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怪山水文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阵深入灵魂的疼痛忽然传来，印象中即将到来的枪鸣却没有响起，魍魉只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利刃狠狠地斩在了自己的本体上！
“终于伤到你了。”天河耀漠然地说道，之前谈话诈唬的笑意似乎只是幻觉。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魍魉这回终于感到了害怕，没有实体的它五感麻木，所以并不畏惧疼痛，但是这种仿佛灵魂被切割的撕裂感却是伤到了它的本源。
这回轮到天河耀不想说话了，他依旧是冷淡地盯着对方，而锤石姬汲魂锁镰的刀刃已经深深地砍进了魍魉的灵魂上。刚才要不是它孤注一掷自己爆发出护体的死气，天河耀还真不好让锤石姬砍下去。
死气的力量，只有亲自体验才知道它有多恐怖。
冰冷的刀刃切近灵体，锁链跟上，宛如游蛇一样将魍魉的灵魂死死紧缚，魍魉尝试着打散黑气形体，但是替身这种代表着一部分规则具现的绝对力量压制着，它逃跑不得也挣脱不掉。
“也就这样了吧。”天河耀轻轻地摇了摇头，微侧着脑袋，示意锤石姬直接剥离魂魄。
不过幽绿色的人型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能用魂引之灯来囚禁对方，通过她传来的精神意念，天河耀这才了解到自己抓住的这只魍魉既是灵体、也是生物，它的存在概念是复数型的，而锤石姬的替身能力只能掌控灵魂，魍魉的杂质令它无法被魂灯捕捉。
那能不能改变它灵魂的存在方式？
锤石姬耸了耸肩，表示臣妾做不到。
她只能针对灵魂进行修改，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灵魂的存在。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说灵魂是一杯酒，锤石姬就是最出色的调酒师，可以把灵魂之酒调制成无上的佳酿或者是劣等的假酒，但是她不可能把酒液调成红烧胖大海。
那你能对它做什么？
瞥了眼自己的主人，幽绿色的人型又把目光转向了魍魉，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手起刀落，汲魂镰刀的刃尖干净利落地插 进了魍魉的眼窝中，然后狠狠地挖出了一大块眼球组织！
“啊！！！”
魍魉大声地惨叫起来，却又被锤石姬扣住了嘴巴，剧烈的痛楚被堵了回去，无法发泄的它几乎都要昏过去了。
而在灵魂的视界中，天河耀有些惊疑地看着这一幕，因为魍魉被拉扯出的眼球在脱离它的那一瞬间就化作了熟悉的灵魂碎片，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神经肌肉；那些碎片可以被锤石姬的灯笼吸收，紧接着，以魍魉的第一视觉为主体的记忆便在魂灯中浮现出来。
额，你这回搞得有点猎奇啊。
岂止是猎 奇，简直就是另类变 态。
天河耀看了眼魂引之灯，在那里魍魉较为纯粹的灵魂碎片还在不断沉浮，失去了这么一大块灵魂之后，被锤石姬拘束的它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接下来，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被拘束起来的魍魉艰难地抬起了头，它的一只眼睛只余下了空洞，另一边的眼睛目光涣散着，好半天才将焦距对准了天河耀。
它的嘴唇轻轻地颤抖着：“混......”
