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如今都是女子之身,相互看看又有什么的?
房门外面传来了沉闷的回应,看来疯郎君的确按照约定,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着,哪里也不许去。
“嘿嘿。”
龙朝花再次缩进水里,嘴巴咕嘟咕嘟的在水面上吹起了几个泡泡。
舒展的已经差不多了,紧张的心情也几乎按捺不住了。
她从花瓣之中站了起来,弯下腰,抹去了浴池对面铜镜上的雾气,打量着镜子当中,自己的身体。
据父亲所说,她的脸上能够多少看出母亲的影子。
抛去那对儿略显凶相的眼睛,自己至少还称得上是“美人”。
不过遗憾的是身子过于虚弱,虽然最近和缓了不少,但也正如那一日的恶女所说,自己不过是死婴托生,冷白的皮肤见不到多少血色,甚至有些瘦削单薄。
在热水当中泡了这一阵,勉勉强强还算有个活人的样子。
希望疯郎君不要嫌弃……
人生苦短,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只希望有朝一日还能穿上那一身凤冠霞帔,还能睡在疯郎君的臂弯之中,感受着另一人的体温,直至永眠。
“呜……”
龙朝花拿起了一旁架子上的浴巾裹在身上,低头看着胸脯,用力挤了挤,但最多也只是装装样子的程度,和凛夜那样的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哼,不满意的话就玩她自己的去。”
龙朝花甩了甩脑袋,像是小狗一样的甩掉了头发上的水滴。赤着脚,小心翼翼的撩开了浴室的帘子。
“疯郎君,我洗好了。”
屋外,并没有看到那个旗袍女子的身影。
“疯郎君?”
龙朝花慌神了片刻,不过很快发现了依靠在墙角坐着,栖身于黑暗之中的凛夜。
“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还不去赶快换衣服?”
龙朝花娇嗔一声,而凛夜也抬起了头来。
可她的状态却让龙朝花吓了一跳。
不知怎么的,凛夜的脸上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一样,湿漉漉的,黝黑的头发粘在脸上,发丝散乱,粉红色的那只眼睛眯了起来,另一只眸子闪烁着灿烂的金光,眼皮不停地痉挛着。
她蜷缩着身子,右手死死地攥着扇子,而左手攥着胸口的衣物,费劲的呼吸着。
“你洗好了啊。”
见到龙朝花,凛夜脸上露出了微笑,可那苍白的脸色甚至比龙朝花都更显得宛若僵尸。
“怎么回事!?你哪里痛么?”
“没事,我还好。”
凛夜扶着墙壁,摇晃的想要站起来,龙朝花连忙上去搀着,可那条胳膊忽然之间软哒了下来,凛夜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旋即她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额头上再度冒出了一层虚汗。
这样的反应根本看不出是哪里在疼痛,龙朝花不假思索的抱住了凛夜。
凛夜的身体不可思议的轻。
就好像是在抱着一个空壳一样。
这样的感觉吓坏了龙朝花,自由在宫中长大的她连忙让翠云去呼喊太医,自己则是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将凛夜抱起来,送到了床铺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们才零零星星的来了几人。
毕竟一方面因为龙朝花的名声实在是太臭,没人愿意伺候她,另一方面也是这位号称拯救了整个东州的狐妖竟然生了病,没人愿意相信,也都会觉得棘手。
本来东州的瘟疫他们拿不出对策来就已经很没面子了,如今竟然说这个狐妖病了。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二皇子的报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来的这两个太医也是赶上了倒霉的时候,被同伴们推选出来应了这档子麻烦的差事。他们哪里给妖族看过病,被请过来之后一脸为难的给凛夜诊了诊脉搏,随后便是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心悸怔忡,气短乏力,失眠虚烦,动则易汗,四肢欠温……得下补药。”
一旁的太医连声附和:“对对对,补药,补药。”
龙朝花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她至少不傻,两名大夫敷衍的态度让关怀则乱的她火冒三丈,她当即扯住了医生的耳朵,要先弄死一个杀鸡儆猴。
凛夜虚弱的摇了摇头,强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依靠着墙壁:“算了,你知道我这人假慈悲……别难为他们了。”
“疯郎君,你到底是怎样了!?”
见到凛夜坐起来了,龙朝花急忙走过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可能是哪里吃的不对劲了,筋疼。”
“你别说胡话,你这样子……你的身子怎么会这般冰凉!?”
“没事,你们两个走吧。”
凛夜捂着脑袋,挥了挥手,两名太医如蒙大赦般的离开了。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翠云和方寸大乱的龙朝花。
这毫无征兆的,怎会如此……
“好了,疯婆娘,你先带着翠云出去一下。”
“诶?你怎么突然……”
“快。”
凛夜抓着龙朝花的肩膀,用力的将她朝着边上一推。
“在宫里随便转转吧,去御膳房帮我炒个四菜一汤也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快!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凛夜在厉声说完第二声“快”之后,抬手一挥,紫金木的藤条从地面拔了出来,拽住了翠云和龙朝花的肩膀将她们两个人甩了出去,而在龙朝花刚要回头的功夫,树藤彼此缠绕,将房间的大门彻底的封锁上了。任由龙朝花在外面如何大声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屋内暗了下来,只剩下独身一人的凛夜终于不再压抑痛苦,低声的惨叫了出来。
她的身上冒出了大量的黑**息,成年女性的模样也随着黑骑的散开而变换成了原本十三岁的身躯。
可是即便如此,身体的每一处还是在阵阵的作痛。
时而胸腹像是缺了一道口子,时而感知不到腿的存在,时而心脏仿佛离开了胸腔,时而胫骨发出咯咯的脆响。
每一个痛楚都真实到杭雁菱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便会死亡,可一阵疼痛消失之后,紧随而来的却是另一种痛处。
痛苦的气息在牙齿之间吞吐,杭雁菱抓着自己的头发,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
在被树荫遮蔽而变得昏暗的房间中,那只灿金色的眸子散发出了光芒。
黄金般闪耀的眸子之中,倒映除了一条漆黑的,毒蛇的影子。
“又见面了啊,这回,又是你主子让你来害我?”
