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小姐的奇幻冒险 第503章

目光中带着动摇与希冀。

“从你主治医师的角度来讲，你的梦必须醒了，如果你再这样无意义的沉浸消极悲痛中，你的灵魂顶天再过两个月就会破碎消散，毕竟我这头也收了你徒弟的好处，如果不把你治好我也很难办。”

坐回椅子双手抱臂，人偶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复。

“而从与你共同经历了一场战争的战友角度来说，哈巴维尔导师我只想问你一句……”

“你真的甘心吗？”

话音落下，人偶就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候对面老者自己的抉择。

虽然拥有灵魂法则，这种涉及到自我意识最深层次坚持的东西，人偶认为还是要靠他自己解决的。

如果他自己想不明白，仍旧像是刚才一样将自己意识缩在记忆回响构成的虚假壳里，那她即使使用法则强行将他灵魂的裂痕黏合，他也会丧失掉自己所有精气神，变成近似于行尸走肉的家伙。

虽然这对人偶治疗没有什么帮助，但人偶出于对其理想的敬意，还是希望眼前这位英雄，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记忆的空间中没有人打扰，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小时，当人偶无聊到开始回想苹果派制作步骤时，对面桌子后终于传出一声长叹。

“确实啊……梦该醒了。”

“身为导师，我现在的样子还真是不成器，如果让我以前的徒弟和追随者们看见，估计会理想幻灭吧。”

“没有机器不会磨损、没有磐石可以永远坚固，同样，没有人能够不犯错，跌倒了，重新站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继续前行就是，你说呢？”

“哈哈，你说的也是，是我想岔了。”

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老者收拢头顶散乱白发，双手一抖，身上灰色军服换成了一套宽松亚麻长袍。

整体看上去，现在面容古拙的老者，要比刚才中年男子模样苍老了数倍，但人偶却能看到，他身上的意志光辉不知道比刚才强了多少倍。

这是重新振作之人的标志。

即使什么不做只是站在那里，他身上凝练炽热的气势，也让他明明矮小瘦弱的身躯，看起来犹如山岳一般顶天立地。

“恭喜你重新找到目标。”

精神意志重新凝练，精神世界原来分散却致密的防护阻隔出现空缺，重新联系到幻界身躯与本体的意识投影，很轻易就摆脱压制，在手里‘制造’出两杯红酒。

一杯用巧劲扔向对面老者手掌，一杯端在自己手中向其遥遥致敬。

“谢了，医生。”

接过人偶扔过来的红酒杯，老者一饮而尽。

“啊哈……这种味道让我想起了几百年前就绝种了的黑苦酒。”

将手中酒杯放到房间桌子上，老者扫视了下周围略显逼仄的地下办公室，微微叹了口气。

手掌拍了下桌子。

耀眼的绿色从桌底蔓延开来，并快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四周墙壁消失不见，一望无际的草原取代了灰色的水泥地面，清风吹过卷起墨绿浪花，与头顶同样澄澈的蔚蓝天穹中，悠闲白云交相辉映。

人偶向四周望去，甚至还能看见几只兔耳稍纵即逝。

“恢复意志后，瞬间就能将自己的精神空间利用到这个地步，好手法。”

“谬赞了，在我看来您进入我的精神世界，并且将装睡的我打醒，才是真正值得我敬佩与感激的壮举。”

呵呵笑着，老者再次挥手，在人偶椅子前用创造了一张摆满了瓜果的桌子，与一张与人偶隔桌相对的木椅。

“再次感谢你让我走出迷茫，尊敬的医生。”

坐到人偶对面，老者真诚的向人偶鞠躬行礼，而有资格接受的人偶也没谦虚，坦然受了这一礼。

“医生女士，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外面的情况，老头子我最近一直迷迷糊糊徘徊在记忆回廊里，完全没有头绪啊。”

“没问题，不过同时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过去的经历？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经历，能造就出你现在的意志，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只需要说一些主要节点就行。”

“完全可以，作为近乎救了我命的恩人，我又怎么会对您隐藏一些早就成为过去尘埃的记忆，您有什么想要问的直说就好。”

