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366章

作者:红雀咸鱼

如果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那些信徒,在此刻估计早就开始反驳了。

但齐格飞却不大一样。

此刻,英雄的心底充斥着某种怀疑。

因为莱格尼本人的性格原因,他不知道现在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貌似除此以外却也没有其他的解释。

然后,齐格飞就此眯起了眼睛。

他神色阴沉,那视线就像是锋锐的刀刃一样扎向莱格尼,似乎要从他那狂热的表情上挖掘出什么一样。

但他却一无所获。

所以下意识的,他看向了边上的叔叔。

而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似乎在摇头。

动作相当细微,甚至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问题。

但是,齐格飞的观察力毕竟是一流的。

然后,他突然有那么一种后知后觉的猜测,这种猜测直接让他自己惊出一身汗来。

说起来,莱格尼应该是不会魔法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民众的反应的确让他有些失望,再加上莱格尼后来的话一直充斥着令他抗拒的嘲讽形式的诱导意味。

所以在之前,他甚至都没时间去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而现在,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齐格飞便发觉这些事情似乎并不重要。

是的,因为莱格尼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因为他现在就在这里。

而自己也与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也许会遵循着传统去崇拜神明、并将女武神的指引、会面视作崇高的荣誉。

但因为教育还有父辈的遭遇,齐格飞对这些根本不感冒,更别说他还知道了许多内情。

虽说霍德叔叔很少与他提过这些方面的事情,但在他的心底,那些高高在上却从来不将人类的神明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说到底,那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死之女王海拉差不多。

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无论莱格尼身后站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一个能制造那种感染性的死灵诅咒、甚至想要将其扩散到整座城市、整个王国的,这怎么看都不会是朋友。

所以,现在该考虑的绝对不是那些家伙。

齐格飞毕竟还没有狂妄自大到去揣测那些存在的想法。

毕竟,叔叔曾经说过,那些存在绝对不会去破坏如今的中庭规则,因为破坏规则意味着清空他们一直以来努力塑造的形象。

所以,就现在的状况来说,重要的不是莱格尼背后站着什么人,而是如何让这件事变得有利起来。

那么……

“诸神忠实的仆人应当好好经营自己的王国,争取让自己的王国变得富饶强盛!”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齐格飞便开口说道,“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诸神的荣光在人间传播。”

齐格飞的这一番话很明显是在表述他自己的理解。

而且这番话不仅表达了他如今的立场,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很贴合平民的想法。

至少现在是这样……

过好日子和敬畏、崇拜并不冲突,在齐格飞嘴里是这样,所以平民也愿意相信这些。

所以在此刻,那些本来略显紧张的民众的神色突然变得缓和了起来。

甚至在此刻,一些人心底还浮现出了一抹羞愧。

之前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呢?

“哼,我说什么来着。”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莱格尼便是如此。

在此刻,他扫了一眼周边的那些民众,面容上的表情先是怪异、接着又成了嘲弄。

“愚蠢的家伙,神明从来都不会在意什么富饶,王国是否繁荣与他又有何关系?”

然后,他的嘴角就此咧着。

他好像看到了齐格飞那铁青的面容,心底甚至更加愉快了。

“我猜猜,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挑拨离间?觉得你们眼里的与死灵巫师勾结的伪王没有任何一句可信之言?如此想的人,可千万别忘了一件事,我是诸神亲自扶持上位的国王!”

他大声宣扬着。

“在你们眼里,难道神明就是可以被欺骗的吗?!你们谣传我是死之女王的信徒,如果我真是的话,我能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吗!”

就此,全场寂静无声,与此同时,莱格尼略微抬起头,他就此将目光投向了霍德。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阳光如此明媚,而他却仿佛身处阴影之中。

“选择吧……”

声音仿佛在回荡着,但却很快消散。

“你们究竟如何看待神明。”

第七十一章:诸神的威仪!

莱格尼最后的那番言语完全是以咆哮的口吻吐露出的。

在这个时候,伪王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在魔法的扩展之下却轻而易举的在王城之内回荡。

甚至,它不仅仅是停留在王城之中,还一度窜上了天空。

而毫无疑问,这番话绝对落在了女武神的耳朵里。

所以在此刻,斯露德的面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发觉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那个男人。

在之前,她觉得自己察觉到了霍德在其中所扮演的幕后导演的角色,但对莱格尼的那番话却没有深入的思考。

毕竟,大部分人在听到莱格尼之前的那番话语时,第一个考虑的便是扣黑锅。

斯露德并不知道莱格尼最后的那个状态是否与自己的同胞有关,又或者是其他人的阴谋诡计。

但是,她却了解霍德。

而在这种近乎不死不休的状况下,莱格尼的那种状态究竟是谁造成的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无论如何,贤者都会将这口黑锅扣在神明的身上。

