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656章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凡人们的精神寄托、神明们的言论与思维诱导，总之就人间的认知而言，英雄无论怎么样都是会被神明接纳的。

人们相信，在凡间立下赫赫战功、擅长在战场上奔腾厮杀的勇士一定能获得神明的青睐与赞扬。

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在女武神开始在凡间活动、并开始流行起‘英雄’与‘勇士’这两种称谓后，这种尚武的风气就传播开来了。

排除掉其他各种各样的因素，这种现象当然是神明原因看到的。

因为战争会带来混乱，而混乱就意味着整个中庭世界没有办法建立起一个完整、统一的秩序。

而且，因为人类本身寿命短暂的原因，这意味着一代人的记忆绝对不会维持多久。

即便有少部分巫师能短暂的打破寿命的限制，但这种岁月对于神明来讲依旧太短暂了。

同样，对人类的各个王国来讲也是这样。

他们的声音太小，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洪流浪潮之中。

而且更重要的是，得益于这种力量崇拜与神明信仰，诸神才能通过战争源源不断的搜刮拥有强大实力的战士。

一个固定的逻辑与制度对诸神统治人间来讲当然是有益的。

甚至，因为这种信仰崇拜的存在，他们甚至不需要再投入什么精力就能坐等英雄们‘送上门’。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人间的这种认知逐渐固定下来后，它便成了一把并不算锋利的双刃剑。

“只需要在战场上展现出属于自己的勇武、那便能博取诸神的视线、只需要建立起丰功伟绩，那便能进入神域阿斯加德、甚至成为英灵战士，这些对米德加尔特的人们来讲都算是常识了。”

最终，霍德如此开口。

“事实上，这种认知是基础的信仰崇拜的一环，而为了鼓励凡间的战士们英勇作战，女武神也会定时散布有关英灵战士们的消息，诗人们甚至会创作以‘进入神域、享受永生’为结局的传说故事。”

他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又认识一位女武神，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有着相当的了解。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算是贯穿了前后六七十年的岁月，那些女武神还有神明的作为一直被他深刻牢记着。

“而信仰崇拜是人间规则的一环，即便是诸神也没有办法轻易摧毁它……如果他们还想要这米德加尔特这个巨大兵营的话。”

“所谓的规则与秩序啊，这种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

霍德就这么维持了沉默。

事实上，他看得出来，海拉并不是在那里故意拆台。

因为这个女人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而通过她的这种近似扭曲的偏执态度，霍德大致也能察觉到如今赫尔海姆的所谓秩序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过仔细想想，海拉只不过是不在乎这些罢了。

自从诸神决定将女武神下放到凡间、并通过这些女人指引英雄们前往阿斯加德后，能够前往赫尔海姆那块地方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连诸神都不喜欢的罪大恶极的家伙。

甚至到了后来，在海拉的默许、甚至是支持之下，还有丧心病狂的黑巫师开始活动。

说到底，这个女人只是不在乎罢了。

但是，这种性格却对她了解米德加尔特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人类太渺小了，甚至无法影响末日决战，他们只有承受灾难的份、却没有反抗的力量。

“呼……”

霍德深深吸着气。

“所谓的规则并不是某种死板的教条，它只是一种默认的行事准则罢了。”

他也没有与海拉争辩这方面事情的意向。

所以在此刻，贤者只是平静叙述着这种最基础的事情。

“总之，因为这种默认的规则对诸神来说有利，所以在触及到他们的底线、在他们的忍耐力抵达极限之前，他们都会维护他们制定的秩序与规则。”

然后，霍德又维持了片刻的沉默。

“如果诸神有一个十分讨厌……不，应该说是有不喜欢的人，但他又是人间的英雄的话，那神明势必要制造一些‘污点’，比如说，犯下什么错误所以不被诸神所青睐什么的，一定有这样各式的语句，而最终就是要搞臭他的名声。”

齐格蒙德就是这样的……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甚至，齐格妮为了不留下污点、为了不这么继续痛苦下去而自焚。

但那件事依旧成为了他的污点。

与自己妹妹的不伦恋情啊，这种东西说白了可以追究、但也可以不追究。

但天后厌恶着齐格蒙德、甚至厌恶伊尔芬部族与伏尔松格一族，所以她选择了追究，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英格维不一样，他直到现在都是伊尔芬部族与尼德兰这片土地上传唱的英雄，而直到现在，伏尔松格一族的领袖都必然是‘英格维意志的继承者’与‘半神希吉的后裔’。”

这是伊尔芬部族代代传承的头衔与称呼之一。

“希吉如果说提供了血统，那么英格维就算是奠定了伊尔芬部族的精神的人，这样的人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美化，如今已经成了一种传奇。”

“但你也说了是美化……”

“但是，女武神没有出面阻止，就是这么简单，而那些女人是听从诸神的指令行事的，这意味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也拿英格维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都甚至都没有办法在舆论层面做什么手脚，所以只能……”

“嗯？”

因为霍德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海拉不由感觉到有些疑惑。

所以她就这么抬起了头、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但在此刻，贤者却对女王的视线浑然不觉。

他只是凝视着那有着狼双雕饰的战士塑像，接着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啊，这样啊，我居然忽略了……”

“你忘了什么？”

