请芬恩及费奥纳成员到家中作客,实际上是想杀了他们,报战争中的杀父之仇,并将他们的首级献给洪流之岛的三名国王。
毫不知情的费奥纳众人就座之后发现他们被魔法所困,没有一个人能从座位上站起,这才明白中了圈套。
没想到的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抱希望的魔术传讯居然被迪卢木多收到,这位首席骑士当即集结剩余的费奥纳骑士,率领部队攻入艾伦山缠住外敌,自己则孤身闯进山梨树林之宫,杀掉米达克,砍了那三个国王的首级,把他们的血洒到地上,并破除困禁芬恩一行人的魔法。
“您还有力气吗?”
熟悉的沉吟,回荡在耳畔,一只血迹未干的手,递到了芬恩眼前。
啪!
伴随着清脆的回音,另一只手郑重地覆盖在了上面与其握紧,瘫坐在地上的大团长朗笑起身。
“好得很!再来十桶蜂蜜酒也喝不倒我!”
说着,芬恩接下腰间的酒囊,自己咕噜噜猛灌了一口,随后扔给了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接过酒囊,将剩下的醇美琼浆一饮而尽。
而随着酒液入腹,涌动的热流扩散向四肢百骸,骨骼的裂痕、破损的肌肉、体内的淤伤竟被逐个修复。
这是……
迪卢木多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手中的酒囊。
“一点点自保的小花招。”
芬恩笑了笑,重新将酒囊系回腰间后,低头看向自己白皙无瑕的双手
【这手掬起的诸多性命啊】,其为他受到的祝福。
简单的说,这双手手舀起的水、能够得到惊人的治愈能力——这样的传闻本身化为了宝具。
泉水、自来水无论是什么水“两手舀起来的话”顷刻变成拥有回复效果的水。
人类使用的话伤口就会痊愈、对英灵也同样。毒也会消失。
平时芬恩会将舀起来的水盛在水袋,或者掺入自己最爱的蜂蜜酒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恰恰是因为这特殊的天赋,也造就了另一重悲剧。
当迪卢木多因为命运的诅咒,被魔猪重创奄奄一息找上他,祈求救治时,自己却因为迪卢木多和他的未婚妻私奔而心生嫉恨,三次将捧来的水洒在了迪卢木多的面前,残忍地看着这位屡次救下他的忠贞骑士痛苦死去。
欠你的,先还了……
似有似无的喃语回荡在耳畔,迪卢木多有些怔愣地看向身旁翕动唇齿的主君,仿佛听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没等迪卢木多细想,一只抬起的指掌,便搭在了骑士的肩头,费奥纳的大团长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么,骑士迪卢木多,可愿随我冲锋?”
“荣幸之至,陛下!”
迪卢木多郑重点头,一红一黄两柄魔枪握在掌中,封印其魔力的布条逐个崩落,自身的气势节节攀升。
紫苑和伽内什顿感压力大增,当即重新调整呼吸,投入战斗。
同时,君臣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并肩而上,协同共进。
而再一交手,对方的反击强度,出乎了伽内什和紫苑意料。
由于有着千百年的切磋与配合经验,芬恩和迪卢木多之间的协同作战,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与协调,一侧负责的快速抢攻,一个负责统筹补缺,近乎完美的配合,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一时间,难以跟上新节奏的伽内什和紫苑,竟讨不到几分便宜,只能和对面的君臣二人僵持。
眼见局面再度僵持,一切似乎朝着不利的方向滑落,大感超出控制的达尼克咬牙皱眉,暗中抬手。
“Fervor,meisanguis(沸腾吧,我的血液)。”
“Automatoportumdefensio(自动防御),AutonlatoporIunlquaerere(自动索敌),Dilectusincursio(自动攻击)!”
然而,伴随着清脆的吟咏,尖锐的空气切割声交相袭来,达尼克背脊发凉本能地扬起手中的宝石权杖,支起防御术式。
砰砰砰砰!
顿时,水银色的利刃接连轰击在达尼克身前的魔术屏障上,大片的光纹瞬间熄灭,连带着达尼克手中那魔杖顶端的红宝石也逐渐爬满裂纹,最终到达临界点,咔嚓碎裂。
噗!噗!
幽冷银辉闪过,躲避不及的千界树家主身上当即血光乍现,左肩和肋下爆出两抹血雾。
“观众需要有观众的素养,演员们这么精彩的演出,场外干涉是禁止的事项哦,大叔。”
莱妮丝右手食指竖在唇瓣前,作出禁声的动作,
从阴影中走来。
狼狈的达尼克,满面阴沉,双拳攥紧,眸中幽光闪烁。
面对那满怀恶意的目光,莱妮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微笑作答。
“当然,如果您实在无聊的话,我们倒是可以来一场魔术师之间的对决。”
随即,少女面向狼狈的达尼克轻提裙角,很是优雅地行一淑女礼。
“君主·埃尔梅罗Ⅱ世后继者——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请您赐教。”
Lord(君主),时钟塔内最纯正的魔术师血裔,最古老的传承!
