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茨木包子仙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幕·我只是路过的普通人
多年之后，曾经生活在地下城内的众人，仍然能记得那个带给他们极大震撼的下午。
那是地下城内时钟，刚刚转过下午三刻的时候。
先是令人不安的枪炮轰鸣，接着是稀稀疏疏的碎裂声，最后是瞬间爆发开来，由无数水晶碎片组成的绚丽星云……
原本在所有地下城居民心中，修建在地下城最高处，神圣威严而不可侵犯的神圣宫殿，就被覆盖在这片燃烧的星云之下。
在这片以破灭为代价燃起的星云侵蚀下，那些黑暗帝王们居住的宫殿，烟尘四起黯淡无光，再也不复原来的光鲜亮丽，也没有了原来那股慑人心魄的威仪。
看起来反倒像是一只只没了羽毛的天堂极乐鸟，难看而滑稽。
后来的人们，把当时这场发生在地下的混乱，当成了紧随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波澜壮阔大事件的序幕，也有一些好事者，为这一刻起了个名字——燃烧的水晶黎明。
示意新生的秩序，已经开始挑战旧的腐朽秩序。
但当时地下城的人们可不会想这么多。
他们只知道，统御地下城的那帮黑暗帝王们的老巢被炸了，随之而来的后果化作不安、贪婪与恐惧，占据了他们每个人的心灵。
本就不是特别规矩的黑暗地下城，在当天爆发了十几场小型骚乱。
但这些跟我们已经胜利大逃亡的人偶小姐，没有丝毫关系（震声）！
毕竟她可不是那个大闹上城区的白色假面骑士，只是一个可怜的想要做点生意，却被卷入混乱，亏了一小笔的城市赏金猎人。
“所以说，你们盘问我也没什么用。”
身穿全覆式半旧军用战甲，外面套着黑色斗篷的人偶，目视对面两个满脸凶狠、手中端着大口径魔能武器的私兵，无奈耸了耸肩。
“我从进入这里，就一直待在第二层闲逛看景，或许还要加上几笔小额交易？根本没可能爬到你们说的那个位置作乱，看在那个罪魁祸首引发的混乱，让我亏了一笔的情况下，以后如果我发现那个家伙的情报，我会考虑给你们送过来……还有事吗？”
“……没事了。”
看着对面黑色斗篷下，但即使被战甲覆盖依旧显得高挑纤细，与那个白色家伙壮实成年男性躯体，完全搭不上边的身材，两个私兵摇摇头，挥手驱赶人偶赶快离去。
“赶快离开别在这里挡路，提醒你一句，出去了就不许再回来。”
“明白，戒严嘛。”
人偶点点头走出了封锁站，从第二层进入第三层。
没了第二层的大型交易市场和拍卖工会，以及一些街上巡逻人的维持秩序，第三层的环境快速恶化。
违规搭建的板房、街角堆放的垃圾、以及阴暗角落里隐藏的，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都依次多了起来。
若有若无亮出自己腰上的双枪，将身上气息也调整到猎杀模式的冷厉状态，确保不会有一些不长眼睛的家伙，跑过来打扰自己。
人偶面甲下一直绷着的脸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套上马甲的一通大闹，将她心中这一路走来，所有积聚的负面能量尽数发泄出去，只留下了轻松愉快。
“回想起来那帮家伙，怎么抓都抓不到气到脑袋冒烟儿的场景，我就想笑……这个预先收的利息也算是充足了。”
“而且还放了一个那么大的烟花……”
回首抬头，看着最上层区域还没有完全消散下来的能量火焰，人偶忍不住再次笑了。
“这种几乎忍不住的愉悦感……不好不好。”人偶用手甲拍了拍自己头盔“平静一下，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不是会向多莉看齐……优雅，嗯，贵族的优雅。”
晃晃脑袋，人偶忍住的心中恶作剧大成功的愉快，脚步轻盈的向着更下一层漫步而去。
本次的目标已经彻底达成，心中的郁闷也完全发泄完毕，甚至还有了一些额外收获——她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这里了。
说起来额外收获……
“我是真没想到那帮黑暗帝王，除了这个帝国内部的上层贵族，还能跟水晶圣贤组织内那个神明扯上关系。”
人偶摩挲下巴，回想自己炸掉所有光明塔后，将要离开的最后一刻，出现在自己身前，妄图想要给自己洗脑的金色牧师袍祭司长。
祭司长身上的那股神力属性，人偶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正是她在妖精秘境中使用的机械傀儡替身所有者——那个貌似掌握了光明方面神职的神明。
出乎自己预料之外见到了这个家伙，人偶还真的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一个连自身实力都是信仰神明赋予的家伙，竟然想要洗脑已经掌控灵魂法则的圣贤？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面对向自己袭来的神术，人偶不到一秒时间，就一气呵成完成了解析、阻拦、反制的三部曲，反向将这个神明祭祀洗脑，在她心里最深处，留下的永远忠于自己的思想钢印。
