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绿茶妹妹交换身体之后 第88章

作者:墨脏

“你喜欢作为哥哥的我,我知道,我也喜欢作为妹妹的你,准确说,是每一种你。察觉你喜欢我后也一度奢望能和你在突破人伦,乞求你能主动一次……可是,我现在觉得好累,我不敢想真的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更累……也不敢去奢望。”

“芷璃,阿妹,”

他复杂地留下一次回眸,便云步花摇离去,空气中回荡着最后的:

“我以后会摒弃那种爱念…你…好自为之……”

那句话始终绕在快要麻木的耳朵里,我花费很多力气才吃透里面所有意思。他最先表达爱念、袒露那份在意和脆弱,于是这场石头剪子布的游戏终于结束,剪刀破了布,可我赢到的战利品,是什么呢?

可笑的……尊严?

可笑的……逃避羞耻?

还是可笑的……舒适区?

直觉告诉我此刻该追上去、直觉也告诉他在等我追上去,哪怕被他骂、被他冷落、被他一句句用钝刀子割肉,也要追上去。可这一份逼迫身体的直觉却催生出更多害怕,那是种很莫名的情绪,害怕的东西很庞杂,很混乱,也说不清,甚至很可能仅仅只有害怕本身。

我想起了鸵鸟——遇到危险这种大生物会把脑袋扎进沙子。“看不到就不算危险。”多荒诞愚蠢的理论呐。可偏偏在动物界、在人心上,存有这样的脑回路,存有无数这样、从小到大、养成这种荒诞愚蠢习惯的白痴。

毕竟,比起勇敢面对……逃避可耻,但很有用,也很舒适。

就像小时候被人指指点点单亲家庭就干脆编出个“假爸”、就像被人欺负只要阿Q精神念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像没人疼的孩子总装得特别高傲。无数无数的曾经构筑一个性格,而那个性格,又作出类似那无数无数个曾经的选择。

这就是宿命。

慕秋云离开那个房间的最后刹那,我忽然通透了某些东西,镜子里的嘴角,挂上一抹笑,至于是自嘲还是嘲人,就只有天知道了。我发现我可能真的同他不适合,我是寂寞的人,我确实学不会主动,确实脑子里总等着别人来宠我爱我,也确实哪怕别人真的那样做了、我照样疑神疑鬼、安全感近乎没有。

我不止不适合他,我也不适合每一个男人或女人。我这种人谈恋爱根本就是场灾难,害人害己,玩火自焚,可能最适合的,真的是当许多人的情妇吧。

至少那样,不必害怕被丢弃,也不必抓耳挠腮地害怕得不到。

算了。

算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日后。

我和慕秋云的关系从此恢复如“常”。他仍然会给我补课,仍然会给我带吃的,仍然会像好哥哥那样保护我照顾我。可我知道……某些通道已经在彼此心里关闭了。

他感到累;我也不想再祸害他。微妙的平衡由此建立起来,没人发现我和他之间的变化,大家依然觉得:嘿,那边是慕家那对关系很好的模范兄妹。

四月走到下旬,整个高三开始全力冲刺,慕秋云像是绷紧了一根弦,我能预料到“放弦”的那天,他会像裹挟烈火的箭一样,炽热又势不可挡地飞出去、飞远,直中他眼里的靶心。

但我不属于他的靶子。我站的地方,和他要去的,是两个未来。

渐行渐远。

一如,全世界每一对正常的兄妹那样。

而其他人那边,李放时不时会找我吃顿饭,见我的频率越来越高。我一开始很开心,乐得这样。但很快想到慕秋云说“避嫌”那些话,觉得确实又不太好。可真要疏远李放,我又犹豫,又难过,又舍不得。最终还是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

当然我确定:李放绝对没别的意思。许多东西能从眼神看出来,他仅仅想把我当女儿宠,只是不可避免地……忍不住越来越宠。我的回应也热烈,也努力帮他抚平家庭和工作上的一些焦虑。这种彼此的付出和回报在促成中说不清良性恶性的推力,最终会推向怎样的结果,我也说扯不清。

