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185章

当然了，出现在他梦境之中，阻止他继续前进的人物可并不是什么风华正茂的大英雄。

“那是一个身穿战甲、年纪大约也有六十多的老头子了……”

然后，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看上去有些犹豫。

也许是因为这种‘断裂’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不免引起了‘听众’的好奇。

“后来呢？”

“我不知道那究竟算什么，究竟是我潜意识之中对父亲的想象所塑造的最后的防线还是他真的出现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判断这点的东西很简单。”

比起齐格飞这种魔法粗陋的小白，希路达在这方面明显是学霸级别的。

她当然很清楚这种状况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是你的潜意识构建出来的精神防线，那么他所‘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超过你自己，接下来只要通过对话就能判断出来。”

不过这点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了，而齐格飞当然也了解。

“叔叔告诉过我这些。”他开口说道，“但是，这种判断方式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却很困难。”

因为是梦境，所以一切的发展理论上会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也就是说，自己相信什么，那么什么事就会发生。

“我和……那个老人家谈论了很多事情，他问了我很多——也不知道是他究竟是自己想问的，还是我想告诉他的。”

不过无论怎么样，这件事终究算是过去了，所以齐格飞叙述起来也还算轻松。

“比如？”

“我的生活、我目前的进度与梦想，还有我的叔叔。”

果然……

听到这番话后，希路达缓缓点头。

就她所了解的，维系着这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父子的中间人便是那贤者。

也许，如果齐格蒙德真的出现了，他一定还会提到一个人：希奥蒂斯。

毕竟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妻子、齐格飞的母亲。

但齐格飞本人对母亲并不感冒，因此没有提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从小到大，除去那个矮人养父之外，那个与齐格蒙德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物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填补了父亲的位置。

伏尔松格的贤者霍德……

第一百十七章:我们什么都不是

说实话，这究竟是潜意识里仍然需要父亲的存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对这点，齐格飞感觉迷迷糊糊的，因为直到离开梦境、意识彻底掌控身体之前，他还是搞不明白这点。

齐格蒙德和他聊得话题就这么多，甚至都没有提到有关‘齐格鲁德’这一人物的事情。

而且问题也很普通，无非就是关于他的事情。

但事实上，他们父子之间的这次会面也说不上有多愉快。

因为到了最后，齐格飞甚至是用质问的口吻询问对方：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也许以齐格飞自己的立场，他这个‘受益者’根本没理由去质问，但他依旧问了出来。

“二十年年前，他千里迢迢将我带回尼德兰，接着又东躲西藏，你以为为的是谁！”

为的是齐格飞么？

不，当然不是。

在齐格飞看来，当初仅仅是婴孩的自己从来都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而贤者之所以孤注一掷般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齐格飞的身上，甚至钦定让他来复兴伏尔松格一族，这都是因为他的父亲：齐格蒙德。

“二十年，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对于这点，齐格蒙德也没有任何反驳。

也许是齐格飞心底真的如此期望，又或许是因为齐格蒙德自己真的对他抱有歉疚。

他仅仅是点了点头。

“是的，我曾经委托他好好照顾你。”

这场梦境中的会面就在这种极其不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英雄齐格蒙德就像是一个受气包一样，头发与胡须都无比苍白的老人正面承受着他的怒火。

“一个英雄，一个赫赫有名的英雄却被我被喷的狗血淋头……”

说到这里后，他笑了。

“很滑稽不是么？”

在简短的概括了一番那所谓的‘父子对谈’后，齐格飞用这样的话结了尾。

这看上去好像是让希路达接话，但希路达只要不蠢，就绝对不会正面去回应。

毕竟她听出来了，齐格蒙德在齐格飞心底依旧有着一份地位。

虽说这地位很微妙……

尼德兰没有人不崇拜伏尔松格一族的齐格蒙德，他的一生就是传奇。

虽说亨定一族的莱格尼一直致力于抹消伏尔松格一族的影响，但他在对外征战中屡战屡败、领土缩水的状况却令人扼腕。

毕竟是现任和前代两位国王，正好一前一后，被拿出来对比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即便是在伏尔松格一族的死忠几乎被屠戮一空的现在，齐格蒙德的故事依旧流传着。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人忠诚于伏尔松格一族，只是这些人无法忍受如今屡战屡败、好像谁都能来踩一脚的状态。