达尼克口中咀嚼着以上种种,脸色阴森,难言的屈辱和愤懑涌上心头。
百年前,正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统,笑着互拍肩膀歌颂友情的义兄,害羞地对他倾诉爱意的本应成为伴侣的那个女人,全都离他而去。
无论他如何出色,总会被更加耀眼的天才埋没!
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人认可他的成功!
君主?很好!
新仇加旧恨,达尼克心中积压的怒火和不甘逐渐翻腾,当即仰头吞下治愈伤势和增幅魔力的魔药,当即右手前伸,急速吟咏咒文,以家传的炼金术起手。
“完美的红国王,吾命汝,现于光,焚以炎!”
瞬间,外为圆环,内为正三角的炼金魔术阵,在达尼克脚下浮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一股宛若巨龙吐息般的烈焰,升腾而起,直袭向莱妮丝。
基于“二元两级法则”,炼金术士们设定了很多对立的象征物。
如:红与白、太阳与月亮、黄金与白银、硫与贡、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狮与鹰、风与火与土与水、干与湿、上与下等。
自然,在炼金术中和红国王对应的是白皇后,属于两极。
而巧合的是,白皇后最契合的象征物,即是水银。
莱妮丝微展手臂,向身下作出了交谊舞邀请的姿势,在烈焰中优雅喃语。
“那么,我的白皇后特里姆玛乌,拜托你了哦。”
顿时,莱妮丝脚下由水银创造的月灵髓液,聚合为一位成人大小的水银女仆。
“遵命,大小姐。”
随即,被冠以“白皇后”之名的水银女仆特里姆玛乌,身上分化出一枚枚精炼的水银球,一部分化为茧状包裹住莱妮丝,一部分宛若巡航导弹般,变幻出箭矢、飞刀、标枪等等模样,穿透火焰,追击场上的达尼克。
而面对那绵密如潮的攻势,原本自信高傲的达尼克在对抗的过程中脸色一变再变,动作逐渐吃力走形,最终应接不暇。
“噗!”
不久,一柄弯月状的水银刃突破达尼克的防御漏洞,贯穿男人的腹部,宣告了这场魔术师较量之间的胜负。
“听说,你是冠位来着?”
身上纤尘不染的莱妮丝走出水银膜的保护,来到达尼克的跟前,摸着光洁的下巴,俯瞰向这位捂住小腹,靠在石柱旁强撑的狼狈败者,眸中露出丝丝好奇。
“怎么,时钟塔的评级,这么宽松吗?”
“噗!”
达尼克闻言,脸上红白一阵,口中忍不住呕出血污,满目悲愤。
由于神代复苏,各地灵异事件频发,世界成熟的魔术师数量锐减。随着这种情况,生存下来的魔术师们几乎都上升了一个等级。
当时,在『色位』上的达尼克自然也没放过这个机会,使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而升格了。以实力来说没有到冠位水准,但由于对协会的功绩而得到了与原本的冠位稍有不同的名誉上的冠位。
不过,在大多数正统魔术师眼里,达尼克掺了水(海)的冠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承认的东西,因此没少被时钟塔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同僚奚落。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往往这也是最真实的想法,此刻莱妮丝的询问,无疑是嘲讽拉满,在达尼克强烈的自尊心,狠狠补了一刀。
“嘛,算了,以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结束吧。”
莱妮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即打起响指,身后悬浮的水银球化为一道道利刃,劈斩向那满腹冤屈的手下败将。
失败就是失败,败犬的吠鸣,没什么好听的。
“Lancer!”
正在此时,穷途末路的达尼克当即扬起自己刻印着黑色咒文的手臂,咬牙暴喝。
刹那,狂风四起,汹涌的黑赤与凄烈的猩红交织冲撞,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形成层层晕染出斑斓色彩的波纹,将一道道飞驰的水银刃击碎,远远望去,半空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莱妮丝透过斑斓的光污染,看向突兀出现在达尼克前方的瘦削身影,瞳孔微缩。
紧急召唤?
“极刑王(KazikliBey)!”
与此同时,一只苍白而有力的指掌,从那猩红的血光中前伸,伴随着冷肃的低吟,猛地合掌抓握。
危险!
警兆瞬间涌上心头,莱妮丝当即命令月灵髓液包裹住自己全身,本能地折身跳步。
随着莱妮丝闪避腾挪,一根根尖锐的铁桩如同藤条上疯狂滋生的荆棘,一路贯穿石板,追着那娇小的身影蔓延。
想逃?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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