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雅态仪香
一路上，魔术师挽着云墨的手，寸步不离。
真的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魔术师笑得也很开心，无忧无虑的。
云墨将注意力集中在魔术师身上，没有丝毫的懈怠，这不是在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而是在为水族馆老板的安危着想。
魔术师自然也注意到了，转过头歪着脑袋模仿爱莉希雅的模样说道：“怎么？一直盯着我是觉得我很好看吗？还是说……是担心我搞出一些不好的名堂？”
“你猜。”云墨不给出直接的回答。
“你猜我猜不猜？”维尔薇也顺着云墨的回答说。
“别套娃了，反正无论怎么做，对于魔术师而言，风平浪静的前夕，只是疾风骤雨的酝酿过程。我无所谓，摆烂了。”云墨生无可恋的说道。
魔术师眉眼笑得弯弯，用手肘顶了顶云墨的腰子，云墨下意识地躲闪。
“走吧，那里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呢，我们过去看看。”
魔术师和云墨来到大鱼面前，心中百感交集。
云墨看着于自然捕获的天然生物标牌，小声地嘀咕：“人工改造的……半鲸么。”
云墨用余光看向魔术师，看到她的表情没有往日张狂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安静与沉默。
她在想什么？
……
云墨向来参不透魔术师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云墨或许能感受得到。
她在思考自然与人类科技的关系。
云墨不知道这头半鲸是如何通过审查的，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极东人虚伪的性格根深蒂固。
鲸鱼的幼崽被偷走后，加以人工改造，成为了一个犹如行尸走肉的“观赏品”，成为资本家用以敛财的消耗品。
也正是因为这头“半鲸”的存在，水族馆的游客很多，人流很大。
这头庞然大物，若是全力冲撞墙壁，一定是能够撞破的吧。
可它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虚弱地发出不同的高频声音。
猛兽的吼声、牛的哞哞声、猪的呼噜声、马嘶声、鸟儿的吱吱声、女人的尖叫声，病人的呻/吟声、婴孩哭泣声，铰链声……
“嘿，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伟大的魔术。”魔术师忽然转过身朝着云墨灿烂的笑。
“墨，想看看吗？超越魔术性质的魔术？”
超越魔术性质的魔术？云墨并不是很懂，但心中隐约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任何事情，当做了之后，又没有力量去承担其带来的后果，那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啊，我很期待。”云墨松开魔术师的手，向后走几步，随后静默地看着魔术师。
天才的一面，与疯子别无差异。
正如欺诈师常言的“只要我想，就可以。”
只要欺诈师成功地欺骗自己，说服自己“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把自己原本的虚空转化为实有，那么欺诈师就会成为真我，借助真我的力量构筑出真实的才能，即拥有其他的人格面具，既可以分割，又可以整合。
扭转真实与虚妄的魔术，云墨早已见识过。
接受自己的虚假，才能去创造真实的本我。
这些道理并非超脱现实，而与现实息息相关。
就好比世间中有无数的谎言，其中自欺欺人尤其猖獗，人们沉浸在自己主观认知中的虚幻的梦中，也不愿意去接纳丑陋的自己。
通向智慧之路有三个必经的阶段:
一是合群期，崇敬、顺从、仿效比自己强的人;
二是沙漠期，束缚最牢固的时候，崇敬之心破碎，自由精神茁壮生长，重估一切价值;
三是创造期，在否定的基础上重新进行肯定，但这肯定不是出于某个权威，而仅仅是出于自己，我就是命运。
一一对应的正是骆驼、狮子、孩子。
超越魔术的魔术，云墨有些明白了。
在人群异样的眼光中，魔术师走到半鲸前，然后背过身面对所有游客。
“接下来，就请欣赏前文明与本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维尔薇的魔术表演！”
魔术师摘下头顶的帽子，绅士风度了作了一揖，随后缓缓带上帽子，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
人群中发出不和的声音：“这谁啊？魔术？反正都是假的，玩尬的吗？”
不过也有期待的眼神，看热闹的人哪里都不会少。
魔术师视线没有看向别处，对于她而言，台下的观众再多，心中的观众也只有一个。
她注视着云墨，笑容逐渐骄傲起来，伸出手做出打响指的动作。
“无论何时，黑暗如影随形，当人类愈发贪婪，沉沦于欲望的梦魇，那黑暗便会找上门，剿灭或夺走那本属于我们的光辉。”
“pang！”清脆的响指声响起，刹那间整个水族馆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黑黢黢，卧槽！谁摸老子屁股，我tm是男的！”
“不对啊，就算停电了，水族馆也有备用的电源，不会马上停电的啊……”
“这不会是魔术吧？”
“怎么可能，魔术终究是假的，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是水族馆的活动，专门和这个魔术师商量好的。我们只需要拿出手机照亮就好。”
不少的人也认可了这一说法，一个响指能打灭灯光，魔术师又不是灭霸。
云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魔术师湮灭光辉的时候，如果只是手机就能打破僵局的话，维尔薇也不会称作最伟大的魔术师了。
