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21章

“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发生冲突。”

第五十章:讽刺

斯露德，雷神托尔之女，现今的女武神统领，她从上一任领袖诗寇蒂的手中接过了这份职责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的时光，而在上个版本【伏尔松格的崛起】之中，她只是一个混在女武神队伍里的‘年轻人’，玩家开启女武神阵营的方法多种多样，而偷跑到这中庭大地图上四处闲逛的斯露德便是其中一条线路。

根据霍德自己的经历以及其他玩家的总结，斯露德出现的地方并不是固定的，她会在大地图上闲逛，但根据霍德自己在论坛上发布的攻略，斯露德其实是会在各个场景任务之中客串的，而霍德自己便是在场景任务之中见到她的。

而之后因为一系列的任务，她会和玩家成为朋友，而对霍德来说，她也是他认识的第一名女武神。

她的灵动、她的乖巧以及有时候表露出来的迷糊都给霍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这些印象都是正面的，因为她的存在，霍德当初还对‘女武神’这个阵营有着不错的好感，就和其他的玩家一样，他当时还想着抽空的时候去刷一刷女武神阵营的声望。

嗯，这些全都是斯露德给他的好感，与她的相处其实相当愉快，而且算起来，她也算是齐格蒙德他们的朋友了。

齐格妮、辛菲奥特利、齐格蒙德还有斯露德……

这便是上个版本中霍德最初认识的人物，而游戏两年下来了，《九界》的NPC几乎全部更新换代，齐格妮惨死于火海中，齐格蒙德死在阴谋中，辛菲奥特利被一杯毒酒带走，当时认识的人物中也只剩下现在面对面的二人了。

“说实话，我并不想和你发生冲突。”站在霍德的面前，斯露德开口说道。

NPC大部分都是‘念旧情’的，只要之前的有过接触，她们终究是对霍德这种‘玩家’有着印象的，也就是说，斯露德应该保留着与霍德相关的记忆才是，但也正因为这样，她的行为才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这也是霍德无比讨厌‘女武神’的地方，她们的行为仿佛与个人情绪是分离的那样。

“他杀死了齐格蒙德。”紧握着手中的符文剑，霍德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阴沉而沙哑，这与斯露德记忆之中的那个沉默寡言但却羞赧的那个年轻印象相去甚远，甚至在这个时候，她还有些发愣。

啊，对了，距离他们相识，也过去了有将近六十年了吧。

对寿命可以说是永恒的神族来说，区区数十年也不过如此，她有时候从阿斯加德俯瞰整个米德加尔特也算是看惯了王国更替、王朝兴盛最后破灭，在这永远与战争为主基调的中庭世界之中，她很少意识到‘时间’的存在。

直到在这里、直到她真正亲眼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友人，她才真正能意识到这些。

“齐格蒙德的命运是注定的，这一点从他生下了辛菲奥特利之后就注定了。”

只能说不愧是神族出身了，斯露德这开口便与其他人不一样，而当然了，这带给霍德的感官更差了。

“当然，莱格尼也一样，他不该死在这。”

这种言论不免让霍德感觉到好笑，虽然他知道这是《九界》的游戏世界观、甚至是北欧神话的基调，命运永远贯穿整个故事线，就连神族都无法避免，因为‘诸神黄昏’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至少此刻，所有的发展并不能让霍德真正相信所谓‘命运’的存在，至少人类根本没有这种说法。

因为从一开始，米德加尔特就是阿斯加德的后花园，而所谓的命运……

“难道不是你们的想法么？所谓命运，不是你们随意决定的么？”说到这里，霍德只感觉心头一阵怒火上涌。

他从前并不知道所谓北欧神话相关的具体故事，所以并不了解其中的隐情，但《九界》通过一个又一个剧情，最终激起了他对北欧、维京以及斯堪的纳维亚体系的兴趣，虽然以他那菜鸡的水准还不至于翻墙到国外去专门翻文献，但通过国内的各种出版译本知道了一个大概。

虽然不知道《九界》的游戏背景会对原来的背景做多少修改，但它的旗号毕竟是‘真正的神话世界’，而且在主旋律不变的情况下，世界公司也就在细节方面做一些贴合玩家的修改。

也就是说，大体上是一样，也正因为如此！！

“是你们看中了齐格蒙德，因此搞了一个什么劳什子树中剑测试，挑起人们的嫉恨，最终导致了悲剧！他的复仇之旅不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吗！”霍德举起了自己的符文剑，他大声质问着，“辛菲奥特利死于宫廷内斗，这也就罢了，但赫尔吉呢！”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深深吸了口气，他又不由想起了自己悉心教导的那个孩子，虽然对他这个玩家来说，他的成长不过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情，也就是每天花点时间做点日常任务而已，但他无法接受他的惨死。

