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580章

对于哥特而言，霍德的身份自然是相当敏感的。

因为这基本上是属于上一代的恩怨了。

特别是对安格纳一家来讲，他更是一个复杂的人物。

不过当然了，事实上主要矛盾并不是只在他一个人身上。

因为这一切的源头都要追溯到那个族群上：伏尔松格一族。

硬要说的话，齐格蒙德的复仇让当时的哥特王国四分五裂，这给了安格纳崛起的机会。

可以说，正是因为齐格蒙德与他所带领的伏尔松格一族的崛起才让安格纳触碰到了那个王座。

但是，也正是伏尔松格一族的强势，这让刚刚崛起的安格纳喘不过气来。

明明正是对外转移矛盾的好时候，而就表面上看上去，新生的尼德兰王国正处在最脆弱的时候。

但是，就是那样的尼德兰王国却强行撑住了周边三个王国的侵袭。

那个时候，尚未有贤者之名的战士坐镇尼德兰的王城，他从未离开天怒之城。

也正因为有他坐镇于后方，人间战神齐格蒙德才能势不可挡的打穿边境防线，接着顺势入侵哥特。

这当然也是复仇，因为对当时的尼德兰来讲，哥特王国是绝对的死敌。

也正因为那一场战斗，本身就处在内忧外患之中的安格纳彻底被封死在了自己的领地之中，而接着，狄特玛尔便迎来了自己那堪称地狱的开局。

“你是想说，狄特玛尔迎来如今的这种下场，我也有责任么？”

“不，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注视着那战盔之下那略显浑浊的视线，默赫梅特开口说道。

“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还应该感谢你才是。”

在此刻，恶魔的表情看起来其实有些奇怪。

至少在霍德的眼里，她之前应该是想要流露出笑容的。

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恶魔的神情最终变得怪异起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恶魔。

与黛德丽这种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底欲望、不惜给自己戴上枷锁的人完全不同，理论上来讲，她从根本上来讲就与人类是不同的。

虽然霍德也不清楚她的本性如何，但不管怎么样，从某些家伙那里应该能看出那么一丝问题吧？

对于这一点，霍德其实并不敢直接给出什么定义或者保证。

但是，他终究对此有所顾虑，所以也不敢将默赫梅特此刻的神情当真。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真正与他相遇。”

当然了，像是她说出来的这样的话也是一样的。

因为霍德搞不清楚她的态度，所以这种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所以到了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样，某些事情对我来说都只能算是年少轻狂罢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全都推给‘年轻’就是了。

不管是正确还是过错，一句‘太年轻’总是能做出完美的概括。

即便是恶魔都没有办法反驳这一点。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啊。”她低声说道。

她好像在感慨什么，而这番话不免让霍德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他战盔之下的表情也微妙的很。

因为默赫梅特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很有故事的人，而且她的表现也的确令人感觉到好奇。

不过，探究什么的还是算了。

毕竟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与这个世界……不，理论上来讲应该与整个九界都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本人却身处这九界之中。

阿萨神族、巨人还有人类的事情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就别说其他的了。

对现在的他来讲，知道太多无关的事情反而会打乱他的思绪、让他感受到压力。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询问什么，而是站在原地，看上去好像在思索什么。

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似乎又冷了下来。

而在这种略显沉默的氛围之中，默赫梅特最终还是转过了头。

此刻，她的视线正聚焦于那个女孩的身上。

“那么……黛德丽。”

在略微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开口唤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怎么想的？要跟我一起走吗？”

而最终，也许是在这段时间完全考虑好了。

所以，黛德丽也没有任何的逃避，她很平静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这种事情等我考虑一下吧……至少现在，我是不会走的。”她开口说道。

她并没有直接拒绝默赫梅特，这意味着她心底的确有这方面的倾向与想法。

但是，也正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现在是不会走的，因为她还有要做的事情。

“你不想做的事情，由我来做，如果不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射出这复仇的一箭，我心底的怒火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下来。”