果然，维尔薇用昂扬的语调说：“各位观众，不要惊慌，也不必怀揣期待，虚假的光可是照不亮的哦……”
下一秒，人群就传出疑惑：“怎么回事？我手机怎么关机了！？”
“我的也打不开，我记得明明之前还有50的电啊。”
“我的也打不开……”
“这是魔术吗？不会是有人打着魔术的幌子表演魔法吧，我又不是群演！”
霎时，原本对魔术嗤之以鼻的观众也开始惊叹，发出震惊的声音。
但一切都在云墨的预料之中，直到现在都还只是魔术，超越魔术性质的魔术，其本质不是取悦观众。
而是按照自己重估一切价值后的价值，执拗地去笃行。
这就是黄昏中最美丽的命运。
“如今，黑暗消弭，此刻，应有无数喝彩！”
随着第二个响指声响起，光亮恢复，手机也重新运作。
“唉？手机可以用了？这什么鬼，魔术还能操控我的手机？”
“这真的是魔术？离了个大谱啊！”
“离谱爸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等等，大家快看！鲸鱼消失了？”
众人纷纷投去视线，发现那庞然大物果然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可……关键这是怎么消失的，那么大一头鲸鱼，消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发生什么事儿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发什么什么事儿？”
“天……这怎么……可能……”
云墨也感到十分惊讶，对于魔术师怎么将那么大一头鲸鱼转移走的，自己还真的无法理解。
如果换做自己，会用空之律者转移，或者识之律者骗过所有人的感官。
再不济，可以用炎律的能力直接烧光，但会有很大的动静，而且有光亮。
归零也可以做到，毫无痕迹地让这庞然大物消失。
魔术师没有这些权柄，甚至连提前准备的道具都没有。
稍稍有点震撼。
“感谢观众的捧场，那伟大的黄昏魔术师就先告退了，三……”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尔薇，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看维尔薇怎么离场。
截止目前，维尔薇都没有想离开的意图，那她该怎么离开呢？
“二……”
众人更加紧张，屏息凝神，全神贯注。
“一。”
随着“一”落下，水族馆的灯光再次熄灭。
云墨忽然被什么人拉住手，往外面疯狂跑。
“魔术师？”云墨发问。
“快跑快跑！这么大一头鲸鱼不在了，水族馆老板一定会来找我的！他们已经在修复电路了，时间紧迫我没怎么准备，趁黑快溜！”
“噗嗤！”云墨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监控你黑掉了吗？”
“那是自然，在信号这方面，我还是可以轻轻松松截断的，哈哈哈……他们根本就抓不住我！前文明连逐火之蛾都抓不住我，要是大名鼎鼎的欺诈师·维尔薇被普通人捉到那不是很丢人？”
“也是，来，这样跑的快一点。”
云墨一把手直接将抱起魔术师，在黑暗中，云墨也可以做到毫无顾忌，无视人群的快速移动。
云墨也是老手，躲避监控这种东西，还有完美的逃跑路线，都在当初和维尔薇一起对抗逐火之蛾的时候练出来了。
很快，云墨就带着魔术师来到无人的小巷道。
云墨洒脱地大笑道：“刺激啊，所有人包括我都被吓了一跳，话说你怎么让那么大一只鲸鱼消失的？”
魔术师露出得意的笑容，“魔术的原理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不过，是你的话，小小的揭露也无妨。”
魔术师取下自己的帽子，对云墨说道：“注意到我有摘下帽子吗？”
云墨回答：“嗯，表演开始前你摘下帽子向所有人敬了一个礼。”
魔术师说：“我只是想取下帽子内侧的空律核心碎片而已，毕竟我可是第二神之键的总设计师兼制作者，偷偷藏一点没有问题吧？”
云墨：“……哇，就算到了逐火之蛾，你也不安分，真的是一个老六啊！”
魔术师·维尔薇：“哼，能使用空律核心也是我的能力，魔术的原理往往并不复杂，利用视觉差异与机关道具，就能轻易做到，空律核心也是道具，没错吧？”
云墨：“没是没错，只是感觉很奇妙，说实话，当时我也被吓了一跳。”
魔术师·维尔薇：“真的吗？太好……呃，我的意思是这次的魔术表演很成功。”
云墨：“是啊，话说那头半鲸你转移到哪里去了？”
魔术师·维尔薇：“你不是知道了吗？你是能够听懂动物的声音吧？巧了，我的耳蜗也能理解动物的声音。”
“这样啊，挺好的，虽然可能会让水族馆老板亏点钱，但……无所谓了，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做法，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人，对吧？”
“嗯……我时常在想，难道人类的科技就是用在这种地方吗？比起奴役同为地球生物，不如向外太空进发，或是在医学上精研，还有能源方面……明明有那么多需要科技的地方，却总是在其他地方看见这些……无用的科技。”
“毕竟赚钱嘛。”
“可赚钱就能肆意妄为吗？人类一直都是这样吗？”
维尔薇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后文明的科技大部分都是她记录保存，有的部分也是她交托给符华传承下去。
本世纪找到的遗迹和圣遗物也大多出于她之手。
维尔薇在自责，所以才想赎罪，云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但云墨深谙，比起谎言，维尔薇更希望得到一个“真相。”
云墨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人类，向来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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