因为只有这种展开才会对他们有利,而他们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去诱导舆论。

利用莱格尼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简直是绝妙的一步,因为他本来就站在伏尔松格一族的对立面,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牵扯到伏尔松格一族的身上。

自从霍德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斯露德便想通了这其中的一切关联,她甚至预想到了最后的结果:莱格尼会被杀死。

而且,齐格飞绝对不会承认他说的话。

因为现在绝对不是翻脸的时候,而霍德也绝对不会给神明发作的机会,他会借用这个事件坐实一件事:齐格飞一直以来都忠于神明。

因为只要莱格尼一死,那么齐格飞便成了在民间素有声望的英雄。

就像是曾经的齐格蒙德一样……

当初即便齐格蒙德已是暮年,但众神之王依旧不能正当光明的出手。

斯露德知道,那位化名尼卡尔的老者是混在乱军之中才一举击碎了他手中的圣剑,一点痕迹都没有显露。

而只要坐实了他那毫无污点的英雄还有国王的身份,他只要不表露出对神明的质疑甚至是轻蔑,那么就没有人能用盘外招。

这简直是对‘规则’细致入微的精确把控。

甚至,其中还牵扯到了神明的想法。

以人类的身份揣摩神明的意志,这也只有这个男人才做得到。

毕竟,即便是神明也有各自的性格。

包括斯露德在内的阿萨神族并不是无情的机器,他们在做事之前你也会权衡得失。

而他很明显便是利用了神明……甚至是众神之王对中庭世界的重视心理。

正因为重视,才会反复权衡得失,才会忧虑每一次作为产生的后果。

如今,霍德的存在就像是一根钉子一样死死的扎在诸神的心底,让诸神每每想起这方面的事情就会感到如鲠在喉。

因为了解霍德,知道他的作风,所以斯露德轻而易举的便看穿了这些。

不过即便如此,她考虑到的也就是这种框架而已。

细节方面,她却没有想过对方会抛出这种‘选择题’。

并不是一味的用言语去抨击民众,让他们往某个方向思索,而是在一种傲慢、嘲讽的语气之中抛出一个选择。

人类虽然有那么一点金鱼脑袋的倾向,甚至大部分人都不具备什么独立思考的能力。

但只要有人提醒,脑海里自然就会蹦出以往的所有。

而事实有两个:

一、亨定一族的确是神明扶持上位的。

不说神明内部的看法,这是人间的看法所决定的。

即便尼卡尔的事情并没有暴露出来,但女武神的恭贺却是事实,而女武神本身就象征着神明的意志。

二、莱格尼最后的确是被怀疑与死灵魔法挂钩,因为贤者的那一战几乎让战士们都看到了。

而这两个看上去相悖的事实所延伸出的便是无比矛盾的结论。

而这种冲突与矛盾必须得到解决,所以,选择随之到来。

“欺骗……残酷。”

究竟是承认诸神一度被欺骗?

还是承认诸神只在乎战争?从来不在乎平民的死活?

无论是哪一点,这都不是这些平民能承认。

也许一些善于思考的人会仔细思索、权衡,但大部分平民却从来都不具备什么思考能力。

他们大部分会跟着主流风向走。

所以当莱格尼的声音回荡之后,整个天怒王城又没了声音。

民众们只是直愣愣的注视着那个狼狈不堪的伪王,他们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能将注意力摆在了齐格飞的身上。

这种眼神之中有一种征询的意味,但这种征询的背后其实是一种哀求。

他们自己并不能得出这方面的答案,更没有胆子擅自去做出什么抉择。

因为这不仅有悖于中庭的传统教育,更重要的是对于强大的神明,大部分人从来都是畏大于敬。

如果那样强大的存在对自己抱有的并不是善意,那么以后该怎么生活才好?

也许,在大部分人的意识里,神明对人类来说就像是父母一样。

毕竟就连人类这个种族都是神明创造的,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应该说是大部分人都希望神明如同父母一般爱着自己。

不然的话,人类……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无比危险。

这种鸵鸟的想法几乎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站出来去反抗或者改变当下的现状。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只能去希望、期待,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如果有人愿意在此刻站出来的话,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所以……

“毕竟,只有伏尔松格一族才是这片土地的天命之王。”就在此刻,霍德平静的开口说道,“我想,也许诸神交代过你这件事,你不过是为了给予齐格飞试炼而存在的。”

有些话让齐格飞来说不免那有些自吹自擂的成分,但由他所扮演的‘贤者’来说,这句话毫无疑问具备着相当的份量。

而且,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莱格尼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在此刻,他的面容上不由浮现出一抹不甘。

但是,即便再不甘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