“我只是忽略了，英格维当初的处境和现在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

此刻，霍德已经顾不得海拉那种疑惑的视线。

他脑海之中的那些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连了起来。

为什么诸神对布伦希尔德没有任何的信任，甚至将她当做道具驱使，为什么英格维明明不是恩赫里亚、甚至还有可能没有进入神域，但他的名声依旧没有受到玷污。

明明人类的历史对他们来讲能轻易篡改、而时代越是久远、就越容易篡改。

“我已经明白了，布伦希尔德恐怕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诱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哈？”

第一百十二章:或许浪漫的过往

此刻，霍德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我真的挺蠢的，居然心底还残留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而这种小小的骄傲就成了我唯一的盲区。”

如果他能放弃心底最后的那种愚蠢的莫名自豪感，也许还能早一点猜到这些结论。

“真是可笑，明明现在正处在高压之下，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但我居然感觉到莫名的自豪，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做得到这一点的人。”

“？？？？”

“这种习惯说实话可不好啊……”

“所以你怎么一个人自顾自的感慨起来了？”

海拉毕竟不是那种迟钝的姑娘，她的反应其实快的很。

但事实上也正因为她的反应力是数一数二的，再加上头脑也不差，所以现在莫名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

因为她意识到了霍德已经想通了什么事情，但却跟不上他那突然暴走的思路，所以一时之间陷入了焦躁与茫然之中。

“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霍德的铁杆伙伴，仅仅是一个合作者而已。

所谓伙伴，那不一定有着共同目标，但他却愿意提供自己的支持，有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伙伴在做些什么，只是照着他的请求提供了帮助。

但合作者却是基于目的才携手合作的。

甚至，这种目的很可能仅仅是短期的。

而海拉毫无疑问就是属于这种，她就是那种地位平等的合作者，对她这种地位平等的合作者来讲，最重要的莫过于手中掌握的信息量。

在被海拉一下子打断了脑海之中的思绪后，霍德心底不由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仔细想想，如果是了解自己的齐格飞他们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打扰自己的思索。

就这样，抱着这样的想法，霍德就此注视着海拉。

“别急，这方面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挺简单的，但要说复杂却也相当复杂。”

在说完这番话后，霍德又维持了片刻的沉默。

而在这种沉默之中，他也正筹措着自己的语句，而最终，他深深吸了口气。

“总之，我们先从英格维这个人说起吧，虽然凡间的传说已经对他的出身有了一个具体的描绘，将他描绘成为当初因为暴躁、随意屠戮同僚才被贬下凡间的战神希吉的长子，但就事实上来讲，他的出身并不明确。”

是的，仔细想想，这便是凡间传说的漏洞所在。

对于希吉这样的人物，他们能信誓旦旦说那伊尔芬部族的创立者、伏尔松格一族的先祖是从神域而来的神王之子，但对英格维却没一个准确的说法。

“值得一提的是，我翻阅过伏尔松格一族内部的卷宗……很久以前翻阅过，就保留下来的卷宗上描述而言，英格维除去有一个‘希吉之子’的名讳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身背景的记载。”

当然了，这理论上来说其实并不能算是证据。

至少，这种证据并不能说服霍德自己。

因为就他所知晓的而言，伊尔芬部族的历史卷宗曾经被焚毁过一次。

那是齐格蒙德年少之时的遭遇了，那个时候尼德兰的王族们轻信自己的女婿：哥特国王西吉尔的谎言，被他派遣大军全部抓住。

而在当初的尼德兰王国被亨定大王占据后，那个臣服于哥特的叛徒为了销毁伊尔芬部族的影响力就开始大肆焚烧有关伊尔芬部族历史的卷宗。

不过，恐怕那位自信满满、甚至以自己的名号创立氏族的大王没有想过，在十多年后，那个最为年少的王子会带着自己十多岁的孩子还有朋友卷土重来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种证据不能提供‘事实’，但却提供了一个思路。

更重要的是，海拉根本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所以稍稍蒙骗一下她就够了。

信息差……

霍德要的效果就是这个。

“另外……说起来你知道什么是‘英格维的意志’吗？”

“……”

“算了，反正你也没想过了解这方面，我简单和你说说吧，传承到现在的‘英格维的意志’是太阳，要像是太阳守护着自己的王国，而在传说之中，据说英格维拥有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的力量，这才会让他与弗雷挂钩。”

“人类怎么可能掌控太阳的力量。”

在听到霍德说的那番话后，海拉不由笑了出来。

“无知也要有个限度……你们真的知道那每天飞在你们头顶上的是什么东西吗？”

毫无疑问，她的确是在嘲讽。

但霍德没有去接话的意思，因为她也没说错什么。

比起巨人、神明甚至是精通魔法的矮人，人类的确只能用无知来形容。

“有时候，正因为无知，对其本质一无所知，所以才能给予寄托。”

迎着海拉的那种不屑，霍德最终只是平静的说道。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状况，传说英格维的力量如同太阳一般闪耀，而在我们精通魔法的人看来，也许英格维是一个同时精通武艺与魔法的巫师，但这也正是我们的一个认知层面的误区。”

“你什么意思？”

“行了，你稍微安静一会儿，让我讲完。”

“哦……”

“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英格维并不是什么人类英雄呢？如果那些诗歌过于夸张的描述其实是正确的描述呢？”

掌控了如同太阳一般闪耀、温暖的力量的英格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