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茨木包子仙
注意到眼前人类老者，灵魂中的颜色已经被代表恐惧的深红色近乎完全吞噬，人偶悄然将自己身周环绕的恐惧光环威力，下调了两个层次。
看到眼前老者脸色逐渐好转，人偶开口：
“与那些从外面突入进来的无知人员不同，你和他是从楼内紧急通道里走出来的，按照这栋楼在海底城的地位……你身份应该很高？”
银发猎装女子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空灵，令雷明顿莫名想起山谷冷风，穿过荒废古堡时发出的回音。
冰冷、空寂，又带着历经时光的沧桑。
打了一个寒颤，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的雷明顿，瞬间回过神——他突然意识到眼前可怖的猎杀者，在询问自己身份。
她询问我身份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说出身份，她会不会瞬间用他手中的长刀，把我脑袋砍下？
她跟那个绿发女人是一伙的？
是抵死不从、还是暂时听从她的安排？
我……到底该怎么办？
破碎凌乱的思绪，在疲惫的大脑中急速运转，对于死亡的恐惧与曾经宣誓效忠黎明守望者的誓言，化作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在思维中交锋，雷明顿只觉得脑仁发涨，太阳穴一蹦一蹦，里面血液都要喷溅出来。
雷明顿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思维能力超群的大脑。
“我的问题，让你很为难吗？”
看到眼前老者迟迟不回答，人偶眉头微皱抬起了手中银白刀锋。
“抱歉，我需要确认一点事情，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眼见人偶的刀锋愈发接近自己脖颈，雷明顿苍老脸庞上的神情急速变换——两种不同的思维在他心中急速交战。
终于，当脖颈已经感觉到金属的冰凉时，雷明顿放弃了心中纠葛，转而疲惫的叹了口气。
“刚才我看到的那位绿发女士，应该是您的同伴吧？”
“确实如此。”
“那……我想问一下，您与您的同伴掀起了目前这样的动乱，究竟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雷明顿抬起眼帘，直勾勾的盯着人偶等候她的回答，同样……也是在等候他的未来命运。
虽然这些年在那个大统领的统领下，他做人的底线下降了一些，对于一些丑恶事情已经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忍，但他内心还是还是留有一些坚持的。
虽然‘保护人类文明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目标，在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助纣为虐，成为邪恶势力打手……是吧？
看到眼前老者灵魂色泽的剧烈波动，大概猜到他在纠结着什么的人偶，难得对他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刚才她打晕的那些武装人员们的灵魂，基本不是已经丧失了梦想，与大环境同流合污的污浊色泽，就是对这次事件根本不知情，心中只有狂热空洞的家伙。
对于这些家伙，人偶连打量的兴趣都欠奉，基本是把他们当做无双游戏里的杂兵，随意割草来着。
能在污浊的环境里，始终保持心中一份坚持……
也算不错了。
带着几分欣赏，本来打算将这个老头直接敲昏，然后搜索灵魂的人偶，提起几分兴趣给他解释：
“为了拨乱反正，将目前已经走上歪路的黎明守望者，重新拉上正轨——这就是我们引起这场动乱的主要目的。”
“你可能不信，但这就是我们的真实目的。”
“……这样么。”
虽然眼前银发女性解释时的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但看着人偶那双平淡的银灰眼瞳，雷明顿却感觉她的解释莫名具有可靠的说服力。
他再度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雷明顿从防化服的袖子里掏出一根防身甩棍，将其电钮打开后直接怼到了自己脚边，刚刚苏醒的托马斯胸口上。
滋滋啦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音后，托马斯两眼翻白，浑身冒着黑烟的再度躺了回去。
“我将为您献上忠诚——我是海底城所有科研部门的主管，雷明顿，而旁边的这个家伙则是整座海底城的财政主管托马斯。”
