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不是,昨天???台下????去东州????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
“我昨儿个宿醉睡了一整天呢,什么就台下了,你搁台下看我撒酒疯呢?”
“不是……你,诶?”
修不法挠了挠头:“昨儿个,东州的恩法密教打着交流的名义过来咱们这儿叫板,嘲讽我南州琳琅书院毫无血性,迂腐懦弱,不堪一击……不是你先上去,趁着那个大秃头讲话的功夫,你抓着他们带来的那圣女的脸好一顿的揍,给人家打哭了么?”
“我怎么可能做出来那么上头的事儿……”
“在琳琅书院都传开了啊……东州新兴的密教前来找茬,结果密教圣女被正天道观的圣人杭雁菱按着脑袋一顿揍,打了个半死不活。人家大和尚要找回场子,可又被碧水抓着衣服左右开弓的抽耳光,最后愣是给校方看过瘾了,愣是等你们俩打了半个时辰才过来叫停。”
“嘶……啥事儿啊?我不知道啊?”
“那绝对是你,跟你入学大比第三场时候的那个状态如出一辙,我到现在还记得昨天你连句话都没讲,掐着那女孩的脖子跟摇拨浪鼓一样的手段。”
“……那寄吧就不是我!!!!”
小小菱,你趁我喝大了都干了什么啊!?
杭雁菱捂着脑袋:“不是,这跟我去东州有什么关系?”
“你揍完人,李天顺出来撂狠话了啊,说东州的事情回东州解决,稍后就会请圣尊驾回东州,届时会让东州的所有人都明白圣雁菱行走世间绝无虚假——啊?你不知道这事儿吗?当时你在台子上点了头了啊?”
“卧槽!!!!!!”
第二章 各自的当下
丝竹的声音悠悠扬扬的在雅致的楼阁里飘荡,仿如一阵香雾,缭绕而久久不散。
衣着锦缎丝绸的贵族公子们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这两个月前突然在京城内出现的“鸣悦楼”的歌舞表演。
台子上不论是负责鼓瑟吹笙的乐师,还是翩若惊鸿的舞者,皆是由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
花样年华的女子们大多身穿素白色的纱裙,在一拧一转,一起一落之间展示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最为美好的玲珑曲线。
王孙贵族们一个个看的直流口水,饶是从小到大被各式各样的丫鬟们伺候到大的他们,也未曾见过如此华丽的场面。
纸醉金迷,香魂销骨。
而在这群白纱簇成的迷雾之中,一朵大红色最为耀眼。
那是个面覆红纱的女子,比起周围的女性来说年龄似乎要小上一些,但那动人的舞姿却盖过了周围所有女子的风头。
她的红裙和其他人款式不同,露出双肩,用一条束带缠在胸口,下摆则是如一朵盛放的牡丹。手中握持着两把折扇,起舞时宛若艳阳升落,腾挪间仿佛红霞初转。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舞姿和周围人并不同步,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邪魅的诱惑,像是一条红鳞黑斑的赤链蛇,优雅而摄人心魄。
一曲舞毕,歌声散去。
王孙贵族们皆是神魂颠倒。
在片刻的意乱神迷后,紧跟着爆发的便是空前的欢呼声。这样的欢呼在近一个月来时常能够在这“鸣悦楼”听到,似乎正如同这个歌舞红楼的名称一般,天生就是为了让这帮男人心甘情愿的掏钱而建的。
入门费二百两白银,打赏随信,楼里的姑娘们卖艺不卖身,当然王孙贵族们若是求芳若渴,用重金赎出姑娘来,也可春宵一度。
楼里不会从姑娘们手中拿走全部的积蓄,有愿意给姑娘赎身的,交纳两千两白银也可以将其带走。
若是能凭本事从楼主的眼皮子下面私奔出去,“鸣悦楼”亦是不会去追究。
这家唐突出现的楚馆和其它的几家青楼从骨子里就透露着特色和不同。
而作为这家鸣悦楼头牌的这位艺名叫“殷娘”的小姑娘,也同样来历神秘,迟迟没有王家公子能够一睹芳容。