“这次的收获，简直丰富到有些出乎预料了……或许这算是命运对我最近一直焦头烂额的补偿？嘛，这种事情怎么都好了。”
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人偶一边突然拔出右腰枪匣子内的魔导手枪，向自己侧面一堵墙开了两枪。
压抑的惊叫声从墙后响起。
“现在我心情还不错，给你们一次警告机会。”银灰双眸视线透过墙壁，扫了眼里面瘫坐在地的两个身影“下次射中的就不是你们武器，而是脑袋了。”
转了个枪花，将魔导手枪收进枪匣子，人偶不再理会周围的惊疑目光，径直走向地下城的出口。
但就像老天也不想让人偶心中的高兴，持续太久一样。
人偶刚刚收拾完那两个笨贼，还没往前走出两百米，她就发现自己前方以及四周，多了二十多个堵路的家伙，其中，正好有她刚才放过的那两个家伙。
而且还个个面目不善，手里拿着凶器。
“老大就是她，那个小鬼失踪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个战甲女人！”
堵路队伍前方，一个看起来就是底层混混的家伙，指着人偶大声喊道：
“她一定知道那个小鬼的有关信息！”
小鬼？哪个小鬼？
人偶一脸茫然。
但还没等她开口解释，以避免这场无谓的战斗，对面那些家伙就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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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幕·火狐
人偶对于人类将攻击性与贪婪，这两种性格特质写入基因最深处这一特点，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也不否认，正是这两种性格特质，让人类中经常会出现那种天资不显，攻击力却十分强大的战士。
但这些战士能够成才，或者说能够成长起来，还需要一个最基本的技能，那就是——眼力。
只有拥有眼力，他们才能分得清，什么人是可以战胜的优良对手，什么人是不能匹敌的恐怖boss，进而通过一次次战斗得到成长，最终成为一个优秀强大的战士。
“而不会像你们一样，因为眼浊，惹上自己根本就对付不了的敌人。”
钢铁战靴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堵路者，凌空踢出去五米多后，轻轻踏在了那堵路队伍首领，正在与大地亲密接触的脸颊前。
“说吧。”
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这堆颤抖着的垃圾，人偶经过扬声器处理的声音，显得冰冷淡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空气中弥漫着酸腐难闻的淡淡臭味，阴暗的角落里，生长着靠毒素与污水成长的荧光蘑菇。
一间间看起来完全是野蛮生长，丝毫没有几何规律，由各种废弃金属零件，亦或者干脆就是石块组成的房屋，在这边生存情况恶劣的地域，勉强矗立着。
而在它们之间，没有路灯照耀也没有巡逻队伍，有的，仅仅只是一只只飞快逃窜的硬毛老鼠，与身上披着破烂斗篷的行人。
在这里行走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对于其他人的浓浓警惕，以及对于未来的麻木迷茫。
比起外面那些朝气蓬勃的正常人，他们更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这里是地下城最下层，靠近废墟区的边远地域。
在这里生活的，都是无力返回地面、也无法进入地下城正式区域生活的弱者。
在这里不存在希望，也不存在明天，每个活着的人下一刻都可能倒毙在地。
或是因为饥饿，或是因为其他人的加害，或是因为病变组织的感染，也或者……是因为自杀。
真是令人压抑的地方……
透过钢板之间缝隙，看到房屋外面景象的火狐，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她在进入这片地下城之前，也曾经想过这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但这段时日的生活让的她明白，自己想的东西，还是太片面、太天真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小说起码还要讲究逻辑因果，而实际生活却完全不需要——生活在正常地上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象出来，地底之下会有这么一片炼狱一样的场景。
