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因为祂身有残缺。
当陈霜获得这份传承之日，白泽便是匍匐在地上，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你在看我吗？”
“你在等我吗？”
“你在哭吗？”
最终，陈霜上前抱住了祂，白泽并没有反抗，只是将额头抵在了陈霜的眉心上，而后，一人一神，就此融为一体。
并不是光之巨人和人间体那样的关系，那一天起，陈霜就是白泽，白泽就是陈霜。
万千世界，浩瀚星海之中，从此刻起，只会有一位白泽。
而陈霜也很快便体会到了这份残缺带来的痛楚。
.但现在，她却要借助这份残缺，来完成仪式。
“呼。”
陈霜轻呼出一口气，结束了祷文的铭刻，让它随风而逝，直达天听，抬起头仰望着天际。
碧空如洗，曜日当空，今天的天气好得出奇，天空中连一朵云都看不见。
不过，这一切在下一刻改变。
帝巡狩，东至海，登桓山，于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除了人尽皆知的通晓未来，精通占卜，以及趋福避祸等能力外，白泽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能力。
言灵。
“云。”
陈霜轻声说道。
于是，天空中便有水汽凝聚，层层叠叠的云层就此成形。
并不是单纯的操纵水汽，而是以言灵的力量命令那里应该有云层聚集，于是水汽便自然而然地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云层。
“扩。”
云层以县衙上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很快，整个墨水县上空就布满了一模一样仿佛复制出来的云朵，一时之间竟遮蔽了天空，正在街上的墨水县居民们还以为是要下雨了，纷纷抬起头来，然后便愕然地看到了这一幕。
妖魔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事实上，在阵法布下的时候，便有灵觉敏锐的妖魔注意到了异样，但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了，它们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陈霜就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变。”
洁白的云朵在下一刻变成了漆黑的乌云，遮天蔽日，连续不断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仿佛立刻就要坠落一般。
云层翻涌着，与地上的法阵相互呼应，逐渐有了形体，化作了一条桀骜不驯的妖龙，于天际翻滚着，却始终无法挣脱开来，最终被束缚于一处，再也无法动弹。
陈霜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将信息融入风中，传给了赵夜袂，很快，蒸汽轰鸣声便自堂前传来，陈霜也再无犹豫，在同一刻撬动了命运。
以近乎透支的代价换来了一瞬的奇迹。
云层上升，最终化作了铡台的模样，妖龙被束缚在铡台之下，随着铡刀落下，妖龙的头颅随之滚落，却不是回归为黑云，而是化作了一捧化之不去的鲜血。
不需请神，无需作法，祭坛无用，助法无益，只凭她一人便完成了这斩魔仪轨。
陈霜的脸色在一瞬内变得苍白如纸，但她还是坚持着说道：“雨。”
雷声轰鸣，鲜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云之中，将云层染得血红，最终化作漫天的血雨，自天际洒落。
“这”
芙芙怔怔地抬起头，接住了这血雨，却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但墨水县内的妖魔们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当血雨洒落时，无论是在屋内还是屋外，是否直接接触到血雨的妖魔，全被打上了鲜红的烙印，修为低的妖魔更是直接显出了原形，引得一阵阵恐慌，修为高的妖魔也觉得浑身无力，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刚刚落下的铡刀被一同斩落了一般。
不止如此，自墨水县四周有血红的屏障立起，将此刻的墨水县化作彻彻底底的孤城。
陈时雨震撼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死死凝视着陈霜，嘴唇蠕动了数下，最后只是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出了她此刻的感受：“仙仙人！”
凭一己之力操纵天象，布下阵法，完成仪轨，锁定妖魔，封锁城市，就算是在翻阅过诸多典籍的陈时雨看来，也称得上是仙家手段了。
“仙人么？”
陈霜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站在原地不动，对陈时雨和芙芙说道：“好了，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你们去帮他吧，虽然妖魔们已经被削弱了许多，但还是很棘手。”