“……”
地面的阴影开始蠕动,漆黑的影子缓缓地聚拢成了实体,淅淅沥沥的宛若剥落的墨水,露出了女子身形。那些尚未干涸的影液垂落地面,化作了女子的长发。
“我等你很久了。”
“嘿,看来今晚真的不应该在皇宫里过夜啊……”
杭雁菱捂着被碾碎一般疼痛的手臂,眼睛痉挛着:“我还以为你的目标会是龙朝花……”
“龙朝花不过是不走运的人,我不想对她下手。可你不一样。”
说话之人,正是日夜陪伴在二皇女身边的那位妖族,号称玄武之后的泫溟。
自影子当中现身的她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我不擅长打斗和格杀,若是拳脚相向,只怕我不是你的对手。”
“别那么自谦啊……好歹你也是四圣兽的后人——呃咳呕!!!!”
杭雁菱的话都没说完,她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指甲抓挠着喉管的位置。
一阵脖子被刺透了个窟窿的感觉传来,风仿佛从背后沿着喉咙的窟窿穿透了身体,这种感觉疯狂而恐怖,杭雁菱紧紧地掐着脖子,就好是不想让那阵风从脖子的窟窿漏出来一样。
“很痛吧,一定很痛吧,而且,无比的真实。”
黑暗之中,玄武……亦或是说,真名为腾蛇的妖族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并未流露出得胜的喜悦,或是占据上风的傲慢。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杭雁菱:“自你肆意干扰地脉以来,这是被记录在地脉之中全部的,被你所阻抗的死亡记录,共计三万四千零二十五人,如今正在一五一十,一个不落的……在你身上重现。”
“呃呜——”
“地脉是承载万象,记录万象的法度。每人从出生到死亡,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如实的写在地脉之中。可你却肆意的修改,玩弄着那些死亡的记录——这因你而造成的冗余死亡记录,理应让你这罪魁祸首来好好体会。”
杭雁菱急促地呼吸着,一次次真实的死亡体验在身上复写。
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若是寻常痛苦,靠着灵气的运转,亦或是自身激素的分泌,还能够短暂地遏制痛苦。
可不管是割喉,失血,残疾,这些感受都未曾作用于杭雁菱的肉身,而是直接在灵魂上显现。
每次痛苦的到来的都猝不及防,无法将之减轻。
可就算如此,杭雁菱也仍然腾出了讥嘲的功夫。
“那照你这么说……天下所有的医生都成了欺瞒死亡的人了?什么道理……嗤,咳。”
“你说的没错,对于你的处置,我的确存有私心。”
泫溟双手放在身前,淡淡的看着因为痛苦,脸上的皮肤不断痉挛,抽搐的杭雁菱。
“我所喜爱的孩子因为你的把戏处处受挫,茶饭不思——这我不怪你,凡人的权利相争,本就应当如此。可你却让人当着我的面杀了那孩子……来炫耀你那份能让人不断重生的力量……这我不能原谅。”
“嘿,还挺爱——咳嗬”
杭雁菱忽然像是脊骨折断了一般,整个人栽倒在了床上,身子上下两截拧巴着仿佛要错开,眼睛瞪得溜圆无法转动,嘴巴大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淌落到了床褥上。
“妈……的……好痛……妈的……好痛……”
断断续续的谩骂在泫溟耳中算不得什么,她缓缓走到了床边,睥睨着杭雁菱。
“还有,不要一口一个玄武后人,玄武后人……玄武的名讳不过是人类加于我身的诨号,是扭曲的谎言罢了。我乃北茫山的柱之蛇,千年前的人类唤我为腾蛇,如今我也将这名讳告知与你。”
“还,他妈……腾蛇……你,哪儿有,我疼……”
杭雁菱吐槽了两句,勉强熬过了一次死亡,可紧跟着,她全身的皮肤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像是浸泡在某种酸液之中的剧痛。
泫溟抬起手指,许多深紫色的光斑在她的指尖彼此构筑出了一条深紫色的系带。
“我并不擅长武力,因而才用这种办法困住了你。若是不想再遭受这份痛苦,那就让你的那个手下将晨露带回到皇宫,并且从今往后离她远一点——哦,不过在那之前……”
紫色的系带开始加速流淌,杭雁菱的痛苦也集中的爆发了起来。
“目前还剩三万三千八百零五人份的死亡,好好的品味,好好的后悔,正如你一直最喜欢说的——反正你也不会死在东州。”
“嘿,还是个……学,学人精……”
“我并非以折磨人为快乐,人之子啊,这只是你激怒我的教训而已。”
泫溟暝阖双目。
“我曾经答应过会保护晨露的,记着,我向来说得到,做得到。”
第117章 炎上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我为东州救了那么多人……
凭什么要让我遭这种罪。
好痛,脑袋要炸开了。
谁来杀了我……
冷静……冷静……
接下来……还有多少……几次了……数不清了……
三万次吗……还有三万多少次啊……
我究竟要死几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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