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伯爵先生
也有人,朝气蓬勃,发誓要改变这个扭曲的国家——这些人多以初出茅庐的学生为主,而他们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爬上高位,会有很多人死在家族的清算之中,亦会有更多人的热血被冷却,麻木地回归生活。
这是不对的,这个社会是病态的。
没有生机,没有朝气,一切都显得循规蹈矩……或者说,死气沉沉。
政府没有公信力,法律没有公正性,平民没有归属感,至于家族?曾经叙拉古的建立是仰仗着这些家族的联合,可百年之后的现在,这些家族只是生长在“国家”这个概念上的蛆虫而已。
那些灯红酒绿、日夜笙歌,却是压榨着普通人的骨血,所构筑出来的虚假繁荣而已。
一种无形的恐怖,就宛如绞索一样,悬挂在每个人的面前。
拉维妮娅·法尔科内法官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作为一名法官,她常常被人用“公正”、“正直”等词汇来形容。这在叙拉古是很少见的形容,因为执法的“公正”,在很多时候几乎是和“与家族对着干”划上了等号的。
对于一位叙拉古的法官来说,“公正”代表这位法官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或者失去自己的某一部分身体,成为提醒其他法官的一个警告。
拉维妮娅并不认为自己是“公正”的,她能够坚持走到这一步而不被家族所暗杀陷害……归根结底,也只是因为自己背后有“贝洛内”这个家族作为后台罢了。
这种依靠在家族之上的“正义”,本来就是错误的,是不该存在的。
然而自己却成为了它货真价实的受益者,何其嘲讽。
拉维妮娅曾经见过不少和自己一样行事风格的法官,而坚持走到现在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有些人被纸醉金迷的生活所腐蚀,迅速堕落成了那些“家族”手中的“工具”。
也有些人,人间蒸发,在一次公正的审判之后消失无踪。
还有人被找上门来的“疯子”打成了残疾,或是受到种种残酷的对待,最后被用各种奇怪的理由剥夺了执法权和法官身份,成为了活着的“警示牌”。
拉维妮娅不止一次在执法的过程中,于各种奇怪的岗位上见到自己曾经的同学,她几乎都无法将他们与回忆中那些朝气蓬勃的面孔重合起来——很多人都被生活的压力所压垮,最后放弃了法官的工作,也有一些人……他们被赶出了执法席,从此只能生活在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里。
何其悲哀。
拉维妮娅有点疲惫。
一天的工作固然会积累不少疲劳,可是比起身体上的倦意,精神上的迷茫更让她难以忍受。
作为一名恪守正义的法官,一名秉持公正的执法者,却不得不在许多时候虚与委蛇,明明知道哪里隐藏着罪恶,却迟迟不能将之驱逐。
民众的称赞,同事们的冷眼,还有学弟学妹们殷切崇拜的目光——这些东西凝聚在一起,便化为了难以卸下的重担,让她几乎有点被压垮了。
“或许正如莱昂图索说的那样,我应该找个机会休息一下……不,还没有到这种时候。”
拉维妮娅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风吹拂在干燥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冷的触感,让她又强打起了精神。
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数不清这座城市中又多出了多少起暴力案件,或是根本无从探查的失踪案件。
更别提,很多受害人甚至不敢报案,向她这样的执法者求助。
十二家族围绕着“新城区”的争夺虽然逐渐停息下来,可他们对于普通百姓生活的破坏却是一道时间难以抚平的伤痕。
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拉维妮娅还不能休息。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铁人,也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工作,否则迟早会像是崩断的橡皮筋一样坚持不住。
哪怕是陈那样被星熊称为“工作狂魔”的人,在工作之余也会看看电视剧、或是吃点小吃,给自己留点放松下来喘口气的时间,劳逸结合,远比一昧压榨自己显得更加有效。
“算了,还是去吃点东西,稍许放松一下。”
拉维妮娅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卷宗——那沉重的书本在落到桌面上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声响,震起周围的一阵尘埃。
已经很久没人来这里借阅卷宗了,尤其是那些陈年旧案的卷宗,它们积压在封闭的柜子里,积满了尘埃的痕迹,就像是那些落在小巷阴影里无人问津的鲜血和尸体。
可拉维妮娅总会抽空来这里瞧瞧,只有在翻阅卷宗上那一行行罪行时,她才能深刻入骨地感受到自己理想中的“公义”距离现实还有多远。
“我记得科莫街上新开了家店,那里的通心粉还挺正宗的……”
拉维妮娅嘀咕着,今天是阴天,法院外漂洒着连绵的细雨,这种阴郁的天气丝毫不能给人带来好心情,却能让人疲惫的内心……好吧,更沉重了。
糟糕的鬼天气。
拉维妮娅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个月抱怨了多少次天气问题了,拜雨所赐,她的法官大袍每隔着几天就要送去干洗一次,而更加容易被打湿的丝袜和皮靴就更不用多说了,考虑到拉维妮娅的工作强度,就连贴身的连衣裙和工作衫也难逃雨水和汗水的双重洗礼。
再加上这几天家里的洗衣机坏了,于是她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不过叙拉古的春日便是如此,阴郁而又多雨,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叙拉古人,再糟糕她也早就习惯了。
走过公园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什么行人了。皮质的长靴踩在被雨水浸泡冲刷的泥土中,溅起的泥浆溅射在拉维妮娅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截的丝袜上,她轻轻皱起眉头,掏出纸巾想要将丝袜上的污点擦拭去,却在弯腰的顷刻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脚步。
这种硬底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打滑然后不慎发出的声音,拉维妮娅对此可是再耳熟不过了,她今天早上就听过一次……在几个失手的家族杀手脚下听到的!