交谈愉快，人偶和老者再次遥遥碰杯。

…………

幻界，曙光城数百公里外，地下修复实验室。

明亮的白炽灯光照亮了地下宽广的实验空间，同样也照亮了大厅正中央被灰白雾气笼罩的营养舱与盘膝坐在它前面的人偶。

灰白的雾气沉默而凝滞，就像某种陷入休眠的生物，但只是瞬间它就快速惊醒，从四面八方向着银发人形体内收拢。

不过数秒时间，覆盖了方圆十几米空间的灰白雾气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人偶缓缓睁开了双眼。

PS：牙疼逐渐好转，进度条：17%

第一千三十九幕·思虑所得

投影在幻界的身体从地面站起，扭动肢体间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闷响。

很明显，人偶这副介于虚幻与真实间的投影躯体，在意识离体后保持动作时间过长，已经有些僵硬了。

感受着躯体内的酸胀，人偶皱了下眉，看向实验室墙壁上的电子时钟。

“五个多小时么？真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主管程序，帮我冲杯红茶，还有一个按摩椅！”

【声纹验证通过……第三权限者，请稍等片刻】

平铺直叙的电子音从扬声器内响起，十余秒后，人偶身前平整地面向两侧裂开，一把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黑色椅子从地下升起，连带着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没有过多犹豫，人偶坐到椅子上，端起红茶开始思量其刚才精神世界的对话。

**分钟后，人偶脸色略有阴沉的叹了口气。

“老狐狸。”

没有什么歧义，这个词仅仅是人偶送给刚才对话者的评价。

在刚才漫长的情报交换时间里，人偶虽然没有吃亏，但同样没有在那个明显活了超长时间的老头身上，获得什么有用信息。

那个老头看似很热情很诚恳，实际上面对人偶询问，他顶多只是挑选一些无伤大雅的信息说出，关于历史轮回与大破灭等等真正关键信息，他几乎都是语焉不详，要不就是转说他事。

这让人偶感到异常不爽。

不过她也能理解。

一个陌生人突然入侵自己的精神空间，并且还大闹了一场，这换个人都要警惕，即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偶是救了他的恩人，但已经人老成精的他，有怎么会将自己底细毫无保留的托盘而出？

“顽固的老头子啊……”人偶头痛的揉揉眉间“不过算了，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知道了，掀翻两轮神明统治的‘星陨之怒’组织，是眼前这老头一手缔造的。

但同时，也有了新的疑点——这家伙观点在当时实在是太超前了。

想象一下，在交通不便、神灵愚民、信息闭塞的中世纪世界，竟然蹦出一个希望依靠科技获取自由，最终目标是星辰大海，并且手头还有着成熟工业体系的人——真的恐怖好吗？

领先时代一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两步是疯子，这老头哪里是领先几步？他根本就是领跑了好几圈星球赤道！

“来历扑朔离迷啊……不过强行逼迫也不是办法，只能慢慢提升他对我的信任度了。”

抿着红茶，人偶双眼微眯，心里思量着办法。

但很快她就暂时放弃了在这方面上的思量，在她想来，对于这种活了至少数千年以上的老人精，所有刷好感度的行为都是小道，九成九会被他吃掉糖衣把炮弹退回来。

能真正打动这类人的，只有利益、只有大势、只有能够贯彻他意志的机会。

“在这点上倒是好办，他的理想与我们的目的并没有太大冲突，等到旧日邪神蹦出之后，他势必要跟我们站到一起，不过我妹妹和赫萝已经成为这个位面的神明，到也是有些麻烦。”

手指摩挲着下巴，人偶开始思考自家妹妹和赫萝的神明该如何与普通人民相处。

刚刚经历了一场人神战争，如果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人偶本来就对神明不怎么感冒。

“原本劝人向善的教义还是太过笼统了，没有真正切到根源上，更何况信仰成就的神明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无法左右自己信徒的所有想法，到时候如果和善的教义被手底下那帮祭祀曲解就麻烦了……”

想要获得信仰就需要正信徒、狂信徒的数量增加，而想要增加信徒数量，势必要对民众进行愚化洗脑……但实行了愚民政策同样会扼杀人类的创新性，让他们社会陷入中世纪的停滞……

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眉头紧皱，坐在沙发上的人偶开动脑子疯狂思索着解决办法，连手中红茶什么时候空掉都不知道。