“看来，我还算是逮了条大鱼？”
“哪里，比起即将革新整座海底城的您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面对罪恶软弱无力的懦弱者。”
在心底快速做好了身份转换，雷明顿笑了笑，对人偶的壮举表示敬佩，但转瞬他又变得有些担忧。
“话说回来，阁下您知道现在这座行政大楼，外面的情况？而且……您的同伴真的不要紧吗？我可以在这里替您吸引火力……”
“用不到。”
人偶摇摇头，语气平淡的说到：
“我们的人数充沛，再加上很早之前就开始的规划，现在外面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至于我的同伴……”
抬起头，人偶看向头顶天花板，视线好像透过数层钢筋水泥的隔板，看到了上面那场正在进行的战斗。
“区区一个大统领，对她来讲还够不上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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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三幕·冲突的意志
海底城中央大楼，第四十三层。
猩红火焰舔舐着精美的摆件与壁画，木料崩塌、飞散的灰烬，让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尘埃。
原本平整的大理石地面，被大大小小的深刻刀痕，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小块儿，再也不复原来的整洁光滑。
内部镶嵌钢板的厚重承重墙上，也充满了好像被发狂大象撞击的环形坑洞，有些裂痕大的地方，甚至能透过墙上空洞，看到三四面承重墙后的风景。
整个第四十三层，呈现出来的景象就像是被龙卷风来回肆虐了十好几遍的模样，就算是当初一砖一瓦建设它的诸多工人，看到它现在的这副模样，也绝对不会认出来。
失去了大量承重墙，作为大楼中上层的区域，它已经摇摇欲坠，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自动剥落的碎裂砖石——很明显，这片因为设计，防护力本来应该最高的中央楼层，已经变成了随时可能会坍塌的危险地方。
但就在这片危险的地区内，如同暴雨般急促的金属交击声，仍旧没有停止。
或者说……在彼此厮杀的夏洛特与凯恩眼中，这片地区面临崩塌的危险，根本比不上对面正在与自己战斗的敌人。
嘭——！
又是一次强烈的兵刃交锋，夏洛特与凯恩接着撞击的力量互相分开。
相比较战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人身上的状态都变得有些狼狈。
弥漫的火焰与烟尘，为他们的衣服上添加了大小不一的会肮脏色块。
手中用同种合金打造的重型长刀，经过成百上千次的急速撞击，已经不复原来的寒光凛冽，光滑笔直的刀刃也变成了歪歪曲曲的锯齿形。
至于他们身体上的伤痕……
利用身体内的改造组织，将自己的力量敏捷提升到平时状态200%的凯恩，与仅仅使用一套自己已经好几十年没摸过的刀法的夏洛特，几乎是半斤八两。
甚至于，夏洛特她这个老师身上的伤痕，要比他的徒弟凯恩身上的伤痕还要多一些。
但她并不担心。
虽然单纯的战斗技巧方面，她这个老师好像输了一筹，但在基础数据，尤其是耐力与协调性两方面，她却是要胜过太多。
“凯恩。”
双手握住刀柄，将重型长刀自己身前，夏洛特语气平静的说道：
“你从小时候就喜欢借助外物达成你的目的，我也曾经教训过你——并不是说使用外物就错了，人类文明能有目前的璀璨程度就是因为通过智慧制造出了工具，但凡事都有一个度。”
湖绿色双眼扫过凯恩那异常壮硕、表面有无数如同蛇躯般扭动能量光文的身体。
她可以感觉到，凯恩体表的生命气息虽然随着这些光纹的扭动愈发强盛，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但其身体内部的本源却在逐渐枯萎。
——就如同一朵所有生机都在瞬间绽放开来的花朵，虽然获得了暂时的美丽耀眼，作为代价却使得整株植物都陷入枯萎。
“人如果想要真正强大，还要依靠自己、依靠心灵的力量。”
“闭嘴吧，老头子！”
表情狰狞的凯恩将长刀当做手杖拄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空气。
经过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高强度战斗，承受了对面这个看起来是年轻少女，声音却是苍老者的家伙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刀术，以及从她嘴中时不时蹦出来的，其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古旧往事。