“嗯？侬说撒？”
“混账小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啧。”天河耀已经没脾气了，眼前这人看样子是真的不怕死，到了这份上居然还敢威胁他？
大哥你心眼太实了吧？灵魂都被我砍下一大块了诶？
天河耀当下便觉得一阵无语，心里面也清楚自己跟这个魍魉是彻底无法交流了，对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杀死自己，根本就不会低头妥协。
明白了这一点，他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琉华，你也听到了，这家伙已经没有必要压回去审问逼供了，我的子弹对它无效，所以由你来砍了它吧。”
水墨色的波纹荡漾，奴良琉华倒提着利刃，在天河耀的身边露出了身型。
她看着魍魉，目光冰冷，转向旁边的天河耀时才软化下来：“天河君，你不是说你有教会圣女祝福过的驱魔圣弹吗？为什么不用？”
“刚才我是骗它的，诈唬，你懂吧？”天河耀摇了摇头，直接打开了霰弹枪的弹仓，“这只是个普通的银弹，我又不是信教的，和教会又不熟。”
“是嘛。”
琉华白了他一眼，小声地嘀咕一声，随即单手一划，用弥弥切丸将魍魉一分为二，这把退魔刀只能处决妖怪，刀刃划过锤石姬就像是挥舞空气，并不会伤害到她。
魍魉的残躯在退魔刀的净化下化作了飞灰，彻底失控的死气也开始弥漫。
天河耀拉住了琉华，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后退开，在锤石姬的护盾之内，半妖少女看着那漆黑的死气终究散去，莫名地叹了口气：“这下子就结束了。”
“可惜的是不清楚这家伙的背后势力到底是什么，”天河耀摇了摇头，“我可不认为就凭药鸩堂的一些五毒妖怪就敢发动叛乱。”
“回去以后，我会让鸦天狗叔叔调查的。”
天河耀没有说话，他望了眼天边最后的一丝红霞，对了下表，发现已经快六点半了。
“琉华，我得回去了，今天我家的晚餐时间是七点，这里就交给你喽？”
琉华的视线也落到了天河耀的手表上，她忽然拉住了他，很是强气地往云车那边走去。
“额，琉华？”
“时间还早，你就再陪我半小时吧。”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是半妖少女的口吻却很笃定，表明了就要天河耀再多呆一段时间。
妖怪形态的琉华有些霸道、有些主动。对此，天河耀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也就随她去了。
很快地，她和他来到了云车旁边，天河耀发现受伤的鸩羽正靠在车厢边小憩，她的身上盖着毯子，浅浅的呼吸声传来，这表明了对方正在睡眠。
“你老姐睡着了？”
“服药之后就睡下了。”琉华上前，帮着鸩羽按了按毯子的边角，随后手一翻，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毯子下面摸出了一瓶......清酒？
琉华回过头，鲜红的妖瞳中带着点点期待，但是表面上却装作淡然地问道：“要喝吗？”
“不会，谢谢。”因为还未成年，所以天河耀果断地拒绝。
沉默片刻，半妖少女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阴气逼人、鬼魅丛生——
“天河君，你真的不准备陪我喝一杯吗？”
“......”
“天 河 君？”
“那啥，我还是来一杯吧......”
第五百二十六章 妖铭酒
第五百二十六章 妖铭酒
“我有故事，你有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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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天河耀和琉华相对而坐，他们将云车内的矮桌搬了出来，然后席地而坐、摆好酒盅，由琉华怀着莫名的情绪，她慢慢地为天河耀斟满了酒。
“哦，感谢。”天河耀接过了酒盅，清澈透明的酒液微微荡漾着，在火光的映衬下反射着不可思议的光泽。
另一边的琉华也将她自己的酒盅斟满，纤长的玉指拈起酒盅，缓缓地移到了唇口间，但是却并没有立即饮下。
琉华不仅自己没有喝酒，而且她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天河耀，这让另一边夹着酒盅准备饮酒的正太有些无所适从。
他尝试着把酒盅放下，但是才做出了防守的动作，结果却被半妖少女更加紧密地盯视起来；然后再试试把酒盅靠近嘴边，这番举动却让琉华微微眯眼，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天河耀明白了，琉华大概是想在喝酒之前说点什么，虽然说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但是半妖少女明显是想在喝酒前先来一个不吐不快，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她就会用无言的压力来逼迫自己。
行，你是老大。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妖化之后的琉华，天河耀总觉得有点束手束脚，抵抗她（妖化形态）的念头根本就生不出来，更别提像平日里一样欺负她（人类形态）了。
所以天河耀老老实实地问道：“怎么了？额，你是准备来一段开场白吗？还是说觉得缺了点什么？”
天河耀看了看矮桌，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果然是缺了点什么啊......你等下。”
这样说着，他从裤兜里掏了掏，很快就摸出了一小碟水煮花生。
“喏，我就知道没有下酒菜的话你肯定会不开心的，来，别和我客气，随便吃，不够的话我还有。”
天河耀拨开了一粒花生，然后很狗腿（划掉）......很殷勤地递到了琉华的唇边：“来，啊——”
琉华却淡淡地看着他，然后拔出了弥弥切丸，“唰——”的一声插在了矮桌上。
“OK！花生不喜欢是吧！那就换一个！”