别说，她还真的想到一个勉强能够使用的办法。

那就是身份的转换。

从牧羊人或者说统治者，变为文明守护者的身份转换。

在这种身份转换中，处于文明上端的神明，会逐渐下放自己手中的权利，以一种领导人的身份，引领保护着整个文明进步，并不会愚弄人们的意志，将他们变成蠢笨无知的羊羔，最理想的情况是随着文明逐渐发展，神明也会获得红利。

人偶曾经遇见的神明几乎大多数，都无法放弃自己手中获取信仰的权利，也因此，她刚才想到的这种办法是一条新的道路。

无人走过，但未来可期。

“这种方式有点像先富带动后富啊……至于信仰源头什么的，可以近似转换成对于领袖魅力的钦佩？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元首？嗯……”

将手里空茶杯放下，人偶面色古怪的敲敲下巴。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抛掉心中怪异的感觉，人偶点点头，算是把这个事情的基调定下来，准备找时间跟赫萝和妹妹她们说一下。

不过这个办法也有挺多漏洞。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调整好被守护文明的整体思维倾向。

如果费尽心力，最后却养出了一堆【混乱】阵营的白眼狼，想要解刨他们的守护者获得力量，那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去了。

“啊……算了算了，这些事情暂时先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个老狐狸治好。”

缕缕鬓角乱发，人偶长叹一声，再次呼唤起实验室里的智能程序：

“主控程序，给我调出培养仓最近三个月的各项指标！然后准备好遗传因子分析仪、无菌实验室、开启生化能力指标测试项目！”

【声纹验证，第三权限者通过，请稍后……】

在人偶有条不紊的命令下，实验室内部能量通路被依次点亮，在魔导机械的嗡鸣下，整个实验室就像就像某种庞大的生物，活了过来。

…………

现实世界，柯薇特的药剂工坊，三楼人偶休息间。

阳光透过窗棱，照亮了室内空间。

人偶休息房间按照她性格，并没有太多装饰，除了几盆植物就是最基本的家具，看起来有些空旷。

但在她精心布置下，却没有丝毫简陋，反倒显得安静闲适，只要身处其中就会不自觉的放下戒备、舒缓神经。

温暖夏风吹过纱窗，阳台花瓶内扦插的蔷薇迎风摇摆，几片花瓣被风吹落，化作蝴蝶也似的红艳光斑，在空中划过数道轨迹，落于黑白精致的女仆裙上。

“该换花了……”

拾起裙上有些萎蔫的花瓣，走入人偶房间的艾吉轻轻舒了口气。

从身后拿出一捧白色单瓣小花插入花瓶，将枯萎的蔷薇收起，艾吉又拿出一块刻录了些许符文的净化布，开始在房间内忙前忙后。

作为人偶的贴身女仆，整个店铺的卫生服务几乎都要靠艾吉的努力，每天都要耗上数个小时，但她却并不觉得厌烦，甚至不如说……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虽然因为人偶曾经在她身上提取出了腐化源头，让她脱离了“行走灾厄”的状态，重新有了与其他人交流的能力，但数百年没有与人沟通的影响，不可能说没就没。

在很多事情上，艾吉仍旧感觉自己呆头呆脑、反应迟钝，有时候其他人跟她说的话，她要在脑袋里转好几圈才能充分理解。

也因此，在人偶吩咐的工作中，比起那些需要耗费脑细胞的统筹管理工作，她更乐于做类似收拾卫生、洗衣做饭，这种几乎不用脑子，单靠力气的工作。

不过她也知道，人偶让她做那些麻烦工作，是希望她能摒除过去的灰色记忆，逐渐变成独当一面、不再把人偶自己看成支柱的坚强人士，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的主人。”

收拾完房间，艾吉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头戴魔导眼镜、正陷入沉睡的银发人形，幽幽叹气，眉眼间带着些许幽怨。

“比起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我更希望待在您身边，做一个小女仆呢，哪怕呆一点、笨一点。”

“主人啊……你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真正的想法呢？”

缓缓伸出手臂，艾吉食指轻轻触碰了下人偶脸庞。

虽然是炼金造物，但与常人无异的柔软触觉，还是下意识让艾吉下意识收回手指，脸色发红。

但眼看床上人依旧昏睡，并未感知到脸颊上触碰的人偶，艾吉的胆子却快速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