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蜻蜓队长
关了灯的旅馆格外安静，不知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到住户了，之前楼上总是徘徊不停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周卓带头走在前面，放轻脚步，刚才敲门声是从二楼传来的，这旅馆很明显是粗制滥造的产物，隔音非常差，但凡有点动静街坊邻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上到二楼，如传闻中那样，并没有看到敲门的人，这让好奇心旺盛的余潜和王实甫大为失望。
然而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周卓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听到有人在叫喊吗？”
四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在走廊上移动，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205的房门前停下，大家依次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好像……有人在挣扎？”周卓皱起眉头，声音鉴定不属于法医的职业技能范围。
“该不会是人家小情侣半夜在玩情趣游戏吧？”有了老婆的余潜食髓知味，嘿嘿一笑。
“不太对啊，这声音听着好像有点痛苦，你们记得这房间里住了谁吗？”
“这房间住的好像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小说家，这家伙在干什么？”
马楼莫名其妙地跟了一句：“不如把他现在就做掉？”
“做个屁啊，人家又没干坏事，奇怪。”
就在四人兴致大减，准备回去做正事时，房间里痛苦的喊叫声突然变大了，而且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像是有人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周卓心道不好，这家伙怕不是已经遭重了，顾不上收敛动静，连忙合力撞门。
这门锁的质量实在太差，又或者说四个人合力确实太猛了，门锁咔的一下脱落，四个人冲了进去，看到先前一脸高冷的年轻人被一团阴影重重围住，喉咙与口鼻全被捂住，难怪刚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隐约能够看到那是一个人类的形状，有健全的四肢，但扭曲的太过严重，已经难以分辨了。
这种时候肯定是救人要紧，出于本能，周卓直接拔出锤子重重砸下。
那个人形的阴影卷着小说家往旁边一滚，床板被一锤砸了个稀巴烂，周卓再次举起碎颅锤，却发现那条影子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差点死于窒息的倒霉蛋。
周卓及时收手，没把他也给砸了，旁边跟上来的王实甫连忙把这人扶起，帮他调整姿势，做心肺复苏，活动被勒到发奖的肌肉，快速恢复呼吸状态。
这翻天覆地般的声响很快引起了其他房客的注意，当然也包括看到自家房门被撞坏的旅店老板，那个老女人哇哇叫着冲了过来，但是被随后出现在走廊里的万三按住了肩膀。
“我来赔钱，现在回去。”万三从胸口抽出一叠钱，看不清数目，但至少有二十张了。
尽管言语中并无威胁之意，但黑道教父充满威严的表情与眼神还是喝退了这个只求赚点小生意保本的中年妇人。
她拿了万三的钱，心中多少有点不爽，就发泄在了其他的房客上，把他们全哄回去了。
“看什么看，继续围在这里，下一个被敲门的就是你们！”
“怎么回事？”
万三走进房间，注意到里面的战斗痕迹，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间旅馆也有问题，可能藏有类似你手里的那块镜子。”周卓随口解释，“你没出发吗？”
“出发时看到外面没起雾，就想找你来商量对策，听到声响就过来了。”万三笑了笑，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对应的借口，“前两天晚上都有雾，今天突然没了，人老了胆子小，难免会有些担心。”
如果先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周卓可以肯定，这老家伙绝不仅仅是过来看看老朋友遗留下来的恩怨这么简单，而且这大雾很可能如自己猜想的那样，是具有一定保护性的。
但周卓嘴上还是打着哈哈：“是吗？可以理解，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老油条碰这算是棋逢对手了。两人彼此都心照不宣，没有询问彼此的秘密，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眼前这个同行的倒霉蛋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等老王把他弄醒了再问。”
差不多十分钟后，对方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在五个超级猛男的围观下，他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这人的名字叫杨志，小说作者是真的，来这里采风也是真的，但采的不是迷雾小镇的传说，而是这家麦田旅店的流言——正是余潜所说的那个，夜半鬼敲门。
原来杨志是一家十八线娱乐小报社的特邀作者，专门负责写那些光怪陆离的都市传说。
他最近灵感枯竭，网上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段子，编辑也抱怨说传统灵异故事不吃香，让他写点带颜色的，看能不能带动销量一波上涨，至于会不会被警告什么的，先把钱赚了，揣在裤兜里，剩下的什么都好说。
