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方舟,不是英雄 第303章

作者:伯爵先生

在许多萨卡兹人眼里,林恩几乎已经是下一位“萨卡兹英雄”了。

而这样一位英雄魔王揭竿而起,定然会让许多没有那么坚定的萨卡兹重新变得犹豫起来,而那些本就犹豫不决的,也一定会聚集在魔王的旗帜下。

或许像血魔这样激进主战半疯半魔的王庭会义无反顾地跟着特雷西斯一条路走到底,但那又何妨呢。

萨卡兹的疯狂,终究会由萨卡兹终结,而非旁人。

“看来你已经坚定了决心……哈,那我再多说什么闲言碎语,就显得有些没趣了。”

令眨了眨眼睛:“我这就自罚一杯。”

不,你只是单纯的想找个理由喝吧……

令长饮一杯,打了个饱嗝,她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林恩,我懂你意思,我愿意去罗德岛‘做客’,就像是我那两个妹妹一样。”

“呃,我还什么都没说……”

“反正都一个意思,我懂的我懂的。”

令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们不会参与进普通人之间的战争,你理解吗?”

林恩想了想:“我懂了,我听说当年你们和炎国皇室作过允诺,不会介入世俗之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令挠了挠头发:“主要是如果真参与进去,大哥绝对会找上门来的,他认死理,原则性很强。”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不想被大哥打,那很没面子的。”

第二十章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太阳升起,晨曦的曙光刺破昏沉的黑夜,这座繁忙的都市再一次迎来了那独属于智慧文明的喧嚣。

那场短暂而又离奇的荒谬梦境,终究是拨云破雾,化为乌有了。

而作为这场大梦寥寥无几的见证者之一,年此时此刻正揉着自己发麻的脖子:“疼疼疼……啧,落枕啦!”

关于神会不会落枕这种神奇的问题暂且放在一旁不提,毕竟年是出了名的丢人神,她不但可以打麻将输个精光,还能打个铁掀了罗德岛的工作间天花板,甚至能在楼梯上滚出个风火轮……这种天打雷劈的人才,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睡觉的时候落枕好像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至少罗德岛上知道活认识她的人,绝对不会作出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来。

不过另一边的夕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姐姐”舒展着身体,冷不丁丢出一句话来。

“你看上去真的有人性了很多。”

“有人性?对比一千年前的我吗?”

年挑了挑眉头:“拜托,那时候我们就连什么是人类的情感都摸不清楚,也就大哥二哥大姐活得透彻,其他几个哪个不是浑浑噩噩的?都像是穿上光鲜亮丽衣服的野兽一般,也就只有入世以后,大家才有了个人样。”

说着,她突然发现眼前的妹妹脸色黑了些,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补救:“啊哈哈,我不是在说你之前没个人样……一千年前的夕宝也很可爱,起码也是人模狗样的!”

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情况啦!?

而且夕宝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称呼!?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人模狗样应该不是个褒义词。”

“嗯……那就是很斯文败类?”

年挠了挠头,好像这也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她有限的词汇储存量,真的很难支撑她说出什么经天纬地的发言,毕竟她这几百年都混迹在市井之间,言辞粗鄙一些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的,真的。

在那一刻,夕只觉得自己的血压蹭蹭蹭地往上涨,那表情隐约已经有了种火山爆发的迹象,年的这张嘴是真的已经不能用祸从口出来形容了,或许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更加恰当点……

克制,要克制,不能和这个不靠谱的姐姐一般见识!

于是夕深吸一口气,主动撇开了话题。

“接下来呢?令姐找到了,罗德岛的人也见到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劝说令姐来参与你那个天方夜谭的计划?”

夕想了想,又补充道:“令姐虽然是个诗人,但却理性务实得很,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和期望,而且还是个散漫性格……你可别指望三言两语就把她逼到我们这边来。”

“你这说得我好想是在逼你上梁山一样……”

夕的眼睛一瞪:“如果不是你径直打到了我的画里来,你觉得我会跟你走?”

年挠了挠后脑勺,决定掠过这个话题。

“我的计划也不算很天方夜谭吧,至少现阶段,我只是想在罗德岛开个家庭聚会啊?”