雨天穿着皮鞋出现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这种距离才阴差阳错地发出声响,拉维妮娅几乎是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将那厚厚的法典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一道清脆的铳响在细雨中炸响,拉维妮娅只感觉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来,手腕中酸麻的感觉涌入脑海的同时,那本象征着法律的荆棘法典已经在她的指尖留下几道伤口,并且旋转着飞出去。
拉维妮娅只是个普通人。
相较于她的法官同行,拉维妮娅在战斗力上并没有太多差别,她比寻常市民要好些,毕竟作为执法者,至少也要有强健的体魄和充足的锻炼来保证逮捕犯罪者,而在贝洛内家族中的生活经历,也让她对于战斗的方式有了更多了解。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再次重申一遍,拉维妮娅只是个普通人,身体素质平平,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搏杀,更没有强大诡异的源石技艺。
她不是陈、塔露拉甚至林恩那样的超人选手,再加上又是个身材纤细的女性——这也导致了她的战斗力,严格点来说,恐怕只能约等于一点五只博士而已。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面对一个来自黑暗中的狡诈杀手,她能做的,已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最好了。
换作是她的那些法官同袍们,或许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拉维妮娅知道的,有许多公正的法官就是这样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或许是因为碍着事了,也或许是因为名声大了,便在孤身一人走到这种无人的地段时,被一个无情的杀手,用最简单的杀人伎俩,夺走了珍贵的生命。
拉维妮娅知道,自己最近惹到了很多人,她有着“贝洛内”这块金色的后台,可是在十二家族互相攻伐的时刻,这种相互之间撕破脸面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真的拉下脸去做的话,很多家族都能做到“天衣无缝”。
莱昂图索之前就提醒过自己,这段时间不太平,最好不要去涉足深入那些连绵不断的事故。
只是拉维妮娅不甘心,几百起暴力案件,上百条人命,还有几十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如果让她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叙拉古人的生命,就是这样廉价。
坚固的法典为拉维妮娅挡住了杀手的第一次攻击,那使用铳械的杀手显得有些惊讶,不过紧接着他便再一次给武器上膛,源石能量活跃起来,显然是打算进行二次补枪。
而拉维妮娅——法官小姐此时正跌坐在泥地里,平时一丝不苟的衣着变得格外狼狈,而雨水混着泥水打湿了她好看的灰色发丝,让它黏在法官小姐俏丽的侧脸。
“要怪就怪你追得太深……查到了不该查的事情!如果你退一步,事情本来是不会变得那么糟糕的!”
那个杀手咬着牙,握紧手里的铳械。
看得出来他的心理压力很大,毕竟拉维妮娅背后的人可是那个强大无比的“贝洛内”家族,如果留下了什么马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没有一个叙拉古“家族”的杀手,会忘记几十年来,由“贝洛内”主导的那大大小小几十次“清算”和“报复”。
她无力反抗。
他蓄势待发。
“不要以为自己的背后有人就能为所欲为……叙拉古的家族可不止一个!”
杀手咬着牙扣动了扳机。
蹲坐在树梢上等待已久的猎豹便狞笑着向猎物的后背露出爪牙。
第二章 外乡人BUFF准备就绪
血渗进了土里。
“叙拉古,还是这麻烦的模样。”
林恩甩了甩剑,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在流畅的剑身上,洗去刚刚沾上点滴的血迹。
想当年,他只是在路边摊吃口面,就撞上了家族火并……然后莫名其妙地被牵扯了进去,认识了德克萨斯。
当然,那时候林恩还是更习惯于叫她切利尼娜,毕竟在叙拉古这一亩三分地上,随意呼唤“德克萨斯”这个名字,可是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的。
不过德克萨斯倒是一直很无所谓,因为真正能杀她的人已经在哥伦比亚放过了她。
她和“狼主”的交易和契约,是负责清理德克萨斯的贝洛内家族无法违背的门槛,而西西里夫人——她对这一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无事发生。
她能够容忍贝洛内和狼主扎罗的联系,也能够容忍德克萨斯家族最后的遗孤游走在外,对她来说,只有打破秩序的人无法原谅……德克萨斯家族触犯了传统的禁忌,他们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没有必要再追杀下去了。
西西里夫人曾经见过一次切利尼娜,这个德克萨斯家族的宝贝孙女有着一双很明亮好看的眸子,里面写着叙拉古人骨子里便铭刻的……那种“狼”一样的味道。
西西里很喜欢这个女孩给她带来的那种感觉,比切利尼娜那个野心勃勃的父亲要好多了。
没有了那些大家族牵头,剩下那点穷追不舍的,只能说是些臭鱼烂虾罢了。
切利尼娜·德克萨斯从来都不怕有不惜命的叙拉古人找上门来。
她只是为这些生命的流逝感到有点不值,但叙拉古家族传统中对生命的漠视又让她下手毫不留情。
开放包容的哥伦比亚,以及守旧古板的叙拉古。
两种有些冲突的价值观同时扎根在切利尼娜的脑海中,为她带来了极度的迷茫,当德克萨斯家族内部清洗,她的父亲行刺她的爷爷时,当德克萨斯家族被那些来自叙拉古的追踪者满门屠戮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起刀剑,像个勇敢的“德克萨斯”一样去战斗。
所以她没有介入那场大战,所以她活到了最后,她与扎罗在德克萨斯的废墟里签订契约,“路过”的大帝好心地送了她一张名片——这便是企鹅物流的“开端”。
她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活得浑浑噩噩,只是重复着被追杀与挥剑,从哥伦比亚一路走到了叙拉古。大帝原本想着还是得拉年轻人一把,可是在他行动起来之前,就像是上天注定的故事一样,在一个廉价普通的夜宵摊前……切利尼娜遇到了林恩。
就像是公主遇到了王子……不对,哪有这样在路边摊穿着背心吃面的王子啊!