不过像这样将头牌的真容隐藏起来做噱头的做法,在青楼楚馆这种地方倒是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的套路了,什么时候青楼运营不下去,或者说这位头牌姑娘长到了适合入洞房的年龄,自然会挑个好日子给拍了出去。
只是这位“殷娘”魅力实在是太大,就连皇室的几个闲王爷也时时留意着她的动向。
若不是此处乃是京城内,又正值人人不敢犯事儿的紧要关头,放在往日怕是直接被宫里召见过去了。
对于大部分的贵公子而言,每周晚上能够在这里欣赏上“殷娘”一个时辰的舞蹈,便已经是让他们枯燥无聊的富人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刺激和乐趣。
只可惜,这样的乐趣往往会伴随着一些不识时务的人的到来而被搅扰。
殷娘和其他的舞女们正在弯腰拾取着客人们抛到台子上的打赏,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嚷的声音。
一群身穿白色道袍,神色肃穆的牛鼻子闯进了这清修之人本该远离的场所,乌央乌央的一大堆人,神色肃穆,甚是煞风景。
“鸣悦楼”的人也是见怪不怪,索性将大幕拢了下来,将姑娘们掩藏在幔帐后头,由着这帮牛鼻子怒气冲冲的大吼大嚷。
“伤风败俗,这等场所岂是尔等聚众取乐的所在!!!还不快快散了,散了去!!!”
王孙贵族们见到这几个牛鼻子,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嫌弃,反感,却又不敢招惹的表情。
没人离场,也没人搭理,一个个坐在椅子上不耐烦的权当是没听见,该嗑瓜子的嗑瓜子,该聊天的聊天。
能在这种地方消费的自然都是京城当中各家大户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嚣张跋扈习惯了,若是一般人来多管闲事,早就让他们带来的家丁连哄带赶的踹出了门,可这几个牛鼻子身份非同一般。
他们是国教“真阳观”下的弟子,由领头的长老“玉虚子”领着,负责在这阵子维系京城内的秩序。
也就是这帮泥古不化的老东西才会管这种闲事儿,可惜纨绔弟子们虽然看他们不爽,但这国教好歹代行的是皇室的意见,惹了他们跟挑衅陛下没什么差别,让他们再参奏一本,给家里的老子添了麻烦,怕是禁足个几日都没办法出来逍遥。
因而没人给“鸣悦楼”出头,也没人搭理这帮牛鼻子,就任由他们大呼小叫的胡闹。
反正……一会儿鸣悦楼的老板出来,对他们来说又是能够一饱眼福的好事。
果不其然,牛鼻子们吵吵着正要砸楼里的桌子,却听得楼上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哟,道爷们久别无恙,这才刚刚过了半月不到,便又来光临我们小楼了?”
这声音清脆妩媚,宛若晨露滴落山谷,仿佛雏莺雨后初啼。
在座的客人们一个个又露出神魂颠倒的表情,可真阳观的道士们却一个个脸色铁青,运功抵御着这酥魅入骨的声音。
为首的玉虚子皱眉,怀抱拂尘,眯眼瞧着款款走来的鸣悦楼老板。
“花老板,我们半月前已经勒令你们尽快撤掉这鸣悦楼,当时还是好言相劝,本想看在你们初来东州不知紧慢,给你们一次机会,却不想你们如此蹬鼻子上脸,竟敢无视——”
“哟哟哟,且慢着。”
走过来的女子同样也穿一袭大红的一群,只可惜这一身红裙对于身材曼妙的她而言似乎有些窄小,半露出前胸纹着一只血红色的夜雀,乌黑的头发如同墨洒,垂落臀间,雪白的长腿自群策若隐若现,教人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安放。
那对儿暗红色的眸子掩在长长的睫毛下,红唇微挑,露出嘲弄的表情:“怎么能说无视呢?这儿本来就是开窑子的地方——更何况我们手续都齐全着,也没亏欠过上下打点的钱。皮肉生意我们也不做,只是唱唱歌跳跳舞,怎的就如此值得你们侧目,三天两头的往我们这儿跑?”