“你以为到时候打上门来的老天师会听你解释那么多?”

提到老天师,年的表情顿时变得悻悻了起来,很显然,她打不过。

“但那老头也不会这么忙里偷闲地跑来找我们算账吧……我可记得他还在边疆打邪魔呢!”

一道声音插足入两人的对话交谈之中。

“没错,在那之前是打邪魔,但你个瓜娃子搞事后,你就是邪魔——天师府的老怪物可不少,如果你切实做了什么损害大炎利益的事情,这群老头会把你当邪魔来刷一遍又一遍。”

“放屁,哪个不长眼的这么诽谤,邪魔哪有本姑奶奶那么天姿靓……唉令姐轻点敲!”

那看上去像根法杖实际上是个金箍棒的“龙腾法杖”便“Duang”的一下落在了年的头上,清脆的声音让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夕都头顶一凉,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捂自己的脑袋。

顺便一提,“龙腾法杖”这个名字是夕在刚刚喝酒的时候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也不知道会用多久就是了。

被打得满头包的年看到一旁憋着笑的夕,顿时悲从心中来,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情绪涌动在年的脑海中:“令姐,刚刚夕宝也在说你坏话!”

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了。

“年!你算计我!”

于是一旁看戏的夕也不免被拖入了“战局”之中……或许也可以说是一边倒的挨打环节。

没办法,作为长姐的令,不但威严满满,而且实力强大,年和夕在她面前只能乖乖挨训,别的啥也干不了。

不过在旁边“观战”的林恩看得真切,令其实没有因为年那“冒失的计划”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而表现得很生气,与其说是在修理自己的妹妹,倒不如说她很享受这种和妹妹久违互动的环节,于是不一会儿三人分开,不管哪个都把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了。

“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是一年前……不,如果是一个月前,我或许都会因为你的想法而惊叹,然后拒绝——因为纸面上的成功率太低了,这不是计策,这是在赌博。”

令的尾巴扫了扫地面,把灰尘祛除之后,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倒是丝毫没有作为姐姐的架子。

而年则是眼睛一亮,因为她已经猜出了令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但是,好吧,暂且不提我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主意,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很有吸引力,值得我去冒一次险——以你们的姐姐的身份。”

说到这里,令微笑着向不远处倚墙而立的林恩眨了眨眼睛:“今后就要多多关照咯?罗德岛的人事部长先生。”

“当然,我的荣幸,女士。”

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不对啊,明明剧情应该是令姐以自己为桥梁和罗德岛联系上的……怎么就把自己给跳过了呢?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话音未落,令的棍棒已经重重地敲在了年的铁头上。

这次是认真的。

第二十一章 虎鲸小姐的苦恼

斯卡蒂缓缓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场春秋大梦,只是视角不同,便又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作为这场梦境的同行者,斯卡蒂看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在那道光芒闪烁之后,她更是完整且同步地看完了林恩所见到的那些东西——他们的命运是这样紧紧地纠葛在一起,从危险的边缘线到世界的尽头,那个温柔可靠的猎人都从未责怪过浊心,只是将一切自责都放在了心底。

人性是复杂的,但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也可以很纯粹。悔意和爱意交织在了一起,却唯独没有憎恨,猎人与浊心扭曲的关系就这样直至世界尽头,直到两者在另一个世界先后睁开眼睛,并投身于一场没有结果的梦境。

他也会这样对待我吗?这样的……爱我。

“你看过了我的心,我也看到了你的心。”

她低低地喃喃自语,用手轻轻抚摸一旁的剑——

她摸到了个毛茸茸的玩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个逛街时买的虎鲸玩偶。

我剑呢?哦,收起来了。

当困意袭来的时候,斯卡蒂匆忙找了个借口,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倒头就睡……在了毯子上。

也幸亏罗德岛这两年经费增加,冬天也还没有完全过去,办事处的休息房间里都铺上了暖和的毯子,否则她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躺一晚上,醒来时非得觉得浑身难受不可。

当然,以深海猎人超人一般的身体素质,睡地板会不会落枕还有待商榷。但是反过来想,就连炎国的神明碎片都能落枕,深海猎人落枕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斯卡蒂便坐在床沿,出神地眺望远方的晨曦,她心中在想着,如果自己是浊心的话,会不会放不下那份执念,而作出一模一样的失智举动呢?

