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有点寒骨山的味儿,只不过周边的植被要茂盛许多。
在山头上有一座茅草屋, 屋外站着两个人影,一个坐在有轱辘的木车上,身穿白衣,文质彬彬的样子,而另一个身材高挑,长发垂及地面,阴恻恻的。
“我来啦我来啦我回来啦!”
后背的飞鸟吐露出稚童一般的声音,后背钳制着杭雁菱的爪子松开,杭雁菱跌在地上,打了个轱辘翻起身来,一只手抓着地面保持随时能够以地面发起攻势的姿势,另一只手虚抓起一团黑气。
以最大的警惕姿态,回头看向将自己挟持至此的妖族——
此时那只怪鸟已经幻化回了人形,那是一个模样很奇怪的小女孩,个头和年龄和小铃铛差不多大,上半身是甲片和红色的羽绒拼成的似甲似衫的衣服,下半身则是一袭洁白的长裙。绯红色的头发末梢两着火般的橘黄,双手佩戴着黑色的手套。
橘红色的眼睛欢快的眯着眼睛,那神采奕奕的光芒很难和“暗杀组织的成员”联系到一起。
“我回来啦!今天晚上吃什么!?”
“别大呼小叫的,吵死了。”
长发垂地,一身墨色长衫的女人皱眉低语了一声,她的声音很弱,几乎要被红色小女孩的大吵大闹掩盖掉,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漉漉的感觉,明明是繁重的服饰,却紧紧贴合着身体的曲线。
眼袋有着很沉的淤青,跟那个活蹦乱跳的怪鸟比起来刚好是两个反差。
察觉到杭雁菱的视线,墨衫女人冲着杭雁菱僵硬的点了点头,似乎态度还算不上是敌对。
而此时坐在两人中间的木椅车上的,显然就是这三人当中的领袖了。
身穿一身纯白的长衫,比起道士,看样子更像是个学者,头发垂落肩膀,面覆轻纱看不出来模样,只是露出一对儿眯成月牙的眼睛,扭头对着红发红眼的小女孩说到:“呵呵,阿衍,你做的不错。”
“哈哈哈。”
小女孩受到表扬,高兴的笑了起来,看来阿衍就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了。
笑够了,怪鸟小女孩止住了笑,忽然问道:“对了,你为啥突然夸我?”
啊?
“又忘了吗,是我拜托你把这位圣人大人带来的哦。”
白衣女子倒是对此不意外,似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样。
阿衍恍然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我带来的——”
杭雁菱眼皮一抖,下意识的问道:“等等,合着你刚才就不怕抓错……”
“呜哇!你是谁,你是怎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阿衍看到杭雁菱吓了一跳,捏起拳头跑到杭雁菱跟前,身上浮起了赤红色的羽毛,双眼也冒出了火焰般的真气。
“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跑过来的!”
然而杭雁菱还没说话,一旁的长发女子一脸忍无可忍的走上来,一拳头砸在了阿衍的脑袋上:“闭嘴,你这个傻鸟。”
“呜哇!好疼,谁,是谁!?泫溟!我就知道是你!”
“……”
被称作泫溟的高挑女子忍无可忍的扯住了阿衍的耳朵,把她拽到了一边去。
杭雁菱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一拍巴掌。
“啊哈,又是神经病,我就知道我遇不见正常人。”
太棒了,这个世界已经把我养成了见到神经病就会安心的体质了吗?
白衣女子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动着木椅两边的轱辘,来到了杭雁菱跟前。
“吓到您了么?很抱歉。阿衍这孩子的手段……可能有些粗鲁。”
“没事儿,就喝了点风。”
杭雁菱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掌心之中的土,朝着坐在木轮椅上的女子向前迈出了一步去。
“铮!”
寒光一闪,一道冰凝而成的寒刃抵在了杭雁菱的脖子上。
站在一边的泫溟冷冰冰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太晚咯。”
杭雁菱笑着轻轻往后让了一下脖子,随后白衣女人木车的扶手发出了一阵嘎巴嘎巴的声音,几根纤细的藤条从木质结构上抽了出来,捆绑在了白衣女人的双手上。
“要砍下这一剑来试试吗?你先动手我也能让这位轮椅上的姑娘脑袋落地。”
“露姐,这妖如此不知好歹,你救她作甚。”
“好了,泫溟,你先把剑放下。”
“可是……”
“好了,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不也是如此激烈?”
