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蜻蜓队长
电梯很快来到了舞蹈社的楼层，伴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打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卓能够接受，但小久已经有些不适了，皮肤上起了小疙瘩，像是野生动物进入到了应激状态。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嗯！”小久也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我没有问题的！”
周卓早有准备，取出了皇帝牌拿在手里，现在他状态良好，至少可以保证有三秒以上的无敌时间，应该足够小久压制对手了。
双子星这张牌他暂时不敢在副本以外的地方使用，担心召唤出来的分身取代了自己。
两人携手踏入了如同凶案现场的舞蹈社，小久第一时间拿出了全部的力量，猩红的彼岸花从脚下盛开，剥离场景的色彩。
然而那些花朵刚从地面的血腥地毯盛开出来便刹那间枯萎了，失去颜色的花瓣落在了小久的脚上，最后沿着光滑的皮革掉落入粘稠的血液中，失去了踪迹。
……强大到无法对抗，难道这才是噩梦级的真正实力？
不，或许只是恰好克制，如果对方有这么可怕的实力与恶意，刚才就不会任由自己随意离开。
“为什么躲躲藏藏，是因为你的脸不可示人吗？”周卓对着空无一人的场景高喊。
小久也神情紧张的东张西望，空余的左手掌心盛开出一朵花，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在噩梦级的boss面前，她不敢许诺什么一定能保护周卓，但至少会拼尽全力。
没有回音，注意到掌心的小手温度越来越低，周卓松开手，取出了丧钟，对着周围扫视。
丧钟同样没有找到那个口红的所有者，对方像是凭空消失了，但周卓可以确定，她就在这里，甚至有可能在他身边，伺机待发。
身后的电梯门自行关闭了，舞蹈室内形成了封闭状态，空气越来越冷，仿佛一瞬间从气候宜人的秋天转换到了数九寒冬。
周卓注意到粘稠的血泊中莫名出现了涟漪，非常细微，不是脚印造成的，很快小久也扭过头，两人看着一只通体鲜红的蝴蝶从涟漪陷落的中央诞生，振翅抖落细微的血珠，飞翔在了空中。
一只血色的蝴蝶在充满血液的凶案现场振翅起飞，很难形容这种美与残酷交织的绮丽画面，周卓与小久都下意识转移视线跟了上去，看它能飞到哪里。
很快两人就没有这种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情了，地面的血泊里忽然泛起了大量涟漪，像是凭空下起了一场无形的瓢泼大雨，随后数以百计的血色蝴蝶从中升起。
“我草！快跑！”
周卓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白夜行全队进噩梦级副本会被打成那逼样了，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
噩梦鬼校靠数量堆积才被评定为噩梦级，除非发生大规模的恶鬼暴动，不然本质上还是战栗级副本，又或者说真正的boss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叔，总之与眼前这个场景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是截然不同的。
周卓把小久护在身前，用力拍打着开门的按钮，然而平时看似老旧实际上反应迅速的电梯此时却像是掉线了似的，毫无反应。
身后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如同一阵猩红的寒潮般袭来，尚未解除，周卓的身体就被强烈的麻痹感侵袭，体力与理智呈现出跳楼式的急遽下降。
那女人像是故意要折磨猎物，操控着数百只血色蝴蝶在周卓与小久身旁飞舞，却不曾有一只掉落到他们的身上，只是沿着周围翩翩起舞，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突然，周卓感觉到某种极致冷意从后方靠近了过来，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他钳制住了，一只精致到如同艺术品的苍白手掌绕过肩膀扼住了他的喉咙，将纤长的血色指甲抵在喉管上。
“还不够……再挣扎的卖力一些。”
诱惑酥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时候周卓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低语。
一枚凌空飘起的花瓣划出弧线，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对方的指甲。
“威严！”
终于找到反击空隙的周卓取出了塔罗牌，求生本能让他直接将技能的名字直接喊了出来，倾泻而出的理智注入了手中的塔罗牌皇帝之中，激活了防御效果。
牌面中的帝王举起了手中的宝石权杖，温和醇厚的乳白色光芒瞬间绽放，驱散了血色蝴蝶带来的压制，躲在背后窃窃私语的那个女人也被帝王威严强制推开。
周卓猛然转身，却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只见漫天起舞的血色蝴蝶让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我会找到你的。”
威严是一个持续的效果，只要输入理智就可以运作，周卓将塔罗牌皇帝交到小久手里，右手端着丧钟朝着血色蝴蝶最密集的位置巡查，果然找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
