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679章

那种苦痛的无力感，那种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坐视身边的人逝去的无力感。

“人间流传着诸神创世的传说，而洛基曾经与我说过远古时代的事情，那些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绝大部分，在最为古老的时代，如今高高在上的阿萨神族是彻底的底层生物，他是与自己的兄弟们一同携手打倒尤弥尔的。”

说到这里，霍德不由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就这点上来讲，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但是，这却是事实，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否认。

“那种过程绝对不算轻松，而后来，如今的统治者阿萨神族又与同盟的华纳发生了权力层面上的冲突纠纷，接着又是幸存巨人的反扑，总计三场战争，不过与凡人不同的是，他们那时早已精通超凡的力量，所谓的死亡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握紧了手中的勺子，木勺的柄直接被他捏断了。

“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霍德先是一愣，接着又随意丢掉了这个小勺子。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很快就换了个小勺子。

“哒！”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怀里的亚丝拉琪又伸出了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她拉扯着他的衣领，接着又想要把他那漆黑如墨的头发揪下来。

“凡人与神明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早已获得了纯粹的力量，在击败了尤弥尔后就没有了能真正威胁到他们生存的东西，但凡人不同，人类至今都有着明确的生死观念，那种离别的苦痛一直伴随着人生。”

“哒！”

“对于触及到边界的人来讲，这个由诸神统治的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而曾经透着美好的中庭世界不过是一个残酷的竞技场而已，生前的人生会被诸神随意玩弄，有时候因为诸神的一个念头就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王国崩溃、妻离子散，而即便是死亡也并不意味着完全消散与终结，不是在阴暗与痛苦之中挣扎、沦为英雄的‘祭品’就是前往幽冥领域，在彷徨之中等待摧毁世界的最终决战到来……稍稍听话一点的就是在神域继续奴隶、角斗士一般的人生。”

然后，霍德的话语就此停顿下来，他的视线投向了在场的二人，只见她们都看着他，而且神情各有不同。

“作为九界最底层的生物，这就是人类悲惨的一生，永远无法获得解脱，所谓重生也不过是以他人的身份进入这苦痛的世界之中罢了。”

也正因为这样，齐格鲁德才不希望亚丝拉琪这孩子挣脱时间的封印。

他了解这种苦痛，更明白那牢笼是何等坚固。

“但那要按你这说法，那些魔兽、动物不也是一样的？”

就在霍德低头注视着亚丝拉琪那无忧无虑的纯真笑颜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海拉的那番话。

这是标准的巨人……亦或是神明的态度。

“人类圈养着动物，魔兽在死后，灵魂也会被巫师抽走用作各种用途，但他们……”

“我是人类，而我被神明夺走了一切。”

迎着海拉的视线，霍德没有任何畏惧，他只是笑着。

“我所说的不过是我自身的体会罢了，我哪有兴趣管那些动物的想法。”

“呼……”

在霍德的安抚之下，亚丝拉琪这个时候突然传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她这样的孩子容易惊醒、有时候也会精力充沛，但想要睡着却也是很容易的。

“说起来，我倒是挺好奇一点的。”

“嗯？”

“为什么诸神要缔造那样一个幽冥世界？仅仅是为了选拔死者之中的勇士吗？”

霍德轻轻伸手抚摸着熟睡的亚丝拉琪，但在此刻，他的视线却投向了幽冥的女王陛下。

“我考虑过很多，但对于死者国度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幽冥国度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第九章:源于世界树的生命

在最为古老、也最为强大的生命之一：霜巨人始祖尤弥尔死后，它的尸体上便长出了一棵横跨深渊鸿沟的巨大树木。

这便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

世间传闻尤克特拉希尔支撑九个世界，但这种说法其实并不算正确，因为生长于鸿沟之上的世界树本身就深深扎根在鸿沟之中，它的根须深入了尼福尔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的深处。

所以准确来讲，尤克特拉希尔是支撑着七个世界，又连接了九个世界。

这便是‘九界’。

而在这九界的所有智慧生物之中，人类当然是最没没牌面的底层物种。

他们不仅生命短暂，而且生死的习俗从来都不由自己掌控，即便是矮人与精灵都有着自己的习俗，巨人甚至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循环系统。

只有人类不一样，他们由生到死都生活在神明的掌控之中，即便是死亡都有着特定的归处。

这些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不过，虽然这种状况听上去好像很悲惨，但却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问题，那便是人类所占据的地域面积其实是九界之中最为宽阔的。