一来二去，杨志听到迷雾小镇这个旅馆故事，就动了心思，按照其中一种流传的说法，特意从网上买了一些鸡血，在午夜0点，将血液涂抹在浴室的镜子里。
没想到真的有人敲门，开门后就被那条影子袭击了，多亏周卓听力敏锐这才逃过一劫。
听完对方的故事，周卓不得不感慨，人类作死的能力真是永无极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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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不小心睡着了，没事，今天补上。
第168章 恐惧具现体
这里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周卓听完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杨志从属的报社叫做“零点怪谈”，专门刊登那些奇奇怪怪的都市传说，而且是以“真人真事”标榜，动不动就记者亲身体验之类的，说是一篇报道消耗一个记者，大家再不花钱购买杂志，记者就不够用了。
听起来很熟悉吧？
没错，这就是周卓先前与杨伟扯淡时所用的谎言，他本来心想着么个城市的犄角旮旯都都有一大堆半死不活的报社，随便编一个也不会被人发现，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在游戏里见到“正版”了。
当然，结合杨伟入职逆流科技这件事，可以理解成公司从员工内部采集意见，这可以理解。
毕竟一个拟真的开放世界不可能凭空创造，它是依靠很多人的智慧联合创造出来的，其中会有一些巧合存在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再加上小久的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几乎可以确定，尖叫盛宴并不只是游戏这么简单，难道他们想做出与现实能够完美交互的网络世界吗？
在周卓走神的时候，万三已经进入了205厕所，站在那面被鸡血泼满的镜子前，用毛巾把血迹擦干，查看镜面，周卓随后也跟了进来，防止万三在这里做手脚。
眼前这个意外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先前一直没机会，要么是被追的全场乱跑，要么是屋主自己都不知道哪面镜子有问题，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掌握一面有古怪的镜子了。
周卓很想试试如果自己用这面镜子激发恐惧，会形成怎样的现象，于是他打算主动对万三告知了有关于这种镜子的作用——
当然，这是该说的一部分，万三既然对雾有一定了解，手里又掌握了一块镜子，那么他应该早就知道一些隐秘的消息，适当透露部分秘密反而容易混淆对方的认知。
“万叔，你对镜子的作用有了解吗？”
“你想知道？”万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你以为我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周卓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镜子与小镇的大雾恐怕有直接联系，如果一直不出雾，那么就要从镜子上找问题了。”
“我确实了解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并不是最关键的内容，是我拜托了解森罗会的朋友问出来的秘密，他说干部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恩怨，而是为了这些镜子，他们说这些东西具有特别的魔力。”
“所谓的魔力就是把血液涂在上面就能激发可以杀死自己的鬼魂？”周卓笑着说，“作死也不是这么玩的。”
万三听了也笑着问：“那你想作死一次试试吗？”
“你在旁边看着？”周卓试探道。
万三还真退了一步：“行啊，请。”
双方现在还是合作阶段，万三没道理会在周卓队友全在场的情况下害他，所以周卓没什么心理压力，而且类似的事他也不止做了一次。
有主人的镜子抹上血液会被藏在里面的怪物锁定，无主的镜子则会具现出血液持有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如果是玩家呢？玩家内心的恐惧是什么，GM吗？
周卓抽出提前放在口袋里的凶器，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武器已经升级了，之前都没注意，顺手看了一眼，发现它已经具备能够单独查看的属性了。
【名称：血刃】
【类型：武器】
【品质：恐惧 】
【特效：①血毒：对伤口注入毒素，造成无法愈合与体力剥夺的效果。②血刃：进入血液狂热状态后能够对所有念体造成伤害。】
【装备条件：与碎颅医生套装配套使用。】
【备注：我的刀可是涂满剧毒的毒刃，稍微擦破点就能送你下黄泉，可别被我的毒刃灼伤。】
这套从好邻居副本里得到的凶器，先前周卓一直觉得这玩意有点太弱了，不符合那个等级的副本资源获取，但现在来看就合理多了。
似乎是因为这把刀刺穿了镜中的念体，所以除去武器本该有的伤口感染技能以外，还给了一个能够创伤念体的特别状态，这样一来周卓就不至于在迷雾小镇的副本里束手束脚了。
仔细想想，“念体”两字是不是一种潜在的剧透？捕灵手套对应的是灵体，而血刃对应的却是念体，这代表念体并不属于灵魂，而是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恐惧正是其中之一，难道说这一关的要素，是情感？
周卓脑海中瞬间过了一系列的想法，万三见他愣住，以为是犹豫了，便笑着说：“如果怕就算了，我可以找人去试。”
他倒是聪明，如果周卓临阵退缩，他正好有理由把这面镜子也收入囊中，姜还是老的辣。
“不是怕，只是在想一些事。”
周卓在手指上切了个小口子，从武器描述上看这玩意很明显对自己也有伤害，不过需要与碎颅医生套装配合才有效果，正常状态下只是一把普通的利刃……或许得注意破伤风的可能性。