“不过他应该都安排好了吧”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就连站在她身边的陈时雨和芙芙都没听到。
“那你呢？”芙芙有些犹豫地说道：“陈霜小姐，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要不然我先帮你疗伤”
“不必了，我现在的状态正好，谁来谁死。”陈霜轻笑了一声后说道：“不必担心我，倒不如说，你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赶紧离我远点吧。”
“？”
芙芙和陈时雨疑惑地打了个问号。
另一侧，公堂之上。
随着何二的头颅滚落，它的身躯与头颅一并恢复了原形，周围不知实情的捕快们顿时惊呼不已。
“果然是妖孽。”
赵夜袂平静地说道：“张龙林虎王朝马汉，你们四个按我所说的，沿途向百姓们宣讲此次计划与妖魔们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待在家中不要外出，等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喏！”
四位亡骸捕快齐声应诺，取了锣鼓便出了县衙，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听到他们洪亮的喊声：
“传马县令口谕！现有一伙妖魔潜入墨水县之中，请大家稍安勿躁，马县令已经组织人手发起清剿，在县令大人宣布安全之前，请大家先待在家中！”
“传马县令口谕”
“县令大人，这是？”有一名捕快惶恐地看着公堂之上何二的妖躯，声音颤抖地向赵夜袂问道。
“妖怪罢了，本官早就发现了它们的蛛丝马迹，现在正是清算之时。”赵夜袂淡淡地说道。
也许是赵夜袂此刻表现出来的平静感染了捕快们，捕快们有些安心了下来。
“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有一位捕快大着胆子向赵夜袂问道。
赵夜袂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大可放心，我早就上报朝廷，朝廷特地派了一支特殊的军队下来处理此事，接下来只要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捕快们顿时恍然大悟，黑甲军的到来并非机密，如此数目的军队，每天的吃喝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墨水县安顿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百姓们尚且两说，作为县衙中人，他们还是知道的。
听起来赵夜袂似乎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加上不用自己动手——这是主要原因，捕快们纷纷松了口气，接着便听到赵夜袂笑吟吟地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考虑，各位还是先在县衙里待着，等事情结束后再离开为好。”
捕快们纷纷应是，在赵夜袂确认可以离开后，便四散离开。
赵夜袂看着他们的背影，耸了耸肩：“三个，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这还少吗？”黎诺懿的身影出现在了赵夜袂身边，轻哼了一声后说道：“真是腐败到根子里了，总共就十来名普通捕快，居然有三个是内奸”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说的三个是肯定会去通风报信，他们的利益与妖魔们密切相关的，至于剩下的人么应该或多或少都和妖魔有着勾结。”赵夜袂啧了一声后说道。
“全是？”黎诺懿的嘴角抽了抽：“那为什么现在又只有三个了？”
“这就是所谓的‘大势’啊。归根结底，只是些墙头草罢了，他们估计都没资格知道妖魔们的真相，只是单纯为妖魔做事罢了，现在心里大概还在嘀咕着我为什么会对妖魔动手。”赵夜袂无所谓地说道：“谁赢，他们跟谁走，现在优势在我，所以他们就会站在我这边，若是我表现出颓势，他们大概又会站在妖魔那边了。”
“斩魔仪轨分为两部分，一是阵法的排列，二则是‘人心’。越多人相信此次斩魔势在必行，斩魔仪轨的效力便越强。”
“阵法易布，人心难测，但说来也简单。”
赵夜袂歪了歪头，说道：“说到底，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捕快们尚且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但平民百姓他们又知道什么？这才是我要成为墨水县令马詹姆的原因，因为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妖魔如何势大，在当前的形势下，他们只认马詹姆，就算是那个狗皇帝来了也没用。”
“这，就是大势。”
“”
黎诺懿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看着眼前用平静的口吻说出这般话语的赵夜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玩弄人心如呼吸般自然，操纵民意好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在赵夜袂的口中，人类就好像一种“资源”一般，为了抵达目的可以随意摆弄。