花老板红唇轻启,呵出一口芬芳气息来:“还是说有哪位小道长瞧上我们这儿的姑娘了,想要找个由头来长长见识?嘻嘻……有这方面的要求尽管说,我不收你们银子就是了。”
“胡言乱语,不知廉耻。”
玉虚子眼睛一瞪,一股淡蓝色的真气在他身边徐徐萦绕,竟是要直接动手的意思。
这位千娇百媚的花老板挑起眉头,笑吟吟的拧了一下腰:“别生气呀,你这出家人怎的如此急躁,动辄就乱发脾气——素来听闻真阳观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门大派,门徒一个个都仙风道骨,神华内敛,如今看来,竟是人家听茬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问你现在是要自己搬出东州,还是我们动手把你这藏污纳垢之所给拆了!”
玉虚子显然是真的抱着动手的目的来的,他从背后抽出道剑架在了花老板的脖颈上,丝毫不掩饰自己威胁的意思:“这次别想就这么敷衍了事了,最后通牒。”
“唉呀——都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看来这套生意经在你们东州没用呢……只是我想问问,这窑子是你们这里的大官儿让开的,周围几家的生意也都还算不错,怎么没见你们去他们那边闹事儿?”
花老板娇笑一声:“莫非堂堂国教,竟然让别家的青楼雇来当成闹事的打手了?”
刀刃紧紧地贴着花老板的皮肤,却没能将那粉嫩如雪的肌肤割破。
玉虚子冷哼一声:“在这紧要时节可不是跟你们这些做皮肉买卖的人谈生意经的时候,识相点的现在就走,否则贫道只好便宜行事了。”
“便宜行事?我是发自内心的想看看你们这些老道打算对人家一个弱女子要怎么随便。”
“弱女子?不像吧?南州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歌女,玲珑喉花莺莺,在这个时候跑来东州有什么目的,谁能说的准?”
玉虚子扭头看向周围的王孙贵族:“更何况还有这帮意志薄弱,把持不住自己的酒囊饭袋在此任你摆弄,你不是威胁,还有谁是?”
“哟,我是真没听说过这天底下还有不让歌女做生意的。”
花莺莺被道出了名字,莞尔露出了笑容:“不过我挺好奇的,您一个清修之人,扫听我这个风尘女子的来历做什么?您这国教真的是什么都管,打探底细这种事儿也要从‘绣衣直指’的手里抢?难怪都在传你们——”
“哼!”
玉虚子眼睛一瞪,一剑斩下。
只可惜剑尖只是往下抖了一下,没能切掉眼前女人的脑袋,却反被花莺莺用两根手指捏住。
“人家真害怕,这要是个寻常女子,怕是被你给斩下了头颅,香消玉殒咯。”
玉虚子用力的拔了一下剑,却发现剑尖纹丝未动,心中大骇。
“你果然是结丹期修士!”
“噗嗤……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结丹期?您呀,多半是太把注意力放在风尘事儿上,忘记了您那祖师爷的教诲,荒疏了修为。”
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的抚过了玉虚子的脸庞,花莺莺啧啧的摇了摇头。
“看着骨相,想来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儿,只可惜大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了清修之事上,没尝过雨露滋味,老了老了想来开开眼,那活儿却怕是已经不中用了。”
说着,花莺莺将手沿着玉虚子的脖子缓缓抚了下去。
玉虚子浑身僵硬,竟是动弹不得,就在他咬牙怒目的看着花莺莺,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敢!”两个字时。
花莺莺却将手按在玉虚子的胸膛上,用他的道服随意的擦了擦手,便将手收了回去。
“小女子敢什么呀?哟,您以为我要去摸哪里?可别可别,您老好好的珍重着自己的宝贝吧,您嫌我脏,我也嫌您脏。”
接二连三的挑衅,配合着花莺莺酥魅的声音,搅扰的玉虚子神智一阵一阵的动荡,他不由得咬破了舌尖,试图用剧痛来抵抗这女人诡异的压制力。
可惜当剧痛在嘴里绽开之前,花莺莺已经还给他了自由。
“今儿个您怕是砸不了我的场子了,我们这风尘之所,也不留你们几个身份高贵的老雏儿过夜了,传扬出去还以为是我们宰客,就有请几位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全程没有反抗之力,被一个自己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下等女子肆意拿捏,玉虚子不由得火冒三丈。
此处便是京城,难不成还由着这帮窑姐翻了天不成!