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这么死在了‘剧情杀’之中……

“我倒是想问，达格那个在我手上一招都撑不过的狗东西究竟何德何等能借来冈格尼尔之枪，没有那把枪，他在赫尔吉面前屁都不是！”

然后，苦涩的结论就此脱口而出：

“说白了，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你们的掌中玩偶，所谓的中庭勇士在你们眼里就是想赏赐就赏赐，想杀就杀的狗而已。”这句话就像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在斯露德的眼里，霍德那持剑的手都不再有力，剑刃也缓缓下放。

“对你们来说，谁都一样，齐格蒙德一家子都是随意赏玩的玩偶罢了。”再一次，他举起了自己的剑，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当然了，恐怕我也是吧。”

所谓玩家，也只不过是狗策划手中的玩偶，在他设计的广阔剧情中体验无数种可能、却最终被局限在了那个框架之中。

但是，这种想法是这些NPC或者MOB永远无法理解的……

“不是！！”但这种说法好像刺激到了对方一样，斯露德突然大声喊道，“你不是……齐格蒙德他们……”

“闭嘴！”霍德举起了手中的剑，而与此同时，他视界之中的任务目标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任务目标：为逃脱争取时间（0/1）】

这似乎意味着还有剧情没有挖掘出来，但不得不说，这还是很对霍德胃口的，至少这任务系统没和他唱反调，给他颁布【离开王宫】或者【逃离】这种狗屁目标。

所以……

“给我让开！”他喊着

今天，一定要让那个狗东西亮血条才行！

第五十一章:勇者的‘亡灵’

斯露德的记忆很漫长，她是雷神托尔与希芙第二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而因为父亲在阿萨神族之中的崇高地位，她从出生开始便备受尊崇。

斯露德、古诺尔斯语中意为力量与闪电，如果说她的兄长曼尼代表着男性神力量的巅峰，那么她便是女性神中力量最大的。

从出生开始，她便继承了父亲的一部分力量，因为这个原因，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近似男性，她骑马、射箭并学艺武艺，虽说她不太可能继承父亲战锤妙尔尼尔，但却拥有自己的长柄闪电锤。

她在阿斯加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最后忍受不了神域之中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这才加入了女武神来到神域之外的地方，也就是米德加尔特，而在这里，她认识了霍德。

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从相识到她回到神域，这段时间也不过数年，但这段时间却令斯露德印象无比的深刻。

因为与一成不变、仿佛永远平静的阿斯加德不同，米德加尔特可以说是瞬息万变，在这里，她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可以不动用神力与他们切磋武艺，可以看着那个叫做霍德的男人用营火烹饪有些粗劣、但还是挺美味的食物。

无忧无虑、完全不需要思考其他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她仅仅是一个跟随大部队来到这中庭的女武神而已，除去传达神明的意志之外，她们从来都是相当自由的。

但是，这些都过去了……

也许在斯露德那注定漫长的寿命之中，中庭的那番经历不过沧海一粟，但她却不会忘记那个时候见到的人——特别是霍德。

比起被众神之王选中的齐格蒙德，最吸引她注意力的其实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却略显害羞的男人。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那略带好奇的目光……

比起齐格蒙德还有他的孩子辛菲奥特利那种会拉开距离的尊敬，他当时的表现可以说是没大没小。

其他人夸赞她那美丽的外貌、夸赞她的铠甲与战锤，但在斯露德的记忆里，霍德在相遇时问的第一句话是：

“你这翅膀是什么做的？”

好像比起外貌，他更加注重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而这个问题在最初也的确把斯露德自己问懵了，好像从小到大，没有人会特别关注女武神的羽翼，但霍德偏偏是其中的异类，比起斯露德的外貌，他好像更关注她的翅膀。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成为了朋友，与所谓英雄还有女武神的身份无关，他们仅仅是朋友而已。

但是，那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了……

“给我让开！”最终，眼前那人的声音将她从回忆的思绪之中拉扯了出来。

60年……

也许对于阿萨神族以及巨人来说，这数十年的时光不值一提，但对人类、特别是对战争频发的米德加尔特来说也是物是人非。

斯露德的记忆里，霍德很少发这么大火，至少她从没见过，她更没听过那种沙哑阴沉的声音。

“你隐忍了二十年，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她大概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这话语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平时的学习的话术在这时仿佛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最后，她干脆将嘴闭上，之后摇了摇头。

“我不可能退开的，至少现在，莱格尼还没有被抛弃。”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滋滋滋滋’

在斯露德的眼里，她只看到那符文剑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而伴随着他的攻击，一道高温的斩击直接从剑刃放射出来，它炙烤着空气，直接扑向了斯露德。

