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有晴
铜锣声不停地响起来。
墨辛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大声喊道：“上城墙！”
几乎在同一时间，马蹄声好像炸雷一样冲击到井城城下，上万厹族骑兵绕着井城奔跑起来，不断地放箭。
箭矢似狂风暴雨一样射杀过来，留在城墙上，但凡有冒头的人，眨眼就被射杀百余人。
“不要冒头，守住！”
墨辛站在城墙上大声喊道。
厹族骑兵的射术基本上都很高，近距离的情况下，冒头对射风险很高。
至少消耗对方三波箭矢，是墨辛的策略。
因为，骑兵要攻城，策略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一！”
“二！”
“三！”
箭矢不停地飞入，更有诸多箭矢射在城墙上，怵目惊心。
“放箭！”
墨辛快速下令。
城墙上的弓箭手立即向着城下开始射击。
靠近城墙的骑兵不时有中箭落马。
双方不时地有人倒下。
不过，得益于城墙的防御，让城内的人中箭较少，还能够消耗。
只是随着骑兵的压迫，草原骑兵里出现了步卒，这些人顶着盾牌，拿着武器向井城南门发起冲击。
“步卒？”
来自象州军的斥候校尉莫羽站在南门城楼上看着下方杀过来的草原厹族步卒，心中无比地疑惑。
草原骑兵会下马成为步卒向前面发起进攻，这种情况他是知道的，可眼前的这些人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真正的草原厹族。
因为，这些步卒有些人的头发是金色的，有些是白色的，还有这脸，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草原人，倒像是虞国军团中的西虏军。
所谓的西虏军就是虞国向西扩张的时候，征伐击破西方大小国度，将部分俘虏聚集起来组建的军团。
这要换成虞国出动这样的大军会让人感觉很正常。
可是，草原厹族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
来不及细想，一场血战已经爆发。
火油、金汁，统一有序地向着城墙下倾泻，滚石，石块不时地向下砸落。
偶尔有一些草原上的百夫长一类想要踩着尸体杀上来，也会被一些早就准备好的箭矢逼迫回去。
……
草原厹族本阵。
哲别骑在战马上，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攻防。
他这边派遣了2万骑兵封锁井城四门，不时用弓箭射杀任何敢冒头的乾国人。
特别是南门，作为主攻的方向，压制得最为厉害。
他带来的这支大军，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猛士，射术非常地高，轻易就能压制对面的城楼，到现在为止，一切和攻城计划预料中的一样。
至于步卒，纯粹是一个惊喜。
大草原的西可汗哈尔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或者是怎么想到的，趁着大单于喀尔郅邪南下大乾的时候准备派大军袭击火神谷，意图挖掉厹族的根基，一统大草原。
但是，西可汗哈尔图没有想到的是，大单于喀尔郅邪确实是来了大乾的雁州边境。
来了后，就针对雁北军防线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让西可汗哈尔图确信大单于喀尔郅邪就在这里，并且已经陷入了战争的白热化状态，于是向着火神谷发起突袭。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大单于喀尔郅邪秘密带着五万骑兵在大草原上来了一次大迂回，借着雁州激战的掩护，直接出现在西可汗哈尔图大军的后面。
一番突袭下，西可汗哈尔图20万大军被杀得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大单于更在这一战中斩首6万级，俘虏5万人。
按照正常情况，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草原是没有留下俘虏的习惯的。
毕竟冬天的时候，厹族本部就已经非常缺少粮食，甚至需要冒险侵入大乾雁州来解决粮食上的问题。
但是，大巫师零好像早就有了交代，让大单于将这5万俘虏变成步卒，秘密安排来这里进攻井城。
因此，进攻井城的草原大军不仅仅是5万骑兵，而是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
墨辛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他就稍稍愣神了一下，稍稍统筹了下双方的兵力。
井城满打满算有7000兵马。
其中2000算是正规军，5000是百姓临时组成的杂牌军。
这已经超出了十比一的攻城配置。
如果这十万厹族大军不计代价的进攻，井城一定守不住。
“先生……”
管家阿福站在墨辛的身边，神色有一些忐忑。
他生怕因为带来这个消息后，墨辛先生会带着他的弟子离去。
“请放心，只要你们信任我，这城就能守。”
墨辛神色坚定地说道。
“多谢先生！”
管家阿福向着墨辛长揖一礼。
尽管得到了墨辛的保证，管家阿福的内心深处依然忐忑。