凯恩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只能屈服于事实——与他战斗的这个人，真的是他曾经以为早就去世了的老师。
但这对于他手中的攻击，并没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他出招的力度更强大、取其性命的想法更强烈。
“什么真正的强大是要靠自己的心……真正的强者，应当是利用一切、支配一切、掌控一切，使用自己目光所及的一切，登上世界的巅峰的人！”
抬高声音大声咆哮着，凯恩插入地板内的长刀拔出，怒吼着再度冲向夏洛特。
“老东西！死人就应该有死人的样子，给我躺回墓地去吧！”
原本只在脖颈出现的惨白光纹逐渐漫上脸庞，手上力度再度大了两层的凯恩，用尽全身力气横扫刀锋。
虽没有近身，但刀锋上看之就令人心中生寒的锋锐刀芒，已经让夏洛特腰腹处，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这是想把我腰斩啊……
感受到凯恩对于自己的狂躁杀意，夏洛特叹了口气身体快速侧闪，躲过了凯恩力道有余但失之精准攻击。
但凯恩没有气馁，他用强大的力量辅助技巧，将挥空刀风的运动轨迹从横斩变为斜砍，像夏洛特脖颈追击。
“斩斩斩斩斩斩——！！”
一刀快似一刀、一刀强似一刀，凯恩一口气斩出了三十六刀，狂暴无序的气刃与雪亮刀锋组成了暴虐的剑刃风暴，席卷了整个残破的楼层甬道，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它，再度添上了无数伤痕。
咔嚓——
早就不堪重负的钢筋，在如此狂暴的攻击下终于分崩离析，先是一点、紧接着是数条延伸开来的裂缝，最后是整面的混凝土墙壁化作碎屑向下坍塌。
海底城中央大楼，设计图中防护力最强的第四十三层，终于在两人的争斗中，被彻底打崩。
“哈……啊哈……”
弥漫的刺鼻烟尘中，脸部光纹逐渐消退的凯恩，单膝跪在四十二层的地板上，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喘息着。
“接下我最强的一击……老家伙应该死了吧……”
“很抱歉凯恩，我还没能死去。”
烟雾中突兀出现的声音，让凯恩脸色瞬变。
“支配一切、利用一切……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带着叹息意味的声音逐渐接近凯恩，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阴影也在逐渐清晰。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在我生病之后，就彻底将我弃之不顾……你应该是把我这个老师，当做好用的工具了。”
身形彻底跨出烟雾的阻拦，身上白大褂彻底被砍成破布条、额角也有鲜血顺着脸颊流淌的夏洛特，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地的凯恩，目光复杂。
惋惜？亦或者愤怒？无所谓了……
她与他之间的一切，都会在今天彻底了断。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情绪，向凯恩叹道：
“凯恩，我记得可没有把你培养成这个样子啊……”
“闭嘴！老家伙！你又知道些什么！”
咬紧牙关、双眸充血的凯恩再度强忍住体内不适，站了起来。
他张嘴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
“唠唠叨叨、磨磨唧唧……你知道吗，自从你把我捡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讨厌你、讨厌的不得了，在我看来你简直就像是街边被车辆碾死的老鼠，连看一眼都会呕吐。”
“希望的意义、文明的传承、人最可贵的是自己的心灵……这些无聊的东西……我凯恩、目前黎明守望者的统领可没有这些想法，我自始至终所有的思想……只有一个！
——胜利然后支配！仅此而已……这才是我唯一的满足感！……至于过程和方法之类.……并不重要！”
扭曲的光文再度爬上脸庞，不顾嘴角开始溢出的鲜血，凯恩举起手中长刀。
“给我去死啊！老家伙——！！”
在凄厉咆哮中带上血色的刀芒，向夏洛特人头顶轰然砸落，眼看就要将她脑袋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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