简直就像那些宗教神话里描述的地狱一样……不过地下城中央区域那里的繁华又怎么解释？即使在地狱里，有钱人也能生活在天堂？
受伤未愈的大脑内思绪纷飞，逻辑运转间，让火狐的额头胀得发疼。
“该死，头好疼……”
没受伤的左手捂住额头，火狐咬着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没事吧？火狐小姐。”
带着担忧的声音，让火狐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床边的身影。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绝大部分身体都被绷带覆盖，就连大半张脸庞也被纱布挡住的褐发女性。
此刻，她正用她那颗唯一露出纱布的湖绿色左眼，担忧的注视着床上，气色苍白，还时不时咳嗽两声的火狐。
“我没事，福德女士……”
深深呼吸了几口不甚新鲜的空气，将喉口带着血腥味儿的刺痒感觉强行忍住，火狐对床边守候的女子，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我这是受伤之后的正常反应，不过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估计再过两天我就应该可以下地了。”
火狐眼神越过床边守候女子，随意扫一下房间景色。
破败腐朽，但与外界相比垃圾场似的环境相比，又不失精心打扫过后的干净整洁——火狐甚至能看见几个破旧罐子里，有着这里难得一见，却又没什么用的绿色的植被。
虽然这样的景色，火狐已经看了三天，但她还是无比庆幸当初救了自己的，是那个总是带着一脸坏笑，心里却一直保持着某种坚持的小男孩。
如果不是他找到了昏迷的自己，天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倒霉事。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的焦虑也在与日俱增。
因为她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事，自己如果死了倒也无所谓，是死得其所，但要是连累了这一大一小两个人……
火狐感觉自己下地狱，心里都不会安稳。
“到时候我就尽快离开这里，避免连累你们。”
“火狐小姐，您不用担心。”
绷带女子摇了摇头，用温柔的声音劝慰火狐。
“小怀特当初捡到昏迷的你完全是一个意外，按照他的机灵劲儿，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再说我和他住的这个地方，地下城内的人，是基本不会来的。”
拿起床头铁架子上的水杯，绷带女子将其递给火狐。
“您就在这安心养伤，等到您伤好了再走。”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接过水杯，火狐有些愧疚的点头“您和小怀特救了我的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两个。”
“不用什么感谢，救助一个受伤的人，是最正常不过的行为，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您请说，我一定办到！”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您伤好的时候再说吧。”
绷带下被掩盖的嘴唇，微微笑了下，女子摇摇头。
“火狐小姐，您醒了这么长时间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罢，绷带女子便双手握住轮椅铁轮边的把手，想要驱使着身下的轮椅，走出室内房间。
“等一下我不……”
咚咚——
厚重金属被敲击的沉闷声音响起，让房间内的两人都愣住了。
咚咚咚咚——
更加急促的敲击声响起，两人这才从愣神的状态中恢复，并发现声音的源头，是房间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大铁片。
绷带女子如梦初醒，连忙驱使自己身下轮椅来到这块铁片前，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撬棍将其撬开——露出下方直通地下的黑色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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