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真田朝阳从怀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万日元放在桌面上推到老太太面前,笑容满面的道;“老人家记性不好是正常的,您多辛苦辛苦,再想想。”
看到真田朝阳递过来的万元大钞,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家孩子绝不可能交到这样阔绰的朋友。
疑心一起,老太太的眼神变得锋利,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你不是结弦的朋友,你到底是谁?”
真田朝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眼神恢复往日的漠然,让老太太感到心惊;“我只是一个来问问题的人,恰好又很有钱,得到想要的答案就会离去。”
老太太看着桌面上的一万日元,眼神几度闪烁。
显然她并不想回答唐红山与羽蛇寺的信息,但是这一万日元对这个贫穷的家而言,又是一笔无法轻易舍弃的横财。
真田朝阳见状又拿出了一张一万日元,推到老太太的眼前。
“两万日元,买两个地名的消息。”
老太太的心理防线在两万日元的面前被击穿,她叹息着伸手伸向两张一万日元,却看到一只手将钱摁在上面,不让其抽出来。
真田朝阳沉默的看着她,态度不言自明。
老太太叹息一声;“羽蛇寺就在唐红山上,那是一间有着四百年历史的古寺,后来毁于一场大火之中,里面的僧人和尚都死绝了。”
“现在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以前山下还有一个小村庄,后来那个村子里的人陆续搬走,也就荒废了。”
“如果你要找的话,先要坐车到毗邻千叶市的枫红站,然后步行到旁边已经废弃的三号线的丸手站,沿着铁轨朝着东京的方向步行入山,就可以找到那处荒废的村庄,村子的后山就是唐红山,羽蛇寺就在山腰上一点的位置。”
说完,老太太就要伸手去抽钱。
真田朝阳却提前将钱从老太太的手中抽了回来。
“老太太,撒谎是不好的行为。”
老太太摇头道;“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撒这么一个谎。”
“你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朝着福泽谕吉(一万日元的头像)瞟了四次,在说道羽蛇寺的所在时,手指在桌面边缘敲了三下,盘坐的膝盖也有抖动,显然说出来的话让你感到不安,”
“不过,你不会说必然被识破的谎话,因为你跑不了,哪怕这间公寓潮湿阴冷还漏雨可能让你染上风湿关节炎,甚至让你染病,你也不会放弃。因为这是你所能找到的最廉价的公寓了,离开了这里,加剧的经济负担会直接压垮你的健康,让你的结弦无依无靠的留在这个世界。”
“所以唐红山是真的,我必定可以找到那个废弃的三号线与站台,还能找到唐红山,也能在上面找到羽蛇寺的废墟。你只是隐瞒了一件事。”
“我要的,是真正的羽蛇寺,或者说……”
真田朝阳凝视着老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真正的羽蛇寺的进入方法。”
公寓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老太太冷漠道;“钱你拿走,我不要了。”
真田朝阳说道;“老太太,你不再考虑考虑?”
老太太看向真田朝阳的眼神很是复杂;“你既然知道羽蛇寺的秘密,就应该也知道萦绕那座山百年诅咒的传说。”
真田朝阳愕然道;“传说?什么传说?我只是听人说羽蛇寺的尼姑使得一手好金刚杵,想过去开开眼界回来好和朋友吹逼。”
老太太好一会儿才明白真田朝阳的意思,颤抖的指着真田朝阳,看样子很想找个鸡毛掸子好好教训一下面前这个亵渎佛祖菩萨的混账小子。
“你给我滚出去!”
真田朝阳见状不由得叹息,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鳞片。
“老太太,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厉声道;“你从哪里拿来的!”