“好人，你说这个家伙会是好人？！”
黎诺懿低声咒骂着，似乎是在跟什么人争辩着，语气不由得变得焦急了起来。
“哈？你在说什么？”赵夜袂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黎诺懿安静了下来，沉默地摇了摇头。
赵夜袂收回了视线，也不去管她，张开了十指，十指上有半透明几近不可见的丝线浮现。
“那么，接下来就是”
“审判之日。”
但在这之前，赵夜袂忽然咦了一声，就站在他身边的黎诺懿仿佛看到了那一瞬自赵夜袂身上延伸而出的漆黑触手，但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黎诺懿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她眼花了！
“有趣。”
赵夜袂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微笑着说道：“原来愚弄人类，操纵人心也能够增加神力啊”
“这还真是有意思啊。”
黎诺懿看着这个样子的赵夜袂，一时无言。
虽然说是为人类审判妖魔，但为什么觉得，赵夜袂才是大反派的样子呢
不，两边都不干净，但比起妖魔，黎诺懿还是由衷地觉得，赵夜袂更可怕一些。
一定要比喻的话，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邪神愚弄人类，派出了自己的眷属去清剿妖魔？
这算哪门子正义？
p.s.今天早点睡，调整一下作息，明天开始加更。
这一个场景算是我作茧自缚了，因为某些还没有挑明的场景设定的问题，再加上赵夜袂本身的实力，这一个场景对赵夜袂来说就是一路碾压过去，丝毫没有危险的。
一定要机械降神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一向不喜欢机械降神个boss出来，所以接下来大概还是无敌碾压结束这个场景。
还是单线程好，这个场景有三条线路，导致剧情太分散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好啊,牧者先生 二合一
p.s.本章不太能跳过，并不是打斗==
庞大的墨水县此刻化作棋盘，黑白二色的棋子于棋盘之上交战，残肢鲜血四处可见，宛若修罗地狱。
虽然都是棋子，身后有棋手与身后无棋手的差别，足以让两方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身着黑甲的士兵于大街小巷内穿行着，却只有盔甲碰撞发出的金属铿锵声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若是从高空俯瞰，便能看到士兵们以某种特定的阵势前进着，将整个墨水县横扫一遍过去。
黑甲是赵夜袂从县衙的库房里找到的，当初他们走得匆忙，没有想过要再回墨水县，黑甲都直接丢在了原处。
后来马詹姆看到遍地的尸体自然是吓得不轻，这可是皇帝的禁军，专门来监督升魔仪式的举办的，现在尽数折损在了这里，马詹姆作为墨水县县令绝对是要负责任的。
于是他心惊胆战地将黑甲连尸体一起带回了库房里冰镇，想着到时候去负荆请罪，正好让赵夜袂有了上好的素材。
而这支复苏的黑甲军数量虽少，但在赵夜袂的操纵下如臂使指，对付这些被削弱过一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妖魔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不过，局势稍微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与食人的妖魔厮杀的是复苏的亡灵，亡灵与妖魔究竟哪方在世人的眼中更可怕一些尚且不得而知，但至少若是让民众们知道现在正在保护他们的是一群亡灵，铁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镇定自若。
宋时归被赵夜袂编入了攻坚第一队，作为“箭头”打入了还茫然无知的妖魔群中，一拳一个小弟弟。
宋时归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那些沾染上血雨正在满地打滚的妖魔被他痛打落水狗，猩红的光芒吞吐之间，妖魔的生命便被轻易剥夺。
周围的亡灵则更为直接，若是遇到孱弱的妖魔就两人一组，一人束缚住妖魔，另一人对妖魔和队友一通乱砍，等到确认妖魔死亡后再把队友拼起来继续向前。遇到强势的妖魔便以军阵围杀，不顾伤亡，就算妖魔再强横在这种自杀式袭击下也只能命丧黄泉。
近千的妖魔看起来数量繁多，但在赵夜袂有针对的安排下，还来不及掀起什么波澜就一一死去。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陈霜献祭自身的斩魔仪轨，取得如此战果并不算奇怪。
而在局势大好的当下，赵夜袂很快便再度开始引导舆论的走向。
“大家的日子之所以这么苦，都是因为这些妖魔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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