精灵居住在光芒永耀的埃尔夫海姆。

阿萨神族居于最顶端的阿斯加德。

华纳神族封闭了华纳海姆自此隐居。

巨人建造铁森林、建立起防护罩保护起了约顿海姆。

矮人无法见光，所以居住在没有日光、只有夜间星辰的瓦特阿尔海姆。

至于最为古老的冰雾之国尼福尔海姆与穆斯贝尔海姆则有着属于各自的‘产物’。

硬要说的话，霜巨人与阿萨神族的始祖都与冰雾国度有关，而荒芜的火焰国度则诞生了与尤弥尔对立却又相关的火焰巨人苏尔特。

但人类却有那么点不同，因为就如今的状况而言，人类好像完全打破了‘每一个种族占据一个世界’的这种基本规律。

人类生前生活在九界中央的米德加尔特，而所谓的‘中庭’则一直处在其他种族的注视之下。

至于死后，灵魂则会被强大的力量牵引到尼福尔海姆，在经过至少九日九夜的奔波后抵达死亡世界，从此以后便居住在那个地方。

在一般人看来，所谓的死亡领域的存在便是人类永远无法挣脱牢笼束缚的主要因素。

如果死亡意味着完全终结与解脱的话，齐格鲁德也不用走极端、强行用时间的力量定住了女儿的成长。

说白了，那个男人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事实上好像也不仅仅是人类了，貌似……好像即便是神明迎来自己的死亡，在没有特殊手段的情况下，他们的灵魂也会前往赫尔海姆。”

此刻，霍德的眼皮下搭，看上去虽然有些好奇，但有那么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关于这一点，我越想越不对劲，神明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或许需要一个后备手段，比如说暂时保存下同族的灵魂、之后寻求复活的手段什么的，但人类真的有必要这么做么？”

“所以，你是觉得幽冥国度不该存在？”

“并不是我觉得，而是对诸神而言，人类似乎还没有强大到能让诸神以礼相待、甚至占据两个‘世界’的地步。”

说到这里，霍德叹了口气。

但是，他此刻的态度却也说不上多认真严肃。

因为在此时，他甚至是拿起了边上的小刀轻轻去触碰那油滋滋的野猪肉。

此刻，在火焰的炙烤之下，去皮的烤肉外壳变得脆脆的，在霍德用刀敲着那外壳的时候，那种硬硬的声音足以引起他人的食欲。

然后……

‘咔’

在霍德将手中的小刀刺进那烤肉之中的时候，外壳立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而内部也发散着热油的香气。

他直接用小刀切下了一小块肉，在吹凉了之后塞进嘴里。

咀嚼、下咽。

“嗯，能吃了。”他说道。

一时之间，他好像有岔开话题的意思。

但在这个时候，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那个男人看上去虽然温和，但由头至尾都把控着话语权。

在这种悄无声息的主导之下，无论是黛德丽还是海拉都没有开口去说些什么，她们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自顾自的忙前忙后。

又是盛出蔬菜汤，又是将烤肉切成小块。

他就那么自顾自的忙活着晚餐方面的事情。

而就是这样的态度不免让海拉的心情有些复杂。

所以，她只是注视着那个男人，最后不由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更认真一点。”

“为什么要认真？”

“因为像是这样的事情……”

此刻，女王陛下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貌似被面前这个男人套路了？

在意识到不对劲后，她突然抬起头注视起了面前那个男人，但在这个时候，她见到的却是一张朴实的面容。

当然了，还有递到面前的烤肉与蔬菜汤，就连面包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但在此刻，她却觉得那烤肉没有之前那么香了。

而这些毫无疑问都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你套我话？”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但是你……”

“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意义，我只知道神明并不愚蠢，应该不会刻意留下什么破绽……当然了，如果能从中寻求打倒诸神的方法那就更好了。”

“你想的倒美。”海拉随口说道。

她看上去好像已经接受了霍德说的那番话，所以并没有对此抱有什么怀疑的态度。

甚至在此刻，她的面容上不由流露出了一抹嘲讽。

“相信我，如果你知道了这背后的事情，你绝对不会期望这种‘报复’，因为幽冥国度是必须存在的，无论如何，死者都不能回归原初。”

然后，海拉就此伸手拍了拍自己坐着的地板。

“话说回来，你们应该知道一件事吧，关于米德加尔特还有其他世界的事情，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世界都不曾枯竭。”

然后，海拉就此维持了片刻的沉默。

她闭着眼睛，仔细翻找着属于布伦希尔德的记忆，接着又呼了口气。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我记得即便是在凡间，矿产还有其他的资源也生生不息，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可再生的，即便无人播种，一片荒芜之地也可能生长出植物。”

“嗯。”

这种事情虽然在霍德听来有那么一种迷幻的感觉，但黛德丽却点了点头。

“北方半岛是一片贫瘠土地，但从古老的时代开始，那边的人便以渔业、矿产为生，即便是冰岛王国也是这样。”

事实上，不仅仅是冰岛。

就霍德了解上来看，格尼塔海德王国的地下废墟也有着大量的天然矿物，而莱金他们之所以能迅速建立起他们的尼伯龙根王国，这与格尼塔海德地下的丰富矿产也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完全可再生的资源，加上各种魔法改造，他们甚至能在地下生活世界终结。

“生物的伤口也会愈合，一个道理。”海拉说道。

“伤口……”

一瞬间，营地之内静寂无声，只有火焰静静燃烧。

“尤弥尔，原初的霜巨人还没有死么？”霍德问道，“即便他尸体已经成了世界树？”

“谁规定‘尤克特拉希尔’一定是死物的？原初的巨人毕竟没有那么容易死。”

“那么人类……”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