天河耀连忙拿出了咪 咪虾条，但是这回还没等他拆开包装袋，另一边的半妖少女已然举起了太刀，然后轻轻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卧槽？！有话好好说！动什么都好但是千万别动刀子啊！”
“......你呀，真是的，”琉华叹了口气，对这个耍滑头的友人已经彻底无语了，“难得我想和你说点正事，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对不起，我错了，”天河耀揉了揉脸，将脸上的轻浮和恶搞尽数揉去，在短时间内居然就这么揉出了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琉华同学你说吧，有事我听着，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琉华却沉默下来，她看着天河耀，娇眉微皱，好半天才伸出了手，戳着对方的额头叹息道：“算了，你还是别装了，突然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我又觉得很不习惯。”
“......你这不是矫情吗！？”天河耀拍开了琉华的手，拆开了咪 咪虾条往自己的嘴里丢，“我们互相认识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彼此之间算是知根知底吧？有必要这么吓我吗？”
“呵，也是，毕竟都过去五年了，”琉华轻笑，她将弥弥切丸随意地插在了矮桌上，然后端起了酒盅不断地晃悠，“五年前你和我说过，万事要从心，现在看来，我还远远不够。”
“......有什么心事别再藏着掖着了，说出来让我帮你疏疏通疏通。”
“好，”琉华单手托腮，目光有些慵懒起来，“刚才我在帮鸩羽姐上药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件事。”
“嗯哼？”
“留给鸩羽姐的时间不多了，在未来的几年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因病去世。”
“......这么严重？”
“她的本体是鸩，生于毒也死于毒，当鸩羽姐体内的毒素积攒到最浓郁的那一刻，她就会迎来死亡，”琉华叹息一声，清冷淡漠的语气也有些惆怅起来，“她刚才和我说，希望在自己死之前看到我继任奴良组第三代目的职位，然后带领奴良组走向辉煌。”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祈愿。”
“是啊，我不希望这会变成鸩羽姐的遗愿。”琉华举起了酒盅，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我记得，你对奴良组三代目的位置不感兴趣？”
“......爷爷，还有本家的几位叔叔都希望我能继任这个位置，不过我很清楚，我缺少了那种统治百鬼的领袖才能，纵使我现在的力量能帮助我带领百鬼夜行，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确实，单纯的统御百鬼夜行，这只能证明琉华具有统率魅魑魍魉的能力，但是统率魅魑魍魉和管理一方地域是两回事，前者的话，绝大多数大妖怪将领都可以做到，但是后者必须还要具备领导者的天赋。
琉华认为自己没有那种天赋，因为她没有自己爷爷那种逍遥世间舍我其谁的浪子气概、也没有自己父亲那种尚义任侠一诺千金的领袖之心；生于和平年代的她不喜争斗，比起妖化之后拿起太刀进行战斗，她更喜欢以人类的形态安安静静地待着，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一样。
于天井之下坐看晴天，于熏风过处细数岁月。
“不过现在看来，你要改变主意了？”天河耀问道。
“是啊，人终究是要成长的，然后对这个世界妥协。”琉华点了点头，末了又补充一句：“这句话可是你教我的哦，天河君。”
“唔，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还说了一句......‘生活就像是被强○，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学会享受吧’这样的，虽然有些粗鄙，但是却很应景呢。”
“......满口花花。”
“明明是人生哲理。”
说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其实，自从上次奴良组本家遭到了外地妖怪的袭击之后，我就有这个觉悟了。这个世界上自古以来就存在着各种妖怪，游在海里的、长在山上的、躲在城市的，鬼怪、野兽、魔物......它们几乎都是潜藏在黑暗中以求生存的弱者，而保护这些无力的妖怪就是我们奴良组。”
这样说着，琉华将手中的酒盅朝着天河耀举起。
“现在，我已经不能再迷茫了。我是总大将的孙女，是终将继承奴良组三代目位置的人，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
天河耀点点头，也举起了自己的酒盅。
琉华却顿了顿，没有立刻碰杯，她眼帘低垂，用着稍小一点的声音问道：“天河君，你愿意继续站在我的身边吗？”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五年前我能和你一起面对元兴寺，现在我也能和你一起面对未来。”
“......也是呢。”
虽然和自己最希冀的回答有些出入，但是琉华也不敢再进一步了，她的心里面其实还有一些话不敢说出口，那是连琉华自己都无法确认的懵懂。
第五百二十七章 面面相觑
第五百二十七章 面面相觑
“短小却不精悍，此乃水文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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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杯声，琉华将自己的酒盅轻轻地叩在了对方的酒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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