“唉……”
泫溟闻言放了下了剑,而杭雁菱也后退一步,双手举起,但缠绕着白衣女人的木藤仍未松懈。
“麻烦说明一下缘由。”
“在那之前,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们。”
面对着来自杭雁菱的威胁,这位白衣女子表现的从容不破,她歪头看向了身边的两人,向:“这位是阿衍,虽然平时有些反应迟钝,但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小姑娘。这位是泫溟,别看她面相略凶,但心底质纯,是个好孩子。而我叫晨露……呵呵,如你所见,是个瘸子。”
“哇,你们绑架的事儿都干了,咋事到如今还搁这儿开始介绍起来了。”
杭雁菱皱眉看着这三个家伙。
这乍一看,似乎并不是跟血眼老鸦所属的“组织”会扯上关系的人。
“这是为了让您放下对我们不必要的戒备,毕竟我们无意与您为敌。”
虽然性命被挟持着,但晨露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杭雁菱会突然出手。
“刚刚那个泫溟说,你们带我这里是为了来救我? ”
杭雁菱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树藤的钳制:“那看来,那场大雾和射箭,并不是你们所做的?”
“大雾……射箭……呵呵,抱歉,这些事情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本意只是将您从人类的手中救出而已。就像我们一直在做的那样……”
“……”
看着这三个人的配置,杭雁菱也真没办法把她们当成幕后黑手来算。
那个阴沉的泫溟应该就是这三人组的最高战力了,自称晨露的女人是个瘸子,而阿衍显然一副脑袋瓜不太好使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挑上我了?”
“是温宫羽大人委托我们的。”
晨露缓缓说道:“他不放心您一个妖族长时间混在人类的队伍里,害怕遭遇不测,因此委托我们在您的车队经过我们据点附近的时候,将您救出来。”
“啧,你们跟他是一伙儿的啊。”
说来也是,温宫羽想要跟绣衣直指和猎妖队进行周旋,不可能没点自己的势力。
不过既然是委托,说明这三个女性并不完全听命于温宫羽。
“总而言之,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的确有不能离开那个人类队伍的理由,能麻烦你把我再送回去吗?”
“不急。”
晨露摇了摇头,她看向杭雁菱,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我们本身也要出发去皇都,若是您着急去,不妨和我们同行。”
“啊?”
“我觉得既然同为妖族,那跟我们一块要来的更安心一点吧?”
看着笑着的晨露,杭雁菱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头:“同为妖族?这边上的两个姑且不论——你,是人类吧?”
“哦?呵呵,被您看出来了?”
“虽然你戴着个面纱,但刚刚挟持你的时候稍微感知了一下,虽然我也不清楚妖族的身体是什么构造,但很明显,你就是普通的人类没错。”
杭雁菱冷哼一声:“我倒是有些怀疑,那个对人类一向戒备的温宫羽为什么要跟你合作。而且这两只妖族,似乎非常听命于你的样子……这么一只奇怪的队伍在这个时间点到东州皇都,是打算做什么?”
“……您是对我们产生了兴趣么?这是个不错的开始。若是您愿意听,我可以都告诉您。”
“啊呀。”
杭雁菱抬手揉着太阳穴,伸出手掌,扒拉着指头数了一下。
“来东州之前,花家的花芙拉着我,讲了一段她跟温宫羽的年轻故事。来到安渡镇,温宫羽冲我打开话匣子,又说了一段他跟前代温宫羽的故事……这才刚离开一天,你们又要拉着我讲讲你们小团体的故事……不是,你们是有瘾是怎么样?!咋逮着谁跟谁唠点前尘旧事啊!”
“呵呵,若您生活在东州妖族的环境中就能明白了,平日里夹紧尾巴老老实实伪装成‘人’,所遭遇的委屈,痛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相同境遇的同族,自然会忍不住的一股脑说出来——”
“你又不是妖族,算了,你们打算如何去东州是你们的事情,不管老娘的事,跟温宫羽说一声多谢出手,但我还是宁肯待在马车队里。告辞!”
因为潜意识的明白可能一旦听了那个女人的介绍,自己就又会被卷入麻烦的事情当中。
杭雁菱后退一步,阴灵气迅速缠绕住了自己的身躯,周围的空间就像是被她扯成了一层幕布一样掩盖在她的身上。
截然一步,身形消散无踪。
看着突兀消失的杭雁菱,阿衍睁大了眼睛,左右观瞧:“我记得刚刚这里还有个人的,哪里去啦!?”