真田朝阳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轻轻敲打桌面,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老太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三十二章;三八大盖
(本章节开放部分世界观,含有一定过激内容,请谨慎观看,另外,本书为没有中国存在的平行世界,不要抬杠也不要发表过激言论)
不大的公寓房间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真田朝阳把玩着手上的鳞片,再次掏出一张一万日元放在桌面上。
“再加一万日元,还有你家结弦的安全,我只要听到我想要的东西。”
“老太太,你再好好想象,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你只是动动嘴皮说几件陈年旧事,不仅可以让你的孙子安然无恙,还能拿到一笔对你们而言不菲的巨款,至少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你都可以不用那么紧张。”
“我的耐心很有限,没了你,我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到进入羽蛇寺的方法,但你永远错过这笔钱了。好好想想。”
眼前的年轻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重锤,重重的撞击在老太太的心防上。
孙子的安危,窘迫的家境,都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真田朝阳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喷了她家孙子一脸防暴喷雾,现在正在某个小巷哼哼唧唧,天一擦黑就回来给她老人家报平安。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我是一个混蛋,而且是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渣,对于浪费我宝贵时间的人,通常表现得不那么人道。”
“你的宝贝孙子现在在一个漆黑的地牢里,旁边有四位精壮的大汉,他们非常擅长摔跤,对于可爱的孩子没有一点抵抗力。”
“我和他们说过了,如果我到时间还没有回去的话,你们可以尽情的在他身上发泄你们深邃漆黑幻想。”
老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呼哧呼哧的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真田朝阳在老太太的怒视下不为所动,反而悠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
“五分钟,五分钟我还没拿到我想要的消息的话,越谷结弦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太好说了。”
老太太颤抖的身体一下止住,脸色变得木然,腰背显得更加佝偻,转身走向厨房。
真田朝阳看不到老太太的动作,但是听到了柜子打开,机械零件摩擦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本以为老太太是去厨房拿什么出入羽蛇寺的凭证,却没想到对方武德充沛的拿着一把上了膛的老旧步枪出来,瞄准了他。
日本自战后以来严令禁枪,但因蔓延到本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及本身的历史遗留问题,致使民间藏枪的举动屡见不鲜。
民众的普遍心理,大抵是家人进牢房送饭好过亲戚来太平间送花。
真田朝阳没有预料到老太太武德充沛,但其行径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握持的是一把上了年头的栓动式步枪,枪身是被淘汰了五六十年的老古董。
但看得出枪械保养的很好,老太太非常爱护,哪怕是在现在困窘不已,也要买油保养。
她的持枪姿势非常的标准,枪口几乎没有抖动,眼神犀利如鹰。
一枪在手,身上铁与血侵染出的硝烟味弥漫在真田朝阳的鼻下。
她厉声大喝,如士兵高喊口号朝阵地冲锋;“把我家的结弦还回来!”
他本想嘲笑老太太人老了之后智商也跟着衰老,顺带玩玩“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的游戏。
但在看清那把栓动式步枪过长的枪身,可以枪口下安上刺刀的接口,简单的结构,最重要的是枪机上方,截面为可以前后滑动的“n”型防尘盖。
笑容渐渐消失,严寒在双眸中霜冻出一层沉沉的死气。
“点三八栓动步枪,在我的家乡被称为三八大盖,二战与三战期间作为日本皇家陆军的标准配备列装全军,三战胜利后军工开发了更加实用的点五二后步枪后彻底退役。”
“在那之后,日本进入轰轰烈类的禁枪缴枪运动,除了少数进了博物馆和傻哔神社供奉的外,几乎全部销毁,仅有的一些,大多也是在不愿意放弃枪支偷藏起来的老兵上。”
“你是女人,持枪的姿态专业严谨有正规军的气度,想必是上过战场的军医吧?看你的样子,估计年轻时候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少干。”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的战争,能够将一个军医磨砺出退伍半个世纪以后依旧能标准的持枪?”