毕竟这兵力太过悬殊，且井城的地理位置，实在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险要关隘。
得到墨辛的允诺后，管家阿福快步地赶回城令府。
他得看看老爷有没有苏醒。
秦绍已经醒了，在一位侍女的服侍下喝着参汤。
见到管家阿福到来，秦绍摆摆手，让侍女带着残留的一点参汤离开。
“老爷，你醒了！”
管家阿福来到床边，神色激动。
“咳咳……”秦绍咳嗽了一声，说道，“多亏墨辛先生的药，让我能够这么快地恢复，烧也退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听到老爷这样说，管家阿福放心下来。
只是，井城的战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秦绍似一眼看穿管家的想法，问道：“阿福，你跟我也有30年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管家阿福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我们逃吧！”
逃？
秦绍看着管家阿福，露出一丝惨笑：“你看到了草原厹族攻城？”
管家阿福点点头：“老爷，实不相瞒，这次进攻井城的厹族大军不是五万轻骑，而是十万大军，其中五万是步卒！”
秦绍靠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管家阿福：“墨辛先生怎么说？”
管家阿福回道：“墨辛先生说，只要信任他，井城就能守。”
秦绍神色平静，就像刚才听到厹族杀过来的不是五万大军，而是十万大军的时候，一样平静。
因为对他来说，这小小的井城，面对五万大军和十万大军，并没有多少差别。
他淡淡地问道：“既然墨辛先生说能守，为什么还要逃呢？”
管家阿福一怔，说道：“我认为墨辛先生他撒谎了……”
看人这一点，管家阿福还是有很大的自信心的。
尽管在和墨辛问答的时候，墨辛先生的眼神很坚定，但正是这坚定，让他认为墨辛撒谎。
秦绍咳嗽了几声，摇摇头：“你和墨辛比，你认为谁更智慧？”
这……
这算是什么问题？
管家阿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还是说道：“我不如墨辛。”
秦绍点头，又问道：“你已经看到厹族攻城的一幕，你认为我们有机会逃走吗？”
有机会逃走吗？
这几乎连想都不用想，这种时候逃离井城，必死无疑。
就算是趁夜逃亡，也未必能逃得过厹族的追捕。
管家阿福一时间颓然。
这一刻，他算是明白过来。
在城楼上时，他看到了十万厹族大军，发自内心地害怕了，生出了一丝侥幸，由这一丝侥幸衍生出了错误的想法，错误的决定。
墨辛先生早就看穿了一切，但是什么都没说。
也许，墨辛先生真能守住井城。
也许，墨辛先生守不住。
但是，墨辛先生绝对不能说自己守不住。
“咳咳……”
秦绍又咳嗽了几声，说道：“墨辛先生没有骗你，我相信他能守住井城。”
这？
管家阿福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绍，不明白老爷为什么会这样相信墨辛，是因为墨辛来自于墨家？
但是，当世成名的墨者中，都没有人听说过墨辛这个名字。
唯一让人信任的，大概就是墨辛在墨家中已获得授受正式墨家弟子的资格。
这说明墨辛在墨家内部，至少是得到认可的。
可就算是这样，真的能信任？
管家阿福又说道：“老爷，若是没有援军，井城必然会被攻破。可是，雁北军和十五万的厹族大军鏖战了很久，根本就是分身乏力，象州军又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挡住厹族进攻就已经不容易。”
秦绍摇摇头，说道：“阿福，你的心乱了，心一乱，做出的错误选择就多了。”
“雁北军的压力很大，可是井城一破，雁北军的防线必然会被厹族侵袭，甚至现在就会被侵袭，撕裂，届时等待雁北军的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风无羁镇守雁州这么多年，他会不知道吗？他不会就此做出改变吗？”
“象州军是乌合之众不假，可是你见过什么样的乌合之众能在刚刚立足雁州的时候，火烧黑熊岭，烧死厹族4万精锐骑兵，又火烧成江，烧掉15万成江国精锐。”
“乌合之众，只是林煊弄出来的假象，林煊的才能智慧已经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任何乌合之众放在林煊的手里，怕是都能变成一支虎狼之师。谁要是信了这是乌合之众，那么他们距离覆灭就不远了。老爷我当初把林煊当做世家门阀的仇敌，就错了，错的离谱啊。”
这……
真要计算起来，老爷会落到这种地步，多少和林煊是有关系的。
万万没想到，作为老爷必杀的目标林煊，在老爷的心中竟然会有着这样高的地位与评价。
“老爷……”
管家阿福站在一边，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猜测。
“眼下的局势，雁北军可能无法及时救援我们，但是象州军一定可以，咳咳……”秦绍的目光看向窗外，“因此，这座井城，只要坚守到林煊的象州军抵达，我们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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