切开手指，周卓习惯性地在镜子上画了一张笑脸，镜中的景象果然开始扭曲，但与先前有些，这次并不是在原有的图像上发生改变，而是周卓身后凭空多出了一个女人的影像。
“万叔，让开。”
出声时，周卓已经回身出刀，不用他提醒万三就先一步跑路了，甚至顺手把厕所的门给关上了。
刀刃在空中划过，并没有斩到什么东西。
周卓感觉到现在的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再回过头，他发现镜中那个女人的影子正在掐住自己的脖子，看起来非常可怕，但力量不算大，只是问题在于他无法触摸到对方，被磨死也是迟早的事。
这时候再犹豫就是作死了，周卓一刀刺入镜中那个女人的位置，对方显然被刃面上的磅礴凶气吓到了，连忙松手躲避。
换成其他人，这会儿大概会第一时间逃脱镜子的范围，但周卓可不会被这种层次的恐惧压倒，他要做的是解决这东西并收为己用，思路非常关键。
他反手持刀，用刀柄把镜面砸碎，取出藏有女人影子的那块镜子碎片，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左轮枪对准里面。
“臣服，或是死。”
周卓并没有开玩笑，丧钟一共三发子弹，就算用了还有一发，还远远不算底牌。
纤瘦的影子感受到了死亡降临的恐惧，但镜子已经被周卓握在手里，想逃都逃不掉。
没等周卓回答，镜子里的影子突然消失了，周卓感觉到那与意识相结合的蛇影终于有了反馈，从他血液中激发出的念体在丧钟的威胁下既没有臣服也没不想死亡，它选择共存。
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选项，周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蛇影已经占据了恐惧的躯壳，以一个惟妙惟肖、但是没有表情的女人形象出现在他身旁。
精致的面容，不加修饰的简单发型，没有情感的冰冷眼神，一丝不苟的OL工装，这不就是黄莺吗？
回过头去想，周卓发现这真的是他内心的恐惧，他不惧怕小久，是因为小久有人性，傲慢但不冷漠，任性却也有原则，像是什么都懂的早熟孩子，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十分纯粹。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小久的灵魂里有一部分属于黄莺的恶，这就是以暴制暴所造成的后果，大快人心之后，恶念也被继承了下来。
小久很明显有在压制，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会变成一个泯灭人性的利益主义者。
就像万三说的那样，作恶是需要动脑的，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的坏人，游戏里没什么，如果拥有强大力量的小久在现实里暴走呢？再像当初与管苟“开玩笑”呢？
这就是他恐惧的点，周卓不是不清楚，只是很多时候看到那张故意板起来的可爱面容就不愿意去思考，主动避开，可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如今这份恐惧以真实的状态出现在他身边，即便副本结束后会消失，但也将一些潜在的问题发掘出来了。
“你能做什么？”周卓问。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冷着一张脸。
“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周卓直接抬起丧钟的枪口，指着她的头，“给你五秒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一，二……五。”
周卓以惯用的手段抬高对方的恐惧，即便如此，黄莺的恐惧具现体依然毫无反应，看来是不能说话。
这么说来，念体不具备思维能力，只能按照映照者本身的逻辑行动，如果是黄莺，这时候会怎么做呢？
“我明白了，你帮我对付那些怪物，事情结束后我放你离开，如果不是对手，你可以直接选择离开，能做到就和我握手。”
周卓右手持枪指着黄莺的脑门，左手停留在空中，对方迟疑了有两秒，面露恼怒之色，但还是与周卓握手了。
触感冰冷，不具备实体的感觉，就像是泡在了冷水里，让人有点不舒服。
和这样的人交涉，果然还是要靠威胁和交易才行，一对比起来才发现小久真是太可爱了，完全没法比啊。
周卓收起枪，打开厕所的门，带着黄莺的具现体出来，外面一窝人直接看傻了。
追寻都市传说而来的杨志刚恢复一点表情又被吓到了，心情相当复杂，害怕之余又有点后悔，想着他刚才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能和这美女你侬我侬了……
刚才顺手把门关上的万三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变得格外和蔼可亲：“这就是你车上说的弟妹？”
“别瞎说，晦气，怕老婆那是爱老婆，跟恐惧完全是两码事。”周卓连忙摆手。
“真能把恐惧变成现实？厉害啊，她能说话吗？”
“不行，不具备思维，无法交流，只能凭着本能做事，所以你不要觉得它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别把它当人看，如果你把它惹急了，张嘴咬人都是有问题的。”
尽管说着不要把对方当人看，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周卓还是看了黄莺一眼，果然从它脸上看到了不耐烦的厌恶表情。
“有意思，我更期待背后的秘密了。解决了这边的问题，你打算动身了吗？”
“走吧。”周卓点头。
问题确实解决了，现在万三手上有一块属于杨为民的镜子，不知道用他人的鲜血激活会有什么效果，万三肯定不会让周卓碰那块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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