他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像是快要坏掉的八音盒。
老太太没有回答,而真田朝阳已经自言自语的将答案说了出来。
“呵,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是这个国家发动的对外殖民侵略战争啊。”
老太太觉察到少年单薄的身躯里潜伏着黑色的火焰。
她曾经在战场直面过许多敌人,其中有一些人的身体里就蕴藏着这样的怒火。
那些人无一例外的死去了,但他们在死前的怒火,也让他们的部队付出了伤亡。
他的丈夫就是在一次战斗中,被这样的人刺穿了脾脏,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也落下病根,战争结束不久就病逝了。
她不会知道,面前这个人胸口的怒意来自何方。
那是源于另外一个世界国家民族伤口上的狂怒。
也是对现今身处这个国家的羞怒。
两份愤怒叠加,衍生出来的是何止双倍的杀意。
老太太感觉面前的年轻人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好歹还算是披着人类皮,令人联想到狈、狐狸、黄鼠狼之类的狡诈生物,那现在就是一头杀人无算的怪物从沉睡中睁开双眼,脱离了困住它的囚笼,磨牙吮血,欲要择人而噬。
她就是这头怪物脱困后的第一头猎物。
这样的恐惧,在退伍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了。
老太太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就要扣动。
盘坐的真田朝阳掀桌而起,将圆桌竖立在前,身体缩在圆桌之后。
老太太本想开枪,但是人老之后本就不如年轻的反应快。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还存在着一个杂念。
“结弦还在他手上。”
房间本就不大,老太太的身体也矮小,圆桌竖起之后她的视线顿时受阻。
摆在桌面的两杯温水倒了一地,圆桌突然上抬撞到老太太的枪口,让她身形不稳踉跄后退,总算不至于跌倒。
老太太被这一撞,顿时反应过来必须开枪,但是枪口已经上抬。
真田朝阳从桌面后暴起,手臂中段自下而上硬砸,将上倾的枪口打得上移指向天花板。
点三八过长的枪身成为了障碍,真田朝阳已经来到枪械的三分之二处,已经近在眼前。
老太太的瞳孔浮现出他的倒影。
这样的距离下,枪械已经无用了。
老太太松开手,想要像年轻时候一样,弃枪近战施展格斗术。
她的反应展现了优秀军人的素养,但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人是会老的,衰老的神经无法反应年轻人的动作。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年近八十的老太太,一拳正中咽喉。
老太太眼前一黑,险些被打的闭过气,步枪脱离手掌落地,随即就感到咽喉被锁。
咽喉处传来力道,迫使老太太再次后退,后背咚的一声撞到门上,随即力量上移,双脚离地悬空。
真田朝阳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漠然的凝视着老太太。
冷静与疯狂,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完美交融。
“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爱的那个国家,以前和现在更是天差地别,但是啊……我对现在出生生活成长的国家没有一点归属,甚至感到恶心。”
“日出之国,呵呵,东亚的希望,呵呵,不靠和平发展,靠着殖民掠夺东南亚国家,对着那些无辜的人们敲骨吸髓压榨血与魂才能维系的了生活的国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商贩走卒,都不过是一群恶心的,卑贱的,丑陋的吸血鬼。”
“我真的,很想很想把这个国家从上到下,所有留着腐烂脓液的渣滓,都杀光啊。”
老太太完全听不懂面前这个人的话。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吗?
为什么要为那些低劣的民族与国家而憎恨你的祖国,在圣天子领导下的大日本帝国?
收取那些低劣的民族国家的供奉,让它们匍匐拜倒在圣天子的光辉下,对于那些该死的贱民来说,不是无上的光荣吗?
“你不该在我的面前用那个老掉牙的玩意,老不死的。”
真田朝阳的双手缓缓用力,窒息裹挟着死亡的阴影朝着老人缓缓逼近。
被压迫的咽喉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翕动嘴唇,缓缓的念着最后一个亲人的名字。
“结……弦……”
真田朝阳无动于衷。
但是他想到了一件很煞风景的事情。
那块蛇鳞,由老太太交给她亲孙子的越谷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