偶尔会怀念怀念安见尘和孟裳——这俩犊子已经很久没找过我。微信主动问候过几句,孟裳的石沉大海,安见尘的回应极慢,核心意思就一个:“等等吧……”

我问他孟裳是不是出事了。他跟我回复,好着呢,就是在画画。

而我倒也没怎么怀疑。毕竟以前也了解过,听闻那些真大佬,全力画一幅画的时候,是真的要自闭几星期甚至一个月。油画更长。

没什么期盼,也没什么波澜,其中隐藏着酸楚,但压住就好了。傻乐呵的性格就这点儿好,心情不好打三百,打完就光顾着喷人了。垃圾中单、不来帮老子、让老子送了一血;垃圾ADC,后期没输出,不知道桐人后期不强么——然后就会演变成六个人喷我一个,再演变成十三个人喷我一个。

这么刺激,还谈什么恋爱?

但我不谈不代表别人不想谈,那天说开后,慕秋云身边凑上去的女孩儿越来越多。后来甚至补课都常常有女舔狗来嘘寒问暖、各种关心,慕秋云秉持“不拒绝、不答应、你努力”态度,暧昧得很,那节操比当绿茶时还放得更低。

有天我忍不住笑问:“哥,这样感觉好舒服啊,要不我也学学,养几个备胎舔狗?”

内心当然是想听他呵斥想听他生气想用这种方式撩拨他的在意,但他却瞥了我一眼,说:

“那你学吧。”

学个鸡。

老子节操才没你那么低呢。

心底咒骂完,突然觉得补课听没意思。不想去了。又恢复到三天两头逃课、懒得去学校那种状态。班主任电话打过来我直接拉黑,搞得李放时不时被学校电话质问。心情不好时,我就逼李放过来陪我,他为难,我就骗他:“不来我就去夜店玩了。”

更多当然是开玩笑、威胁,不过大概也有一丝丝觉得寂寞,有一丝丝想去看看吧。想去人多的地方,想四周充斥着声光刺激和各种荷尔蒙,我已经不怎么想吃、不怎么想睡,能想的事情不多,是真不多……

——但真要去我肯定是不敢的。那么乱,那么污垢,身为好孩子怎么可能去。最主要我去了李放会把我腿打断……那次他义正言辞叮嘱我“那种地方绝对不要再去”,我可是发誓了,我还让他监督我,去一次,就坐一个月轮椅。他说他肯定舍得。嗯,姑且相信他舍得。

这样的时光一天一天,很快到四月底。

又一次月考,我考了510,算难得的好分数。为此李放想奖励我点东西,我想了很久,跟他要了顶配外星人游戏本。

他笑问:“怎么突然喜欢这么男孩子的东西了?”

我不置可否,也支支吾吾,真要说,我也说不明白。但这件事我也发现了。那些潮起的少女心,在这样的日子里,忽然日渐退潮。伴随对慕秋云的那些奢望逐步消逝。

护理越来越懒得做,打游戏倒越来越勤快,日常装束几乎杜绝裙子,都是简单的偏中性化长裤和上衣。还特别爱吃炸鸡和冰阔落。似乎除了懒得上学和多个大姨妈,同之前游戏宅男生活好像没啥两样?

性取向方面……帅气汉子还有性欲,但突然不再想舔,妹子想舔也没欲望,倒是对女装大佬越来越热衷。甚至网上加了几个女装圆交小哥哥,装作金主养野男人,苦得我,对方想视频我都得弄“开会呢”、“在公司”这样的借口……

赵梦佳说我越来越冷淡,甚至有点“直”?其实我只是越来越懒得装少女。或者说,突然没了表演心目中那种“好女人”形象的兴致。

个中原因我仔细思考后也恍悟。一方面,“可爱妹妹”本就是依托慕秋云那个“最依赖の欧尼酱”而存在的心理状态;另一方面…偏向男人的思路和形象,大抵能令我对“失去慕秋云”这件事,不那么疼。