但是，对她来讲，这绝对不是几个月或者是短短数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因为这绝对不是单独某个人的事情，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这需要小心翼翼的谋算整个世界。

“好吧……我大概也明白你想要做些什么。”

注视着黛德丽这个女孩看了许久之后，默赫梅特低声说道。

她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周边，虽然为了避免被黛德丽还有霍德发现，她并没有能一直持续观察，但她至少能明白他们的作为。

不了解具体的过程、但想要猜到最终的结果却并不困难。

“我等你的回复。”

最终，她也没有强迫什么。

伴随着一团黑雾，那恶魔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在确认了她已经完全离开了之后，黛德丽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她就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

她撤去了自己的战甲、接着整个人直接靠在了那铺着柔软兽皮的长椅上。

“很累？”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此刻，在只有二人的办公室之中，黛德丽不由伸手捂着脸。

她弯着身子、眼睛透过指缝注视着地面。

“你也应该猜得到她是谁吧？”

“嗯……”

“她叫默赫梅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我的母亲吧……比奥蒂莉亚那女人更像是。”

霍德并没有继续回应，但他也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

此刻，他依旧注视着她。

接着，战士就此取过了一把椅子。

在魔法的作用下，他身上的甲胄恢复成了哥特的卫兵甲胄。

“但是，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

轻轻撩拨着自己那银白的发丝，黛德丽低声说道。

“她给了我力量、让我自小便立于人上，她甚至是协助我的父王崛起的人物，但是，她最终却要取走我父王的性命……不管他究竟是寿终正寝、还是被他人杀死，她都会在那之前遵循契约取走他的性命，因为那是他们之间的契约。”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以前……大概就是我游历归来的那段时间吧。”

似乎，也正是在那个时间点，哥特的胜利王子正式踏上战场，替代自己的父王南征北战。

“啊……原来如此。”

“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愿闻其详……”

注视着黛德丽那疲倦的容颜，霍德平静的回应着。

第五章:浪漫而残酷

事实上，关于黛德丽叙述的那个故事，霍德自己也能猜到一部分。

但这一次的意义终究不同，因为这一次是黛德丽愿意与他分享这个‘完整版’。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他与她的关系有了长足进步。

如果硬要对此剖析一番的话，这其实还是因为这件事已经没有了隐瞒的余地。

毕竟再怎么说，默赫梅特本人都已经冒了出来，再加上他曾经出手帮助，让她以近乎脱力的方式摆脱了心底的那个怪物的纠缠。

这两者综合在一起，至少她本人的那些秘密在他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既然如此，再多说一些似乎也没什么。

不过，其实更重要的还是黛德丽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

有些秘密是不能对其他人说的，即便是不败的大勇者希尔特布兰德也不行。

虽然那位大勇者依然保持着对哥特、对死去的狄特玛尔王的高度忠诚，但这些秘密却是要命的，所以不能分享。

由此，她面前的那个贤者就成了如今唯一的渠道。

不管她是为了宣泄心底的那种不满与疲倦，还是想要从霍德那里得到什么评价与答案。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还是一种寻求认同的作为。

但是，霍德却愿意扮演这样一个角色。

不单单是为了给她一个发泄、倾诉的渠道，更重要的是他还能通过这种方式整理一下脑海中的那些线索。

血腥的宫廷斗争、被下毒的年轻国王与年幼的私生王子。

在绝境之时，仍是少年的国王邂逅了虚弱到连实体都没有的恶魔。

而那便是一切的开始的开端。

在黛德丽断断续续的诉说之中，曾经的那些故事就此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他能猜到这些，但从她人的嘴里听到这则故事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很微妙。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接触过的那些源自他那个时代的书籍，他对于恶魔的认知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虽然是负面的。

而在他的那种模糊的印象里，恶魔理论上来讲应该是那种无情无义、以他人的苦痛为乐的糟心之物。

而与这样的存在契约无异于以虎谋皮——当然了，就那份契约上来讲也的确是如此。

但是，对当时的狄特玛尔王来说，他无路可走。

因为他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身体脆弱、不会魔法、又因为一个不小心中了剧毒。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