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之贤者
些微惊异过后，奥斯丁立刻反应过来，暂时放弃对苏启那边的禁锢，随手向冲过来的安德莉雅一挥。
下一刻，空间崩裂，一道漆黑的闪电陡然出现，迅速蔓延，一下子向后者窜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似闪电节节开叉，向自己刺来，这一刹那，安德莉雅思维急转，时间恍若凝固。
立刻抵挡？继续冲锋？还是暂时闪避？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选择迅速在脑海中浮现。
抵挡？不可能。空间裂隙根本无法防御，原地抵挡只是等死。
继续冲锋？似乎也是送死。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密集的攻击，冲过去很难反应过来，或许一瞬间就会被切得七零八落，变成肉块。
暂时闪避？这是最恰当最合理的选择。
就算这次攻击无功而返，我们也还有机会。主人那么强大，对方的魔术破绽也已经被发现，就算是对上奥斯丁还有整个基地，我们也还有胜算，还有逃脱的希望，所以……只要这么做就好，只要一如既往的将希望寄托在主人身上就好，他一定能带着我闯过绝境，也不必冒险、受伤、甚至死亡……所以只要在这里闪避，逃跑，把一切交给主人，也能得到最终胜利什么的……怎么可能！？
不可能那么顺利！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即使制御空间的魔术回路被主人发现破绽，对方也还有本身的魔力，还有魔阵阿瓦隆，还有基地里几名强大的教官和几百名人偶使军团；而一旦错过这次机会，有了防备的对方就能轻松找到机会，再一次把对他有威胁的主人先封死，然后再解决掉我，最终让主人变成俘虏……所以只有趁这一次机会制伏对方，才有继续逃离基地的希望！
无用的工具，性能落后的破铜烂铁，拖主人后腿的累赘……没错，如果不是我，如果是更优秀的机巧人偶，如果是传说级甚至神话级的机巧人偶，以主人不输任何人的实力，一定不会落入这样的绝境！所以必须弥补！所以一定要让主人活下去！身为剑与盾，却厚颜无耻的受主人庇护的日子已经够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让主人活下去！
炽热的信念在这一刻确定，深深刻入心底。时间，也在同时恢复流动。
咔嚓……
玻璃破碎般的崩裂声中，能切断一切的漆黑裂隙已经蔓延至身前。
燃烧血肉……
即便过载，此刻的状态也无法冲破空间裂缝的封锁……判断出这一点，安德莉雅毫不犹豫的燃烧构成自己躯体的生物部分，绞尽所有魔力，尽数贯入早已经进入过载状态的魔术回路——富有灵性的人体是最好的魔术材料，所以人类可以燃烧血肉换取魔力，以人体为原材料制成的禁忌人偶当然也能。
轰！！
庞大的魔力波动在她身上炸开，仿佛每一根血管都被扎入烧红铁丝般的剧痛袭上心头，但立刻被更加坚定的决心强行压下。
而以更甚炮烙的巨大痛苦为代价，二次过热状态的魔术回路让安德莉压对高压气流的掌控更强，威力更大，连精神也受到刺激，爆发潜能，前所未有的敏锐起来。
就是那里！！
一瞬间，她的视线锁定了空间裂缝中破绽最大的方位，然后迎面冲了上去！
轰！！
气浪炸开，白驹过隙间，安德莉雅必须跨越三道空间裂缝的分支。
第一道，竭力侧身，左腹侧被挖去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肉。
第二道，来不及躲避，左腿膝盖以下被完全切断。
第三道，将控制力及反应力压榨到极限，终于利用喷射的高压气流推偏身体，付出整条左臂及大部分肩膀为代价，丝毫没有减速的冲到奥斯丁面前。
血液，在身后飞溅。
眨眼之间，金发碧眼，惹人怜爱的美丽少去便失去一半手脚，变成半边身体血流如注的残缺人偶；但那双眼睛中的斗志与决心却燃烧得更加炽烈，耀眼，甚至让被注视的奥斯丁都感觉仿佛被视线刺穿一般，微微有些灼痛。