“你们几个,给我把这儿烧咯!!我到底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敢在这儿——”
玉虚子的话又没能说完,这次打断他的是从身后传来的一阵高亢嘹亮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施主何必跟一群女子过不去,传扬出去,堂堂国教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继一群道士闯入鸣悦楼后,现在又进来了好几个光着脑袋的和尚。
只不过这些和尚一个个身上纹着各式各样诡异的图案,猛虎飞禽,山精鬼怪,各色各样凶戾的图案纹在了黝黑的皮肤上,因肌肉的隆起而被进一步延展的狰狞恐怖。
这些和尚的僧衣是血红色的,双脚**踏着鸣悦楼的地板,那脏兮兮的脚丫子看的花莺莺皱着眉头。
“小女子很感激有人愿意为我们打抱不平,但是几位能不能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进门呀?”
“哈哈哈哈,花老板,别看我们师兄弟几个身上脏,论及床上功夫,怕不是胜过这帮人模狗样的老道百倍!”
嗓门洪亮的那个大和尚身高足近两米,体型肥硕,虬髯满面。
他丝毫不掩饰双眼当中的侵略性,一对儿金鱼般的鼓泡眼盯着花莺莺来来回回的上下扫视,嘿嘿笑道:“你要是不信,待老衲把这些牛鼻子轰走了,咱们两个找一个合适的所在,我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这些话绝对不适合从一个从出家人的嘴里说出来,玉虚子只是听了几句就气的脸上变颜变色,扭头骂道:“你们这帮西州来的密教邪僧,竟敢在我京畿之地胡言乱语!!”
“啊哈哈哈哈,不错,就是要胡言乱语了怎么样?不然你脱了裤子,跟我比一比,要是能比老衲的厉害,我现在就滚出这里,怎么样?”
“你!出家之人怎可如此狂言!”
“你说你脱不脱就是了嘛!来来来,让大伙儿瞧瞧你们东州男儿的‘国之重器’!哈哈哈哈哈,来来来,脱吧,不脱就是没种了,啊哈哈哈哈哈!!!”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和尚也丝毫没有礼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几个嗓门粗大的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大呼小叫的,震的整个房梁都在嗡嗡嗡的响。
坐在鸣悦楼里的客人们不悦的看着这些密宗的和尚。
虽然这帮和尚们怼的是他们一直看不过眼的真阳观,但这地图炮委实也太难听了点。
可这帮和尚偏偏又是三皇子请来的贵客,如今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谁都不敢随便出声站队,生怕得罪了哪边。
花莺莺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两拨人也是无奈,她可对这两个都瞧不上眼的男人比量脱裤子这种事提不起兴趣,索性挥了挥手。
“两位有什么恩怨,烦请到别的地方去,小楼今儿个要关门了,还望几位客人高抬贵手,别在这儿继续裹乱了。”
说罢,一股无形的力道向前一推,对峙着的和尚和道士都停止了行动,被这股气劲硬生生的推出了门外。
被和尚和道士轮流扫兴的客人们也长吁短叹,跟花莺莺爆纷纷道别,留下了些许打赏,走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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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烦。”
一个时辰后,在鸣悦楼的二楼,收拾完楼里烂摊子的花莺莺捶打着肩膀,推开了一间闺房的门走了进去,看着正在对着镜子卸妆的女孩,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来的的确不是时候,正好赶上选定太子的时候,明争暗斗的,难免把我们也卷进来。”
坐在梳妆台前的“殷娘”此时卸下了红色的面纱,正在小心翼翼的用湿布擦掉眼角的眼影。
花莺莺见她不吭声,自顾自的继续抱怨道:“本以为这天下最为太平的东州成能是个安心歇养的好场所,谁知道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今天这种奇葩玩意,天底下的好男人可太少了,在这儿我更是连个能正眼瞧的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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