答案恐怕是会的吧,毕竟自己和浊心,本就是同一个人……哪怕后者化为海嗣,成为人类的天灾,其本质上,也只是个笨拙得连哭都不会的姑娘罢了。

这就是名为斯卡蒂的深海猎人,一个缺爱的孤独远行者,一只不懂如何表达爱意的虎鲸,仅此而已了。

或许,对于生来便是战斗机器的深海猎人来说,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都是不太称职的体现,只是唯独内心深处那点柔软被触动的时候,斯卡蒂才会有一种“原来我依然是人类”这样的实感。

这种感情就像是柔软却又坚韧的陷阱,躲不开,逃不掉,缠上了,便在心里打了个死结。

林恩啊,林恩。

人们都说爱情是冲动的火花,但我却见到了你千年的坚守。

那么,你能不能为我再坚守一个千年……不,哪怕只是一个百年也好。

斯卡蒂吐出一口幽兰的气息,看向一旁的床铺——那是她和林恩晚上休息的床铺。

但分了被窝,那两条泾渭分明的被子怎么看都觉得有不少隔阂。

史尔特尔教我的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不懂得该如何主动的虎鲸小姐很苦恼。

至于在梦里看到的那些惊人的画面,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林恩会处理好一切的,她相信他。

……

太阳升起来了。

“司岁台……礼部……”

兢兢业业的梁洵知府此时此刻正因为手里的烫手山芋而有些坐立难安。

原本手握黑盏的人是他,不管怎样,哪怕是势如水火的两个庞然大物,在尚蜀这一亩三分地上,都会有缓和的余裕。

他也是计划着就这样从中周旋,用手里的“黑盏”作为筹码,避免礼部和司岁台产生正面冲突,用一种更加缓和……更加和平的方式来结束这次“突发情况”。

但现在出了个事儿,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那就是这黑盏长出腿跑了……不但跑了,还打伤了司岁台的秉烛人左乐!

梁洵有点想不通一个杯子是怎么在肃政院副监察御史的手底下逃之夭夭的,更想不通这杯子怎么还长出手来打了人。

可事实摆在脸上,那天晚上悄悄潜入梁洵府上的两人被一个古怪的茶杯打了个措手不及,梁洵不知具体战斗细节,可是从被打了个半毁的书房、以及重伤倒地的左乐手中被震碎的刀锋来看,这黑盏的力量当真是寻常高手无法匹敌的程度。

要知道太合这个“肃政院副监察御史”的职称可是毫无水分的,哪怕放到强者如云的大炎禁军中,能稳赢太合的恐怕也就一手之数,而左乐亦是新一代年轻人的领军人物之一,光论身手实力,恐怕是不弱于那位如日中天的大理寺少卿小姐。

这样的一个组合,被一个人畜无害的黑色杯盏给打得头破血流,只能说这玩意的古怪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净是些不让人顺心的怪事。

不过人生不得意者事之八九,比起在这里自哀自怨思考人生,倒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解决问题,这才是如今最关键的。

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呢?

梁洵不由叹了口气,完全瞒过礼部,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原本就风格激进的司岁台,因为这次变故,或许也会采取更加大胆的举措。

礼部与司岁台的冲突,就此全面爆发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种时候,梁洵倒是真的由衷希望有个超人可以从天而降把这一地鸡毛给收拾个干净,这可惜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罢了,真要说的话,还不如赶紧找来宁小姐,商议一下如何将这件事情带来的风波以最小的代价平息……

说来惭愧,梁洵与宁小姐虽为好友,却在这件事上始终瞒着对方,便是为了防备礼部突然插手其中,此时此刻再舔着脸请求对方帮忙收拾烂摊子,难免让人过意不去。

换作是些许年前那个宁折不弯的梁洵,哪怕是天塌了也不会这么拉下脸来,做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