但就凭这种程度，要动摇曾经在“夜会”上百战百胜，与无数优秀魔术师激烈撞碰过的他还差得远。
很好！看在如此耀眼的忠诚心份上，就承认你也是具优秀的机巧人偶吧，但是还不够！
虽然如此短的距离与时间，要动用极度复杂的空间魔术已经来不及，但他还有指如臂使，随心而动的魔力。
魔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由魔力压缩而成的障壁挡在奥斯丁面前。虽然是苍促而为，但在人类极限的魔力加成下，也不是一般攻击能打破的。
下一刹那，在超负荷运转到几乎崩溃的“流刃”魔术加持下，在被洪水倾泻般的喷射狂流推动下，接近音速的剑尖洞穿空气，狠狠撞上障壁。
砰！！
气浪炸开，剑尖在障壁之前推滞一瞬，然后咔嚓一声，插入不到一寸的一小截，接着以极其缓慢，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一点点推进。
很显然，再这样下去，赢的会是奥斯丁。因为一开始的借势剑击后，随着双方僵持，安德莉雅这边的力道必然会渐渐变弱，直到再也无法支撑为止。
但，已经到如此地步，她当然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燃烧……心脏与灵魂……
夏娃的心脏，是机巧人偶的核心，其内有唯一能和其他魔回路共存的生命魔术回路，同时为了让机巧人偶的意识附着，其最核心处还有一团接近实质化，负责长期维持生命回路的魔力。
这团魔力与生命回路是人偶意识存在的共同基础，将其当成燃料，能让机巧人偶获得远在过载状态之上的短暂爆发力。但因为那团魔力被人偶的意志完全浸染，人偶本身不愿意人偶使也无法强制动用，再加上爆发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所以几乎被所有人偶使忽略，但是现在……
轰！！
生命的魔术回路与作为存在基础的魔力同时燃烧，在一刹那释放出几乎不逊色于奥斯丁与苏启的魔力波动。
咔嚓！！
再一次，剑尖突飞猛进，破开苍促凝结的魔力障壁，直接刺入奥斯丁体内。同时以剑入之处为中心，大量裂纹在障壁上蔓延开来。
但是，终究是昙花一现，刹那过后便是凋零。很快，剑上的力道便迅速减弱，安德莉雅的意识也因为魔力耗尽不断坍塌，过往的记忆中凭空出现一处处空白。
主人……请……一定要……活下去……
脑海中，反复记忆，竭力保存到最后的那一张残缺的脸也不断消失，崩碎，最后落入深渊，一片黑暗。
砰……
终于，手掌无力的松开剑柄，安德莉雅像一具残缺的人偶般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轻响，布满裂纹的障壁终于完全崩碎，化成无数细碎的光点飘落，渐渐消散在半空中。
第十七章 突然光炮糊脸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看着倒在身前的安德莉雅，奥斯丁发出叹息。
此刻的他脸色微白，腹部后缩，右手青筋毕现，紧握着刚才安德莉雅刺来的长剑。剑尖已经刺入腹部一截，附近的衣物被鲜血染红，握住剑锋的指间也有血液不断滴落，很显然是在刚才的刺杀中受伤了，但是……
“可惜……如果不是刚体的话，我大概已经被刺穿了吧。”
奥斯丁说着，随手将剑拔出，铛啷的一声扔在地上，随后立刻用念动力封住伤口。
是的，他的确受伤了，但伤的虽不算轻，却也不是很重。因为被攻击时他及时发动刚体，并抓住了安德莉雅的剑，所以才没被一剑刺穿。
但是，这并不是说安德莉雅燃烧生命的刺杀没对他造成影响。操纵魔力需要集中精神，而代达罗斯体内的魔术回路又犹其复杂，因此以现在的状态，尽管他是最顶尖的魔术师，可以带伤作战，但在魔术的使用上也必然会有所迟滞。
另外念动力虽然能大体上堵住伤口，却不能治愈，如果带伤作战时间过长，伤势必然恶化，状态也会一同下滑，所以此刻的他已经难以久战。