这种趋势。

懒得去阻止吧。

反正,我本就不是女人。

不管是回归男性还是多了层壳……都没关系。

【光阴啊,本就是用来虚度的;所谓青春,生来就该是浪费的曦光。】怠惰狂慕芷璃换成如上签名,然后陷入疯狂怠惰。游戏+熬夜令不知不觉精神变得超级憔悴。然后有天,朋友圈看到,慕秋云晒和三个女孩子出去的旅游照。

下意识就把手机扔出去。

没生气,真的,我没生气。好聚好散,我俩纠结这么久,也该彼此放过了。

掉眼泪也真的只是因为眼睛疼。

捡回手机,拨通微信电话,“嘟——嘟——”,“喂,哥?我看到你朋友圈啦,是高考前出去放松么?不要压力太大哦~~对了……哪个是你女朋友?”

那边沉默很久。

“都不是。”他说。

我忽然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猛拍自己大腿:松气个毛线啊,他都跟你没关系了!

……却听那边又说:

“我女朋友是这个。”

然后发来一张照片:挺活泼、挺有气质、挺漂亮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年纪大,肯定不是高中生,化妆穿搭也蛮成熟,看着,像是搞影视当网红的。

手机又在地心引力和不可名状力的作用下飞了出去。

这次没那么幸运,撞到床角,屏碎了,也彻底黑屏,好好个手机gameover。

所以说,谈恋爱又费心又费钱,还不高兴……死宅谈什么恋爱?怠惰不就好了么?哼……!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赶紧忘掉慕秋云打游戏!

麻木地打了一天一夜,这次没人照顾,等再停下,喉咙干渴要命,肚子空空的,胃酸像是要腐蚀穿五脏。累又睡不着,一直瘫在床。这时门铃响,开了门,惊讶发现却是来接我的司姬阿姨……抬头一看,原来都黎明了啊。一夜的修仙令身体困倦疲惫,但被低潮的情绪麻醉掉,我忽然想:

去找孟裳玩吧……

他这时候方不方便呢?没手机,我也没法问。不过估计问了也是“不方便”,叛逆心理反而突然起来了。我对司姬阿姨说,“带我去上次的疗养院。”

一路晃荡。

下车第一眼我就又见到那个少年,少年眼前一亮,就推着轮椅冲过来,我捂嘴,“今天可没有带零食。”他却笑着,“没事啊!没有零食有仙女姐姐啊!”

我自嘲,“我才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是妖女。”

少年乐呵:“狐狸精姐姐!”

“对,狐狸精姐姐。”我也咯咯笑,走过,摸了摸他的头感慨说,“以后……千万不要爱上狐狸精啊……”

少年似懂非懂点点头,却又眨眼:“可是……姐姐这么漂亮的,到时难保记得住……”

我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不是“漂亮”这点,而是“难保记得住”这点。从某种意义上,慕秋云也是我的“狐狸精”,两只狐狸精别扭了一整个故事,不过总算,还是划上了句号。

突然想上去通知孟裳——那幅画我不要了。

作别少年,怀着这样的念头,飞快地上去四楼。到406,我几乎是呼唤着推门,“霓……”——然后戛然愣住。

没人。

这个地方没人。

从脚底突兀窜起来的寒冷,某种被我忽视的预料这时才浮掠眼前,我疯了似地寻找孟裳按理说放在这里的箱子、画板、生活用品。但是,都没有,这里彻底成了空病房,我傻眼地,扫过眼前一片。

趁司姬阿姨没走,我回到她那边,借到她的电话。安见尘电话记不清了,但有个人电话我记得。我打给老王,费劲才从她那里要到,甚至在她旁敲侧击盘问时发了一顿火。再拨过去……“嘟——嘟——”犹如催命的铃音。

然而,接不通。

心一下又空又乱,发生了什么?遇到危险了么?到底,到底……

随后接下来的一天几乎都在给安见尘那个号码打电话,临时买个新手机,找回原来孟裳的号码,但却成了空号。安见尘的的电话有时是信号不好,有时是无人接听,总之根本拨不过去……直到,深夜十一点半。

终于接通了。

伴随嘈杂的电流音。

“喂?芷璃?”那边信号很差,那边声音有些模糊和失真。

“安见尘!”我焦躁冰冷地轻吐一句,那边安见尘呼吸都滞了刹那,“孟裳呢?”我声颤。

沉默数秒,“你已经去那儿了?”