锁定技“死亡宣告”发动，这次定位时间比以往都长，而周卓的另一只手已经将幸运骰子抛了起来。
要使用强运必须有抛掷的动作，周卓已经尽量简化了这个过程，避免出现意外，然而当骰子浮空的瞬间便消失了。
他只是眨了眨眼而已，视线仿佛就被什么东西切断了，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铁锈味几乎钻到了大脑深处，令人非常不爽。
“我讨厌有关于幸运的东西。”
空气中又传来了对方的声音，但是无法看到任何身影，幸运骰子远远的飞了过来，落在周卓手中，上面蒙了一层血污，物品没有损坏，不过在污血被洗净恐怕无法再次使用了。
对方似乎是有恃无恐，认为自己能够轻松应付周卓与小久两人的联手，但刚才那个自以为是的举动暴露了她真正的位置，丧钟已经锁定在了一个模糊的区域里。
“敢开枪吗？”
“为什么不敢？”
周卓冷静回答，收起骰子，单手取出呼吸器佩戴在脸上，艾琳娜将呼吸器做了小小的改动，恰好能够契合他的脸型。
呼吸器里储存着“新鲜”的空气，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周卓的理智值开始大幅度恢复，竟然完全抵消了皇帝的防御消耗，效果极佳，只不过在五秒后又开始回落。
一次完整的呼吸，周卓差点恢复了一半的理智值，不再因为皇帝过于夸张的消耗而头晕目眩，开始做丧钟最后的瞄准工作。
“你敢跟我赌命吗？”
舞蹈室再次传来了空灵的女人声音，只不过这次与先前有所不同，漫天纷飞的危险蝴蝶陡然散开，一个绰约多姿的身影从血泊中缓缓升起，五官都被血液覆盖。
她靠在一条老式的扶手椅上，穿着血色舞裙的木子正坐在里面，双手双脚都被布片牢牢绑住，看起来是昏迷了，身上倒是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赌命。”女人用手指做了个拿枪抵住太阳穴的动作，“朝我的头开枪，你或是我，必须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周卓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刚才对方为什么要抢走幸运骰子：“你知道丧钟的效果？”
“当然，你好像连这把武器的来历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轻笑了一声，“丧钟的名字就是我起的，最后也是它终结了我的生命，让我以这种特殊的形式存在于世，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想！”周卓语气坚决，实际上后背已经出汗了，“我知道你是杀手，这就足够了。”
根据游戏机制，鬼怪实力强大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恶意的强弱，生前怀有强烈怨念的鬼魂通常就能根据死因获得相对应的能力，比如小久能够剥夺物体的生机，木子能够让无形的美工刀从目标体内刺出。
而站在面前的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对方的恶意与怨念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噩梦级的定位绝无虚假。
“很好，看来你已经有死于非命的觉悟了，那就扣动扳机吧。”
“不要！”
小久瞪大眼睛，用力拉住周卓的手腕 ，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没事，我总能赢。”
周卓拍了拍她的手臂，取走皇帝，连威严的防御效果都取消了，只为更加专注地对决。
对方如约地停留在原地，双手捧着木子娇艳的脸颊，怜爱般地抚摸着，尖锐的指甲在她洁白无瑕的皮肤下留下一道道显眼的划痕，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你的手在发抖。”即便被丧钟锁头，那女人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需要我帮你数321吗？小处男。”
“……”周卓顿时无语，“你别说话影响我注意力，死到临头还喋喋不休是弱者才有的表现。”
这女人也太坏了，杀人还要诛心啊？
“嘘。”
她竖起手指，在被血液覆盖的额头上留下一道划痕，缝隙突然跳出了一颗竖着的眼球，格外怪异。
“朝这里开枪。”
“不用你提醒！”
对方明显有问题，周卓怕说太多着了道，确认目标已经锁定，当场扣动扳机，而且不是一枪，是连续三枪。
这是丧钟第一次在瞬间发射三颗子弹，任何大胆的人都不敢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周卓就这么做了。
为了回应对手的轻蔑，他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疯狂，这也正是对方想要的——
“是的，就是这个！”
在一阵大笑中，扭曲的血色人影连中三枪，三枪全都打在了额头中央的眼睛上，整个头颅因为过于强大的瞬间动力而爆裂，碎了一地，暗红的鲜血流淌在昏迷的木子身上，渗入了她的舞裙之下。
周卓收起丧钟，放回口袋，对旁边心有余悸的小久笑了笑：“我说过我总能赢。”
尽管幸运骰子被血污封印了主动技能，但被动附带的10点幸运依然存在于属性面板中，为周卓带来了足够强大的信息。
当然，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第二心脏会修复所有的伤势，并进入到血液狂热状态，他身上带有艾琳娜制作的采血瓶，死亡一次后只会以更强的状态卷土重来，所以一次射出三发子弹反而比一次一发的战术成功率更高。
