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她被妖族抚养,得知地脉之谜,她用这些皇权游戏之外的资源来入侵了皇嗣争夺的游戏。
可她终究是个半途入局者,比起皇子,她更像个江湖草莽的野心家。
和一辈子都在与皇朝的规则斡旋,和臣子斡旋,和子民斡旋的莉绯女皇比起来,虽有相似,但龙朝露绝无可能将她的经历和人生复刻。
“唉……”
凛夜点了点头,轻轻摇晃了一下扇子,依靠着椅子背。
付天晴看着丢在地上的短剑,看着突然厉声呵斥自己的皇子,微微的愕然之后,笑着反问道:“我虽然和这位凛夜姑娘不是一伙儿,但你这让我公然在朝堂之上动手杀人,摆明了是不想让我在东州混下去了啊……咱们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
“我现在很冷静。”
龙朝露咧开了嘴巴,她的眉毛颤抖了两下,号称绝艳京城的容貌并未因情绪的波澜而扭曲。
她缓缓走向了年轻的付天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看着少年人的容貌。
“在这朝堂之上,你是我唯一的拥趸者,不管你怀揣着怎样的目的——只要杀了她,你什么都能得到,我向你保证。”
“这就奇怪了,和你作对的是郑乐乐,你让我杀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人做什么?”
“因为我突然很讨厌她,我忽然觉得我所面对的一切困难都和这个女人摆脱不了关系,我甚至觉得你之所以会出现在我面前,也是那个女人计划的一环……有她在,我便无法彻底的信任你。”
“呃……”
“反正她既不是皇嗣,也不是什么莲华宫的子弟,无非就是三公主的一个客卿,即便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她也不会牵连到什么人,我身为一朝的皇女,杀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资格总是有的吧?”
付天晴看着凑近自己的二皇女。
看着二皇女眼中的执著。
他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破防之后,似乎明白了一切的表情。
她似乎一直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很顺利,老杭是个不可控的变数,觉得除掉了老杭,之后的烂摊子她都可以收拾。
的确……
如果不是老杭变成了那头黑色的狐狸,说不定东州就会被毁。
如果不是老杭在地脉延伸了不死的力量,说不定疫病的危害会无止境的扩散,除了皇女的丹药之外没有任何反制的办法。
如果不是老杭托梦自己,告知了龙朝露的来历,恐怕自己不会冒险去和她对峙。
但是……
截止到目前这个时间点,她还是被玩弄在鼓里。
“抱歉,我杀不了她。”
“怎么,不舍得?”
“不……”
付天晴苦笑一下,挠了挠后脑勺。
“你好像是觉得不死之力是我在掌控,所以才让我去杀了她对吧——很抱歉,我虽然知道绕开这股力量的办法,但归根结底。”
付天晴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来,指向了凛夜。
“让东州迄今为止不会有人死去,阻抗着一切死亡,庇佑着黎民苍生,完成了近乎神明般伟业的人……正是你所指向的那位。”
“……”
嘎巴。
二皇子捏断了自己为了秉持优雅而留下的长指甲,她抬起头来看着杭雁菱。
怨毒几乎化作实质,宛若滴落的毒液。
“神明?她也配?”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付天晴的话语,跟随者二皇子一同看向了杭雁菱,看向了如今的凛夜。
东州不会有人死,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但没人知道这是谁做的。
这份力量不显山不漏水,没有任何痕迹,只是在无私的去拯救着所有人,妖族,人类。
虽然它给整个东州兜了底,可却因为不显眼,因为无法被证实,它在政治场上完全无法和二皇女的药丸那般有效的聚拢民心。
可相应的,这也恰恰证明了使用这份力量的人不出于任何目的。
真的只是为了救人,而在救人。
那家伙……
是圣人吗……?
凛夜看着群臣的目光,收拢了扇子。
紫色的藤条从地面抽出,依附在了她屁股之下的椅子上,它们彼此缠绕,纠结,最后凝聚成了一方藤条铸成的座椅。
和那皇朝之上无人敢坐的龙椅一样,威严万端。
凛夜坐在了紫金木的王座之上,眯缝着眼睛笑了一下。
“哎呀?露馅儿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她的头发动了动,从发丝之间冒出来了一对儿狐狸的耳朵。
她的身背后缓缓地舞出了一条硕大的漆黑色狐狸尾巴,垂落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真是狐狸的尾巴怎么也藏不住啊,你说是吧?”