“嗯。”

“他不在那儿。”

“那在……”

“还活着,但是,在很远的地方,在他想去的地方。渐冻人注定有两个结局,要么运气差,在治疗无效后呼吸衰竭死去,要么运气好,靠呼吸机和轮椅在瘫痪和病痛里度过余生……孟裳选了第三个结局。”

我隐约能猜到什么。

——某种独特的共感。

“所以他……”有点嗓子堵。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谓时光,所谓梦想,所谓生命……

安见尘给我讲了个有趣的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儿,他喜欢女孩儿,可女孩儿爱着他的哥哥。他为女孩儿做了无数无数力所能及的事情,女孩仍对他冷漠如冰。

他问女孩儿想要什么,女孩说她想上天,男孩儿怔住了,很沮丧,因为他做不到。女孩就换了要求,说她想看渡渡鸟,男孩又沮丧,因为渡渡鸟早灭绝了。后来女孩儿终于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想看冰山——这个倒是容易多了,可去北极也不是那么方便的,而且女孩害怕,便耽搁下来。

有天,男孩快完蛋,终于想起还有件大事没做。正巧女孩儿变得对他特别温柔,他就想去北极,把自己画进冰山,然后送给女孩儿。他估计自己这波回不来,就让委托某个好友帮着骗人,营造他是自然死亡的假象。可惜那好友懒得骗。那女孩儿一打电话过来,他就给交了底。”

这故事显然就是说我、孟裳、安见尘。

我听完就一个反应:

“艹!他煞笔么?他这是自杀!为什么不阻止!!!”

安见尘带着一丝悲哀和漠然道,“‘等死和自杀,有什么分别?苟活和绽放,各自有各自选择。’他用这句话说服了我,我尊重他的选择,也只能尊重。”

“那……你在哪儿?”我蓦地察觉他那边有波涛海浪。

“伊斯峡湾,”安见尘笑了笑,“孟裳鬼精,比告诉我的早出发了五天。但他不知道,我其实会飞的。作为朋友,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冰天雪地里受苦。你呢,就别折腾了。孟裳画你和你哥那张,还没画完,他想好好地画。到时我给你送过去。”

“你等等、喂、你、你让孟裳接电话、喂!”

我正慌乱时电话却又小阵电流嘈杂,然后声音空了,那边儿什么都不响起,过会儿又挂掉。随后便是重复,重复……漫无目的,也慢无结果地重复拨打。一直试到第二天凌晨,电话才又接通一次。

“喂?芷璃……你别试了。正在出海,信号很差。也没什么需要说的。这是孟裳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度过一场完整的生命,但是谁也可以选择做自己内心觉得绚烂的事。他……比你勇敢,也比你洒脱。你可能该好好想想。”

“我艹!我管你有的没的!安见尘我告诉你!你他妈就是捆!也给老子把孟裳给捆回来!赶紧的!那个蛇皮!老子现在不想看冰山了!老子要看孟裳!看孟裳!看孟裳!”慕芷璃发动·幼喵咆哮。

——然而糟糕的信号再一次中断通话。

幼喵丧了。

剩下的火气和幽怨全憋进喉咙,慢慢酝酿成欲说还休的呜咽。

我真是怕了,真的是怕了。孟裳要作死……其实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思路,我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一位朋友即将消亡的现实。

这一件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该跟谁倾诉,下意识摸到电话,给慕秋云打过去。电话里哭哭啼啼说完,慕秋云慵懒的语气渐渐凝重,告诉我很快会赶过来。这种时候,心态一下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