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下你和我 第85章

比起法弗尼尔来说，他记忆与思绪能勾连起来的东西其实更多。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洛基已经向他阐述过这方面的事情了。

虽然那个拥有诡计之神名号的贱人采用的是那种‘你不问我就不说’的讨打态度，但霍德终究还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

将其结合起来便能推断出完整的经过了：

首先是赫瑞德玛自己掌控了一种魔法相关的技术：他能囚禁灵魂。

而且这种手段与冥界女王海拉的手段不同，根据洛基的说法，与灵魂相关的魔法已经有着非常久远的历史了。

动物、人类、魔兽……

矮人一直都很擅长将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注入他们铸造的兵器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之中，但赫瑞德玛却用自己那精湛的魔法技艺将其推上了另一个高度：神明。

这便是一切的起因，因为无论如何，当赫瑞德玛的魔法研究有了这样的进展之后，他自身的存在便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有了这一点打头，之后的一切都好解释了。

“呼……”注视着那两个重新开始对话的矮人，霍德不由吸了口气。

他们说的这些东西与霍德猜想的一样：奥特尔只不过是奥丁他们自己找的一个‘由头’罢了。

神明真正的目的便是要挑起争端，只要赫瑞德玛还有他的长子法弗尼尔被愤怒冲昏头脑，直接对着三位神明发动攻击，那么他们就有借口发起反击了。

对奥丁来说，想要挣脱纯粹的魔法束缚并不是难事，因为除去魔法之外，他的手中终究握着那流星之枪。

在这种状况下，赫瑞德玛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当场斩杀他们。

也因此，他才会强行压下自己心底的愤怒，寻求另一种解决方案：赎命礼，这是九界通行的传统。

这并不是赫瑞德玛自己贪财或者什么，财宝什么的甚至是其次的，他寻求的仅仅是解决当下危机的方法，他不能踏入神明的陷阱。

当时的格尼塔海德王国在人类世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只要他自己做出退让、不让神明抓到什么由头，那么阿斯加德的神明还有他们麾下的大军也不会直接攻入阿斯加德。

但是，即便理解了赫瑞德玛之前的作为，但霍德还是不明白赫瑞德玛的要求。

这个矮人之王一直要求法弗尼尔动手杀了自己……

这样的要求别说作为旁观者的霍德了，作为当事人的法弗尼尔更加没办法理解。

“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的话，神明也会投鼠忌器。”

“不，我的孩子，我们……整个格尼塔海德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神明。”说到这里，赫瑞德玛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确信我将秘密隐藏的很好，就连你也说刚刚才知道我的那个‘秘密’的。”

“父王……”

“这种状况也算是我交友不慎吧。”喝着冰冷的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听好，法弗尼尔。我在遇见你们的母亲、来到中庭之前，曾经有五位挚友。”

赫瑞德玛的妻子、法弗尼尔的母亲当然也是一位矮人了，但她早已逝去了。

在法弗尼尔的印象之中，自己出生的时候，格尼塔海德王国便已经存在了，所以这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智者亚尔维斯、矮人之王伊凡尔第、杜林与杜华林兄弟，以及战士劳林，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次聚会。”

矮人这个种族非常注重友谊，虽然他们的友谊非常难获得，但一旦缔结友谊、成为朋友，他们就会完全的信任对方。

“我曾经因为醉酒，顺口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如果这件事有泄密，那一定与他们有关。”

这便是这次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霍德不由低下了头。

他已经知道了赫瑞德玛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了，因为‘猜忌’，正是因为神明知晓了本该只有几个朋友之间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开始怀疑起他的那份友谊。