因此，即便是在亨定一族的统治的时代，伏尔松格的故事从未远去。

而听着这些英雄故事长大的齐格飞这一代的人必然会对齐格蒙德还有他的孩子们有所憧憬。

但是，这些憧憬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向往着‘英雄’这层身份罢了。

这种憧憬过于遥远，比起指引着他成长的贤者霍德来说什么都不是。

不过即便如此，一个懂得对话技巧的人都不会在这方面分个高下。

毕竟无论怎么样，齐格蒙德终究有着‘父亲’这一层身份。

希路达并不清楚齐格飞对自己那早已过世的父亲的态度，所以肯定不会在这方面多说话。

“我觉得他真的是你的父亲。”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希路达只是给出了答案，“也许只是寄宿在剑上的一缕意识？”

“也许吧……”

“毕竟我仔细想了想。”眼见齐格飞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希路达又开口了，“潜意识之中的精神防线即便具现化出来，所选取的也应该是自己信赖的人。”

而齐格飞真正信赖的人是谁？

毋庸置疑，肯定是贤者霍德或者矮人莱金。

作为早早死去的生父，齐格蒙德的位置可能还要靠后。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希路达的那番猜测，齐格飞最后仅仅是说出了这番话。

“在那之后，我便遇到了他。”

齐格鲁德……

“他指责了我的愚蠢，全盘否定了我的努力，接着就像是你见到的这样，他接管了我的身体，以这种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那些尸鬼还有那来自幽冥的马形水怪。”

“我觉得……你应该也能做得到。”

“也许吧，但我的确是败在那幽冥之马的手下，接下来就如你所见了。”

就这样，齐格飞用朴实的语句外加那唉声叹气的口吻将希路达不知道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但这其中却有一个问题，这是齐格飞一直以来都没有提到过的。

“所以，齐格鲁德究竟是什么人，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希路达的问题听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其中的确有着浓浓的好奇。

但是，齐格飞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他的语气更加低落了。

“说实话，我有点……”

“有点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是他，他不是我，但我可以是他，他也可以是我。”

“？？”

然后，希路达就被齐格飞这一番话绕蒙了。

实际上她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叫做齐格鲁德的家伙的来源而已，毕竟看齐格飞的表现，他们之间应该有过沟通才是。

但这表现却完全不对。

而这句话的内涵恐怕只有齐格飞自己知道了。

这绝对是一件寻常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只知道一件事，他已经死了。”

“？？？”

被齐格飞这么一说，希路达更迷糊了。

即便齐格飞说的是人类通用的语言，她也听得懂这些词汇。

但是，当这些词汇连成句子后，她发觉自己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

我们什么都不是，齐格飞，我们什么都不是。

硬要说的话，我们大概是棋子吧。

我与你之间的区别只在于母后取的名字罢了，而这只不过是她一念之间的事情。

但是，你太弱了，齐格飞，虽说你与我不同，你身边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物，你甚至可以尽情依赖自己的长辈。

但这样你的毫无用处，这样能轻易动摇的你根本无法与我相比。

我至少是一枚有用的棋子，但你呢？

如果你就这样继续沉沦下去，你只会被命运的车轮碾碎。

我依靠自己斩杀邪龙、我依靠自己环游中庭世界。

当我跨越北方海域的时候，我的人生坚不可摧。

这千锤百炼的锋芒，你能否重现？

你的信念与牵挂又能否与其媲美？

“该死的……”

最后，齐格飞不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齐格飞？”

“也许，我们所经历的事情不过大同小异。”

年轻的战士最后不由叹息了一声。

“什么大同小异？”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