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虽然闭着眼睛，但霍德依然能从这孩子的神情上看出他的茫然。
虽然受伤、虽然貌似承受了相当的苦痛，但罗斯这孩子此刻展露出的却是迷茫。
至于其原因……
“我其实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他开口说道，“有时候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看不懂的东西，看到一些人就能见到那些人的死亡。”
明明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但罗斯却叹着气。
而这些看似老气横秋的言语背后却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恶劣状况。
“现在可以不用管这些事情。”
“身边好多人都死了。”
“安心睡一觉吧。”
对于罗斯，霍德明显还有许多需要问的。
但现在，比起那些事情，明显还是这孩子的健康更加重要。
所以霍德很轻易的就放弃了那些东西。
至于他想要追寻的那些，或许可以不用通过‘询问’的方法。
“贤者阁下，药来了。”
“现在的问题比之前更严重，找一个空的房间，另外帮他换一下床铺。”
而后，气喘吁吁的洛芙海德只见到那染血的毛毯落了下来。
“啊这……”
“洗干净或者扔了都行，这孩子交给我吧。”
接着，洛芙海德便拿着带血的衣物还有床单什么的用品离开了。
这些事情她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因为从某种状况上来讲，某些事情的影响力还是压的越小越好。
至于伦希海德则拿着药物跟在贤者的身后。
“身体上的大部分大型创伤我用魔法强行治疗过了，但治疗魔法也没办法多用，这对本人而言消耗也很大。”
将半睡半醒的罗斯摆在了一间空的厢房的床铺上后，霍德开口说道。
他接过了伦希海德手中的药瓶，接着注视着那草药混合成的药物。
“内服还是外敷？”
“都可以，因为列车储备有限，所以储存的都是这种‘万用药’。”
“嗯，挺好的。”
然后，就在霍德那么说的时候，罗斯身上又出现了伤口。
“唔……”
而这孩子好像有了反应，不自觉的便皱起了眉头。
“别想太多。”
贤者开口说道。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我的眼前，只有混沌与黑暗，我还活着么？”
“活着。”
“嗯。”
然后，罗斯又没了声音。
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上不断绽放的伤口、而另一方面则是治愈魔法所带来的精神层面的负荷。
另外还有身体的消耗。
毕竟米德加尔特的‘治愈’，不过是加速了伤口愈合的过程而已。
消耗的仍然是身体。
一般来讲都会通过大吃大喝来补充。
但现在，他们依靠的也只能是草药熬制的药水了。
“能喝东西么？”
“能……”
他虚弱的回应着。
然后，霍德便喂罗斯这孩子喝了几口。
“接下来交给你了，伦希海德。”
“诶？”
“如果他的身上出现了伤口，那么给他的伤口擦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利用魔法治疗。”
“那你呢？”
“我得替这孩子梳理一下脑海之中的记忆，安抚他的精神。”
然后，他再一次注视起了罗斯那稚嫩却莫名沧桑的面容。
“现在开始吧，不要抵抗，我是在帮你。”
“随便你了。”
直到最后，罗斯也没有说出什么代表信任的话语。
不过这已经没所谓了。
因为在魔法的作用之下，霍德自己的意识也缓缓下沉。
最终，他进入到了一片混乱的地带。
精神世界……
但是，那种混乱却让霍德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里可真是……乱的超出我的想象。”
第九十三章:记忆中的过去
人类与其他的智慧生物都会在自己的大脑之中构筑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
它大致由个人的想象力构成，但其内容却由记忆主导。
通常情况下来讲，那精神深处的具象化的‘世界’会呈现出当事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而迄今为止，霍德已经用魔法探究了无数人的大脑，他已经入侵过不少人的思维去获取他想要的情报。
有些人会将精神世界塑造成自己的故乡。
比如说黛德丽，她脑海深处的记忆是她从小生活的宫殿。
不过在那个时候，状况并不理想，而那象征着童年回忆的宫殿也熊熊燃烧。
而有些人则会依靠自己的想象力塑造出自己想象之中的美好环境。
不如说常年在大城市之中奔波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构造出安静而美好的草原。
无关现实，这仅仅是一种想象。
说白了，它所反馈出的是那份诉求与安全感。
即便是孩子也会将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东西放置在大脑之中，甚至还会‘缔造’独属于他自己的守护者。
一般情况下来讲，孩子们内心深处的秘密都会被他们的‘父母’保护着。
因为对孩子们来讲，父母就是他们的保护神。
总之，不管怎么样，一个正常人的内心深处应当是一个较为完整的‘世界’的。
至少也该有一个框架。
但是，当霍德尝试用魔法入侵罗斯的大脑、让他的思绪全部具象化之时，所见到的只是一片混乱。
这里像是荒漠，但又像是飘散的乱石堆。
总之，这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千疮百孔。
那些一个个的洞穴就像是流脓的疮口那样堂而皇之的开放着、无法愈合。
不过，那疮口的深处却是一幅又一幅连霍德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景象。
“我其实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了。”
在这个时候，霍德的耳边好像仍然回荡着那个孩子的声音。
他慵懒、冷静。
但那看上去无所事事的背后却是浓厚的绝望。
预言能力。
这种被大部分巫师视作恩赐的力量如今却成了悲剧的源泉。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巫师们来讲，他们所谓的预言也需要依赖魔法。
就像是冰岛的国王格里泼尔那样。
但格里泼尔的预言也只能窥探到些许画面。
而且那些画面有可能还不是现实，只不过是‘未来’给予的些许提示、抽象的很。
但罗斯所拥有的却是天生的预知能力。
这就像是神明与巨人们所拥有的神力一样天生就陪伴着他。
他能足不出户就见到世界各地的画面。
而准确来讲，所谓的‘预知未来’不过是这种能力的一部分而已。
因为他不仅能看到未来，也能见到‘过去’。
格尼塔海德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的力量如果放在巨人与神明的身上，那自然能被称为‘优秀’，甚至是被那个独眼的糟老头子视作至宝保护起来。
说不定还会像巴德尔那个蠢货一样养成那种令人厌恶的性格。
想到这里，霍德的心绪不由变得微妙起来。
但很快，他又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他重新注视起了这荒凉、破碎的精神世界。
“对人类而言，这种东西真是遭透了。”
也许，一个成年人在获得这种力量还能分清楚‘现实’与‘预见’。
但罗斯只是一个孩子。
在他仍然需要学习、塑造自己认知的年岁时，他便已经陷入到了这种状态之中。
显得嗜睡，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在梳理了一番罗斯脑海之中那混乱的记忆后，霍德也见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受伤？”
“你们这父母怎么当的？”
“这真是一个灾星！你们当初就不该生他出来！”
“他居然咒我死？”
“他真的被咒死了！”
这样的话徘徊在霍德的耳边，他就此注视着面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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