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为坏女人后,我成了我的仇人? 第130章

作者:嘲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周青禾的表情变得暴躁而阴郁。

“我本以为你能将功折过,去讨好那个莲华宫的杭雁菱——那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却优柔寡断,在乎什么世间礼法。”

“从小到大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们周家人不需要尊严,也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们要想活命,只能往上爬。”

“你让我失望了一遍又一遍。”

“你只剩下这张皮囊还有些价值了……整天琢磨那些没用的医书,倒不如去好好想想,该如何给我们周家发挥作用。”

“不成器的东西!”

啪。

周青禾的手忽然举了起来,而她自己也恐惧的试图扭过头躲避。

可耳光还是在房间内响起。

“那天,我交给你的‘躯壳’竟被你弄丢在山下,害得我如今没躯壳可用……否则安贤山那个小崽子早就被我杀死,亲事早就可成。”

“你为什么那么蠢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用!!”

“你的时日本就剩不了多少,就不能在死之前为周家起些作用?”

“你承着周家的恩泽长大,心中却没有一丝报答养育之恩的念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训斥的话语从周青禾的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冒了出来,烛火被她呼出来的气吹得摇曳不止,她的影子也在房间内不断地晃动。

终于,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琳琅书院的那帮人,在动那具躯壳……”

“不行,我得去看看。今夜你待在这里,那里也不许去!”

周青禾忽然闭上了嘴巴,她的身体直挺挺的僵了一会儿,随后,瘫倒在了椅子上。

低低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响起。

周青禾,终于取回了“哭”的权利。

镜子中的面容因为哭泣而扭曲了起来,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压抑着声音,小声地啜泣着。

像是生怕惹到别人生气,只敢偷偷的以最低的声音哀鸣一样……

泪水淌满了手掌和面部的缝隙。

周青禾停止了哭泣,用袖子蹭了蹭眼泪。

她抓住了自己右肩的衣物,轻轻的褪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那面镜子。

在右肩洁白的肌肤上,上有着一枚蜘蛛一样扭曲狰狞的漆黑纹身。

她缓缓地褪下了愈院的院服,抬起手臂。

肩头的纹身像是一颗寄生在她肉体上的毒草,根系向着位于左侧的心脏处不停地蔓延。

皮肤上那一道道漆黑的纹路肮脏而醒目,平日里被她遮掩在厚厚的衣物之下的,是这般丑陋的东西。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周青禾忽然笑了笑。

身后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镜子中。

纤细的脖颈处有着一道一道浅浅的伤疤,那是数次自杀失败后留下的“训诫”。

手指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脖颈,右臂传来了强烈的排斥感。

她知道,此时自己就连扼住脖子都做不到了。

她只能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坐在这里,呆呆的看着镜子。

出了门,她是受人欢迎,温柔待人的学姐。

那样的伪装虽然疲惫,但至少让她还能觉得开心。

进了门,镜子中的是真实的自己。

可她却不知道,镜子中的自己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算了。

今天,就这样过去吧。

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挨完打就回去到房间里,对着镜子,去准备好明天份的笑容。

笑吧,笑吧,笑一笑,就什么都过去了。

对着镜子,周青禾缓缓地露出了微笑。

忽然。

她的眼睛动了一下。

视线的焦点从镜中自己的脸移向了身旁的黑暗。

因为照镜子太多次了,以至于对自己这张脸看到就想吐的程度,所以她非常清楚镜子里的画面该是什么样子。

即便房间里只点着一根蜡烛。

她的身后,也应当模糊的映照出背后的床铺和衣柜的影子才对。

为什么,镜子中除了自己,周围全都是黑的?

是蜡烛受潮了吗?

周青禾缓缓地回过神来,看向身后。

房间漆黑一片,而那股黑暗并非完全静止,而是在缓缓地流淌着。

像是水流,像是大雾,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猛地扭回头看着镜子。

镜子中除了自己之外,在自己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谁……”

她嘶哑的嗓子没办法大声呼喊,周青禾颤抖着对着镜子问到:“你是谁……”

黑影动了一下,似乎向前走了两步,缩短了和周青禾的距离。

它发出了声响,是一声轻叹。

“比起亲眼所见,你竟更相信镜子里的真实。”

黑影继续向前走动,周围的黑暗也随之四散流淌,显露了黑影真容。

灰白色的长发随着兜帽被摘下而如瀑布般洒下。

暗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亮起。

烛光照亮了它的面容。

周青禾在看到镜中显现的影子,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她并未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是……这个模样,你是……雁菱学妹?”