女武神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一反她那美丽的外表所彰显出的那种优雅，直接双手将手中的战锤砸进了地面之中。

‘轰’

雷霆轰鸣，闪烁着的雷电直接将火焰撕碎，魔法与神力之前的碰撞直接在宫殿内部掀起了一阵烟雾，而在霍德的视界之中，这种攻击性的举动不出意外的让斯露德亮出了自己的血条。

不过斯露德很显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她在打消了那魔法的攻击后只是下意识的将闪电战锤拦在自己的身前，她想要防御，但是，那人却没有欺身上前，甚至，他都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

“嗯？”

烟雾散去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跑了么？

不，不是……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斯露德那美丽的面容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急躁。

“你可别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女武神张开了自己的羽翼，她没有选择奔跑，而是直接飞向了莱格尼之前逃跑的通道，而与此同时，她不禁感到心情复杂。

在她的印象里，霍德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逃跑’的人，只要进入了战斗状态，那么他就不会逃跑，与他的敌人总要分出胜负或者生死才行，而在战胜了敌人之后，他总会下蹲、用手掌触碰敌人的尸体、目光直视一段时间，好像要将敌人的面容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样。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会侮辱任何人，不会在决斗中逃跑、也不会去亵渎敌人的尸体，甚至，没有比他更尊敬决斗对手的人了。

而现在，这样的人他在发起近乎挑衅的袭击后就离开了，这只能说明在他的眼里，莱格尼更加重要。

但也因此，她不由感觉到有些恼火。

“你精明了一辈子，怎么现在这么蠢！”

为什么看不透？！！

…………

另一边，莱格尼拼命的在通道之中奔跑着，虽然他不知道终点在哪，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逃。

虽然在二十年前，他的确是杀死了他没错，但他的圣剑古拉姆却在战场之上消失了，虽然他找到了几片剑刃的碎片，但却没找到最大的剑柄，哪怕是询问负责回收宝剑的女武神，她们也对此闭口不提，所以这一直都是莱格尼的心患。

更为年轻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要得到那柄号称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胜利之剑而已，因为这是所有战士的心愿，但当他老了、不再像年轻时那么热血的时候，他性情上的懦弱就此暴露了出来。

为什么古拉姆消失了？

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它的碎片？

这些疑问在现在有了一个解答——是亡灵，是齐格蒙德的亡灵！

“啊！”

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一时间，他甚至没有看脚下的路，直接被一个倒在地上的尸体绊倒了。

“齐格蒙德！！”在看到那地上的尸体时，他不由直接跳了起来。

但那只不过是他的士兵而已，但在着火的宫殿之中，那种灼热的空气炙烤着他的意识与大脑，让他一时之间都没办法作出什么有效的分辨。

“齐格蒙德！！”

他直接从地上跳起来，然后不断后退，在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自己在逃跑一样，但下一刻，他便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哟，莱格尼……”

第五十二章:给我亮血条!

没有人能理解曾经纵横于战场的勇者在年迈之时给莱格尼留下的深刻印象，即便他当时已有六十岁高龄，即便当时那圣剑古拉姆已经断裂、他手握的不过是普通的长剑，但他依旧展现出了伏尔松格的子嗣应当具备的风采。

如果不是莱格尼当时正年轻，如果不是战场之上并非纯粹的决斗，他怕是当场就直接被那年迈的老战士砍死了。

但即便他赢了，即便女武神宣告了莱格尼以及亨定一族的胜利，但齐格蒙德却给他留下了将近一生的心理阴影。

即便早在开始他便已经知晓伏尔松格一族骁勇善战、体内流淌着伏尔松格血脉的人都注定不凡，但齐格蒙德那种状况依然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在双方士兵鏖战的时候，他咆哮着手握长剑一路杀穿了士兵布置的防线，他的战吼令人心生寒意，几乎令人头晕目眩，一个60岁高龄的老人就这么砍瓜切菜一样的打到了面前。

如果不是他周围的士兵够多、如果不是他将长剑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不，说实话，即便那样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真正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反而是齐格蒙德重伤的形象，他面容带血、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躯体上插着大量的箭矢与长剑，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在暴怒奋战。

不知疼痛、不知恐惧，简直就像是奥丁对自己所喜爱的战士最后的庇护那样。

狂战士……

齐格蒙德就处在那样的状态之下，而在那以后，莱格尼便有了浓重的阴影，他见到任何尸体都会产生过激反应，而在被追杀的状况下便更是如此了，哪怕是自己宫廷中护卫的尸体都能认错！

但这样的状况也没有持续多久，一片火海之中，他在拼命后退的时候恰好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哟，莱格尼……”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则是嘶哑低沉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他总觉得那被头盔笼罩的嘶哑声音其实相当的年轻，但还没等他多思考什么，他便感觉到一股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