泫溟也皱起了眉头。
只有晨露呵呵轻笑:“那就跟您说点您喜欢听的——比方说,那头血眼乌鸦的来历,如何?”
“……”
地面出现了两个脚印。
晨露面纱下的表情依旧并无变化,而是起身轻声说道:“您应当对他们的组织感兴趣吧?一个能够干涉绣衣直指行动的团队,您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来历么?毕竟据我所知,你们之间似乎有些……恩怨?”
看着面前的空气,晨露微微将身体向后仰倒。
“虽然我知道的也只有一小部分,但家父曾经有幸和那个组织打过交道……因而,我知道其中的部分情报。若是您感兴趣,可以麻烦您耐着性子听我稍稍说一点吗?”
“一刻钟。”
空气中,传来了杭雁菱的回应:“那边的人还在担心我,我耐心有限。”
“好……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组织如今被称为什么,但在曾经他们还依附于东州的时候,它们曾经有过一个名字——叫太史司衙。”
“……听上去,像是个文官组织啊。”
地面冒出了一截一截的树藤,缠绕出了椅子的形状。
从空气中突兀显现身形的杭雁菱坐在了藤椅上,保持着跟晨露相同的高度,皱起眉头来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正如您所说,他们的确是一帮文人,负责的工作很单纯,只有如实的记录历史而已。”
晨露笑了笑:“这种组织只在我们东州有,因为其他各州的修士不必担心‘寿元’这种限制极大地东西,记录历史对他们而言是相当没必要的事情。”
“一群史官,权利能有多大?”
“说他们权力大吧,除了记录历史之外不得干扰任何政务的决断,干政只能和其他官员一样靠着对皇帝谏言,并无实权。说他们权力小……可就连皇帝都没办法干涉他们记载历史的内容,世袭罔替,所领俸禄和朝中地位都大于当朝宰相。”
晨露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的使命就只有绝对真实的记录历史而已,这是皇帝自打开国以来便定下的基调。维系历史,传承真相,流传知识和技术,造福于民。历代史官世袭罔替,均由一个家族负责。这在我们东州颇为少见,但在你们南州,这般的大家族应当会让你觉得亲切吧?”
“维系历史,传承真相,传承知识……”
杭雁菱沉吟了一下,这一点观念似乎和琳琅书院的观念不谋而合了。
“等等……如果说他们全都是由一个家族世袭罔替,那他们岂不是会知道掩埋在历史长河当中的许多秘辛?这很危险吧?”
比方说,当初天楔被分成两半的这种秘密。
“您果然聪敏。”
晨露稍微捧了一下杭雁菱一句:“而且历代的皇帝也都知道这个记载着几十代皇帝的组织多多少少会潜藏秘密,会威胁道统治。但他们始终不愿意对其出手干涉,您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拿捏了皇室试图掩埋在历史里的某些把柄?”
“……呵呵,您猜的不对。而是他们从成立之初,就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而成立的。”
晨露眯起眼睛,带着些许笑意说到:“只有蠢人才会为了圆上一个谎言,去撒更多的谎。龙朝的皇室选择去打造一个所有世人眼中都只会说真相,记真史的组织,然后让这个全东州百姓都不会去质疑的组织去亲口散布那个谎言——关于当年人族和妖族的真相。”
“真相?”
“东州百姓都认为,是妖族率先背弃了人类和妖族之间友好的盟约,对人类发动了袭击和杀戮,最后人类不得已将这些凶暴的蛮兽驱逐出去。这是他们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听到的说法,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变成了恒定不变的真理。”
听到这般说辞,杭雁菱一皱眉头:
“我曾经听我师姐提起过,说是人类和妖族争执的起因是天地间灵气匮乏,导致他们不得不通过战争进行掠夺。人类一方取得了胜利,成为了东州的霸主,而最强的龙族被封印在海中,皇室修炼的功法也不过是他们从龙族身上攫取的战利品——莫非,这个说法是对的?”
“不,这个也不对……”
晨露微笑着看着杭雁菱,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编造出来,用以让试图窥探这部分历史的人得到‘如此便好’的说辞。同样……得知这部分历史的人会得意洋洋的将这个说法散不出去……这些内容,也是那个谎言的一部分。”
上一篇:我在忍界掀起百鬼夜行
下一篇:我是赛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