这位不死之力的主人显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只狐妖。
一只胆敢大摇大摆的坐在东州的朝堂之上,环绕在皇嗣周围,睥睨着满朝文武的狐妖。
若是放在以前的任何时候,东州的朝堂上混进来了妖族,只怕是会被镇守的金丹修士当场诛杀,神魂湮灭。
可东州的大将军,龙虎王何奎沉默的看着荆藤王座上的狐妖女子,沉默着攥紧了拳头。
他是被这份力量从奈何桥硬生生拉回来的,所以他很清楚。
这份保佑着苍生不死的力量的确存在。
而这份力量如今正凝成了王座,以臣服的姿态被那个狐妖坐在屁股下面。
无私拯救世人的……的确是这头狐妖。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
而同样的,二皇子也没想到。
龙朝露看着那个堂而皇之的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坐在紫藤王座上以东州的救世主自居,大摇大摆的展露自己妖族身份的狐狸,气的满口牙齿都咬碎了。
自己用尽了手段才将妖族带进了皇宫之内。
自己用尽了手段才获得了救世主的名声。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就能轻松的做到?
命运瞎了眼了吗?为什么要让这个女人坐享其成?
可讽刺的是,凛夜的真实身份是二皇子自己主动去挑开来的,这份自取其辱的感觉让二皇子非常的不爽。
“哎呀……”
郑乐乐看着二皇子的惨状,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嘴唇。
几乎没人听得到她的低声呢喃——
“真是美味的愤怒和绝望,感谢款待咯。”
最终,自取其辱的二皇子拂袖离去。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自然没人能够真的将二皇子坐实为杀害龙武义的凶兽。
没有足够多的关注,自然也没兴趣在这已经易主的舞台上表演。
“若是你们真的如此指望一个妖族,那便随你们去吧。”
仅仅留下了这么一句,二皇子分开了挡路的文武群臣,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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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之后的一个时辰。
在二皇子的寝殿之内,泫溟忧心忡忡的看着回来之后一言不发的龙朝露。
她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指节。
从小看着龙朝露长大,她明白这个孩子受到打击时的样子。
那副表情和当初捡到她时一样,是被一切抛弃,憎恨着一切的表情。
“你没事吧……”
泫溟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龙朝露跟前,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龙朝露的肩膀。
“我——”
龙朝露抬起头来,在看到泫溟的表情后,她的喉咙蠕动了一下,脸上勉强地挤出了笑容:“我没事。”
“哦,那……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泫溟斟酌着她不擅长的言辞。
“要啊,当然。”
龙朝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看着房间内那尊丹炉。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看来我这皇帝是当不成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和他们浪费时间了,加速吧。”
“可那会造成很多人的死伤——”
“怕什么?东州现在不是死不了人,不是有什么圣人在庇护着吗?他们不肯选我当皇帝,自然也要承担对应的后果,我给他们仁慈了,是他们要把自己逼上死路,怨的来谁??”
“是……”
泫溟低下头,小声道:“可是阿衍毕竟是无辜的,她……”
龙朝露打断了泫溟的话语,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阿衍本来就是我当不上皇帝之后的预备手段,如今接手龙脉无望,只能牺牲她了。”
“……我可以再试试,妖族的地脉我已经渗透了大半,而且妖族的子民也在不断地变强,再等一段时间吧,我……求你了。”
“你总是如此心软。”
二皇子苦笑一声,看着泫溟:“果然,四圣都是仁爱世人的,只是方法各有不同……”
“那……”
“可是这不行,只要那个女人还活一天,我就永远不可能登临皇位,永远无法掌握龙的传承——你知道吗,更可笑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还是个狐妖……和处处阻挠我们的有苏蝉一样,该死的狐妖!!”
“……”
“若我登临皇位,拥有四圣之三的我们本是应当稳操胜券的……可如今得不到龙的力量,找不到白虎后人的下落……只能借助阿衍的力量,在下一代龙位确立之前,占据绝对的优势才行。”
正如同当初的四圣之三将地脉的力量托付给有苏蝉一样,只要凑齐了四圣当中的三位,地脉的权限就可以进行转移。
当初莉绯女皇和有苏蝉一手建立了新的秩序,依靠的便是有苏蝉那份被三圣赋予的权限。
原本按照龙朝露的计划,只要自己登临皇位,利用龙脉的力量恢复阿衍的记忆,揭示她的真名,如此一来,凑齐了‘玄武’‘青龙’‘朱雀’的力量,就可以绕开妖族地脉当中蛰伏的怨灵,地脉的格局将会被重新改写。
她能够执掌新的力量运行体系,重新分配东州的资源。
可如今呢?
皇位已然无望,地脉之中的怨灵迟迟不肯投胎。
眼下只能趁着东州的青龙之位暂且无主的情况,强行激活阿衍的记忆,用四圣之二的力量去篡改地脉。
若是成功,那龙脉积累百年的力量变会倾泻到妖族这边,届时即便是其他人登临皇位,拿到手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名的皇位而已。
地脉才是东州的江山,什么子民百姓,民心社稷根本不重要。
依赖着民心才能获得力量不过是当初的龙祖给后人设下的限制和桎梏,只要重新打破这个落后的规则就好了。
“那帮人满心的政治、权术,那么喜欢在老祖宗定下的格局里面玩政治游戏,那就随他们去好了……一群井底之蛙,可笑之至。”
“诶——这也是那个游吟诗人告诉你的?”
房间内传来了异样的声音,二皇子警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呵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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