“嗯。”

“你的头发和眼睛这是……怎么了?”

“为了尽快恢复,吞了些东西,结果似乎将灵源内的那些阴灵气放出来了一些。”

身为医者,周青禾本能的对这个自称杭雁菱的黑影感到了危险和不详。

那身如同蓑衣一般覆盖着它身躯的黑雾散发着死亡的朽气。

杭雁菱?

她是自己那天见到的那个恶女,杭雁菱么?

周青禾不敢动弹,她抬头定定的看着杭雁菱,直到那冰冷的如同尸体一般的手触摸到她的右肩,周青禾才如同触电般躲闪了一下,下意识的用左手捂住了肩头:“别,别看我……我的样子,很难看……”

灰发的黑影迟缓地收回了手,暗金色的眸子盯着周青禾,缓缓地笑道:“不着急,那便不看。”

语调,声音,神态,一切都和周青禾所知晓的那个杭雁菱相去甚远。

她身上有一种气息,那是周青禾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名为“死亡”的解脱。

“刚刚只是我在自言自语,没有吓到你吧。”

面对着死亡的味道,周青禾下意识的露出了刚刚准备好的笑容,那几乎成了她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一种弱者生存的法则。

“不会。”

“杭雁菱”摇了摇头。

“周竹义摆弄阴灵气的手段还很粗浅,不过即便如此——能想到这种托载方式,我依旧有些惊讶。”

冰冷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了周青禾的锁骨,杭雁菱的指尖刺入了周青禾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流淌而下。

“以阴灵气为墨和载体,将意识注入到他人皮下形成纹身。这和将灵魂寄宿在戒指中的原理大同小异,本都是将自身的意识送入载体——我实在不觉得周竹义能想出这种办法。”

“雁菱学妹,你怎么会知道……”

听到这个“杭雁菱”喊出自己父亲的名字,周青禾伪装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对方的手指距离自己的脖颈不到半寸,随时可以轻轻一抬,抹掉自己的生命。

散发着死气的这个“杭雁菱”既危险,却又充满了诱惑。

心脏久违的开始雀跃,周青禾的大脑摆脱了恐惧开始运转。

她并不在意为什么这个杭雁菱能知道父亲的存在,她只想借这个女孩的手,来帮自己达成解脱。

“人命至重,贵有千金。”

迟缓的声音悠悠响起,杭雁菱弯下腰,对着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的学姐轻声问道:“这是我曾经从你身上学到的话,而你如今在想什么呢?我猜,是想找机会激怒我,让我收下你的命,对吧。”

“雁菱学妹,你若是有心,能否帮我……”

“可以。”

杭雁菱轻轻笑了一下,她轻轻的收回了手,抬起手指,黑蓑衣上的阴灵气朝着指尖汇聚。

周青禾见状,喜悦的闭上了双眼。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她前所未有的高兴。

而杭雁菱却问了她一句话:“对了——学姐,杀了你之后,我会很伤心……”

“抱歉了……学妹。”

“没关系。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你在死前能够指定一个人选。”

杭雁菱缓缓说道:“我会带着你去你选的那个人面前,当着你的面先杀死那个人,再帮你去解脱。”

这份条件让周青禾愣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别无他意,条件就只是如此而已。”

杭雁菱缓缓地握住了阴灵气,表情淡漠地说道:“谁都可以,选一个人吧,可以你的未婚夫安贤山,可以是某个本就命不久矣的病患,可以是你本没能杀死的周清影,可以是你远在老家的父亲,可以是你憎恨的对象,可以是你完全不认识的同名路人……选一个人吧。”

“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因为我想如此做。”

杭雁菱幽幽的说到:“既你让我承担杀死你的千金之重,那我也要让你承担同等的代价,仅此而已。”

“我是自愿的,你不必抱有负罪感的啊……你就当是帮我行吗?我求求你……帮帮我……”

“可以,那么想死,你就选一个陪葬吧。”

“那……我选安……”

话到嘴边,周青禾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她捂住了嘴,摇了摇头,表情先是错愕,随后是厌恶,最后化为了哀求:“等等,不要让我选……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比较讨厌的人,我帮你选……”

“你知道,我很不喜欢安贤山。既然你刚刚也下意识选了他,那便动身吧。”

“等等——不,不要。”

周青禾张皇的躲开了杭雁菱伸向她的手。

她哀哀的露出了哭相:“求求你,干脆的杀了我好不好。”

“我说了,这是我的报复,你让我杀你的报复。我不忍心看你受苦,愿意帮你解脱——但你也要分担我的负罪感,这方才公平。”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