“的确是出乎意料。”
苏启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也没料到安德莉雅会突然舍命刺杀奥斯丁，而等到他从空间囚笼中完全脱离的时候，安德莉雅已经冲进入空间裂隙，来不及阻止了。
下一刻，奥斯丁心中忽然闪现巨大的警兆。
状态不佳，外加时间短促，他来不及使用空间魔术防御，立刻凭“刚体”强化的力量与速度迅速闪向一旁，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嗤啦……
只听一声撕纸般的细响，奥斯丁闷哼一声，右臂肘部以下，被被一种无形扭曲的力量突然撕裂。血雾从断口喷洒出来，又立刻下降。与此同时，刚才所处之地的地板嘎吱作响，陡然变形，向下凹陷了一块。
“不过既然搭档舍命助功，我也不能浪费机会……”
苏启脸色冰冷，视线追向奥斯丁，身后不知何时，悬浮着一道红白机器人外貌的奇异灵体。
那当然是由大地之灵转化而成的从神。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发现被时刻监视，且身边都是灵感强大的魔术师以来，它就一直附在苏启身上，乖乖藏在意识空间深处。直至现在，才被放出来。
而刚才，苏启操控从神，用了一种新的方法来操纵重力攻击。即同时在极小范围内操纵两股重力，一侧重力减弱，一侧重力加强，同时承受者便相当于被两个相反方向的强大力量撕扯，所以才会将奥斯丁的手臂直接撕裂。
而后者如果没有察觉到危险立刻闪避，现在恐怕整个人都被撕成两半了。
“所以为了我那个冲动的笨蛋搭档，请你当场去世好吗？”
苏启说着，再一次消耗灵力，预判奥斯丁的位置，将那一处的重力扭曲。
“呵，扭曲重力吗！很遗憾，同样的招式我可不会中第二次！”
然而奥斯丁有了防备，立刻便察觉攻击正体，并用心眼感知空气的流向，苏启的视线，将魔术师的直感开到最大，成功避过了这一击。
但即便如此，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先是被剑刺中，又被撕裂手臂，再加上对方明明已经失去人偶，却不知为何在召唤出一道奇怪灵体后有了操纵重力的能力，此刻的他早己失去从容的余裕。再这样继续下去，得不到喘息机会的话，他甚至有可能落败于对方手中。
啧，如果不是阿瓦隆，一个重伤的法师怎么可能躲开我的攻击……
苏启也微微皱眉，心里不爽。
操纵重力的能力归属于从神，他想要使用得消耗灵力，通过操控从神来运用。本来以他刷到满级的通灵术，不需要一秒就能将之完成，但这里也被阿瓦隆覆盖，对他的魔力和灵力进行压制，让他运用灵力和操纵灵体都变得十分困难，所以发动重力异能的时间也变慢了。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奥斯丁的弱点。
比起拥有心眼的主人，机巧人偶应该没有那么敏锐……
怀着如此想法，苏启突然改变攻击对像，将一记重力撕裂扔向奥斯丁的人偶代达罗斯。
而就在他转移视线的同时，奥斯丁也立刻反应过来，瞬间启动强制支配，操控代达罗斯闪避。
但还是晚了一步。下一刻，代达罗斯还没完全跑出攻击范围，便被扭曲的重力笼罩。虽然因为是机巧人偶，体质更加坚韧，却也被扭曲身形，撕裂皮肤，惨叫一声，皮开肉绽，浑身浴血的倒在地上。
这种程度的伤势，虽然体内的魔术回路还没有完全损坏，却也难以投入实战了。
糟糕！
奥斯丁脸色微变，扫了眼四壁上的魔文符号，眼神中的紧张忽然又舒缓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对胜利的笃信。
“到此为止了！”他盯着苏启，冷冷道：“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大意了，但接下来你不会再有半点机会。”