这五个朋友之间，伊凡尔第、杜林与杜华林这对兄弟是因为‘铸造’这一职业才与他相识的，战士劳林则是瓦特阿尔海姆之中都赫赫有名的战士。

而在这些人之中，杜林与杜华林喜欢相互结伴浪迹天涯，他们在各个地方都有居所，却不结婚，只是相依为命。

智者亚尔维斯是伊凡尔第的幕僚，劳林则是伊凡尔第的战士。

如果只是杜林这两兄弟的话倒是无所谓，如果是伊凡尔第还有劳林他们，那么问题就大了，这意味着他们被抛弃了。

“同胞……也会攻击我们吗？”在想通了这些之后，法弗尼尔不由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因为从父王口中知道的这些东西严重动摇了他的信念与想法。

他是谁？

他是法弗尼尔，是格尼塔海德的第一战士。

作为赫瑞德玛王之子，他的职责便是镇守中庭与矮人世界的大门，为的是保护矮人一族。

但现在，他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同胞的大本营、所有矮人的归宿——星夜世界瓦特阿尔海姆就此抛弃了他们，甚至会为了一直以来都维持着友谊的神明抛弃他们。

这甚至让他感觉到全身冰凉……

没有退路，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前进的道路在哪。

“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法弗尼尔。”注视着自己那死死握拳的儿子，赫瑞德玛的表情也闪过一抹痛苦。

对他来说，告知自己的长子如此残酷的事实，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法弗尼尔很高傲、自尊心无比强烈，他性情坚毅，内心善良。

但是，除去他以外，他想不到其他的执行者了。

“不过我们别无选择，比起去赌我的那些‘挚友’之间的信赖，我更愿意去赌另一份可能性。”

而这份可能性就是……

“复仇，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这种技术保存下来，然后，传给需要的人！”

“我并不是铁匠……父王。”

“没关系，你会魔法，所以你只需要记住这些内容。”说到这里，赫瑞德玛打了个响指，他的墙壁打开、露出了内藏的宝箱。

经由重重铭文的解锁后，其中的那些零散书页便露了出来。

“用魔法将它们封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然后……烧了它们。”

第四十八章:我是一个战士!

父子之间的对话便是如此的平静

虽然由头至尾，霍德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注视着与某些人的记忆挂钩的场景，但这段纯粹的对话演出却不逊色于他其他的什么宏伟场景。

更重要的是，因为‘虚拟现实’这一技术，他都感觉自己正处于现场。

他所注视的这剧情场景虽然不同于其他表现的那样宏伟——这里没有在天空中飞舞的喷火巨龙、没有在海洋之中兴风作浪的海怪。

但是，这却给了他一种浓浓的震撼感，甚至直到现在，赫瑞德玛王与长子法弗尼尔之间的对话仍然徘徊在他的耳边。

虽然不是什么震撼场景，但这种感觉却像是从一个小孔窥探庞大的奇幻世界那样。

他能感觉得到，一张与《九界》整个世界观都相关的画卷正在他的眼前徐徐铺开。

该说不愧是‘世界树公司’么？

在这个时候，霍德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虽说【尼伯龙根之歌】的主线流程几乎都差不多，但玩家的身份、在这个游戏之中作为都会得到体现。

更重要的是，没有玩家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问题，除非过于‘超纲’的做法，不然的话这些NPC都会配合玩家进行互动。

如果不上论坛去看其他玩家发布的流程与攻略，没有玩家会觉得游戏刻意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或者明摆着告诉自己这里面有隐藏的进度与选项。

霍德依然记得，直到现在的论坛上的那些玩家对于作为齐格飞的‘英雄功绩’存在着的邪龙法弗尼尔都只有基于一部分装备介绍得出的推测。

这是‘世界树公司’刻意保持着朦胧感么？

不，实际上这款游戏早就设计好了完整的剧情，各个阵营与之相关的互动剧情也早已整理完毕，剩下的只不过是等待玩家去发掘罢了。

而作为将尼德兰阵营的声望刷满、获得了贤者称号的‘玩家’，霍德还是挺‘喜欢’这段剧情的。

虽然这种说法对法弗尼尔、赫瑞德玛这样的NPC来说有些过分就是了，但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喜欢’其实与自己的心情没有任何的关系，仅仅是抛开所有的立场，作为一个上帝视角的玩家所作出的发言。