幸运的是，周卓再一次赌对了，三枚子弹没有一发触发了空枪，这把枪简直就像是他的专属武器一样。
“你输了。”周卓对着安静的空气说。
“不，我没输。”
木子突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舔了舔嘴角的血液，眼神与表情都与平时截然不同。
这家伙还能附身到其他鬼魂身上，即便战栗级的恶鬼对她来说都毫无反抗能力，打不死，甩不掉，简直像毒液一样难缠啊……
但这种时候周卓反而冷静了下来。
那些血色蝴蝶单单靠近就造成了如此强大的压迫感，绝不仅仅是装饰品那么简单，包括地面上这些可以为她凝聚身体的血泊也是。
他很清楚对方随时有杀死自己的能力，但她没有这么做，理由是什么？双方可不是什么朋友，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对方有求于人，动手只是为了摆明态度，在谈判中夺得先机，
“你想要什么？”周卓选择开门见山，免得白白挨打。
“看来我们的大家长理解的很快啊。”
“木子”扬起嘴角，比出两根手指：“我有两个要求，只要你能够满足，以后我可以为你做事。另外，那边的小姑娘还是尽量不要朝我龇牙咧嘴，我不保证我是否会提出第三个要求。”
“你试试！”刚刚把家里装修过一遍的小久格外恼火，就差撸袖子上了。
“说说看。”
周卓拉住了小久，后者当然知道轻重，最多只是在嘴上说两句，哪敢随便朝boss的脸A上去。
“第一，我需要一个容身之所。”她说。
“我可以给你一个房间，但不是这里。这是木子的舞蹈室。”
虽然不得不妥协，但底线还是有的，周卓绝不会允许这些鬼怪骑在自己头上，骑在身上还勉强可以接受。
“房间？我不需要那些。”
她控制着木子的身体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流露出陶醉的神色：“我听这小姑娘说，你有一本能够把恶鬼收容进去的书，在哪里？”
周卓惊了，这还是第一个主动要求钻进精灵球的神奇宝贝，难道里面真有两室一厅不成？
“员工手册损坏了，正在修复，但是就算修复完了就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一个能从寄托物中强行挣脱现世的恶鬼，必定是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才会选择下手，周卓知道对方不好骗，干脆实话实说。
“你还有类似房间里那面镜子一样的物品吗？我可以住在那里，但它太笨重了，我需要你用一种便携的物品将我带到特定的地方。”
镜子？
周卓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从迷雾小镇里搬来的完整古镜放在了直播小窝里，那支口红正好也放在抽屉里，后来一直有事忙就忘了，看来是两件道具产生了互相影响，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类似的恐怕没有，这种镜子我也只有一面……不对。”
周卓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了沾有自己血液的古镜碎片：“我还有一块碎片，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
“碎片吗？碎片恐怕无法承载我的力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木子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束缚自行解开，掉落在地面的血泊中。
她握住了那面镜子，试图取走，但周卓没有松手，两人就这么较上了劲。
“无法承载？那我再换一个。”
“不，刚刚好。这面碎片的品质反而比完整的高，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间老旧旅馆，恐怕没有第二件了。”
“那么它归我了。”
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飘落的血色蝴蝶落在了手腕上，周卓吃痛，本能地松开了手。
他低头一看，发现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蝴蝶形状的血饮，异常疼痛，像是被人拿烙铁硬生生砸在血肉里。
“嘶……这是什么东西？”
“契约。”女人说，“你已经有了伴生恶魂，我好像来晚了，但是没有关系，女人要束缚住男人，方法总是很多的！”
这下小久是真的急了，说着就要往上冲：“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字面咯。”
女人一个灵巧的单脚转身，避开了小久的手掌，踩着曼妙的舞步回到了扶手椅上，落座，打量起了手中的古镜碎片。
“不跟你开玩笑了，血印是我与你的单方面契约，只要你不违背与我的誓言，我就无法伤害你，必要时我还会提供一些帮助，但要取决于我的心情和意愿。”
她朝着周卓晃了晃那枚镜子：“我不喜欢自己的房屋里有其他客人，所以只能对她说抱歉了。”
话音刚落，方才生长出的血色指甲便立刻刺入了浑浊的镜面，随机整个舞蹈室都回响起了黄莺的惨叫声，令人心惊肉跳，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有余才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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