说话之间，周边四壁，脚下的地板，上方的天花板……无数神秘的符号由外至内亮起，迅速连成一片，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紧接着，苏启身后的超灵体陡然消散，体内的魔力与灵力完全沉寂，操纵重力的能力也消失不见，甚至就连真实之瞳也仿佛被封印一般，失去了效果。
“现在感觉如何？”
奥斯丁缓步走向苏启，冷笑道：“阿瓦隆的力量完全发动，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在概念上变成了一个孱弱无力的普通人。”
魔阵阿瓦隆，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灵力、魔力、还有真实之瞳都还存在，却被尽数封印，陷入沉寂，完全无法调用……
苏启虽惊不乱，立刻检察了一下 体内的情况，而后心念一动，手上的逆鳞消失不见，被收回了系统空间。
“怎么可能！？”
奥斯丁陡然停步，死死盯着苏启道：“在阿瓦隆之内被标记为敌人，现在的你应该完全无法使用任何超出凡人概念的力量才对！”
“哼，答案很简单……”苏启一脸自信道：“因为我外挂的位格，在你们的阿瓦隆之上啊。”
很显然，虽然“阿瓦隆”是本世界真理级的大魔法，但系统更远远凌驾于此世的真理之上。所以虽然他本身的超自然技能会被封印，但系统直接赋予的能力和物品却不受影响。
这样一来，就算绝大部分技能被封印，他也可以使用系统技能和物品来试图翻盘。比如某个下线许久的中二技能，又比如某件散发着大佬气息的强力道具……但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能做为强力底牌的只有前者。
“你在虚张声势！”奥斯丁眼睛微眯，“如果你真的没有受任何影响，为什么不再次使用重力对我进行攻击？人偶被重创，身受重伤，现在的我可是最虚弱的时候，或许再被攻击几次，就会死在你手中。”
“我只是想……”
苏启再次取出逆鳞，踏步突进，身影如箭射出。
“亲手砍死你而已。”
转眼冲至奥斯丁身前，旋身顺势，长刀劈落。
砰！！
气浪炸开，刀锋被厚实的魔力障壁轻松挡住。
连真实之瞳都没有，久违的变回普通人，真是太不方便了……
再一次变回普通人状态，苏启感觉到全方位的虚弱，其中犹以“狭窄”的视野最让他难受。但他的灵魂强度还在，直感敏锐度还在，思维能力还在，千锤百炼的武者本能与技近乎道的剑术境界还在，即便阿瓦隆能封印他的身体与外在力量，却封印不了他的意识与灵魂本质。
速度与力量都明显变慢了，果然……他的确被限制了大部分实力，最多有极少数能力因为不明原因成为漏网之鱼，或许与他的来历有关；但他的确已经接近普通人，否则身为魔术师，怎么会在正面战斗中贴身肉搏？不过，也不能完全否定刻意演戏的可能……
而奥斯丁眼见苏启直接跑过来攻击，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却没有丝毫大意，紧紧将心眼投注在对方身上。
下一刻，没有辜负他的警惕，一道惊艳的刀光在眼前突然绽放。
剑技·万解……
不依赖真实之瞳的辅助，苏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剑技与剑心，用“自然”规格内的力量斩出了“非自然”的一刀。
嘶拉！！
顺着能量流动的趋势，坚如铁铸的障壁陡然被撕开一道小口子，但也只是一道小口子而已，并没能完全切开。因为失去了真实之瞳解析物质和能量结构的能力辅助，如今的他并不能完美把握到能量的细微趋势，所以万解有了瑕疵。
“竟然斩开了！？”
面对这瑕疵的一刀，奥斯丁眼中却露出惊讶之色。
用不含特殊力量的刀锋劈开魔力构成的障壁……这是以纯粹武技到达了接近魔术的境界，那些武道家和格斗家竟然真的不是在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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