因为剧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作为一个俗不可耐的玩家，他可不希望还会出现什么有关阿萨神族的反转。

有什么脏水污水都往一个特定目标身上泼就完事了，而且依照《九界》这游戏的基调，神明应该不存在任何洗白的可能性了。

但是，如果抛开玩家身份的话，赫瑞德玛一家与格尼塔海德王国的遭遇不免让他感觉到悲凉。

虽然这么说有点蠢，但他隐隐约约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共鸣感。

被神明算计、敌视，被朋友抛弃、出卖，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赫瑞德玛的境遇可能比齐格蒙德还要惨也说不定。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就在霍德的思绪逐渐发散开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回响起了法弗尼尔的声音。

而且不同于之前与他的父王赫瑞德玛争论时的那样，这声音之中透出的是一股沧桑。

明明就矮人的年龄上来说，法弗尼尔也只是一名中年男子，但此刻的他却有那么一种迟暮的感觉。

与莱金刻意伪造出的苍老皮肤与胡须完全不同，现在站在霍德身前的这个矮人是真正有那么一种‘年迈’的感觉。

“真是辛苦你了。”注视着那个沧桑的矮人战士，霍德开口说道。

现在还不是进入战斗阶段的时候，因为老矮人头上的标记仍然是象征着中立的黄色。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霍德说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敷衍的态度，他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法弗尼尔并没有给他看后半段的那些内容，眼见的景象仍然是那矮人战士快速反动书页、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记录文字的动作。

但这里在设定上终究是属于法弗尼尔的回忆，霍德他们所处的正确的时间之中，赫瑞德玛已经逝去了，而且正是法弗尼尔动的手。

虽说霍德仍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这便是最终的结果：

他动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将所有的一切都利用魔法封印在了自己记忆的最深处。

矮人的魔法是何等高深，虽然法弗尼尔的魔法造诣并不能与他的弟弟或者父亲媲美，但那数十重封印却也没那么容易打开。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爆发了这样的灾难之后，神明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检索一头邪龙的记忆，那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

格尼塔海德的覆灭势必会引起诸多势力的关注，如果让巨人或者赫尔海姆的那位女王察觉到诸神频繁出入此地甚至翻箱倒柜。

那么就等于宣称这里有让诸神在意甚至是恐惧的东西，赫瑞德玛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选择自我毁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你施展诅咒的也是赫尔莫德？”

“算是吧……”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法弗尼尔开口说道。

“嗯，那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杀过他一次了。”

然后，法弗尼尔一愣。

之后，那张反射出蓝色的苍白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然后就在这一刻，他脑袋上的标记突然转成了友善的绿色。

“谢谢。”

“不，我不是为了你才做的，因为那个贱人也诅咒了我。”

“我知道，因为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迎着霍德的视线，法弗尼尔缓缓开口，“我之所以道谢，只是因为我心情畅快。”

说到底，还是因为法弗尼尔没能向那个趾高气昂的信使之神报那一箭之仇。

另外，更重要的是，霍德知道他的道谢还有另一层意思：莱金。

他并不想去责怪自己的弟弟将外人带到这座封闭的城市中，倒不如说，他能将他们带来真是太好了。

可能对这个大哥来说，最欣慰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的弟弟还活着。

最后，所有的场景全都崩碎，剩下的仅仅是一扇大门，而紧接着，立在门前的矮人战士的脑袋上浮现出一抹惊叹号。

【任务：记忆的传承】

【简介：在那记忆深处封存着的是格尼塔海德王国家传的铸造与附魔秘方，得到它】

【任务目标：杀死勇士法弗尼尔（0/1）】

【任务奖励：记忆碎片·禁忌重铸（道具）】

“我身后的这扇门通向的便是最后的真相，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它都在哪里，你身上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

法弗尼尔缓缓开口，与此同时，他头上的标记也在这一刻转化成了敌意的猩红。

“你通晓魔法，这让我省了很多功夫，至少我不用在向你多展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