只是个没能守护好王的骑士罢了。
没能与家族坚守到最后一刻的落魄贵族小姐,和没有保护好女皇的失落骑士。
两个回忆不怎么美满的过路人,就这样拼拼凑凑稀里糊涂地搭了伙,过起了日子。
在心灵壁垒的窟窿上,两人倒是很好地互补在了一起,或许对未来还是有点迷茫,或许生活依然有些窘迫,可是互相之间有了依靠,从身体到心灵,从战斗到日常,如此一来日子便有了个过法。
用大帝的话来说,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于是他很放心地离开了。
而如今,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给他们留下那些美好或是糟糕回忆的地方。
只不过,和数年前浑浑噩噩的模样不同,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目标,以及奋斗的方向。
“喂,我说你,应该是叙拉古的法官吧?我看到你那本法典了,在叙拉古,应该只有法官才会随身带着那种随时可能扎破自己手指的麻烦书本。”
林恩转过身来,看向身后那个陌生的女人。
从外貌来看,一百分里倒是也能打个八九十,就是不知道心里怎么样了——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可真是多了去了。
只是这法官既然会变成“家族”的刺杀对象,大概,也许,可能,应该是个好人……至少不会是那种腐烂到底子里的人。
那些很“识时务”的法官,多半是不会被逼迫到这种地步的。
林恩在几分钟前就注意到了这里,一个鬼鬼祟祟的家族杀手尾随着一个法官,而前者却毫不自知,对于在叙拉古几乎毫无根基的林恩来说怎么看都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不过在下手的前一刻,听到那杀手的喊话之后,林恩承认,他心中的犹豫便多了一分。
那杀手的意思是这法官的背后也有人……或许是狗咬狗?
算了,来都来了,这种时候犹犹豫豫,不是自己的风格,先砍了再说吧,大不了等下再多砍一个,横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他便将剑挥下,血水混着雨水洒在地上,在叙拉古这种人吃人的鬼地方,杀手终究会被更强的杀手做掉。
阴郁的细雨中,林恩穿着一身叙拉古风格极重的黑色防雨风衣,头顶的圆帽也遮不住崎岖的犄角。他就像是个狰狞的杀人鬼一样,拄着剑立在偏僻的道路上,脚边还躺着一具正在消散热量的尸体。
老实说,挺恐怖的,像是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Boss。
这是拉维妮娅的第一反应。
但是紧接着,这点在惊吓之下出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便被她用理智给打碎了。
拉维妮娅犹豫了一下。
“你是……外乡人?”
叙拉古是一个比较亲近拉特兰的国家,铳械和法律便是西西里夫人从拉特兰带回叙拉古的“礼物”。
这样的国度,大部分萨卡兹自然是敬敏不谢的,所以哪怕萨卡兹这个种族几乎遍布了天涯海角,但在叙拉古这一亩三分地里,萨卡兹人还真的很不多见。
而在叙拉古这样排外守旧的地方,外来者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得抱团——通俗点说,也就是构筑一个小“家族”联合起来。
这里当然有由萨卡兹组成的“家族”,不多,只是两三个小家族而已,却因为萨卡兹强大的战斗能力和好斗的天性而名气不小,拉维妮娅和这几个家族打过交道,便也看得出来,以林恩的穿着打扮,绝对和那几个家族无关。
而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气质,和那些循规蹈矩的……家族走狗,是截然不同的,他穿着家族杀手常用的黑色大衣,却总有难以掩饰的割裂感和不协调感,就像是一匹披上了羊皮的狼。
拉维妮娅的战斗力不强,但她是执法者,她的眼力很强,她能看得出来。
“外乡人?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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